《扶腰反派没空毁灭世界[快穿]》 第1章 [gl百合] 《扶腰反派没空毁灭世界快穿gl]》作者:守月奴【完结+番外】 文案: 一次意外,洛月卿绑定拯救反派系统,必须在每个平行世界的反派黑化前,改变她们的人生轨迹。 洛月卿:这我熟啊,让她们谈恋爱啊,心有爱就不会毁灭世界了。 世界一【已完结,无生子无反攻】:有腿疾的、前期清冷后期偏执富豪美人ox风情万种撩人疏导师a 原世界里,白月光努力将残疾富豪从黑暗中拉出,却又因为富豪日益严重的疑心、占有欲,从而转向他人的温柔乡,导致富豪崩溃毁灭世界。 现在, 富豪o坐在轮椅上悲伤看向窗外:“我就是个废人,除了钱一无所有,他们都嘲笑我。” 洛月卿:“对啊你有钱,用钱堆死那些话多的小贱人好吗?” 富豪偏执阴暗:“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废人,所以你才会看别人。” 洛月卿的目光从上往下,从那张无可挑剔的美人脸到白皙匀称的手指,继而满意道:“胡说,她根本比不你。” 富豪:“……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洛月卿:“她那条钻石项链好闪。” 富豪咬牙切齿:“我给你买一个矿。” 世界二【完结,有龙蛋】:明艳野心女王受x银发黑皮妩媚巨龙攻 原世界里,女王数次利用与她签订伙伴契约的巨龙,毁灭敌方城邦国家,彻底迷失在权利之中,最后巨龙失望离开,女王崩溃毁灭世界。 而现在, 化作银发黑皮妖艳人形的巨龙,看向满脸野心的女王:“我亲爱的女王陛下,龙族可是最贪婪的族群,如果您想驱使巨龙的话,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女王漫不经心地笑:“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金币、宝石、领地我都可以满足你。” 龙也笑,靠近了这个傲慢的人类:“金币、宝石还有你。” 征服第一座城邦时, 女王扶腰、高脚杯里泡枸杞说:“一天一夜不能再多了。” 征服一个国家时, 女王面色苍白,双腿颤颤:“最多一个小时,我警告你。” 世界三:惊才艳艳、清冷温柔长公主殿下受x诱攻小道长 原世界里,长公主殿下有着平庸父兄难以匹极的治国才华,得父兄重用,又被他们忌惮,最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推入城墙未死,转身毁灭世界。 而现在, 自从公主殿下被父皇赶入道观后,便决定再也不愿回宫,说是看破红尘,决心一生相伴青灯古庙。 实际看上了里头的小师傅,天天围着人家转,堂堂公主殿下竟背起经书。 无能皇帝、太子:??? 最后,敌国大军再一次兵临城下,皇帝与太子不得不屈服,三入道观请长公主殿下出山,还得带着她的道士小师傅……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月卿、奚舟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让反派花样扶腰 立意:积极改正错误,回归美好生活 第一章 风吹过树梢,惹起一片翠绿浪涛,精心维护的庄园掩在丛林里,有鸟拍翅飞起,尖锐鸣叫传到远处。 华丽大门被推开,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管家走出来,脸上带着刻板的礼貌笑容,低声喊道:“洛医生。” “小姐已经在书房等您很久了。” 随着苍老腐朽声音落下的,是随着走动而扬起的长卷发,轻盈如花瓣,掺着淡淡红酒香气。 相貌美艳的女人无意瞥过旁边的琉璃圆窗,再一次对系统描述的顶级世家有了深刻理解。 连房间外都铺满手工编织的羊毛地毯,让步步往前的高跟鞋发不出半点声响。 “宿主?” 脑海里的机器声因长时间得不到回应,而发出疑问声。 洛月卿将注意力拉扯回来,语气镇定:“你继续。” “这是原身和反派的第一次见面,由于反派的戒备心极重,一直在抗拒原身的精神力治疗,所以两人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系统停顿了下,又宽慰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好事,可以先和反派短暂接触一下,权当做适应。” 洛月卿却意味不明地开口:“是吗?” 不知道她在指那一句话,不等系统询问,领先半步的管家骤然停下脚步,站在黑沉木门前,先是轻微而短暂的敲门声,等到里头发出声响,才谨慎回道:“小姐,洛医生到了。” 他微微弯腰,侧耳倾听着里头的动静,直到对方出声同意,他才敢推开门,抬手邀洛月卿进屋。 里头空间极大,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开,将坐在轮椅上的人包裹,分明面前就是几米高的落地窗,屋外暖阳灿烂,屋里的红砖壁炉也在燃烧着,可偏生就让人觉得暗沉压抑,空气里弥漫着纸页腐朽的味道。 洛月卿抬了抬眉,便道:“奚小姐,我是您请来的精神力疏导师。” 其中的请字被刻意加重,比起管家的谦卑语调,洛月卿的语气只能算是礼貌,上挑的尾音撩人又显得漫不经心。 并不在意眼前的奢华装饰,也不曾被气氛所影响。 背对着的女人合上书,不紧不慢地抬手、熟练转过轮椅,然后抬眼,看向对面的洛月卿。 第2章 舌尖顶住上颚,轻轻一勾就能带起些许痒意,洛月卿终于露出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如果反派都长这样的话,好像毁灭世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对面的女人生得一副好相貌,过分苍白的肤色与浅灰蓝的眼眸相称,显得单薄脆弱,精致到毫厘不差的五官轮廓,足以被框裱起来让别人惊叹欣赏,举手投足都带着世家子弟的矜贵,眉眼间凝着终年不化的冰。 若是说有些人的好看是浮于表面的,那这人便是皮相与骨相俱佳,让人一眼心颤,又不敢伸手靠近。 “您好,”奚舟律收回同样的打量眸光,微微点头。 极冷淡的声音,吐字清晰且不拖沓,像瀑布中冰珠子摔落在石头上。 “请坐,”奚舟律眼神示意对方坐到身前的皮质沙发上。 洛月卿便走向前,还未到对方跟前就瞧见轮椅往后滑动了下,刻意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她并没有感到诧异,毕竟在系统描述中,这位世家继承人的戒备心极重,出行都要有四五个保镖陪同,现下看着书房里只有她们两人,但只要这位奚小姐稍有怀疑,往轮椅扶手处一按,便会有一群保安破门而入。 要不是她拒绝寻找伴侣、长期使用抑制剂压制信息素,导致精神力出现严重问题,不得不请医生,原身估计还真没机会认识如此谨慎小心的奚舟律。 壁炉里的木柴仍在燃烧,时不时就有火星弹出,落在名贵地毯上。 洛月卿坐下后却不说话,反倒先调整了个舒服姿势,身体后靠向柔软椅背,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黑色丝袜被扯紧,足尖微微上挑,黑色包臀裙也被迫往上。 她比姿态规矩的奚舟律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而她不仅不改正,甚至还笑盈盈地开口:“奚小姐请放轻松些,我们又不是要上手术台,不用动刀子的,那么紧张做什么?” 奚舟律眸光沉沉,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下意识拿过旁边的黑檀木手杖,大拇指在杖顶的缠丝银纹上摩擦。 哪怕是在商海里运筹帷幄的总裁,也会对厚脸皮的无赖感到棘手。 “开始吧,”她将主动权拉回,放弃了虚伪的客套,想将这场治疗的时间尽量缩短。 “如果您一直抗拒的话,哪怕强行开始也是没有效果的,”洛月卿微微偏头,酒红色发丝也跟着散落。 她唇边带着笑意,好似要退让般地提出建议:“或许我们可以先随便聊聊,比如你手里的书。” 她瞥了眼书名,又道:“信息素方面的书吗?奚小姐很担心自己的病情?” 洛月卿说话的腔调特别,不曾刻意去强调每个字的清晰完整,有时候甚至无意识模糊,绕出千回百转的撩人感觉,像是被折腰的玫瑰花时不时拂过水面。 奚舟律没有回答,另一只手将书合上,甚至遮掩住书名,毫不掩饰地抵触。 而洛月卿脑海里的系统在狂响。 “宿主你在做什么?!按照原本剧情来就可以!” “奚舟律这个人防范心理极重,要是你这次激怒她,以后就很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什么都不要说,按她的要求做,之后再行动也不迟啊!不要心急。” 洛月卿当然听见了,却依旧笑盈盈地开口:“您不必太焦虑,这方面的问题不是不可以治愈的,不过奚小姐平常也要多注意休息,适当放松精神。” 原本刻板且官方的关心,被她说出口后,总觉得像是有意的撩///拨。 “我知道的,谢谢医生,”奚舟律终于开口,声音越发冷硬,阴影落在凉薄眉眼,无端多了几分阴翳。 她又再一次重复:“现在就开始吧。” 完全拒绝对方提出的意见。 洛月卿也不生气,反倒突兀问道:“还会有感觉吗?” 什么? 奚舟律微微皱眉,下一秒就明了。 黑色高跟鞋勾起西装裤裤脚,尖角划过过分苍白的皮肤,不知是洛月卿刻意加重了力度,还是奚舟律的肌理太过细嫩,一下子就出现了一道浅粉的痕迹。 壁炉里炭柴骤然失了稳定,带着身上的火往下掉,砸出噼里啪啦的火星。 浅灰蓝的眼眸闪过震怒,奚舟律一下子捏紧手杖,莹白的骨节几乎从薄皮里刺出。 这对于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上位者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挑衅。 不等她进行下一步,s级的alpha精神力如巨浪般猛然向她扑来,直接往脑海涌入。 奚舟律顿时咬紧后槽牙,因为一瞬的疏忽,大意失了防线。 眼前这位以凉薄强势著称的顶级世家继承人,就这样被人死死压在轮椅上,如抓住浮木般紧紧握住黑檀手杖。 第二章 所有防守都在一瞬间击溃。 没想到两人竟如此契合。 随着时代更替进步,帝星脱离了曾经老旧保守的指定婚配,当代人宣扬起自由恋爱,但也因此,精神力紊乱这事在如今并不罕见,也导致精神力疏导师这一职业越发热门。 可这行业没有想象中轻易,虽不限制是omega或alpha,但要等级,毕竟所谓心理疏导,便是用自己精神力侵入对方识海,然后将一缕缕杂乱精神力进行梳理安抚。 这事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哪有那么容易? 未标记的ao,即便两人都放下戒备、极力配合,也无法拦阻潜意识里排斥。 第3章 这时候医者等级越高,精神力越强,就能越轻松地压制住患者,以胜利者姿态进行疏导。 不过奚舟律和洛月卿同为s级,自然没办法使用前一种方法,所以原本的治疗方案是打算采取多次就诊、疏导的缓慢方法。 但没想到出了意外,两人并不在前一种方法的范围里。 在疏导治疗中还有一种相对轻松的方法——ao之间的匹配度越高,排斥便越少。 可帝国在许久之前就明令禁止查询匹配度,用以保护omega、防止某些人想在寻找伴侣的路上走捷径,也是另一种维护自由恋爱的方式。 毕竟匹配度越高的omega,就越难以抵抗alpha的信息素入侵,甚至是标记。 所以除了某些特殊情况,其他人是难以得知的。 奚舟律自然也没想到这种情况,却也无力反抗。 没有人能阻止两片水流的汇聚,好像天生就该是同一条河里的,只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暂时分开,现在就毫无阻拦地交融在一起。 紧闭的精致眉眼不禁舒展开些,强忍了一年的痛苦终于有了缓和。 就连第一次进行疏导的洛月卿都觉得轻松极了。 可下一秒异变突生。 只见仰倒在轮椅的omega一下子绷紧身体,眉头锁起,那半掩在袖子里的手也捏住,青筋在几乎透明的肌理中分外明显。 出此异变,对面的洛月卿也不会好受,嘴角的笑意淡去,甚至有冷汗从额边落下。 空气里弥漫着沉郁的木炭香,将原本悄然散开的玫瑰死死压制。 壁炉里的火骤然炸开,旁边的地毯被火星烧焦。 洛月卿的精神力被用力推出,刚刚砸入躯壳,立马就感受到有尖锐的木棍抵住自己的脖颈 那人没留半分情面,杖尖在细嫩薄皮上压出拇指大小的圆柱凹坑,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捅进喉管缝隙,让对面这个没有半点分寸的alpha命丧当场。 洛月卿只得睁开眼,看向对面。 她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偏浅淡的红,如同罕见又娇贵难伺候的厄瓜多尔红酒玫瑰,只有边缘处才能见到一丝丝浓色,在火光下,比宝石还要艳妩多情。 可惜对面的人不是个会欣赏的主。 阴沉眉眼写满被激怒的寒意,甚至因此忽略了还抵在小腿的高跟鞋尖。 “我希望没有下一次,洛医生,”她的声音搀着冰碴,充满警告。 极少有人能这样做,强行挣脱本能的依赖,忽略杂乱崩溃精神力的渴望,直接将高匹配度的精神力推出识海,甚至开始威胁起对方性命。 若是旁人,就算能强行挣脱,也会忍不住对自己的高匹配度alpha心生些许好感,毕竟这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契合烙印。 可奚舟律死死盯着对方,好像立刻就要将对方处死。 洛月卿视线下移,落在对方抿紧的青白唇线上,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也要将自己的推开的人。 她叹了口气,眉眼柔和下来,好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在胡闹,无奈道:“这只是一次治疗。” “奚小姐你太紧张了。” 最后一句话被刻意咬重,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做法只是为了治疗,可高跟鞋依旧没有放下。 奚舟律当然清楚,也知道对方方才的做法对自己有极大好处,可她无法忍受脱离掌控的被动感受,哪怕冒着加重的风险也要挣脱对方。 她冷着声道:“我不允许。” 她再一次强调:“这种事情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洛医生,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我不同意就是不行。” 洛月卿抓住重点,顶着杖尖回答:“我是个医生。” 意思是她有权掌握这场治疗的主导权。 奚舟律浅灰蓝眼瞳如寒冰,只道:“你是我请来的医生。” “患者是选择有选择治疗方案的权利的。” “医生只管听从就好。” 屋外的阳光明媚,投落在树枝缝隙的光斑挤入落地窗,一点点往里头挪动,攀上两位对峙人的脚腕。 可暖意不及肌理之下,她们互相对视,互不相让,争夺着之后的主导权。 最后是洛月卿退让,她又恢复了之前懒散模样,上挑的足尖落下,稍重的鞋跟微微往下坠,扯出一节纤细脚腕,即便被黑丝包裹,也能瞧出里头的莹白光洁。 “那就听奚小姐,”她抬手揉了揉眉头。 脑海里系统疯狂警告的声音终于停下。 奚舟律确实对她起了杀心。 那漆黑手杖终于落下,奚舟律重新后靠向椅背,挺起的脊骨如青竹般笔直,即便如此也不肯放松片刻。 她再一次告诫:“希望洛医生能过记住患者的选择。” 洛月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不及眼底的笑意,只能跟着重复:“我会尊重奚小姐的选择。” “那就好,”奚舟律双手搭在手杖上,旁边的火炉炙热明亮,她却依旧陷在阴影里。 对方之前的举动虽然让她恼怒,但也瞧见了些许效果,s级alpha疏导师少有,但凭奚家势力,也不难请来,只是…… 她脑中闪过洛月卿的身世资料,再回想方才无比契合的精神力。 好拿捏掌控又有最好治疗效果的疏导师,仅此一个。 以至于让奚舟律耐着性子,警告一次又一次。 第4章 “下一次治疗的时间会有人提前通知你。” 奚舟律眯了眯眼,又顿首道:“治疗的费用等会就会打到卡上。” 一个棒子一个甜枣,招数老套,但非常好用,她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洛月卿偏头笑了笑,便道:“那就等奚小姐下次需要我的时候……” 这话说得暧昧,拖长的尾调表达着女人的不安分。 奚舟律却没再阻拦,常居高位的人都明白能人的难得之处,只要对他们有用,些许小毛病也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的。 “管家,送客,”她毫不犹豫地开口。 等候在外面的人立马推开门,然后侧身抬手邀着洛月卿往外,一如之前的谦卑模样。 被赶的洛月卿只是挑了挑眉,便要起身,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着奚舟律,轻笑着开口:“奚小姐是很温暖的木炭燃烧味道呢。” 她回忆着方才短暂的一嗅,像是檀木被大火点燃,隐隐约约带着些许栗子的香甜。 奚舟律难得停顿了下,门口的管家越发低下头。 她终于开口,却依旧在强调:“那希望洛医生有一天不会被木炭灼伤。” “借您吉言,”洛月卿说。 不再停留,高跟鞋碾过地毯,管家弯腰拉着门,直到房门再一次锁上。 奚舟律坐在原处,手指无意识在手杖上敲打,眼眸深处只剩下一片晦涩,似乎在斟酌考虑着什么。 好一会,她才扭头看向窗外,能清晰瞧见洛月卿乘车离开的身影。 直到车辆驶出庄园,她又低下头,继续翻看着未结束的书。 第三章 “你差点就要死了。” 冰冷的机器音在此情此景下,竟然显出几分人情味。 洛月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便道:“这不是还在吗?”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任务失败……”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洛月卿看向震动的手机,啧啧几声就道:“我们的反派大人出手可真大方啊,要是可以,我还真想给她当牛做马一辈子。” 脑海里的声音一时无言。 紧接着,洛月卿就开口道:“行了行了,我不就试探了下吗?” “阻拦反派黑化而已,我看她也没坏到哪里去,比那些扣扣搜搜的笑面虎领导好多了,起码给的钱够多。” 那系统迟钝片刻,或许是实在找不到应对的字句,只能硬邦邦地重复:“这是宿主第一次进行维护平行世界任务,请宿主认真对待,若是阻拦反派黑化失败,小平行世界将被毁灭,宿主同样会被绞杀。” 洛月卿听见了却不回答,反倒还在观察手机屏幕里的那串数字,不过很快就扣除,重新恢复到一无所有。 她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原身的家庭背景凄惨,简直完美符合小说里凄惨主角人设,一个赌徒父亲和植物人母亲。 存在银行卡里的钱不是抵债,就是被医院扣除。 洛月卿只能摇头表示遗憾,然后拿出破旧厨房里的唯一一把面条,往沸腾的水里一丢,这便是她今日的晚餐了。 “你说这奚舟律怎么也不留我吃顿饭,好歹是个总裁,考虑也太不周全了,”她忿忿嘀咕着,然后将软趴趴的白水面条捞入大铁碗里。 系统不再作答,好似不曾存在一般。 洛月卿只能自己端着碗,往旁边的歪脚矮凳上一坐,抬眼望去,贫民窟里最老破小的房屋回应一般,震起一阵灰烟落下。 洛月卿:…… 洛月卿忍无可忍:“系统你就没有什么福利之类的,让我的生存条件稍微好一点吗?” 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本系统暂无此类功能,请宿主专心完成任务,误要贪图享乐。” 洛月卿撇了撇嘴,望着眼前只加了盐和酱油的素面,认命地拿起筷子。 是夜, 晚风拂过树梢,卷起贫民窟里随地可见的垃圾,撞到停在危房下的迈巴赫车身上。 白日里见到的那位奚家管家,依旧穿着老套的西装三件套,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侧身看着那位把合同压在车盖上签字的女人。 看到最后一笔划下,他紧绷的表情终于舒展开,低声道:“接下来的治疗就拜托洛医生了。” 洛月卿随意收回笔,将厚厚一沓合同往对方手里一放,便道:“既然签了合同,那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自然会尽心尽力治疗的。” 资本家的疑心重,白日警告了一回,晚上还要准备一沓条条框框来约束,生怕洛月卿会做出什么,不过幸好酬劳极为丰富,足以让洛月卿在沉重债务中稍稍喘过气来。 不等对方回答,洛月卿又突然间扭头道:“她的联系方式呢?” 管家明显懵了下,缓缓冒出一个字:“啊?” 平日里不是没有人想通过他的渠道,获得奚舟律的联系方式,但这种直白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而洛月卿却理所应当,又道:“合同上没写她的联系方式。” “她不是把我的这段时间包了吗,没有个联系方式,让我随叫随到,她岂不是很吃亏?” 可能是被环境影响,洛月卿已经开始融入自己负债累累的穷人身份,甚至为别人计算起得失。 那管家的注意力全在第一句话,无奈解释道:“我们小姐只是想让洛医生在这段时间里为她专心治疗。” 第5章 洛月卿没听出这两者的区别,摆了摆手又道:“行行行,联系方式总得给一个吧?万一她突然犯病又找不到我。” 那管家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咬牙走去旁边,打了个电话请示同意后,才又走过来,将奚舟律的私号给了对方。 后面就只剩下一些敷衍的客套,直到那格格不入的豪车离开贫民窟,洛月卿才松懈了些,同时间里,捏在掌心的手机发出清脆消息提示声。 洛月卿低头看去,不理会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也不忙着上楼,反倒噼里啪啦打起字。 借着光亮往屏幕上看,都是些公事公办的关心句子,大抵就是让奚舟律不要一直看书、注意休息。 对面那位冷淡,即便不在面前,那言简意赅的回应也泛着寒气。 【谢谢洛医生的关心。】 【早点休息。】 洛月卿看着这两行回复,那些没被压制的坏心眼又一次往上冒出。 她随手撩过耳边的碎发,紧接着就打字回:【希望奚小姐能够早点安排出时间进行疏导。】 她又强调:【不是因为我想快一点见到奚小姐,我只是比较担心奚小姐的病情。】 【所以我们还是尽早治疗比较好。】 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出现一瞬,却没有任何消息再发出。 洛月卿想起白日板着脸、装得冷硬的omega,恶作剧得逞一般笑起来。 【奚小姐快点休息吧,有什么问题直接打我电话就好,我随时都在。】 【晚安。】 她不仅没有见好就收,甚至还故意多发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任由自己的消息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宿主,”最后还是系统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示她不要太过火。 恶劣的alpha再才收手,漫不经心回了句:“我这不是想给反派大人加深点影响,省得签了合同就把我们忘记在角落。” 你白日的举动就足够让人记忆深刻,系统默默吐槽,只能劝道:“按照原本轨迹,奚舟律应该很快就会喊你过去。”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不要再多此一举,以防惹恼奚舟律,抵触洛月卿的心理疏导。 “知道了知道了,”洛月卿摆了摆手,确认一般地问:“她是明天下午晕倒进医院是吧。” “是,”系统以为她终于靠谱了些。 “那我还可以睡个懒觉,”洛月卿伸长手臂,大刺刺伸了个懒腰,拉扯向上的衣角露出月光似的白。 系统:…… 第四章 当丢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时,洛月卿刚好从卫生间中走出,她看向窗外温暖日光,恰好下午三点整。 “洛医生,接您的车已到楼下。” “请您立即下楼赶往帝国第一医院。”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急促且不容拒绝,连解释都没有就被挂断,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极紧张的事情,连一直遵循的管家礼仪都忘记。 提前知晓的洛月卿不曾紧张,只是扭头看向摆在桌面的圆镜,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她微微上挑的红唇,带着些许润泽水光,无需掩饰的细微纹理,是独属于成年女性的撩人风情。 忽有一阵风吹过,将泛着淡淡红酒香的玫瑰味道挥到更远处。 难以否认,世界上总有三六九等的区分,哪怕连救死扶伤的医院都不可避免。 穷人挤着狭小病房里的三张床位,手握权势的人躺在安静套间里,床垫都是可以陷下去的柔软。 洛月卿坐在病床边感慨,扭头是面色苍白的女人。 这位随手就能搅动商海风云、昨日冷声威胁自己的omega,现下脆弱如易碎瓷器,半躺在病床上,微微仰起的天鹅颈,可见细腻肌理下的青色纹路,如画师浅淡一笔,好像稍用力就能捏碎。 她的目光不加掩饰,让奚舟律忍不住掀开眼帘,朝她警告一瞥。 洛月卿也不窘迫躲闪,将视线下移,又落在那宽松的病服上,许是这人连皮带骨都刻着矜贵,普普通通一件衣服穿着对方身上,也让人想到名贵奢华的定制款。 挺无赖一人,被警告以后,还不识相收回目光。 “洛医生,”奚舟律终于忍不住开口,杵在枕头下的手紧握成拳。 洛月卿闻声,下意识抬头看去:“嗯?” 眼神疑惑、表情茫然,好像方才那个登徒子不是自己。 她甚至还坦然地问:“奚小姐准备好了?”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奚舟律呼吸一顿,导致她晕倒入院的紊乱精神力也跟着刺痛了下,竟然冒出了些许的后悔情绪。 要知道,这种情绪在奚舟律身上是极为罕见的,毕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落子无悔,即便做错也不允许怀疑自己。 因为她是奚氏家族的继承人、是这个星球的领航者之一,她的决定将影响无数人,所以她行事总是谨慎认真,总要将前后细节一一想过几遍,在脑海里中反复模拟,才能确保尽可能少发生的失误。 可她依旧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心理疏导师也不只洛月卿一人,她不行可以换别人,没必要费那么大功夫纠缠。 可是…… 面前这人是她目前的最优选。 “奚小姐?”对方见长时间没有回复,洛月卿忍不住出声询问。 奚舟律闻声,拧着眉抬头,可能是脑子一时混乱,竟出了以牙还牙的报复方法,学着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脸。 第6章 可轻佻又无赖的alpha,哪有那么容易被击败。 她不仅不阻拦,甚至微微倾身往前,抬手撩过耳边碎发,要让奚舟律看得仔细。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缩短,若有若无的香气缠绕在鼻间。 奚舟律想要退后,却抵着床头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对方倒影映在浅灰蓝的眼眸底。 洛月卿有着极艳丽妩媚的深邃长相,像本身的信息素一般,是一朵肆意绽放又充满侵略性的厄瓜多尔红酒玫瑰,不曾刻意遮掩,美得直白又张扬,好像就这样坦直地告诉你,我就是个顶好看的alpha。 对方分明没有动,奚舟律却感觉距离越来越近,那飘落玫瑰花瓣都要落到嘴唇上。 她顿时偏过头想要躲开。 洛月卿却伸手揪住她被褥,还是那副故作不懂、装得正经的模样,关切地继续:“如果奚小姐还没有准备好,我们可以先暂时休息一下,聊聊天或者……” 话突然停顿住,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顺口,把她昨日无礼前的话复述。 奚舟律抿了抿唇,回忆涌来,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刚想说些什么,却有护士敲门进入,将思绪打断。 仰头看去,那悬挂着的玻璃瓶只剩下些许药水,片刻就要滴落干净。 两人默契地将距离拉回原本位置。 这时候的洛月卿居然自觉起来,甚至主动挪后板凳,方便护士行动。 而奚舟律沉默不语,只有护士说话时,才简短回应两声。 病房里的空气好像一瞬间凝住,再和那空掉的玻璃瓶一齐丢掉,苍白修长的手,在青紫痕迹的衬托下,越显脆弱,好似轻轻一用力就会折断。 那护士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按压棉花的力度都轻了些,放缓声音嘱咐:“医生刚刚嘱咐,希望您还是尽快处理好精神力的问题。” “这次只是情绪波动过大就导致晕倒,如果后面再加重,可能就会……”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奚舟律随意摆了摆手表示停下,只说:“我知道了。” 那护士便不敢再说些什么,连余光都不曾转向别处,处理完就离开。 伴随着关门门响的,是又往床边靠近的洛月卿。 “医生说您需要尽快获得治疗,”她加重语气,将之前的话语重复,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不曾掩饰的狡黠。 好像是只狐狸,在说奚舟律不得不落到她手里。 奚舟律下意识锁紧眉头,挂着纤瘦骨架上的病服也晃了晃。 “不用着急于一时,”即便如此,她却依旧没有松口答应。 “好吧……”洛月卿若有所思地点头,像是假意放弃捕猎计划的猎人。 她话音一转,又道:“会冷吗?” 眼下只是秋季,病房里是专人调试出来的适宜温度,怎么会觉得冷呢? 奚舟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看见对方握住她的手。 暖气从指尖传递,因为冰冷药水而僵硬的掌心泛起一丝温度。 这温度很不起眼,像是蝴蝶的一次拍扇,轻微到连蝴蝶自己都感受不到的风,然后在omega的掌心留下酥麻至极的感受。 “冷吗?” “这样好一点没有?”洛月卿还在问,指节微微弯曲就将对方完全握住。 可能是药水散去的缘故,体温逐渐回升,被麻痹的感官缓慢恢复,一点点篆刻出对方指纹,然后细微的电流顺着手腕往上,将整个人都淹没。 奚舟律一时没了反应,不是因为生气或者其他,而是困惑不解,毕竟她平日里接触的人,都是一些惧于她家世,又想方设法想靠近的精明人。 像洛月卿上次那样大胆的举动,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些自以为是的alpha,总能在各种不同的情况下,想出稀奇古怪的花招。 比如佯装跌倒、有意释放的信息素,甚至直接脱光爬上床的。 所以奚舟律见惯这些破事,并十分擅长处理,轻则破产警告,重则…… 虽然语言威胁得冷漠,但洛月卿确实是这些人里,惩戒得最轻的那位,毕竟她对自己有用,所以奚舟律只是冷言警告,再加上合同约束,本以为这样就彻底解决,没想到洛月卿直接变本加厉,又抓住她的手。 她拧着眉头,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屡教不改,明明自己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 这就好像从小在聪明人堆里长大的天才,突然被丢到傻子面前,然后发现对方连一加一都算不清楚。 这让奚舟律感到困恼,想抽出手却被攥得更紧。 “洛医生,”她冷声斥道,浅灰蓝的眼眸总显得漠然又疏离,是漂亮却没有感情的玻璃珠子,即便投映着别人倒影,也能落在表面。 “如果你再做出这样的事,我想昨天的合同就该作废了。” 她用力扯出自己的手,挣扎中,手背上的细微伤口冒出血珠。 奚舟律却一副没感受到痛的样子,又道:“s级的疏导师少有,但并不是只有你一个。” 她掀起眼帘,看向对方,语气平淡,即便她现在的决定会导致高额的违约金,却依旧不曾在意:“我可以换别人。” 第五章 “我当然相信奚小姐说的话。” 洛月卿给予了对方满意的回答,结果下一秒,s级alpha的精神力便一股脑涌过去,又急又快,如一道海浪重重拍下。 第7章 奚舟律被抓住这一瞬间的松懈,又加上精神力紊乱导致的虚弱,她根本无法反抗,就被极契合的精神力包裹。 几乎是瞬间,一股巨力拉扯,奚舟律眼前一白就晕了过去,仰倒往下时,指尖还对着放在旁边的手杖,像是最后的反抗。 “换人?”床边的人终于开口,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奚小姐还是好好睡一觉吧,”洛月卿自言自语道。 脑海里的系统声从洛月卿大胆举动开始,就发出不停歇的警告。 【奚舟律现在还没有放松警惕,原身只是在接到电话后,急忙赶来医院,在奚舟律抵触又抗拒的情况下,稍稍梳理了下她的精神力。】 【你怎么又做这些冒进的事!】 【如果奚舟律把你辞退,以后的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她。】 可现在,声音彻底停下了,那系统大抵是被震撼到,觉得这次任务必失败无疑。 【按照反派的性格,你恐怕马上就要被辞退了。】 【你太冒进了,宿主。】 洛月卿没理会,反倒懒洋洋抬手,两手交叉往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嘀咕道:“这人怎么那么喜欢威胁别人。” 她又笑起来,点评:“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好像她是对方什么人,可以教育、改变对方一样。 系统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见洛月卿嘀咕了句:“你说,原来的洛月卿真的那么容易就接近了奚舟律吗?” “对所有人都充满戒备,甚至连熟悉环境都无比警惕,处处要人看守保护的omega,真的那么容易让别人接近吗?” “到底是兔子感化了狼,还是狼让兔子一步步掉进陷阱里。” 系统陷入沉默,而洛月卿已起身走向门口,门外的医生见到她,没有诧异,反倒一副等了很久的模样。 “任务完成,她已经睡着了,”洛月卿对他说。 那医生便露出一丝笑意,感激道:“多谢洛医生了。” 守在一旁的管家也对她微微低头。 在洛月卿赶到之时,管家和医生便提前拜托洛月卿帮忙,让她想办法使奚舟律睡下休息。 因为,奚舟律本就受精神力紊乱的困扰,几次来医院治疗,效果却微乎甚微,又加上本身的多疑戒备,长时间精神紧绷和睡眠浅且少的缘故,她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像是一股紧绷的绳子,轻轻一弹就要被扯断。 医生试图劝她多休息,她都是表面敷衍,几个小时前刚醒,就要起身开始处理工作,连手上的吊针都拦不住她。 于是为了她的身体,医生只好拉住洛月卿如此谋划一番。 “那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洛月卿淡淡开口。 然后又看向管家,说道:“您可要多为我说两句好话,不然奚小姐非辞退我不可。” “您放心,我一定会劝大小姐将您留下,”那管家沉声保证,姿态却极其轻松,好像这事并不困难一般。 洛月卿笑了下,不再管他们后面的絮叨,直接就往医院外面跑。 有谁会喜欢医院呢?各处的消毒水味、哀嚎痛苦的普通人、连风刮进来都冷得难受。 洛月卿抬手扇了扇眼前,试图让弥漫起的灰拍散。 —— 奚舟律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日落夜深,她才缓缓醒来。 意识尚未苏醒,被褥下的手就一下子伸出去,紧紧抓住放在床边的手杖,是无数次训练培养出来的习惯,她已按住银丝纹路中的机关。 清风从窗外灌入,吹晃薄纱窗帘,花瓣落在地上,奚舟律突然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醒了?” 是那个无赖alpha的声音,夹杂着熟悉的轻笑,独特的漫不经心意味。 “你先坐起来休息一会?你的管家大人准备了海鲜粥,现在温度刚好。” 奚舟律甚至听出了揶揄的意思,她不仅没有放松,甚至越发用力手杖,苍白手背上的青筋明晰。 待脚步声靠近,她骤然睁眼,浅灰蓝眼眸如寒冰,毫不犹豫按下机关,木杖下端瞬间掉落,露出里头的直刃长刀,她提刀就往另一边刺。 破风声轰然响起,灯光闪烁一瞬,利刃滑出锐利光芒。 洛月卿根本来不及躲避,耳鬓碎发被掀起,划断的发丝悠悠落下。 警告之后,奚舟律的手一转,锋利无比的刀刃就横对向洛月卿脖颈。 谁能想到呢,如此精贵奢华的手杖竟藏着这样的刀刃,它黑檀木的杖身还在地上滚动,被捏住的那一端环绕着银制镂雕纹,缝隙中镶嵌着珍珠和母贝,顶端还有颗硕大的红宝石。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柄极致华丽的收藏品,可藏在里头的刀刃却朴实至极,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好用途,极薄却锐利的刀刃、深陷的血槽,每一处都写满了冰冷杀机。 洛月卿莫名走了神,眼神落在刀面倒影上。 倒是和她主人一样,看似是个精致脆弱的玩偶,实际动不动就要警告威胁别人,比刺猬还会扎人。 她无奈开口:“要是我说我可以解释,你愿意听吗?” 回应她的是奚舟律的审视目光,分明半躺在床铺,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洛月卿眨了眨眼,扯出一抹笑,想挪步离那危险物品远一点,结果立马就被长刀追上,贴住脖颈下的大动脉,不用怀疑,只要奚舟律想,洛月卿便会立刻倒地。 第8章 “我就知道这事不靠谱……”她嘀咕出声。 完全忘记了这是她一个人主意,医生和管家只是想让她在精神梳理时,采取温和手段让对方浅眠一会,结果洛月卿直接让她晕过去。 可能是不耐烦,那刀刃又往里侧靠了靠。 洛月卿顿时回神,赶紧道:“你听我解释,可不是我一个的主意。” “医生说你太需要休息了,要是再不休息,病情可能会进一步加剧,所以他拜托我帮他个小忙……”洛月卿越说越小声,莫名心虚了下。 “所以你就直接把我弄晕?”奚舟律没有被绕过去,眼神依旧冷嗖嗖的。 “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不肯好好接受疏导呢,”洛月卿突然觉得理直气壮了许多。 对面的omega被气笑,她是个极少笑的人,往日交际场里被刻意拉扯的弧度,只是训练培养出来的虚假,还不如此刻真心。 只见她微微抬眉,碎光落在如蓝宝石的眼眸里,掀起讥嘲的笑意,精致的人偶变得鲜活,说:“是否接受治疗是病人的选择,不是洛医生你发挥医者慈悲的表演舞台。” “倘若有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站在你面前,央求你放过她,你却非要救她,救回来之后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完全不顾患者未来如何,要如何痛苦活下来。” 她微微偏头,讥笑反问:“你不觉得虚伪吗?” 由于抬手的姿势,她身上的蓝白病服被拉扯,露出一片瓷白细腻的肌理,平直锁骨与肩颈形成浅浅凹坑,有发丝掉落其中。 可此刻无人有心欣赏,唯一的观众还被骂作虚伪。 洛月卿却没露出羞愧神色,反倒回答:“可你并没有想要求死。” 奚舟律笑意一滞。 “既然患者想活下去,那么医生就该拼尽全力治疗,哪怕冒着生命危险,”她如此回答,甚至微微偏头,主动靠近那铁刃,眼神坦荡。 “同时,患者也应该明白医者苦心,而不是一边寻求治疗,又一边抵触后退,将病情拖延加重,最后还要反过来怪医生。” 她看向对面的奚舟律,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认真:“有病就该好好治病,不要一口药一口酒,还问医生为什么不会好。” 奚舟律:…… 她抿紧薄唇,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绕了个弯转回,面容有些僵硬。 洛月卿任看着她,语气依旧:“你明明清楚自己的情况,还屡教不改,以至于晕倒住院,那么医生采取一点非常手段怎么了?” “这件事虽然是凌医生和管家一起拜托我的,但他们只是想让你在疏导时放松一下,其他都是我自作主张。” 奚舟律闻言,神情反倒缓和下来。 这两位都是奚舟律熟悉之人,她当然明白这两位的行事作风,把人强行弄晕这事是必然不可能发生的。 而洛月卿原本可以把事情都推到两人身上,逃脱责任,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奚舟律见惯了这种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对方若是主动站出来承认,她也会高看这人一眼。 下一秒,洛月卿又开口道:“如果奚小姐实在无法接受,索性直接辞退我就好。” “何必两个人争来争去,您不嫌累,我也怕时不时冒出来的威胁。” 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重点强调了一句:“违约金取消。” 不是她没有骨气,实在是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如果要一百倍的违约金,还是让她直接任务失败,魂飞魄散得了。 听到这话,奚舟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紧执的长刀终于放下,便缓下声音道:“洛医生言重了。” 她又咬着字强调:“我只是刚昏迷醒来,脑子昏沉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做出这样冒犯之举。” 言下之意是这过错不在是我,是洛月卿先让她晕倒,她才警惕拔刀防范。 奚舟律眉眼舒展,继续道:“现在解释清楚就好了。” “我也明白洛医生苦心,只是我这人性子如此,凡事总得谨慎小心些,何必说什么辞退。” “明日我让管家把合同改一改,费用再加一倍,算是给洛医生压压惊。” 不愧是豪门世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刚刚放下刀就冒出一套套的安抚。 洛月卿挑了挑眉,倒也没假意推托一下,主要是脑子里的系统疯狂让她答应,不许再胡闹。 她笑起来,便道:“是我之前莽撞,奚小姐理解就好。” 两人便又假意客套几句,最后洛月卿才说:“奚小姐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是喝点粥暖暖胃吧。”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去洗漱了。” 奚舟律礼貌的笑意僵在嘴角,觉得最后一句话有什么不对:“洗漱?” 洛月卿好像这才想起来,理所当然解释道:“您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凌医生担心晚上出事,让我在旁边陪护。” 不等对方开口,洛月卿又眼神示意另一边,继续道:“我的床已经铺好了。” 奚舟律僵硬着脸,扭头看去,确实铺好了,就在她床边一米不到的距离,伸出手就能碰到。 刀落在地上,滚动向远处,夜色更浓。 第六章 再晚一些,护士推着小车离开楼道,灯光骤然暗下,静谧席卷而来,将空旷病房填满。 卫生间里的水迹未干,洛月卿听着背后的窸窣声响,判断对方已盖被躺下。 第9章 从方才到现在,没有发生任何不妥的事情,这让洛月卿和系统都莫名松了口气。 此刻尚未有睡意袭来,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亮的光照亮精致面容,不等片刻就又放下。 别人穿到其他世界,不是富贵子弟也是权贵家庭,最不济一穷二白、孤儿一个,好歹没有负债。 可原身父母拖累、债务缠身,一打开手机就是催债短信。 洛月卿一想起这些,就觉得头疼得厉害,突然羡慕起身后那个大反派,好歹父母健在,还有集团、财产要继承,她才应该是要黑化的那位。 被嘀咕的奚舟律显然也没睡着,刚刚勉强吃了些白粥,胃正涨着,再加上白日躺了一天,总是难以入睡的。 晚风将楼下的月桂吹落,露水在叶脉上凝结,洛月卿再一次打开手机又放下,身后的人艰难翻了个身,滑落的薄被被捞回来。 再过片刻,洛月卿也翻了个身,面朝黑暗屋顶,其实也不算黑暗,墙角还留着一盏昏黄小夜灯,可身处病房中,总觉得压抑、难以看清。 “奚小姐还没睡?”她突然开口,许是声音很轻的缘故,没了之前的轻佻。 奚舟律拉扯着被子往上,眼底一片清明,她停顿了下,本来并不想说话,可又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一丝丝愧疚作祟,于是开口道:“暂时没有。” 洛月卿顺势便问:“不习惯和别人睡一间房间?” “还好,”奚舟律回答冷淡。 “以前没有过?” 奚舟律皱了皱眉,还是说了:“没有和alpha同住过。” 本来并不想回答,可奈何方才做得太过分,这下心里头还有几分愧疚,于是比平常容忍了些。 洛月卿轻笑了下,便道:“那我挺荣幸的。” 奚舟律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的阿臾开心,甚至微微皱眉。 “您放心吧,我每个月都会做精神力控制评估,哦对,我今儿下午也测试过了,非常稳定,”洛月卿声音里掺着笑意,把这件麻烦事说得轻松。 精神力评估是每个疏导师必须要做的测试,要确保自己的精神力状态足够稳定,能够控制住自己,才能够从事这方面工作,给病人进行治疗。 同时足够稳定的精神力,也能能让alpha或omega更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易感期等问题,起码不会因为易感期而胡乱标记别人,也不会引得身边人信息素混乱。 洛月卿此刻就是在宽慰对方,表示她不需要担心和自己这个alpha同处一室。 奚舟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其实在这之前就已知晓。 方才洛月卿洗漱时,就有下属进屋,解释白日所发生的事情,然后将洛月卿的精神力评估报告递上,再表示病房两侧都有人守着,只要奚舟律喊一声就会立马冲进来。 这才是她如此平静躺在这里的原因,此刻难眠只是因为睡不着罢了。 可能是对方的态度不错,奚舟律缓下声音,解释了两句,又道:“洛医生累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她停顿了下,继续:“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喊醒你的。” 话音落下,布料的摩擦声骤然响起,洛月卿一下子转身,侧躺着面朝奚舟律。 奚舟律的手不由往床边挪了下。 洛月卿看见了却不提,反倒说:“如果奚小姐也睡不着的话,不如我们进行一个短暂的治疗?” “嗯?” “大概半个小时的精神力疏导?这样你也可以快点出院,”洛月卿继续回答,语气坦然,好像没有什么坏心思一样。 奚舟律心念一动,可能是之前的愧疚还在,又或许是想快点出院,稍犹豫了下便答应下来。 下一秒,洛月卿掀被下床,拖过旁边的椅子就坐到病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十分迫不及待的样子。 这让另一个多疑的omega觉得不妥,正想拒绝,又听见洛月卿随意的搭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奚舟律下意识回答。 其实状态已经算是不错,她这段时间饱受精神力紊乱的折磨,从刚开始偶尔会有尖锐刺痛闪过,到持续头疼,甚至晕倒,要不是洛月卿昨日替她短暂梳理了下,估计今天的情况会更严重些。 洛月卿挑了挑眉,由于得到了原身的全部记忆,她自然十分清楚这人的状态,也不知道这人有多能忍,居然可以忍着剧痛也要警惕多疑。 她语气一转,直接道:“那你需要放松一下吗?” “不要太紧张,奚小姐你应该感受过我们两的契合度,不会特别难的,”洛月卿温声安抚。 “你不要太紧张,如果有什么玩意可以随时叫停。” “来,深呼吸几次……” 洛月卿靠着椅背,即便在此刻也显得有些轻佻随意,人靠在椅背上,一腿搭在一腿上,足尖微微挑起,上上下下地晃,那丝绸睡裙也跟着撩起落下,露出小片风光。 屋外的云凝聚成块,厚重如石板将天空遮挡,不见一丝光亮。 奚舟律抿了抿嘴角,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学着对方教导的方式深呼吸,然后如潮水般的精神力向她涌来。 很难用言语表达的感受,像被温暖巢穴包裹,常年冰冷的指尖逐渐回暖,连瘫痪的腿脚都感受到一丝难得的舒适。 奚舟律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舒展,捏着床边的手也跟着松开了些。 第10章 坐在床边的女人逐渐往这边靠,屈身弯腰而下,那单薄睡裙的领口滑落,长发也随之飘下,拂过对方手背。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远处的虫鸣。 比起呼吸平缓的某个omega,洛月卿显然要更费力些。 契合度的影响同时也出现在她身上,一边是温柔乡的拉扯,一边要保持理智、控制精神力进行梳理。 情况比想象中为难些,毕竟上次只是浅浅一望,如今在奚舟律配合下,才知对方的情况有多严重。 一缕缕的丝线打结成团,在脑海中左右上下乱蹦,就好像被风吹着跑的风团,在这个严酷的沙漠里崩溃寻找着唯一出路。 洛月卿的手落在床褥上,努力支撑住身体。 轻而柔的一丝精神力缓缓挤入乱结中,然后小心拉扯。 奚舟律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反抗,她的戒备,无论是在清晰时刻,还是在接近昏迷的边缘都存在着,像是刻在骨子里。 于是洛月卿只能先安抚,再进行原本的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月亮终于出现,照亮了空旷病房。 那温暖至极的精神力缓缓退潮,奚舟律睁开眼,下一秒就感受小臂传来的压迫感。 她扭头看去,之前精神奕奕的家伙现在坐倒在床边,正巧压住自己的手…… 她先是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的身体状态,这次治疗的效果明显,那长时间持续的尖锐刺痛确实得到了缓和。 奚舟律微微松了口气,额间的汗珠终于落下,然后她又一次看向洛月卿,这一次的眼神少了些许戒备,也没有扯回自己的手臂。 她静静看着旁边的alpha,露出些许困惑和复杂,这对她来说是极为罕见的情绪,只片刻就消失无踪。 “洛月卿……”低而沙哑的声音响起,轻得好似风一吹就散开,自然也不能将对方唤醒。 奚舟律沉默了下,便盯着对方打量。 这个莽撞轻佻的alpha,有着比大多数omega还要艳丽的长相,上挑的眼尾像是银钩,最末端还有一小颗不明显的灰痣,连闭眼沉睡都不曾削减半分妩媚张扬,像极了她本身的信息素…… 厄瓜多尔红酒玫瑰。 名贵罕见又极美丽的品种,据说在没有铁器工具的时代,就有人不顾密林中的危险重重,赤手握住满是尖刺的枝叶,小心将玫瑰采摘,卖给花费千金求花的贵族。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红酒味的玫瑰香气,和燃烧的木炭香融在一块,出乎意料的搭配,却并不难闻,令人想起玫瑰奶茶这样温暖甜腻的东西。 她不知呆愣了多久,才想起要扯回发麻的手臂,可这朵玫瑰像粘人的猫一样,不仅没有松开,还越发贴近地抱住。 奚舟律骤然僵住,隔着单薄布料传来的柔软感受,直接将整个小臂包裹,她甚至微微抬手,便能触碰到灼热的圆弧。 呼吸一滞,不明显的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 “洛月卿,”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唔……”回应她的是含糊的音调和那人茫然抬头。 趁对方微微起身,奚舟律一下子抽回手,刻意冷淡的声音很是僵硬:“你回床上去睡。” 洛月卿有点懵,眼尾的困意水雾几乎凝结成珠,眼帘一扇就要落下来。 奚舟律见状,只能稍柔和语调:“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对方这才点了点头,没有清醒意识去细究,迟缓起身,爬到自己床上去。 夜色更浓,晚风依旧,吹落树稍落叶。 奚舟律沉默片刻,终于闭眼入眠。 第七章 明亮日光穿过重重叠叠的繁茂枝叶,却驱散不了医院的寒气,即便有人走过,也觉得冰冷。 “宿主你该回去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走在花园回廊的洛月卿停下脚步。 “奚舟律怎么了?”她立马反问道。 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一板一眼回答:“她暂时还没有事,不过奚舟康快到了。” 话音刚落,洛月卿就立马沉下脸,关于奚舟康的记忆浮现而出。 奚舟律家世复杂,母亲因早产大出血而死,父亲因此记恨上幼女,奚舟律一出生就被丢给爷爷抚养,幼时见到父亲的次数寥寥无几,罕见几次见面,也被父亲当做仇人对待。 直到奚父后面再娶妻,这怨恨才散去些,起码能够冷淡地与她相处一室。 而这奚舟康,则是他与现任妻子生下的孩子,不知是什么心理,比起不受待见的奚舟律,奚父对这个孩子几乎可以说是极尽宠爱。 要不是集团股份在老爷子手里,这继承人恐怕根本轮不上奚舟律,但除此之外,奚舟康也是要什么给什么,根本没受过委屈。 而在这样的对比下,这两姐弟的关系自然极差,但成年后的奚舟律为了避免麻烦,也没少同意奚舟康的要求,这次奚舟康跑来病房,想必也是为了要钱。 昨晚的治疗估计是要白做了,这人一来,奚舟律估计两三天都得阴沉个脸,精神力会受此影响。 洛月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便问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系统回答得很快:“他已经在病房了。” “什么?!”洛月卿骤然停住手。 系统语调不变,继续道:“就在刚刚我提醒你的时候,他已经到病房门口了。” 第11章 洛月卿猛然转身,脚步匆匆往原处赶去。 病房内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一些,至少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甚至相反,十分平静。 只见一黑色短发的男性omega坐在床边,许是因为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缘故,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眉间还残留着稚嫩天真的气息,眼神时不时落在旁边人身上,欲言又止。 依旧穿着病服的奚舟律半躺在床头,长发披散在削瘦肩头,虽未说话,却比昨晚看起来更冷淡沉郁。 奚舟康又一次看向对方,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嘴唇碾磨后,很是生涩、僵硬地冒出一句:姐……” “你身体怎么样了?”把称呼说完后,他就显得舒畅许多,把想好的客套继续:“集团的事情再多,你也要记得休息。” “爸妈……”他停顿了下,努力编下去:“爸妈听说你住院了,还让我来看看你。” 奚舟律本懒得理会,却被这话逗笑,嘴角勾起嘲讽弧度。 她还不清楚那两位? 难为这个“弟弟”憋出这个理由了。 她突然有了点兴致,顺着他的话道:“那他们怎么不过来?” 完全不知道怎么过来?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过来啊! 奚舟康一下子卡了壳,憋了好半天,才磕磕碰碰地努力解释:“他、他们不是去旅游了嘛……” “过段时间不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吗,姐你忘记了?” 他好像突然找到对方错误一样,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这人也真是,一天到晚都恨不得睡在公司里,身体也不管、父母也不理,天天钱钱钱的,钱哪有家人重要。” 奚舟律闻言,霍然冷下脸。 始终想不清楚这一家子怎么可以那么坦然? 她不理,那面前这位一次次创业失败的钱从什么地方来? 他父母一个月三次的旅游钱哪里来? 怎么从卡里变出大笔钱,给他们宝贝儿子买车买房的? 她幼时或许还有几分希望,想要试图融入这个家,如今只当需要给钱敷衍的麻烦。 但有可能是昨晚睡得太舒服了,也可能是奚舟康的废话太多,让她突然有了闲心接话。 奚舟律微微后靠,开口之前甚至有闲心思考,那个把她强行拖着坐起的女人什么时候才回来。 她懒懒开口:“他们去哪了?” 奚舟康提起这些就顺口多了,直接就道:“h市,妈说想去潜水,爸就包了个游艇出去。” “家里不是有吗?怎么还去租?” “哦……那个啊?上次不是爸闹着要开,结果撞到别人的船,现在都还没有修好呢,”奚舟康没意识到不对,十分自然地开口。 不看这两人生疏的距离,单听这对话,甚至觉得有几分亲人间的温情。 如果这修游艇和赔偿的钱不是从奚舟律这儿出的话,或许会更好。 奚舟律扯了扯嘴角,浅灰蓝的眼眸满是讥讽,又问:“你怎么没和他们去?” 对面那位没多想,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太好,说好听点是单纯,难听些就是没脑子,再加上本身还有事情求奚舟律,下意识就回答道:“我才不去呢!” “他们要往鸟不拉屎的公海那边走,信号都没有,发个消息要卡半个小时,”康少爷皱着眉头抱怨,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这事。 “也不知道在瞎折腾些什么……”他虽是抱怨,可却没半点不满,就好像一个看着父母到处玩、既无奈担心又为父母感情好而开心的人子模样。 这大抵才是正常家庭的样子。 奚舟律没说话,不知是觉得套奚舟康的话太简单,还是突然没了心情。 对面的人还在继续,平常哪有人听他絮叨这种事,就算是旁人愿意听,他也不方便讲,毕竟是家事,而奚舟律的身份就刚好,所以一开口就根本停不下来。 他从刚开始母亲与父亲的撒娇耍赖,再到父亲的纵容,之后的租船挑选,其中最大的烦恼竟是怕之后不方便收到儿子的消息。 若是旁人听到这些,定然会感慨这是如何幸福的一家。 可这一切都和奚舟律无关。 她揉了揉眉心,开始思考这次应该该给多少钱,才能让奚舟康走快一点,最好大半年都不用见面。 幸好推门而入的声音响起,打断这些废话。 奚舟律眉头稍松,抬眼看去,听到对方的话后,这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只见那穿着墨绿丝绸衬衫女人,踩着踏踏的高跟鞋走进来,开口第一句就极其严厉,充满着怒气:“奚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已经提醒你过很多次了。”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休息,而不是处理你那些无聊的商业客套。” “如果你还不肯休息的话,我觉得再怎么努力治疗都没有用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几句话说得毫不留情,就连旁边的奚舟康都觉得有些刺耳,更别说奚舟律了。 他诧异又震惊地回头看,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和他这个从小当做继承人培养、冷血又无情的姐姐这样说话,却没想到这人居然是…… “月卿姐!”他惊喜地一下子从板凳跳起,大喊出声。 而另一边,故意板着脸的洛月卿却握紧了拳头,脊背无意识挺直。 来了, 第12章 是否能取得奚舟律的信任,能把任务继续下去的关键点——奚舟康。 原身幼时的好友。 奚舟康幼时曾被母亲送到公立小学,美其名曰奚家已经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了,奚舟康需要一个普通快乐的童年,以此来和奚老爷子表明态度,博取丈夫更多的疼爱纵容。 可她却不曾想到被保护得娇气软弱,又被豪车接送、穿着一身名牌的奚舟康,只会成为众人欺负的对象。 而洛月卿就是在那个时候多次出手帮忙,而奚舟康为了不受欺负,自然也想方设法粘着洛月卿,于是两人就变成好朋友。 若不是洛月卿父亲当时欠债连夜搬家,导致二人断掉联系,这两人估计也能算个青梅竹马。 所以原本世界中的二人重逢之后,洛月卿曾多次不顾奚舟律阻拦,偷偷与奚舟康相见。 这也是奚舟律与洛月卿多次吵架的导火线。 稍了解奚家的人都清楚,奚舟律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多厌恶。 奚舟康只知自己次次投资都失败,哪怕是随手一买的股票都会跌得没眼看,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奚舟律。 她不曾主动出手,只是让帮奚舟康的人吃了些苦头,再稍稍给使绊的人一点奖励,于是众人都知道奚舟康是只怎样的肥羊…… 钱多好骗,不仅不会被报复还能有额外的收获,甚至还可以获得奚氏集团总裁的好感,何乐不为呢? 于是,还不算笨的奚舟康陷入了要钱投资失败的怪圈。 而现在,旁人的选择落到了洛月卿手中。 而奚舟律现在对她的好感,连原身在面对这个选择前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更不会因为她靠近奚舟康而难过发疯,稍有不慎,洛月卿就会被彻底打入黑名单,这辈子都无法靠近奚舟律。 洛月卿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能感觉到奚舟律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阴冷又带着审判。 正午的日光探入其中,窗边的花奄奄地低着头,花瓣随之落下。 第八章 “月卿姐!” 惊喜至极的声音被风吹散,洛月卿继续往前,装出被声音吸引的诧异样子,扭头看去。 她微微皱眉,眼神困惑,开口就问道:“您是……” “奚小姐的家属吗?” 奚舟康虽与奚舟律不是同一个母亲,却都继承了奚家黑发蓝瞳的特征,只是他肤色偏深些,眉眼更显柔弱,但当两人站在一块,也是能一眼看出他两相近的关系。 奚舟康听到这话,便以为洛月卿没认出他来,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难过,竟没第一时间说出解释的话。 而洛月卿则不曾停下,面色反倒越发严厉,直接说道:“如果是家属的话,应该非常清楚奚小姐她的病情如何严重。” “那些随时可以说的闲话就不要在这里扯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啊……”奚舟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呐呐出声。 他五岁之后,奚舟律才从爷爷住的老宅子搬回奚家,那会奚舟康已能认人,又被父母纵出娇脾气,自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感到十分不满。 再加上父亲的冷淡、母亲的排斥,奚舟律又不会像旁人一样哄着他,所以奚舟康对这个姐姐越发冷淡,虽同在一个房子,却十天半个月不会说一句话,而成年后的交流就只剩下要钱。 关于对方的病情…… 说实话,奚舟康甚至偏头想了想,要不是打不通对方电话,他也不会联系奚舟律秘书,得知她住院的消息,至于为什么住院…… 奚舟康讪笑了下,奚家不是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定期检查吗?看这人还能坐起来,应该不至于有多严重。 “你……真的是家属?”因为对方不知所措的反应,洛月卿当即给予了恰当的反应,怀疑起面前人的身份。 洛月卿的目光瞬间充满戒备:“你是怎么偷溜进来的?” 她虽是深邃艳丽的长相,但在此刻收敛笑意、板起脸之后,也显得十分地令人生畏,像玫瑰露出了尖刺,要往人身上扎。 见对方还不回答,洛月卿立马就高声喊道:“保……” “姐、不是、月卿姐!我是她弟,我不是闯起来的,”奚舟康这时候哪还能想着相认啊,连忙上前一步,出声打断道。 “我叫奚舟康,是她弟弟。” 奚舟康平常最烦的就是这句话,平日甚至会主动告诉别人,说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孩子,不肯提起奚舟律,可现在只能这样憋屈解释。 洛月卿闻言,先是看向奚舟律,得到肯定答复后才转头,语气稍缓:“抱歉奚先生,我以为奚小姐这个情况,你们应该是最清楚的。” 刚刚想微笑的奚舟康又僵住脸。 洛月卿突然又想起什么,确定了一下:“是亲生的对吧?” 奚舟康:…… 他加重语气强调:“同父异母。” 洛月卿反倒更疑惑了,又问:“她这个情况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都不清楚?” 奚舟康讪笑一声,他现在尴尬极了,既想和洛月卿相认,又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结果两者都没有实现,反倒越来越糟糕。 洛月卿皱了皱眉,便斥道:“平常还是应该多关心一下家人,你父母呢?” 他下意识回答:“还在外面旅游。” 洛月卿眉头更紧,语气带着几分怒气:“你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第13章 “她现在情绪波动稍大就会晕倒,你知不知道?” “平常不关心,现在来打扰她做什么?!” 洛月卿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甚至带着几分嫌恶开口:“你们有钱人的事情我不管,如果你想趁这个时候来伤害我的病人,以谋取继承权之类的东西,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话一出,连坐在病床上的奚舟律都愣了下。 虽然两人关系不怎么好,但她还是蛮了解自己这个草包弟弟,能力没多少却眼高手低,连让老爷子让他进公司的本身都没有,却还在做着一本万利的投资梦,然后次次亏本。 再说,奚氏如今的掌权人是奚老爷子,同样草包一个的奚父平日里只能领到分红,根本无法参与集团说任何决策,奚老爷子看重奚舟律,要将奚氏给奚舟律,这两人连话都说不上,更别说什么继承权了。 “我、我没有!”奚舟康反应更大,甚至一下子蹦起来。 “我就是生意出了点问题,过来和她借点钱,”奚舟康连忙补救,语气又急又气。 谁能想到呢? 一下子他就成了洛月卿眼里无情无义,还要落井下石的没良心东西。 他大步走上前,想要拽住对方的手,并急道:“月卿姐,你听我解释……” 洛月卿半点余地不留,直接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手,直接打断道:“奚先生,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现在我的病人需要静养休息了。” “请您立刻、马上离开病房。” 奚舟康并不打算放弃:“我还有事情。” “我觉得身为家人,对姐姐的病情浑然不知就已经很过分了,再故意打扰她、让情况加重的话……”洛月卿没说出剩下的话,只是越发冷淡。 奚舟康心道这事恐怕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了,要钱的事情还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洛月卿。 他连忙道:“我马上就出去,但是月卿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我是小康啊!”他急得上前一步,靠近对方,恨不得把脸凑到她眼睛上。 其实奚舟康在原剧情中,除了对奚舟律嫉妒厌恶外,对其他人都不算坏,只是被父母宠惯了,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又拼命想证明自己,不然原身也不会从奚舟律身边,慢慢转向奚舟康。 所以关于幼时被霸凌获得帮助这事,奚舟康一直记在心里,十分感激洛月卿,即便对方不留任何联系方式的突然消失,他也想方设法地找了好几次,很是挂念对方。 “月卿姐,我们小学一个班的啊!” 洛月卿这才停顿住,露出迷茫又思索的表情。 而躺在床上的奚舟律眼神眯了眯,微微后靠向枕头,看似松懈的动作,实际又一次抓住了手杖。 “是你啊……”洛月卿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像努力想起来了。 奚舟康顿时大喜,又是一步上前,赶紧道:“对对对,当时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我去你家找了你好几次。” 洛月卿面色缓和了些,语气依旧冷淡:“好巧,当时家里出了点事,没办法和大家好好道别。” 奚舟康点了点头,本以为两人终于相认,虽说不至于感激流泪,但也得寒暄几句,加个联系方式。 结果就听见洛月卿语气一转,再说:“奚小姐现在需要休息了,你过段时间再来吧。” 以前认识也没有用,照样要出去。 “啊?” “奚先生请,”洛月卿索性侧身抬手,邀他出去。 幼时的习惯作祟,奚舟康下意识跟着她走,说:“那、那我怎么联系你?我们找个别的地方说话?” “不了,我这段时间都要待在医院里,没有空闲时间叙旧。” 话音落下,房门也一起关上。 奚舟康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紧紧闭上的门,表情变了又变,憋屈却不敢打扰,怕洛月卿又对自己生出厌烦情绪,停留了下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再看病房里, 奚舟律与洛月卿对视。 一直没开口的女人微微偏头,过分精致的五官轮廓,在日光下竟有一种虚幻之感,而那一双浅灰蓝的眼睛更甚,若不是里头带着莫名情绪,就和颗宝石珠子一样。 洛月卿坦然与之对视,风撩起她的发丝,往解开两颗扣子的衣领里钻。 很诡异的,两人都没有开口,就任由沉默蔓延开。 洛月卿就踩着那双高跟鞋站在原地,奚舟律倒是舒服,半躺靠着柔软枕头。 门外传来声响,有些吵闹的脚步声,是奚舟律的保镖在换岗,两人不曾理会。 直到奚舟律主动开口,说:“你刚刚去哪里了?” “在楼下随便走走,”洛月卿回答得很快,像解开封印一样,她走向对方。 “怎么样?”奚舟律又一次问道,比起前两日的冷漠警惕,她显得亲近了些,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些不关于治疗的事情。 “还不错,私立医院在园林景观方面总是很舍得花钱,”洛月卿点了点头。 她又问道:“你结束了?” 奚舟律点了点头,因为腿疾,她早晚都要专人按摩一遍,洛月卿刚刚就是因为这事离开的。 “那休息一会?”洛月卿刚说完就要弯腰去摇病床旁边的摇杆,想让奚舟律躺下。 奚舟律也不阻拦,任由床铺放平,然后洛月卿扶住她肩膀,想要将垫在背后的多余枕头扯出。 第14章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此拉近,洛月卿的发丝垂落在对方肩颈。 奚舟律抬眼,恰好能瞧见那敞开领口里的风景,虽是个alpha,却丝毫不输于omega,第三颗扣子在蹦开的边缘。 浅淡、带着红酒味的玫瑰香气又一次缠绕到鼻间。 因为身下人不配合的缘故,这被紧紧靠着的枕头极难扯出,洛月卿不由越发往下,试图用力扯出。 挺翘的鼻尖划过绸缎,这是个极危险的动作。 奚舟律突然开口:“你怎么会认识他?” 温热的吐息将布料熨开,试图往领口里钻。 洛月卿停顿住,只道:“我和他是小学同学。” “关系很好?”奚舟律偏了偏头,鼻尖从在挺圆处画了一条直线。 杵在床边的手一松,又连忙撑住,洛月卿极力保持着正常语气:“他那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我看不过去,帮了他几次,后面就成了朋友,” “不过时间不长,几个月后我就转学了,一直没联系过,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奚舟律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点了点头,鼻间又在上头划出一道道竖痕。 洛月卿呼吸重了些,想抬高身子躲开,却被这人又贴了上来,仍是那个距离,分毫不差,连顶着布料弄出来的凹坑都一模一样。 一时间分不清谁是alpha,谁是omega “他是来和我要钱的,”奚舟律突兀冒出这句话。 洛月卿比平常要木讷些,停顿了下才发出一声气音:“嗯?” “这次他没有说出口,过两天还会再来,”奚舟律微微仰头,看向洛月卿。 “我不希望你和他再有别的联系。” 这分明是一道蛮不讲理的命令,却让洛月卿松了口气,心知这一关总算过了。 而奚舟律也不是个吝啬的□□者,对方让她满意,她也会给出自己的诚意。 “作为交换,你可以提出一个条件,”奚舟律大方地开口。 洛月卿突然来兴致,反问:“什么都可以?” “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奚舟律强调,看似加了要求,实际两人都清楚,顶极豪门继承人的范围之内,是几乎能给予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慷慨得吓人。 “那世界和平可以吗?”洛月卿突然笑起来,好看的桃花眼弯得像月牙。 奚舟律顿时皱起眉头,只当对方在胡闹,便说:“如果你现在想不到,可以先留着。” 洛月卿很快就再一次提出要求,漫不经心地语调,里头还藏着笑意:“那你和我结婚?” 这个要求确实比前面要简单些,可过分程度也不亚于之前。 奚舟律骤然冷下脸,觉得对方在故意戏耍自己,连语气都变得生硬:“如果你不想要就算了。” 在她的预想中,洛月卿应该是和她要一大笔钱,解决掉身上的债务,或者是让她请最好的医疗团队,给她母亲治病,这些对于奚舟律都不是难事,即便对方只提起一个,她也会贴心地一起解决。 毕竟,她这个被上位者严格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最懂得如何收买人心,适当的奖励会让人更忠心。 洛月卿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样,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不,就是这个。” 话音落下,洛月卿加大力度扯出枕头,奚舟律被迫往下掉,摔入柔软床铺。 她视觉刚恢复,就看见洛月卿挺直起身,依旧是笑着开口:“奚小姐你该睡午觉了。” “等你睡醒、休息好了,我们再继续精神疏导。” 窗帘被拉上,将外头的风景隔绝,病房陷入灰暗的安静,急促的气息慢慢归于平缓。 第九章 奚舟律只在医院待了三天,就借着精神力暂时平稳的由头,和医院提出了离院申请。 虽然凌医生认为她的病还需静养,但耐不过奚舟律的坚持。 而且关于精神力方面的问题,医院其实也没办法实际解决什么。 奚舟律自己寻到了一个契合度极好的心理疏导师,那定期接受梳理就好,毕竟这毛病在现代人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奚舟律之前拖了太久,才导致情况失控罢了。 于是,奚舟律当晚就出了院,第二日便出现在公司里,埋头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直到夜深才停。 云重月升,这个时候的城市最是热闹,随处都是灯红酒绿的喧嚣,像是要把白日的苦闷全部发泄空。 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平静驶出繁华,拐入另一条几乎无人的小道。 奚舟律坐在后排,暗色的玻璃窗倒映着清冷面容。 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问道:“洛医生呢?” 旁边的人早有准备,下一秒就回答道:”洛医生现在已经睡下了。” 奚舟律闻言,怔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困惑。 旁边的人还在继续,竟把洛月卿一天的行踪汇报完毕,倒不也是奚舟律派人跟踪她、监视她,而是前晚,洛月卿主动提出要搬到奚宅这儿暂住,方便接下来的治疗。 奚舟律并无不可,甚至安排管家去帮对方搬东西,洛月卿也很积极,早上八点就打来电话催促,一副迫不及待要搬进来的模样。 她脑海里闪过前几日的种种,从第一次见面,洛月卿大胆又越轨的触碰,到前两天的结婚要求。 第15章 说实话,奚舟律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怪人,可唯独没见过洛月卿这种。 一边轻笑撩拨、说着令人误会的话,一边又毫不在意、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潇洒。 “她今天下午出门了?”奚舟律挣脱杂乱思绪,抓住关键词。 “是的,洛医生在今天下午三点整,乘车到北社区的一个老式公寓,给一户人家的小孩做精神力疏导,大概两个小时以后才出门。” 奚舟律微微低头,她不像大部分一样,喜欢接收简略大致的信息,而是要求秘书将时间、地点,甚至人物背景都要说得清清楚楚。 奚老爷子对此还嫌弃过她,说她这方面做得繁琐,白劳烦心力,可奚舟律偏就觉得这里头会隐藏着重要信息,每次都要秘书完完整整念出。 “那户人家背景很干净,和洛医生只有网上联系。” 奚舟律微微点头表示明白,毕竟合同上并没有规定,洛月卿在这段时间只能守在宅院里,给她一个人治疗。 再说,以她那个家庭背景,洛月卿总要想方设法多赚些钱才是。 奚舟律揉了揉眉心,又想起来一件事,便道:“她之前给我打过电话?” “是的,晚上八点,洛医生打电话过来询问您回来的时间,催您回来进行疏导,不过您忙于公务拒绝了。” 虽然对方说得很清楚,但是奚舟律只能回忆起一点儿模糊的印象,脑子里翻了半天,竟只想到当时拿着的那份合同的内容。 不过这也可以证明,洛月卿不是没有等过她,是在被拒绝后才回房睡下。 可奚舟律偏生就有点不得劲,别扭得很,搞不清楚这人到底要做什么,时不时轻佻撩拨,关键时刻却放弃最好时机,提前回房睡下,也不知是故意如此,还是实在太累要休息。 s级alpha的精力那么差吗? 奚舟律有些不敢相信,起码在她认识的alpha里,没一个像洛月卿那样没毅力又懒散,嘴上花花几下就放弃,哪怕是最低等级的alpha,也不会如此。 旁边的汇报还在继续,没有她在家的洛月卿,显然自在快乐极了,晚饭挑了个大龙虾,夜宵也十分丰富,进屋前还让人帮忙泡了杯牛奶。 挺会享受的。 奚舟律又想起那个的结婚要求,不由猜测这人是不是比自己想象中聪明,若是两人结了婚,那些债务问题自然会被奚家处理干净,母亲的病也不用多说,自己还可以得到一个包吃包住的高质量饭票。 确实比单提出一个要求要好的多,奚舟律自以为猜出这人的真正目的。 倒也不怎么生气,大抵是身边从不缺少这样投怀送抱的人,洛月卿甚至比他们坦然些,起码不会用拙劣的演技遮遮掩掩,一边靠近一边生怕被看破,令人觉得厌恶。 再说,奚舟律还有别的考虑,这是她不生气的主要原因。 奚舟律莫名勾了勾嘴角,笑意却不及眼底,在半明半暗的车厢里,显得有几分阴郁。 不过她很快就摆了摆手,让秘书将这个话题结束,说起正经的公事。 另一边的洛月卿翻了个身,薄被在拉扯下发出窸窣声音。 这房间可比她之前的屋子宽敞多了,即便在一片黑暗中,也能瞧见那些精致又不过分华丽的摆设,连床垫都软得不行,这让睡了几天硬床的人有些难眠。 洛月卿又翻了个身,这次是平躺对着天花板,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奚舟律快回来了。” 逃避半天的洛月卿,有气无力地回答:“回来就回来了呗,你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做什么?” 系统的声音有些急,忍不住重复道:“这是一个很关键的转折!” “我知道了,没忘记,”洛月卿拖长尾音,很无奈。 “原身在这个时候开着灯、坐在客厅等奚舟律回来,奚舟律虽然表面冷冰冰的,内心其实是个缺爱、渴望家庭温暖的小可怜。” 洛月卿停顿了下,继续道:“她一回来就看见,原身可怜巴巴地缩在沙发里,低垂着脑袋打瞌睡,她一边板着脸装冰山,一边忍不住被打动,这件事也是奚舟律心动的开始,对不对?” 虽然洛月卿的语气有些百无聊赖的嘲讽,但系统还是下意识嗯了声,然后继续:“所以你现在应该起床,去开灯等奚舟律。” “不,我选择睡觉,”洛月卿翻了个身,拉扯被子证明自己的决心。 遇到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宿主,系统难免急起来,直接骂道:“这可是攻略奚舟律的好机会。” “对我不是,”她懒洋洋地回答。 “那你要怎么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许是听烦了,洛月卿猛的坐起来,杂乱长发搭在莹白脖颈,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往下,隐隐约约露出一抹圆,再往下的细腰长腿,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 “我去还不行吗,”她不满地嘟囔了声,转身下床时,连鞋都懒得穿,就这样赤着脚往外走,许是受了凉,微弓的脚背上的青筋越发明显,像瓷器上的浓墨一笔。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从三到一,继而冰冷铁门向两边拉开。 怒气冲冲的人要从里面走出,脚步声都加重不少。 奚舟律这时恰好在准备上楼,听到声响,搭在轮椅的手微紧,继而仰头抬眼看去。 一时间愣在原地,没能做出什么反应。 第16章 说实话,奚舟律也算个被放在水晶球里的玩偶,手里握住财权,平日里见到的人便个个衣冠楚楚,恨不得把发丝都全打上蜡,证明着自己属于上流社会。 可眼前的人不一样,不仅毫无在他人家里的自觉,甚至还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像谁惹到她一样,一双桃花眼泛着恼怒,连眼尾的小痣都变得清晰了些。 没有整理的睡裙更是凌乱,酒红色的绸缎上带着褶皱,紧紧贴在纤薄腰肢间,那吊带也没扯回来,随着走动,反倒又越来越往下落的趋势…… 奚舟律微微皱眉,不知该自顾自推着轮椅进电梯,还是退后让这人先出来。 不过,洛月卿很快就替她做出了选择,她走了出来,站到奚舟律面前。 电梯门一下子合拢, 奚舟律张了张嘴:“你……”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只听见这人气呼呼地开口:“奚舟律,你家的床怎么那么软!” 她加重语气强调:“软得我睡不着!” 旁人总说玫瑰好看,可奚舟律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玫瑰,却不曾被玫瑰下的小刺扎过手,这次倒是体验了次。 奚舟律一时没有开口,微微偏头看着这人。 这时候的房屋总是静悄悄的,佣人都下班休息去了,客厅的大灯没开,只剩下一盏盏壁灯还亮着,微弱且柔和的光晕扩散开。 落在女人摇曳的裙摆下,风一来,就像是一片片舒展开的花瓣,随着风起起落落。 奚舟律目光躲闪一瞬,想要低头躲避,却又看见更多。 许是受凉,对方圆润的脚趾往里蜷缩了下,藏到毛绒地毯里,半遮半掩,和这人气鼓鼓的表面极为不符。 奚舟律收回视线,声音里还带着加班后的疲倦,却道:“这里的床垫都是一样的,没办法给你换房间,你先熬一晚,我明天再叫人帮你换。” 比起洛月卿,她倒像个管家,西装外套搭在轮椅扶手,白色衬衫和马甲,那柄从不离身的手杖横放在腿上,灯光映在精致眉眼,苍白疲倦且带着浓浓郁色。 洛月卿起床气重,对方让了她一步,她就开起染坊,非要无理取闹不可,这个不行就挑那个的刺:“你家的饭也有问题。” 奚舟律意外地好脾气,顺着问道:“什么问题?” “太好吃了,让我吃太多吃撑了,”alpha十分理直气壮地开口。 奚舟律被气笑,莫名想看看这人还要闹那一出,便道:“我明天换个厨师?” “那不行,我还想吃他做的芝士龙虾焗意面,”洛月卿立马摇头,坚决抵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奚舟律逗猫似的,甚至偏头靠向椅背,浅灰蓝的眼眸染上笑意。 挺奇怪的,她平日里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可偏生在此时此刻冷不下脸,可是…… 可是,眼前一幕太有所谓的家的温情,即便对方只是睡不着才往楼下跑,可偌大的屋子里始终多了一个人,像是黄金牢笼里多了一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将房屋填满。 所以她乐于去配合,甚至故意去拖长时间,让这一幕停留得久一些。 “那你给我热杯牛奶,”洛月卿眼睛珠子一转,便笑吟吟道:“牛奶助眠,说不定我就睡着了。” 使唤完她的佣人,便开始命令起她来了,这个alpha总得寸进尺得很。 奚舟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提醒:“你前不久已经喝过一杯牛奶了。” “我还可以再喝,”洛月卿坚持。 奚舟律幽幽提醒:“可是你刚刚说你撑得睡不着。” 被揭穿的洛月卿讪笑一下,理不直气也壮地回:“你就说你热不热。” 奚舟律:“……热。” 无奈的叹气声在屋里响起,很快就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第十章 说实话,奚舟律搬到这个宅院那么久,今晚还是第一次踏入厨房。 倒不是她什么都不会做,以前就读的私立学校,总是会在主科之外,夹杂一些烘焙,手工之类的兴趣课,奚舟律不怎么喜欢,却也次次拿a。 再说热牛奶这事,也不算什么复杂的问题,唯一麻烦的是灶台的高度,她坐在轮椅上伸手,总有些不便。 为此,奚舟律甚至要努力撑着手杖站起来,旁边那个没良心的alpha也不知道帮忙,就站在旁边笑盈盈地瞧着她。 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雇主,这间房子的主人。 冰箱门被关上,手杖点过地面,又被放在旁边,奚舟律斜靠着大理石灶台,皱着眉头将玻璃瓶拧开。 洛月卿就站在她旁边,视线往下落一瞬,又很快就收回, 这人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原本以为是完全瘫痪动不了的,没想到还能勉强站起,只是腿脚显得很是无力,就连靠着灶台都有些不稳,几下就冒出细汗。 乳白色的液体倒入透明杯子里,将紧紧捏着杯壁的手衬得越发苍白。 洛月卿突然问道:“有人说过你的手长得特别好看吗?” 斜落往下的液体停滞了下,玻璃杯壁上的指纹越发清晰。 奚舟律拿不准这人是一时兴趣,还是故意蓄谋,毕竟这是个无旁人的深夜,她们是两个单身ao,还有过微不足道的暧昧,这些东西都让这个话题变得敏感。 她抿了抿嘴,才简单回答了下:“没有。” 第17章 “那别的呢?”洛月卿不在意她的停顿,偏了偏头,浅红色的发丝随之垂落,遮住白皙肩颈。 比起姿态懒散的人,奚舟律显得有些谨慎:“比如?” “比如夸你长得好看,漂亮之类的。” 洛月卿这人说话的小毛病不少,一字一句总千回百转的,尾音拉长又上挑,撩人中又觉得过分轻佻。 奚舟律抬眼瞥了对方一眼,模糊回答:“偶尔。” 她又加重语气强调:“比起这些,我更喜欢别人认可我的能力。” 玻璃杯被放入微波炉,定时之后发出滴滴声响,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奶味。 洛月卿轻笑了下,语气里掺着莫名的意味:“什么能力?” 奚舟律顿时皱眉,觉得自己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可偏偏落在这个女人嘴里,就莫名变了意味 她一下子沉下脸,冷声道:“洛小姐,慎言。” 浅灰蓝的眼眸半眯,清晰的下颚绷紧后越显锐利,即便已劳累一天,衬衫的扣子依旧系到最上面。 刻板且禁欲。 洛月卿不由分神,想起这人到后期时,偏执又疯批的模样,像被拉入深渊的神明,不对,她本就在深渊里,只是穿上人的衣服,装作正常人。 舌尖舔过润泽红唇,带着淡淡红酒味的玫瑰香气从阻断贴中泄出,与空气中的奶味掺在一起,有些过分甜腻。 微波炉恰好发出滴答声响,提醒着两人,时间已到。 奚舟律单手杵着台面,一手将其打开,拿出里头的玻璃杯。 “你的牛奶,”她抬手递了过去,变成了公事公办的冰冷模样。 洛月卿上前一步,看似想要接住玻璃杯,却只是虚握住,实际目的在奚舟律,另一只手往台面上一杵,便将人圈在怀里。 浅红色的发丝与黑发相碰,洛月卿低头看她。 平日里的奚舟律总是坐在轮椅上,而本身气场又强,总让人觉得她高得很,没想到比自己还矮了几厘米,骨架纤细,身材薄软,好像再用力抱紧些,就能将人牢牢藏在怀里,不露出半分。 怀里的人挣了挣,不仅没办法推开对方,甚至还因为腿脚无力,差点往下摔。 这便给了洛月卿机会,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对方撑起。 还握在手里的杯子晃了晃,奶白色的液体差点甩出去。 “洛月卿,放开我,”奚舟律不再客气,冰冷声音里带着警告。 洛月卿不仅没有被吓退,反倒笑盈盈地开口:“你确定?不怕摔掉吗?” 奚舟律没见过那么无赖的人,被警告之后还越发贴上来,将她紧紧抵在大理石台面上。 “洛月卿!”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用大拇指堵住,相对粗糙的指节在柔软嘴唇上滑过。 洛月卿说:“你喜欢喝牛奶吗?” 奚舟律拧着眉看她,甚至思考起这人是不是偷偷喝了酒。 洛月卿见她不回答,又一次问道:“你想不想尝一口?” 被指节划过的地方,泛起丝丝痒疼,还好奚舟律紧紧抿着嘴,不然触碰到里头,又得添几分潮湿的痕迹。 外面静悄悄的,圆月掩在乌云里,风吹落精心养护的花瓣,潮湿的露水悄然凝结。 屋子里头也是静悄悄的,酒红色的绸缎睡裙勾勒姣好身姿,灯光从微凸的蝴蝶骨滑落,落在浅浅一汪腰窝里。 奚舟律偏头躲过抚摸,却被洛月卿往前一步的小腿紧紧贴住,滚烫体温穿过单薄布料,即便是瘫痪无力肢体,也能清晰感受到的炙热温度。 抵着的大理石台面变得越发冰凉,玫瑰藤蔓将她缠绕,伸出密密麻麻的小刺,不是很疼,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奚舟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便低声道:“洛月卿,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 好像为了遮掩什么,她不曾睁开眼,但并不能影响她的美貌。 过分精致的眉眼,几乎可以装裱成画,挂到墙上给世人称赞。 可现在只有一个观众,不仅不被允许接近,还被要求退后。 洛月卿低头看她,微颤的浓睫像是最后的克制。 玻璃杯被换了位置,洛月卿一手捏着微热的玻璃杯,一手掐着对方的腰,轻笑:“然后呢?” “奚小姐这一次打算拿出什么样的惩罚,狠、狠、让我记住,”最后一句话被刻意加重。 这个大胆又不怕死的alpha,又一次踩在了危险的边缘。 奚舟律睁开眼,浅灰蓝的眼眸比宝石更澄澈耀眼,同样的,也和石头一样沉静冰冷,倒影着面前艳丽妩媚的面容。 她说:“洛月卿,你应该清楚在做什么。” 潜伏的野兽绷紧脊背,只等最后一步,狠狠咬上猎物脖颈。 “我想奚小姐也是一样的,”洛月卿依旧笑着,写满了漫不经心,却将那些刻意的掩饰一点点揭开。 “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看我。” “黑丝好看吗,还是包臀裙?或者……” “是我,”她低头抿了一口牛奶,乳白色的液体在唇边抹了一圈,并没有把这个alpha装饰得纯良,反倒越发危险。 “第一次见面,你就从上到下把我看了个遍,是因为好奇吗?”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眼前这个alpha和我的匹配度会那么高?” “也正是因为早已知晓,所以第一次进行疏导时,你才会那么容易挣脱,因为你心里一直在戒备提防我。” 第18章 未婚查询信息素匹配度,虽是被明令禁止,可不代表有特权的人会乖乖屈服。 而且依奚舟律的性格,要不把这个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再思前想后、斟酢利弊许久,她也不会放下心来。 而且若是她这样就轻易松口,何苦要独自抵抗热潮那么久,甚至把自己逼得精神力紊乱。 其中最离谱的是,奚舟律极其信任的医生和忠心耿耿的管家,居然会因为所谓的为奚舟律好,就允许洛月卿胡来,甚至提出洛月卿搬到病房里陪护的请求。 带着奶味的吐息缠绕在鼻间,奚舟律没说话就是默认。 洛月卿又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她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下一秒就给出了答案:“从看见你拿着的那本书的书名开始。” “李郇阳博士的《关于信息素匹配度影响程度研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本书大部分都在说匹配度高的好处。” “怎么会那么巧呢?刚刚好我和你匹配度极好、刚刚好你在看这本书……” 她又继续说道:“需要我再猜一下你的目的吗?” “奚家继承人不想联姻,甚至愿意付出压抑热潮、导致精神力紊乱的代价,却被什么原因逼迫着必须要结婚,为了不和那些被安排过来的人结婚,她只能想出了一个最无可奈何的办法。” “找一个与自己匹配度极高、但又好让自己控制的alpha。” “因为匹配度极高的ao,生育出来的孩子有很大可能性会是高等级。” “据我所知,奚家极其重视继承人的等级,您的父亲就是因为只是c级alpha,就失去了继承人的资格,被奚老爷子强行安排匹配度极高的omega结婚生子。” 洛月卿啧啧两声,又道:“不过在此之前,小心谨慎的奚小姐不仅要调查清楚这个人,还得实际接触一下,确定这人确实无害。” “所以我能胡来,不都是因为你的纵容吗?”她看着对方,粼粼碎光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加妩媚。 被揭穿的人不气反笑,看似处于劣势,却依旧维持上位者的淡定自若,她说:“你是个聪明人。”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洛月卿挑了挑眉,把所有的事情挑破后,说话反而轻松。 “明天我回老宅一趟,”奚舟律回答。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奚舟律便道:“提出你的条件。” 洛月卿笑起来,毫不客气地回答:“帮我还完身上的债务。” 这对于奚舟律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她立马就道:“可以。” “我母亲?” “我会给她安排最好的医疗条件,”奚舟律接得很快。 洛月卿停顿了下,说出最后的条件:“我们可以迟一些标记结合,但不能离婚。” 话音落下,奚舟律明显愣住,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条件。 这场婚姻对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互相利用下的产物,她倒是无所谓,婚姻和伴侣对她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若是以后不再需要洛月卿,洛月卿那时又有喜欢的人,她也不会纠缠不放,甚至会补给对方一份丰厚的报酬。 可对方竟然这样说…… 洛月卿加重语气,莫名的严肃:“谁先提出离婚,就要将自己的所有资产转移给对方,净身出户。”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包括你帮我还掉的债务、付出的医疗费。” 将所有退路堵死,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 奚舟律看着对方,眼神犹疑不定,沉思片刻,才开口:“好,我会让律师拟定合同。” 玻璃杯放回大理石台面,洛月卿松开箍紧对方的手,她笑盈盈地开口:“那我就等奚小姐的好消息。” 奚舟律用手撑住自己,虽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却明白这是一个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所以她表情轻松,很是随意开口:“我会极快解决。” “好的,出于礼貌我该亲自送奚小姐回房,可是我现在……” 洛月卿笑了下,眼尾似氤氲出桃花粉的雾气,片刻就扩散开,晕染了整个眼周,本就艳丽至极的容貌变得越发媚妩,像是完全盛开的玫瑰,泛着令人心醉的风情。 她懒洋洋地拖长语调,继续道:“我易感期到了。” 不曾有丝毫避讳,也不学旁人拐弯抹角的表达,她就是那么直白的说:“用你们的omega来讲,就是我发//情了,为了避免某些事情的发生,我现在要回到房间,麻烦奚小姐让人给我准备好抑制剂。” 她抬眼看向奚舟律,像是在看一只落入自己网中,随时可以吃掉的猎物,笑着道:“这个星期恐怕都不能见面了。” 没有标记过、只能依靠抑制剂压制的ao,热潮时间会更长,等级越高越久,像洛月卿这样的s级alpha,大概是七天左右。 话毕,她转身就走,残留的奶香很快就被浓郁的玫瑰香气赶走,完全填满这一片空旷空间。 被留在身后的奚舟律眸光沉沉,结合了下洛月卿今天的异常,食量增加、情绪起伏不定、躁动且激进的行为,确实是热潮即将来临的表现。 她吐出一口浊气,艰难坐回轮椅后,才开始联系住在旁边的佣人。 晚风呼啸,那隐藏在乌云里的月亮终于冒出头来。 第十一章 第19章 灿烂日光照不进老宅,树影落在四合院里,莫名显出几分空寂,连说话的声音都被削弱了些。 “……算了吧,爸,我可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你和我妈还是自己去玩吧,我忙着呢。” “哟,咱们小康还挺有上进心的。” 压低的笑语在八仙檀木椅的对面,穿着亚麻盘扣衬衫的奚舟律微微后靠,挺直的脊背刚好贴在椅背,双手叠在木杖上,表情冷淡疏离。 另一面的三人不曾与她搭话,自顾自聊得开心。 年长那位男子坐在中间,黑发蓝瞳,五官与奚舟律有三分相识,脸型却是硬朗的国字脸,只有看向家人时,才柔和几分。 旁边那位女士更显年轻些,笑声从开始就没断过,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两父子身上。 她笑斥道:“你这当爸的也是,不知道鼓励下小康,尽教他些不该教的,哪有人二十几岁就养老的?” 贴着父亲的奚舟康也附和:“我妈说的对,我还年轻怎么能躺平呢。” 奚云廷被说也只是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便道:“行行行,你们说的都对,但是也不能太辛苦,咱家不缺这个钱,知不知道?” 奚舟律不曾参与其中,虽处同一片空间,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身后的管家也不曾开口,穿着旧式的中山装,像一块沉默的木雕。 风拂过翠绿盆景,那老仆从屋外进来,恭敬说了声老爷子马上过来以后,又弯腰退走。 对面的三人露出些许微弱神色,然后奚云廷的现任妻子突然开口:“小康前两天是不是说看中了个项目。” “那时候我们在海上,信号不好,听的也不大清楚。” 奚云廷好似恍然大悟的样子,便道:“对,是有这事。” 他扭头看向儿子,温声道:“我看过一点,确实不错,你想投就投,没问题的。” 奚舟康便一下子笑起来,连忙道:“我也觉得不错,就是……” 他厚着脸皮嘿嘿一笑,说:“爸你也知道,我刚毕业,手里头没几个闲钱。” 这人倒也好意思,都毕业两年还叫刚毕业。 奚舟律垂眸,浓睫在眼睑留下淡淡灰影,指节无意识划过手杖雕花,泛起微微刺痛。 不远处的老式实木座钟,发出踏踏声响,掺着有来有回的对话声。 奚老爷子最爱收藏钟表,收藏品多到专门买了套四合院堆放,安排专人管理。 奚舟律想起前几天,她参加拍卖会,花了两千万给老爷子拍下的老钟,不知是否被放入其中。 对面已经进入推嚷环节,大概是奚云廷前些日子花了好些钱,手头有些紧,但是为了儿子的事业,他决定卖掉一些不动产投资,奚舟康自然不同意,两人就推过来推过去。 手杖偏移了下,又被扯回来。 奚云廷虽是奚老爷子独子,可受限于等级和头脑,一直不被老爷子重视,每月只有固定分红可以拿,花完就没有。 奚舟律想了想之前看过的财务表,随意算了下,便知道奚云廷还剩下多少,虽还没有到卖房买车这种地步,但她前些日子特得让人给奚云廷介绍了点生意…… 虽然这样的戏码不是一次两次,但这次情况特殊,总要保险一些,省得后头另想由头。 奚舟律掀开眼帘,看向对面,浅灰蓝眼眸里的情绪晦涩难辨。 奚舟康恰好就在这时,装作无法拒绝,只能另择其他办法的模样,看向奚舟律,为难道:“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 “实在不行,我就找姐姐借一些好了,等过段时间资金转回来,我再还给她。”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往奚舟律这里看过来。 奚舟康扯着嘴皮,笑道:“姐,你现在手头紧不,我和你借点。” 这四合院就是怪,外头日光强烈,几乎将人晒化,可屋里头却发寒生冷。 奚舟律看向他们一家子,淡声道:“紧,借不了。” 屋子里突然没了声音,对面那三人也没想到奚舟律会这样说,毕竟这样的戏码重复太多次,不管奚舟律出于什么心态,演一演就能从她手上骗到不少,这拒绝还是第一次。 “你这个混账东西!” 奚云廷直接拍凳而起,指着对面就大骂道:“翅膀硬了就有脾气了是吧?!弟弟和你借点钱怎么了?” “你别给脸不要脸!” “姐,我又不是不还你,大不了给你借张欠条,”奚舟康也站起来,一脸为难。 “哎哟,哪有亲姐弟写借条的道理,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啊,”这话是奚家继母。 场面一瞬间变得混乱,作为被指责算计的人,奚舟律反倒十分平静,甚至拿过旁边的茶水浅抿了一口,才道:“公司这段时间投资了好几个项目,我手里暂时没有可以流动的资金。” 她语气不急不缓,看戏似的模样,精致眉眼凉薄又冷淡,又道:“可能要两三月才能回转过来。” “公司!公司!你现在敢拿公司敷衍我是吧?”奚云廷根本不听,满脸写满怒气。 他的愤怒不难理解,就好像那则故事,好人天天给村子里的人挑水,有一天突然生病,无法挑水,便惹到全村人破口大骂他虚假,天天作恶的人随手一件好事,便能扭转形象,人人夸赞。 而奚舟律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平日里为了打发麻烦,他们要钱就给,现在拒绝了,不仅没有人体谅,反倒被破口大骂。 第20章 “姐,你就借我一点,总不能让爸卖房卖车借给我吧,”奚舟康这下真是一脸愁苦。 他之前就打听过了,他爸这下是真没有钱,前几日奚云廷的好友拉着他说了不少项目,奚云廷便把手里的钱全挪了过去。 而奚舟康又舍不得自己手里这个项目,他细细看过好几遍了,确实是个潜力股,这两年他投什么亏什么,没少被圈里人嘲笑,他心里一直憋着气,这次终于有翻身的机会,他怎么舍得放弃。 “你别求他!老子不稀罕她那几个破钱!”奚云廷越发气愤。 旁边的女人看似在拍背安抚,实际却在点火,唉声叹气道:“你为难孩子做什么,我那里还有点首饰,暂时卖了也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拐杖的敲打声,紧接着就是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响起。 “大白天嚷嚷什么呢?!”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死寂,刚刚还在威风的奚云廷脸一白,竟不知该坐下还是站起。 他刚刚敢在此时提起这事,是因为平日里通传过后,老爷子还得再过半个小时才到,今儿还没过十分钟! 剩下两人也同样姿态,扭头看去,日光明亮处,有一穿着玄黑练功服的老人站着门口,虽退休几年,却依旧带着浓浓的上位者气势,眼眸一扫,众人皆垂眼低头。 “爸。” “爷爷。” 恭敬的声音响起,奚老爷子微微点头,缓步走了进来,边道:“吵什么,说来听听。” 第十二章 “怎么不说了?”沉厚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对面那三人表情僵硬,对视一眼后,竟没敢主动开口。 倒不是他们三人胆子小,毕竟奚老爷子掌管奚家几十年,凭一己之力将原本逐渐势微的家族,又重新抬回巅峰,其中手段怎可能温和半点,别说是奚家人了,就算外人听到他的名字,也得打个寒颤。 而且这老爷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封建老顽固,极其重视血缘等级,若不是alpha、omega,在这老头眼里就是半个残疾,根本没有用,低等级也同理。 就算是奚云庭、他亲生的儿子,也因为提前检测出会分化为低等级alpha,而被放弃培养、失去继承权,成年后直接安排婚事,完成繁衍任务。 说起来,奚云廷一家三口还得感谢奚舟律,若不是她提前被检查出满意的分化结果,那奚云廷还得被强制安排,而不是像现在,可以自由选择之后的伴侣。 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有人主动开口,奚老爷子被搀扶着坐到主位,姿态看似放松,却如猛虎盘踞檀木之上。 他并未第一时间开口,反倒半眯着眼、环视一周后,才看着奚云廷一家人,缓缓开口:“站着做什么?我这里没地方给你们坐?” 闻言,奚云廷三人立马慌张坐下,并未坐到最里面,贴着凳沿,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 这也没办法,他奚云廷一个c级alpha和一个c级omega,再加上一个a级omega儿子,在老爷子眼里就是废物一堆,给点分红当零花就行,根本没有什么权利,地位很是低下。 或许也是因为此,奚舟律才会被他们如此仇视。 “舟律,你说,”他见没有人肯主动开口,便看向奚舟律。 对面三人越发紧张,那继母更是忍不住开口道:“就是一点小事……”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爷子一个横眼打断,她顿时一颤,低下头就不敢再说。 而另一边的奚舟律却平淡,一如之前模样,只道:“奚舟康想和我借钱。” 话音刚落,对面三人就瞪大了眼,又急又慌地看过来,可又不敢反驳,只能瞪着警告。 奚舟律完全不受影响,平静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一板一眼道:“这两天公司项目多,我现在没有可周转的资金,让他过段时间再来。” 没半点添油加醋,甚至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奚舟律就像个老爷子精心雕出来的作品,喜怒都隐藏在理智之下。 “什么项目?”奚老爷子便问,好似半点没注意到其他,反倒被公事吸引。 奚舟律就低声解释。 项目多确实不是借口,但不代表奚舟律手里一分钱不剩下。 日光剪影印在木格窗上,斜插在瓷瓶的花束被风吹晃。 等她解释完,奚老爷子思索一下就点头,说:“可以。” 便是批准同意的意思。 而后他又话锋一转,便道:“虽然投资项目多,但备用的资金还是要有。” “我明白,”奚舟律点头答应。 又听见奚老爷子道:“借一点给他。” 他停顿了下,意味不明地冒出一句:“总要锻炼锻炼的。” 风刮起细枝,惹到一片落叶,众人的心思顿时浮动起来,尤其是奚云廷三人,表情都控制不住。 老爷子言下之意是…… 奚舟康也可以培养一下? 那继母瞬间多了喜色,这屋里的人中,她对奚舟康最有自信,那奚舟律再优秀又如何,还不是个残疾,能不能生出合格继承人还不一定,老爷子最重视家族优秀血统延续。 她心思一动,便开始笑着出来圆场,先说若是奚舟律实在周转不过来就算了,奚舟康也该独立,学着不靠家里。 全然不顾老公、儿子诧异的目光和阻拦的小动作。 第21章 然后又几句话将场面缓和,再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上次您给舟律安排的相亲怎么样了?” “舟律这孩子性格冷,不爱和我们提这些,搞得我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她眼睛一转就给奚舟律上了眼药,又装作笑眯眯地慈祥模样,假装关心道:“舟律现在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吗?”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重视起来了,别天天埋头忙公事,爷爷安排的人都不差,可以试着相处一下,”她笑着劝道。 短短几句话,又暗示奚舟律不重视老爷子安排,对婚事不在意,又说她不怎么亲近家里,最后还能提起最近奚老爷子和奚舟律的矛盾,可谓是一石三鸟。 要知道因为结婚这事,奚舟律没少和老爷子吵,刚开始奚老爷子还不着急,只是偶尔看见合适的人就提两句。 奚舟律则不冷不淡地转开话题,轻巧掀过,实在不行就扯出集团的事,总能敷衍过去。 可如今奚舟律已二十七,老爷子不免心急起来,前段时间给她安排了不少相亲,最后追到办公室,逼着她去。 奚舟律不肯,便在公司和老爷子大吵了一架。 眼下的见面,还是两人吵架过后的头回见面。 提起这个话题,奚老爷子的面色更沉,捏紧了旁边的木质扶手,又对着奚舟律道:“你太年轻,做事太过冒进,不够稳重,项目虽然好,但是也要考虑后路。” “流动资金全部往外头丢,万一有别的事呢?” “和你说过多少遍,长虑顾后、不能贪小利自断后路。” 低沉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不像是教导,反倒更像是借此斥责。 奚舟律不曾辩驳,只是听着。 倒是旁边的三人露出些许战战兢兢的喜色,老爷子在意等级,平日里最重视奚舟律,这样公然的斥责几乎没有,那么是不是…… 下一秒就听见老爷子说道:“小康毕业那么久了,也该去公司看看了,给你帮帮忙。” 奚云廷三人顿时喜上眉梢,之前他们不是没有提过,可老爷子不曾松口,现在居然同意了! 而奚舟律微微皱眉,心里清楚这是老爷子的威逼,告诉她不听话的话,还有人可以换…… 奚老爷子假装看不见众人表现,话音一转,又道:“我上次去老徐家,看见她孙女,相貌品行都不错,最重要是等级和你相配。” “你这两天休息了,就约人家吃个饭,认识认识。” 对面那继母立马准备开口,却被奚舟律打断。 “我不去。” 屋里气氛一僵,风也没了踪影,那插在花瓶里的枝条垂落往下。 “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奚舟律再一次开口。 奚老爷子眼睛一眯,强压住怒气道:“什么人?” 苍白指节划过银纹手柄,奚舟律依旧不急不缓,不见起伏地回答:“和我匹配度极高的s级alpha。” 奚老爷子面色一缓,后靠向椅子,姿态变得放松了些,又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两天认识的,是我请来的精神力疏导师,名字叫洛月卿。” 奚舟康身体骤然震了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对面。 而奚舟律只是微微偏了下头,鸦羽似的发丝随之滑落在肩,丝毫不在意对方的继续解释:“我们进行治疗的时候,发现互相的匹配度很高。” “帝京好像没有洛姓的家族?”奚老爷子想到别处。 “她没什么背景,家里很缺钱,”奚舟律突然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话里带着嘲意:“关于她的资料,我已经让人放到您书房了。” 有时候没有背景也是一种优点,代表着极好控制。 奚老爷子敲打着旁边的扶手,比刚才的态度好了不少,说话也变得可以商量起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帝星在这方面极为严苛,对婚姻忠诚的要求很高,故而也影响着非婚生子的地位,若不是合法婚姻下的孩子,甚至得不到法律认可。 至于对方是否同意之类的事,奚老爷子竟然一句话都不问,一副只管子嗣的模样。 可这些都在奚舟律的意料之中。 她也很平静的回答:“七天后。” “她这两天不是很方便。” 奚老爷子挑了挑眉,突然变得关切起来:“那你这两天多陪陪那个人。” 他又想起什么的模样,随意道:“等会我看看她的资料。” “你记得和杨律师约个时间,该签的合同还是得签,别以后扯出什么麻烦来。” 奚家人对于这事都很熟悉,就连奚云廷现在的妻子都签过,有些东西奚家可以给,但有些东西,比如股份,奚家是不可能给外姓人一点。 “哦……婚礼的话,等以后孩子生出来再说吧,”他漫不经心地做了决定。 既然没什么背景,那就不值得奚家大操大办,省得丢人,不过要是子嗣合格,倒是可以办个满月酒,也算正式承认对方的身份。 奚舟律不曾反驳,好像这也是她的想法和决定,等老爷子说完,她才道:“我晓得。” “天色不早了,我今儿就不陪爷爷吃饭了,提前回去陪她。” 奚老爷子摆了摆手,就当做答应。 毕竟众所周知,易感期的alpha极易使omega受孕…… 第22章 轮椅滑过地面,方才关于奚舟康的话题竟没有再提起过,奚家继母还想争取,却被老爷子一句去书房给堵住。 红日西落,阴影在屋里盘踞成团,坐在木椅上的三人面色扭曲,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场荒唐闹剧就此停下。 第十三章 朦胧的橙光在城市中渲染开,街道两旁陷在一种沉默且压抑的喧闹中,像是疲倦一天的倒计时。 加长的黑色轿车离开车流,驶入安静柏油路。 奚舟律靠在柔软后座里,微仰起的下颚锐利,眼眸半阖着,稀薄的光落在她身上,将白皙的肌理映得如名贵瓷器一般细腻。 旁边的管家一直在低声汇报。 奚舟律有时候会说两句,但很多时候都只是沉默,让人分不清她是否入眠。 等所有琐事都说完,她才缓缓掀开眼帘,浅灰蓝眼眸里的情绪晦涩难辨,语气也淡淡的:“洛月卿呢?” 管家低了低头,躲开对方的视线,恭敬道:“十分钟前,夫人开门叫人换了床单、拿了支抑制剂,后头就关门没了声音。” 奚舟律的注意力被其他吸引,她意味不明地复述了一遍:“夫人?” 声音很淡,带着不明显的讥笑声。 她定定看着管家,眼神却飘忽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才回神,之前的情绪被彻底收敛,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凉薄矜雅的奚家继承人。 她说:“就这样吧。” “那其他人需要……”那管家犹豫试探地开口。 “一样,”奚舟律很快就回答,然后闭上眼,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道路两旁的梧桐叶随之落下,飘晃着落入下水道口,与堆积成小山的落叶混在一块。 另一边的房间里,厚重窗帘被拉上,借着昏沉光线,依稀能瞧见里头的混乱。 衣服甩在地毯里,枕头被丢在地上,白色薄被只剩下半边在床铺,穿着睡裙的女人抬手遮住眼,空气里弥漫着玫瑰的香气。 洛月卿翻了个身,夹住了险些要掉下的被子。 她看起来有些不适,额头、肩颈都冒出细汗,在模糊的光线里,滑落的小汗珠汇聚成流,从线条优美的肩颈滑到腰腹,最后被丝绸布料打破,染出一截深色,将本就不堪一握的腰腹衬得越发纤薄。 “嘶……”她突然发出一声低哼,里头藏着难忍的欲//念。 洛月卿无奈感慨:“要命。” 到底是第一次经历,没想到这个易感期会那么难捱,她昨晚打了抑制剂后,又洗了两回冷水澡,甚至把床单都换了一套,也没见有什么好的效果。 那种时有时无的燥热,不断在往身上涌。 洛月卿胡思乱想间,就觉得自己是那个被攻打的国王,抑制剂是她不怎么厉害的军队,被敌方打得连连后退,偶然才能进攻,挪回一点点自己的地盘。 “系统,这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洛月卿抓住身下的布料,恨不得把床单抓出一个洞来。 “所有人的易感期也那么难熬吗?他们怎么忍住那么多次的,”她咬牙切齿地问。 “这简直就是逼着人找对象啊。” “你说要是独身主义的话,他们得多难熬。” 她只能转移注意力,逼迫自己暂时忘记。 回应的是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宿主现在的情况是正常的,高等级的alpha易感期,会比低等级的alpha时间更久、更难熬,对抑制剂的抵抗力更强,也就更没有效果。” 洛月卿张了张嘴,气往脑海里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冒出一句:“那这高等级有什么用,比其他人更麻烦更累。” 系统一板一眼回答:“据统计,高等级alpha和omega,无论在从前还是现在,都在社会中拥有更高地位,成为各个行业的佼佼者……”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月卿打断,她不耐烦地扯到别处:“奚舟律快回来了吗?” 扯到人物目标,系统一下就回道:“还有十分钟就回到庄园。” “情况怎么样,她提结婚了?“ “提了。” 洛月卿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在原世界中,这事还得再晚两个月,那时奚家三人已提前知晓洛月卿的存在,并让奚舟康私下和她接触过几次,故意想破坏奚舟律的婚姻。 毕竟,这是奚舟律唯一让老爷子感到不满的地方。 而且奚家三人一直存着奚舟律身体不好,可能会早死,最后让奚舟康接盘的想法。 若是奚舟律结婚生出合适继承人,那么这个想法就会彻底破裂,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的阻拦。 可现在,洛月卿故意将这时间调快,打了这三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估计只能在屋子里挠头商量,咬牙切齿地思考对策。 洛月卿又翻个身,裸//露部位触碰到床单上的潮湿,又泛起一阵阵酥麻的感受。 她咬了咬牙,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换床单了…… 洛月卿看向桌边,那里还有一支没拆开的抑制剂。 由于是第一次经历、昨天晚上又有人帮忙的缘故,洛月卿对如何使用这个东西,还有些迷茫生疏。 总不能盲目去试,毕竟是腺体那么脆弱敏感的部位。 于是这东西放在这边半天,她磨磨蹭蹭想着再休息一会,等会有点力气再试,结果又湿了一张床单…… 第23章 洛月卿咬了咬牙,抬手又想遮住眼,却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强撑着自己坐起。 湿透的长发粘在脖颈,睡裙落了半边,虚虚挂在身上,浓郁玫瑰香气萦绕在周围,分明该说句狼狈,可却让人想起颓靡而馥郁这个形容词。 布料的摩擦声响起,发红的指尖压住旁边的按键,这是麻烦佣人上来一趟的意思。 洛月卿坐在床休息一会,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这才起身往门外走。 沉重的脚步声停下,房门被打开。 站着门边的洛月卿一下子愣住,又骤然笑起来,用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喊道:“奚小姐。” 看向房门外,穿着盘扣亚麻衬衫的女人坐在轮椅上,浅灰蓝的眼眸微抬,分明是仰视,却偏生带着股矜贵凌厉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觉得自己才是处于下位者的那个。 “屋里的佣人暂时有事出门了,我刚好回来听见你喊人,”奚舟律的解释停顿了下,眼神从上往下打量一瞬。 “就过来看看你有什么事。” 她又略微加重语气:“如果着急的话,我叫人回来。” 洛月卿斜靠在门边,有些窘迫道:“也不算什么急事。” 她觉得这事有些尴尬,到底不是这个世界原住民,对于易感期让人帮忙换床单这种事,总归有些难以启齿,不如其他人坦然。 “我也可以帮忙,”奚舟律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昨天嚣张得不行的alpha,今天却突然拘束起来,眼神一动就想转开话题。 “你联系律师了吗?我感觉我的情况有点严重,可能要晚两天。” “没有,我今天回老宅,和他们说了一声,过两天再联系律师,”奚舟律平静开口。 洛月卿微微偏头,靠在木质的门槛上,不知怎么,竟然冒出些许好奇,所以她突然问道:“奚舟律,你不怕后悔吗?” 即使对方问得如此突兀,奚舟律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清冽疏离的模样,握着她那柄纹路精美的手柄,黑丝垂落在肩,衬衫扣子系到最后一颗。 她就好像一个匠人精心雕刻的漂亮人偶,那腿疾不仅没有打破她的完美,甚至让她多了几分独特的破碎感。 奚舟律问:“什么后悔?” 洛月卿回答:“和我结婚啊。” 可能是因为她还保留着原本世界的观念,觉得结婚这事不应该草率,而且这个世界的ao结合更难以分离,标记后甚至要动手术、费半条命才能摆脱。 再说其他方面,她是因为系统的任务,必须和奚舟律结婚,以后换个世界就不受影响了,所以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而奚老爷子是为了子嗣。 但奚舟律呢? 就为了让老爷子满意? 她现在已经完全掌握集团,一半股份也拿在手中,这也是老爷子不能强行给她安排婚事,只能逼迫她相亲的原因。 所以,她完全没必要在这时候急急忙忙的结婚,大不了就时不时相个亲,敷衍一下老爷子。 洛月卿挠了挠头,想到之前看的霸总小说,冒出一句:“你没有其他梦想吗?一定要想方设法继承那个集团?” 那些霸总都是逼不得已继承公司,其实个个都有朴实平凡的梦想,比如做个花匠、律师? 或许是出于对未来妻子的尊重,很少有耐心听这种废话的奚舟律,竟然没有不耐烦离开。 她只是笑了笑,露出那种有些嘲讽的笑意,好像对方的话十分幼稚。 她靠着轮椅,懒懒开口:“洛小姐,你知道这个集团代表着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道:“钱和权。”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得先有这两样东西。” “所以这就是我的梦想,”她笑起来,笑却不及眼底,浅灰蓝的眼眸像最名贵的宝石,却没有一丝光亮。 “现在老爷子手里还留着一半的股份,交换条件是我结婚,生出一个让他满意合格的继承人,所以我同意。” “这是个很公平的交易,”她偏了偏头,将冷血薄凉的商人形象刻画得彻底。 “所以应该是我问你会不会后悔才对,洛小姐。” “不过,你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微微偏头看向洛月卿,很坦然地告诉猎物,她已经进了牢笼,并且无路可退。 但她也不是个过分冷血的商人,还是能挤出一丝丝的良心,大发慈悲地提醒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条件的话,现在提还来得及。” 洛月卿眉眼却舒展开,一下子笑起来,用她惯用的轻佻语气开口:“哦,那奚小姐可以帮我注///射个抑制剂吗?” “或者……” 她轻笑着,桃花眼里眸光流转,泛起撩人的妩媚,一字一句道:“奚小姐亲自帮我解决。” “婚前总得试一试,不然不、和、谐、怎、么、办?” 奚舟律表情一僵,目光落在对方瓷白莹润的肩头。 第十四章 “抱歉,洛小姐,我没有发生婚前性行为的想法。” 目光从莹白肩头滑落,奚舟律垂眼看向地面,用平静语气开口:“但我可以帮你使用抑制剂。” 房间里还有嗡嗡的响声,那是通风扇在任劳任怨工作,空气里的玫瑰香气散去又弥漫开。 洛月卿不知道自己提出了如何无理的要求,无论是前一个还是另一个。 第24章 每个omega在分化之后,都会被人严肃警告。 千万要远离易感期的alpha,哪怕她站在远处,离那位alpha相差几十米,也要快速离开,更别说几乎贴身靠在一块,帮alpha使用抑制剂。 因为这对于omega是极其危险的,不仅会被诱导发情期提前爆发,还有可能被失去理智的alpha标记。 再说被自己伴侣要求,帮她使用抑制剂这种事。 在帝星传统观念里,这对一个omega来说,几乎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好像在故意嘲讽对方,我宁愿使用抑制剂都不肯和你…… 奚舟律不知道洛月卿是否明白,但依旧松口同意,就好像她说的只要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洛月卿都可以随便提出任何要求。 “那就麻烦奚小姐了。” 于是乎,这个毫不知情的alpha就这样转身,坦然地坐到床边。 跟随向内的轮椅停下,奚舟律刚想说话,就被人往手里塞了一支抑制剂,然后那个轻佻的alpha就这样跪在了自己面前。 奚舟律沉默了下,有些诧异。 诧异于面前这个人总是做出不同于常规的举动,无论是方才发生的事,还是现在的事。 刻在高等级alpha骨子里的高傲,好像在她这儿丝毫没有,轻易就能在一个omega面前屈膝跪下,并抬手撩发,露出最脆弱致命的腺体。 奚舟律垂眸,看着对方。 丝绸布料紧贴在线条妙曼的躯体上,随着微弱的起伏颤动,因弯曲而凸起的脊骨、陷下去的腰窝、紧绷的纤细脚腕。 她捏紧冰凉的手柄,任由繁琐的银刻雕花划过掌心,泛起一阵阵细密的疼。 许是等久了,洛月卿抬了抬膝盖,不耐烦地抬头看奚舟律,依旧是那个轻佻的语调:“奚小姐很喜欢我跪着?” 她偏着头,眼尾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意,薄薄的水雾将那双桃花眼衬得越发妩媚。 奚舟律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洛月卿也不觉得委屈,反倒又一次开口:“奚小姐。” “嗯?”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你知不知道这个角度看你……”洛月卿目光下移,停留在微张的嘴唇上,然后才慢慢道:“会觉得很好亲。” 这不是故意扯出来的胡话,从这个略显需要仰视的角度看去,确实如洛月卿所说的那样。 可能是优裕家庭给予的细致保养,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就不错的卓越条件,普通人困扰不已的唇纹,在奚舟律身上几乎没有。 而且薄厚刚好,没有厚唇的突兀,也没有薄唇的寡淡感,恰好居于两者之间,润泽又柔软,如果拿出俗套的比喻,那就和果冻似的…… 令人想咬。 “那你想吗?”奚舟律看着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被冒犯。 有些话是不需要回答,比如现在。 洛月卿试探着偏头靠近,奚舟律也不阻拦,只是微微低头。 垂落的黑发如藤蔓,落在对方耳畔就勾着不肯离开,发丝纠缠。 一开始只是浅浅触碰,像蜻蜓点水,掀起圈圈涟漪,又拉开一毫米距离。 对方的默许让洛月卿开始得寸进尺。 摇椅受到推力,想要往后滚动,却被人一下子按住车轮,苍白修长的手指曲握着,紧紧将轮椅定在原地。 是奚舟律。 洛月卿抬眼想往上看,却被对方的突然主动所吸引。 另一只手扣在了她的脖颈,如镣铐般箍住她。 屋外的风吹起窗帘,明亮的光束落在两人的眉眼。 这一幕无论怎么形容都是奇怪的。 睡裙凌乱、容貌艳丽的女人跪在地毯上,对面是一个坐着轮椅上、气质矜雅的贵族女人,她箍住她的脖颈,她向她索///吻。 或者说,一个高等级的alpha跪在了一个残疾omega的面前,完全将致命处交与对方,只为一个普通的吻。 “你会后悔的,洛月卿,”奚舟律这样低喃着,指腹下是对方跳动的脉搏。 “奚舟律你怎么那么喜欢威胁别人,”洛月卿回答,掺着玫瑰味的气息环绕在一毫米的缝隙里。 “这不是威胁,是警告,”奚舟律沉着声音强调。 “行吧……”洛月卿懒洋洋抬眼,深邃眼眸氤氲出桃花粉般的雾气,轻笑道:“但是这样很扫兴耶。” “如果未来的我要后悔,那应该是未来的我去苦恼,而不是现在的我要抛弃快活,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烦愁。” 话音落下,洛月卿仰起下颚,将那一毫米的距离给挤压成负。 走廊的脚步声响起后又远离,风吹晃窗帘,那一束光线便也跟着晃动。 陷在柔软地毯里的膝盖泛起红,片刻就有痒疼泛滥开,不过洛月卿并不在意,反倒跪得越发笔直。 挺起的脊背,绷紧的小腿,索取时抵在地面,微曲使劲的脚趾。 果然如所见的那样,果冻般的唇瓣被碾压、轻咬,给予对方柔软又细腻的完美感受,且片刻就会沁出淡淡的甜味。 这对于一个处于特殊时期的alpha来说,可谓是沙漠遇甘露,只想不停靠近、挖掘出更多的奖励。 仰起的下颚、绷紧的细长脖颈,每一次吞咽都能清晰瞧见喉管的上下滚动,被压在苍白指节下,带着股可驯服的薄弱感。 “记得呼吸,”洛月卿好心的提示。 第25章 这是初尝者最容易犯的错误。 奚舟律抿了抿嘴角,没有反驳。 通风扇仍在努力工作,却驱散不了厄瓜多尔红酒玫瑰的香气,那是一种郁沉而绮靡的味道,像是掉入柔软的玫瑰花瓣陷阱,被红酒拉扯着不停往下。 危险又令人沉沦。 而陷阱里的人不仅没有反抗,反倒任由自己坠落,烈火燃烧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是欲//念在被熏灼,旁边灰烬泛着的腐朽味道。 “好甜,”洛月卿含糊的声音掺着水声,她总结:“是板栗的味道。” 燃烧的壁炉总藏着宝藏,有时候是甜腻的红薯,有时候是香飘飘的板栗,隐藏在火灰下面,只有最细心的孩子才能挖到。 显然,洛月卿在这方面极具天赋。 轻啄、慢咬,再一下子往里头探入,可以过分一些,在这个时候鲁莽带来的疼痛,能带来一种特别的刺激感。 捏紧轮胎的手松了又紧,将轮椅牢牢定在原地。 垂落下的发丝划过对方脸颊,洛月卿随手将它撩回奚舟律耳后。 别以为主导者就手握着缰绳,纵容他人放肆、把握这场触碰尺度的omega,才是真正的支配者。 指节回缩,气息暂缓,想胡闹的alpha也不得不讨好地贴上唇角。 “洛月卿你的话很多,”奚舟律这样点评,吐字有些不稳,掺着凌乱的气息,可表达却刻薄得很。 “那你喜欢吗?”洛月卿不以为耻,反倒轻笑出声。 “你说呢?”奚舟律抬了抬眼,瞥她。 “我觉得你喜欢。” 显然将问题抛给一个无赖alpha,是一个极其错误的选择。 奚舟律想开口,却又被堵住,没有了反驳的权利。 庄园外的泛黄银杏被风吹响,发出催眠的拍打声,偶尔有车辆经过,轮胎划过地面后,便带起一股难闻的汽油味。 不过,这些都被隔绝在庄园园景外,影响不了屋里的人半分。 那浓郁的信息素味越发沉厚,两种味道尝试着交融,出乎意料的融洽,没有丝毫突兀。 直到洛月卿突然后倒,整个人仰躺到地毯里。 光束终于落在了地上。 奚舟律靠在轮椅上,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安静的空间,两道杂乱的呼吸声。 “奚舟律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alpha忍不住再一次提出邀请。 奚舟律偏头不去看她,只道:“等我发情期过了,我们就去领证。” “啊?”洛月卿愣了下,有些茫然地抬头。 便看见那个清冷矜贵的omega,低声道:“洛月卿,我被你诱导了。” “我的发情期提前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空气中弥漫的木炭香气变得极其浓烈。 “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麻烦起身,按一下你床头的按钮,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过分理智的人即便在这个时候,也对自己有着极强的控制力,甚至可以逻辑清晰的表达,一副好像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可能是刚刚尝到甜头的原因,洛月卿并没有反驳,乖乖听话挪起身,按住她所说的按钮。 佣人来得很快,许是一直在等的缘故,快步进来之后就将两人分开,将洛月卿扶回床铺,推走奚舟律。 轮椅刚推到门外时,奚舟律听见洛月卿的痛呼声,还有帮忙使用抑制剂的佣人的低声安抚。 她垂下眼,浓睫在眼睑下映出一片浅灰色的影子。 房门被关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第十五章 之后的七天,两人被隔离在不同房间,几乎没有见过面。 等洛月卿缓过劲来,奚舟律已摆脱发情期,匆匆赶往公司,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公事。 连签合同、领证这些事都是忙里抽闲,合同麻烦律师两头跑,签证是踩着民政局刚上班的点,十分钟办理完,奚舟律又急急忙忙往公司跑。 丝毫没有所谓的新婚体验感。 不过也有不错的地方,登记完之后,奚舟律就拿出一张副卡,让洛月卿随意使用,这可是合同上没有的内容。 而洛月卿也乐于接受,这几日都没有接精神力疏导的单子,快快乐乐当被包养的alpha。 甚至因为太快活,被系统提醒了几次,她的任务是感化反派,阻止反派毁灭世界,而不是结婚就结束。 可那位omega忙着工作,连晚上都在办公室里睡,洛月卿想努力也没地方使。 又过去几天后,奚舟律好像终于想起自己结婚这事,打电话通知洛月卿,让她陪自己参加今晚的宴会,也是借着这个由头,让洛月卿露一次面,表明确实有奚舟律结婚这件事。 当夜幕降临,灯红酒绿的喧嚣将城市包裹,酣嬉淋漓或是纸醉金迷,都掩饰在夜色中。 花大价钱请来的乐队正在弹奏,水晶吊灯从三楼吊顶垂落如下,照亮奢华的名利场,穿着西装革履或摇曳长裙的人们,在其中虚伪交际。 洛月卿隐藏在角落,意兴阑珊。 进来前就跟在奚舟律后面,当了半天的微笑面具人,见了一圈人后,终于可以躲在这儿歇一会。 只是没想到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洛月卿独自一人后,就急忙凑过来。 “月卿姐。” 洛月卿扭头看去,穿着黑色礼服的奚舟康已走到面前,眉眼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第26章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康,”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可能因为是上次重逢的印象太深刻。 洛月卿礼貌地扯了扯嘴角,便回答:“奚舟律的弟弟,你好。” 一下子把两人的距离拉远,生疏且客套。 奚舟康面色一苦,便低声央求道:“月卿姐你怎么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小时候我被那群人欺负,是你罩我,经常带我玩,你不记得了?” “记得……”洛月卿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然后呢?” 奚舟康被问得一愣,慢半拍地回答:“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洛月卿神色坦然:“说了啊,现在不是在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突然停顿住,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声音越发低:“是不是奚舟律她威胁你?” 对方一副自己发现了真相的模样,愤愤骂道:“奚舟律她从小到大都这样,动不动就威胁、强迫别人。” “月卿姐,你别怕,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爸妈,让奚舟律还你自由。” 要不是洛月卿提前知晓全程,或许真的会被这人打动。 奚舟康感激洛月卿是真,可也不至于贴了冷脸后,还要一直想方设法往前凑,甚至为了她,要和奚舟律决裂。 洛月卿眼神一转,落在不远的人群中。 奚家父母两人看似在和好友谈笑,实际时不时就看向这边。 有了希望却瞬间破裂,最让人难以释怀。 上次奚老爷子终于松口,让奚舟康进集团,可立马就被奚舟律结婚的事情打断,之后再也没有提过。 奚家三人自然气闷不已,后头又听儿子说他认识洛月卿,且交情不浅的时候,自然生出破坏奚舟律婚姻的念头。 而奚舟康也挺乐意,一是因为和洛月卿小时候的交情,他不算抵触,再说洛月卿如今相貌优越,又是个s级alpha,配他绰绰有余。 二是他也想进集团,以前是老爷子不肯,他父母闹过几次,也不见松口,他便只能遗憾收回想法,这次终于有了希望,他自然想搏一搏,毕竟谁会喜欢天天和父母要钱,去投资一些破烂项目。 “月卿姐你信我,小时候都是你帮我,现在也该我报答你了,”奚舟康忍不住上前一步,目光炯炯。 “你可能之前接触不到,不知道奚舟律是什么人,她做事简直就是不择手段,冷血又无情。” “你看上次我去病房找她,好心看望,却被冷言冷语对待,对我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都这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洛月卿下意识退后,拉远距离,眼神扫到别处,奚舟律面前又换了几个人。 “月卿姐……” “停停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洛月卿忍不住揉了揉眉头,无奈道:“你能不能停止你的脑补。” 虽然现在情况已经发生改变,但参考原世界发生的事,她大概能猜出奚舟康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奚家这一群人,虽然没一个好东西,可硬比较也能分出个高低来。 咱们奚小姐好歹还知道给钱,面前这家伙无论原来还是现在,都只打算空手套白狼。 她想起原身的经历,奚舟律和原身关系逐渐亲密的时候,奚舟康就冒了出来,借着小时候的情谊,轻易获得洛月卿的信任。 而奚舟律性格偏执又戒备心极强,这奚家三口又是她最大的芥蒂,旁人和他们交好合作,都会被奚舟律打入黑名单,更何况洛月卿三两次隐瞒,偷偷去见奚舟康。 于是奚舟律发现一次生气一次,原身便觉得不解委屈,而奚舟康还在那边挑拨离间…… 然后就是洛月卿和奚舟律结婚又离婚,抛弃了奚舟律给予的房产、珠宝,跑去只会口上花花,车房都在父母名下的奚舟康身边。 就连洛月卿原本的债务、母亲的医疗费用,都还是奚舟律在负责!!! 洛月卿猛然摇头,立马道:“你离我远点。” “月卿姐,你信我,奚舟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小时候帮我那么多,怎么可能骗你,”奚舟康见她那么抵触,不免慌了神。 “既然我小时候帮了你那么多,你要不要报答我,”洛月卿突然冒出一句话。 “啊……”话题转得太快,奚舟康懵了下,又磕磕碰碰道:“当、当然。” “那你打算给我多少?”洛月卿挑了挑眉,连忙问道。 “五、五十万?”奚舟康想了想自己还剩下的钱,忍痛挪了一半出来。 洛月卿微微一笑,粼粼碎光落在那双桃花眼中,衬得越发妩媚明艳,她说:“你姐给我的副卡一次性可以刷两千万,如果不够可以打电话给她。” 奚舟康表情一滞。 洛月卿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道:“对了,她还给我了套房,城中心的花园别墅,我记得你和你父母也住在那边吧。” 那是帝都有名的富人区,房价贵得惊人。 奚舟康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她那是利用你……” “坏人的利用费比好人的感激还多呢,”洛月卿啧啧几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奚舟康。 不等对方开口,洛月卿话风一转,便道:“你要是真感激我,那就离我远点,别影响奚总给我发钱的速度。” 话毕,她便略过奚舟康,径直往人群中心走去。 第27章 周围有三两好奇视线投来,落在一袭红裙的女人身上,被卷起的长发搭在一侧肩头,露出另一边的瓷白肩颈,再往下是被长裙勾勒的妙曼曲线,裙摆曳地,就算是心思各异的旁人,也不得不承认洛月卿生得极美。 听到脚步声,穿着纯白礼服的奚舟律扭头看过来,也不知是否看见洛月卿和别人交谈,眉眼一如之前矜贵凉薄。 “你怎么过来了?” 方才的交谈被迫结束,对面的人也识趣不插话。 洛月卿走到奚舟律身边,开口就抱怨道:“本来说躲到角落去休息一回,结果你弟跑过来叨叨个没完。” 奚舟律挑了挑眉,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打,便问:“他说了什么?” 洛月卿偏头,好像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反倒露出她漫不经心的轻佻笑意,问:“你想听?” 她继续道:“他说你冷血无情,对人刻薄,还说要报答我小时候罩他的恩情,要给我钱、带我脱离苦海。” 奚舟律唇边客套弧度散去,眸光沉沉,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他能给我多少,他说五十万。” “我就告诉他,某个冷血、无情、刻薄的奚总给了我两千万额度副卡还有房,让我随便花。” 洛月卿眼波一转,笑盈盈地瞧着她,打趣道:“他这个报恩的有点穷困啊。” 对面的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奚舟律眉眼也柔和下来,罕见地带着几分笑意,肯定道:“确实有点。” 继而,奚舟律抬眼往远处的奚舟康身上一瞥,便道:“既然别处吵闹,那你就跟着我吧。” 她又拍了拍大腿,示意对方坐上来,解释道:“你不是说穿着高跟鞋累脚要休息吗?”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愣住,露出诧异震惊的表情。 说奚舟律凉薄冷血,那可真是半点没夸大,不仅商场不讲情面,平日待人处事也是如此,从来没见过她对谁那么好过,竟然能在这种场合对洛月卿纵容至此。 而洛月卿半点没推辞,直接侧坐到奚舟律腿上,手勾就揽住奚舟律脖颈,一双桃花眼染上笑意,很是撩人。 奚舟律定定看她一眼,再道:“过两天让管家陪你去挑辆车,出行方便一些。” 不等洛月卿开口,她又加重语气补充:“挑五十万以上的,太便宜的车容易坏。” 旁边的人都没忍住,发出一阵笑声。 身后的奚舟康面色铁青。 第十六章 “我不要车。” “奚小姐,我们领证结婚那么多天了,你可是一次都没回家睡过呢……” 安静车厢里回响着话语声,是洛月卿惯用的撩人语调,拖长的字句,上挑的尾音,像狐狸尾划过耳垂。 奚舟律抬眼,定定看着旁边的女人。 此刻已是宴会结束、众人纷纷告别离开的时候。 之前关于五十万的话题,只说了那么几句就轻巧掀过,毕竟奚舟律是个会掂量轻重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奚舟康,而忘记正事,三两下就绕回原来话题。 而洛月卿呢,倒也没那么厚脸皮,坐在奚舟律腿上休息片刻,就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努力当个合格的花瓶,熬过一整晚。 轿车绕出山路后,道路两旁的景色就变得开阔起来,昏黄的路灯一直树立着,将树影拉得很长。 车窗开了条缝隙,风从这里涌入,撩起女人耳畔的发丝。 “怎么?奚总还想让我独守空房啊,”没有得到回答的洛月卿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打趣起来。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她竟然就这样唱起来,倒也不难听,起码都在调上,只是她声音偏向妩媚一类,而这歌又是幽怨控诉,所以唱起来,总觉得有些违和感,不像个被辜负的女人,像恋人还没有走多远,就守在门口招手的狐狸精。 奚舟律下意识看了眼前头,司机早已贴心地打开隔板,保证不会听到任何声响。 她视线一转,又停留在笑盈盈的洛月卿身上。 可能是因为奚老爷子的缘故,奚舟律对alpha的印象都比较刻板,觉得他们都比常人要固执、严肃,甚至是会坚守一些让人觉得莫名的高傲。 而洛月卿和他们完全相反,做事随性又无赖,让人无法预判到下一步…… 那位alpha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一点,见奚舟律还不说话,甚至往她这边挪了些,贴住对方手臂。 奚舟律不禁捏紧旁边的手杖。 礼裙的布料总是少而单薄,露出胳膊又露背,就算是被遮住的地方,也只是薄薄一块布,贴到旁边人身上,感触就变得十分清晰。 洛月卿不算是那种极瘦的类型,更偏向于成年女人的丰腴匀称,温凉的体温,软绵似水地包裹住手臂。 奚舟律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 那人却得寸进尺地靠在她肩膀,用她惯用的千回百转语调,轻笑央求:“奚舟律你怎么不看我?” 旁边是车门把手,或者她往前一拍就能喊回司机,可奚舟律什么都没有做。 女人时有时无的吐息缠绕在耳垂,在奚舟律耳畔、脖颈染上一层薄薄的桃花粉。 不知道是不是阻断贴没贴好的缘故,时不时有一双玫瑰香泄出,悠悠往她后颈钻。 第28章 “奚舟律,”那人又喊,撩人的声音,好似要钻到细腻肌理里,痒得不行。 捏紧的手杖,掌心被雕花划出刺痛感受。 奚舟律终于能开口:“洛小姐。” “嗯?”洛月卿贴着她,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即使在昏暗环境里也不曾削弱半分妩媚。 奚舟律正了正神,说:“对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只见洛月卿突然直起身,收回那些过分的把戏,正经道:“你已经很久没有进行精神力治疗了。” “再加上你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我想你应该进行疏导了。” 好像刚刚的逗弄都是一场胡闹,洛月卿玩够就开始谈正事。 奚舟律眸光沉了沉,一如平常冷淡疏离的眉眼,看不出来半点异样,一字一板道:“我还有些公事没处理,今天晚上恐怕不能回去了。” “那我和你去公司,”洛月卿回答得很快。 奚舟律垂眼想了下,便道:“可以。” 可以让司机多在楼下等一会,进行疏导之后,再送洛月卿回去。 她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可那个厚脸皮的家伙又一次凑了上来,这一次更过分,不仅头搭在奚舟律肩膀上,甚至还抱住她的手。 “洛月卿!”被戏耍过一次都奚舟律忍不住斥声,眼底闪过一丝恼意。 可那家伙却没有半点自觉,甚至又往前凑了凑,灼热呼吸落在嘴边。 可能是接近凌晨的缘故,浓郁的夜色将万物遮掩,道路中的车辆很少,好半天才能瞧见一个,这也导致了车厢里极其安静,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心跳声都变得异常明显。 奚舟律不是个擅长躲避的人,从小就有人告诉她,逃避是最无能的选择,所以她没有躲开,垂下眼去看近在咫尺的红唇。 不知道是哪一个色号,但一定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毕竟这个颜色实在太过浓艳,让人想起野性的玫瑰。 “奚舟律,你想接吻吗?” 这句话问得太自然了,促使奚舟律下意识将目光往上,看着女人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没有半点异色,就好像问她要不要喝牛奶一样的自然。 她说:“我有点想亲你。” “坐在你腿上的时候就想了。” 于是,奚舟律拍了拍自己的腿,用过分低哑的声音开口:“上来。” 洛月卿怎么会不同意呢。 布料的摩擦声响起,高跟鞋无意划过西装裤腿,在纯白布料抹上些许泥灰,不过无人在意。 丰润白净的手臂又勾了上来,缠绕住奚舟律脖颈,垂落的卷发也跟着滑过脸颊。 路旁的灯光恰好在这时打入其中,被切割成散乱的光斑,好似要将勾勒出妙曼身姿的红裙镂空,露出里头的白。 奚舟律抬手覆住对方的腰窝,浅灰蓝的眼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洛月卿不曾追寻探究,只是用温凉的指尖划过脖颈,然后落在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上,轻轻一扯就解开。 她低声嘱咐:“记得呼吸。” 不要像上次那样憋半天。 回应的是奚舟律仰起的下颚,和抵着腰、拉扯着对方往自己怀里的手。 “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洛小姐,”奚舟律贴住对方唇角,哑声开口。 “不要连进行精神力疏导的力气都没有了。” 向来处于上位者的奚舟律,怎么可能一直被洛月卿调笑逗弄,三两下就找回了主导权。 “奚小姐对自己很有自信?”洛月卿不甘示弱地咬住对方嘴唇。 “上一次倒在地上的人可不是我,”奚舟律勾住对方舌尖,衬衫在拉扯中,露出一截平直的锁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因为奚小姐不想提前试一试,所以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她停顿了下,加重语气强调:“紧、急、刹、车。” 奚舟律没有反驳,只道:“现在离公司还有十分钟车程,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争辩上吗?” 洛月卿当然不肯。 轻微的水声代替了所有废话,玫瑰味的香气带着木头燃烧的味道,将整个车厢填满。 这十分钟,确实半分半秒都没有浪费。 第十七章 十分钟的路程不长不短,但在避免某些事情的失控上,还算精准。 起码能让洛月卿、奚舟律都衣着完好的下车,不至于狼狈。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专属的电梯便往上到最高层。 因为奚舟律常在此处办公、甚至经常留宿的缘故,这办公室更像是严肃正经些的大平层,一半被当做办公区域,隔间有厨房、客厅、卧室做私人空间。 洛月卿匆匆瞥过两眼,便意味不明道:“怪不得奚总不回家,原来在公司还有个小家呢。” 坐在轮椅上的奚舟律,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无奈地瞥了对方一眼。 实在搞不懂这人,车厢里头还黏黏糊糊,电梯里也得弯腰俯身亲两口,争分夺秒一般,结果一踏入这里就开始皮起来,像是骨子刻着这玩意,非时不时蹦出来不可。 见没有人搭话,洛月卿只能讪讪放弃,话音一转又道:“你工作剩得多吗?我等你?” 精神力治疗的时间通常在一两个小时左右。 主要是看医患两者的契合度,要是契合度高,就轻松方便一些,契合度低些,可能时间还要翻倍。 第29章 而洛月卿两人这种就属于最快的一类,不需要消耗多少精力就能成功,所以时间大概在一小时左右。 要是奚舟律的正事比较着急,她也可以等一会。 一向以工作为重的奚总,罕见地想了一下,才沉声道:“可能需要你等一下。” 她又解释道:“这个项目比较急,是他们今晚加班赶出来的,我得早点看。” 洛月卿并无不可,没办法,奚总给的两千万可得从这些工作里来,只是她目光下移,落在过分红润的嘴唇上。 笑意从眼尾氤氲开,在桃花眼中荡漾一圈圈水波。 奚舟律下意识觉得不对,却来不及阻拦。 下一秒就听见洛月卿笑吟吟地开口:“这个色号也很配奚总。” 奚舟律一愣,扭头看向旁边的落地窗。 虽是个女性omega,但奚舟律其实很少碰这些东西,连穿着都偏向干练一类,很符合其他人眼里的霸总形象。 所以这次宴会,奚舟律也只抹了些淡妆,但现在…… 这个嘴唇确实过分红艳了些,像是把某个alpha的口红全抢了过来,给精致人偶涂上一抹艳丽颜色,不算难看,像是白瓷上的桃花花瓣。 奚舟律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抵触。 “其实你很适合这些……”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奚舟律直接道:“我去洗干净。” 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疏离。 洛月卿挑了挑眉,不仅没有被她的冷脸击退,反倒上前一步,熟练侧坐在对方腿上,便笑:“或者你可以选择物归原主。” 她抬手,指尖落在对方皱起的眉头上,然后缓缓滑落,从挺翘鼻梁到细腻的脸颊,最后停留在柔软嘴唇。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思考这里有多好亲。” 相对粗糙的指腹摩擦而过。 奚舟律没有阻拦,微微仰头看着对方,浅灰蓝的眼眸深沉,分不清里头的情绪,毕竟她向来就是个会隐藏的人。 “可以吗?”洛月卿偏头,看着她笑。 奚舟律抿了抿嘴角,还是允许:“五分钟。” 洛月卿得寸进尺,笑盈盈地再问:“别的地方也可以?” 讨价还价是商场上常见的情况,奚舟律并不觉得难以接受,沉声开口:“什么地方?” 指尖往下滑落,压住平日里被隐藏在衬衫领子的喉管。 奚舟律气息一滞,那喉管便跟着往上提了提,像是猎物在紧张。 “可以吗?”洛月卿偏头看她,红裙下的小腿也不安分,上上下下地摇晃,如玫瑰般红艳的眼眸一片澄澈。 怎么有人可以这样,一边像个幼稚顽劣的孩子,一边又像个常年泡在欢场里的女人,用着她娴熟又惯常的手法撩人。 幸好奚舟律有足够的理智,还能问出:“为什么?” 那人回答得十分坦然:“想。” 这样的回答显然得不到批准,洛月卿又补充道:“每次看你把扣子系紧,我就在想该怎么解开。” 奚舟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纵容,才让这个女人那么肆无忌惮,居然能把这种话说出口。 她只能偏开头,想逃离这危险又迷人的氛围,却又不得不回应:“不可以。” 她加重语气强调:“在外面解开扣子,是很失礼的行为。” 极佳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完美视野,奚舟律平常累了,就喜欢扭转轮椅往外看,将整个城市的景色收入眼底。 但此刻她不曾往外看,反倒落在那映在玻璃窗上的模糊影子上。 纯白西装和红裙贴在一块,好似十分亲密的模样,连边缘都被模糊。 她没看多久,又被低低的笑声吸引。 洛月卿又问:“那没有人的时候就可以咯?” “没有人看见就不算失礼。” 奚舟律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愿意将底线往下放,回答:“可以。” 索取太多就算得寸进尺了,洛月卿识趣地没有再提出其他要求,低头吻上她心心念念的脖颈。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洛月卿十分明白这个道理,也亲得理直气壮。 苍白的指节又一次覆上对方腰肢,奚舟律微微仰起下颚,配合着对方的胡来,任由潮湿感受在脖颈蔓延,然后一节节往上攀岩。 不过,洛月卿向来不是个安分的alpha,说亲就不只亲,小花样总是很多。 奚舟律感受到舌尖在喉管上徘徊、轻咬带来的刺痛。 衬衫扣子不知何时又扯开一口,露出些许圆弧的痕迹。 洛月卿低头瞥见,便忍不住笑起来。 被压住的人无法看见,便有些不解地掐紧对方的腰。 于是洛月卿笑着解释:“奚舟律你是老古板吗?” 奚舟律发出低哑的气音:“嗯?” “从里到外都要一个颜色,”这一次洛月卿没卖关子,笑得揶揄。 被压住的那人不禁微恼,想斥责却被聪明的狐狸堵住嘴,没了反抗的机会。 那些染上的口红,终于物归原主。 至于所谓的五分钟…… 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记时,墙上的时钟指针就这样,一圈又一圈的转动。 奚舟律捏紧了轮椅扶手,微凸起的指节发白。 第十八章 “卧室有干净的衣服,你可以先进去休息一下,等我把要紧的东西先看完,再进行疏导。” 第30章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事,原本冷冽干净的声音带着气喘,强撑着镇定。 “你通知司机,可能还要等一会,我们尽快处理完,然后再让他送你回去。” 回答的是同样气喘的声音,懒懒开口:“要是我不想回去呢?” 办公室安静一瞬,奚舟律垂眼看着怀里的女人,语气变得晦涩:“你确定?” “不行吗?”洛月卿仰头看她,覆上一层水雾的桃花眼,懒散又柔媚。 “可以。” 话音落下,奚舟律拍了拍对方的腰,催促着对方站起,并道:“卫生间有新的洗漱用品,卸妆油在左边那个柜子里。” 夜色更浓,圆月躲入乌云里,远处的高楼大厦被黑色侵蚀,灯光变得模糊,只能看见大概的影子,轿车从地下车库驶出,转眼就消失不见。 那柔软的办公椅发出咿呀响声,紧接着是纸页翻动。 被房门隔绝的地方,时不时传出些许声响,片刻之后便出现淅沥水声。 不知为何,向来专心的人突然停下,偏头看向那紧闭的房门。 被夜色遮掩的浅灰蓝眼眸,写满看不懂的情绪,璀璨漂亮的宝石珠子终于倒影出人间模样,即便是一道关上的门,门缝里透出来的光。 她沉默了下,抬手碰了碰敞开的领口,最后还是没有系上。 纸页继续翻动,这一次比之前快了许多。 另一边的房间,吹干头发的洛月卿站在衣柜前,懒洋洋挑选的同时,和系统聊着天。 “说你没有用,你还不服,连个攻略进度条都没有。” 可能是被刺伤,系统声音越发冷冰:“本系统的主要任务是为了阻止反派黑化,维护平行世界的和平,不是爱情攻略。” “那咱们拯救世界的手段是什么?”洛月卿反问。 “……和反派谈一段完美的恋爱,治愈她、感化她。” “那为什么没有爱情进度条?” 系统突然沉默。 洛月卿话音一转,又问:“那怎么样才算任务成功?” 系统松了一口气,连忙回答:“在原世界毁灭节点上,反派没有出现毁灭的极端想法和念头。” “啧……”洛月卿点了点头,拿起一件被熨烫好的白衬衫,又问:“那任务成功之后,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吗?奚舟律怎么办?” “宿主可以选择暂时留下,陪伴反派度过之后的日子,然后再清空记忆,赶往新世界,进行新任务,或者是直接进行下一个任务。” 洛月卿有些疑惑:“第二个选项不用清空记忆?” 系统解释:“是的,停留时间太长,会严重影响宿主的行为和思考方式,所以必须清空,任务完成就离开,说明没有任何影响。” “只有这两个选择?” “只有这两个选择。” 洛月卿不再提问,随手将衣柜门关上。 奚舟律进来时,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带着玫瑰香气的水雾,将整个房间填充,莫名的,这间只是暂时休息的屋子,突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你处理好了?”侧坐在床边的女人看过来,微弱的壁灯光落在她仅穿着的白衬衫上。 奚舟律没有推动轮椅,反而停留在原地,答应了一声:“好了。” 她又问:“怎么这样穿?” 衬衫单薄,洛月卿又是个不肯好好系扣子的家伙,除了用薄被一角遮住的小腹,其余的,想看都能看见。 “热,这样穿凉快,”洛月卿回答得很快,好像半点没存别的心思。 此时已是初秋时节,虽说夏暑未散尽,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奚舟律抿了抿唇,没揭穿,低垂的视线无意往上,看见那截纤细的脚腕。 老人总说人不能那头都占,学习那头好,容貌说不定就差些,或者脸长得好看,身材就逊色一点。 可洛月卿这人不一样,那那都是最好的,容貌好身材好,比例也好,和旁人站在一块,腿都显得长一些。 就连最难以让人察觉的脚腕,都生得极好,可用虎口掐住的那么一小圈,细腻肌理下映出一抹青紫,是点出山水画神韵的一笔。 “奚舟律你累不累?忙了一天还要过来加班,要不我们明天再治疗?” 刚刚还说得要紧的事,现在就突然可以挪到明天了。 只可惜奚舟律工作狂习惯了。被规划到今日计划里的东西,绝不可能拖到明天。 所以她摇了摇头,便拒绝道:“没事,我先去洗漱,麻烦你再等我一下。” 洛月卿也不阻拦,突然变得乖巧,连在奚舟律洗漱时,都没有走进去闹什么幺蛾子。 但疏导时就…… 轮椅被丢弃在一旁,奚舟律平躺在床边,倒不是她刻意提防旁边那个,只是往日习惯了这样。 洛月卿之前在病房时,也瞧见过几次,多大的床都能被奚总睡出一个身宽的窄小,关键这人睡觉还安分,睡前睡醒都是一个贴边的平躺样,睡品好得不行。 可眼下,倒显得有点不方便洛月卿了。 于是她只能掀开被褥,从左边爬到右边。 掌心、膝盖在床铺上压出一个个凹坑,略紧绷的衬衫贴紧蜿蜒曲线,露出衬衫边缘下的挺翘。 洛月卿自然不会选择和奚舟律一样寡淡的里件,而奚总的生活秘书也很贴心,准备了不少花样在抽屉里,刚好方便了洛月卿的选择。 第31章 镂空花纹的黑色薄料,就算隐藏在衬衫下,也能窥探到几分隐隐约约的艳色。 随着往前的动作,那截薄软的细腰也跟配合,披散的发丝落下一抹挡住领口。 连奚舟律都不知道,自己的衬衫能穿出这种韵味。 “洛月卿,”她突然开口,视线突然移到天花板上。 “嗯?”另一人好似半点没察觉,眉眼疑惑。 “你可以不用这样过来,”奚小姐终究比不过这个无赖家伙,最后还是没忍住。 被说的那人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笑起来,揶揄开口:“那我怎么过来?走过来还是滚过来?”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一转,又冒出一句:“我又没爬你身上,你害怕什么?” 奚舟律说不过她,只能用浅灰蓝的眼睛,不浅不淡地往那笑盈盈的女人身上一瞥。 洛月卿便收敛笑意,半躺到她身边,身体比脑子更快,习惯性冒出一句:“不要紧张,深呼吸放轻松,不要刻意去抵触。” 话音落下,房间内安静一瞬,这话放在平时还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又还是领了证是合法妻妻…… 奚舟律沉默了下,偏过头看了一边。 而洛月卿抬手摸了摸鼻尖,讪笑了下解释:“我真没别的意思。” 若没有发生之前那些事,那这话还有点可信度,但现在嘛,连洛月卿自己都有点莫名心虚。 随着夜色加深,喧嚣的城市变得静寂,连汽车的鸣笛声都消失了,树梢的雾水冒着寒气。 奚舟律突然又道:“洛月卿,你真的想好了?”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可洛月卿却能理解,并回答道:“奚舟律你怎么老是这样问过来问过去?” 奚舟律皱了皱眉,晦涩语气隐藏着太多情绪,最后就变得冷硬:“我只是在提醒你,我可能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洛月卿挑了挑眉,用毫无遮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然后才问:“你整过容?” 不知道这人的思维跳到哪去,奚舟律居然觉得有些适应了,甚至可以开口回答:“没有。” “那你其实不是奚家的血脉,如果被发现就会被赶出家门?” 这话比之前更离谱,奚舟律咬了咬牙,维持着最后一丝耐心:“平常少看点小说。” 洛月卿不仅没有收敛,还继续道:“那你并不是高等级omega,只是为了继承家产,用不知名方式暂时提高了等级。” 越来越离谱的问题。 奚舟律忍不住拧紧眉头,冷着脸提示:“洛小姐是没有给我做过精神力疏导吗?” 越高等级的omega、alpha,精神力越强,这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遮掩的。 提出各种离奇问题的洛月卿,不仅没有歉意,还理直气壮反问道:“那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什么不一样?” “好看又有钱,还会更有钱,”洛月卿点了点头,赞道:“我眼光不错。” 旁边那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张了又张,气直接堵到嗓子眼,最后憋出一句:“你别后悔。” “行行行,我不后悔,”洛月卿摊手。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希望是最后一次。” 奚舟律头一次那么希望自己腿脚灵活,至少可以马上翻身,背对着这人,眼不看为净。 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结果那个厚脸皮的alpha,居然还敢往她身边挪,贴着她的手,轻笑着打趣:“奚舟律,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像这样、有气又得憋着的样子,特别好玩。” 奚舟律:…… 洛月卿还不肯停,又俯身往下,冒出一句:“我又想亲你了。” 这一次,奚总只淡淡冒出一句:“滚。” 胡闹终于结束,片刻之后,淡淡的玫瑰香气弥漫开,拉扯着些许燃烧的木炭味,将整个房间包裹,这拖了半天的疏导,终于开始。 第十九章 一夜无事,当洛月卿醒来时,已是天大亮,红日高悬之时。 窗帘依旧紧闭,任劳任怨遮挡光亮,维持着房间里的灰暗,但平躺在床上的女人,依旧觉得不满意,抬手挡住眼睛。 平日的洛月卿,有些许起床气,醒起来时总喜欢闭着眼、安安静静休息一会,然后再慢悠悠地起床。 不过,这一次洛月卿注定没能如愿,那些被睡眠隔绝的吵闹声,立刻往她耳朵里钻,吵闹得很。 她忍不住皱眉,手往旁边一摸,早已是一片冰冷。 勤勤恳恳的奚总,可和她这个大闲人不一样,还不到上班的点就已经醒了。 这种对比,让洛月卿都不好意思冒出她那一丁点起床气,毕竟人家上班都没怨气,她一个睡到自然醒的人,居然还要抱怨。 吵就吵吧,人家下属汇报工作也挺辛苦的。 略有些愧疚的洛月卿,赶紧翻了个声,手往耳朵一堵,虽然不起什么作用,但也表达了自己对奚总上班的支持。 可是下一秒,外面突然冒出大声呵斥的声音,甚至点名道姓,喊出奚舟律三字。 洛月卿猛的坐起。 哪有下属敢这样和奚舟律说话? “系统?” 系统的回答很快:“奚舟律的父母来了,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眉眼间的困意散去,洛月卿面色一沉,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等不及,昨晚宴会奚舟康的脸还没有捡起来,今天就急吼吼地来公司。 第32章 墙壁的另一边,奚舟律坐着办公椅上,比洛月卿想象中镇定平静许多。 毕竟她比洛月卿更了解这对夫妻,早就猜到这两人性子急躁,让奚舟康接近洛月卿不成,一定会再从她这边想办法。 唯一诧异的是这两人连几个小时、等她回家的时间都等不了,直接到他们平日最讨厌的公司里寻人。 奚舟律眼帘下垂,随手拿起旁边的纯手工打造的18k金钢笔,然后并不熟练地转了一下。 钢笔绕着修长的指节转动,看着极快,实际还没达成一圈就掉落,脆弱的笔尖砸在桌面,瞬间就曲折裂开。 可奚舟律却毫不在意,往旁边一推就又换了另一支。 品牌限定的、手工定制的,玛瑙做笔套、红宝石点缀的奢华钢笔,都插在桌面的笔筒里,被一支支拿出、毁坏。 对面坐着的人,从刚开始的亲情牌,回忆着她小时候的懂事可爱,然后到她的成绩如何优秀,但显然他们对这些事都不大了解,所以总是说两句就卡住,然后把一件事翻来覆去表达。 奚舟律突然抬眼看过去,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她生物意义上的亲生父亲。 在相貌都生得优越的奚家,奚云廷其实长得一般,哪怕是已苍老的奚老爷子,也能明显瞧出年轻时的俊郎。 而奚舟律、奚舟康就更别说了,没分化前就有许多人追求,更别说现在。 而奚云廷呢,顶着那张国字脸和已标记过他人的c级alpha的身份,居然还有人能看上他,愿意和他二婚。 毕竟连奚老爷子这种壮年丧妻的人,都没有选择再娶,可奚云廷竟然做到了。 有时候奚舟律都在想,是不是因为二婚不易,他才会那么没有底线地纵容那两母子。 对面的两人还在说,已经重复了三遍奚舟律小学的优秀事迹。 奚舟律捏了捏眉心,终于忍不住纠正道:“我小学没有考过b,爷爷对我的要求很严格,不允许出现a以外的成绩。” “你们记得的,应该是奚舟康的成绩,那是他为数不多考到合格线以上的成绩,你们开心地带他游乐园玩了一天。” 话音落下,对面两人的笑容变得勉强和尴尬。 而奚舟律还在继续,耐着性子解释:“我分化那天,你们两焦急等待门口,是因为你们忘记了医生嘱咐过的分化时间,没有给我提前准备抑制剂,还让我出门拿东西。” “以至于我在外面出现分化迹象,被送回来以后还没有抑制剂使用,爷爷怕影响到我的分化等级,把你们狠狠骂了一顿。” 她加重语气强调:“爷爷说要是影响到我的等级,你们就得离婚,让奚云庭另娶一个高等级omega,再生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反正都二婚了,三婚也不是不可以,”奚舟律突然笑起来,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笑意不及眼底。 “奚舟律!” 对面的人被戳到痛处,直接拍桌站起,破口大骂道:“谁教你可以直呼长辈的名字了?!” “成绩全a又怎么样?还不是不懂礼貌,目无尊长!” 他被气得脸通红,西装外套在拍桌时,扯掉了扣子,大敞开着有些狼狈。 对方越气,奚舟律反倒越平静,后靠向椅背,浅灰蓝的眼眸看向对方,淡淡道:“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挺想问你。” “你真的喜欢我母亲吗?一边装得深情、连孩子都不肯见一面,一边又忙着另娶。” “你真的喜欢爷爷强行给你安排的婚姻吗?” 奚舟律微微偏头,身后是被落地窗隔绝的城市,乌云散开,露出澄澈的蓝天和白云,是极其难得的好天气。 奚云廷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答案,反倒僵硬着脸,生硬道:“你不要和我转移话题,之前老爷子已经答应让小康进公司了,你当时在客厅,也是听见的。” “现在、就现在,你给小康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让他进公司。” 求老爷子不成,这两人又玩起扯虎皮的那一套,明眼人都能看出,老爷子分明就是想以此逼迫奚舟律结婚。 现在奚舟律结婚了,奚舟康便没了利用价值,当然不再提起。 但奚云庭两人不肯,绕着弯地又开始折磨起奚舟律。 眼看亲情牌用不了,反倒被奚舟律质问,要被扣上一个虚情假意的名头,奚云庭急忙喝止,直接提了目的。 “既然是爷爷答应的,那就让爷爷安排,我手底下不缺人,也没那个岗位空缺着,暂时安排不了,”奚舟律回答得很快,拒绝得也很明显。 奚云庭面色瞬间阴沉,手已握成拳,隐隐可见青筋鼓起。 那继母见势头不对,突然哀叹一声:“你这孩子,你怨我可以,但是怎么可以怨你爸爸和你的亲弟弟。” “你爸爸只是不善表达,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小时候经常被你爷爷训斥,他没少伤心难过,抱怨自己没有用,不能替你扛起家族责任。” 奚云庭闻言,面色稍缓了些,甚至配合地点了点头。 眼下还有事情要求洛月卿,总不能威胁太过,万一给奚舟康丢到冷清养老的部门…… “如果没有什么正事的话,就请离开吧,”奚舟律露出一丝厌倦神色,手往桌面一搭就准备处理其他事。 这就是她总受不了奚家三人,直接给钱的原因。 第33章 分明心里头清楚对错,也知道看人脸色,可偏偏仗着那一点血脉,每次都要胡搅蛮缠,自己说西,他们说东,感情牌不行就开始威胁。 “你到底安不安排!” “出去麻烦关门。”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教训你!”奚云庭大怒,大步挥拳就冲过去打人。 而这时,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人还没有出来,就听见一懒洋洋的声音:“哟,老丈人好威风啊。” 办公室里的人一顿,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只见一长发女人倚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往这边看,妩媚眉眼尽是戏谑。 “你……”奚云庭懵了下,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首先是他熟悉奚舟律,这人是奚老爷子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者,那一处稍有让老爷子不满,便是一顿极其严厉的惩罚,故而奚舟律是极守规矩的。 而且长大后的奚舟律又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连外头人都晓得奚舟律在商场上冷漠刻板。 这带自己的alpha妻子到办公室…… 奚云庭打量了下对方的打扮,依旧是昨天晚上那件白衬衫,睡过一晚后的面料发皱,宽宽松松挂在身上,前两颗扣子都没系上,宽大衣服遮不住一双长腿,因为急着走出来,连鞋都没有穿。 这是过夜了? 他立马皱起眉头,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要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最多就被笑一句金屋藏娇,然后就被轻松放下,但放在一直严于律已的奚舟律身上,就显得格外的违和。 而且,他现在还存着让奚舟康接近洛月卿的意思。 要是成功,说不定能让奚舟康抢一抢继承权,所以他也不敢在洛月卿面前太过蛮横,以免坏了奚舟康在洛月卿心里的形象。 他楞楞看着洛月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僵持之间,奚舟律突然咳嗽一声,众人顿时向她看去,她却面色如常,只是朝洛月卿招了招手。 “过来。” 洛月卿便向她走过去,人刚到办公椅旁,就被奚舟律束住手腕,轻轻松松就拽到腿上侧坐着,继而她又转了转椅子,彻底将衣角的风光遮挡在木桌下。 “以后穿好衣服再出来,”奚舟律低声嘱咐,依旧是清冷疏离的声线,可偏偏在洛月卿这儿就多了一分暖意。 “急着出来见你,”带着几分困意的慵懒语调,像只小猫伸爪似的轻挠。 洛月卿懒懒缩在她怀里,分明只有昨晚一次,却熟练地好像坐过无数次,头靠到奚舟律肩膀柔软处,手勾住纤细脖颈,很自然地给自己调换成最舒服的姿势。 奚舟律清楚这人又开始胡来,并不以为然,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腿,提醒:“忘记穿鞋了。” “等会进去穿,”洛月卿回答,两人贴得极紧,开合的红唇几乎扫过对方皮肤。 对面的人就这样被无视,奚云庭憋了又憋,脸都青紫了,最后只能用力一跺脚。 洛月卿听到消息却不扭头,明知故问道:“你父母来了?” 奚舟律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皱紧眉头。 紧接着,洛月卿又问道:“过来给我补见面红包的?” 奚舟律一愣,对面那两人也迷茫。 只听见洛月卿解释道:“你们没有?连我们普通人家都有这个习惯,要在第一次见孩子对象的时候给红包。” 她啧了声,笑讽道:“不是吧,堂堂奚家连个红包都给不起。” 第二十章 “好像确实是有这个传统,”奚舟律摸了摸鼻尖,肯定了洛月卿的说法。 怀里的女人点了点头,便回道:“我就说你们奚家不会那么小气。” 她扭头看向奚云庭,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笑起来竟有几分天真可爱,当即就道:“谢谢岳父。” 这称谓用得乱七八糟,一下老丈人一下岳父,也不知道那个对,可奚云庭已没心思计较这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神躲闪。 这传统确实是有的,但这大户人家比普通家庭的见面礼要更厚实贵重,而奚家这种顶配,那就更别说了。 比如奚云庭的原配妻子,当年就给了一只玻璃种翡翠手镯,结婚之后又买了车房。 而现任虽然不得奚老爷子喜欢,但也有一对和田玉耳坠,后面补了房车。 但传统虽如此,可他一点没想过给奚舟律妻子送东西啊! 在他的规划里,自己的财产全得是奚舟康的,甚至连奚舟律都得分一半给奚舟康,这怎么能用奚舟康的东西给奚舟律妻子呢? 这就和挖了他血肉一样,是万万不能的。 可是现在他还得顾虑着,在洛月卿面前维持那么一点形象,不给儿子拖后腿,所以直接拒绝也是不能的。 极其为难的奚云庭,转身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那人也僵着脸,和奚云庭想法一致,只能一咬牙,扯出一抹笑着就走上去,忙道:“是有的、是有这个传统的。” 洛月卿也接得很快,立马就道:“原来是岳母准备的,谢谢岳母。” 这要钱的时候,声音就是甜,故意夹着调子,腻人的很。 那继母也没想到洛月卿会那么坦然,刚刚想好的话都忘记,只憋住一个:“但是吧……” 洛月卿一听见这个,立马就转头看向奚舟律,声音突然带了哭腔,怪怨道:“人说越有钱越小气,你们奚家还真的如此,普通人家都知道给个红包,你们奚家呢?” 第34章 “我们领证前,父母双方都不见一面就匆匆把证领了,我忍了,婚礼说办不了,要等见到未来孩子出生,我忍了,现在连个红包都给不起?!” 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腔调,当真比那被抛弃的怨妇,还要凄惨可怜,洛月卿眼里甚至冒出一层雾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又不是我非贴着你们奚家,求着上门,现在反倒一个二个全来蹉跎我。” 近距离观看表演的奚舟律,没接得住戏,只能努力板着脸,同时往后伸手,将洛月卿贴在她腰上的手抓住。 谁能想到这人不仅演技专业,还能一心二用,另一边忙着翻过奚舟律衬衫衣角,往她腰上贴,要是对方再不阻拦,她估计还能往上探索,解开小件的扣子。 作乱的手被抓住,洛月卿一下子垮了脸,愤愤道:“离婚,现在就离婚,我要去找媒体曝光你们。” 她试图挣扎,却被对方抓得更急,语气越发生气,骂道:“你们奚家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奚舟律都怕她下一秒冒出一句,一点都不给我摸的铁公鸡。 幸好对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连那继母都慌乱起来,急急忙忙道:“哎哟孩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她赶紧加重语气强调:“这肯定是要给的,要给的。” 让这两人离婚,确实是他们的目的,可也不能这样离婚啊! 要是真找媒体曝光他们,明天的头条出现奚家铁公鸡的新闻,先不说股价会不会受影响、其他家族怎么看。 就家里那位传统、好面子的奚爷子,就得被气得吐血三尺,拿着拐杖追着他们打,非得让他们和奚舟律一起坐轮椅不可。 她忙道:“我们也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你啊,这下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她往身上一摸,碰到自己那大价钱买的翡翠镯子,吓得连忙往上,脖子上的项链是奚云庭拍卖回来送她的,更不能送,再往上是一对钻石耳钉,相对便宜不少。 她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摘下来就往洛月卿那边走,故意慈祥道:“这是我前两天刚买的耳钉,当时买的时候,小康还说样式太年轻,不适合我,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非要买。” “原来是早预感到要见你,提前把礼物准备了,”她一下子笑起来,眼尾已有细密的纹路。 “来,你不要嫌弃,等过段时间你来家里,我再给你补件新的,”她拿着耳钉,往洛月卿手里塞。 洛月卿自然愿意,甚至主动抬手,配合着对方动作,牢牢拿住那对耳钉,眼里的泪水荡然无存。 “我就说嘛!奚家是什么家庭?肯定忘记不了这些,”她一下子笑弯了眼。 那继母笑得勉强,却还得点头称是。 而奚云庭也只能陪笑。 之前的要求是不能再提了,总不能让洛月卿知道,奚舟康现在还进不了公司,得靠着父母帮忙,于是随便扯了两句就离开。 关上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响,脚步声便越来越远。 奚舟律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清冷眉眼舒展开,忍不住多了一丝笑意,心情颇好地打趣道:“你倒是厉害。” “这老东西平日最是吝啬,就连奚舟康都很难从她身上要到钱,只能和奚云庭诉苦,多要点零花钱。” 洛月卿勾着对方脖颈,腿脚又开始不安分晃起来,便笑:“那奚总有什么奖励吗?” 窗外阳光落入,映在女人笑盈盈的桃花眼中,搅动里头的水光,清妩感随之展现。 奚舟律不由偏开眼,又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皱了皱眉,略嫌弃道:“丢了吧,我给你换一副新的。” 管它是翡翠还是钻石,总归是那个人戴过的东西,奚舟律很是嫌恶。 洛月卿点了点头,并无不可,手还勾着两千万的脖颈,怎么可能把这东西放在心上。 奚舟律从旁边扯了张纸,包起来后又停顿住,到底是从那人身上割下来的肉,要是就那么丢了,好像也可惜。 她拉出抽屉,把纸团往里头一丢,便道:“我等会让人拿几副耳饰过来,你自己挑,喜欢就留下。” 在购买奢侈品这一方面,特权阶层和普通人也是不一样的,普通人只能去店里采购,偶尔还会遇到各种莫名其妙的刁难。 而特权阶层只需要一个电话,金牌销售就会带着大批限量款,赶往他们要求的地点,仍其挑选。 洛月卿答应了声,又绕回她心心念念的正题,又一次重复:“我的奖励呢?” 奚舟律拿不准这人想要什么,低垂眉眼稍显柔和,便问:“什么奖励?” 怀里的女人一下晃腿,一下又往她怀里钻,像只小猫一样,不肯安静片刻,也因此,宽松的衬衫被拉扯,露出半边白净脖颈,还有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 奚舟律移开视线,看向散落满桌面的钢笔。 而洛月卿瞧见她刻意逃避,也不开口,只是越发勾紧对方脖颈,在对方耳边,轻笑:“奚总还想赖账不成?” 她拉长语调,分明还是青天白日,却无端多了几分暧昧气息:“明明之前都有,我每次让你高兴,你就会奖励我。” “什么?”耳边酥痒,奚舟律想往后躲,却被抵在椅背。 “有,”洛月卿抬眼看她,一双可怜巴巴的桃花眼,又柔又魅。 第35章 “那是你自己要的,”奚舟律只能强调。 “那也是奚小姐纵容的,”洛月卿无赖,另一只往下一滑,又扯到奚舟律领口,轻松将扣子解开。 没想到对方会把这事说破,奚舟律抿了抿唇,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此刻已快到中午,窗外的阳光越发灿烂,一股脑地落在办公室里,将整个空间都照得明亮。 奚舟律终于开口:“那你这次想要什么?” 洛月卿不说话,只是笑着又把她扣子解开一颗,露出里头的那件墨绿色小件,依旧和外面衬衫保持一致。 这事对奚舟律并不难,甚至她比洛月卿更迫切需要,毕竟精神力紊乱的是她,需要一个合适继承人的也是她。 可奚舟律却犹豫了下,反倒提起另一件事:“老爷子想见你。” 洛月卿心头一跳,奚老爷子可比刚刚那两个人难对付得多,下意识就问:“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奚舟律的手贴在对方腰肢,无意识收紧了些,将纤细腰肢掐在虎口。 “我没想到奚云庭他们会跑到公司,又撞见你在,”她皱了皱眉,露出些许烦躁情绪。 “他们在这里吃了亏,肯定会跑去老爷子面前添油加醋。” 洛月卿反倒突然提起别的,问:“你怎么一下叫他爷爷,一下叫他老爷子的。” 奚舟律便耐心解释:“外面人都喜欢喊他奚老爷子,算是尊称,他自己也喜欢这个称呼,乐得别人这样喊的,所以就算是奚云庭,也经常喊他老爷子。” 她又叮嘱道:“你明儿见他,也只管喊老爷子就是。” 洛月卿点了点头,又问:“奚老爷子不是比较喜欢你吗?怎么还会为难我。” 爱屋及乌这事,放在那儿都是一样的,而且奚家现在也算有求于她,不明白奚舟律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严肃。 提到这事,奚舟律眉眼间的些许暖意散去,绷紧的下颚线凌厉,无端多出几分冷冽,便道:“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洛月卿微微皱眉,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怀疑系统提供的信息有略微差错,到底是冰冷机器从旁观者角度记录的内容,很多时候是辨认不出复杂人类社会的虚伪假装。 “如果他真喜欢我,我也不会……”奚舟律骤然停顿住,捏住了自己的膝盖。 虽是日光强烈的中午,可室内却冷得像冰窖一般。 奚舟律不知想起什么,好久没有开口,挺直的脊背绷紧,捏住膝盖的手微曲,隐约可见瘦削皮囊下的骨节,苍白且凌厉,似乎要从薄皮中刺出。 “洛月卿。” “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不能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怎么做,对每个人如何。”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正常,眼底那些晦涩情绪也跟着掩去,好像经历过无数次那样熟练。 “奚云庭是坏,但做不出什么害人的事,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她说完这些就不打算再提,冰冷的手重新覆在洛月卿腰上,低声道:“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洛月卿不打算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突然使坏,勾着对方脖颈的手用力一扯,奚舟律毫无抵抗地低下头。 然后,淡淡的香气弥漫到鼻间,奚舟律的耳垂被炙热潮湿包裹。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那如玫瑰一般妩媚的女人,轻笑着咬住了那块软肉,低声抱怨道:“奖励没有,那也得支付点押金吧。” “奚总可不能小气。” 这地方敏感,平日奚舟律不注意碰撞到,都要红肿好久,更何况被人几番逗弄,又被犬牙轻轻叼住,缓缓碾磨。 奚舟律忍不住嘶了声,后靠仰头,却依旧逃不过某人的紧追不舍。 不堪重负的椅子发出咿呀响声,后仰的脖颈纤细,扯出那一节节喉管,还有往下的平直锁骨。 不知道洛月卿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想这事,提前将扣子解开许久,现下就得了便利,能瞧见禁欲衬衫下的好多风情。 “洛月卿,”平日轻易就能说出口的三个字,也变得艰难。 奚舟律好不容易,才哑着声警告:“别闹。” “这里是公司,”她再一次加重语气强调。 放眼看去,周围全是极为严肃的中式装修,不远处的门禁闭着,偶尔才传来些许秘书的声音,幸好现在已到午休时间,没有人会跑上来打扰,但奚舟律仍抓紧扶手。 洛月卿终于松口,却不是放过对方的意思,红唇往下挪,贴到对方唇边。 奚舟律还是松了口,叮嘱道:“秘书半个小时后会过来送饭。” 得逞的人忍不住笑,说:“遵命,奚总。” 不伦不类。 奚舟律想斥责她,却被紧紧堵住唇齿,下一秒就被玫瑰香气占领全部空间, 摇晃的赤足擦过西装裤,偶尔勾起裤脚,露出苍白脚腕。 奚舟律没阻拦,只是越发揽紧对方。 垂落的黑发与发丝纠缠,逐渐变得密不可分,丢在桌面的钢笔滚动掉落,砸在地上后彻底毁坏。 第二十一章 如果用?比喻的话, 奚老爷子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最强大boss。 洛月卿了?解原世界剧情时,便觉得奚老爷子是个顶厉害的人物。 幼年丧父失母,却无数次躲开叔伯的陷害, 完好长大。 第36章 少年时,主动退出奚家争权夺利的乱象, 孤身参军数年, 回来?之后, 冷眼看仅剩下的大伯二哥争斗,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手, 将奚家抓在手中。 壮年时, 又凭一己之力拉起将颓的奚家, 再培养出?像奚舟律这样?优秀的继承人。 曾有人笑言,若是奚老爷子出?生在乱世,那?必然得是个名震一方的枭雄。 要见这样?的人, 洛月卿没点?心理?压力是假, 不过也不至于胆怯, 起码还能坦然坐到茶桌前, 礼貌喊道?:“奚老爷子。” 茶桌对面?的人听到声音, 这才将视线从窗外挪回, 微微颔首,便回道?:“洛小姐, 您好。” 继而, 他将手边的木盒往前一推, 又说?道?:“我老爷子年纪大了?,不知洛小姐这种年轻人喜欢什么, 只能让身边人帮忙挑了?件顺眼的,要是洛小姐不喜欢, 也别怪罪。” 他抬起头?笑了?下,补充道?:“回头?让舟律重新带你挑一件就是。” 洛月卿这时才瞧清对方模样?,虽已年过八十,却像个五六十的人一样?,矍铄又有精力,除了?满头?白发和一双混浊且暗淡的眼眸外,完全看不出?年纪。 他淡淡笑着,却比垮脸凶瞪的人更有威慑力,如一头?年迈老虎匍匐在王座上,冷冷瞧着众人。 “您客气了?……” “该给的见面?礼而已,老爷子我那?么大把年纪了?,可听不得别人说?我小气。” 洛月卿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再听到接下来?的话,心里头?就明明白白了?。 这奚云庭确实小心眼,直接跑到老爷子面?前,告了?自己一状,虽不知道?他怎么说?的,但看这架势,奚老爷子确实对自己存了?许多不满。 她嘴角弧度稍减,出?乎意料地将那?木盒拿过来?,还笑道?:“传统如此?,晚辈不能坏了?规矩,就只能暂且收下了?。”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既然是老爷子让人挑选的礼物,那?必然是极好的东西,都不用?打开,我就觉得自己定然是喜欢的很,劳烦爷爷费心了?。” 洛月卿不轻不重地将这话接过,还白得了?个礼物。 奚老爷子听得眼皮子一跳,在听见最后的称呼后,更是一下子沉了?脸。 这气人的功夫,还是洛月卿稍胜一筹。 如枯枝一般的手指在桌面?敲打,他眯着眼打量着对方,突然冷笑了?下,又道?:“洛小姐是个聪明人。” “聪明谈不上,愚笨倒是常有人说?,”洛月卿一本?正经?地瞎扯。 “若你不聪明,我那?傻儿子也不会被人骗得团团转,最后丢了?媳妇东西,还灰溜溜来?找我告状。” 奚老爷子言辞犀利,许是因为?曾经?的军旅生活,他说?话其实算是直白的,没有差不多阶层的弯弯绕绕。 “比起他,我还是聪明一点?的,”洛月卿很坦然地接受,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这无?赖的样?子,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奚老爷子都堵了?下,最后才沉声骂道?:“伶牙俐齿的家伙。” “巧了?,这倒是经?常有人夸,我也觉得我嘴皮子利索的很,”洛月卿接得更快了?,一双桃花眼微扬,嘴角带笑。 奚老爷子张了?张嘴,最后实在不能再“夸”出?什么,只能冷笑一声。 对面?那?人也没理?会,反倒偏头?看向窗外。 老人家会享受,挑的是环城河边的一家木制二楼小茶馆,窗外水波荡漾、杨柳依依,屋里竹帘阻挡、古筝檀香、新茶古董杯,要不是偶尔有穿着现代服饰的人路过,倒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从前。 洛月卿低头?抿了?口茶水,又看向面?色阴沉的老爷子,居然冒出?一句:“这茶不错,要不您尝一口?” 茶是他点?的,好不好,他能不知道?吗?! 奚老爷子拿起茶杯又放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怪不得舟律能看上你。” 比他安排相亲的那?些世家小辈,有胆量多了?,那?些家伙连正眼看他都不敢,更别说?顶嘴抬杠了?。 “但是……” 他话锋一转,凛声喝道?:“我奚家的门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我也没踩进去啊,”洛月卿摊了?摊手,表情很无?奈,她现在连奚家大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咳咳咳!”奚老爷子顿时大咳起来?,伸出?手想指洛月卿,却又放下。 洛月卿也很有眼力劲,立马递上一杯茶,便道?:“我就让您喝两口茶吧,润润嗓子咳嗽就少了?。” 这火上浇油的举动,立马让奚老爷子大喝一声:“洛月卿!” “在呢在呢,喝茶喝茶,”洛月卿还端着茶杯,递到对方面?前。 奚老爷子直接将她手拍开,茶杯啪一声摔落地,满地碎片,褐色茶水四处溅出?,好不狼狈。 周围的保镖瞬间起身,满是警惕地盯着这边看,一副随时要冲上来?的模样? 一楼的人听见声响,却没听到上头?喊人,只能疑惑等在楼梯口,今儿许久没有消息的奚家老爷子包了?二楼的场,并吩咐若无?事,尽量不要上来?打扰, “洛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和你绕圈子了?,”他冷着脸,扬声道?。 第37章 “你应该明白奚家的门,你是进不来的,要不是你和舟律匹配度极高,我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洛月卿唇边笑意收敛,却没有半点诧异之色,因为之前的原身也这样体验过一次,不过她没有洛月卿现在的无赖,只能低头沉默面对老爷子冷眼冷语。 “舟律是个聪明孩子,也是个极好的继承者,从小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需要做什么去争取,”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看向洛月卿。 “也许洛小姐了解过,奚家曾经险些衰败的事,是因为我那低等级的大伯和二哥,为了争家产所导致的。” 想起往事,奚老爷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眼尾的皱纹更深:“等级低,脑子就傻,所以我手底下的人都是高等级的精英,而奚家的继承人呢,也要比所有人都优秀、等级高。” 他又道:“你和舟律都是高等级的alpha和omega,有着极高的匹配度,按照概率,你们极有可能生下高等级的孩子,也就是合格的奚家继承人。” 奚老爷子加重语气强调:“这是舟律和你结婚的原因,也经过了我的允许。” 他抬了抬眼,打量了洛月卿一下,再道:“可是你没有做奚家女主人的资格。” 他讽笑道:“一个赌鬼父亲?一个病殃殃的母亲?” “舟律心里也清楚,所以连婚礼都不举办,甚至连带你回家见我的想法都没有,只是领了个证,带你到宴会上转了一圈,给了点钱做补偿。” 不愧是当年纵横商场的人物,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扭曲,但说的都是发生过的事,只是将意思改变了,要辩驳也难,要是旁人听见这些,那估计现在已经在生气了。 洛月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自己从旁边找了个杯子,自顾自倒茶浅抿,然后举杯看向老爷子,若无其事道:“这茶确实不错,您真的不喝吗?” 入口微涩,片刻就回甘,浓郁茶香扩散开来,就算不懂茶的人也能品出几分滋味。 奚老爷子这下反而不气了,只平静命令道:“等你生下合格继承人后,你们就离婚,我会给舟律另外安排门当户对的alpha。” “当然,奚家不是无情无义的小气家伙,我会另外给你补偿,起码你这一辈子是不愁吃喝,也不需要再担心赌债、医药费了。” 他笑着看向洛月卿,好像什么巨大的恩赐。 洛月卿略微走神,想到了原身的经历,要是按照原定的剧情,这次见面应该还要延后两个月,奚舟律彻底放下警惕,和洛月卿结婚后。 由于明白原身的性格,奚舟律没同意奚老爷子的见面要求,甚至让洛月卿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但千防万防,也无法阻挡老爷子的请人,最后在奚舟律见客户的时间中,洛月卿被带到了这个茶楼,同样被说了这些话。 原身性格善良,却因为家庭的事情一直很自卑,再得知奚舟律和她结婚只是为了孩子后,也不曾主动开口询问,反倒一直隐瞒着,在心里结下无法释怀的果子。 洛月卿起初了解,还觉得这人愚蠢,被人三言两语就骗了,可如今身临其境才清楚,这老爷子有多厉害。 “奚舟律同意吗?”她斟酢着开口。 “我手里剩下的股份和你,洛小姐你觉得她会选什么?”奚老爷子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对面的人抿了抿唇,没接下对方的话茬,反而突兀问道:“奚舟律的腿是怎么伤的?” 话音落下,茶楼中的氛围突然降到最低点,奚老爷子交叉的手一下子收紧,指腹紧紧按住手背,将鼓起的青筋都压下去。 “我一直很好奇,以奚家的势力,怎么可能会让老爷子最重视的继承人受伤,甚至一辈子站不起来?” 相对于紧绷的老爷子,洛月卿变得轻松了些,后靠向椅背,姿态随意,又道:“我觉得我作为一个被迫备孕的alpha,是有权知道自己omega的身体状况,发生原因的。” “你说对吗,奚老爷子,”她定定看着对面。 这个问题即便在奚舟律毁灭世界之后,也没有得出答案,所有人都缄默不言,好像就能这样泯灭在时间里。 最应当了解这事的奚老爷子,却森然警告:“洛小姐,老爷子我劝你一件事,人要能活的长,好奇心就得少一点。” “像你一样?”洛月卿在这个时候,接话总是特别快。 奚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再努力也维持不了声音中的冷硬,道:“你父母应该教过你尊老爱幼吧?哦不对,我忘记了……” 他话里带刺道:“你父母怕是没有时间教你。” 洛月卿面色不变,茶杯被放这桌面,里头只剩下浅浅一层凉茶,风一吹就掀起圈圈波澜。 奚老爷子这次学乖了,不给洛月卿接话的机会,立马道:“老爷子我年纪大了,劳累不得,就先回去休息了。” 他眼神扫过窗外,又意味不明地冒出一句:”希望洛小姐记得今天的谈话,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话闭,他起身就走,坐在其他地方的保镖瞬间起立,紧紧跟在身后。 第38章 洛月卿没往那?边看,又扭头?看向窗外,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楼下,后排的车窗半落,依稀能瞧见里面?的奚舟律。 柳条被风吹过,翻动翠绿的海波,河边有鱼突然跳起,惊得路人转头?去看。 洛月卿看着楼下,奚舟律也抬眼看向她。 没有疑惑不解,奚舟律向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对方不说?话,她也不催促,浅灰蓝的眼瞳如大海般沉静。 洛月卿下意识抬了?抬茶杯,然后又落下。 这最后一口茶还是被剩下,浅浅一层留在杯底,品茶人悄然离去。 人才走到车前,另一边的车门就已经?打开,可洛月卿偏不绕路,就站在奚舟律这边,故意耍小脾气。 而奚舟律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便又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 前头?的司机很有眼力劲,一看这架势,立马就将隔音板放下来?。 洛月卿低头?弯腰,往里头?一垮,顺势就坐到奚舟律腿上,借着这个姿势,直接比对方高了?一个头?,稍低头?看着奚舟律。 奚舟律也不阻拦,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扶住洛月卿的腰,主?动帮忙,直到对方坐好,她才掀起眼帘,与之对视。 车厢里陷入安静,司机得不到指令,也不敢贸然开车,于是就停在那?儿,车窗上升,彻彻底底遮住里头?。 “生气了??”奚舟律扬头?看她,刻意放低的声音,显得有些温和。 洛月卿依旧不说?话,桃花眼微眯,妩媚艳丽的面?容即便在暗色中,也透着摄人心魂的美,让人想起娇贵的厄瓜多尔红酒玫瑰。 诱人,但带刺。 起码,奚舟律这个手搭在玫瑰腰上的人,清楚感受到了?玫瑰枝叶上的细密小刺,好像在告诉你,她在茶楼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嗯?”奚舟律发出?低低的气音,浅灰蓝的眼眸像是粼粼澈湖,雾蒙又水盈。 “他和你说?了?什么?” 奚舟律掐着对方的腰,虎口下的纤薄腰肢,像轻轻一掐就能折断的花茎。 路边有人走过,有时好奇地将目光投来?,却无?法窥探到里头?的一丝一毫。 洛月卿无?法回答,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就这样?沉默不语。 奚舟律也不是毫无?办法,微微仰头?,便贴在对方柔软的唇边,低声哄道?:“理?理?我,好不好?” 她这人性子凉薄寡言,除去工作,平日连说?话都少,更别说?柔声哄谁,如今还是头?一遭,生涩地讨好,轻咬住红唇。 “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奚舟律抬眼看着她。 像只笨拙讨好人类的小黑猫。 话音落下,那?闷声不出?气的人终于有了?些许回应,抬手抵在对方肩膀,继而将奚舟律狠压在车座里,然后再反咬住对方。 “嘶……”被叼住的猎物发出?声音,试图求饶。 可洛月卿心里头?憋着气,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故意在上头?咬出?一排牙印。 奚舟律没办法阻拦,只能拉住对方衬衫的衣角,将那?块薄布料揉得发皱。 带着些许报复性的小兽撕咬,发泄自己受委屈以后的不满。 许是因为?洛月卿的独特,奚舟律其实经?常会忘记她是个alpha,如今终于切切实实感受到、身上人带来?的迫胁感。 浅灰蓝的眼眸覆上一层水雾,眼尾浮现出?清软的嫣红,柔和了?过分精致、以至于凌厉的容貌,原本?清冷的模样?都化作青涩的风情,像是未成熟、还挂在树稍的青梅,透明水珠从薄皮滑落。 “疼……”她低声抱怨,却依旧仰着头?、轻轻皱眉承受。 可能是良心发现,又或者是终于发泄完不满,那?人的力度终于放轻了?些,安抚似的触碰过每一处凹凸牙印。 玫瑰香气掺着红酒味道?,悄然将狭窄车厢笼罩,然后凝成最甜腻的玫瑰蜜糖,滴落在奚舟律唇齿间。 捏紧衣角的手微微松开,奚舟律的余光看向窗外,又被霸道?的人捧住脸颊,不允许半点?分神。 奚舟律无?奈,只能任由她继续胡来?,毕竟被堵住、甚至快无?法呼吸的唇齿,实在无?法把周围还有几车保镖环绕的事,告诉对方。 或许那?些保镖还在疑惑,为?什么要停留在原地,要是时间再久一些,可能还会开个小型会议讨论,奚舟律是否遭到了?绑架。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和被绑架也没什么区别了?。 盛开的艳丽玫瑰,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伸长的枝叶,化做难以挣脱的藤蔓,将猎物的四肢捆绑束缚,细密小刺带着轻微毒素,阻止了?猎物最后的挣扎。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包括车窗外的灿烂日光、不停歇的风声还有烦人的柳条,再也听不见路人的脚步声。 奚舟律努力睁开眼,却只瞧见对方微颤的眼睫。 既然是惩罚,那?便少不了?几个过分的举动。 比如洛月卿最擅长的解扣子,又或者更过分的举动,从衣尾探入,掐住那?一截紧致纤细的腰。 不过奚舟律此?刻已无?暇在意,被剥夺了?全部感官,她无?意识伸手勾住对方脖颈,像是一尾溺水的鱼…… 衬衫扣子又掉了?一颗,露出?里头?依旧是同色的纯白小件,洛月卿垂眼瞥见,又突然笑起来?。 第39章 和奚舟律惯来?喜欢的衣服一样?,看似简约,实际小心思不少,比如现在看见的这件,镂空蕾丝花纹占据半边圆润,看似传统纯白,实际藏着撩人的风情。 随着洛月卿的手掌覆盖,那?略显粗糙的布料在掌心泛起痒疼,不过比起更吸引人的柔软、温凉触感,这些小小的刺疼,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身下的人发出?一声低哼,想抓住洛月卿手腕阻拦,却无?力拉扯住对方,只能扣在对方纤细手腕上,若被旁人窥见,还以为?是奚舟律主?动将人引到其中。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此?刻分外明显。 抵着座椅跪坐的膝盖泛起了?红,白色衬衫多了?好些褶皱,不过没有人去在意。 “别……”有人哑着声音想阻止,可却下一秒被咬住喉管,以示惩戒。 可能是刻在alpha骨子里的本?性,又或者洛月卿性格就是如此?,在这事上,总是带着几分霸道?的小任性,不喜被阻拦。 身后的扣子被很快解开,然后洛月卿的手掌终于免去了?刺疼,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 可洛月卿突然却走了?神,贴着对方侧颈,低声开口:“以前我觉得白衬衫要配黑色的才好看。” 奚舟律仰头?后靠向座椅,眉头?微抬,眼尾微眯,与生俱来?的矜贵傲气散去,只剩下欲语还休的撩人风情。 “现在才觉得自己错了?,分明还是白色更好,”洛月卿将最后一句补上。 浅灰蓝的眼眸又恼又嗔地瞥她一眼,告诫她适可而止。 洛月卿也不敢太过分,只能低声闷笑,然后默默肯定自己的答案。 奚舟律肤色白,比起布料的纯白,她更偏向于一种脆弱的苍白,像是一片薄到可以透光的瓷片,稍稍用?力就能捏碎的样?子。 而被纯白柔软布料包裹的瓷片,不仅没有逊色于布料的白净,反倒衬得里头?更加细润、脆弱,几乎可以看见细腻肌理?下的青色血管。 或许进化尚未完全结束,人类在这方面?总特别手欠,不仅没有丝毫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意思,甚至生出?莫名其妙的破坏欲。 而本?性恶劣的洛月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甚至故意加重力度,想在试探这瓷片能承受多少,结果在柔软白净的肌理?上,刻下线条凌乱又毫无?章法的花。 随着时间流逝,午后的太阳越发炙热,明亮光线穿过车窗,映在里头?。 奚舟律如此?,洛月卿又能好到哪里去,捕猎者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能让猎物放松警惕,跳入圈套。 所以及膝的短裙被撩起,被打碎的光斑落在上面?,加上艳红指痕,形成了?一副斑驳而颓靡的玫瑰油画。 奚舟律偶尔会掀开眼帘,窥视身上人的模样?。 也许连洛月卿都不清楚,当自己陷入其中时,会是怎样?绮丽艳妩的模样?。 洛月卿不是神,更不同于奚舟律高高在上的模样?,不需要旁人拉她下神坛,她就是生于泥中的玫瑰,该绽放时毫无?保留,肆意舒展开自己的每一片花瓣,任由水珠在枝叶上滚动。 奚舟律呼吸一滞,像躲闪却偏偏被束缚得更紧。 后颈的阻断贴不知何时已没了?作用?,玫瑰的香气和檀木燃烧的味道?,混在一块,将狭窄空间填满,即便排风扇在努力工作,也无?法驱赶半分,只能任由玫瑰香气凝结成珠。 ——扣、扣扣! 突然敲响的车窗,惊起车厢里的两人。 奚舟律一下子拽住衣领,洛月卿猛然起身,一起扭头?向外看去。 一身材壮硕的男性alpha站在外面?,一手贴在腰间,一手敲窗,姿态紧绷,眼神谨慎而充满探究。 而轿车前头?,那?识趣的司机早被拉下驾驶座,被人反手扣在车盖上,很平静的表情,连开口解释都没有,好像早就知道?要被这样?对待。 随着车窗缓慢落下,那?名男性alpha表情越发凝重,手紧紧抓住腰间的枪,随时准备抬起射击。 直到奚舟律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如以往沉稳清冽,带着些许沙哑的气喘,但还是念出?那?个安全词:“庞泰。” 这支队伍的队长,敲车门者的名字,这代表着奚舟律没有受到绑架,若是其他字句,他们会立刻拔枪射杀里头?的人,无?论是谁。 庞泰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向另一边招了?招手,表示警报解除。 那?司机终于被放开,站起身后面?甩了?甩手,手腕上已是一圈青紫,可见他们用?了?多大力气。 “抱歉,奚总,由于车子长时间停留在原地,您又没有给我们传递安全消息,所以我们误以为?您受到威胁,采取了?行动,”他板着脸开口,虽话是这样?说?,却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毕竟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只是当侦查的眼神瞥过里面?,再一次确认时,他的表情多了?几分复杂。 由于时间紧急,奚舟律只是抬手将洛月卿推出?点?距离,然后匆匆系上一颗扣子,继而便急忙开了?窗。 所以里头?两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洛月卿跨坐在奚舟律腿上,一手在衬衫衣尾里,一手可怜兮兮被甩在一边,加上两人眼尾的雾气,尚未平稳的呼吸…… 庞泰已经?默认自己打断了?老板的好事。 第40章 奚舟律下意识扯了?扯衬衫领口,勉强稳住声音:“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耽搁太长时间,这个月工资翻倍当做奖金。” 在这方面?,奚舟律从来?不会吝啬半点?,也不会恼羞成怒责怪别人,过错在她,他们只是做出?了?该做的措施,哪怕打断了?这种事,也应该奖励。 她停顿了?下,又问道?:“司机呢?” 庞泰先扭头?看去,队友给他比了?个手势后,他才回答:“刚刚被我们绑住,可能伤了?手腕,暂时不能开车了?。” 奚舟律接得很快:“放他一个星期的假,补偿两个月工资。” 然后又说?道?“找个人开车,现在可以回去了?。” 庞泰立马点?头?,立马转身安排。 车窗再一次往上,这次轿车终于启动。 奚舟律揉了?揉眉心,却没有推开身上的女人。 洛月卿也不开口,偏头?看向窗外。 这事最忌讳的就是中途被打断,哪怕都是成年人,也无?法避免此?时的尴尬。 “抱歉,是我忘记通知他们了?,”还是奚舟律先开口,打破沉默。 洛月卿撇了?撇嘴,只道?:“谁让你那?么警惕。” 这只是句随意的抱怨,从开始到现在,她不知道?被这样?对待了?多少次,从威胁到被刀抵着脖子,刚刚又差点?被保镖拔枪以对,虽知道?是奚舟律过分警惕作怪,但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过才停留了?十几分钟,这群人就围上来?,要是以后一两个小时没消息,那?岂不是更严重? 洛月卿啧啧两声,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豪门世家的继承人,这皇子皇孙也不过如此?了?。 奚舟律闻言,先是停顿了?下,眉眼闪过一丝犹豫,然后才又一次开口:“因为?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只道?:“这就是那?时候伤到的。” 说?起平日从不肯提起的往事,她的表情比想象中好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好像残疾的不是自己,提的是别人的故事。 眼尾残留的水雾散去,只剩下那?一双浅灰蓝的眼眸,精致苍白的面?容半隐在灰暗中,像无?法挣脱的阴影。 就像奚老爷子说?的那?样?,她是个聪明人,所以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从那?以后,她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有大批人跟着,自己也十分警惕小心。 洛月卿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快速被打断,奚舟律又问:“老爷子和你说?什么了??” 不给对方询问的机会,直接掀过、换了?话题。 但起码比之前,这样?已经?算好的了?,愿意主?动和对方解释,揭开尘封的伤疤,就好像警惕的小猫,终于愿意低头?蹭了?蹭人类的掌心。 洛月卿没有选择追问,只道?:“他送了?我见面?礼。” 奚舟律眉头?一皱,短短几个字就猜出?大部分内容,但她仍然不解,这些都是她提前提醒过洛月卿的事,以洛月卿的性子,不至于生气成这样?。 她又问:“然后呢?” 坐在她身上的女人挑了?挑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重复了?遍:“然后呢?” 又想起前头?发生的事,方才的惩罚也不足以消气。 她继续道?:“然后你爷爷告诉我,你和我结婚只是为?了?生孩子。” 抬起温凉指尖穿过敞开衬衫,点?在奚舟律心口,一下又一下,略长的指甲划过细腻皮肉,泛起刺疼的感受。 “等我生了?孩子,我们就离婚,他再给你挑一个门、当、户、对的alpha,”洛月卿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念出?。 她突然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起,妩媚却令人觉得生寒:“我原来?以为?奚总行的是缓兵之计,用?结婚先拖着老爷子,没想到您想的是去母生子啊。” 其实洛月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对方不说?,她也能猜出?大半原因,但和原身做对比后,总觉得气闷,可她又不能拉着奚舟律问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的问题,于是发起莫名其妙的闷气。 奚舟律拧紧眉头?,低声道?:“我没有这样?想。” “我既然答应了?你,那?就绝对不可能离婚的,只是老爷子那?边……” “我熟悉他的脾气,你提的那?些内容,他不仅不可能同意,还会采取别的办法让你降低要求,逼迫你同意,所以我没有全部告诉他。” 她话音一转,又道?:“但是我也没有和他提过离婚这事,只说?等他想要的合格继承人出?生,再正式和所有人宣布你的身份。” 要是熟悉的人看见这一幕,指不定会如何惊讶,在商海里说?一不二的冷血继承人,也会有这样?的好脾气,耐着性子从头?到尾解释一遍。 她又提醒道?:“别忘记我们签过的协议,你不信我,总该信协议吧?” 甚至怕自己的解释没有说?服力,又搬出?了?之前的协议作证据。 洛月卿见状,撇了?撇嘴,不能说?自己还在意另一件事,只能没好气地斥了?句:“谁让你不提前告诉我?” 奚舟律好脾气地哄:“是我错了?,没想过他会这样?说?。” 也不知道?哪个是alpha,哪个是omega,像是颠倒过来?一样?,不过这种事,理?亏的那?个人确实得卑微一些,比如现在。 第41章 奚舟律仰起下颚,又主?动贴了?贴对方唇边,知道?那?种方式对洛月卿最管用?。 洛月卿便低下头?,在对方红润微肿的唇上,小鸡啄米似的,起起落落好几下,是小惩罚也代表着原谅。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上一次在宴会上,洛月卿坐了?奚舟律的大腿后,两人就分外喜欢这个姿势,时不时就瞧见洛月卿十分自然地坐下去。 而奚舟律也惯着,对方一坐下,她就伸手揽住对方的腰,护到自己怀里来?。 现在也是如此?,两人说?了?那?么久的话,竟然没人想到换个姿势,即便刚刚经?历一番极其尴尬场面?。 绕过护城河,便到最繁华的主?城区,这儿最是烦人,车多红灯时间长,时不时就要堵车,一堵就是十几分钟。 奚舟律他们这次就正好不巧,驶入了?密密麻麻的车流之中,轿车走走停停,很是缓慢。 不过,里头?这两人既不赶时间,又不开车,自然没被堵车所困扰。 小鸡嘬米过后,洛月卿又冒出?其他的坏点?子,红唇往旁边移,叼住脸颊的软肉轻轻一咬,便冒出?一排小牙印。 被咬疼的奚舟律呢,最多就是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腰,让洛月卿不要太过分,免得下车时被旁人瞧见,又得尴尬一下。 从方才的事就能瞧出?,奚舟律虽看着凉薄,但对自己人十分大方,哪怕是一次乌龙事件也有奖金可以拿,更别说?对洛月卿了?。 乖巧听话的小猫受委屈了?,那?就得多给几块肉哄哄,奚总深谙奖罚之道?。 可洛月卿却不是见好就收的alpha,对方刚拍了?拍她的腰,她就冒出?一句:“他还说?我没有人教,不懂尊老爱幼。” 奚舟律停顿了?下,由轻拍变抚摸,不替老爷子做任何解释,只是又多纵容了?洛月卿一点?。 脸上的牙印加深,精致的人偶被添上违和的标记,幸好这人牙齿整齐,倒也不算难看,反倒有一种被拉回烟火人间的真实感。 奚舟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让她不要太过分,然后又问道?:“饿了?吗?” “我让他们准备了?饭菜,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厨师会做龙虾吗?我让他多准备了?一些。” 这倒是挺新奇的,洛月卿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地瞧着她,奚总这次哄人还多了?点?花样?? 奚舟律偏头?不看她,只道?:“我想你肯定吃不下东西,就让他们准备了?一些。” 这小茶楼虽以茶为?主?业,但也有糕点?等类可以填饱肚子,当时桌面?上也有,只是没有人动筷罢了?。 提起这事,洛月卿又想起还有一状没告,突兀问道?:“那?家糕点?好吃吗?” 这茶楼在帝京挺出?名的,常有人带客户或好友来?这聊天,奚舟律自然也去过几次,但她拿不准洛月卿意思,犹豫地问:“怎么了??” 洛月卿就闷声闷气地回:“我让你爷爷喝茶润润嗓子,你爷爷啪的就是一巴掌,杯子掉了?,茶泼糕点?上了?。” 这人告状挺有个人风格,不提前因后果,想起一个说?一个,挺记仇的。 奚舟律眉头?一下子皱紧,声音都冷硬许多:“他打你了??” 洛月卿眨了?眨眼,回:“也没多疼。” 可被打的那?只手却举起来?了?,摆在奚舟律眼前,让对方自己看。 因奚老爷子当过兵的缘故,他手劲比平常人大许多,而洛月卿肤色又白,这一巴掌下去,自然多了?一片红。 奚舟律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心里头?愧疚更甚,浅灰蓝的眼眸闪过一丝压抑情绪。 她低声哄道?:“我等会让人转回去再给你买一份,你先尝尝喜不喜欢,要是喜欢,以后让他们每天往家里送一些。” 这茶楼既出?名,那?价格肯定少不到哪里去,一盏茶两盘糕点?就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而奚舟律开口便是天天送,丝毫不在意。 可洛月卿却不接受,手往对方脖颈一勾,便摇头?:“我不要。” 奚舟律语气温和,好脾气道?:“那?你想要什么?” 心里头?已经?盘算起珠宝、衣服、房车,只要洛月卿开口,她都会毫不犹豫。 可这人却笑盈盈地开口:“你。” 奚舟律表情一滞,这倒是她没想到的补偿。 洛月卿也不着急要答复,低头?解奚舟律的扣子玩,解开又扣上,反反复复几次。 穿过繁华城区,道?路就变得通畅许多,起码不再走走停停,再等片刻,轿车拐入人烟稀少的安静柏油路。 奚舟律终于开口:“我明天要出?差。” 这便是不行的意思了?? 洛月卿撇了?撇嘴,便道?:“行吧。” 谁让眼前这个omega是个工作狂,什么事都没有工作重要。 奚舟律无?奈,知道?这人又委屈上了?,拍了?拍对方的腰,又温声道?:“h市,那?边临海,风景不错,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这对工作如命的奚舟律而言,那?可是巨大的让步,洛月卿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而奚舟律还在继续:“公司规定每个正式员工都有一个月婚假,我们正好去过个蜜月?你喜欢大海吗?我想我们可以租一个游艇,到公海上玩几天。” 第42章 她仰头?看洛月卿,寻求她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不过……” 她语气一转,有点?抱歉道?:“我可能没办法休息一个月,一个星期就是极限了?。” 就算这样?也是很难得的惊喜了?,洛月卿没想到这告状能有那?么好的效果,眼睛一弯,立马就笑道?:“我去我去。” 奚舟律也跟着笑起来?,笑意很淡,但却真真切切存在。 光从外面?映来?,落在两人眉眼,黑发与粉发交缠在一块,好似藤蔓般密不可分。 第二十二章 “老爷, ” 有人恭敬站在中式木椅前?,低声开口。 奚老爷子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便问:“怎么样?” “公司那边说……”那人停顿了下, 有些犹豫。 “怎么说?不要磨磨蹭蹭的,”他直接呵斥了一句。 “说……说小姐请假了, ”他一咬牙, 快速道:“说小姐请了一个星期的婚假, 在h市出差完后就没有了消息。” 话音落下,气氛骤然压抑下来。 如枯枝般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 混浊且锐利的虎目半眯, 好一会?, 奚老爷子才讽笑了下:“小狼崽子学会?反抗了啊。” 旁边人越发胆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众人都知?晓,奚舟律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平日最是勤勉, 就连大年三十都待在办公室里, 除去体检生?病之类的事?, 几乎全?年无休。 可这次不一样, 奚舟律居然请了七天的婚假, 甚至彻底抛开公务没了消息,一副打算在假期消失干净的样子。 旁边的人观察着他的表情, 又试探道:“还需要继续联系小姐吗?” 奚老爷子扯了扯嘴角, 语气森然道:“联系?她记恨我欺负她的人, 故意摆谱,叫我以后少掺和?她的事?呢。” 他冷笑了下, 又道:“不用?联系了。” “可是公司那边……” “没了她就不会?转了?”奚老爷子摆了摆手,又道:“我要休息了。” 那人机灵, 立马就俯身弯腰:“我扶您回房。” “嗯,”奚老爷子抬眼瞧了对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轻视,却依旧抬手搭在对方身上。 —— 咸湿的风掠过蔚蓝海面,不远处有海鸥拍翅,穿过蓝天白云,向更远处飞去。 半躺在太阳椅上的女人,稍稍抬眼,往纯白游艇的边缘看去。 奚舟律坐在不远处,长?发被随意盘在脑后,白色遮阳帽和?同色防晒服,手中握着一柄两米钓鱼竿,旁边丢着水桶、捞网,若不是还坐着轮椅,其实和?一个普通的钓鱼爱好者没什么区别。 灿烂日光刺眼,即便身后就有遮阳伞,洛月卿还是忍不住抬手挡了下。 再看对面,奚舟律丝毫不受影响,已?经稳稳坐在那儿两个小时,除了鱼儿上钩外,不见她有丝毫挪动。 洛月卿无奈,早知?道奚舟律昨天询问她是否有计划,想去哪里玩时,她就不该说好奇奚舟律平常出海做什么,要跟着她一起出海。 有谁的蜜月期是钓鱼两个小时? 洛月卿揉了揉眉心,又叹了口气,看着姿态不同于紧绷,放松又闲适的女人,终究还是没能说出离开这句话。 原本奚舟律是想租一艘超级游艇出海,奚家名下的那一艘游艇被奚云庭撞坏后,便送回原厂维修,至今未能送回,可洛月卿一句想知?道你以前?出海做什么,她又放弃了原计划。 他们现在所乘坐的这艘游艇,是奚舟律之前?以私人名义购买的,挂在可信任的人名下,不被奚家人所知?的、独属于自?己的大玩具。 奚舟律之前?出差到此处,都会?偷挪出一些时间出海钓鱼。 而她也没想瞒着洛月卿,之前?想另外租船,是因为这艘游艇只有两层,又是专门?为了钓鱼,所以面积设施都不如租船舒适。 她出海前?也犹豫过,劝洛月卿要不要选择更舒服的方式,结果这人不听劝,这下才知?道后悔。 洛月卿打量着对方,瞧见对方许久没有动静,这才起身往前?走。 海里鱼多,再加上有探鱼设备,行船至鱼多处,再丢鱼虾排骨下窝,每每下竿都有收获。 但可能是钓得多了,又或者是方才钓了条大鱼,大鱼挣扎将鱼群驱赶,奚舟律现在坐了好一会?,都不曾拉杆。 她走到奚舟律旁边,对方也没察觉,反倒是帮忙拉杆的人先?注意到她,低声喊了句夫人。 奚舟律腿脚不便,而鱼在水中的拉扯力?又强,常有捕鱼者舍不得鱼获,竟被鱼拽下水中的事?,所以得有人站在一旁,要是奚舟律无法拉扯回的大鱼,他就接过鱼竿帮忙。 不过对于钓鱼者而言,与鱼拉扯较力?是个极需要智力?又体力?的过程,钓鱼的乐趣也多半在此,让人接过去,几乎等?于不是自?己的鱼获。 洛月卿不知?道那么喜欢钓鱼的奚舟律,是怎么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方式。 但看奚舟律只肯用?鱼、虾这样的小饵,多吸引体型小的鱼就知?道,这人其实不大喜欢别人帮忙,只是无奈腿疾,无法站起来发力?,所以如此。 洛月卿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先?离开。 那人犹豫了下,看着鱼竿,想着这会?应该不会?再有鱼获,便听了她的吩咐,悄声离开。 第43章 而一向警惕的奚舟律,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依旧沉浸在钓鱼中。 洛月卿看得好笑,之前?那么戒备、动不动就保镖警告的人,也会?这种?时候。 不过也不算奇怪,毕竟这艘游艇上,全?是奚舟律可以信任的亲信,就连处理鱼获的厨师团队,都是调查过背景,在奚舟律身边任职好些年的老熟人。 而且出海没有方案,全?看奚舟律心情,这样也杜绝了有人和?外人提前?通风报信,暴露他们的位置。 所以奚舟律比平时放松许多。 她扯了扯鱼竿,平静而蔚蓝的海面好像没有尽头,只有鱼竿掀起一点儿水波,片刻就消失不见。 日光落在她精致眉眼,凉薄被弱化,苍白肤色几乎透明,浅灰蓝的眼眸却明亮,像是一块被打磨抛光后的璀璨蓝宝石,这是很少见的奚舟律。 她给人的感觉,大多是沉郁阴翳,穿着正式板正的衣服,像个半边身子隐藏在暗处的木偶人。 可现在她突然变得鲜活,即便长?时间盯着海面,也显得安静温吞。 乌云被风吹来,遮挡住阳光,海上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不过她们提前?看过天气预报,只会?有小面积的阵雨,不影响出行。 凉风吹来,海面涌起一阵阵波澜。 奚舟律终于分出心神,无意往旁边一瞥,继而愣了下,眉头微微皱起,便道:“你怎么站到这里来了?” “怎么?奚总钓不到鱼,就嫌我站在这里影响你了?”洛月卿懒洋洋开口。 奚舟律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温声解释:“这里太阳大,你又没有穿防晒衣,等?会?晒伤了。” 她看着洛月卿的衣服,仔细辨认了下,又无奈道:“你又偷穿我衣服。” 不明白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自?己的衣服,时不时就到奚舟律衣柜里拿一件,奚舟律之前?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衬衫布料舒适,后面还让人给洛月卿定制了几件,可她放着一柜子的衣服不穿,还是要穿奚舟律的。 “随手拿的嘛,”洛月卿理不直气也壮,每次都是这个说法,都懒得编个其他的。 奚舟律抬眼瞥她,却没再说什么。 说实话,奚舟律的衬衫其实并不适合洛月卿,上次在办公室那件是做错了尺码,宽大又松垮,奚舟律挂在休息室里就没有穿过,奚舟律正常尺码的衣服,洛月卿穿着是很不舒服的。 始终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即便同为女性,alpha在经历分化后,也会?出现明显变化,比如长?高、骨架变宽等?问题。 只是奚舟律平常都坐在轮椅上,所以看不出来什么区别,但要是比对,洛月卿实际是比对方高一些的,而且她骨架更宽,锁骨以下的位置也比奚舟律更丰腴一些。 于是她穿着奚舟律衬衫,就好像故意穿小了一个码的衣服,连扣子都系不住,只能解开前?面两个,露出些许圆润的弧度,腰肢更是被勾勒得极纤细,再往下是只穿了三分牛仔裤的长?腿。 奚舟律眼神停留在衬衫领口,那有一点儿黑色布料露了出来,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她抿了抿唇,却没有主动提醒。 她反倒又问起别的:“防晒涂好了吗?” “涂了涂了,”洛月卿嫌她唠叨,从上船开始就念了好几次,现在还说,她话锋一转,又开始胡闹:“要不要我给你检查一下?” 奚舟律觉得洛月卿应该去做销售,她在这方面可能有尚未被挖掘的特别天赋,刚刚还在嫌烦,下一秒就能说出极有诱惑力?的话。 这个极有诱惑力?不单是指内容,而是推销的方式,用?她独有的撩人语调,像小猫想和?你玩,却只是跑过来,用?毛茸茸的尾巴滑过脚腕,故意撩人,让你忍不住先?弯腰蹲下,主动和?它?玩闹。 洛月卿也是一样。 不等?奚舟律回答,洛月卿又懒懒冒出一句:“就会?嘴上说说,要是你真担心,下次就帮我涂防晒。” 奚舟律嘴唇碾磨,却未说出什么话,最后只是扭头看鱼竿。 洛月卿反而笑起来,斜靠在船沿的拉杆上,不是很端正的姿势,却透着慵懒的撩人风情。 “怎么,让你干活你就不说话了?”她刻意拖长?语调,尾音微微上挑,听着想抱怨,实际却是坏心眼的逗弄。 “啧,人家怎么说的,渣o就是这样,只会?嘴上关心两句,让做的时候就开始装死,”见对方不回答,洛月卿反而更来劲。 这也不能怪她对吧,海上信号弱,玩不了手机,就只能逗这个把她带出海的人,这很公平。 “奚、舟、律,”三个字也被她念出千回百转的调调,赤足抬起,勾住对方裤脚。 奚舟律只好扭头看她,浅灰蓝的眼眸写满无奈,主人怎么可能会?生?猫猫的气,对方再胡闹,也只能无奈纵容。 她说:“洛月卿。” 听起来像是告诫对方不要再闹,却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干嘛?”洛月卿明知?故问,还故作严肃,提醒对方:“专心钓鱼。” 装得挺像的,要是眼尾笑意能少一点就更好了。 奚舟律欲言又止,最后却道:“你是不是无聊了,要不我们回去?” “没有啊,”洛月卿眨了眨眼,装得很无辜。 可奚舟律不是傻子,她当即就要收杆,打算提前?返航。 第44章 但洛月卿却先?一步按住她的手,又道:“难得你休息一天,那么早回去做什么?” 奚舟律刚想说话,就看见这人又侧坐到她腿上,熟练抬手勾到她脖颈,笑盈盈道:“要是你玩腻了,就教教我呗。” 奚舟律之前?不是没给她准备钓竿,只是这人不感兴趣,还没有十分钟就回了房间。 奚舟律垂眼看她,却又无意瞥到领口,衬衫布料单薄,又是纯白,紧紧贴在上面,甚至不需要敞开,就能模模糊糊瞧见不少。 不知?道这人是想要钓鱼,还是要钓其他东西?。 奚舟律抿了抿嘴唇,强行将注意力?挪回鱼竿,沉声道:“钓鱼其实不难,关键是要有耐心。” 洛月卿这时候就是最好的学生?,不仅点头表示听到,还会?主动提出问题:“那握鱼竿呢?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奚舟律刚想回答,却被洛月卿打断,那人已?经伸手握住她的手,并道:“是这样吗?” 细腻指尖划过苍白指节,被包裹的地方传来温凉感受。 人类的生?理结构其实很奇怪,虽然说手上的神经较多,又有着非常灵敏的触觉,可自?己双手合拢,甚至十指紧扣时,都不会?有丝毫感觉。 可要是和?别人触碰,又会?变得分外灵敏,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指纹划过,微微凸起的骨节,修长?而匀称的手指。 奚舟律这时才注意到,洛月卿就连手都生?得极好看,恰到好处的皮骨,线条流畅又干净,不曾做过美甲,只留下透粉的圆润指甲。 “你在看什么?”声音贴在耳畔,突然响起。 奚舟律下意识垂眼,遮掩视线。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低笑着继续:“放心吧,我昨天就剪短、用?锉刀好好磨过一遍了。” 吐息缠绕在耳垂,薄红悄然从脖颈攀岩往上,握住奚舟律的手越发收紧,掌心贴着手背,清晰感受每一道纹理。 奚舟律想要阻止,又喊:“洛月卿……” 洛月卿却扭头又看向海面,问道:“还有呢?” “鱼饵有要求吗?我看你一直用?小虾。” 胡闹过后就开始假正经,让人看着好气又好笑。 奚舟律深吸一口气,只能解释道:“要看你想钓什么鱼,如果想钓体型很大的鱼,可以活鱼做诱饵,小鱼的话,虾、小鱿鱼,甚至可以是猪肉,这些都可以。” 洛月卿似懂非懂的点头,指尖却划过奚舟律手背,看来并不是很认真。 奚舟律没法子和?她比无赖,刚说些什么,却发现鱼竿一颤,眼神一凝,便反手握住洛月卿,严肃道:“有鱼上钩了。” 洛月卿抬头看去,鱼线突然摇晃不止,更远处乌云已?凝聚成?一片,好似要压向海面。 第二十三章 “是条大鱼, ”奚舟律按照以往的经验,很快就得出?结论,同?时一手拉杆, 一手握住卷线器,准备拉起。 可她刚准备往回?收时, 又感受到坐在身上的洛月卿, 收紧的指节放松下来, 紧绷的身体也重新后靠向椅背。 对于钓鱼爱好者而已,钓到大鱼却被放走这?事, 几乎可以后悔念叨一辈子, 可她丝毫没有犹豫, 就这?样下了决定,下一秒就要松手去拿剪刀。 但有人偏不同?意,直接将?她的手按在鱼竿上, 然后十分?诧异道:“你干嘛呢?” 语气中甚至有一丝责怪。 奚舟律一愣, 便低声解释道:“这?鱼太?大了, 我没办法钓起来。”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或许还会尝试和这?个大鱼较量一下, 可洛月卿在她身上坐着?, 不仅不好用力,而且在拉扯过程, 也容易碰撞到洛月卿, 要是一不小心被这?鱼拉扯下水, 那就更麻烦了。 “怎么就没办法了?你刚刚就钓了好几条大鱼,”洛月卿突然在这?个时候任性起来。 “那是有别人帮忙, ”奚舟律皱了下眉。 洛月卿接得很快:“那我不是人?” “这?不一样。” “奚舟律,这?可是我钓到的第一条鱼, 还是条大鱼,”洛月卿一点也不想放弃,紧紧握着?鱼竿,一副非要把这?鱼钓上来的架势。 奚舟律顿时哭笑不得,她自己亲自挂的鱼饵、甩得鱼杆,甚至坐在这?边等好些时候,而洛月卿只是往她腿上一坐,便成了洛月卿的第一条鱼。 许是察觉到逃生的机会,那条鱼越发挣扎得厉害,鱼线晃动不止。 而洛月卿也不知?章法,只是一味抓紧,鱼竿已弯成半圆弧,还在往下压。 但这?人莫名就固执起来,即便抓得双手发颤,也不肯松开,曲起的指节发白,牙也紧紧咬住。 奚舟律张了张嘴,放弃的话?停在嘴边,不知?为何没说?出?口。 浅灰蓝的眼眸涣散一瞬,她吐出?一口气,表情?变得坚定凝重起来。 她沉声道:“不是这?样扯的。” 奚舟律一手握紧鱼竿,一手抓回?卷线器,却不曾往回?扯,还对洛月卿说?:“先放松,不要用力,” 洛月卿虽不清楚为什么,但看奚舟律不是想放弃的模样,便按照她所说?的来。 鱼竿一松,顿时就变回?笔直,同?时卷线器快速转动,那大鱼一下子扯着?线跑出?好远。 奚舟律一点不见焦急,一边紧紧盯着?水面,一边有条不紊地嘱咐:“放开我的手,握在鱼竿下面,我叫扯,你就用力往回?扯。” 第45章 洛月卿没有耽搁,当即就往下抓住鱼竿,耳边马上就传来奚舟律的声音。 “扯!” 话?音未落,两人立马握紧鱼竿往自己这?边拉,同?时奚舟律还快速转回?卷线器,将?刚刚被拽走的钓线收回?。 “再放。” 不过十几秒,奚舟律就又要松开。 不会钓鱼的人只觉得这?事是个悠闲乐趣,坐在岸边拿着?鱼竿,耐心等鱼上钩就完事。 真明白这?事的人,才知?钓鱼的辛苦,和咬着?钩挣扎的鱼较量、和它斗智斗勇,再把鱼耗到没力气,最后捞上岸,其中过程漫长又累人,稍有不慎就会被鱼逃脱。 “再扯,” 又是一波拉扯、放回?,原本坐在奚舟律大腿上的洛月卿,脚都?踩在甲板上了,更别说?,已经固定住轮子却依旧往后退了些许的轮椅。 “扯的时候往我这?边扯,免得撞到你,”奚舟律抽空嘱咐了句,眼神依旧紧紧盯着?海面。 “鱼竿分?明是对着?我,干嘛要扯到你那边,”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洛月卿敢于挑战权威,说?出?自己的疑惑。 “不要叨叨,要是鱼没了,你晚上就去隔壁睡吧,”对方还没有开口呢,洛月卿就先抛出?威胁。 奚舟律少见地迷茫了下,眨了眨眼。 明明是怕鱼竿撞到她,现在却变成了烦人的叨叨,而且她也没闹着?和洛月卿睡一屋啊,无论是在家里还是酒店,这?段时间都?是分?开睡的,明明就是洛月卿想要睡一起,怎么还威胁到自己身上了。 “跑远了、跑远了!” 洛月卿急切的声音将?她喊醒,奚舟律赶紧抓住鱼竿,又急忙往后拉扯。 头顶的乌云已凝聚成厚厚一层,甚至没有丝毫预兆,雨丝就这?样滴落下来。 在另一边船舱内的庞泰,下意识站起,想要冲出?门外,可脚刚踩到门槛,又突然想起奚舟律的吩咐——除去特殊情?况,她和洛月卿在一起时,没有喊人就不要贸然冲过去。 这?是奚舟律经历上次尴尬后,默默喊来庞泰一行人,严肃强调过的。 而庞泰等人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些的毛头alpha,自然十分?理解,但是这?个天气…… “头,我们?过不过去啊……”出?声的是旁边的队友,表情?也是为难又不知?所措。 这?都?下雨了,小姐怎么还不喊人。 庞泰表情?变了又变,扭头看向另一个人,便问:“问问监控室。” 除去房间等地方,游艇上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甚至还有一台信号监控器,只要有人往外面发信息,都?会被检测到。 “怎么忘了这?个,”那人一拍脑袋,立马按住耳机,只听见几句低语,然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了?”庞泰皱眉,当即喝道。 而那个人却变得吞吞吐吐,说?:“他们?说?……小姐和夫人在、在钓鱼?” “雨中钓鱼?!” 他重重一点头,肯定了庞泰的话?:“对,监控室的人说?她们?在雨中钓鱼,夫人还坐在小姐腿上……”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复杂。 “头,我们?还去吗……” “去你的大头去,没听到吗?!小姐和夫人在搞情?趣呢!” “你去干什么!给她俩近距离记录美好一刻?”庞泰立马就骂道。 那人没来得及反驳,又听见耳机里传来声音,他结结巴巴复述:“监控室说?她俩亲、亲了……” “让监控室关闭正对着?的甲板摄像头,盯紧两边,不允许有任何人靠近,”庞泰立马开口,然后又指挥道:“你们?几个跟着?我,守住船舱出?口。” “阿山你们?几个去通知?所有人,让他们?立马回?到自己房间,要是有人不听就捆起来丢回?去。” 话?音落下,众人立马称是,紧接着?就快速执行起来。 海上天气莫测,一下子晴一下子阴,现在这?雨下得快,乌云一凝聚就哗啦往下,和小儿泼水似的,先小后大的过程。 洛月卿和奚舟律无伞遮挡,又忙着?与大鱼较劲,根本来不及管雨势如何,三两下就淋湿。 奚舟律还好些,衣服防水,又有个遮阳帽,洛月卿就狼狈了,那白衬衫本就紧绷着?,这?一湿透,就和没穿似的,里头的黑色布料彻底没了遮挡,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纹。 奚舟律拉扯时,偶尔会无意碰到,也不曾辨认出?来,只是耳垂会突然红一下,好久才散开。 不知?扯放多少回?,那钓线越来越近,水面也能瞧见鱼尾的扑腾了,许是在做最后的挣扎,那被掀起的水花极大,白浪反复翻滚破开。 奚舟律却不急不缓,越发沉稳起来,卷线器时收时放,甚至不需要指挥,只要她手一抬杆,洛月卿立马就用力往回?。 海面泛起一圈圈的波澜,稀薄的雾气将?天地模糊,那鱼的挣扎得越来越弱 “好了,”奚舟律突然开口,她又低声道:“我们?慢慢往回?扯,它已经没力气了。” 洛月卿顿时松了口气,配合着?奚舟律的拉杆,同?时又问:“需要我去拿个鱼网吗?” 鱼到面前就可以?捞上来了,免得鱼竿上提的过程中脱钩,这?是经常会发生的失误,让无数钓鱼爱好者扼腕叹息。 第46章 “还不着?急,再溜它一会,”奚舟律摇了摇头。 洛月卿并不懂这?些,只管听对方的,握着?鱼竿的手松了松,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开口:“我觉得还是黑色比较配。” 可能是很少说?这?样的话?,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暗哑,显得很不自然,可她没有后退离开,反而还贴着?洛月卿。 湿透的衬衫单薄,里头的小件变得突兀,刮在奚舟律身上,并不算疼,更像一种无意识的撩///拨,方才的拉扯让洛月卿体温升高,抱在怀里如暖玉般温热滑腻。 环抱住洛月卿的手臂收紧,将?对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 洛月卿诧异于这?人的主动,一时没有阻拦,别瞧着?奚总平日里挺厉害的,遇到这?些事也没法能耐到哪里去,到底是个被严厉教育出?来的世家omega,起初还得洛月卿提醒她记得呼吸。 平日也都?是洛月卿提,奚舟律纵容接受,要不是弥漫开的信息素,都?有些难以?辨认这?人是否真的喜欢。 闷骚。 这?两个字一下子冒出?来,在洛月卿脑后里挥之不去,她想笑却不敢开口。 倒是那人先感受到洛月卿的情?绪,闷闷说?了声:“你干嘛。” 洛月卿收敛笑意,故作正经,语气严肃:“钓鱼。” 奚舟律瞥她一眼,终于想起反驳:“这?是我的鱼。” 其他事情?都?能让,多少钱也不在乎,可这?鱼不一样,那是钓鱼佬的命。 “怎么就是你的了?”洛月卿不甘示弱,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为钓鱼佬,但已有了对鱼的执着?。 “我下的饵、甩的杆,”奚舟律拿出?证据。 “然后你半天没动静,是我坐在你腿上,握住了杆以?后,鱼才上钩的,”洛月卿咬着?字,一字一句强调。 雨天、海上夹板还有相拥的新婚妻妻,这?分?明是极暗昧旖旎的场面,可两人突然争夺起了鱼的归属权。 很奇怪,两人总是这?样意外的合拍,越贴近越暧昧,反倒越能聊起无关的正事,然后抽空接个吻、调个情?。 “你只是凑巧赶上这?个时候,”奚舟律不听她胡说?,还表示:“而且要是没有我,你也不知?道怎么钓上来。” “我、我硬拽上来,”洛月卿不肯轻易屈服。 那大鱼还在挣扎,不知?道岸上人已争起它的归属权。 “你硬拽不上来,”奚总今天很不给面子。 洛月卿气得牙痒,连鱼都?不看了,偏头瞪着?奚舟律。 那人只当没看见,装作专心盯海面的样子,随意开口:“这?个鱼也不是不可以?让给你,但是……” “你要什么?”洛月卿随着?她的话?问。 奚舟律挑了挑眉,矜雅眉眼舒展开,莫名柔和了几分?,轻笑着?开口道:“很公平的交易,你要了我一尾鱼,那就也要还我一尾鱼。” 洛月卿不傻,自然不会认为奚舟律真的要一尾鱼,而且揽住自己的手臂还在收紧,那么明晃晃的暗示…… 她一下子笑起来,抬手勾住对方脖颈,语气蛊惑又撩人:“我觉得这?笔交易不错,但就怕奚总吃不下。” “洛小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话?说?太?大,等会兜不回?来就麻烦了,”奚舟律勾了勾嘴角,虽在雨中,却好像还坐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 “奚总可以?试一试,是我不行还是你喊停,”洛月卿贴在她耳边开口。 鱼竿那一头已没了声响,奚舟律直接收杆往上,并立马道:“拿网。” 洛月卿不曾耽搁,直接从弯腰往旁边一抓,然后就起身站在拉杆边上,往下一捞。 网落水中,那大鱼最后一次奋力挣扎却被奚舟律牢牢控制,最后扯到大网之中。 洛月卿稍用力一起,那和她们?纠缠许久的大鱼,终于露出?真面目。 这?鱼长得奇特,不像普通鱼类那样扁长,而是整鱼鼓起,呈长纺锤型,通体蓝紫,下腹银白,头小嘴尖,大概有六十厘米左右。 “正鲣,”奚舟律没有犹豫就得出?答案,继而露出?恍然神色。 洛月卿低头看它,有些嫌弃:“怎么那么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鱼,两个人拽了半天。” “它力气本来就大,”奚舟律笑了笑解释:“可能是我之前下窝的时候丢了不少活鱼虾,吸引来了一群小型正鲣鱼群,所以?刚开始还有鱼获,后面其他鱼就被吓跑,就不怎么能上钩了。” “听起来挺凶的,”洛月卿点评。 “凶得很,速度又快,耐力又久,在海中也算是一霸了,”奚舟律好像十分?满意的模样。 这?正鲣可属于金枪鱼科,虽价格不贵,但十分?难钓起来的,饶是经验丰富的钓鱼者,也得它磨斗许久。 洛月卿瞧了几眼就没兴趣,又回?到奚舟律腿上,手往对方脖颈一搭,又道:“能吃吗?” 有一些鱼类是不允许食用的,即便千辛万苦钓上岸,也只能老老实?实?放生。 “能,但是口感一般,等会让厨房处理,”奚舟律对这?方面十分?了解。 洛月卿挑了挑眉,便笑:“我这?尾鱼口感一般,那奚总的呢?” 她故作为他人考虑的样子,颇为忧虑道:“毕竟奚总尝过那么多鱼,想必是极为挑挑剔的,要是味道不好……” 第47章 她眨了眨眼,提出?有效建议:“要不要奚总先试吃一下?” 奚舟律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打断,又听见洛月卿翻起旧账:“哎呀,我差点忘记了,我们?奚总正经了,绝对不会提前试吃的。” 她说?的是之前发情?期在房间的那一次,分?明两人都?被热潮折磨,可偏偏强行忍了下来。 奚舟律无奈而纵容的声音响起:“洛月卿。” 那人就故作迷茫地瞧着?她,一双含着?水波的桃花眼里,满是顽劣的笑意。 “你这?人……”奚舟律拿她没办法,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洛月卿却不依不饶,又贴过来说?:“我怎么了?” “坏,”奚舟律简短总结,下一秒却仰起下颚,贴住对方唇角。 “奚总喜欢就好,”被堵住的声音有些沉闷,却不影响里头的笑意泄出?。 远处的雨已有停下的趋势,可白衬衫里的风景早就一览无余,黑色蕾丝包裹着?的柔软,只需要轻轻一扯开就能尝到的六月熟桃。 奚舟律掐住对方的腰,将?这?个alpha禁锢在自己怀里,可同?样将?自己送到她的嘴边。 甜腻的玫瑰香气浮现,即便在雨中也没有削弱半分?,紧紧将?人包裹。 不知?是谁先下去的,轮椅被丢弃在一边,奚舟律被压在甲板上,手腕被压在头顶,钓鱼者终究被猎物捕获。 遮阳帽掉落,盘在脑后的长发便散落开,湿透着?贴在脸颊边。 浅灰蓝的眼眸覆上一层水雾,眼尾添上一抹红。 清冷凉薄的月亮被藤蔓拽入凡间,落入莹莹一汪水中,任由玫瑰低头浅吻。 风掀起海浪,在旁人看来,十分?硕大的纯白游艇,在深海之中,也不过一艘渺小小船,波浪涌起,游艇就只能跟着?起伏,更别说?甲板上的两人。 呼吸被掠夺干净,奚舟律仰头想躲,却被猎物抓住机会咬住脖颈,她只能半眯着?眼,看向天空。 海鸥在云海里穿梭,那厚重的乌云终于出?现分?开的趋势,泄出?一抹金黄阳光。 奚舟律抬手扯住身上人衣领,白衬衫早没扣子,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平直锁骨上还有一个浅红牙印,这?是奚舟律方才咬的。 但要怪还是得怪洛月卿,是她非贴过来,说?要让奚舟律尝尝口感,于是就被恼羞成怒的人咬了那么大一口。 “嘶……” 不知?是碰了哪里,奚舟律突然闷闷出?声,弯曲的脊背抵在冰冷甲板,方才还不觉得硬,现在倒觉得硌人了。 那逐渐往下的人停顿住,然后起身一下子将?奚舟律打横抱起。 奚舟律下意识抓紧对方,浅灰蓝的眼眸带着?少有的迷茫。 而洛月卿不是个沉默、不爱说?话?的人,微微低头就叼着?对方耳垂,突然问道:“板栗要怎么吃?” 大抵是被其他东西?蒙蔽了大脑,奚舟律没有想太?多就回?应:“剥壳吃?” 洛月卿便笑,奖励似的咬了咬莹白耳垂。 奚舟律这?才明白板栗是指谁,刚想抬眼瞪人,却又一次被堵住口齿。 “要洗干净,然后剥壳吃。” 许是体质弱的缘故,奚舟律其实?很轻,抱在手中也不觉得有多重,甚至没有方才和大鱼拉扯时累人。 洛月卿往前走了几步,便到楼梯口,两人的房间在游艇二层,单独一间,无人打扰。 热水灌入浴缸,衬衫掉落在地,积水在地上汇聚成流,往低处涌去。 浴室被朦胧雾气笼罩,那矜贵的omega被小心放在热水中,然后听见扑通一声水声,奚舟律抓住的那尾鱼便游到了她的面前。 黑发与粉发如藤蔓一般在水中缠绕。 奚舟律拽住浴缸边上的扶手,那是专门为她定制,以?防她腿脚无力时,无法起身出?浴缸。 往日,奚舟律总觉得这?扶手碍眼,不肯拽住扶手,非要自己费大把力气爬上来。 可现在,她反倒觉得这?扶手好了,起码可以?让被玫瑰压住的她稍稍缓过气。 屋外的雨好像停了,那些被锁在房间的人终于能出?门,将?甲板上的混乱处理。 奚舟律好像听见有人在大笑,夸赞自己钓到了一尾大鱼。 可她现在已经无心去在意,她真正要品尝的鱼在水里,她的面前。 在水里盛开的玫瑰,妩媚又艳丽,晶莹水珠从妙曼曲线滑落,还没有落入水中,就被薄唇碾压破碎,然后留下淡淡的痕迹。 只听见扑通一声,洛月卿又沉入水底,看似悄无声息,却掀起巨大波澜。 奚舟律骤然仰头,呼吸停滞一瞬,又变得急促。 升高的水面涌出?浴缸,便将?整个浴室都?冲刷一遍,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凌乱模样。 乌云散去后,太?阳就再一次冒出?头来,不过十几分?钟,甲板上的水迹就被晒干,完全瞧不出?方才下过一场大雨。 庞泰几人站着?甲板上,正围成一圈商量返航,在原计划里,他们?早就该离开,甚至已经回?到半路,可奚舟律不下命令,他们?也不敢轻易决定。 几个人嘀嘀咕咕半天,最后还是庞泰这?个队长下决定,不打扰奚舟律两人,直接回?去。 游艇就这?样启动,在海面上拖出?几道白色浪条。 第48章 奚舟律跪坐在洛月卿身上,低头咬住对方腺体,同?时,洛月卿的匀称手指抵住潮湿柔软处。 一扬一落的闷哼声响起,奚舟律尝到最浓郁甜腻的玫瑰蜜糖,洛月卿同?样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剥壳板栗,带着?些许木炭的香气,最是香甜。 无人去管游艇是否离开,刚刚钓上岸正鲣被厨师带入厨房,长刀起落,那鱼就处理得干干净净。 然后,最美味的鱼腹就被放入碳火上烘烤,只等两位辛苦钓鱼的人,忙完现在的事,就可以?尝到自己努力捕获的鱼肉大餐。 这?一定是一顿感受时刻且令人满意的大餐。 第二十四章 是夜, 圆月悬挂在黑云之中,近处的椰子树树影被拉长,海水不停拍打着沙滩, 发出?哗啦啦水响声,空气里弥漫着咸湿味道。 酒店顶楼的套房内, 壁灯柔和?亮起, 照亮装修简约却不失奢华的房间。 虽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但看着满地的凌乱,也能猜出?个大概。 衣服从门口丢到二米大床上, 没了扣子的衬衫、一脚踹开的裤子、被揉乱、隐隐可见些?许水迹的小件。 床上就很难说了, 枕头一个丢在地上, 一个全是褶皱丢在床中间?,床单可以骄傲举手,它今晚上最?大的受害者, 奇奇怪怪的印子不说, 最?惨的是被撕破了一个洞, 看着好生凄惨。 而两个罪魁祸首却躺在沙发上, 盖着薄被, 相?拥而眠。 沙发不大, 若是一个人?睡倒也勉强算作舒坦,当两个人?就有些?为难了。 奚舟律平躺着被挤在里面, 怀里是侧躺着、往肩颈里埋的洛月卿。 许是方?才太累, 两人?额间?还有薄汗残留, 眉眼?间?略带疲倦。 薄被下?不知道发生什么,只瞧见被褥动了下?, 继而,奚舟律轻皱起眉头, 又乏又困地叨咕了句:“洛月卿……别闹……” 原本清冽如泉水叮咚的声音,现在沙哑又虚弱,好像再多说几个字,就要累得不行。 怀里的人?也不知道醒了没有,只是埋头往奚舟律肩颈蹭,凌乱的发丝遮住半边脸,依稀能瞧见红肿的唇,还有小半圈的牙印。 不止是这处,往下?看去,这牙印顺着细长脖颈往下?,平直锁骨和?莹白肩头,甚至连方?才被黑色蕾丝包裹的地方?都有不少,更别说腰腹了。 只是奇怪,这人?分明如此凄惨了,却能莫名感觉到一股餍足的满足感,加上原本明媚艳丽的长相?,就好像一只勇敢穿过荆刺,成功偷吃蜜糖的小狐狸,尾巴一卷就心满意足地睡下?。 小狐狸倒是满意了,可旁边那喂饱狐狸、还得抱狐狸睡觉、忍受狐狸尾巴无意识撩///拨的奚舟律呢。 她轻嘶了声,分明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却还得拽住对方?手腕,把手从圆润柔软处扒拉下?来。 倒也不是不能放,只是这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梦,一点儿也不安分,烦人?得很。 扒拉下?来一只手,洛月卿又搭上来一条腿,原本紧紧就贴着奚舟律,现在越发没了缝隙,相?贴处冒起细密薄汗,实在黏腻得紧。 奚舟律抬手推了推她,又哑声喊道:“热……” 房间?里不是没有空调,只是这俩人?着急,一进屋就躺到床上去,那还管什么空调。 那人?无赖,贴在对方?身上,不动分毫。 奚舟律只好将薄被往下?拉扯,露出?大半风景。 也没有比洛月卿好多少,她肤色本就苍白,柔弱如细腻白瓷,平日磕磕碰碰都会留下?青紫,更何况对方?的胡来。 掐腰、束缚住手腕的指痕,犬牙撕磨留下?的细纹,还有毫无章法的红梅花瓣,脖颈往下?到处都是狐狸留下?的印痕。 方?才还觉得洛月卿凄惨,现在倒觉得她罪有应得,想?要偷吃甜果,总得付出?些?疼痛的代价。 被褥往下?,冷风就灌入,吹过薄汗弥漫处,即得清凉,那便无法挽回离去的睡意。 洛月卿哼哼唔唔几声,却无法再睡着,意识朦胧间?,就仰头往奚舟律脖颈蹭。 红唇擦过细腻皮肤,薄皮下?的颤动脉搏被压住,然后随意一咬,就出?现了浅浅的红痕。 也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刻在alpha骨子里的本能,眼?睛都未睁开,便开始作怪。 奚舟律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被下?滑的手找到位置,然后一声低哼响起。 方?才才探索过的地方?,无需再一次摸索停留,直接抵达之前标记过的地方?,然后稍稍用?力。 奚舟律尚未清醒,也无法理解自己?不过是嫌热,稍微拉下?那么一截被褥,就把本应该就此熄灭的篝火点燃。 “别……”困倦至极的声音飘忽,轻得好像风一吹就散开。 “洛月卿,”往日就没什么作用?的警告,现在更加毫无威慑力,倒不如说是欲擒故纵的邀请。 屋外的圆月被乌云遮盖,可能是夜深风大的缘故,那海浪骤然便快了许多,一阵接着一阵拍打在礁石上,掀起不曾停歇的波澜,白沫挂在水草上,更显凄惨可怜。 奚舟律还未掀开眼?帘,就先勾住对方?脖颈,好似在水中被海浪,只能抱紧身边的浮木。 洛月卿显然不是个合格的alpha,但也是可能是半梦半醒的缘故,不能做得很贴心,不仅没有回抱住自己?的omega,甚至只顾着埋头往自己?想?去的柔软地方?,更胡乱地加快速度。 第49章 未关上的窗帘被海风掀起,米白色的纱布起起落落,在地上留下?淡淡影子。 之前还有情侣牵着手,赤脚踩在沙滩上,眼?下?已悄无一人?,安静的只剩下?海浪拍打的声音。 许是到了时候,一层层巨浪叠加,终于?有信心能掀起礁石,于?是风更大浪越猛,一股脑得往石头上拍。 奚舟律呼吸一滞,继而就变得凌乱急剧。 她紧紧抱住洛月卿,额间?翻起的薄汗凝聚成珠,滑落往下?,汇聚在锁骨与肩颈形成的三角水洼中。 罪魁祸首这才懒懒掀起眼?帘,眼?尾些?许顽劣笑意。 许是受了本身信息素的影响,洛月卿眼?瞳、发色都像极了那珍贵又罕见的厄瓜多尔红酒玫瑰,中间?是干净的粉,外圈反倒是浓艳的酒红。 所以她虽是偏妩媚的长相?,却总能让人?忽略她的年?龄,下?意识觉得她比旁人?更小。 可此刻,当水雾覆在那一双桃花眼?中,眼?瞳外围的酒红就被晕染,变得浓烈又朦胧,也更具侵略性。 她笑盈盈地瞧着奚舟律,像是恶作剧得逞的狐狸。 奚舟律抬眼?瞥见,便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这是方?才实践过、最?有效的阻拦方?式。 可洛月卿脸皮厚,不仅没有悔过之心,甚至还轻笑出?声,好像在嘲笑某人?之前的嘴硬。 我不行? 还是你喊停啊,奚总。 如此恶劣的行为,自然遭到了奚舟律的严厉惩罚,又一次咬住对方?脖颈,然后用?力一咬。 洛月卿倒吸一口冷气,嚣张模样全无,立马求饶道:“你轻点,你轻点。” 那力度不但没有变轻,反倒越发用?力,直接在脖颈印出?一圈深印。 “奚舟律你属狗的啊,”洛月卿苦着脸,不消瞧就知道这伤口不小,毕竟她之前已经积攒了不少经验。 后悔之前故意逗弄奚舟律,把脖颈伸到对方?嘴边,非要人?家先试一试味道如何。 现在好了,奚总不但学?会如何应用?,甚至有点喜欢这样方?式,一口又一口地在洛月卿身上,印下?她的标记。 奚舟律不搭理她,刚刚恢复的体力又被折腾干净,现在连抬手都懒得,要不是这人?笑得令人?烦躁,她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咬一口。 她似恼似嗔地瞥对方?一眼?,却被厚脸皮的家伙认为是让她过来,于?是洛月卿又凑到她脖颈,笑吟吟道:“奚总你怎么那么爱咬人?啊?” 还揪着被咬这件事不放,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坏事。 也不知道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种人?,还是alpha的本性就是这样。 奚舟律不搭理她,洛月卿反倒来劲,摸了摸自己?脖颈,感受着这牙印的深度,然后啧啧几声,感慨:“好重的一口。” 她比较道:“比我腰上的那一口还重,感觉都要咬破皮了。” 腰上那一口也是罪有应得,奚舟律纵容,洛月卿便肆无忌惮,甲板、浴缸、大床上还不行,还琢磨起落地窗,奚舟律那时正?好趴在这人?腰腹,偏头就是一口,疼得洛月卿眼?泪都出?来了。 “活该,”奚舟律声音更哑,连吐字都难,可话却凉嗖嗖的。 洛月卿也不生气,抓住奚舟律的手,贴在自己?脖颈,压着她的指腹乱摸两遍,然后又委屈巴巴道:“好疼的。” 这下?知道装可怜了。 奚舟律瞅着她,最?后还是叹气,帮她揉了揉,无奈道:“让你胡闹。”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坏主意。 洛月卿便笑,得逞似的扬了扬眉,还道:“下?面、下?面还有一个,那个破皮的,好疼。” 奚舟律没说话,手却往下?挪了点,洛月卿说话时,喉管会震颤,指腹便跟着痒,可她自己?还不知道,没一会儿又揶揄开口:“被狗咬了要打针……那人?呢?” “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打狂犬疫苗,要是拖到第二天去啊……” 奚舟律停住手,静静瞧她一眼?。 洛月卿瞬间?变怂,嘿嘿一笑就抓住对方?的手,往自己?唇上,讨好似的贴了贴,又道:“不用?打、不用?打。” 奚舟律懒得理她,洛月卿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非得皮,皮了又怂,孩子气得很。 可洛月卿还没结束,拉着手又贴回去,再次问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咬我?” 之前也没看见奚舟律有这个癖好啊。 奚舟律嫌她烦,言简意赅地回答:“好咬,好看。” 也不知道这里一口那里一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或许这就是反派独一无二的审美。 洛月卿表示尊重,并且笑着开口:“那么喜欢?” “那要不要我去原模原样的纹一个?” 她桃花眼?微弯,妩媚的面容还残留着桃花粉的雾气,覆着水雾的带笑眼?眸更是摄人?心魂,像是粼粼澈湖,轻佻又蛊惑,撩人?的语调说着令人?心动的建议:“你比较喜欢哪个?” “脖颈动脉上这个?锁骨上面这个也不错,或者……” 她拉着奚舟律的手往下?滑,停留在极其柔软的地方?,然后又笑:“这个?” “让纹身师看见会不会不太好?” 奚舟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第50章 可洛月卿还不肯停,再一次往下?,继续提出?不同选项:“侧腰?大腿?” “我觉得里面这个咬得最?好看,要不就这个吧。” 看都没看过,怎么能比较出?最?好看。 奚舟律嘴唇碾磨,浅灰蓝的眼?眸里的情绪晦涩,一片暗沉。 第二十五章 “奚舟律?” “奚小姐?” “奚总……” 女?人慵懒侧躺着, 只能遮住少许的薄被虚盖在身上,眼尾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刻意拖长?的语调带着戏谑。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选的位置都不合你意?” “不会吧不会吧, 我们奚总不会还是个封建老古板,不允许纹身打耳洞……” 洛月卿眼神往对方耳垂上一扫, 这是只许州官放火, 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 对面那个?人也看她,浅灰蓝的眼眸似深海暗沉, 倒映着洛月卿面容。 她突然出?声:“洛月卿。” ”啊?”洛月卿有些茫然。 奚舟律又喊:“洛小姐。” “嗯?”洛月卿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最后一句话, 奚舟律停顿了下, 才缓缓道:“洛洛夫人。” 洛月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道:“好?难听。” 奚舟律:…… 她抿起?唇,唇线绷成一条直线, 板起?的脸闪过一丝窘迫, 只能换做另一种称呼:“洛洛。” “有点普通, ”洛月卿啧啧点评, 不需要检讨的人又开始嚣张。 奚舟律试探道:“月卿?” 这名倒是好?听, 也不绕口。 可洛月卿依旧挑剔:“熟悉的人都?这样喊我。” 意思就是不够特别, 奚舟律可以比他们更亲近一点。 意识到这点的奚舟律,眉眼舒展开, 声音更柔和:“卿卿?” 洛月卿顿时笑起?来, 一双桃花眼含情, 凝视着她,问:“奚舟律你?在讨吻吗?” 奚舟律还没有反应过来, 窝在她怀里的女?人便?仰起?头,轻轻贴在她唇边, 轻笑着开口:“想亲就亲,不用问我的。” 奚舟律又气又恼,搞不懂洛月卿脑子里在想什么,三两下又绕去别处,她刚想出?声,却?被堵住唇齿,那些话绕了一圈又回去。 牙尖在柔软的唇瓣上划过,有时候些许轻微的疼痛,反而能给予不一样的特别感?受,比如现在。 但这不代表一直如此,需要稍许的安抚,轻轻抿住那些地?方,刺疼被悄然抚平。 不得不说?,洛月卿在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短时间内就掌握了如何驯服不亲人的警惕小猫,并能时刻顺毛。 贴近的地?方拉出?一丝距离,洛月卿低声开口:“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距离太近,开合的唇总会触碰到另一个?人,奚舟律低垂着眼,只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没有一个?合适的称呼叫你?。” 洛月卿、洛小姐,还有最开始的洛医生,都?太过生疏。 洛月卿抬眼看她,柔妩相貌倒映在浅灰蓝的眼眸里。 她温声道:“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答应。” 奚舟律低头,咬住她的红唇,就这样被哄好?,然后说?出?上一个?话题的答案:“不要纹。” “嗯?”洛月卿听得不大真切,发出?一声含糊的气音。 那人只好?加重语气强调:“不要去纹身。” “你?不喜欢?”洛月卿总算听见,贴了贴对方薄唇表示回应。 “不喜欢别人碰你?,”奚舟律终于说?出?口,还没有坦诚几分钟,就开始故作冷硬正经:“希望你?现在已经有我们领证的自觉,不要到处沾花惹草。” 洛月卿好?气又好?笑:“我就是去纹个?身,还是纹你?的牙印,怎么就沾花惹草了?” 奚舟律抬手,将她刚刚提起?的选项从上往下指了一遍,脖颈、锁骨、柔软的起?伏、腰腹还有大腿内侧。 洛月卿抬了抬眉,大概猜出?对方是想说?什么:“这些地?方都?不能给别人碰?” 奚舟律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且认真。 洛月卿下意识提出?抗议:“其他地?方我能理解,但怎么脖子也不行?奚舟律你?是不是有点过分霸道了?” 都?说?alpha占有欲强又霸道,甚至有alpha在发情期,因?为伴侣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就造成惨案的故事,所?以在这一点,alpha的本性几乎可以说?是恶劣,可洛月卿没想到奚舟律这个?omega,比她更过分。 她被气笑,一边提醒自己,这是两千万的祖宗,一边又忍不住冒出?一句:“这都?不行?以后你?是不是要找块布给我围起?来,让人根本瞧不见是?”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可奚舟律听见后,居然点了点头,一副受到启发的模样,吓得洛月卿赶紧贴过去,堵住薄唇,打断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危险想法。 可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比她更快。 两人一愣,下意识以为是奚舟律的电话,可听这铃声…… 洛月卿努力回忆了下,最后问了系统后才确定是自己。 这也不能怪她,原主?常年背着债务,还要负担母亲的医疗费,平日都?在打工,基本没有属于自己的空余时间,更别说?交朋友了,所?以平日的电话,除了催债就是要钱,最多几句工作上的事。 第51章 而她现在已抱上奚舟律这大腿,债务全无?,医疗不需要担心,卡里的钱根本刷不完,完全不需要再努力。 故而,这电话是一天比一天少,直到彻底清净,再也没有人打过来。 奚舟律见她停顿住,便?主?动问道:“要接吗?” 她平常事务多,常有电话响起?,所?以格外能理解对方,不仅没有被打断的事情,甚至还催了下洛月卿。 “应该是打错了吧……”洛月卿懒得下去找手机。 可这铃声响过一轮,又不停歇地?继续。 两人同时皱起?眉。 “去接电话,我喊人上来收拾房间,”奚舟律哑着嗓子催促。 房间里一片混乱,床上更是不堪看,只是之前太累,两人实在挨不住困倦,所?以才在沙发上草草睡去。 现在洛月卿又胡闹一遭,这沙发自然也不能睡了,只能强撑着精神喊人。 “等我收拾一下再喊,”洛月卿转身看了一圈,哪怕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脸红,确实闹得有点过分。 奚舟律便?出?声答应。 继而,洛月卿掀开薄被起?身,许是沿海的缘故,哪怕此时已过初秋,又是晚上,天气热得很,哪怕未着一物都?不觉得凉。 奚舟律下意识看过去,又垂眼收回视线。 怪不得这人要抱怨几句,确实是有点过分了,两人都?浅眠一觉,醒来还剩下不少。 她又想起?洛月卿方才的建议,脑海中闪过方才的画面,覆着一层薄汗的纤薄腰肢,在昏暗灯光越发细软,红肿的牙印代替虎口,像是某一种特殊的标记,将其禁锢住。 奚舟律抿了抿唇,方才还严词拒绝的提议,现在又觉得心动起?来。 纹的可是她的印记…… 独属于她的, 奚舟律将这几个?字放在舌尖咀嚼,尝出?残留的玫瑰蜜糖甜蜜,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这事是在奖励洛月卿,还是在奖励自己。 比起?呛鼻又死气沉沉的木炭味,掺着红酒香味的玫瑰蜜糖显然要更受人喜爱。 洛月卿说?她好?亲,她偏觉得洛月卿更甜,甜得让人忍不住对原本觉得索然的玫瑰花,生出?好?感?,想要在花园里种满玫瑰。 奚舟律假装无?意地?往那边瞟了眼,洛月卿披了件宽松衬衫,扣子都?没系上就开始弯腰拿手机。 下一秒接通后,奚舟康的声音突然冒出?。 “月卿姐!” 奚舟律面色一冷,眉眼间的清冽凝聚。 再看洛月卿,她先是一愣,继而皱眉,直接问道:“奚舟康?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她扭头看向后面沙发,奚舟律转了个?身,态度明显。 奚舟康笑声一顿,继而又讪讪笑道:“我和别人要的……对了,月卿姐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请你?吃个?饭,你?看你?明天有空吗?” 洛月卿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语气冷淡道:“哪个?别人?” 他们两的交际圈可没有半点交叉,奚舟康怎么可能找到人询问。 他假装听不见,再问:“你?明天……” 洛月卿直接打断:“是谁?” 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沙发上的女?人故意不理会,甚至闭上了眼装睡,洛月卿看得好?笑,坐在旁边后,扯了扯薄被,奚舟律便?将被子拉往上,遮住半张脸。 奚舟康明显不想回答,可又没办法转移话题,咬了咬牙,强撑道:“是我姐……” 洛月卿挑了挑眉,反问:“你?确定?” 奚舟律睁开眼,浅灰蓝的眼底如寒冰般冷冽。 许是慌话已经出?口,奚舟康变得自然许多,快速道:“那还能有假吗?我又不认识其他人,只能问我姐啊。” 洛月卿便?笑起?来,见那人还在装蜗牛,索性长?腿一跨,直接跪坐在奚舟律身上。 奚舟律闷哼一声,眼看着洛月卿俯身贴过来,却?没有阻拦。 “月卿姐你?还没说?你?有没有空呢?前两次见面时间都?太短,咱们都?没有好?好?说?会话。” 洛月卿贴住奚舟律唇边,讨好?似的贴了贴,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奚舟律面色稍缓,抬手覆住身上人的腰,继而开口:“奚舟康,我怎么不记得有过这回事。” 话音落下,奚舟康瞬间安静下来。 奚舟律再一次问道:“嗯?” 压在身上的女?人又一次贴了过来,这一次不再是讨好?,更像是惩罚,抱怨她不信任自己,刚听见声音就开始和自己摆脸色。 奚舟律仰了扬下颚,配合对方的胡闹,覆在细腰上的手收紧,牢牢束住对方。 “姐……” “奚舟康,你?买通了公司的谁?” 奚舟律已在脑子中编出?名单,这人应该不是她的贴身亲信,不然奚舟康不会不知道洛月卿和她在一起?,而只是得到洛月卿的联系方式,然后撞到这个?好?时间。 奚舟律微微张嘴,纵容着洛月卿探入。 被询问的奚舟康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二十六章 晚风依旧, 掀起吵闹海浪,扰得人?心烦意乱,远处的椰树摇晃, 也跟着扇叶抱怨。 放在耳边的手机沉默片刻,奚舟康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52章 没想到奚舟律也在旁边, 甚至听着他拿她做借口。 不?是他傻到这种地步, 是他实在没办法买通奚舟律身边的亲信, 只能通过公司的人?,知晓奚舟律到h市出差后?就请假休息, 然后?再绕了几个弯要到洛月卿的联系方式。 没办法知道、也想不?到洛月卿会和?奚舟律在一起, 甚至请什么蜜月假期。 对方请假, 他便觉得奚舟律肯定是约见了什么重要?的人?,能加重她继承权的砝码。 和?洛月卿的婚姻也是如此,他早已将洛月卿的背景调查清楚, 并?得出洛月卿是因?为债务, 被迫和?奚舟律合约结婚的。 奚舟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 一个眼?里只有钱、性格阴冷、手段恶劣的冷血家伙。 洛月卿现在只不?过是被她暂时蒙蔽了, 只要?他把那些事给洛月卿讲一遍, 让洛月卿看清真相, 洛月卿肯定会迷途知返, 和?他一起反抗奚舟律。 “奚舟康。” 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一如往日那样, 掺着冰似的, 好像每一个字后?面都?在掉冰碴子。 奚舟康咽了咽口水, 强撑着道:“关你什么事?月卿姐小时候帮过我,我现在要?报答她, 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奚舟律你管得着吗?!” 电话那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偶尔传来的窸窣声,也被他当做正常的摩擦声,不?曾在意。 见对方不?回答,他便生出了些许底气,又道:“奚舟律,我告诉你,你别天天一副专权跋扈的样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要?是你敢威胁月卿姐,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奚舟律语气不?变,直接问道。 身上?的人?还在作怪,许是被奚舟律惯的,现在有点小脾气就开始闹腾。 垂落的发丝滑过肩颈,泛起一阵细密的痒疼。 奚舟律偏头想躲,可却被人?咬住喉管,动弹不?得。 说洛月卿像狐狸,她当真像只小兽,喜欢的地方总和?普通人?不?一样,每次都?要?在致命的喉管处停留,然后?贴着一节节攀岩往下,留下潮湿的水迹,像是在做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 奚舟律只能由着她,视线无意往下,窥见压低的瘦削脊背,衬衫遮不?住姣好的线条,紧紧贴着纤薄细腰,腰窝被白布下若隐若现,再往顺衣尾往下…… 奚舟律垂下眼?,又问:“你就会做什么?和?谁告状?” 话音落下,她突然轻嘶了声,急忙堵住收音孔,却被人?按住手腕,压在头顶,而手机还在她耳边紧紧贴着。 就是故意,恶劣得不?加掩饰。 她抬眼?看向洛月卿,那人?一边压着她的手,一边继续往下,不?再满足于锁骨以上?,非要?搞出点动静来。 奚舟律拧紧眉,越发嫌奚舟康烦人?。 “奚舟律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是,除了和?他们告状以外,你还可以和?爷爷告状,”奚舟律语速突然变快,尾音更是上?扬了些。 “你!” 薄被掀开又落下,才穿上?的衬衫又落了地,喊人?收拾房间这事,估计又得延后?许久。 奚舟律忍不?住低低说了声:“别……” 可那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薄被鼓起一个大包,奚舟律深吸了一口气,被松开的手又紧紧抓住枕头。 “奚舟律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是谁买通公司的人?,强行索要?我夫人?的联系方式,”奚舟律说完就咬着下唇,眼?眸半眯,眼?尾的红越发艳丽,让原本冷冽精致的面容多了一丝清妩。 比起下半身瘫痪、无知觉的人?,奚舟律显然要?好很多,只是腿脚无力,时常要?坐在轮椅上?,不?过还是偶尔还是能用手杖撑起,努力站起一段时间。 而正常的知觉、触感也是有的,甚至,可能是因?为受omega体质影响的缘故,不?仅正常,而且有些太超过正常范围以上?,以至于让奚舟律有些困扰。 “那不?是你威胁月卿姐,让她不?敢和?我说话。” 奚舟律闷哼一声,强压着异样道:“这些事,我以后?再和?你算账。” 现在已没有力气再管,只想挂断电话。 可奚舟康却不?依不?饶,冷喝道:“分明是你理?亏、无话可说,快点把电话给月卿姐,我还有事找她。” 奚舟律不?想理?会,本以为不?会再受奚家三?人?影响,可现在莫名冒出一股气来。 分明是洛月卿这家伙招蜂惹蝶,让奚舟康次次惦记着,想方设法和?对方搭上?话,可受罚的偏成了自己。 奚舟律伸手想拽住洛月卿,反倒又被抓住手,扣在被褥下。 她想躲,可偏生腿脚无力,最多只能稍稍曲起,片刻就撑不?住往下坠。 “洛月卿,”她忍不?住喊了声。 奚舟康还以为自己说服了对方,也跟着喊了声:“月卿姐!” 洛月卿正忙着,根本不?想理?会。 气得奚舟律挣开她的手,直接往她头上?推。 洛月卿也不?是个吃亏的主,这人?推她,她就故意加重力度。 薄被猛的一颤,奚舟律眼?前顿时一片虚晃,那昏暗的灯光都?发白。 声音到了喉口却强行压住,奚舟律的阻拦到成了催促的号角。 第53章 电话那头还在吵闹,奚舟康看到希望,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喊道:“月卿姐你别怕,有我在,奚舟律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她怕什么? 倒打一耙用得熟练,态度嚣张得可以说是放肆,旁人?都?害怕的奚总,被洛月卿欺负了一遍又一遍。 奚舟律气不?打一处来,那么久一来,头一次嫌自己腿脚无力,不?然非把洛月卿踹下沙发。 “月卿姐!” “洛月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洛月卿埋头不?理?,还是奚舟律把被子掀开,然后?又去推洛月卿。 这人?满脸不?满地起身,唇边全是水迹。 奚舟律偏头不?去看她,想要?合拢腿,可洛月卿抵在中间,再努力也是无用功。 她只能故作冷淡道:“奚舟康闹着要?找你这个救命恩人?。” 话音刚落,那一点儿冷淡又变成低哼,洛月卿不?安分,膝盖往上?一抵,方才辛辛苦苦半天,怎么能轻易停歇。 奚舟律扭头想瞪她,一声吸气后?又仰起头,绷紧的下颚格外清晰。 洛月卿忍不?住往下看,平直却带着红痕的一字锁骨、比洛月卿稍逊色、但却秀致柔软的起伏,薄软腰腹随着吸气而微微下陷,苍白肌肤上?浅薄与艳红交织点缀。 这是一种极致命的反差感。 曾经坐在火堆前,也不?曾柔和?半分的凉薄矜贵omega,现在和?她挤在一个狭小的沙发里,眼?底的恼意被水光朦胧,像是月光落入湖面,甘心被玫瑰俘虏,栓上?藤蔓。 电话还在嚷嚷个不?停,洛月卿起初觉得有趣,故意把手机给奚舟律,然后?作弄她,听奚舟律强压着的闷哼声。 现在她反而觉得烦了,嫌奚舟康不?识趣,打扰了此刻的欢愉。 所以她弯腰将手机拿过,不?耐冒出一句:“奚舟康。” “月卿姐!”奚舟康没想到会那么容易,毕竟他与奚舟律的交锋,基本都?是落败而归,只能灰溜溜找到父母,这些居然那么轻易就能换回洛月卿。 “你没事吧?奚舟律是不?是威胁你了……”他急忙开口,声音里带着关切。 可洛月卿却极快的打断,说:“奚舟康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啊?”奚舟康虽然不?明白,但也下意识听话,然后?看了眼?时间,老老实实道:“晚上?十点半。” “你也知道是晚上?,”洛月卿讽笑一声,又反问道:“你是没有夜生活吗?非要?打电话过来打扰。”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洛月卿指尖上?压,抵住标记数次的地方,身下的omega顿时一颤,胡乱抓住了被子,扭作一团。 反应过来的声音带着怒气:“我、你,你们怎么可以?!” 洛月卿漫不?经心地回应:“怎么就不?可以?” “奚舟康,我和?你姐姐已经领证了,我们现在是合法度过美好夜晚,哦对,还是在你想要?孙子的爷爷的期盼下。” “我希望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好吗?你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被人?打断,会很烦躁的。” 洛月卿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 奚舟律早已听不?见对话,被淹没在难捱的海里。 洛月卿笑了笑,嘴角的水迹没干,掌心又捧起一汪。 不?曾停歇的海浪再一次掀起波澜,圆月映在海面,又被浪花拍得破碎。 闷热的天气终于缓和?了些,却没有人?再出门走动,周围都?变得安静。 房间里又泛起浓郁的玫瑰香气,和?香甜的板栗掺杂在一起,将整个房间给填满,屋顶的排风扇还在努力,可始终无法带走全部。 瘫痪无力的腿被搭在洛月卿肩膀,随着水声而绷紧,却没办法往下逃开。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糊成一片的灯光才慢慢凝成一点,刚刚缓过来的力气又散了干净,奚舟律此刻有些怀疑,乐衷于此事的人?到底会不?会累,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们如此坚持。 这让奚舟律很是费解,偏头看向洛月卿,这人?就和?那些人?一样,好像喂不?饱似的,一次又一次。 洛月卿没瞧见她的眼?神,甚至还翻身压在奚舟律身上?,半点没有alpha的体贴。 奚舟律无奈,推了推对方,低斥了声。 可洛月卿这个厚脸皮的,竟然还仰头贴了贴她的唇角,得意洋洋道:“我这是治疗。” “以后?你再也不?会精神力紊乱。” 她现在又没到发///情期,现在折腾又什么用。 不?过,奚舟律突然想到这人?没到易感期就这样,那要?是热潮来了…… 她突然有些沉重,不?知道是因?为洛月卿压在她身上?,还是心理?上?的压力,又可能两者?都?有,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我们后?天就回去,”奚舟律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洛月卿抬了抬头,突然十分不?乐意起来:“你才休息了两天。” 奚舟律:“……” 她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休息过吧,继而语气一转,坚持道:“奚舟康连你的电话都?知道,不?知道买通了多少人?,我得回去。” 她心里盘算片刻,已大概有了人?选,洛月卿和?公司的人?接触不?多,只有那日被带去公司时,因?为自己开会,让秘书帮洛月卿订餐时,将洛月卿的电话给了秘书。 第54章 这人?在她这里不?是很重要?,她秘书有三?个,一直跟着她的亲信只有两个,一个主要?负责公司的事情,一个是处理?另外的资产,关于生活方面又都?是交给管家处理?,所以,被买通这人?只是负责提醒她时间安排,接待拜访人?员等事。 可就算不?是很重要?,但也知晓她不?少事情,要?是一直不?处理?,也是个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的麻烦。 洛月卿不?是个不?懂事的人?,只道:“那我们明天不?出门了,让你好好休息。” 后?面的字句被刻意加重,显然不?是明面上?的意思。 奚舟律呼吸一滞,最后?挣扎道:“你不?想出去玩吗?开游艇或者?去沙滩上?走走,这里有几家店味道不?错,海鲜处理?得极好。” 洛月卿只是摇头,只笑道:奚总休息时间难得,我们就不?要?浪费这些时间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浪费。 奚舟律沉默片刻,最后?却没说出反驳的话,只道:“今天晚上?到此为止。” 洛月卿眨了眨眼?,思考片刻后?才沉重点头:“行吧。” “休息一下叫人?收拾房间。” “好。” 洛月卿突然想起:“沙发套要?换吗?” 奚舟律:“……换。” 第二十七章 虽说食髓知味, 不知餍足,可洛月卿也不是个不懂事的alpha。 第?二日闹了奚舟律两?回,便老老实实让对方歇着了。 毕竟, 这不歇也不可能,奚总恨不得把纵欲过度四个字挂在脸上, 再加上后天就要?回去赚钱养家, 洛月卿想了想自己的两千万软饭, 还是很努力地克制住了。 所以这一天都未发生什?么,就只是奚舟律带着洛月卿出门, 吃了几顿海鲜, 再一起?到海边看下夕阳, 然后就草草结束。 回到帝京后,奚舟律稍做休整就赶去公司,让工作狂暂时放工作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 洛月卿没再阻拦, 粘着奚舟律亲了两?口就放人。 眼下, 她躺在床上, 思?考着被遗忘许久的拯救反派计划。 据原世界可知, 奚舟律的黑化, 其实都是有迹可循,是一次次崩溃倾倒之后的毁灭。 首先是奚舟律无法根治的腿疾, 不知是之前受了怎样的伤, 奚舟律的腿脚虽有知觉, 却十分虚弱无力,即便奚家动用了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团队, 也只能让奚舟律用手杖撑起?,勉强站立, 片刻就坚持不住。 这是导致奚舟律敏感多疑,甚至有些?自卑的性格产生的重要?原因。 洛月卿想到之前在游艇、浴缸、大床上时,奚舟律无意?识地遮掩和逃避。 她顿时问道:“系统,你能不能治好奚舟律的腿?” 许久未出现的系统回答道:“本系统尚未安装医疗方面的功能。” 洛月卿沉默片刻,自我安慰道:“也是,你连显示进度条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有治疗那么高?端的功能,是我想太多。” 系统:“……” 第?二则是原生家庭,奚舟律的原生家庭极差,亲爹不疼,继母弟弟把她当眼中钉,还有个对她极其严苛的老?爷子,只将?她当做最合适的继承人看待,没有半点感情。 第?三是集团,许是从小被老?爷子灌输的观念,又或者存着让奚家三人懊悔的心?理,奚舟律对继承集团的执念极强,说凄惨些?,她除了集团的财、权外,几乎一无所有。 所以后期得?知老?爷子遗嘱,有分给奚云庭大半财产,甚至三分之一股份后,奚舟律才会大受打击。 实际这事也不难看出来,老?爷子虽一副思?想封建又老?古板的顽固强势模样,明面上也对奚云庭爱答不理,可要?是没有他的纵容,奚云庭怎么可能活得?那么滋润? 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什?么工作也没有,还能天天大手大脚的挥霍。 奚舟律也是看出这一点,所以虽然?厌恶奚家三人,却依旧在他们要?钱时打款,以博取老?爷子的满意?,但确实没料到老?爷子最后会那么过?分。 第?四就是洛月卿了,在奚舟律接受原身、真正将?原身放在心?里?后,原身却选择离开她,选择奚舟康,这是奚舟律根本无法接受的事情,也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黑化的关键。 洛月卿暗自思?索着,这第?四点是绝对不可能再发生的,第?一、第?二点再没办法提前避免,只能想方设法稍稍改变。 而第?三嘛…… 洛月卿记得?奚舟律是有考虑到,并做出相应措施的,不然?也不会在老?爷子将?大半财产给奚云庭的情况下,她还能顺利继承全部股份,最后有能力毁灭世界。 丢在旁边的手机发出一声提示音,洛月卿偏头?瞥了一眼,又陷入思?考。 这是奚舟律的管家发来的消息,提醒她,十分钟后就有人带着限量版的裙子珠宝,上门让她随意?挑选。 这是奚舟律提前和她说过?的。 奚舟律请假这事不大,可也实在稀罕,小圈子里?的朋友知道了,几次发信息让她出来聚聚,这不,她今晚上就要?带着洛月卿过?去。 再说回这个小圈子,即使奚舟律性格冷清凉薄,可上层圈子里?,哪里?是一个人单打独斗能行的? 第55章 那群猴精的长辈,隔三差五就带着小辈聚个会,为的就是让后辈打小就认识,互相玩在一块,以后有事也互相搭把手,即便出于利益,也比其他陌生人要?值得?信任,这才是许多人非要?挤入上层圈子的原因。 而且这个圈子,奚舟康是挤不进来的,虽然?奚老?爷子内心?不大喜爱奚舟律,可始终是将?她当做继承人培养,认识的小圈子里?的人在家族中也是同等地位,再说说难听些?,奚舟康就是继母生出来的孩子,自认为尊贵的众人对他皆有轻视。 所以这个小圈子,成了奚舟律后面夺权的关键。 敲门声打断思?索,洛月卿起?身往外走去,这一挑挑拣拣便是一个下午,转眼,夜色降临。 闷热的天气没有被黑夜赶走,已泛黄的树叶低垂,奄奄地低着叶尖,地上的落叶被车轮卷起?,然?后有打着圈落地。 看似低调实际极奢华的轿车,悄然?停在门口,坐在后排的人,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将?车门用力往外一推,继而露出全貌。 可能是要?和朋友小聚的缘故,奚舟律今儿穿得?休闲。 深黑风衣敞开,内搭白色衬衫,衬衫最上头?的扣子解开,里?头?戴了条银色链子,手腕上也戴了块同色方表,虽谈不上十分轻松,可比起?往日的刻板严肃,已算是非常放松的模样。 洛月卿的视线停留在她眉眼,鼻梁上搭了副银框方形眼镜,将?原本精致冷冽的长相柔和,多添了几分书卷气。 “来,”奚舟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便拍了拍大腿,低声喊道。 早已习惯这个alpha的无赖,自从上一次宴会后,对方就时常找机会,坐到自己大腿上,而奚舟律不仅纵容,甚至会主动配合对方的无赖。 可洛月卿这次却没有贴过?来,反倒费力地绕到另一边,自己开了车门进来。 奚舟律见状,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思?考,又有哪一点没让洛月卿满意?。 淡淡的玫瑰香缠绕而来,没等奚舟律想出结果,洛月卿就贴到她手臂边。 看来并不是因为什?么而生气。 奚舟律眉头?松开,浅灰蓝眼眸看向对方,直接问道:“怎么了?” 有些?事一旦形成习惯,稍有违和就会觉得?难受。 洛月卿先是茫然?,后头?才反应过?来,眼神一转,便将?对方的话补充完整:“怎么我不坐你腿上?” 奚舟律颔首,眼神不离洛月卿。 旁边的女人便笑,艳丽至极的桃花眼如春风掠过?,垂眼瞧了瞧奚舟律的腿,又道:“你腿不酸了?” 奚舟律表情一僵,又想起?前两?天的事,初尝此事的omega哪能捱住alpha的胡来,第?二天腰酸腿软,哪怕坐在轮椅上,也偷偷揉了好几次腰。 再看旁边的笑得?张扬得?意?的某人,奚舟律偏过?头?看向前面,不想再理她。 可洛月卿哪会那么轻易放弃,直接挽住奚舟律手臂,柔软起?伏无意?识压住对方,脑袋靠在肩膀,又笑着道:“还酸吗?我帮你揉揉?” 俗话说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放在洛月卿这儿,便是得?了便宜更嚣张。 奚舟律抬眼,毫无震慑力地瞥了对方一眼。 洛月卿不仅没有害怕,甚至都要?贴到奚舟律耳垂边,明知故问道:“怎么?害羞了?” “我就是帮你揉揉而已,不会做什?么的。” 奚舟律抿了抿嘴角,半点不信她的鬼话,昨天对方就是这样说的,然?后越揉越往上,直接揉到衣服里?面,再然?后…… “洛月卿,”奚舟律努力冷着声音,低声斥了句,耳垂却悄然?红了些?。 到底是受到严厉教导,培养出来的合格继承人,比不过?洛月卿的无赖。 “奚舟律,”那人就学着她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冒出来,不仅不怕,还越发嚣张。 奚舟律无奈,只好扭头?看她,试图转移话题道:“今天的晚饭怎么样?吃饱了吗?” 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洛月卿不接她的话,反倒越发凑近,开合的红唇擦过?对方脖颈,嘀咕道:“奚舟律你都不想我。” 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奚舟律便叹气,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怎么了?” “你都不亲我,”拖长的语调带着幽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浮现些?许委屈,不知道从哪个戏班子进修来了,这变脸学得?精妙。 奚舟律眸光沉沉,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头?往下。 结果还没碰到洛月卿,就突然?听见这人冒出一句:“奚舟律,我今天涂了口红。” 奚舟律骤然?僵住。 洛月卿这人长相妩媚,旁人难驾驭的浓艳色号,用在她这儿反倒恰到好处,而奚舟律肤色苍白,稍染上几分,便显眼得?不行…… 洛月卿又接着道:“我刚刚碰到你脖颈了。” 连个好像都没有,直接就是肯定的语气。 奚舟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不高?兴?” 洛月卿这才点了点头?,十分诚实道:“今天试衣服试累了。” “然?后呢?”奚舟律觉得?不止那么简单。 洛月卿眨了眨眼,继续:“你没有陪我吃晚饭。” 奚舟律便缓声解释:“公司事情有点多,我实在赶不回来。” 第56章 洛月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道:“我刚刚想把东西搬去你房间?,管家不给,还拦着我了。” 奚舟律听出来,这才是洛月卿闹脾气的关键。 她揉了揉眉头?,好脾气道:“我和他们说一声,今晚你就搬过?来和我睡。” 洛月卿总算满意?,挽紧了对方的手。 奚舟律瞧着她,终于可以问道:“现在可以帮我擦一下了吗?” 不需要?拿镜子看,奚舟律就可以想象自己脖颈上的口红又多惹眼。 洛月卿自然?同意?,从善如流地拿出纸巾。 轿车驶出庄园,转眼便来到喧嚣热闹的灯红酒绿之中。 第二十八章 说是小聚, 自然不会像前几日那样的奢华严肃,只是寻了其中一人的空闲别墅,再请来这方面的专业团队, 负责完酒水食物?后,便将所有人聚在一块。 唯一符合普通人想象的, 是增加数倍的保安, 将别墅周围都包裹, 极其严密的看守。 夜色逐渐将万物笼罩,远处的山峦变得?模糊, 只见明亮的高楼耸立。 房门刚打开, 洛月卿才准备推着奚舟律往前时, 就有人快步迎了上来,语气熟络地?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今儿?会提前到呢?没想到还是一样迟到。” 这?人又笑:“这?次你可没有加班的借口了,圈里?都传遍了, 工作狂奚总突然请了两天假……” 他眨了眨眼, 语气一转:“莫不是你以前?都嫌我?们烦, 故意来晚吧。” 奚舟律看起来比平常放松些, 眉眼舒展, 嘴角挂起浅笑, 只道:“我?请的是婚假,能来就不错了, 你还嫌我?来得?晚?” 那人便笑:“那我?还得?谢谢嫂子?把奚总难得?可贵的婚假分给我?们一晚上?” 奚舟律摆了摆手?, 又偏头对洛月卿介绍道:“他叫秦原。” 秦原便对洛月卿点头, 又笑着解释道:“前?两天我?去a国出差,没能参加宴会见到嫂子, 这?两天没少听询子他们几个夸你,这?下终于见到了, 果然和他们说得?一样好看。” 不管这?些人到底什么心思,眼下倒是滴水不漏,不见任何轻视,甚至隐隐有捧着洛月卿的样子。 洛月卿也笑着回应,同?时,很少出现的系统终于有了作用,任劳任怨地?念出对方背景。 占据全球百分之四十矿场开发的秦家的继承人,家族积攒的财富惊人,在场只有奚家可压制。 “我?就说嫂子好看,你非不信,一定?要亲眼瞧瞧,”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一女性alpha站起,往这?边走过来。 这?人上次就已经认识,名叫徐清兮,看似雅致的名字,本?人却满身兵痞气,只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和迷彩长裤,短发堪堪肩,眉眼清朗,很是利索。 她地?位也不凡,出自军旅世家,少年入伍,如今不过二十五,就已是少将级别,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她曾被?奚老爷子看中,出言要奚舟律和她试一试。 不过听今天这?话,她应是对奚舟律没有任何想法,故意起身说这?些,打消洛月卿顾虑。 洛月卿对她报以一笑。 那人先是点头,和她打了个招呼后,又道:“你拉着舟律和嫂子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往里?面走啊。” 语气颇为不客气。 而秦原对她也如此,立马回道:“要不是你过来,我?们早就过去了。” 奚舟律不搭话,只是拍了拍洛月卿的手?,让她往里?面走。 再看里?头,灯光不算明亮,客厅虽大,东西却不多,最醒目的是模拟火光的电子壁炉,再旁边有架三角钢琴,有人坐在旁边弹吉他,身边还有别的乐器,只是暂时没有人理会,再远些有张台球桌。 壁炉前?的长桌上摆满酒水,能容二十人的沙发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有些人偏爱地?毯,大刺刺地?坐在地?上,听到声音,都回头看过来。 气氛比想象中和谐轻松许多,就好像比较有钱的二代,随便找了个地?方聚会,随意唱歌聊聊天。 可洛月卿却半点没放松,心知这?里?头可没几个安分的主,奚舟律当时黑化要毁灭世界,这?些祖宗居然还乐呵呵帮忙。 当真应了那句老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但也别想着,现在的他们会有多融洽,毕竟互相掺和着不少利益,不到那最后一步,这?群人还是得?装好自己的合格继承人身份。 轮椅刚到沙发,奚舟律少见地?没让人帮忙,只是用随身手?杖撑起自己,然后坐到最中间的位置。 再看其他人的表情,都未出现任何诧异神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洛月卿眼帘半垂,收敛神色,坐在奚舟律旁边的位置,顺势挽住对方手?臂,而奚舟律也不阻拦,甚至微微侧身,方便对方依靠。 瞧见这?一幕,徐清兮和秦原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散去。 紧接着,这?两人都很自然地?坐在奚舟律旁边,还来得?及没有开口说话,便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温婉女声:“清兮,我?们可是说好的,今天谁迟到,谁就要表演个节目,你别以为坐在舟律旁边就没事了。” 徐清兮顿时不满,大声道:“我?可没想逃,那不是先轮到霍老三唱歌吗?这?就唱完了?!” 第57章 刚刚抱着吉他的男人便笑:“可怜我弹了半天,居然没有人听。” 原来来迟的人不止她们。 秦原见状,便低声和奚舟律解释道:“清兮和霍老三路上遇到点事,迟了十几分才到,他们便闹着要罚清兮他们。” 奚舟律闻言,突然笑了笑。 他们这群人都是家族集中大量资源、精力培养出来的合格继承人,关于乐理这方面,虽说不上什么大师,但最基本的弹唱还是绰绰有余。 可这徐清兮却是个意外,好像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即便徐家给她请了不少老师,却依旧无法纠正她一开口就跑调的情况,而弹奏乐器就更怪了,分明谱子摆着面前,徐清兮原模原样弹出,可偏偏就怪得很。 一来二去,徐家也就彻底放弃了这方面培养。 所以,现在这惩罚看似简单,对徐清兮却十分困难,不然也不会拖来拖去,假装忘记。 听到旁边声音,徐清兮眼睛往这儿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当即道:“迟到的可不止我们两个,舟律和嫂子也有份,你怎么不催她们,单催我啊!” 笃定只要扯上奚舟律,他们就不敢再闹。 可对面的女人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立马就接道:“今天的规定就是这样的,谁迟到谁就要被罚,你表演完就轮到他们,一个也不放过。” 徐清兮一愣,露出几分诧异,暗道:“沈纤云今天吃了炸药?” 其他人也一样奇怪。 洛月卿心里却了然,这人暗恋奚舟律许久,一直不敢表明心意追求奚舟律,现在见到奚舟律结婚,心里自然憋着气。 原身之前没少受到她暗戳戳的恶意。 她再隐秘地环视一圈,轻易就找到了四、五个情敌。 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奚舟律虽然有腿疾,但容貌、能力都是里头最出众的,性格确实冷淡凉薄些,可也没有丝毫恶习,若是抛去家世,单凭s级omega的身份,也能受到一众人的追捧。 但可惜,奚舟律是奚家人,他们虽然喜欢,却不敢主动追求,心里都清楚,和奚舟律结婚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必须放弃自己的继承人身份,纳入奚家,后代只能姓奚。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继承者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牺牲,所以只能隐而不说,隐隐期盼着奚老爷子挑中自己,又怕奚老爷子真的开口。 洛月卿低垂下眼帘,故作随意地抓住奚舟律的手,匀称手指从掌心滑过,再挤入对方指缝,轻易就与之十指紧扣。 奚舟律不曾阻拦,连偏头询问都不曾,就默认了洛月卿的胡闹。 而洛月卿依旧无赖,顺势靠在她肩膀,随意摆弄着对方的手。 一会儿指节收拢,紧紧握住奚舟律,一会儿双手合拢,将对方的手藏在自己掌心。 对面的目光几乎要凝成刀子戳过来。 而徐清兮这个明面上的主角,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憋出一句:“我能表演啥啊,给你们打一套军体拳?” “每次你都拿这个糊弄过去,这次必须得换点新的了,”沈纤云不依不饶。 徐清兮已带着几分恼意:“我是想来点有新意的,可我更怕给你们几个唱到五官科检查耳朵!” 她摆了摆手,还是让步道:“我自罚三杯行不行?” 这群人放在外头,都是被阿谀奉承的祖宗,别说迟到十分钟了,就算临时说取消行程,其他人也得陪笑说是自己选的时间不好,更别说什么自罚三杯了,徐清兮眼下已是极大的让步。 沈纤云满脸不同意,刚刚想开口,就看见奚舟律倾身向桌面,未被牵住的手拿起酒瓶,单手开盖后,往空杯里一倒。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酒液倒入玻璃杯的声音。 奚舟律面色如常,精致眉眼一如往日矜贵冷淡,微微仰头便将一杯酒喝下。 玻璃杯敲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徐清兮突然贼兮兮地笑起来,也极快地拿过酒瓶,连喝三杯才停。 奚舟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我迟到了,愿意喝一杯酒受罚,但这个事情也到此为止。 众人并无不满,奚舟律身体虚弱,不喜饮酒是众所周知的事,能自罚一杯,已算是心情好,主动让了步,再步步紧逼就太过分了。 而徐清兮今儿沾了她的光,也跟着算了。 大家一下子笑了起来,刚准备打趣,对面的沈纤云又突然冒出一句:“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 众人的视线顿时挪了过来,停在奚舟律旁边。 奚舟律抬了抬眼,浅灰蓝的眼眸定定看向沈纤云。 电子壁炉里的火光依旧,模拟着火星弹跳而出的样子,噼啪啪啦地响着,却不曾将面前的地毯点燃。 不知道是谁无意拨动了声琴弦,发出一声悦耳声响。 不曾出声的洛月卿,终于放弃玩奚舟律的手,起身拿起酒瓶,随意往奚舟律方才喝过的酒杯里倒。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晃,众人的目光却未从她身上离开,隐藏在眼底的神色或探究,或饶有兴致地打量,或暗暗敌意,复杂情绪凝聚交织,却都带着同样的疑惑。 第58章 凭什么? 起初,他们都以为洛月卿不过是奚舟律用来敷衍奚老爷子的工具人,宴会那一幕也被?看做奚舟律在气奚舟康,毕竟大家都知道奚舟律有多厌恶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哪怕奚舟律当时的举动稍过了些,也只是被?理解为她对洛月卿不算抵触,但没真正放到心里?去。 可奚舟律居然为了她请假?还把她带进小圈子里?,纵容着对方抓手?胡闹,甚至难得?地?认罚,挡下一杯酒,担心他们闹到洛月卿身上。 若不是确定?记忆没有出现差错,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偏差,奚舟律其实并不是冷漠凉薄不近人情的性子? 可众人明明清楚记得?,以前?圈子里?曾有一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欢,甘心抛弃继承权和尊严,借着酒劲和奚舟律告白。 可坐在轮椅上的奚舟律,只低头,眼神平淡无波地?看着半跪在地?上人,说了句:“别碰我?。” 没有一丝震惊,也不曾高兴、厌恶,只是极平淡的一句别碰我?。 即便这?人是她在这?里?面最亲近的朋友,处处照顾她顾及着她,多次替她解决麻烦的人,奚舟律依旧如此淡漠,好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于是那人只能黯然离开,同?时也避开有奚舟律在的所有场合。 这?或许看着并不算残忍,但可别忘记如今是奚家为首,其他家族跟随的局面,即便是他们这?个小圈子,也毫无例外是以奚舟律为中心的。 对方既然要避开奚舟律,那就是远离了帝京的上流圈子,即使?有人还念着小时候情谊,偶尔私下见上几面,但始终是不一样,那人被?彻底放逐到圈子边缘,连同?她的家族一起,逐渐衰落。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会在私底下把奚舟律喊做暴君。 一个看似矜贵疏离,实际手?段冷血严苛,稍有不满就翻脸无情的暴君。 酒液很快就填满玻璃杯,晃荡的酒液几乎要从杯口泄出,看起来是十分诚意的自罚。 但下一秒,奚舟律先对方一步拿起酒杯,竟打算替洛月卿喝下这?一杯。 而洛月卿却不肯,直接隔着她的手?,握住玻璃杯。 冰得?恰到好处的酒液,透过玻璃传来些许寒意,另一面是洛月卿的温热体温,奚舟律被?夹在这?中间,耳畔响起alpha拖长的撒娇语调。 “我?渴了。” 奚舟律抿了抿唇,握紧酒杯的手?不由松了下,低声道:“那边有果汁。” 洛月卿直接说:“不想喝。” “牛奶?” “不要。” 奚舟律偏头看着她,浅灰蓝的眼眸沉沉,片刻才?松开手?:“不要喝完,醉了没人扶你回去。” 明眼人都能瞧出她的纵容,可洛月卿偏不会见好就收,反倒笑盈盈道:“我?酒量好着呢。” 她今儿?穿了身黑色包臀裙,贴身布料勾勒出姣好曲线,充当外套的衬衫单薄,隐约可见下面的莹白肩颈,发尾微卷,随意披散开,蓝宝石的耳坠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不曾刻意摆弄撩人,却处处都是撩人风情。 奚舟律偏过头,只道:“随便你。” 便是又退了一步。 酒杯回到洛月卿手?中,一抬手?便见了底。 周围的人群好似如梦初醒,秦原忙笑道:“嫂子好酒量。” 其他人也应和,刚刚还僵硬的场面,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 洛月卿随意回了几句,转眼看向?另一边,那沈纤云面露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边人抓住手?腕。 三言两语,上一个话题就被?掀过,又提起让洛月卿觉得?枯燥无趣的公事。 她索性往对面看,那沈纤云虽然没了借口找茬,但还是时不时往这?里?望,像是在寻找一个机会。 洛月卿挑了挑眉,酒精在舌尖环绕,方才?还不觉得?,现下才?发现这?酒的度数不低,些许后劲顺着脊骨涌上来,泛起莫名的暖意。 她偏头想看奚舟律,可却被?对方误会,以为她又要胡闹,安抚似的拍了拍洛月卿的手?。 旁边人注意到却不曾提起,表情自然地?继续说着。 奚舟律一心两用,不见丝毫偏差。 洛月卿是个不吃亏的主,不服奚舟律打她,反手?就抓住对方的手?,用力?握在掌心,给予小小的警告。 奚舟律也不生气,让洛月卿靠着自己肩膀,放着手?任由她胡闹。 偌大的客厅坐着、站着零零散散十几人,有人弹琴有人喝酒,有的三两人聚在一起,随意聊着天,并没有非要所有人围成一圈,强调所谓的团体。 壁炉的火光不减,气氛热络闲适。 洛月卿开始不满足于抓手?这?个游戏,又拆奚舟律的手?表,不知道是哪个牌子,但一定?是数量罕见的限量款。 这?是洛月卿观察许久,得?出的肯定?结论?。 奚舟律不是很在意穿戴,但忌讳和别人有一模一样的东西,所以她的衣服首饰,基本?都是定?制款,手?表轿车此类,也得?是少见的限量。 “喜欢?” 飘忽的思绪被?拉回,奚舟律不知何时回头,低声问她。 洛月卿反应有点迟钝,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奚舟律把那个手?表解开,戴到她手?腕上。 第59章 几百万的东西,在她眼里?就好像送个玩具似的简单。 洛月卿下意识往对面看了眼,沈纤云好像更加气愤了,紧紧拽着朋友的手?,都忘记了掩饰。 洛月卿便觉得?好笑,眼尾微微眯起。 平日可能会嫌沈纤云麻烦,可放在无聊至极的聚会里?,偶尔逗逗也算另一种消磨时间的方法。 奚舟律自然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眼往那边看去,继而又很快收回,眉眼间的暖意散去,语气却依旧:“想不想吃点东西?” 她提出丰富的选择:“水果还是小零食?那边有蛋糕。” 洛月卿认真想了想,却选择了其他:“我?还想喝一杯。” 奚舟律抿紧唇角,低垂的浅灰蓝眼眸映着对方身影,片刻才?松了口:“我?给你重新?开一瓶果酒,刚刚那瓶度数太高了。” “不行,”回答她的是态度坚决的洛月卿。 她加重语气强调:“我?就想喝这?个,这?个好喝。” 奚舟律皱了皱眉,忍不住猜测:“你是不是喝醉了?” 不过一杯而已,那么容易醉吗? 奚舟律有些怀疑。 而洛月卿好像受到什么侮辱一般,立马大声道:“我?才?没有!我?酒量好着呢!就算把这?一瓶全部喝完,我?也喝不醉。” 奚舟律觉得?也是,好歹是个s级的alpha,不至于一杯酒就倒下吧? “我?要喝这?个!”洛月卿再一次提出要求,抱着奚舟律的手?臂,柔软的起伏贴着风衣,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奚舟律终究是拗不过她,只能给她又倒了一杯,并强调道:“最后一杯,不许再喝了。” 那人自然是答应,连手?都懒得?抬,直接就着奚舟律拿起酒杯的手?,就这?样喝下。 再抬眼看另一边,沈纤云深吸两口气,却依旧脸黑得?难看。 洛月卿忍不住噗嗤一声,觉得?看人那么憋屈,怪好玩的。 可她没注意到,奚舟律的面色一下子沉下来,突然问道:“你在看谁?” 酒劲上头,洛月卿没多想就回答:“对面那个白裙子的,有点好逗。” 逗? 这?个字用得?精妙。 奚舟律以为自己在惯着小猫,结果小猫忙着去逗别的小野猫?而且还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短短几分钟就看了好几眼。 她眼神变得?暗沉晦涩,又问:“好看吗?” 这?次洛月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细细打量一番,才?给出肯定?答复:“是很不错。” 出生优越的孩子大多都长得?不错,毕竟上一辈融合了不少优秀基因,再加上后天的培养与重视,屋子里?的这?些人,哪怕相貌最差的那个,放在外面也是极清秀斯文、完全不输于普通人的长相。 面前?的沈纤云自然也如此,皮肤白净,相貌端庄温雅,一举一动皆轻俏得?体,即便洛月卿带着几分敌意,也无法硬扯出对方相貌的缺点。 可这?公正的回答,却没有得?到奚舟律的赞许。 她的面色阴沉,眉眼间寒气凝聚,一反常态地?解释:“她叫沈纤云,是掌握大半航海线的沈家这?一代仅有的a级omega,也是沈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 洛月卿的注意力?被?后面的omega给吸引,眉梢一挑,眼底的兴趣更浓。 系统提示背景的时候,可没有提起对方是个omega。 怪不得?喜欢奚舟律那么多年,却一直极力?隐忍,半点口风都不露。 原来是个omega啊! 双a、双o这?事在现代社?会并不算罕见,前?些日子还有关于这?方面的游行,要求无论?什么性别的结合,都拥有一样的权利。 但奚家那个重视后代的老顽固怎么可以同?意? 奚舟律可是他看中的继承人,前?些日子还催着奚舟律结婚生子,要是沈纤云敢以omega的身份追求奚舟律,估计都不需要奚舟律拒绝,老爷子就会直接出手?打压她的家族。 洛月卿啧啧几声,觉得?这?人其实蛮可怜的,再怎么喜欢也只能压抑着自己,更没有追求奚舟律的可能。 风衣下的手?已握紧成拳,奚舟律眉眼冷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洛月卿说:“我?去一趟卫生间。” 准备说出的话被?咽回,奚舟律微微点头,忍声叮嘱:“往这?边走,左拐就是了。” 洛月卿便点头答应,奚舟律仍不放心,刚想再叫人陪洛月卿过去,余光却瞥见沈纤云也站了起来,好像也是要去卫生间。 紧握成拳的手?在掌心留下月牙印记,奚舟律深吸一口气,只道:“去吧。” 旁边的人还浑然不觉,辨认了下方向?,才?脚步微虚地?往那边走去。 而本?就想故意跟上的沈纤云,也从人群中脱离,径直往洛月卿那儿?走。 夜色渐浓,壁炉的火光莫名变得?炽盛,映照在客厅里?,将众人的眉眼勾勒,无端多了几分凛烈。 第二十九章 钢琴声从激昂落到低鸣的?尾巴, 浓郁的?酒香逐渐将客厅笼罩,壁炉依旧亮着火光。 坐在?主位的?奚舟律,静默地看着洛月卿离开人群, 连带着最后一抹衣角消失在拐角。 随后,沈纤云也跟了上去。 奚舟律抿紧唇角, 紧绷的下颚线越发凌厉。 第60章 还不错吗? 她在?脑海里?认真想了一遍, 往日不曾太过在?意的?omega的?容貌, 然后得出肯定的?答案。 比起她过分精致,以至于冷漠的?五官相貌, 沈纤云显然更恰到好处, 杏眼鹅蛋脸, 柔和又透着古典美,听起来就是alpha会喜欢的?类型。 电子壁炉明亮又柔和,可却无法减缓奚舟律眉眼间?的?冷意, 阴郁且压抑, 浅灰蓝的?眼眸黝黯, 不再像一颗闪闪发亮的?名贵宝石。 她甚至无法追赶上去, 打断她们在?卫生?间?的?遇见。 洛月卿会和她说什么呢? 慵懒靠在?洗手?台前, 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和对方说些什么?夸赞还是自我介绍,然后顺利要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没有洛月卿牵住的?手?, 下意识又抓起旁边的?手?杖, 指腹压住银制缠丝, 印下繁琐缭乱的?痕迹,还有泛滥开的?密密麻麻的?疼。 “舟律?” 奚舟律回过神, 偏头看着旁边,神色不变, 只道:“怎么了?” 秦原欲言又止,最后却说:“你那个弟弟最近不大安分。” 奚舟律的?注意力被拉扯,她不知?怎么,突然笑了下,嘴角尽是嘲意:“确实有点闹腾。” “那你打算……” “让他们闹两下吧,那么多年终于见到一丝希望,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奚舟律随意回答,好像这麻烦针对的?不是她,倾身向桌面?,随意拿过酒瓶,倒在?印有洛月卿唇印的?酒杯里?。 精心准备的?酒有着恰到好处的?冰凉,玻璃杯壁凝起白色雾气,连带口红,将洛月卿的?唇完美拓印。 奚舟律定定看着,随意摇晃的?琥珀色酒液是最好的?背景色,将印记衬得越发明显,好像残缺的?玫瑰花瓣落在?上头。 于是,奚舟律故意压着这个唇印,一边饮酒一边将花瓣碾碎,许是醉了,冰冷的?液体也有了暖意。 “你既然知?道,那我们就不插手?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再开口,”秦原思索了下,说出了那么一句。 小圈里?的?人其实一直不怎么待见奚舟康,到底是继母生?的?孩子,而且那人在?圈子里?的?风评并不好,毫无投资眼光,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要不是奚家家大业大,还真不够他折腾。 再说如今在?场的?人的?家族,都相互有生?意来往,一损俱损,要是奚舟康上位,要是脑子又抽了,突然取消之前奚舟律和他们签下的?合同,那他们也不免受到损失。 所?以比起奚舟康,他们更愿意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奚舟律获得继承权,也愿意尽力帮忙。 奚舟律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又道:“他不会蹦跶多久。” 她停顿了下又道:“清兮,你那边借我几个人。” 刚刚借着对方逃过惩罚的?徐清兮,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诧异这人的?保镖已经很多了,居然还要再加。 徐清兮思索一下,便道:“你身边那些人,即便丢去我队伍里?,也是最优秀的?那一撮,要是他们都不管用,那其他人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话音一转又道:“要不你考虑一下别的??那边刚好有支小队犯了点事,我帮你先问问他们,要是他们同意,稍运作一下,倒也能要来。” 她面?容有些扭曲,仿佛在?割肉一般:“不过你可得出笔大价钱,往后也不能亏待他们,那可是那群人花血本培养出来的?好苗子。” 奚舟律微微挑眉,便道:“你放心。” 她这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若是真有本事,那她也不会有丝毫吝啬。 奚舟律又道:“要是能要来,你先不要叫他们来找我,给我个联系方式,我会安排。” “行,”徐清兮直接答应下来。 再看另一边,水声哗啦响起,洛月卿站在?洗手?台前,任由流水从指缝中溜走。 等?待已久的?沈纤云走了上来,站在?她旁边,并未忙着开口,反倒不紧不慢地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干净的?手?。 水珠洒落在?镜面?上,里?头的?人影未受影响。 一人艳丽妩媚,身材姣好,眼尾微微泛红,如绚丽玫瑰般盛开,一人清雅温婉,穿了身朴实白裙,好似青莲停在?水面?,看似完全?不同的?两人,偏同处于一面?镜中。 沈纤云眼神恍惚一瞬,一咬牙便道:“你配不上舟律。” 洛月卿有些昏沉,方才她还觉得自己清醒,现下远离那边,被冷水一洗才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停顿了下,才反问:“然后呢?” 沈纤云没想到这人会这样?说,不仅没有露出示弱模样?,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的?模样?。 她表情一冷,直接转身扭头看向洛月卿,便喝道:“你根本配不上她,只会拖累她。” 洛月卿哦了声,然后提醒道:“关?水,不要浪费。” 沈纤云懵了下,下意识听话,关?了水龙头,然后面?色变得青紫。 而洛月卿也停下,水声暂歇,她抽出一张纸,转身斜靠着洗手?台,细细擦拭着水迹。 “洛月卿你不要转移话题!” “你根本就不了解奚家有多复杂,舟律又处于怎样?水深火热的?境地。” 第61章 “那你了解吗?”洛月卿懒懒出声,拖长?的?语调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我、我当然……” “那你能帮忙吗?”洛月卿直接打断。 沈纤云表情变得僵硬,声音也变得吞吐:“沈家和奚家的?主业相差很大。” “那就不能了呗?” 一张纸巾用皱,洛月卿又扯了一张,从指根到指尖,细致地丝毫不落,好像在?做什么很严肃的?事。 她又问道:“那外面?那些人呢?” 沈纤云张了张嘴,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人比起奚家,实在?太过微小,只能强撑道:“你、你不明白,奚家如今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哪怕我们想也没办法。” 洛月卿语气不变,反问:“那你们和我有什么区别?” 她突然笑了下,偏头看向对方,直接道:“我不配,你就配了?” 沈纤云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说出什么。 “起码我是个s级alpha,起码我能让她……”洛月卿突然停顿,笑得妩媚,莫名其妙问出一句:“沈小姐,你能忍吗?怕疼吗?” “你要做什么?”沈纤云下意识后退一步,表情满是戒备,误以为对方想动手?,并警告道:“只要我喊一声,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 洛月卿眉梢一挑,点评:“你们有钱人的?戒备心都挺强的?。” 和奚舟律一样?,时刻担心自己被绑架,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烦恼? 洛月卿只好解释了下:“我只是想问问你耐不耐咬?” “啊?”沈纤云彻底茫然,就算她再聪明,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知?不知?道奚舟律属狗的??”洛月卿一本正经。 “啊?” 洛月卿拉下白衬衫,露出一侧肩头,当时奚舟律气急,狠狠咬下的?牙印还留在?锁骨上,在?莹白肤色的?衬托下,格外明显。 而且不止这一处,其他地方也有,只是印子淡了些,但也能看出个模糊的?轮廓。 沈纤云倒吸一口凉气。 洛月卿欲言又止:“你知?道的?,人经常处于压抑环境下就容易……就容易变……有点问题。” 她眼帘低垂,酒醉后的?眼尾发红,莫名带着几分脆弱之感,又道:“我、我也没办法,她想咬就咬呗,免得又用别的?……” 剩下的?话她没说,但却拉上衬衫。 沈纤云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许多,皮鞭、滴蜡、罚跪…… 她猛的?摇了摇头:“洛、洛月卿你别胡说八道!我不会相信的?,舟律不是这种?人,她不可能!” 洛月卿叹了口气:“总不能是我自己咬的?吧。” 沈纤云:“……” 怎么可能是自己咬的?,可是也不能是别人啊,奚舟律不是请婚假陪她旅游了吗? 沈纤云表情变得复杂,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张合合后憋出一句:“肯定是你自己喜欢,逼着舟律做的?。” “嗯,是我逼着她做的?,”洛月卿重复了一遍,却完全?变了一个意思。 沈纤云不敢再听,生?怕洛月卿再冒出一句别的?、不能听的?,她立马往外走,可却快不过洛月卿。 她又道:“我有点醉了,你能叫她来抱我吗? “她……不太喜欢别人碰我,如果你扶我出去,她会不开心的?。” 沈纤云走得更快了。 那人刚离开,洛月卿就忍不住地笑起来,觉得这人果然好玩,面?色铁青却不得不相信,回去估计要恍惚好久。 她笑完就懒懒靠着洗手?台上,倒也不至于走不动路,但是人醉以后就容易冒出乱七八糟的?恶习,比如刚刚的?恶趣味,比如不想走路的?懒惰。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变得昏昏沉沉,洛月卿等?了片刻,才瞧见奚舟律推着轮椅到门口,静静瞧着她。 “沈纤云让你过来了?” 奚舟律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 洛月卿眼尾笑意未散,只道:“逗了逗她。” 没注意到奚舟律阴沉的?面?色,洛月卿走过去,像往常一样?侧坐在?她大腿上,靠在?她怀里?,小声嘀咕道:“她脾气还挺好,我还怕她不帮我喊你呢,打算等?一下自己走回去。” 话音落下,奚舟律紧紧捏住旁边的?扶手?,手?背青筋鼓起,骨头像是要从薄皮中刺出一般。 第三十章 凌晨的夜晚总是寂静的, 尤其是在被花园隔绝的庄园里,除了偶尔的风声吹响树叶,便只剩下从敞开的窗溜入房间的青草味, 可能是下了场下雨的缘故,空气里泛着潮湿的泥土味。 陷在柔软大床里的洛月卿, 偏头看?向窗外, 眼?底写满酒醉睡醒后的茫然。 这是奚舟律的房间? 怎么就?回来了…… 嘴里残留的浓郁酒味, 迟缓地涌了上来,将回忆拉扯到?前半夜。 奚舟律抱着酒醉的她离开聚会, 然后回到?家里, 她闹着不肯回自己房间, 非要和?奚舟律睡一屋。 奚舟律是如何回答的? 她坐在轮椅上,左手边是未打开的房间门,右边是跪坐在地上耍无赖的alpha。 过道的壁灯光落在她身上, 黑色风衣变得更加暗沉, 像一团凝结不散的墨, 衬得肤色越发苍白, 几乎可以看?见脖颈上颤动的脉搏。 第62章 “你确定?”奚舟律这样问?道, 阴郁的精致眉眼?看?不出?情绪, 浅灰蓝的眼?眸低垂着,说出?意味不明的字句。 “洛月卿,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像是主宰者被耗完了全部耐心, 打算放弃自己多余的最后一丝仁慈。 洛月卿是怎么回答的呢? 被酒精蒙蔽的大脑, 察觉不到?不妙的信号,只是一味地撒娇胡闹, 非要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 于是,奚舟律打开了房门, 侧身抬手往内,指向了一片黑暗的房间。 然后呢? 洛月卿记忆里只剩下好多酒,像是要把这个宅子里的酒,全部搬到?房间里来,空酒瓶丢落在地,马上就?有新的倒入酒杯。 她跪坐在奚舟律小腿边,依靠着沙发,被哄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喝了好多了……”往日狡黠精明的小狐狸拉长语调,黏糊糊地撒着娇。 桃花眼?覆上一层粼粼水雾,妩媚中露出?些许酒醉后的懵懂,没了平日里娴熟又惯常的撩人,青涩而迟钝讨好。 “奚舟律,我喝了好多了,”她抬手比划,表示有那?么多的酒。 奚舟律微微弯腰,凉薄矜雅的眉眼?依旧,似笑非笑的嘴角,诱哄着开口:“s级的alpha就?只能喝那?么一点?吗?我认识c级alpha都比洛洛喝得多呢。” “可是……”洛月卿想争辩却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被奚舟律抢过话茬,又道:“我陪洛洛喝好不好?酒都已经拿上来了,总不好让他们在拿下去,多麻烦啊。” 少见的温和?又贴心的语调,让洛月卿忍不住点?了点?头,认真?道:“你要陪我喝。” 奚舟律笑了笑,好似是为了表扬她的乖巧,抬手摸了摸洛月卿的头,柔声道:“好乖。” 于是小狐狸变成小狗,摇着尾巴把自己杯子举起,骄傲地表示:“要一整杯!倒满!” 坏心眼?的猫咪当然同意,拿过酒瓶,按照对方要求,琥珀色的酒液填满整个玻璃杯,甚至已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下一秒,她拿起已经维持同一水平面许久的酒杯,和?举起酒杯的小狗轻轻一碰。 “干杯!” 无意露出?的酒液从下颚滑落,顺着细长脖颈,滴落在平直锁骨,随意搭在身上的白衬衫已不知所?踪,只剩下毫无遮掩的牙印。 洛月卿刚喝完,还没等放下酒杯,就?听见奚舟律冒出?一句:“洛洛耍赖皮。” 洛月卿有些茫然地看?向她,满脸疑问?。 奚舟律便伸手指向她嘴角,轻笑道:“你看?,喝一半漏一半。” 微凉指尖滑过嘴角,奚舟律收回手,抿了一下指尖,又笑:“那?么好的酒,你却故意浪费,该罚。” 奚舟律是个很?少笑的人,即便身处虚伪的交际场,也只是勾一勾嘴角表示礼貌,不然不是嘲讽就?是威胁,即便在洛月卿面前,偶尔的笑意也只是浅淡的。 可不知怎的,今天的奚舟律好像被这夜色绑架,露出?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模样。 像月亮坠入人间,往湖面随手一捞,便能舀上一捧。 轻佻又颓靡。 洛月卿说不出?反驳的话,也没注意到?对方根本?没减少的酒杯,心甘情愿地认罚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地上全是空酒瓶,洛月卿醉到?连回答都是靠着本?能强撑。 奚舟律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纯手工的玻璃杯有着极繁琐的花纹,将照射的光分散开,形成炫目的火彩。 洛月卿双手搭在她的腿上,脑袋也靠着她,眼?神跟着破碎的光移动。 大抵是觉得可以了,奚舟律终于开口:“她很?好看?吗?” 洛月卿回答地迟钝,好一会才?问?:“谁?” “沈纤云。” 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了,奚舟律还在纠结同一个问?题。 洛月卿甚至偏头想了想这人是谁,然后才?慢吞吞给出?答复:“还行。” “你喜欢吗?” 洛月卿一下子笑出?来,好像对方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喜欢?喜欢她好逗吗?” 逗这个字眼?再一次重新,转动酒杯的手骤然停顿住,浅灰蓝的眼?眸越发冰凉。 奚舟律继续问?:“为什么喜欢逗她?” “好玩啊,”洛月卿回答得理直气壮。 要是平常,她早就?开始察觉到?奚舟律的不对劲,并想出?办法哄对方,但?因为酒精,她现?在只会一板一眼?地回答,即便每个答案都不是奚舟律想要的。 奚舟律拧紧眉头,试图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询问?方式,又说:“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她又忍不住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废人,你才?会看?别人……” 大抵是之前受到?了刺激,被压抑着的伤痛又一次涌了上来,无法摆脱、无法缓解,掺杂在每一个想法和?猜测里。 可相比于她的压抑,喝醉的洛月卿就?显得没心没肺,醉醺醺的目光从上往下,从那?张无可挑剔的美人脸到?白皙匀称的手指,继而满意道:“胡说,她根本?比不你。” 奚舟律:“……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洛月卿理直气壮,甚至有点?不耐烦地重复:“她好玩啊!” 第63章 旁边的气压越发低,几乎要影响到?另一边的洛月卿,喝醉的人的直觉总是最灵敏。 她缩了缩脑袋,强行憋出?一个借口:“她那?条钻石项链好闪。” 奚舟律表情一僵,努力回忆了下沈纤云到?底有没有戴项链,不过吃了一晚上醋的人,哪里记得这些,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只能咬牙切齿道:“我给你买一个矿。” 自己什么时候亏待过洛月卿,前些日子没少让人送来成品给她挑选,只是不晓得洛月卿喜欢钻石,又因为被继母膈应到?,所?以,她便只让人送来彩宝,没想到?恰恰放弃了个最正确的选项。 如今倒好,让洛月卿眼?巴巴看?着别人的项链。 奚舟律差点?要咬碎后槽牙,觉得眼?前这人喝醉后,虽好但?气人。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又被洛月卿卿抢先,这人仰头看?向她,笑眯眯道:“你的朋友都挺有趣的。” 奚舟律眉头一直皱紧,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就?是有趣啊。” 和?醉鬼讲话总是很?费劲,以前奚舟律只是听说,如今倒是真?的见识到?了。 奚舟律张了张嘴,又觉得再问?也不能得出?答案,只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都是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别瞧着大家现?在都是笑呵呵的模样,手底下的事可不比她干净多少。 洛月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恍然道:“这就?是你不喜欢他们的原因?” 奚舟律怔了下,随意搭在膝盖的手,无意识地曲起,往里掐住,直白道:“不是。” 她和?他们一样,又怎么可以因为这种原因而排斥他们。 “那?是为什么呢?”洛月卿像个好奇宝宝,没得到?答案就?一直问?。 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那?个被灌醉要被审问?的人。 膝盖被掐出?深深的月牙痕迹,奚舟律表情越发阴沉,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很?平静。 她淡淡说道:“在这个圈子里,我曾经有一个、被大家认为是我朋友的朋友。” 她刻意咬重了朋友这两个字,听起来有些讽刺。 “表面她是一个热情开朗,又善于助人的alpha,脾气很?好,又处处维护我,包容我冷血刻薄的性子,保镖不方便进入的地方,都是她帮我推轮椅。” “私底下她是个最厉害的小间谍,会偷偷告诉我,谁在说我是个残疾,谁嫌弃我总是冷着个脸。” 洛月卿呐呐道:“他们很?过分。” 奚舟律却反驳道:“他们说的对。” 奚舟律偏头看?向窗外,眼?眸里是遮挡不住的阴翳,压抑之后语气总是显得过分冷漠:“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我呢?喜欢一个腿脚残疾的废人?” “连我自己都会忍不住嫌弃自己,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废人,只能天天坐在轮椅上,成为所?有人的累赘。” 洛月卿却眨眼?,理所?应当道:“对啊,你有钱啊,用?钱堆死那?些话多的小贱人好吗?” 酒醉之后的回答总是荒唐,奚舟律笑了下,不以为然,又突然回到?上一个话题:“你觉得这个人,她对我好吗?” 洛月卿木讷,觉得不对劲却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奚舟律成了最有耐心的老师,解答道:“要是你想知道一个人的秘密,就?必须得付出?点?什么。” “哪怕是说背后说坏话这种事,你得先和?他们提,主动表达出?恶意,让别人觉得你是被迫的,实际是极其反感她的,别人才?会和?你掏心掏肺。” “那?她就?是对你不好咯?”洛月卿得出?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奚舟律抬起酒杯,浅抿了一口:“我并不在意,人和?人的交往总是掺杂着目的性,她所?求的是我能且愿意付出?的,我便和?她交换,如果对方装出?一副毫无所?求的样子接近我,我才?觉得可怕。” 晚风从窗外涌来,浓重的黑云盘踞在一块,好似要向地面压来。 酒醉的人的注意力总是混乱,洛月卿突然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 烈酒在舌尖肆虐,如刀割般滑过嗓子,奚舟律毫无感情地开口:“她和?我表白,说喜欢我,我觉得这是我不想给她的东西,所?以我让她滚了。” “哦……”洛月卿拉长语调,水雾在眼?尾凝聚成珠,摇摇欲坠。 “那?我呢?有和?你要过你不想给、不愿意给的东西吗?” 奚舟律低头看?她,酒精没有让她产生丝毫昏沉,浅灰蓝的眼?眸透着过分冷静的理智,像是颗好看?,但?是毫无感情的玻璃珠子。 “没有,你要的都是我能给,且愿意给予的东西。” 洛月卿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听见奚舟律再一次开口。 “可是你没有遵守你该付出?的东西。” “洛月卿,你不乖,应该受到?惩罚。” 奚舟律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句普通日常的小事,像是叶子落在地上,就?要捡起来一样。 “嗯?”迟钝的小狐狸,还察觉不到?危险将近,趴在捕猎者的腿上,长发随意搭在一侧肩头,露出?另一边的纤长脖颈。 染上酒液的黑色布料越发漆黑,紧紧勾勒着姣好曲线,原本?穿着的细高跟不知道丢到?哪去。 第64章 大概是房间门口? 奚舟律已回忆不起来,只是随手取下自己的银色项链,然后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洛月卿手腕,再一次扣紧。 “痛……” 落在圈套里的猎物还不知道危险将至,像往常一样,黏糊糊地撒着娇,以为对方会轻易放过自己。 “那?我轻点??”刻意放缓的声音,并不是狩猎者的仁慈,更像是獠牙咬下前的安抚。 洛月卿茫然点?头,奚舟律伸手撕开她后颈的阻断贴。 微凉指尖无意划过脖颈,洛月卿忍不住缩了缩,然后便嗅到?潜伏许久的信息素,像巨浪一般拍打涌来。 洛月卿下意识抵触,想往后退,却被奚舟律用?手覆住后脑勺,被迫向她那?边靠。 奚舟律弯腰俯身,低头咬住她的唇。 檀木燃烧的香气席卷而来,炙热中又带着绝望的静寂,弹跳出?的火星点?燃衣角,片刻就?席卷全身,像要拉扯着洛月卿一起跳入火海。 难受…… 被信息素撩///拨的腺体,染上潮湿的水迹,玫瑰蜜糖凝结成水珠,一滴一滴得往外涌。 完美契合的匹配度代表着什么呢? 陷入火海的洛月卿将课本?上的知识点?,以切身体会的方法,一字一句地全部记下。 首先是无法抵抗对方的精神力入侵,洛月卿之前只需要让奚舟律稍稍放松,便能毫无遮拦地进入对方识海,现?在位置调换,也是同样的轻松。 像是等待已久的甘泉落入沙漠,慢慢将每一粒沙砾滋润,无法提起的戒备,除了退后接受外,别无他法。 第二点?是对方的信息素对自己有致命吸引,即便并未处于特殊的时期,也依旧无法克制渴求。 洛月卿试图用?力扯了扯银链,可酒醉的四肢无力,不仅没有挣脱,反倒耗费完自己最后的力气。 所?以她只能极力仰起头,讨好又急切地贴着奚舟律唇角,获取些许缓解热潮的水源。 眼?尾染上艳妩的红,垂落的长发随着急切动作摇晃,原本?的跪坐变成越来越来笔直的跪姿,这个总保持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姿态的女人,终于露出?难///耐的模样。 掌握主导权的奚舟律,反而不急不缓,好似弥漫开的信息素与她无关,覆在脑后的手松开,在膝上随意搭在一块,不需要再弯腰,她稍稍退后就?有小狗会追上来。 不需要着急,时间还长。 奚舟律轻轻笑起来,方才?被系在洛月卿手腕的手表发出?哒哒响声,秒钟不停转动,缓慢又刻板。 原本?只是随意送出?去的一个小东西,却成了现?在最合奚舟律心意的礼物。 莫名?的感受从脚腕攀爬往上,停留在尾椎骨,又猛然泛滥开,即便是被酒精麻木过的感官,也能清晰感受到?。 跪地毯上的腿脚忍不住往前挪动些许,细嫩的肌肤破了皮,却无人在意。 “奚舟律……”可怜的小狐狸红了眼?,既迷茫又不知所?措地喊着。 以前也曾好奇过,为什么有alpha和?omega分明清楚标记后的沉重代价——会让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个体完全捆绑在一起,除非一生一死,否则就?要这样维持一辈。 但?他们依旧不管不顾种下标记,一点?儿也不惧怕的勇敢模样。 洛月卿不能接受,所?以在此之前的几次,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信息素,连阻断贴都不曾撕下,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 奚舟律也是如此。 两人默契得不提,又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现?在一切都乱套,奚舟律蓄意诱///引,洛月卿酒醉无法维持理智,全凭本?能行事。 眼?尾的雾气凝聚成珠,坠落地面,彻底破碎开。 奚舟律微微后靠向沙发,刻意拉远距离,但?信息素没有收回,反倒越发浓郁。 被碾压过的红唇微肿,强撑着的腿脚发颤,银链勒着手腕,勒出?一条条的红痕。 坏家伙终于受到?了足够多的惩罚,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奚舟律……” “求你。” 小狗的哼呜没有得到?旁人的心软,她实在坚持不下去,腿脚一松便整个人都趴在奚舟律腿上。 “难受……” 这样的苦难不亚于易感期的折磨,且没有抑制剂的帮助,还有一个时刻作乱的坏心眼?omega。 骨头明明在眼?前晃,却无法触碰到?半点?,这大抵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法子。 随着雨丝落下,窗外的风刮得越发剧烈,玻璃窗被撞得砰砰作响,散落在地的酒瓶也跟着滚动,发出?嘈杂的声响。 “痒……”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洛月卿拽紧对方的裤子,将原本?笔挺的面料揉得全是皱痕。 奚舟律只是低垂着眼?看?着,像极了他们所?说的暴君。 一个看?似矜贵疏离,实际手段冷血严苛,稍有不满就?翻脸无情的暴君。 垂落的发丝遮住眉眼?,只能瞧见绷紧的凌厉下颚线,白衬衫的领口稍敞开,露出?一截平直锁骨,其他隐没在黑色的风衣里,捏住酒杯的手指匀称且苍白,被琥珀色酒液渲染,沾上不同的色彩。 身下的地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湿,晶莹水珠凝在珍贵毛皮的尖尖上,转眼?就?被翻身的洛月卿压破。 第65章 被束缚的双手依旧得不到?解脱。 酒醉的小狗终于明白,这人不会有丝毫心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狠狠记住。 “奚舟律……”她既委屈又抱怨地喊道。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却只冒出?简简单单几个字:“知道错了没有?” “错?” 洛月卿茫然又不知所?措,最后憋出?一句:“我没有错。” 不明白也不了解,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受到?了惩罚。 奚舟律似乎笑了下,然后又坐回原位。 最后的记忆变得浑噩不清,只有她蜷缩在地,一遍遍哭着说自己错了,央求着奚舟律多靠近她一点?。 可那?人无情又冷漠,直到?最后,也只是稍稍收回信息素,让她略微缓和?了些,再然后压抑许久的酒精涌了上来,洛月卿躺在地上就?合眼?昏睡过去。 回忆散去,洛月卿抬手覆在眼?前,却摸到?一片尚未干涸的泪痕,被解开的手腕也疼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刮破了皮。 再扭头看?去,那?个罪魁祸首还躺在旁边,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洛月卿抬了抬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膝盖也红肿,稍稍一扯就?火辣辣的疼。 奚舟律这个混蛋家伙! 她明明就?没有做错什么! 迟到?的愤怒猛的涌上来,洛月卿直接一个掀被翻身,跨坐在奚舟律身上,冷声喝道:“奚舟律!” 那?人睁开眼?,浅灰蓝的眼?眸毫无困意,反倒一片清明,居然那?么久都没有睡着。 她淡淡开口:“怎么了?” 好像忘记了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一脸平常的模样。 洛月卿单手揪住她衣角,语气里满是恼怒:“你太过分了!” 奚舟律眉梢一挑,饶有兴致道:“哦?” 她又道:“那?不是洛小姐先做错事吗?你自己也承认了,是你做错了,我只是稍稍惩罚了一下。” “你那?明明就?是强迫!把我灌醉,趁我意识不清晰的时候,逼迫我认错的,”清醒之后的洛月卿,哪还会傻乎乎走进她的陷阱。 不等奚舟律回答,她俯身就?往下压,愤愤道:“奚舟律你完蛋了!” “你真?的完蛋了!” 屋外的小雨再一次淅淅沥沥地下起,将发黄的树叶打落,起夜的佣人看?了看?窗外,嘀咕着这雨恐怕很?难结束,不知到?天亮会不会歇。 第三十一章 “奚舟律你完蛋了!” 雨声依旧, 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话音落下,奚舟律下意识闭上眼,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垂落的发丝滑过脸颊,泛起?一阵阵痒麻。 熟悉的玫瑰香气环绕在鼻间, 凭借着时有时无的暖香, 奚舟律判断出对方和自己的距离极近, 可偏偏又感受不到触碰。 发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奚舟律睁开眼?, 却瞧见那人将发丝挽到一边, 向她露出毫无掩护的脆弱腺体。 奚舟律怔愣住, 忍不住皱眉,又?快速松开,强撑着冷硬的声音开口:“你?在做什么?” 另一人理所?当?然地回答:“给你?咬咯。”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奚舟律一直觉得对方和普通alpha不一样, 却没想到对方连如此重要的位置, 都可以轻易摆在自己嘴边。 要知道, 即便如今观念如何改变, 腺体依旧是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特别是骨子里就刻着心高气傲的alpha, 恨不得拿个铁罩盖住后脖子,坚决不肯向omega暴露自己的脆弱处, 好像这?样就会折断他所?谓的傲骨一样。 而omega没有他们那么严重, 但也十分警惕, 毕竟从小?就被教育,这?是一个极重要的地方, 只能在认定的alpha面前,低头展露。 可洛月卿好像一副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的模样, 上一次在浴缸就俯身拥紧她,彻底露出本?该隐藏的腺体。 奚舟律当?时没忍住,确实咬了一口,虽没留下信息素,但也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洛月卿之后可没少?抱怨,可怜兮兮地喊着疼,比别处要疼十倍、百倍,闹着要了不少?补偿。 奚舟律本?以为这?是她委婉地抵触,哄好之后就没再碰过。 可现在对方又?明晃晃地递到自己唇边,掺着红酒香气的玫瑰蜜糖化成水珠,凝在腺体周围,好像在邀请她品尝一般。 不明显的喉结滚动,奚舟律偏头看向另一边,声音莫名低哑:“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她的猜想里,洛月卿酒醒后会质问、会生气、会闹着她补偿,但唯独没有这?个。 宿醉的后遗症还有残留,洛月卿撑不了多久,就直接压在奚舟律身上,顿时松了口气。 奚舟律闷哼一声,下意识想抬手护住,却又?抓住身下床单。 “给你?咬,给你?标记,”洛月卿随意回答,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奚舟律有些茫然,却听见这?人继续说道:“这?样你?就可以相信我了吗?奚舟律。” “你?惩罚我,你?自己不难受吗?” 极其无奈的表达,向来漫不经心的语调变得温和且认真,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嗯?” 洛月卿偏头,寻找到躲闪的浅灰蓝眼?眸,与之对视,然后再一次问道:“你?勾起?我的热潮,却也遭受着同样的惩罚,你?不难受吗?” 第66章 看起?来理智凉薄的omega,其实也挺叛逆胡闹的。 分明知道长期没有伴侣缓解的发情期代价,却依旧坚持到精神?力?彻底紊乱,最后引发头疼昏迷。 清楚明白用信息素诱导一个alpha,会导致自己也遭受同样的难耐,却依旧不管不顾,坐在沙发上坚持到最后一刻。 那张变得湿漉漉的地毯,当?然不仅是洛月卿一个人的功劳。 奚舟律到底多能忍呢? 即便是酒醉后、感?官变得麻木的洛月卿,都忍不住低泣央求,清醒的奚舟律又?该用怎样的意志力?,才能阻止自己不贴近对方。 “这?不关你?的事?,”奚舟律忍不住嘴硬。 洛月卿便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泛起?粼粼波光,故意道:“那你?不想知道我和沈纤云刚刚说了什么吗? 奚舟律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洛月卿说出答案。 “我拉开衬衫……” 故意拖长的语调,是洛月卿的恶趣味,显然还在记着之前的事?,非要逗逗奚舟律不可。 奚舟律表情一沉,揪紧的床单皱成一团,为什么会拐弯抹角询问半点,却始终问不到正题,不过是不敢面对。 洛月卿打量着她,直到这?人面色阴沉,才快速说出剩下的话:“让她看了你?留下的牙印。” 奚舟律显然懵了下,薄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洛月卿又?继续道:“沈纤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她是个omega,”奚舟律下意识反驳。 “omega就不能喜欢你??”洛月卿挑了挑眉,又?道:“还是你?又?要搬出你?是废人的那套理论?” “招蜂引蝶而不自知的人是你?,奚总。” “我忙着处理情敌,你?忙着吃醋,你?觉得这?事?可不可笑?” 洛月卿没给对方留半点面子,直接了当?地说完,不等?奚舟律做出反应,她微微低头,额头与额头相抵,直接将奚舟律所?有逃避的路线堵死,要让对方只能看见她。 “奚舟律你?说,我该怎么办?”她轻叹着,声音淡得好像风一吹就散开。 “我要怎么才能让你?多信任我一点?” 被人虐待过的小?猫,总是满心戒备,恨不得把毛皮换做尖刺,吓退每一个靠近的人。 “我的背景,你?早就已经调查清楚,我的父母还需要你?的资助,我的工作?……” 洛月卿笑了下,直白道:“我想只要神?通广大的奚总稍稍抬手,就没有一个工作?室敢再接我的单子。” “还有签下的婚前协议,别忘记,要是谁先提出离婚,就要放弃所?有财产,净身出户。” 她咬着字句,像在说一句充满诱惑力?的承诺:“我是完全依赖于你?的,根本?离不开你?的人。”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该怎么样,才能获得你?的信任?” 洛月卿低喃着开口,声音轻柔得好像在给对方将睡前故事?:“我们可以早一点进行标记,如果这?样会让你?安心一点的话。” “只是……” 洛月卿偏了偏头,毫不在意道:“生孩子这?件事?也要跟着提上日程了。” 这?段时间,两人都有刻意的避免,虽然奚老爷子求后代心切,可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总得留出些许时间给她们磨合,毕竟只有互相标记过后,才能有极大可能生出高等?级的后代。 所?以标记就代表着牺牲掉部分时间,提前被奚老爷子催促准备。 选择权被交到奚舟律手里,她却无法做出决定,眼?神?躲闪,又?被身上的人强硬掰回来。 揪紧床单的手放开又?缩紧,奚舟律深吸一口气,却没能说出什么。 洛月卿看得好笑,十分难得,能在运筹帷幄的奚总脸上,看到如此愧疚又?窘迫的不知所?措表情。 洛月卿咬着字,喊道:“奚舟律。” “嗯……”奚舟律低声答应。 “下次能不能多听我说,”洛月卿停顿了下,又?强调:“没有酒醉的时候。” “我错了,”奚舟律抿了抿唇,低垂的浓睫在眼?睑留下浅灰的影子。 洛月卿笑了笑,却说:“只是口头认错吗?小?朋友都知道补偿,奚总是不是太没有诚意?” 对方提出要求,奚舟律反倒松了口气,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洛月卿不知道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又?补偿道:“你?之前可是说什么都可以给我的。” 奚舟律已察觉到不对,却没办法反抗,只能闷闷嗯了一声。 洛月卿顿时笑起?来,便道:“那我说什么你?都要回答,做什么都要配合,好不好?” “好……”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微凉的风吹进屋里,掀起?丝丝凉气,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隐藏在浓夜里。 洛月卿贴在奚舟律的唇边,一下又?一下地轻啄。 奚舟律一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既然答应就不会出现任何违背的行为,微微仰起?下颚,小?心配合。 被拉扯的睡衣,极柔软的绸缎,是和奚舟律以往风格一致的衬衫长裤,刻板又?保守。 洛月卿随手打开壁灯,不算明亮的灯光让奚舟律忍不住皱眉、闭眼?,想阻拦却又?停下。 第67章 洛月卿现在就好像在准备品尝美食,不急不缓地拆开包装,从第一颗扣子开始,每一次都会有特别的风景。 同时,她轻佻开口问道:“刚刚的惩罚,你想了多久?” 这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奚舟律稍停顿,就回答道:“从卫生间抱你出来到回到房间。” 那就是想了一路咯? 洛月卿轻啧了声,看来这人憋了好大的气。 怎么会有omega那么霸道,看旁人两眼都不行。 “你是醋包吗?”洛月卿不由问道。 奚舟律下意识想反驳,却被第二扣子的解开打断了思路。 凉风顺着领口灌入其中,绷紧的下颚越发清晰。 洛月卿并不着急低头,侧身躺在奚舟律旁边,又向下一颗扣子努力,又问:“停下之后还有力气吗?” “休息了一会。” “休息了一会才去洗干净?” 奚舟律眼神飘忽一瞬,似乎明白洛月卿所要的补偿是什么了。 第三颗扣子被解开,露出里头未着一物的柔软,不算大,但胜在秀气挺翘,形状好看,恰好能被一只手握住,再从指缝露出些许。 “嗯?”洛月卿催促了下方才的问题,同时手指微微曲起,在苍白肤色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是……”奚舟律只能含糊回答。 “自己去的,没有让人帮忙?” “是。” 洛月卿便笑起来,夸赞道:“好厉害呢。”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夸奖的,不过是腿软后的自己清洗,总不能让别人帮忙。 奚舟律咬住下唇,之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酸软的腿比以往更难处理,但也不过是取下花洒,冲洗掉潮湿的痕迹。 洛月卿突然问道:“舒服吗?” “什么?”奚舟律有些不解。 这人就低声解释:“热水会比较舒服吗?” 耳垂染上薄红,奚舟律这才明白对方意思,从小到大都被严苛教育的继承人,即便在成年稍微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也很难坦然说出口。 她咬了咬牙,只能说:“我不知道,我……我没有做这样的事。” “啧,那冲洗的时候不会有感觉吗?”洛月卿漫不经心地开口,覆在起伏上的手微微收紧。 她又一次问道:“舒服吗?” 不肯就此掀过,非要对方准确回答。 奚舟律不由想起之前,她坐在轮椅上的模样,热水从皮质椅板上滑落,哗啦啦地往地上流淌,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的画面,却在此刻连回忆都觉得难堪,那些自以为细微、可以以往的感受,现在都莫名重返在身上。 奚舟律努力挤出两个字:“还好……” 洛月卿轻笑表达满意,然后又继续问道:“那在沙发上呢?夹腿了吗?” 她仰头去看奚舟律,故作纯良的眼睛写满揶揄,无辜道:“奚舟律,我都这样了,你不会毫无感觉吧?” 当然不会,甚至作为omega,会比alpha被影响得更深,感受地更清晰。 被放置在砧板上的猎物,不仅不能反抗,还得分神回答一个个刁钻而赧然的问题。 奚舟律只能回答:“夹了。” 极力压低的声音还是能听出些许颤抖,从小被追捧的omega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往日觉得昏暗柔和的壁灯,现在也觉得明亮刺眼,扣子全部被解开,露出全部。 纤薄的腰肢随着呼吸起起落落,一寸一寸滑动的手,微凉的温度好似能熨入肌肤下方,烙进血肉深处。 作为过错方,奚舟律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每一个问题。 “有缓解吗?” “没有。” 洛月卿挑了挑眉,又道:“那沙发又得换了?” 奚舟律停顿了下,还是说:“要换。” 本就话少的人,现在只会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恨不得拉扯被褥把自己埋上。 提出问题的人不受影响,很快就道:“那想来吗?” 这一次没有等奚舟律回答,她就接上:“可是我手腕好痛啊,动不了怎么办?” 她抬了抬手,细长手腕上还有之前被捆住的痕迹。 “膝盖也是,”洛月卿趴在她身上嘀咕,可怜兮兮的模样。 怎么可能忘记,洛月卿一向是个小心眼的坏家伙,吃不了半点亏。 “奚舟律,你自己想一个不需要我动手还躺着的办法好不好?” 你看,坏蛋家伙不仅从来不会主动提出要求,非要受害者自己说出来,她才一副“纯良体贴”的答应。 雨声逐渐大了起来,水珠子不停往下打,地上的落叶堆积成小山,堵住流水的去路。 借着昏黄的灯光,半拉开的窗帘,隐隐约约能映出里头的场景,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人微微往后靠的瘦削影子,长发随着后仰,向下披散,好似被风吹动,摇晃不止。 直到越过窗帘往里头看,才发觉另一人只是半坐在床头,屈着腿给另一个人做靠背。 洛月卿懒洋洋地笑着,深邃而妩媚的眉眼越发艳丽,像只得逞的小狐狸,还催促着对方不要停。 对面的那人只是抬眼瞥她,过分劳累后,实在无法说出其他话来反驳,只能被人掐着腰往下压。 第68章 无力?的腿脚自然没办法提供支撑,尤其在这?种情况下,越发没有用,整个人都靠在对方的腿上,往后杵着的手将薄被压得往下陷,被强硬分开的腿摇摇晃晃,隐约可见晶莹的水往下滴落。 坏心眼?又?记仇的人,怎么可以就此停止,又?笑着抱怨:“奚舟律碰到我膝盖了,好痛。” 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但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求证,奚舟律只能微微起?身,然后那淹没在潮湿柔软地方的手指便更进一步。 她顿时闷哼一声。 再看对面,那小?狐狸笑得越发得意,恨不得把坏写在脸上。 掐着腰的手微微用力?,又?听见这?人催促:“扭不动了?奚舟律你?这?就不行了吗?” 奚舟律咬紧后槽牙,眼?尾的水雾越发明显。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个雷,照亮了远山轮廓,随着哗啦啦的雨声歇停,乌云逐渐散开。 满地落叶已将排水口堵上,佣人只能骂骂咧咧地披上衣服早起?,处理被淹没的花园。 天边隐隐出现一抹白,断断续续的鸟声响起?,城市便跟着逐渐苏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传出难以抑制的哭腔,好像在反反复复念叨着不要、错了,外面听不真切,只能大致判断,另一个人好像起?身抱住对方,可哭声并未停止,反倒越发清晰了。 风吹起?窗帘,又?是一地狼藉,空酒瓶随之滚动。 哭声骤然停住,又?换做剧烈的呼吸声。 大雨分明已经停下,却依旧还有水声响起?,浸透了整面床单。 第三十二章 “奚总, 这是您要的咖啡。” 阳光落入中式办公室里,瓷杯放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打断了里头的沉闷。 新招来的秘书犹豫了下,又怯怯道:“这是您刚刚买的药, 我给您拿上来了。” 听到这话, 坐在办公?椅上的人才有了些许反应, 抬了抬眼,便道:“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秘书连忙答应一声, 被打包得?严实、完全瞧不见里面的包装袋, 在提起时发出哗啦一声, 然后又很?快被放桌面上。 那秘书小心翼翼地看了奚舟律一眼,欲言又止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不再打扰奚舟律, 心里却泛起嘀咕。 她这才上班第?二天, 新上司就不再需要她了? 自己点了外卖买了东西, 这是嫌她做事不得?力?还是嫌她总问?来问?去? 可奚总刚刚还让她去泡咖啡啊…… 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就被辞退吧。 怀着忐忑的心思, 秘书轻轻关上了办公?室门。 再看办公?桌里面, 曲起的指节捏紧名贵钢笔, 在纸页上快速写下几个字,紧接着就被合上, 连着钢笔一起放到另一边。 奚舟律抬头看出木桌另一边, 那个被提上来的外卖袋, 精致眉眼闪过?一丝复杂挣扎神色。 修长手指在桌面敲打,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她身上少有的犹豫。 奚舟律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伸手去拿, 结果拉扯到腰,顿时,强压住酸软的疲倦之?感?又涌上来。 “嘶……”奚舟律低低发出一声,伸出的手骤然顿住,又急忙抓住袋子?,快速拉扯过?来。 没有第?一时间开袋,反倒用手扶在后腰,眉头不由拧紧,露出极复杂的表情?。 只听说过?alpha被发情?期的omega吓跑,没见过?omega被alpha欺负得?下不了床,扶着腰喘大气?的。 奚舟律这时候,都?不知道是该先揉腰还是揉眉头。 洛月卿昨晚果真是被气?狠了,之?前虽说过?分,但也不至于一直不停,一两次过?后,便会停下让她歇歇,主动帮忙揉腰揉腿,帮她缓缓,所以奚舟律还算受得?住。 可昨晚…… 揉腰的手暂时停顿住,好?像又感?觉洛月卿抬手覆在她腰上,轻笑催促:“怎么?奚总这就扭不动了?” “说好?的补偿,不会就那么几分钟吧?” 那如狐媚般的女人眨了眨眼,又故作委屈道:“我可是跪了好?久呢。” “你看,都?破皮了。” 奚舟律无可奈何,她腿脚本就无力,平日运动量也少,这十几分钟已经?极限,深吸一口气?却只能提上来半点,瞬间就跌落往下,眼尾的水雾瞬间破碎。 被取悦到的洛月卿便笑,轻轻一勾手,便让奚舟律忍不住绷紧,呼吸凌乱,越发没有力气?。 回忆被强行压下,奚舟律揉着腰,甚至思考起自己过?段时间会不会练出马甲线这种事,虽然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是总觉得?很?有可能。 腰酸难以缓解,实在是劳累过?度,前半夜强撑着自己不去靠近,后半夜又被洛月卿闹腾个不停,奚舟律昨晚上就没睡过?,到点就大致冲洗了下,匆匆出门上班了。 舒服的反倒是洛月卿这个干坏事的人,奚舟律忙着换衣服时,她还施施然地往床上一躺,笑盈盈地说了声:“奚总再见,好?好?上班。” “我会乖乖等奚总回来的。” 莹白肩头上的牙印已淡了不少,奚舟律之?前心怀愧疚,又没有力气?反抗,根本没办法?加重印子?。 看得?奚舟律气?堵又牙痒,从来没有抱怨过?的上班,都?变得?可憎起来。 第69章 而洛月卿呢,扯起被子?又放下,啧啧几声又揶揄道:“好?累哦,还得?让人把床单换一下,才能睡觉。” 甚至明知故问?道:“怎么就全湿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没有。” 为什么没剩下干净地方?她自己最是清楚,奚舟律都?哭着喊停了,她还要继续,最后…… 最后自然是抽搐着一片狼藉。 想起这事,奚舟律越发气?堵,揉腰的力度又忍不住加重几分,紧接着就是倒吸一口气?,过?度酸疼的腰总受不了过?重的力度,稍剧烈些就觉得?自己腰要被折断了。 这还不是最闹人的,最无奈烦人的是过?度摩擦后的红肿,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稍稍抬腿就有异样的感?觉在蔓延,这种感?觉没办法?缓解,只能受着。 既然敢惩罚小狐狸,那必然要有被生气?小狐狸撕咬、报复的准备。 只不过?,奚舟律这次当真是深切感?受了一番,什么叫笑面狐狸。 再生气?也是笑盈盈的模样,嘴上哄着可怜着,实际是抓住脚腕,将试图逃跑的人退回,然后又将对方腿搭在自己肩膀,稍往上抬,腰腹便被迫悬在半空,虽说比之?前舒服,但也更累人,几乎是一直紧绷着,根本没有个可以借力的法?子?。 揉了半天也没丝毫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从脊骨往外扩,反正没一个地方是自在的。 奚舟律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刚冒出几个念头,就被敲门声打断。 ——扣、扣扣! 奚舟律顿时收敛神色,低声喊道:“请进。” 那人便直接推门往里,刚走到办公?桌前,便道:“奚总。” 她大致三十左右,短发及肩,清秀容貌被保养得?很?好?,再加淡妆描绘,看起来十分地干练利索。 她眼神往旁边一扫,不等奚舟律答应,又关切道:您生病了?” 即便奚舟律刻意压低声音,还是难掩哭哑后的嗓音,像是清泉敲打石头的清冽,莫名套上一层纱布,哪怕不熟悉的人都?觉得?不对劲,更何况这人是跟了奚舟律多年的心腹。 奚舟律表情?一僵,刻意的冷淡掩盖不自然的表情?,只道:“有什么事吗?” 李清漓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既然奚舟律不想说,她就直接略过?,立马提起正事,道:“奚舟康被安排进公?司了。” 奚舟律眉头一皱,却没有露出多少诧异。 奚云廷他们?既然起了心思,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必然想尽办法?将奚舟康送入公?司。 “是老爷子?同意的,还让人给他安排了个经?理?的位置,”李清漓说完就抬头看奚舟律,等待她的指示。 虽同是奚舟律的秘书,但她可比刚刚招进来的那个人地位高得?多,平日里奚舟律的工作行程安排,都?是由她制定,公?司上下变动也由她通知,算是个奚舟律之?下的二把手。 奚舟律微微点头,思索一下却摆手,道:“先不用管他,让他跳几天,看看老爷子?的态度。” 短短一句话,李清漓却想到了很?多,心里瞬间有了谱,便道:“刚好?有两个小业务一直收不到尾款,要不交给他?” 凭奚家那么大名头,还有人敢赖着不还,那必然是极难缠的存在,正好?丢给奚舟康,要是能要到尾款,皆大欢喜,要是不能,也不碍事,总能拖着他一段时间,省的在那一小个地方乱指点江山,扰乱旁人工作。 这是个好?办法?,奚舟律便点头答应。 “还有……”说话简短明了的李清漓,突然有些犹豫,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还有一个星期就到您母亲的祭日了,需要提前空出一天时间吗?” 话音落下,奚舟律表情?一瞬间变得?极淡,半垂的眼帘遮住眼睛,看不清楚里头情?绪,只低低说了声:“你安排就好?。” “是。” 李清漓悄悄抬眼,打量了下她的表情?,确定对方足够冷静后,才又继续说道:“洛小姐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们?不要送饭给您,她带了午饭过?来。” 嘴上说着要乖乖在家等她,实际浅眠了一早上就要过?来,洛小姐倒也不算个恶劣渣a,只是昨天晚上太过?生气?而已。 奚舟律表情?缓和了些,说:“听她的。” 小狐狸良心不安,她也不能拦着人家跑过?来补偿。 这是李清漓意料之?中的事,再说几句话后,就转身离开办公?室,眼神再一次无意扫过?外卖袋,忍不住地疑惑。 奚总莫非真的生病了? 看起来昨晚并没有都?没有睡好?,眼底下一片青紫,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幸好?洛小姐贴心,要亲自送饭过?来,解决她如何费心给奚舟律点餐的困扰。 不过?,作为一个面面俱到的贴心秘书,李清漓还是认真做出了检讨,可能是自己给奚舟律定的班机太早,而两地温差太大,才导致奚舟律着凉感?冒。 她默默记下这一点,以后一定会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 再看办公?室里头,奚舟律偏头看向外卖袋,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这药可是内用的…… 奚舟律抿了抿唇,这个时间卡得?正好?,让她进退两难。 若是洛月卿提前到办公?室,刚好?撞见她在休息室抹药,那…… 第70章 以奚舟律昨晚见识过?的洛月卿的恶趣味,恐怕这事不会被轻易掀过?。 可是暂时不涂,放回休息室的话,要是被洛月卿瞧见,那事情?估计会变得?更加不可控。 她表情?变得?复杂,纠结了半天,最后只是扯开外卖袋,拿出金嗓子?喉片拆开。 她下午还有个会,虽然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可总不能一直哑着嗓子?说话。 至于其他…… 奚舟律决定还是把它们?藏好?,等洛月卿离开之?后再考虑。 清凉的药味在舌尖扩散开,将哑疼的嗓子?缓和,奚舟律重新拿起笔,打开还未处理?的公?务。 雨后的阳光分外灿烂,柔和照进办公?室里,被拆开的外卖袋被锁在休息室的柜子?,用衣服完完全全包裹住。 再等片刻,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洛小姐到了。 第三十三章 “你生病了?” 这是洛月卿进来的第一句话。 奚舟律下意识抬头, 望向门口。 洛月卿今儿穿了身米白长?裙,同色的毛衣搭在肩膀,高跟鞋的细带系在脚腕, 妩媚眉眼被柔和,透着少见的温婉。 “听她们说你买了药, ”洛月卿边走边说, 手里还提着个布袋子, 想必这就是她带来的午饭。 奚舟律回过神,低头垂眼, 松开掐紧的文件夹, 只?说:“嗯。” 本来打算不和洛月卿提起这事, 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掀过,没想到?连装都没有,就已经被旁人说漏嘴。 洛月卿尚未察觉, 只?想着是昨晚的房间窗户没关, 冷风携雨闯进屋里, 让奚舟律受了些寒气。 她又道:“你吃药了吗?” 奚舟律看?着文件, 一个字也没看?明白, 最后只?能含糊道:“吃了颗润喉片。” 奚舟律不想骗洛月卿, 却也不想老实交代,索性?讨了个巧。 洛月卿便误会, 以为?对方觉得空腹吃药伤胃, 所以暂时没吃感冒药, 道:“那吃完饭再吃药。” 对面那人就点了点头,不想再继续说这事, 文件夹往旁边一放,转移话题道:“你带了什?么东西?” “管家嘱咐他们准备的, 说你喜欢清淡,给你装了蟹黄豆腐、荷塘小炒……”洛月卿走到?她面前,将?袋子一放,下意识想坐到?对方腿上,可?眼神往下一扫,莫名停顿住, 奚舟律自然瞧见她的犹豫,眼帘扑闪了下,只?道:“我们去里面吃。” 休息室里有个小厨房,餐桌不大,但?也能容四个人一起坐下,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椅子,能让洛月卿也坐下。 洛月卿答应了声,又垂眼瞧着她,也不说话,就是嘴角勾起一丝揶揄笑意,好?像在问?奚舟律起得来吗? 昨夜闹得厉害,奚舟律最后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还得让洛月卿将?她抱到?轮椅上。 至于现在…… 坏心?眼的家伙故意不说话,就想听奚舟律服软。 奚舟律无?奈,她倒也不是真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之前只?是刚刚结束,浑身无?力罢了,现在都休息一早上了,虽说可?能会有些艰难,但?也不至于动不了。 她抬眼瞟了对方一下,小狐狸抱着手,身后的尾巴摇来摇去,好?像很期待的模样,大概猜到?了洛月卿的恶趣味是什?么。 就喜欢她哭颤着央求、为?难又无?可?奈何?的示弱、欲言又止却选择包容她的纵容。 每次到?这个时候,洛月卿便格外?开心?,身后的尾巴也摇得更快。 恶劣。 奚舟律默默嘀咕了句,却抬手向洛月卿,小声道:“抱我进去,” 洛月卿眉头一扬,不仅没有见好?就说,反倒笑盈盈地问?:“你说什?么?” 故意装听不见、看?不懂,而且还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 奚舟律抬眼瞧她,日光落在她的脸上,浅灰蓝的眼眸像名贵又稀少的蓝宝石,让人想起必须要被骄养的波斯猫。 洛月卿偏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人工培育出来的猫咪总是会出现一两只?有缺陷的,有的会被抛弃,有的就留在猫舍里,只?给予最普通的猫粮,就不再管它死活。 所以这种猫咪是极警惕的,但?凡有人靠近,它就露出牙齿和利爪威胁别人,好?像在说我好?凶,我最讨厌人类了。 可?要是你耐心?哄着它,给它顺毛,直到?被它认可?,又会变成另一种模样了。 它会吃醋,不许你摸别的小猫,会有意无?意地用尾巴挠你,告诉你快来摸我啊,就算你恶趣味上来,做出胡闹的事情,它也只?会睁着漂亮眼睛,看?着你,半点不生气。 洛月卿突然喊了一声:“猫咪。” ”啊?”奚舟律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洛月卿却笑,眼睛弯弯,向她伸出手,说了句:“小猫咪来,给我抱抱。” 奚舟律这下明白她的意思了,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听过自己那么多外?号,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称呼她。 薄红覆上耳垂,奚舟律张了张嘴,毫无?威慑力地斥了声:“别闹。” 她还穿着很正式严肃的西装,衬衫扣子系到?最后一颗,连坐姿都是脊背挺直、极板正的模样,怎么就和那种可?爱的动物扯上关系了? 奚舟律不是很认可?。 第71章 洛月卿也不反驳,就弯腰将?她抱起,不需要费太多力气,看?似养尊处优,被一群人精心?照顾的奚舟律其实很轻,好?像薄薄一片纸一样,架在小臂上却没多大存在感。 但?奚舟律还是偷偷提了气,即便有些扯到?腰,惹得酸痛加剧,微微皱起眉头。 洛月卿便挑眉,又冒出恶劣的浑话:“奚总,我手不酸的。” “嗯?”奚舟律疑惑,等着她的下文。 洛月卿就继续道:“再做几?次也没有问?题,你不用给我省力。” 洛月卿懒散,平日里很少锻炼,但?耐不住s极alpha的体质好?,即便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休息一会就好?,比一直扶腰的人好?得太多了。 奚舟律闻言,提起的气瞬间泄了出去,抬眼瞪了下对方。 洛月卿只?是笑,叫她把餐盒拿上。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洛月卿绕过客厅,将?奚舟律小心?放在椅子上,其他事情都由管家准备妥当,就连碗筷都准备好?,她们不需要费心?,打开就行。 此刻已是中午,日光越发灿烂,今年秋天有些怪,都过去大半时间还是热得很,即便昨晚下了场雨,也不见缓和。 屋里只?剩下偶尔的碗筷敲击声,面对面坐着的两人都很安静。 洛月卿不知道在想什?么,奚舟律则是累了,昨夜一夜没停,又忙忙碌碌一早上,刚刚还得哄洛月卿,眼下坐着歇了一会,就觉得疲倦,才吃了几?口便停下。 洛月卿也不是个没良心?的家伙,见状,匆匆吃完就抱着奚舟律回卧室。 奚舟律困意涌上来,眼皮一沉便昏昏欲睡,恍惚间,好?像听见洛月卿在说吃药。 她便指了指自己藏东西的柜子,一息不到?就闭上了眼。 午间安静,高楼隔绝了那些吵闹的喧哗声,柔软而白净的云镶在晴空里,远处的山也露出模糊的轮廓。 奚舟律这一觉睡得极沉,隐隐约约听到?塑料的窸窣声、脚步声,往日她都会立马清醒,现在却醒了一瞬又立马睡着。 再睡了一会,似乎到?了时间,秘书过来敲门,洛月卿便起身开门,低声和对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过来喊了奚舟律几?声,奚舟律不答应,声音就没了,旁边的位置再一次下陷,传来掺着红酒香的玫瑰味道。 奚舟律便睡得越发沉了。 再醒来时,已是洛月卿不知道喊了多少几?次的结果,奚舟律恍惚着睁开眼,眼底一片朦胧。 洛月卿坐在她旁边,微凉的手贴在她脸颊边,柔声哄道:“该醒了。” 奚舟律有点迟钝,好?一会才道:“几?点了?” 声音沙哑且低,幸好?洛月卿辨认出来了。 她低声回答:“三点。” 奚舟律皱眉,懊恼道:“怎么那么晚了?会议推迟了?” 洛月卿便点头,冰凉的手指扶过对方眉头。 这会天气热,奚舟律碍于身体原因,又很少开空调,睡一觉起来便处处都是汗,洛月卿抚摸让她获得些许冰凉,烦躁也跟着散去,那困意便慢悠悠地重返。 就这样躺了一会,又听见对方开口:“我帮你涂药?” 涂药? 什?么药? 困倦至极的大脑没反应过来,奚舟律随意地点了点头,手一伸便抱住洛月卿的腰,埋在她腰腹里。 原来根本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想快点解决问?题,然后抱住对方。 洛月卿难得地有耐心?,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奚舟律的背,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摸到?瘦削之下的肋骨,拍了一会,洛月卿的另一只?手就往下落,直到?裤腰那里。 奚舟律没想什?么,之前迷迷糊糊中还被洛月卿脱了外?套,现在更没想着反抗,甚至抬了抬腰,配合洛月卿的动作。 而让她终于清醒过来的,是药膏贴近之后的清凉。 埋在对方怀里的奚舟律一下子清醒过来,紧接着回忆浮现,这个药应该是…… 匀称白净的手指染上药膏,一寸一寸地往里送,动作轻柔,却耐不住那地方的红肿。 奚舟律顿时闷哼一声,紧紧拽住洛月卿衣服。 洛月卿以为?她疼,只?进去两个指节便停下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背。 可?这显然毫无?作用,不仅没有缓和,反倒被夹得紧紧的,让洛月卿动弹不得。 洛月卿只?好?低声哄她,说:“放松些,一下就好?了。” 奚舟律藏在发丝中的耳垂红得滴血,明明早就做过这些极亲密的事情,可?到?这种时候,依旧觉得难堪。 她深吸了口气,刚放松些,又感觉到?洛月卿进去得更深,她忍不住嘶了声。 清凉的药膏在里头打转,奚舟律以为?结束了,却又瞧见洛月卿再一次抹了药,往里头送。 奚舟律一下子扭头往洛月卿怀里埋,没办法阻拦,那就逃避,隐隐想起还是自己给洛月卿指出的方向。 她正懊恼着,却听见洛月卿欲言又止道:“你克制一下。” 奚舟律不大理解,眨了眨眼看?向洛月卿。 洛月卿便补充道:“太湿了,药会流出来……” 话音落下,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奚舟律的困意消失殆尽,只?想往被子里钻,可?却被那人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第72章 洛月卿拍了拍她的背:“猫咪乖,一下就没事了。” 奚舟律假装听不见。 又是一会儿,洛月卿为?难道:“真的太紧了,进不去啊……” 奚舟律:“……滚。” 第三十四章 “……好紧啊, 根本动不了。” 压低的声音响起,语气?很是为难。 奚舟律表情一僵,无意识捏紧了拳头。 “根本使不上劲啊, ”那人忍不住低声抱怨。 奚舟律眉头皱紧,犹豫片刻还是推开门, 坐在轮椅上, 问道:“什么东西?” 蹲在地上的女孩被吓得跳起?, 立马转身回头,慌张道:“奚、奚总?!” 她手?举着一把钳子, 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照常, 呐呐道:“我、我想?把这个凳子调一下, 但是螺丝太紧了,拧不动。” 最后的两句话?让奚舟律眉梢一跳,强行收敛神情, 只问道:“安排好了吗?” 自?从那天过后, 奚舟律便?听不得紧、进不去这样的字句, 总会莫名得心颤。 新招进来的秘书不懂察言观色那一套, 或者说被吓到?后, 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完全凭着直觉道:“准、准备好了,司机已经接到?夫人, 停在楼下了。” 奚舟律面色稍缓, 又嘱咐道:“以后这种事, 直接进来告诉我,不用等我打完电话?。” 她刚刚有公事要处理, 这秘书开了门瞧见又关门退了出去。 对方立马答应:“是,我知道了。” 奚舟律不由打量了对方一眼, 对面的人好像在面对豺狼虎豹一样,紧张得面色苍白,隐隐可见有汗珠冒出。 有那么害怕吗…… 奚舟律没?再说话?,推着轮椅转身准备离开,心里却犯起?嘀咕:李清漓这次找的人,好像差了些。 那秘书这才反应过来,东西一丢,连走带跑追上奚舟律,忙道:“我推您下楼。” 奚舟律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轮胎在地上滚动,继而压住花纹繁琐的地毯上,刻着数字的按钮亮起?。 那秘书站在奚舟律后面,好似坐了什么大事一般,松了口气?。 奚舟律不曾理会,今日不同平常,总让她陷入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里, 她沉默地面对着电梯门,光洁如镜的墙面清晰倒映着她的模样。 过分?苍白的肤色与浅灰蓝的眼眸相称,身材单薄而显脆弱,即便?只是坐在哪儿,未戴什么名贵至极的首饰,也没?有很特别?的动作,却仍透着股世家子弟的矜贵与凉薄,像块雪山里终年不化?的冰。 奚舟律眸光沉沉地看着,直到?即将抵达之前,才抬手?整理了下衬衫领子,其余地方都被熨得平整,她怕一不小心折出痕迹。 电梯门很快就打开,看似低调的黑色轿车横停在大门口,人来人往都要多绕半圈才行,可那辆车却不见有丝毫挪动。 秘书推着奚舟律往前,还没?有到?车前就有人先从里面开门,然后帮着奚舟律往车厢里钻。 贴身不离的手?杖被放在左手?边,奚舟律往右手?边瞥了眼。 很难得的起?来,一向张扬的洛月卿在今天穿得极素雅,从头到?尾连个首饰都没?有,朴实的有些反常。 奚舟律不露声色地微微点头,并没?有强行要求洛月卿穿什么,但她愿意?准备,也是极有心的表现。 “休息一会?”洛月卿牵起?她的手?,低声说了句。 今日是奚舟律母亲的祭日,奚舟律前几日就调了行程,今儿又早起?处理了公务,总算空了一整天时间来。 洛月卿瞥过她眼睑下的青紫,轻轻叹了口气?。 奚舟律这几天都是加班到?深夜,白天又早早起?床,索性睡在公司里,洛月卿劝了几句无果?后,索性改成天天中午来送饭,陪对方睡一会。 否则,这些天她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奚舟律察觉到?她的情绪,被牵住的手?反握住对方,大拇指在光洁手?背上摩擦,好似安抚。 洛月卿便?开口道:“你靠我肩膀上睡一会?” 目的地在郊外,车程大致在两个多小时,奚舟律还是能休息一会的。 奚舟律先是摇头,又沉默了下,然后又偏头靠在洛月卿肩膀,反常地摇摆不定。 洛月卿也没?像往日一样调侃,反倒双手?握住对方的手?。 说要休息,实际也极难入眠。 奚舟律靠了一会,又扭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随着越来越靠近郊外,房屋变得低矮老旧,偶尔出现几座高楼,就显得格外显眼。 许是工作时间,路上的车辆很少,除了奚舟律他们乘坐的这辆外,还有三四辆车围绕在旁边,正是庞泰等人。 再行驶了一段时间,前面又出现几辆极昂贵的车子,庞泰便?打电话?过来汇报,说是奚家三口的车,老爷子还在后面。 奚家重视这方面,奚舟律母亲既是因?为生下继承人而大出血去世,那么即便?是日渐苍老的奚老爷子,也会每年都过来祭拜,所以,就算奚家三人再怎么不乐意?,也得装模作样地过来。 提起?他们,奚舟律皱了皱眉,又低声嘱咐:“等会你不用理他们,只管跟在我身后。” 虽然说奚家三人惧怕老爷子,极少会在老爷子面前折腾出幺蛾子,可奚舟律仍不放心,觉得他们这些日子太过嚣张,特别?是奚舟康进公司以后,没?少在公司里闹腾。 第73章 洛月卿便?笑,反问道:“他们能对我做什么?” 奚舟律想?了想?,也是,以洛月卿不吃亏的脾气?,他们凑上来,吃亏的也是他们。 她抿了抿唇,却道:“不止奚舟康一家,还有……” 她停顿了下,艰难地说出口:“我母亲的弟弟,我的亲舅舅。” “因?为我母亲大出血去世的事情,他一直不怎么待见我和奚家,平常见不到?还好,但见到?面总要使些绊子。” 奚舟律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便?咽下:“你别?理他就行了。” 听起?来并不是个好惹的家伙,洛月卿回忆了下原剧情,却没?有得到?关于对方的内容,好似这人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 奇怪。 听得出来对方极其讨厌奚舟律,那为什么老爷子去世、奚舟律最低谷的时候,都不见他冒出头冷嘲热讽,甚至最后奚舟律黑化?,也都没?有出现过一面。 要是惧怕奚家也不至于啊,毕竟奚舟律的母家也不弱,和奚云庭的婚姻也勉强能说上一句门当户对。 不过马上就要见到?这人,洛月卿也不着急,肩膀微微往下,尽量让对方靠得舒服些。 周围的树林逐渐变得密集,被秋意?染黄的树叶落在地上,形成一层软绵绵的地毯,车轮驶过,便?掀起?蝴蝶似的飞舞。 过了两处安检,待车子彻底停下,已是下午时候,这几天天气?阴沉,倒也不热,只是看起?来有些压抑罢了。 轮椅下地,洛月卿扭头看去,奚老爷子被人搀扶着下车,依旧板着个脸,肃穆而威严。 奚家三人倒是简朴,三人同坐一辆车,后面跟着两个保镖,统一穿了黑色的衣服,只有奚云庭看起?来有些悲伤憔悴,奚舟康和那继母时不时谈话?几句,努力?遮掩着不耐烦。 这还是那么久以来,洛月卿头一回和奚家所有人处在同一空间。 众人并未着急进陵园,反倒时不时往后面看,直到?一辆黑色车子悄然驶来。 洛月卿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奚舟律有些紧张。 车门打开,有一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 黑发黑瞳,不算是很好看的相貌,只能说句端正沉稳,只有细细看,才觉得奚舟律和他有一两分?相像,但胜在肩宽腿长?,肌肉明显,是个极完美?的衣服架子。 他下车之后未往两边看,径直走向老爷子,沉声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在这停留许久的队伍,终于往陵园里走去。 洛月卿微微皱眉,就连她这一个外人都看出对方的排斥抵触,那其他人呢? 她扭头看去,奚家三人果?然面色铁青,却没?敢上前,只跟在后面。 坐在轮椅上的人察觉到?她的视线,抬手?勾住洛月卿的手?,没?用多大力?气?地捏了捏,像在提醒。 洛月卿便?收回视线,反手?也捏了捏对方的手?,低头对她笑了笑。 奚舟律眉眼稍缓,等洛月卿抬起?头,又不禁抿紧唇角。 两人的动作都做得极隐蔽,而其他人的心思都在别?处,自?然极难发现。 等到?墓碑前,奚家那位老管家早就安排好,周围一丝杂草也没?有,碑前放着鲜花,再往下还有软垫子,那是给奚舟律和奚舟康两人准备的,长?辈和平辈是无需跪的。 众人按照辈分?上前,老爷子只是停留一会,想?来对这个儿媳的感情不深,全程只说了句可惜。 要是她没?大出血去世,还能给奚家生两个优秀的孩子,也不至于让他在一个有腿疾的s级omega和一个低等级的omega中做选择,而且,她可比奚云庭后面娶的妻子优秀多了。 奚云庭倒是低声絮叨了好一会,对于父亲安排的婚姻,他以前也曾反感过,但逐渐相处下来,还是对原配产生了不浅的感情,后面好几年也没?缓过来。 檀香插在石缝里,奚云庭走下来后,抬眼瞧了一眼停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奚舟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因?为奚老爷子对他极冷淡的原因?,他也曾发誓要好好对待未来子女。 可对于这个被父亲以强硬态度逼着他生下,又害得妻子去世的孩子,他实在无法亲近,不知是无法面对年少无能的自?己,还是厌恶被父亲用等级划分?一切的霸道手?段。 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没?等细想?就被现在的妻子挽住手?臂。 “云庭你是不是累了?” 不等他开口,她又催促道:“小康快给你爸拿瓶水。” 奚舟康被骂也不见抱怨,急急忙忙拧开瓶盖,往奚云庭唇边送,又道:“爸,你快坐到?树荫底下缓一缓。” 奚云庭看着贴心的妻子和孝顺儿子,再用余光看了眼旁边不为所动的四人,那点情绪又很快消散。 始终还是自?己的小家好,他们都是些冷血无情、只管权钱的家伙……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拉住妻子和儿子的手?,往下走去。 紧接着就是奚舟律的舅舅上前,很难看出他对这个姐姐有多少感情,公事公办地点香、弯腰,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就离开。 洛月卿越发疑惑,却不能细想?,因?为马上就轮到?奚舟律。 随着时间流逝,黑灰色的云层越发往下压,远处的山峦都被遮掩,燃烧的香散开,混在闷热天气?里,很是烦闷。 第74章 洛月卿扶着奚舟律跪下,抬眼时瞧了眼照片,是个偏严肃强势的女性omega,和奚舟律也不大像,但和那个舅舅模样相仿。 奚舟律跪得不大稳,只能用手?颤颤巍巍撑着自?己,努力?磕了三个头,然后由洛月卿帮忙插香。 浅灰蓝的眼眸有些恍惚,跪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停留一会儿才起?身。 接下来就是奚家母子…… 洛月卿没?再看,刚扶着奚舟律起?身,便?被奚老爷子叫住。 由于上次的不愉快,奚老爷子并未露出笑脸,混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下,便?对着奚舟律开口:“最近身体怎么样?” 奚舟律回答地很快:“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奚老爷子似皱了皱眉,但不见什么痕迹就松开,又道:“我让小康进公司了。” “爷爷安排就好,”奚舟律表情平淡,好像没?有因?为对方的不遵守约定、先斩后奏而生气?。 这短短几句话?,甚至比面对外人时还冷淡生疏,不像是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孙女,像是公事公办的上司和下属。 奚老爷子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又道:“你这段时间也该准备了,把手?头上的事情让给小康一些,晚上就不要留在公司加班了。”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洛月卿,不像看一个人,像在看一个合适的物品,用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开口:“我让他们准备了些补品,晚上送到?你那儿,你多养养身子,别?出了差错。” 她和奚舟律领证结婚还没?多久,奚老爷子便?开始催促着备孕,好像生怕旁人看不出这场婚姻的本质。 站在不远处的奚家三口,面色各异,但也没?敢上去说话?。 特别?是奚舟康表情复杂极了,好像在难过,可耳边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对话?。 “你是没?有夜生活吗?非要打电话?过来打扰。” 奚舟康握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洛月卿这是你自?己选的,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我明白的,”奚舟律没?反驳,就这样说了一句,不知道心里是何打算。 奚老爷子也点到?为止,挥了挥手?就让她们离开。 等再过一段时间,点燃的香熄灭,除了奚舟律的舅舅外,匆匆赶来的车子又一齐往外驶出,寂静再一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奚家三口好像有急事一般,急吼吼地冲到?最前面,转眼就没?了踪影。 而奚舟律一行人到?半山腰时,突然停下,奚舟律和洛月卿换到?了另一辆几乎完全一样的车子里,并让之前的车行驶在前面。 洛月卿不曾出声,只觉得今天的奚舟律异常谨慎,一直看着窗外。 “别?怕,”奚舟律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宽慰了句:“每年都是这样的。” 洛月卿察觉到?些许苗头,再看向奚舟律时,却发现她偏头看向窗外,浅灰蓝的眼眸深沉,表面是在安慰洛月卿,可自?己未放松半点。 等下了山,道路就变得宽敞,周围树木虽多,但也偶尔能瞧见几间房屋,然后车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洛月卿被这气?氛感染,手?心不由冒出细汗,看了眼前面沉默不语的司机,只好叫出许久未出现的系统聊天。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谭寻文,奚舟律的舅舅,低等级omega,父母去世后继承谭家公司,至今未婚,无交往对象。” “就这些?他在原剧情里没?有出现过?” “根据宿主要求,已将剧情搜索三遍,未出现谭寻文插手?奚家的痕迹。” 洛月卿不仅没?有松口气?,反倒越发凝重,回忆着刚刚谭寻文两次看过来的眼神,黑沉眼眸里藏着的压抑情绪,看似彬彬有礼,但骨子不知隐藏着多少疯狂。 但她又无法判断会发生什么,自?从她提前改变剧情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要是按照原来,这段时间该是奚舟律因?为精神力?紊乱,导致开会时意?外晕倒,被迫无法上山祭拜,然后在洛月卿照顾她时,泄出一丝脆弱情绪,两人感情由此更进一步的重要节点。 “注意?左侧方小路,有两辆车冲过来!” “前面!前面有辆大货车!” “往旁边躲!往旁边躲!” 庞泰急切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在狭窄的车厢里环绕。 洛月卿猛然转头,便?瞧见一辆面包车冲树林中的水泥路冲出,踩死油门冲向前面那辆车,只听见轰的一声,那面包车直接扁了前半部分?,而被撞到?侧面的车更惨烈,直接飞了出去,将树木撞折,几乎是下一秒便?爆炸,火光冒起?! 不给洛月卿等人喘息的机会,另一辆面包车也冲了过来,不过有了前头的案例,那司机急忙扭转方向盘。 一声极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好似鸟儿死亡前的哀鸣。 面包车撞上车头,轿车直接被撞往后七八米,推到?道路右边,被树木阻拦停下,黑烟轰然冒起?。 同时,那辆大货车向前面冲来,向着柏油路碾压而过,不知是何人的手?段,竟如此狠厉,一辆车都不放过,不允许任何失误。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云层越发往下压,与黑烟火光融在一块,闷热空气?泛起?焦糊味道,周围全是折断的树木、散落的汽车配件、还有流淌一地的血。 第75章 安全带紧紧勒在身前,洛月卿撞在前面,好似晕过去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轰鸣声。 “洛月卿!” “醒醒,洛月卿!” 有人掐着她人中,用从未有过的大声喊道。 洛月卿一下子惊醒,极剧烈地大口呼吸着,惊慌又带着恐惧,冷汗瞬间席卷全身。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面临着死亡。 之前无论奚舟律如何威胁,她都不曾在意?,最多有些紧张,可现在是已经发生,有人几乎疯狂地策划了这场谋杀! 旁边的人不给她缓过来的机会,立马就喝道:“下车,快点下车。” 洛月卿偏头看去,由于面包车是向驾驶座方向撞来的缘故,坐在后面的奚舟律明显更加严重,额头的血往下流淌,已将前面的衬衫染红。 “快出去,往树林里走,不要往村庄去,”见回过神来,奚舟律强行提起?的声音变回沙哑虚弱。 洛月卿不敢再耽搁,用力?撞向自?己旁边还算完好的车门,下去之后又弯腰进来,解开奚舟律身上的安全带。 似乎被撞到?伤口,奚舟律深吸一口气?,又抬手?扯向座椅中间的隐藏冰箱,幸好这一处不需要按什么按钮,又在最后面没?受到?撞击,用力?一扯就开,里面放着的矿泉水还完好无损。 奚舟律只拿了一瓶就关上,然后牵住洛月卿伸过来的手?,被拉扯着出去。 “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即便?逃离车子,奚舟律也没?有丝毫放松,洛月卿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将她背在身后,脚步匆匆往里面跑。 见识到?如此狠毒的手?段,很难不怀疑对方还有后手?,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如果?被那些人追赶上,奚舟律必死无疑。 血水往下滴落,在发丝上凝结出难看的血块,奚舟律被晃得昏昏沉沉,薄唇白得毫无血色,紧紧握着那一瓶矿泉水瓶,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 洛月卿捏紧对方大腿,从清醒过来后就不曾停顿,走出好一段路,才觉得自?己左边手?臂有些使不上力?,骨头传来剧烈的疼。 起?初她还怕找不到?方向,时不时抬眼记一下,可也无法记住什么,到?处都是落叶枯树,完全一个模样。 奚舟律意?识她在看后,便?低声道:“不用管,有人会找到?我们。” 洛月卿便?没?了顾虑,以为奚舟律还留着什么后手?。 再往后,树林就变得越发茂密,幸好现在是深秋,杂草枯萎被落叶压在地面,并不算特别?难走,否则洛月卿两人根本进不去多远,可再往里面就不行了,那些地方人迹罕至,连光亮都被树枝隔绝。 于是洛月卿背着奚舟律便?往侧边跑。 剧烈的喘息也缓解不了的缺氧,干涩的喉咙涌出铁锈的味道,洛月卿的脚步越来越慢。 奚舟律极力?减轻自?己的体重,可却因?为扯到?的伤口而紧紧皱眉。 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先停下,很远了。” 洛月卿回头望了下,已无法瞧见远处的黑烟,更无法辨别?方向。 她找了个勉强算是平地的地方,将奚舟律放在树干前,然后丝毫没?有形象的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息。 第三十五章 密密匝匝的枝干遮住天空, 只?能从极窄的缝隙中,稍稍看见一抹阴沉。 洛月卿急促的呼吸稍缓,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这才想起手?机这回事,可手?往大腿上一拍, 只?有平坦的布料。 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特地背了个包, 手?机放在包里, 上车时随手?放在旁边,被撞后就?再也没见着。 而且她还得庆幸, 因为早上想着要爬山的缘故, 她特地穿了双运动鞋, 不然连一个人走山路都难,更别说背着奚舟律跑了。 洛月卿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该哭,扭头看向旁边的奚舟律, 苦笑道:“奚总你带手?机了吗?” 奚舟律反应有些迟钝, 好?一会冒出两个字:“没有。” 此刻的她狼狈极了, 左边脸颊全是血迹, 衬衫也沾染了大片红, 扣子在摩擦中没了两颗, 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上的青紫痕迹。 她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看见了, 故意留在那儿的。” 洛月卿想起信号定位器之类的东西, 面色稍缓, 又忍不住摇头,泄气道:“那你的人?怎么找到我们?” 提到这事, 奚舟律并?未多说,只?是摇了摇头, 嗓音嘶哑道:“会有人?来?的。” 既然对方如此笃定,洛月卿也不多问,眼神停留在奚舟律额头,不免露出几分担忧,挪近到奚舟律身边,皱眉道:“你额头……” 奚舟律缓过劲来?,便很快就?回答道:“没事,血止住了。” “拿水洗一洗?”洛月卿看向被丢在地上、紧紧拿了一路的矿泉水。 “不用,别浪费水,”奚舟律嘴唇苍白且干涸,血痂凝固在上头,每次开口都显得格外艰难。 她又问:“你手?怎么样?” 虽然洛月卿没有主动说,可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左手?比右边无力许多,几次差点掉下来?。 洛月卿突然就?笑起来?,桃花眼带着揶揄,便道:“有点疼,今晚可能动不了,不过……” “右手?还是没问题的。” 第76章 她这人?就?是这样,该正?经的时候,偏偏就?想要胡闹,奚舟律不知该说她不正?经呢,还是把责任归结为?alpha的本性?,即便在这个时刻还想着这种事。 奚舟律毫无形象地白了对方一眼,但却也因此稍稍放松了些,后靠向粗糙树皮,后背得生疼,却不见起身。 旁边的洛月卿看得好?笑,前些天她们还在私人?游艇上钓鱼,住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还和一群注定要继承家产、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一小撮人?聚会聊天。 现在呢,她们就?已?经开始在郊区的树林里逃亡,不知先找到她们的是敌人?,还是奚舟律准备后手?? “你笑什么?”奚舟律本想闭眼休息一会,却被旁边人?的笑声吸引,只?能掀开眼帘看向对方,眼神无奈。 这人?怎么就?不会怕呢,之前被自己威胁也是,现在也是。 洛月卿却不答,反而道:“奚舟律,你打不打算先告诉我,这位害得我们要在深山老?林里打野战的这位幕后黑手?是谁?” 奚舟律听得眼皮一跳,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怀疑洛月卿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越是紧张时刻,越喜欢胡来?,她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有迹可循…… 掉落在地的矿泉水被捡起,洛月卿有些别扭地拧开瓶盖,递到奚舟律唇边,又道:“这总不算是浪费了吧。” “奚总你润润嗓子,再细说。” 浅灰蓝的眼瞳倒映着对方身影,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轻佻模样,汗迹还留在额头,却好?似方才的事情已?经翻盘一样。 虽然觉得对方很不合时宜,但奚舟律还是被对方所影响,不再紧绷着神经。 她低头浅浅抿了一口,可能还没有一瓶盖的量就?停下,心想洛月卿迟早要知道,现在提前说了,也能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所以,她休息了一会就?开口:“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洛月卿并?不着急,知道奚舟律是个极谨慎的性?子,若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便绝不会轻易定下结论,现在能说出来?,估计也有些证据了。 她拿回矿泉水,和奚舟律一样,浅尝了一口就?停下,然后拧紧瓶盖,握在手?中,从不远处看,就?和没喝过一样,还是满满当?当?一瓶。 奚舟律停顿了下,眉头紧锁,低垂的眼神压抑着复杂情绪,最后终于开口:“我觉得和之前绑架我,导致我站不起来?的人?有关。” 洛月卿一愣,没想到能牵扯到那么远,不由道:“难道你们之前没处理干净?” 不应该啊,好?歹是大名鼎鼎的奚家,能让下一任继承人?被绑架就?已?经是极丢脸的事,怎么连罪犯都没找到。 “抓是抓到,可是我觉得不止于此。” 奚舟律深吸一口气,又低声道:“当?时被揪出的人?,是爷爷的二?哥。” 被丢在角落的记忆被翻出,当?年奚家动荡时,这奚老?爷子的大伯和二?哥,可是其中最有可能夺权成功的人?,没成想最后杀出个奚老?爷子。 洛月卿突然来?了兴趣,便问道:“他们居然还在?” “爷爷的大伯当?年夺权失败,一直郁结于心,没两年就?去世了,但另一个……” “老?爷子念二?哥幼时对他多有关照,不仅没有将他赶走,还把他安排在公司里。” 奚舟律缓了口气,又道:“我幼时也经常见到他,看起来?是个待人?亲切温和的老?人?,没想到他一直无法释怀。” 洛月卿诧异:“结果他把你绑架了?不对啊,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报复奚老?爷子,就?该绑架他啊!绑架你做什么?实?在不行,绑架奚云庭也行啊。” 奚舟律摇了摇头,解释道:“据他交代?,爷爷那儿的安保更严密,奚云庭明显不受爷爷待见,所以干脆毁了最受老?爷子重视的继承人?,让他尝尝每日都在懊悔痛苦的日子。” 洛月卿眨了眨眼,被这个逻辑震得不知该说什么。 她坐到奚舟律旁边,伸手?勾住对方垂落在旁边的手?,过分苍白的纤长手?指被握住,从指尖到末尾,一点点被捂热。 奚舟律扯了扯唇,对她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但比刚才的阴郁模样好?了不少。 奚舟律又继续道:“但我觉得他没有说实?话,或者说……隐藏了什么。” “比如?” “比如策划绑架的人?,不止他一个人?。” 奚舟律眼神飘忽一瞬,那段模糊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不是她刻意遗忘,在无法站起的日子里,她都带着恨意,如同自我折磨似的一遍遍回想,试图揪出一丝蛛丝马迹。 可人?体具有一种特别保护机制,会刻意模糊、甚至遗忘掉那一段十?分痛苦的经历,且年纪越小越容易遗忘,而奚舟律那年刚满十?二?。 也是母亲的祭日,只?不过这一次她连上山都不曾,本计划着上完前半天的课,请下午的假去祭拜,结果刚出校门,踏入车门的那一刻就?被人?迷晕。 再醒来?,便是漆黑无光的房间,无法判断时间,只?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特别潮湿,连接触的地面都冰得刺骨,空气里泛着若有若无的檀香,还有像是纸页燃烧的味道。 奚舟律没办法求证,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被迫跪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77章 那时的奚舟律还没有如今那么沉稳,下意识想要大声呼叫,却被人?从正?前方泼一桶冰水。 被水泼进眼睛的视线模糊,哪怕极力睁开辨认,却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然后又是一桶冰水泼来?。 然后奚舟律就?明白,只?要她乖乖低着头跪着,就?不会被泼,但是她稍有动作就?会被罚。 湿透的衣服滴滴答答落着水,寒气往骨子里钻,冷得让人?发颤,好?几次奚舟律都觉得自己晕过去了,可偏又被人?泼醒。 当?时间没有了判断依据,就?变得极其难熬,可对面的人?却不见离开,好?像在看期待已?久的精彩场面,一点儿也不觉得烦闷,一直在那里看着奚舟律。 跪久了,双腿就?从痒麻到疼痛,直到彻底没了知觉,可能是被泼感冒了,奚舟律发起高烧,竟也没觉得多冷,只?是意识逐渐昏沉,麻木地被折磨。 最后,当?奚舟律从病床上清醒过来?,已?是被绑架后的第四天,就?在一天前,他们终于抓到奚老?爷子的二?哥,逼着他说出了奚舟律被关着的地方,并?在凌晨救出奚舟律。 可那时的她已?经彻底昏迷不醒,即便经过最顶尖的医疗抢救,也依旧无法使她站起,更落得身体虚弱的毛病。 晚风吹过林梢,低垂的云层变得如墨一般黑,将整个天空给遮挡,于是夜色降临。 洛月卿紧紧贴着奚舟律,方才捂暖的指尖又冰得青紫,她索性?把对方的手?抱在怀里,试图将不算热的体温渡给对方。 眼帘扑闪,无神眼眸终于多了一丝情绪,奚舟律试图抽出手?,却被抱得更紧,她只?能低声道:“没事的,我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现在已?是深秋时节,饶是两人?都穿了件薄外套,也抵不住深山中逐渐下降的温度。 洛月卿想起以前看过的案例,误入深山的人?随着体温下降,会失控地觉得自己很热,甚至把衣服脱光,最后冷死。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扭头看向奚舟律,严肃道:“要是我等下做出奇怪的事情,你一定要阻止我。”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耳边,奚舟律绷紧的下颚微松。 “人?家可是个保守又传统的alpha,怎么能让除了自己omega以外的人?看了身子。” 传统?保守?建议自己婚前试一试,不要后悔的人?是谁? 奚舟律眼皮一跳,忍不住扭头去看对方,结果却被早早布下陷阱的猎人?抓住,咬住薄唇。 这其实?不算是特别舒服的感受,特别是和以往做对比。 干涩的嘴唇粗糙且冰冷,还带着难以咽下的铁锈味,这种感觉像在亲一块不算硬的生锈铁皮,唯一的优点是,能让奚舟律摆脱这糟糕的回忆。 洛月卿点到为?止,想要后退。 奚舟律仰起下颚,反咬住对方唇瓣,勾出稀少但足够甜腻的玫瑰花蜜。 被抱着的手?挣脱束缚,牵住洛月卿的手?,与?之十?指紧扣。 “别怕……” “我已?经长大了,他不能再抓住我。” 唇贴着唇,嘶哑的声音从缝隙中挤出,奚舟律不知是在安慰洛月卿,还是在安慰年少的自己。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会没事的,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夜色攀上裤脚,四周冒出朦胧的雾,越发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地上的矿泉水瓶只?剩下一半,被冻出白气。 奚舟律被洛月卿抱在怀里,温凉的手?包裹着她的手?,合拢摩擦,试图挤出一丝丝热气。 “别睡,奚舟律,”女人?低头,用脸颊贴着她。 不知是自己意识逐渐昏沉的缘故,还是洛月卿已?说不出话来?,声音变得很是模糊。 洛月卿紧紧抱住她,是平日会觉得勒得人?忍不住皱眉的力度,可现在反倒觉得舒服,像是溺水的人?被木板抓住,勉强能冒出一个头,维持着微弱的呼吸。 奚舟律强打起精神,冒出一句:“对不起,洛月卿。” 她努力让字句变得不那么虚弱:“我、我虽然猜测他们会在今天动手?,但又不敢肯定,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牵扯进来?。” 洛月卿便扯着唇笑,沙哑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撩人?,但依旧带着股轻佻的味:“奚舟律,你确定要把力气浪费在和我道歉上?有这个闲功夫,还不如再亲我一口。” 她低垂着眼看怀里人?,桃花眼被冻得毫无之前神采:“让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奚舟律拿她没办法,也没力气去打她,最后只?斥道:“贫。” “我不就?是这样?”洛月卿不以为?耻,手?臂回缩,越发抱紧对方。 奚舟律摇头,眼帘一催又想往下掉,却被洛月卿喊醒。 “奚舟律,你还没有说完。” 洛月卿努力扯出话题:“为?什么会是今天?” 奚舟律的回答很慢,像挣扎着清醒,强迫自己去思考:“因为?今天日子不一样。” 意识已?不大清醒,说出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洛月卿不在意,只?要奚舟律清醒着,能说话就?好?。 她又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在意这个日子。” “没被抓到的那个人??” 第78章 奚舟律用力点了点头:“对。” “那为?什么之前不动手?,偏要今年?” “因为?……”奚舟律眼皮子垂落,又连忙撑住,快速道:“因为?他要把奚家所有人?都拉下水。” 洛月卿似懂非懂,已?不大在意答案,若是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基本问出结果也毫无办法,只?能强迫着自己清醒,陪奚舟律绕着没有尽头的话。 怀里的人?越发僵硬,她体质从那时起就?变得极差,平日看不出来?是一直有花大价钱请人?调养,即使是大夏天也很少开空调,平日里都是长袖长裤,晚上还要添件外套,更别说吃喝其他了,如此养了好?些年,才慢慢和正?常人?一样。 可现在寒气包裹,又受了伤,那些被隐藏得很好?的暗疾,再一次冒了出来?。 “奚舟律!”洛月卿提高声调却喊不醒对方。 她有些慌张,努力摇晃着奚舟律,却只?能看着对方的眼眸越来?越无神。 直到远处突然出现一抹光亮,好?像有人?在快速跑过来?。 洛月卿眯着眼看去,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她不由警惕,仅剩的力气,却不能让她做出反抗,只?能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那人?语气慌张,喊道:“奚总!” 脑子里绷紧的弦一松,洛月卿也跟着昏迷过去。 第三十六章 玻璃窗外阴雨绵绵, 车轮从水洼中碾压而过,不仅吵闹,还带起?噼里啪啦的泥水, 让人觉得烦闷至极。 装饰华丽的客厅里,奚舟康坐在?正?中间的沙发, 奚云庭夫妻坐在侧边较小的沙发上, 表情是一样的焦急烦躁。 丢在桌面的手机发出一声叮咚, 三人便一下子?站起?,齐刷刷向手机看去, 见到是条垃圾短信后, 又气又恼地跌坐回沙发。 “艹, ”奚舟康骂出一句脏话,用力扯了扯身上的领带,向来重视的发型被闹得杂乱。 那继母心情更差, 忍不住喝骂道:“你?这?是什?么手机?!该响的时候不响, 垃圾短信一堆, 有什?么用?!” 奚舟康同样暴戾, 大声回道:“要是真响了, 你?们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 她?立马站在?制高点, 反责怪回去:“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我……” 奚舟康的反驳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奚云庭一拍沙发, 喝止道:“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是吧?!” 话音落下, 奚舟康两人都扭过头去, 争吵声暂歇,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奚云庭忍不住站起?来, 背手看窗外,又无法?沉下心思, 只能来回踱步。 奚舟康看得心烦意乱,抬手压住额头,忍不住道:“这?都过去一天了,怎么还没有半点消息?” 他不知?想起?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惊恐:“他是不是有问题?其实早就和奚舟律说好,联手设套陷害我们,所?以现?在?才会找不到奚舟律!” 奚云庭脚步一顿,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却强压下来,大声道:“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去现?场看过,一辆车被大货车压瘪,其他车子?要么只剩下半截,要么都被撞飞七八米,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根本没打算让任何人活下来。” 想起?当?时的惨状,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苍白,忍不住干呕了下,反复道:“疯子?、真的是疯子?。” 他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如此狠厉的疯子?,像是要拉上所?有人陪葬一样。 奚舟康想起?医院里的人,之前跟在?奚舟律身边的保镖、司机,不是当?场身亡,便是重伤进了医院,最轻的几个还是提前跳车躲开,脑震荡骨折一样没少。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对这?人越发忌惮,又道:“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要是一直找不到奚舟律呢?” 不知?为何,现?场明明已经?惨烈成这?样,却依旧丢失了最重要的目标,从昨晚到现?在?,他们还有对方、老爷子?派出了无数人,在?附近林中地毯式搜索,却依旧找不到那个常年坐在?轮椅上的奚舟律。 闻言,奚云庭脚步停顿,摸着下巴思索良久,最后一跺脚,道:“走,我们去找老爷子?。” ——啪! 在?拍卖会上拍出六位数的茶盏,被大力摔落在?地,茶水流淌而出,倒映着沉闷的中式书房。 匆匆赶来的奚云庭,站在?厚重的红木书桌前,对面是满脸怒容的奚老爷子?。 听到破碎声响,站在?门外的奚舟康与继室身体一颤,不由露出一丝恐惧。 同样守在?门外的女性alpha,低垂眼帘,掩盖住眼底的轻视。 她?是奚老爷子?的管家,如今已陪了老爷子?四十多年,是老爷子?最信任的心腹,平常都贴身陪伴,此刻更不会离开。 “奚云庭你?再说一遍?!” 自?卸任养老后,奚老爷子?还是头一回那么生气,满是鼓起?青筋的大手在?桌面拍打,将木头拍得砰砰作响。 “她?是你?女儿!” 奚云庭浑身颤了下,眼底的挣扎一闪而过,却咬牙道:“爸,我们总要顾及大局啊!舟律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指不定……” 他续道:“指不定发生什?么,您可别忘记当?年的事。” 第79章 奚云庭咬了咬牙,终于敢抬眼直视对方。 奚老爷子?听到这?话,表情明显变了下,不知?是在?告诉奚云庭,还是安慰,自?顾自?道:“我打电话询问过了,二哥还在?里面,时常有人盯守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更别说想法?子?伤害舟律。” 奚云庭立马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自?从上次之后,舟律的身子?骨就变得极差,稍有风吹着凉就得大病一场,若是现?在?还在?深山里……” 奚云庭觉得自?己?暗示得足够明显。 他心知?,在?老爷子?心里,奚舟律那那都好,就是可惜因?为当?年的事,导致她?身体出了问题,别瞧着平常不曾有丝毫影响,但若是有一天奚舟律突然倒下,那他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的集团岂不是群龙无首,直接内乱? 这?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只是摆在?那儿,都能让奚老爷子?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所?以,奚老爷子?才会如此着急地催促奚舟律结婚,起?码要在?他离世之前,看见一个身体健康的高等级继承人出生,才能放心让奚舟律继承公司。 奚老爷子?听到这?些,表情越发凝重,后靠向梨花木椅,已不见之前的抵触。 奚云庭趁热打铁,又道:“小康虽然愚笨了些,但胜在?听话乖巧,爸你?现?在?也还有精力,还能教教他。” “就算奚舟律回来了,咱们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忧着,会不会再发生第三次、第四次,总有一个能顶上的人,您说是吧?” 奚老爷子?用食指敲打着椅子?扶手,一时间没说话。 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事,但惧怕重蹈当?年奚家众人夺权的覆辙,再加上奚舟康处处不合他意,这?事就这?样搁置。 “爸你?想一想集团,这?可不只是我们奚家几口人的公司,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就是多少人的失业与流离失所??” 屋外的人听见声音逐渐缓和,紧绷的表情也轻松了些,奚舟康和母亲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激动,耳朵用力竖起?,试图听见更多。 “我知?道您最重视奚舟律,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爸,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巴洛克风格的古董落地钟立在?书房的侧边,它足足有一米二高,整体是由铜镀金打造,用贝壳镶嵌的表盘显眼又高贵,更别说蓝宝石点缀的走针了,极奢华而又大气。 那是奚老爷子?最喜欢的收藏之一,是去年生日,奚舟律花了大价钱拍下来的,虽然已经?过百年,却依旧分毫不差的转动着,好似站在?时间潮流的岸边,不曾有丝毫变化。 奚老爷子?扭头盯着,混浊的眼神一片暗沉,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抓住座椅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奚云庭还在?说些什?么,可他已经?听不进去。 他这?辈子?做事就这?样,开始思索决定后,就不会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 直到走针转完一圈,他才泄气般地摆了摆手,用苍老而沉厚的声音开口:“让小康准备准备,明天去公司,暂替舟律的位置。” 奚云庭大喜,连说了好些话,然后才快步走出去。 外头的妻儿也极高兴,连奚舟康都忍不住抱了抱父亲。 至于那位站在?门口的管家,不曾出声恭喜,只是站在?老爷子?看不见的墙边,毕恭毕敬地垂手站着,低垂的眼里情绪复杂。 直到他们声音太大时,才缓声提醒道:“老爷不喜嘈杂,少爷还是先带夫人他们回去吧,收拾妥当?,早些休息,明日才好去公司。” 之前对她?多有尊敬的奚家三人,现?在?却只是稍稍放低了声音。 奚云庭随意地摆了摆手,连话都没说一句,只拉着自?己?妻儿离开,其他人就更冷漠了。 那管家什?么都没说,连表情都不曾变幻,只是微微低下头。 脚步声消失在?拐角处,漆黑的夜色试图钻进屋里,却被明亮灯光赶跑。 “林蓉” 房间沉寂了许久,终于响起?奚老爷子?苍老的声音。 那管家就推门进去,离书桌三步远就停下,神情谦恭道:“老爷。” 奚老爷子?没第一时间开口,整个人后靠向椅背,脊背弯曲,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颓老,灯光下的皮肤纹路越发清晰。 管家便低垂着脑袋等待。 片刻之后,奚老爷子?才重重叹了口气,迷茫问道:“是我做错了吗?” 头顶上的灯光明晃,照得眼睛酸疼,他不禁闭上了眼。 紧接着,不需要对方回答,他抬起?头,随意挥了挥手,直接丢掉之前的疑问,说:“处理干净了吗?” 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好像方才的脆弱只是喻兴一时恍惚。 她?收敛神色,沉声答道:“少爷这?次做得滴水不漏,货车司机、面包车司机都当?场身亡,且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转账交易,我们只派人打扫了下现?场。” 奚老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莫名道:“恐怕不是他做的吧。” 他话锋一转,又道:“再仔细查一查,别被人利用了。” “是,”林蓉便答应下来。 话毕,奚老爷子?竟然觉得有些索然,维护大半生的奚家就像个外表华丽,里头全?是老鼠洞的宅院,他不停地遮掩,不知?道能藏到什?么时候? 第80章 他又想起那个失踪的孙女,混浊眼珠里情绪晦涩。 她什么都好,哪里都符合他心里的继承人标准,可偏生就被二哥和那个糟心舅舅惦记。 二哥无法释怀之前的事,心生怨恨,却无法对自己下手,索性配合外人获取奚舟律,想要摧毁他亲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也想让他尝一尝日夜后悔的机会。 谭寻文是怨奚家害死了他的姐姐,但忌惮于奚家势力,无法复仇,一直如毒蛇潜伏在宅院外,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拼命冲上前咬下一口肉来。 他当年也是没办法,此事牵扯太大,若是被外界大肆宣传,那他之前极力维护出的家庭和睦形象就要被打破,再被有心人翻起之前奚家夺权的往事,那说不定会导致这样的动荡。 奚家真的不能再遭受这样的第二次的颠簸了。 所以他无法派人去查谭寻文,细究对方过错,索性就陪二哥演了场故意隐瞒,自己承担的戏码,然后大事化小,将流言蜚语封锁,于是奚舟律残疾这事就这样淡淡消失,除了上层圈子的一些人外,基本无人得知。 至于奚舟律,他心怀愧疚,越发用心教导她,就连奚云庭都得不到的股份,都给她了一半。 奚老爷子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哪怕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没有如此认真。 可她是个不争气的,那么多年还不知道如何拿捏奚云庭一家,最后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和谭寻文做出了这样的事。 这也只能怪她,明明之前就经历了那么一遭,却也没多长几个心眼,几个保镖围在身边,便觉得万无一失了。 现在倒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奚老爷子也想过是不是谭寻文又把人绑去了,可派出去的人却说对方也在疯狂寻找。 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到底能跑到哪里去? 这是悬在每个人脑袋上疑惑。 奚老爷子又想起在之前茶楼里,那个伶牙俐齿的alpha,突然摇了摇头,不像是能带着奚舟律逃脱的样子。 他重重叹了口气。 晚风依旧,夜色更浓,在相隔数公里的隔壁城市内,有一家私立医院突然停止了接纳病人,偌大的建筑立在半山林之间,竟显得有些诡谲。 护士推着小车,小轮子滚过瓷砖地板,发出些许声响。 病房里的人睁开眼,稍抬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借着昏黄灯光,瞧见她身上有不少被包裹的痕迹,最严重的是左手臂,直接被石膏包裹,稍一动就会泛起剧烈的疼。 疼痛让洛月卿很快清醒,立马扭头环视一圈,却只能得出是家医院的没用信息。 奚舟律呢? 洛月卿咬紧后槽牙,试图坐起,结果在起身时发出嘈杂声响。 守在外头的人立马打开门进来,便道:“洛小姐。” 她大概二十来岁,眉眼坚毅,身形瘦削却不失力量感,即便只是站在那儿不动,也能感受到她骨子里透出的肃杀。 正是洛月卿昏迷前,看见的那个人。 见洛月卿满脸警惕,不肯说话,她又立马解释道:“您别怕,我们是奚总的人。” “她还在隔壁病房,情况比您严重许多,暂时还没能醒来。” 洛月卿没来得及松下的眉头,又一次紧紧拧起,立马问道:“她怎么了?” 那人说得轻描淡写:“脑震荡和肋骨骨裂,再加上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方才已经清洗包扎过了,现在烧也退了,估计过段时间就能醒过来了。” 洛月卿越听越心慌,忙道:“带我去看她!” “哎哎哎,医生让你好好躺着……不是,你起码也得穿个鞋啊!” 刚刚还沉稳正经的女人,瞬间手慌脚乱。 第三十七章 晚风拂过, 满院子的桂花被吹落,金黄花瓣铺满地,香味浓却不腻, 悠然吹入病房内。 病床被调高些许,勉强能让奚舟律半坐起来, 蓝白衣服松垮, 额头被纱布包扎, 神情恹恹的,肤色苍白且没有血色, 被刘海遮住的浅灰蓝眼眸半睁, 无奈往另一边看。 奚舟律出声时有些艰难, 声音低而哑,宽慰道:“这不关你的事……”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坐在旁边的洛月卿, 快速打断道:“你不要说话!” 她声音稍缓, 又继续道:“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就是躺着好好休息, 不要说话, 说话会扯到肋骨。” 奚舟律又不是没听见, 刚醒过来就被医生、护士包围, 做了好些检查后,又被嘱咐了好些话, 但也没到一句话都不能说的地步, 只是让她能少说就少说罢了。 她张了张嘴, 话还没有说出口。 洛月卿就立马喝道:“闭嘴!” 声调上扬,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奚舟律唇瓣碾磨, 最后还是听话地不出声,然后那只刚刚还凶巴巴的小狐狸, 又一次低下头,眼帘半垂,眼尾还带着潮湿的雾气。 怎么办…… 奚舟律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该让洛月卿知道具体情况,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刚醒来时,对方就坐在床边了。 第81章 她叹了口气,心知?洛月卿在愧疚什么,可又觉得这人没必要那么愧疚。 当时情况危急,前方那几辆都被撞得四分?五裂,她们?能四肢俱全下车就已是万幸,比起其他人,肋骨骨裂甚至都可以算是小伤了。 但洛月卿仍后悔自己当时没注意到她的?伤势,还背着奚舟律跑了那么久,想必当时的?奚舟律肯定疼极了。 可奚舟律却觉得没必要,只是颠簸时痛些?,要是当时她就喊疼,拖累了洛月卿脚步,说不定就会被谭寻文的?人给?抓住,如今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好了……” “闭……”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出现。 奚舟律眼神一瞥,洛月卿便?不甘心地抿了抿唇。 奚舟律又低声道:“轻一点说话就好,不会扯到的?。” 对面?那人才勉强地同意。 奚舟律又道:“你过来一点,我可以说小声一点。” 于是,洛月卿便?单手扯着凳子往前挪,右边腿贴紧床沿,手放在床上?,最大程度的?靠近。 床上?那人就伸出藏在被子里的?手,然后主?动勾住对方小指。 她温声道:“吓到了吗?” “还行?,”洛月卿嘴硬,分?明冒出了一身冷汗,现在却不肯提起半点。 奚舟律突然笑起来,浅淡的?笑意停留在眼尾,无端多了几分?暖意,勾了勾对方的?手,又道:“是我的?错……” 洛月卿撇嘴,直接打断:“道歉的?话,你已经说过了。” 奚舟律从善如流,换了另一个话题:“你的?伤?” “可能是撞车时候,我下意识抬手挡了下,小臂撞骨裂了,”她闷闷回答,紧接着又补充了句:“比你好,能跑能跳,就是有些?时候不方便?罢了。” 奚舟律微微点头,脑震荡的?眩晕还在,她的?反应比之前要迟钝些?,吐字有一种慢吞吞的?感?觉,比平常温和不少。 她继续问道:“别处呢?” 洛月卿便?摇头,毕竟是个s级的?alpha,体质比病殃殃的?奚舟律要好很多。 奚舟律松了口气,又道:“委屈你了,要是我能确定谭寻文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我就让你留在家里。” 听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洛月卿眼皮一跳,又想起当时在陵园里,那人时不时投来的?阴冷目光,复杂之中又觉得气愤,毫不客气反问道:“我留在家里,谁背你在山里跑?” “这是最差的?情况,”奚舟律忍不住驳了句。 她已经做得足够谨慎,不仅带了好些?人,甚至中途换了车,却没想到谭寻文会采取这样狠厉的?手段,哪怕是毫不相干的?人也不放过。 说实话,她当初和徐青兮要人的?时候,只是习惯性?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却没想这种能用上?。 提到这是,洛月卿不免好奇,问:“我当时只想着往里面?钻,连个大致方向都没有,你的?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在深山里找人是极困难的?事,哪怕经验丰富的?猎户,稍有不慎也会迷失方向,更别是普通人,一旦迷失只能等家人报警之后,组织成百上?千的?人地毯式从下往上?寻找,可见这事之难。 洛月卿之前听奚舟律说有准备,还以为她提前告诉亲信,要是她长时间没消息就立刻报警,借着多人上?山寻人的?势头,吓退谭寻文。 可现在看来,奚舟律并未如此,而且安排的?人也不多,听刚刚那个大大咧咧的?女alpha说漏嘴,全部不过十二人而已。 要是没点特殊方法,洛月卿是断断不敢相信的?。 闻言,奚舟律犹豫了下,还是解释道:“我在身体里放了张gps芯片。” 洛月卿一愣,震惊又诧异。 奚舟律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一直在想,如果又被谭寻文抓住要怎么办?” 虽然她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准备,却依旧会一次又一次的?梦魇,反复回想起小时被绑架的?事情,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逼问自己,要是再一次发生,她要怎么做。 不相信奚家人这一次还会不留余地的?寻找自己,奚舟律只相信自己的?部署。 洛月卿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能反手握紧对方的?手,大拇指在手背上?摩擦。 她低声道:“你一直在想这些?吗……” 奚舟律避开对方看过来的?眼睛,逃避似的?开口:“幸好管用,也不枉我挨了两刀。” “嗯?” 奚舟律又解释道:“是前两天才埋下的?。” “你在公司睡的?那两天?” “对,”奚舟律点头,又道:“听起来厉害罢了,实际最多一个月就要取出,没办法在体内充电。” 洛月卿点了点头,平日总说话的?那人变成了哑巴,话少的?人反而一直在开口。 奚舟律正思索下一个话题间,房门?被敲响,一声进之后,提着饭盒的?人走了进来,开口就喊:“奚总、洛小姐,医生说你们?饿了一天,最好吃些?容易消化的?,我提了两碗粥过来,你们?先?垫垫肚子。” “好。” 看见对方走进来,将饭盒放到病床边的?小桌上?,奚舟律不由松了口气,将一直在说与不说中纠结的?事情咽下。 第82章 为什么会提前觉得他们?会动手呢? 若没有鱼饵下水,潜伏在水里的?鱼怎么会突然蹦跳不已呢? 奚舟律低垂着眼,掩去眼底的?晦涩情绪,却无意识揪紧了床单,弄出一片折痕。 是那天她看见老爷子松口时,奚家三人眼底燃起的?野心。 进公司只是前提,让奚舟律彻底下台,继承集团才是最终目的?。 奚舟律清楚他们?所想,却不曾断绝他们?的?念头,甚至假装生老爷子的?气,借他冷言对待洛月卿这事,直接请了三天婚假,导致老爷子气得安排奚舟康进公司, 然后,奚舟律再将奚舟康安排到无所事事的?位置,再故意将棘手的?单子交给?他,奚家三人自然明白?,只要奚舟律在,进了公司也没用。 而一直密切关注奚家的?谭寻文,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自然主?动联系上?奚家三人,安排了这场车祸。 奚舟律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他要了什么东西,让奚家三人觉得他只是有所图,便?爽快地达成交易,殊不知?这人的?目的?是整个奚家,要是她真的?出了事,谭寻文便?会把所有事情栽赃到奚家三人身上?…… 她正想着,却被旁边的?声音所吸引,扭头看去,却发觉刚刚还恹恹地耷拉着眉眼,心疼她的?洛月卿,居然在转过身看向别人! 奚舟律眉头一皱,这人是她当时和徐清兮要来的?人之一,之前从来没和洛月卿见过面?,最多就是方才她没醒之前,两人有过短暂接触,但怎么看起来就那么熟络了呢? “我的?天,你能不能就乖乖坐在那里,别捣蛋了,”纪若淳夸张又无语地开口,挥手推开洛月卿想帮忙的?手。 “我的?姑奶奶、洛大小姐,你记不记得你一只手还被绑着,还想帮忙呢?!你这是帮倒忙啊!” 洛月卿自然不服气,立马反驳道:“我只是看你笨手笨脚的?,想帮你按住而已。” 纪若淳反问:“直接按住盖子,让我打不开?” 洛月卿:…… 纪若淳嫌弃地拧开洛月卿的?爪子,又道:“得了吧您,好意我心领了,您下次别让我提着拖鞋,跟着您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走廊到处乱走就好。” 说的?是之前洛月卿心慌,都不知?道奚舟律住哪儿,就赤脚跑到外面?去找人,纪若淳怎么喊都不听,可把她气坏了。 拖鞋?跟着走? 奚舟律抓住重点。 洛月卿不是个吃亏性?子,立马就回道:“你这人好不识好歹。” “是是是,要是您真想帮我,等会坚强一点,自己用一只手喝粥,别让我喂你就行?了。” 纪若淳没想太?多,她被迫退伍不过几日,平常和队友打趣多了,染了一身痞气,见谁都会习惯性?贫几句。 她端起盛满粥的?小碗,转身双手递给?奚舟律,表情终于正经了些?。 她对这个外表冷漠,但给?钱大方的?老板还是很有好感?的?,要不是奚舟律,她们?小队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更别说像以前一样天天聚在一起,所以她对奚舟律十分?尊敬,甚至用了双手端碗。 可她眼里的?大恩人,却在看向她的?时候一下子沉了脸,浅灰蓝的?眼眸写满冷漠。 纪若淳:??? 难道老板不喜欢吃海鲜粥? 片刻之后。 奚舟律自己半坐着端着小碗,看着对面?的?人帮洛月卿拿起小碗,啧啧点评:“洛小姐你这个单手吃饭能力有点差啊。” “我那是之前背人背太?久了!手臂酸疼!”洛月卿愤愤地甩了甩手,之前神经紧绷,她根本没注意到手臂酸疼的?毛病,刚才拿起调羹才发觉抖得厉害。 这也不能怪她,奚舟律体重再轻,也是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一直背着身上?跑了那么远,就算是经常锻炼的?人都忍不住喊累,更何况是另一只手骨裂的?她? 当真是逼着自己不停歇往前跑,榨干所有体力。 纪若淳敷衍道:“是是是……吃到下巴了祖宗!我可不想帮你擦嘴!” “滚啊!”洛月卿气得半死。 奚舟律回头,看向自己拿着的?小碗,狠狠咬住嘴里米粒。 奚家是什么?肋骨突然就变得好痛。 第三十八章 碗勺碰撞, 虾仁在米粥里翻滚,片刻就?没了踪影,只余下淡淡鲜味飘散在空中。 房门被?打开, 洗漱完的洛月卿带着薄荷的清冽,踏入病房里。 应是到了该入睡的时候, 里头只?剩下一盏壁灯, 奚舟律半坐在灯下, 随意翻动着平板,光飘落在单薄身躯上, 将精致轮廓柔和, 浅灰蓝的眼眸沉静如海面。 洛月卿趿拉着拖鞋, 慢悠悠地走向对方,即便左手还绑着石膏,也?露出一股悠哉悠哉的味道, 好像进的不是病房, 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她走到不是总统, 却比总统更忙的奚总旁边, 埋怨似的开口:“脑震荡的那位, 你的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奚舟律抬起眼帘, 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没说话, 但是意思明显。 洛月卿没多想, 反而觉得?这?人少说话是好事, 依着对方,鞋随意一丢, 便掀开被?子躺到旁边,但顾及着奚舟律的伤, 她没敢像往日那样?紧贴,留着半寸缝隙,以防意外压到对方。 第83章 毕竟在此之前,主治医生站在床边欲言又止地表示,如果不是洛月卿又背又抱地压迫着肋骨,奚舟律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 所以,被?训斥过?的小狐狸伸出爪子,起起落落犹豫半天,最?后只?拽住了奚舟律的衣角,侧躺在她旁边。 奚舟律余光往缝隙处轻飘飘一点,嘴角又抿紧了些,指尖往平板上用力一滑,便换成了另一张图片。 洛月卿不曾察觉,解开两?颗扣子的蓝白衬衫敞开,粉色发丝落在圆弧之上,往不见底的深渊里钻,懒洋洋开口道:“你在看什么?” 奚舟律仍头晕,表现得?迟钝,说话慢吞吞的,将清冽声音软化,像小黑猫伸出粉红小爪,慢慢压在你身上。 “看房。” 洛月卿有些疑惑,方才被?水泼进去的眼睛微红,对奚舟律眨了眨眼。 奚舟律语气就?变得?更温和,将屏幕转向对方,缓缓道:“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你想买房了?”洛月卿把这?个行为,归结为有钱人的投资方式之一。 奚舟律微微摇头,又道:“这?些都是奚家的房子。” “老爷子名下?” “对,”奚舟律指尖一滑,又换了一套古典的二层木制小楼,再问道:“喜欢这?个吗?” 洛月卿一边凝神看过?去,一边问道:“看奚家的房子做什么?” “挑个合适的补偿,”奚舟律回?答,又换了张图片。 这?次偏现代风格的山间别墅,几?乎全是落地窗,每一处都能看到极好的风景。 洛月卿一听这?话,看得?越发认真,并点评道:“荒郊野岭,看起来不是很值钱。” 奚舟律沉默地瞥了她一眼,没告诉她,为了在这?山间建房,老爷子耗资了千万设计费、材料费。 图片再换,这?次是间古朴四合院。 洛月卿一挑眉,又问:“皇城底下?” “不是。” 洛月卿直接抬手划过?去,嫌弃道:“那不值钱。” 但这?座宅子,曾是某州的一王府,单是山水园子就?有三处。 奚舟律没说话,陪着她又看了几?间,最?后洛月卿看中了一张特地用俯视角度,拍出城堡和城堡外草原湖泊的图片。 她啧啧几?声,又道:“要这?个,这?个肯定贵。” 虽然奚老爷子没参与进去,但正?所谓父债子偿,她两?人现在凄凄惨惨躺在这?里,奚家不出点血怎么行? 奚舟律就?点了个收藏,同时道:“先?决定这?个,明天再看看。” 闻言,洛月卿顿时惊异了下,心知奚舟律不是个拖沓犹豫的人,她前些天中午来找奚舟律,等她处理?剩下公务时,就?清楚瞧见,这?人同意就?是同意,否决就?是否决,不存在反复纠结的情况,之前的日常更是如此。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可能是要再仔细挑选一下,努力找到里面最?贵的房子,让奚老爷子狠狠心痛。 于是,她便不再出言质疑,视线跟着平板,切换了界面。 这?是一堆全是地面深坑的图片,一层层阶梯往下,不知道挖了多久,偶尔会多出几?个无意被?拍到的人,双手拿着簸箕,似乎在里面努力寻找着什么。 洛月卿头一回?瞧见这?些,好奇地往这?看,又问:“这?是什么?” “钻石矿,”奚舟律回?答地很快,两?指在屏幕上一缩,便出现了几?张照片。 比起方才的房屋,这?次的挑选范围极小,只?有寥寥几?个。 洛月卿“啊”了下,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对话浮现。 ——她那条钻石项链好闪。 ——我给你买一个矿。 洛月卿表情僵硬,被?彻底震惊住,结巴开口:“你、我、你当真了?” 她回?想起那日,只?觉得?是两?人酒后的醉言,还坏心思地思考过?,什么时候要主动提起这?事,“骗”奚舟律个十几?克拉的鸽子蛋婚戒。 可这?下,奚舟律直接抛弃成品钻石,奔着一个矿去了! 洛月卿不可置信,指了指屏幕又转向自己,呐呐冒出一句:“我怕是还在晕着。” 就?算她对奚家的财富实力有着一定认识,但也?没想过?奚舟律会直接包下一座矿送人。 “我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洛小姐,”见到对方不可思议的神情,故意板着脸的奚舟律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怪好玩的。 怎么连点狐狸的远大目标都没有,居然这?样?就?被?吓到。 骨子里劣性突然冒出,奚舟律假装若无其事,指了指其中一张图片,便道:“这?个怎么样??目前还在露天开采,预计有7000万克拉的产量,一年大概可以开采出150万克拉。” 洛月卿倒吸一口凉气,她最?多就?想一想十几?克拉,奚总这?儿靠百万克拉算,别说钻石做衣服了,铺满整个房间都绰绰有余。 奚舟律又道:“就?是所处地区冷而远,时常没有信号,冬天零下三十、四十度,哪怕是本地人也?无法挨着寒气开采,生怕一不小心就?变成冰坨子。” “所以这?个时候的产量很低,人工费也?贵。” 洛月卿还没有来得?及点评,又看见奚舟律指向另一个,挑剔道:“这?个已经被?开采十年了,储量太少,但经常能挖到十克拉以上的钻石,在国?际上很有名气。” 第84章 洛月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呐呐道:“钻石矿要怎么买?” 奚舟律抬眼瞧她,语气沉沉道:“上次给你介绍过?的秦原,你还记得?吗?” 洛月卿恍然大悟,反问:“你要和他合作?” 投资矿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还能让她体验一下挖宝石的快乐。 洛月卿眼睛一亮,她自己挖到的东西,奚总肯定不会吝啬地让人拿走吧? 话音落下,奚舟律表情更沉,语气低哑又无奈,叹了口气才道:“洛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里只?有算计生意。” 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奚舟律看向她明亮澄澈的桃花眼,直接抬手遮住。 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洛月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剩下的那只?手攀住对方手腕,嗔道:“你干嘛?” 不着急扯下,完全信任的姿态,余下的半张脸带着浅笑,许是在山林里逃跑的缘故,过?分?干涩导致唇瓣裂开了一两?个小口,不如往日红润。 扑闪的眼帘在掌心泛起酥麻,奚舟律抿了抿唇,片刻就?放下。 “嗯?” “挑一个。” “你哪有那么多钱?”洛月卿还是不敢相信。 她对这?方面还是有些许了解,别瞧着现在这?个总那个总,个个豪车别墅,实际大部分?人兜里都没几?个铜板,钱全压在生意上,甚至有些人还欠了银行不少,只?是表面光鲜,没多少流动资产。 奚总虽然没差到天天愁还款,但也?没到心念一动就?可以丢钱买矿的程度吧 奚舟律言简意赅,只?道:“过?段时间就?有了,你快选。” 价值难估的矿产,在她这?儿好像随便挑个包般自然,催促中带着股随意的感觉。 挺霸总的? 除去在办公室看奚舟律对别人外,洛月卿已很少能瞧见这?人摆出这?架子,觉得?怪好玩的,于是配合道:“奚总出手好大方,好霸道,人家好喜欢呢。” “可是人家不懂呢,奚总帮我挑好不好啊?” 故意逗弄的语气带着笑意,怪异得?让人泛起鸡皮疙瘩。 奚舟律有些沉默,指着平板便道:“我觉得?这?个不错。” 原因还没有说出口,入戏的洛月卿就?点头,表示:“都听奚总的。” 缺乏应对经验的奚舟律,抿了抿嘴角,直接关了平板放到一边,同时道:“那再看看。” 洛月卿闻言,立马就?皱起眉头,一次还好,两?次就?太过?反常了吧? 她不由细想,便觉得?奚舟律从方才开始就?莫名冷淡不少,也?不曾主动牵她的手,平日虽然话不多,但也?能让洛月卿感受到她的认真。 她立马道:“你怎么了?” 另一人装得?若无其事,只?道:“再看看而已。” “奚总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挑挑拣拣了?”洛月卿紧追不舍。 旁边那人才懒懒抬眼,浅灰蓝的眼眸定定看着对方,便说:“和洛小姐学的。” “啊?” 她自认为自己也?是个懒散性子,无论挑什么都是当场决定,怎么可能麻烦自己在那边思考半天。 奚舟律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一字一句说:“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挑挑拣拣才能找到最?合适的。” 洛月卿越发不解,只?能将刚刚的事情回?想一遍,多挑挑拣拣…… 她恍然道:“你吃醋了?” “刚刚那个人?” “她是alpha啊!” 奚舟律不搭话,扭头看向正?对面,脸上虽然没有二两?肉,却让洛月卿看出几?分?气鼓鼓的模样?,低闷道:“alpha就?不行了?” “也?不是不行……”洛月卿自认为在这?方面没有任何歧视,觉得?喜欢无关什么abo。 奚舟律一听这?话,顿时就?冷下脸,捏紧被?褥,立马道:“那你快点去找她的吧,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啧啧……” 好酸,好醋,好浓的味道。 原来奚总吃醋的惩罚就?是给人挑礼物?,然后又故意不给,好像在说你快求你快求我,哄哄我就?马上给你买,好特别的吃醋方式。 洛月卿忍不住笑起来,眼波潋滟着,好像荡漾着一圈圈的涟漪,轻笑道:“走不了。” 这?笑声好像在火上浇油,奚舟律拧紧眉头,讽道:“怎么就?走不了?是因为没有人给你拿拖鞋吗?” 洛月卿并未生气,反倒笑盈盈地盯着奚舟律看。 发丝微乱,肤色苍白,巴掌大的脸在纱布的衬托下,越发娇小,浓密睫毛时不时扫过?掉落的纱布,浅灰蓝的眼眸比宝石更澄澈闪耀,像只?炸毛的黑猫一样?,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实际全是虚张声势。 “奚舟律……” 洛月卿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颊。 没多少肉却十分?细腻,手感颇好。 不方便动弹的奚舟律,只?能气鼓鼓看着她,那人也?不知道见好就?收,故意在上头留下浅浅的月牙痕迹。 坏得?很。 气得?小黑猫一偏头,直接恶狠狠咬住她指尖,毫不留情的力度,当时就?让洛月卿忍不住嘶了声。 得?逞的家伙强忍着得?意,却没发现眼尾有笑意闪过?。 圆润白净的牙抵在指尖,若有若无的潮湿雾气覆了上来,在皮肤上留下一层水雾,刚好缓和了之前的疼痛。 第85章 贴在颈后的阻断贴莫名多了一片水迹,泛着红酒玫瑰的香气。 小黑猫摇了摇尾巴,自以为对方已受到惩罚,稍稍放松了力度,然后就?被?蓄谋已久的狐狸抓住机会。 “唔……” 趁机探入的指尖微微往上勾,抵住并不算平整的上颚,指节还抵在牙尖,带着些许钝疼,可洛月卿并不在意,要在小猫身上撒野,总得?付出些代价。 被?迫抬高的下颌绷紧,形成一条清晰的线,喉管起起落落,咽下很多本不该有的水。 细长匀称的手指在里面探索,压住柔软的舌尖,坏心眼地夹住,微微往外扯。 咕嘟、咕嘟。 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也?不知道能咽下多少,但却无法阻拦它的出现。 这?感觉并不舒服,浅灰蓝的眼眸半眯,却又舍不得?重重咬下,蓝白病服总不合身,松垮领口露出许多,平直锁骨越发明显。 洛月卿从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甚至故意往下压,温热的水便涌了上来,将她包裹,同时奚舟律也?发出含糊一声。 这?让人想到童年时,一种叫做压井水泵的简单工具,安置在全密封的井口,当人反复抬压杠杆时,井里的水就?会咕嘟咕嘟地顺着管子涌上来,落入早早准备好的水桶里。 透明的水迹在唇边若隐若现,眼尾浮现一抹淡淡的红。 洛月卿终于知道适可而止,收回?手后,却一下子往前倾,将两?人距离缩短。 奚舟律有些茫然,设想中的情况出现了偏移,完全不是她能理?解的范围。 洛月卿低垂着眼,眼底压抑着不该有的情绪,哑声道:“奚舟律。” “嗯?” 洛月卿随即问道:“你怎么不亲我?” 千回?百转的调子,尾音上挑,是alpha惯用的撩人手段。 她说:“怎么都是我主动贴上去?” 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如此,都无法再去回?忆取证。 奚舟律抿了抿唇,任由玫瑰的香气攀爬而上。 “是我不好亲吗?”那人不肯放过?,故作委屈的声音,藏不住里头的心思。 本该占据主动权的人,偏偏成了被?牵着走的那位。 奚舟律咬了咬牙,强行沉声道:“亲你的alpha去。” 洛月卿便笑,主动凑了过?去:“亲我的小猫。” 啄住柔软的唇瓣,轻易撬开并不严实的关卡:“亲我的omega。” 然后探入之前就?反复触碰过?的地方:“亲我的奚小姐。” 勾住柔软的肉,品尝着足够香甜的栗子:“亲我的奚总。” 洛月卿伸出手,牵住对方温凉的指尖,稍用力就?与之十指紧扣,那一点儿刻意留下的距离被?缩短,直到彻底密不可分?。 她低声感慨:“好可惜,我们两?难得?穿一次情侣装,却什么都不能做呢。” 奚舟律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却因为分?神被?惩罚,只?能暂且搁置,配合地仰起下颌。 那人稍满意了些,动作不像之前那样?莽撞,轻轻柔柔地安抚过?每一个地方,然后一一侵占,印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屋外风静,有人走过?走廊,却不曾进入打扰,小院里桂花香依旧,却无法再钻入病房里,里头都被?浓郁的玫瑰香气包裹,偶尔能嗅到一丝木炭香气,但转瞬即逝,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第三十九章 半个月后, 初冬悄然降临。 不知不觉,道路两旁的树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一地落叶扫去又?重回?, 烦人得很。 奚舟康坐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双腿抬起, 交叉搭在办公桌上, 满脸不耐地扯了扯领带。 对面的奚云庭两人, 表情是同样?的烦躁,不由站起身, 来回?走了几步。 “半个月了, 从车祸地点到周围百里, 都?派人一寸一寸搜过了,可偏就没有半点奚舟律的线索。” 焦虑的事情被抬到明面上,三人表情越发沉重。 那?继母端着茶杯, 却一口都?没喝进去, 忍不住道:“会不会是谭寻文……” 奚舟康一拍扶手, 立马道:“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还想用奚舟律换城西那?边的开发权, 几十亿的生意?,他舍得把奚舟律藏起来, 不给我们?” 奚家三人不知谭寻文谋划, 只当?他是无情无义的利己主义者, 几次试探后,便?同意?了合作。 他负责解决奚舟律, 他们继承集团之后,便?将信诺的东西给他,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却没成想最关?键的奚舟律,不仅没有死还失踪了! “周围的村庄呢?是不是有人路过把她救走了?”奚舟康不由猜测。 “都?问过了,没有半点消息,”奚云庭立马摇头。 奚舟康忍不住气?恼,明明就差这一步…… 他声?音提高,喝道:“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说不定早就被哪只野狼野狗叼去吃了,找不到她,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爷爷现?在已?将剩下的股份交给我代理,我们也该做些东西出来,就算奚舟律之后回?来,她也拿我们没办法。” 显然这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对面两人表情一缓,便?看着奚舟康放下腿,挪过办公椅就将旁边的文件夹拿过来,不过三秒就露出些许笑意?。 第86章 “爸、妈你们看,奚舟律自以为她有多得人心,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李清漓见我代了替她,这不火急火燎地送上投名状了?” “奚舟律的那?个心腹?” “就是她,”奚舟康重重一点头,笑道:“还是聪明人多,不像之前那?个小秘书,非说只听奚舟律的,傻愣着要辞职。” 提到这个人,奚云庭面色一垮,他不过想叫对方泡个咖啡罢了,结果这人死倔着不去,让他在其他部门面前丢尽了脸! 奚舟康自然瞧出来他的不悦,忙道:“爸你别气?,我昨儿就让她滚蛋了,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拉拢公司里的人。” “这李清漓啊……就是咱们的一块敲门砖!” 奚家继母不免多疑,提醒道:“我们之前怎么收买她,她都?不曾理会,现?在怎么可能轻易接受,你可得小心点。” 奚舟康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妈你别担心,识时?务者为俊杰,奚舟律那?么长时?间没出现?,公司里的人都?嘀咕着呢,我看李清漓啊,就是想配合我们做千金买骨这事。” 其他两人听着有理,不再思索寻找奚舟律这事,围到在办公桌前,开始讨论记下来的事情。 而?另一边,双眼通红的新秘书被李清漓这个“叛徒”的人给带到了另一处城市。 段嘉表情紧张,偷偷吸了下鼻涕,假装不经意?地打量了下前面开车的人。 眉眼坚毅,腰杆挺直,身形瘦削却不失力量感,目视前方且不说话时?,便?隐隐带着股肃杀感,很是唬人。 可惜,段嘉刚才就听见她和别人打电话,大大咧咧的声?音,让形象瞬间破裂。 “嘿,到了!” 喻兴自顾自地抱怨了句:“这地方可真够偏的,藏在山沟沟里面,没有定位是一点也找不到啊。” 段嘉满脸警惕,抱着自己的小包下了车。 放眼望去,几栋小楼被深林包裹,虽已?是初冬,却依旧有绿植种植在其中,鸟雀鸣叫。 “你不是要找奚总吗?走呗,”喻兴说了一声?,就大步往前走。 段嘉只能小跑跟上,时?不时?快速打量着周围。 像是个小型的私人医院,过道上经常有医生、护士走过,见到段嘉、喻兴也不曾说话,好像根本没看见她们一样?。 段嘉觉得有些诡异,忍不住抓住前面人的衣袖。 喻兴便?回?头打趣:“哟,就你这胆子,还敢一个人跑去山里找奚总呢?等会野狼野狗叼去。” “你不要再说了!”她不禁打了个战栗。 “就算没有野狼,什么巴掌大虫,小儿手臂般粗的蛇,看见像你那?么娇娇弱弱的omega,还不得扑过来,吸你的血吃你的肉。” “闭嘴啊!”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一病房门口,房门半敞开,隐隐听见有人在低声?说些什么。 喻兴突然站住,然后抬手向门里,段嘉说了个:“请。” 段嘉眨了眨眼,脑子闪过千万种念头,深吸一口气?后,用力一推房门,猛的一步走向里面。 被用力推开的门发出“嘭”的一声?响,段嘉睁眼看去,毅然赴死的表情突然僵硬住。 向里看去,半扯的窗帘遮住大部分光亮,房间也变得有些昏暗,不过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而?是背对着房门、站在床边的女人。 蓝白病号服被扯下大半,虚勾着一边肩头,在欲落将掉的边缘,幸好有半挽起的发丝遮挡,虽不起什么用,但好歹是遮了些,那?瞧不大清的肩颈便?是证明。 可能是冷风灌入,清瘦的肩胛骨忍不住颤了下,掩藏在细腻滑嫩肌理的脊骨便?露出些许轮廓,是玫瑰的细枝在风中微曲。 而?她心心念念的奚总,正半侧躺在病床上,眉头微皱,指尖不知抹了什么药,正要往对方薄软的后腰上涂。 段嘉结结巴巴地开口:“奚、奚总……” “原来你喜欢玩这种?!” 已?看过来的两人一愣,奚舟律表情一下子变得严峻,立马喝道:“出去!” 段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先?被外头的人用力扯了出去,同时?房门也被快速关?上。 “我的姑奶奶哟!你是不会敲门是吧,喊你进去你就进去了?!”喻兴又?气?又?无语。 “你是傻子吗!” 被惊吓到的段嘉眨了眨眼,呐呐道:“我以为你是要把我关?进去。” 喻兴欲言又?止,最后冒出一句:“你是真傻啊。” 再看里头,洛月卿还未扯上衣服,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揶揄着重复道:“奚总,原来你喜欢玩这种啊。” 奚舟律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只剩下无奈,叹气?道:“再过来点,还没有涂完。” 山林中杂草树枝疯长,两人在期间跑窜,自然会被刮伤,后头坐地上稍不注意?就被虫子叮咬,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半个月过去也没好。 洛月卿一听这话,笑意?便?瞬间散去,很不情愿地挪了挪。 奚舟律只能哄,低声?道:“还有一点就完了。” ”还有一点、这里没擦、一下就结束了,”洛月卿把她之前的话复述了一遍,又?怨道:“奚舟律你都?说了了好几次了。” 也不知道是药膏,还是因为划开的伤口,反正一涂这个药就火辣辣的疼。 第87章 “就一点了,”奚舟律加重声音保证,指尖刚碰到后腰,就听见洛月卿嘶了一声。 洛月卿忍不住喊道:“疼。” 奚舟律动作便越发轻,轻哄道:“快了快了。” 洛月卿咬着下唇,眼尾水雾凝聚,娇声抱怨:“能不能不涂啊,说不定过两天就好了。” 奚舟律心疼又没办法,只能劝道:“万一留疤怎么办?” “留就留,”洛月卿话音一转,莫名多了一丝威胁:“难道奚总会嫌弃我身上有疤?” 奚舟律还在忙着抹药,只接道:“不可能。” “那就不涂药了,我就留着,等以后去纹个图案遮盖掉。” “纹身更疼,”奚舟律言简意赅,凝神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 “可是,我一想到是要把奚总的牙印纹在身上,就不觉得疼了,”洛月卿被疼得泪眼汪汪,还在强撑着继续。 奚舟律看得好奇又好笑,疼成这样了还不忘胡闹,忍不住掐住对方细腰,低声道:“我帮你吹吹?” “吹不管用,”洛月卿接得很快,紧接着眼珠子一转,又道:“得亲。” 分明是为了她好,却也要被要求着补偿,任性得很。 奚舟律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听对方的话,掐着腰让她后推,靠近自己。 发丝垂落,柔软而温凉的唇贴在后腰,不同于在其他地方急促,如同蜻蜓点水似的,从腰窝到尾椎,一下又一下,像安抚又像克制的浅尝辄止。 洛月卿忍不住发颤,低垂的眼眸强压着欲///念。 从出事到现在,两人虽然还睡在一个屋里,但碍于伤势,已经好久没做那事,最多浅吻拥抱就停下。 刚开荤就被迫学会克制,洛月卿恨不得扯着系统,让它早点安装医疗系统,让奚舟律当天就好全。 “奚舟律……” 压低的声音暗哑,洛月卿抓住对方手腕,央求道:“别亲了,不行了。” 奚舟律一愣,随即笑起来,明明是她先开口要求的,却也是她先喊不行的。 被束住的手被强行拉开,洛月卿快速拉上衣服,急匆匆道:“你让她进来吧,我去洗个澡。” 话音刚落下,洛月卿就走进了卫生间,嘭的一声,房门随之关上,淅沥的水声响起。 奚舟律揉了揉眉头,浅淡的笑意便从眼尾散开。 再看另一边的房门,在外头站了半天的段嘉终于能走进来。 人刚到床边,之前的事情被暂时忘记,满心委屈涌了上来,立马就泪眼汪汪地哭嚎道:“奚总啊,我还以为你被奚舟康他们害了呢!” “他们都说、都说你没了,以后都要听奚舟康的了。” “他们还想霸占你的办公室,我守在门口不给他们进去。” “李秘书是个见风使舵的混蛋,她居然投敌了,奚总!” 第四十章 “李秘书是个见风使舵的混蛋, 她居然投敌了,奚总!” 站在对面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穿着印有小熊的白色卫衣, 齐肩短发和哭红的杏眼,还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 奚舟律记得她今年刚出校园, 因自己招人时, 一句干净点、傻一点的要求, 就像踩了狗屎运一样被招进公司。 说实话,奚舟律对这人没多大感情, 偶尔也抱着要是被奚舟康买通的话, 那就先留着当个棋子的念头。 没想到段嘉是个一根筋, 在奚舟康想强占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扒拉着门,大有宁死不屈的决然意思。 奚舟律突然想到刚刚的短信, 忍不住插嘴问道:“我办公室钥匙呢?” 对面的omega边抽噎边掏出卫衣里的钥匙, 并道:“奚总你放心, 就算、就算我走了, 他们也没办法进去的。” 奚舟律表情变得复杂, 头一次见到那么忠心又…… 那么一根筋的傻子。 要是奚舟康他们硬要闯进去, 直接换锁就行了,把钥匙藏起来有多大用? 再说明面上, 自己只是失踪还没有死, 奚舟康三人为了稳住集团, 拉拢其他人,暂时是不会采取什么过激的手段, 甚至还得留着她的办公室,故意装一下悲伤、难过、不得已接管的样子, 营造出个好形象。 不过,奚舟律偏头想了想,之前没用完、丢在休息室的药膏,其实段嘉也帮了她个小忙? 这样想一想,奚舟律便觉得对面的人也不是那么吵闹了,便努力温和地说了句:“你别哭了。” 可段嘉不仅没有停下来,反倒像个见到亲人的孩子,哭嚎道:“奚总啊,你爸可凶了,喝黑咖啡还要加六块糖,我不给他泡,他就吼我。” 奚舟律揉了揉眉头,心知奚云庭又在装他不存在的架子。 “你后妈还想打我,幸好我机智一下子蹲到桌子底下。” 确实挺机智的…… 但是万一她也蹲下来,你怎么躲? 段嘉擦了擦眼泪,继续控诉:“李秘书也是个坏人,她居然不挽留我,还催我赶紧离开公司。” 这个是奚舟律能解释的,她开口道:“清漓是担心你再磨磨蹭蹭留在那里,会被奚舟康赶出去。” “那、那她还是个好人咯?”段嘉眨了眨眼。 第88章 “如果你指的是?她并没?有叛变我的话,应该还是?的,”奚舟律解释。 事实上,段嘉还得感谢一下李清漓,若不是?她联系奚舟律时,提了句这个誓死?效忠的小?秘书,奚舟律还真没?想起她来,更别说让人带她过来这里。 段嘉便松了一大口?气,放心道:“那我以后还可以和清漓姐姐一起上班。” 奚舟律扯了扯嘴角。 她又想起来什么,连忙道:“奚总奚总,还有之前保护你而受伤的保镖,也被奚舟康赶出医院了,有一个还在?昏迷呢!” “你不用担心他们,我已?经安排好了。” 奚舟律这人虽然看起来凉薄,但对自己人极好,大部分的人工资都比外?头高得多,还有时不时的奖金、补偿,这次他们因为?自己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奚舟律看在?眼里,怎么可能薄待他们。 只是?怕现?在?动作太大,引起老爷子注意,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做更实际的补偿,但还活着的人都被转移到这里治疗了。 段嘉顿时松口?气,拍了拍胸脯道:“那我就放心了,奚总你现?在?有什么要我做到吗?都可以交给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奚舟律深思一秒,又肯定道:“有。” “这段时间你都要留在?这里,尽量减少和外?界的联系,不向任何人提起这样。” “就这?” 段嘉眨了眨眼,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奚总,我们现?在?不应该漂漂亮亮杀回去,把奚舟康赶下台吗?!”她转念一想,又道:“是?不是?因为?你身体还没?好?还需要再等?等??” 她虽然看不出来奚舟律受了什么伤,可瞧着对方身上的蓝白病房,还有比往日更虚弱的模样,就算大大咧咧,也能瞧出几分。 奚舟律微微点头又摇头:“回去是?要回去,但也不能等?伤好以后就回去。” 段嘉哭声已?停,满脸的疑惑,还没?有提问,就听见奚舟律喊了一声:“喻兴。” 刚刚那个司机便走了进来。 “你带她去挑个房间。” “行嘞。” 段嘉就被拉着手腕,茫然地往外?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喻兴压低声音问道:“对了,咱们老板是?不是?讨厌吃海鲜啊。” “啊?”段嘉抬起头,比兔子还红的眼睛带着水雾,看向对方:“奚总不挑食啊……” “是?吗?”喻兴挠了挠后脑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奚舟律低垂眼帘,陷入思索。 李清漓虽然会通过隐秘的法子,将她出事后,公司发生的事情告知,但却碍于时间和一板一眼的性子,提起的基本都是?公事,很?少有奚舟康等?人在?公司上蹦下蹿的事情。 眼下,段嘉这样一说,奚舟律便能判断,这三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急切。 手指在?被褥上敲打,沉默许久。 奚舟律打通了一个电话,开口?就道:“你要的消息,我等?会就可以发给你。” 对面的人这才出声,压低嗓子道:“他们呢?” “也有。” “都是?今天?晚上?” “嗯,”奚舟律偏头望向窗外?,初冬的寒风一吹,便让干枯的树杈越发消瘦,好似马上就要折断。 对面那人沉默片刻,又道:“我想要城西?那块地。” 奚舟律一愣,紧接着便笑起来,不似面对洛月卿的温和纵容,浅灰蓝的眼眸波光流转,像个掂量着买家的精明商人,说:“秦家也想掺和进来?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浑啊。” 秦原立马反应过来:“还有谁?” 奚舟律便沉默不答。 秦原反应更快,知道奚舟律不会说,又添了砝码:“你知道秦家大半资产都在?外?头,这两年家里老人总嚷嚷着要回来,使了很?多法子……” 言下之意就是?秦家愿意付出更多。 奚舟律却道:“一个秦家吃不下,你去问问别人。” 说话间,卫生间里的水声已?停下,紧接着传来窸窣的布料摩擦声,随着嘭的一声,门被打开。 奚舟律不由分神,视线落在?潮湿的雾气里。 洛月卿之前说的是?洗澡,可发丝不见水汽,最多鬓角有些潮湿,身上的蓝白病服宽大,堪堪遮到大腿,而本该穿着的裤子却不知所踪,随着走动,水珠便滑落往下,描绘出笔直匀称的线条。 奚舟律眼神暗了下,耳边又传来秦原下定决心的声音。 “两处,我给你任选两处秦家矿脉,而且留下之前安排的人手,只要你一接手就立马能动工。” 掺着红酒的玫瑰香气弥漫开,奚舟律抿了抿唇,只道:“我没?心思管那么多。” 对面的人顿时诧异:“你不是?想要……” 奚舟律的心思已?不在?这里,漫不经心道:“我养得金丝雀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洛月卿已?走到她旁边,很?是?自然地跨坐在?她大腿上,双手勾住她脖颈,一双桃花眼泛起盈盈水波。 奚舟律不明显的喉结一动,继续道:“我就买个矿让她玩玩。” 秦原瞬间哑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奚舟律眼下心情颇好,便难得地指出一句:“秦家是?有钱,但承包下来后能保得住吗?” 第89章 “现?在?他们与?你和气,不过是?秦家不曾参与?进国内,可要是?贸然闯进来……” 奚舟律笑了下,抬手扶住身上让的腰肢。 她继续说道:“这些东西?你不是?不懂,是?你们秦家现?在?太急了,非得在?这个时候往浑水里淌……” 洛月卿这人爱胡闹,对方越忙,她便越乱,这不,又往奚舟律唇 边贴来。 而身下这位呢?不仅不阻拦,还微微仰头配合,这些日子早已?明白,该如何逗弄金丝雀。 秦原自顾自想了会,便叹气道:“舟律,我不如你。” “旁观者清罢了,”奚舟律不以为?然,下一秒却被洛月卿咬住下唇。 秦原苦笑一下:“你应是?执棋者才对。” 他深吸一口?气:“说吧,你要什么?” 病服的扣子被解开,露出苍白而细腻的肌理,如同刚出炉的白瓷,日光落下却穿透杯壁而出。 奚舟律眼尾半眯,心想不该让洛月卿那么快就拆掉石膏,总该束束她,省得那么爱胡闹。 她回道:“奚氏的股份。” 当?年奚氏陷入混乱,各家不免掺和进来,用各种手段强分一杯羹,后头即便奚老爷子上位,也没?收回多少,只勉强占住了奚氏的话语权,现?在?又分给奚舟律一半…… 要是?有人集合股东反对,奚舟康的位置肯定是?不保的。 秦原好像笑起来,一副自己果真猜到的样子,立马道:“我可以做主,以最低价转给你,不过我们手里里的股份也不多……”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奚舟律打断,她语气平静道:“不,我不要。” “啊?” “若是?奚家其他人联系你,我希望你能以一个合适的价格,转给他们。” “什么?!”秦原大惊失色。 奚舟律不曾理会,呼吸停顿一瞬,怀里人闹腾得很?,低头俯身就往别处钻,在?蓝白病服下绘出斑驳红印。 想来这事并不是?第一次,有些印子还浅浅留在?上面,又被洛月卿刻意加深。 奚舟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稳下来,又莫名道:“秦家经营那么些年,要交易的话,肯定不止明面上的这些份额吧……” 这一切都超乎了秦原的意料,他完全猜不到奚舟律的想法,只能跟着说:“前些年我为?了站稳脚跟,不是?偷偷卖了些给秦家吗?” 秦原心知这事根本没?发生过,却笑着说:“确实是?有这回事,那秦家这次为?了凑集资金,只能不得已?卖给奚家了。” 两人又随意说了两句,然后电话就被挂断。 方才掌控全局的人,现?在?却忍不住想往后躲,但忘记了身后是?被调高的床,抵着柔软床垫,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避开。 洛月卿瞧见了就忍不住笑,满意道:“家里该放一个的。” 比普通的床方便多了,上半部分可以随意调起来,免了奚舟律辛苦坐起来的苦楚,还给洛月卿剩下一只要扶着肩膀的手。 奚舟律忍不住白她一眼,却说:“要是?你喜欢,喊人搬一个过去就好。” 刚刚被当?面喊做金丝雀的alpha,顿时弯着眼笑起来,夸道:“我们家奚总好大方的。” 没?有半点委婉扭捏,脸皮比城墙都厚。 奚舟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视线下移,又道:“我还以为?你真要去洗澡。” 洛月卿略了声,便道:“我又不傻,要是?全洗了,回来不得重新?涂药?” 她说完就继续往下,用似咬非咬的力度,叼着细嫩的肉,不过力度不重,顾及着奚舟律还没?有好的肋骨,连轻压都不曾。 奚舟律任由她闹,知道这段时间把小?狐狸憋坏了,索性让她舔两口?,省得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未彻底合上的窗户有风闯入,带着些许寒气,吹了淡房间里的玫瑰香气,同时也让某些潮湿的地方骤然冷下来。 奚舟律以手遮眼,小?声道:“洛月卿,你刚刚白洗了。” 回答的声音有些含糊,闷闷道:“那就再洗一遍。” 也不嫌麻烦。 奚舟律无奈地想,不知道衣柜里还有没?有能换的。 风吹过树梢,那坚持许久的树枝还是?断开,坠落进落叶泥土里,悄然没?了踪迹。 花园里,有初入这里的人在?叽叽喳喳个不停,看那儿都觉得新?鲜。 另一个人揶揄着打趣,片刻就被人追着挨打。 卫生间的灯又亮起,还没?散去的热雾再一次凝聚,挤在?不算大的空间里,只能勉强能看清,有人被放在?椅子上,扯着站着的人的衣尾,揪出杂乱褶皱。 另一个似乎在?试温度,一手压着调温的地方,时不时就扭动一下。 而坐着的那人就给出最真切的评价,太烫或者太凉,又或者小?一点,别太靠近。 不过洛月卿总笨手笨脚的,叫往外?就故意往里,还直愣愣杵着正中间,不给对方任何躲避的机会。 雾气顺着门缝溜出,却又忍不住化作水雾贴在?磨砂玻璃外?偷听。 奚舟律快要将下唇咬破,这场漫长的冲洗也不曾结束,水珠滴滴答答地往地下落,试图攀住纤长脚踝,却被其他水珠撞落,融入几乎淹没?脚背的积水里。 第90章 好像有人在?此?刻开口?,问道洗好没?有? 另一人分明说好了,却不曾听见水声暂停,又淅淅沥沥响了半个小?时才见停,这时才能勉强听见几道泣声。 不过很?快就有人抱住她,低声哄着。 被掀起的窗帘缓缓贴在?墙面,房门被反锁,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房间瞬间暗下来,只余下绵长的呼吸。 第四十一章 为什?么?? 奚舟康想不明白, 为什?么一片大好形式会突然开始倒塌,他前些?日子还在奚老爷子面前狠狠长了脸,举报奚舟律曾经因为资金短缺、偷卖股份给外人的事。 气得老爷子连拍桌面,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然后又夸奚舟康做事细心、是念着奚家的人, 把奚舟律卖掉的股份又给赎回来。 曾经处处比不上对方的奚舟康, 听到从来没夸过的爷爷这样说, 当?时就喜上眉梢,越发积极收购回股份。 而?其他人也识相, 可能是?终于意识到奚舟律不可能再回来了, 开始急急忙忙讨好他。 奚舟康最多付出点小生?意、卖个不大?的人情, 便能获得曾经被?把控得严实的股份。 要知道这可是?连奚老爷子在位时,都?极少能做到的事,更别说奚舟律了, 所以?, 奚舟康越发积极。 当?然, 他偶然也有一点儿私心, 为了以?防万一, 昧下了些?许股份, 就算奚舟律以?后回来,他也能有几分话语权。 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一个月, 等奚舟康才察觉到不对, 那些?“讨好”自己的人转头就抢了公司的业务, 而?且出价还不多不少,只比奚氏高一点。 奚舟康茫然回想, 才发现自己这一个月什?么?都?没做,平白让公司损失很多。 同?时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的小道消息, 悄然席卷了整个帝京,说奚舟律已无,只剩下了奚舟康这个废物把控公司,奚氏迟早要完,人心越发浮动不定。 以?前很管用的奚氏招牌,现在反倒成?为警惕的对象,毕竟谁也不想和个定时炸弹合作吧? 奚舟康试图扯出之前奚舟律所定下来的投资合作,来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可是?却讶然发现,奚舟律定下的大?部分合作,大?概在前半年左右就陆陆续续完成?,只有几个棘手而?拖沓的丢在那里。 要命。 奚舟康慌了神,和奚家父母一起挠头苦想,才找出一条路。 秦原。 秦家主业为矿产,积累的财富惊人,这些?年为了回国发展砸了不少,要是?能和他合作,奚舟康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可对方一开口就想要城西那块地。 那可是?已经许诺给谭寻文的,要是?给了他,谭寻文一激动,把他们害奚舟律的事说出来的话,怎么?办? 而?秦原就是?咬死了要这个,旁的一概不接受。 奚舟康终于尝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这边还没有解决,紧接着又来坏消息。 失踪已久的奚舟律,终于出现了。 对方不仅没有死,甚至被?完好送到奚氏名下的医院里,暂时休养,等老爷子下午去见?她。 “爸!怎么?办啊爸?!”奚舟康忍不住站起来,表情又惊又恐。 “要是?、要是?奚舟律真回来了,爷爷看我们搞成?这样,是?绝对不会再让我们进公司的。” “谭寻文!你们说会不会是?她和谭寻文提前勾结好,要故意摆我们一套,不然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奚云庭低垂着头,在另一边抽烟,随着白雾缥缈而?上,他的面容越发朦胧。 “爸!”奚舟康拿不准他意思,越发着急起来。 旁边的女人拽住他的衣袖,不曾说话,但表达明晰。 奚云庭重?重?吐出一口烟雾,沉重?开口:“走。” “走?” 奚云庭抬起头,表情阴沉:“去医院看看你姐。”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皆能瞧见?对方眼底的异色。 ———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从过道走过,年纪小的护士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被?罚站在楼梯口挨老护士训,恹恹地低着脑袋。 突然有一个穿着蓝白病房的人走过来,还没有进去就被?老护士拦下。 “先?生?,五层未经预约是?不允许进入的。” 那人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去。 那小护士眨了眨眼,又陪笑道:“许姐,你就和我换个班,让我上去看看嘛。” “我喜欢奚总好多年了,终于有机会见?她一面……” 说话间,电梯从一楼上升到五楼。 奚舟康一行人走出门,便大?步走向最里面,直到老爷子的声?音出现,三人脚步一缓,默契地放轻了声?音。 只见?那间病房半开着门,依稀露出些?许光亮,时常陪在老爷子身边的管家林蓉消失不见?。 奚云庭默默站在门口,里头的视觉盲区处,悄声?看去。 肤色苍白,身形瘦削的奚舟律半躺在床,老爷子坐在床边,两人沉默对坐,没有半点相见?的欣喜。 “……奚舟律,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你之前卖股份的事情,我还没有骂你,你现在就给我扯这套?”奚老爷子气得直咳嗽。 第91章 奚舟律眼神落在门外,窥见?一抹衣角后,又低垂向下:“您不要再劝了,我不想回去。” 奚老爷子立马喝道:“你说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培养你那么?多年?!” “可是?我……” “没有可是?!我已经老了,就算撑着这把老骨头再回公司,也起不到什?么?用,你再不回去,奚氏要被?奚舟康那个废物糟蹋完了!” 被?提及的人站在门口,沉下去的脸压抑着恨意。 他已经那么?辛苦去讨好老爷子了,结果在他嘴里就是?一个废物,永远都?比不上奚舟律,明明奚舟律已经怕了,不肯再回公司,他都?要逼着她回去! “爷爷您知道……”奚舟律的声?音突然变小。 “这事是?他们做的不对,我肯定会补偿你的,”奚老爷子叹了口气,不自觉地跟着放低了声?音。 门外的人不禁贴近,却越来越难听见?。 “……你随便挑就是?……回公司……” “股份……你的……我之前定下的遗嘱……” “奚舟康先?留着……你不喜欢他……过段时间再处理。” 断断续续的话语,却让奚家人越听越皱眉。 老爷子为了补偿奚舟律,准备将名下的股份给她? 还有遗嘱…… 他们之前可从来没听老爷子提起过,难道是?老爷子偏心奚舟律,怕他们不乐意,索性私底下立了遗嘱,只告诉奚舟律一人? 他们越想越可能,心中不满更甚。 奚舟康捏紧了拳头。 待在这儿也有一段时间了,怕那管家回来,三人对视一眼就转身离开,连电梯都?不进,直接从楼梯往下到三楼。 奚舟律收回目光,平静回答道:“我从来没想过独占奚氏,爷爷没必要拿遗嘱这事威胁我。” 她抬眼看向对方,浅灰蓝的眼眸晦涩:“您不是?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旧事重?演。” 她停顿了下,像是?说不出口一样,艰难道:“甚至比之前更严重?,要不是?有人带走我,我现在指不定在哪儿。” 奚老爷子没说话,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到底是?谁在盯着奚家,对奚家不利,等你回到公司,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 奚舟律眸光一闪,便摇头:“爷爷我是?真的不想回公司了。” “胡说!”奚老爷子一跺脚,声?音便又大?了起来:“我是?怎么?教你的?遇到点小事就害怕,你什?么?时候那么?懦弱了!” “等会我就把那处的房子给你,你就搬过去,好好休息半个月,再回公司上班。” 奚老爷子纠结了下,缓声?补充:“小康做事不踏实,你也得在旁边多教教他,省得关键时候一点儿用也没有。” 奚舟律没说话,屋外的风刮起树枝,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天气越发冷了。 之前消失不见?的林蓉,现在站在门口,正巧是?奚舟律能瞧见?的门缝,对奚舟律微微一点头。 病房里的谈话随之停下,奚老爷子走出房间。 林蓉便迎上来,低声?道:“少爷他们来了。” 这是?奚氏名下的产业,所有的访客都?有记录,奚家三人没傻到转身就跑,而?是?故意联系了管家,说自己刚刚到,不方便进去,提前和管家打个招呼。 奚老爷子挥了挥手,便道:“舟律现在需要多休息,别让他们过来打扰。” 他是?这样想的,奚舟律本就不喜他们,现在赌气不愿回公司,有大?半原因都?是?因为看见?他让奚舟康暂替她的位置,现在见?面,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让奚舟律越发不肯回公司了。 林蓉好似猜到他会这样说,有些?为难道:“可是?少爷他们已经在楼下了。” 奚老爷子拧紧眉头,只能叹气道:“下楼,我去见?见?他们。” “是?,”林蓉立马答应下来。 话音落下,他们往楼下走去。 病房里的奚舟律偏头看向窗外,好似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宽松的蓝白病服挂在她身上,被?称得越发瘦弱苍白。 收到消息的洛月卿走了进来,少见?的不说话,只是?侧坐在旁边,牵住对方的手。 奚舟律稍用力,指尖从指缝中挤入,与?之十指紧扣。 洛月卿不曾阻拦,只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继而?两人一起沉默着,看着屋外的风吹走最后一片树叶,细枝折断掉入尘埃里。 被?丢在旁边的电话终于响起来,奚舟律刚刚接通,就有压低的声?音响起。 “老爷子被?奚云庭他们气晕过去了。” 不等奚舟律答应,电话直接被?挂断。 病房里的人面色如常,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事,甚至可以?说这事她们一手操作的。 洛月卿终于开口,提起却是?无关轻重?的小事:“你口渴吗?喝点水?” 奚舟律一如往常,微微点头道:“喝一点。” 紧接着又道:“你之前挑的那套房子,已经要来了,等会我们一起过去。 “好。” 寒风越发呼啸,却无法穿过玻璃,只能徒劳的敲打,噼噼啪啪总是?吵闹的。 第四十二章 “我为什么会这样?!” 第92章 “还不是因为你!奚老爷子?呵, 别人都尊你敬你,可我这个?亲生儿子却最怨恨你!” “等级、等级,你看重等级, 所以忽略了我的童年,强迫我婚姻又害死了我的妻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疼爱小康吗?!他不是废物, 他是另一个?我!从小?被你忽视的我。” “奚云庭你!” 嘈杂而愤怒的声音在病房中环绕, 勃然大怒的老爷子起身抬手, 一副要打?人的模样,而奚云庭更快一步, 直接推开他…… “爸?” 旁边的关切声音将奚云庭拉回现实, 他坐在皮质沙发上, 双手交叉合十抵着脑门上,面色苍白。 他嘶哑出声:“怎么了?” “你休息一下?从医院回来以后你就一直在这儿坐着,”奚舟康皱着眉头说道。 奚云庭深吸了口气, 表情缓和了些, 强撑道:“不了。” 奚舟康便安慰道:“爸你别想了, 现在医院都是我们的人, 只要我们咬死爷爷是自己?晕过去的, 就没有一个?人敢多说话。” 奚云庭闻言, 只是机器式的点头,重复道:“是是是, 没有人敢多话。” 他又想起什么, 赶紧问?道:“公司那边呢?” “没问?题, 现在的公司上下都是我们的人,只要老爷子开不了口, 那位子就一直是我们的,”奚舟康忍不住笑起来, 保证道。 “好?……”奚云庭点了点头,方才的回忆被强行压下去,他稳了稳神,又问?道:“林蓉呢?” “已?经关起来了,就在老爷子的隔壁房间,手机都被我们没收了,外?头也有人守着,保证她一丝消息都泄露不出去。” 奚云庭微微点头,又道:“我们去看看她。” “好?。” 声音落下,这设在医院里的奢华休息室灯光一暗,风吹过窗帘,转眼就是夜色漆黑时。 林蓉管家坐在软皮沙发上,相对?于老爷子身边的人,她的相貌很是普通,甚至只是个?bete,这种人在老爷子身边是极罕见的,毕竟他一直强调只有高等级的人才是精英,不知道她如何?努力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并坚持了几十年。 她手搭在旁边扶手上,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好?似在计时,又好?像在思索。 当?时奚云庭和老爷子都在房间里,她守在门外?,还没有来得及进去查看,就被奚云庭的人请到了这里。 她只能匆匆给奚舟律打?了个?电话,然后立马就挂断删除,紧接着,就有人进屋拿走了她的所有通讯设备,一直到现在。 虽被关了禁闭,但她的表情很平静,像是早有意料一般,直到推门声响起。 ——咔嚓 林蓉微微捏紧了扶手。 来人正是奚舟康两父子,进来之?后直接坐在对?面,奚云庭双手交叉往后靠,奚舟康翘起二郎腿。 “林管家,”奚云庭开口就喊。 姿态轻慢,表情随意,一如平常不把这位管家放在心上。 林蓉则点头,恭敬喊道:“少爷、小?少爷。” 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曾着急。 奚云庭眉头一跳,本来以为这位忠心的管家会大吵大闹、非要去见老爷子,甚至对?他们破口大骂,可是居然…… 他心中多了几分希望,下一秒就开口道:“我父亲刚刚情绪太过激动,意外?晕倒过去,可能这段时间都要在这儿休息了。” 林蓉便道:“之?前老爷子为了寻小?姐,整日?忧心忡忡,睡不着觉,现在歇一歇也好?。” 奚云庭听到这话,先是冷笑一下,老爷子面上不显关切,但最是在于他这个?高等级的继承人,嘴上让他们暂代?奚舟律,但实际不知加了多少人手找奚舟律。 要是他们父子失踪,老爷子会那么焦急吗? 奚云庭觉得并不可能,于是对?之?前的事的愧疚感少了一半,同时又觉得林蓉说这话,就是有意站在自己?这边。 他笑了笑,反问?道:“那这公司……” “既然老爷之?前安排了少爷进公司,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我们只管听从就是。” 这话比之?前还要明显。 奚云庭与奚舟康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底的喜意。 奚云庭立马就道:“林管家果然是个?聪明人,我身边正巧有几个?重要位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我想林管家应该合适。” 他这人也不算傻,到底出生在豪门里,虽投资看人稍差,可给甜头这事还是懂的,既然林蓉如此识趣,他便也舍得给予。 他话音一转,表情就变得严肃:“只是……只是我听说我父亲曾立过一个?遗嘱。”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对?方。 林蓉便装出诧异震惊的样子,下意识喝道:“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她又停顿住,好?像绕了个?弯一样,生硬道:“少爷怎么会知道这事。” 好?像准备隐瞒的人,却被人揪住了小?尾巴,试图遮掩却忍不住尴尬。 奚云庭便有些得意,但却又得强压住,冷哼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话音一转便看向对?方,又道:“我父亲之?前一时糊涂,匆匆忙忙就下了决定,刚刚他说自己?后悔了,让我去毁掉。” 不管老爷子说没说过,现在只能是说过。 第93章 林蓉表情一变,露出挣扎思索的样子…… “林管家,我爸是您看着长大的,他对?身边人如何?,你心里也清楚,”奚舟康见状,便幽幽出声。 “只要您愿意带我爸过去,我爸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那林蓉一咬牙,好?似怕自己?后悔一样,当?即就道:“我带你们去!” 对?面两人大喜,正准备站起来时,奚云庭突然想起什么,表情一下子警惕起来,又问?:“林管家之?前可是老爷子最信任的人,怎么会……” 林蓉心头一跳,马上就反应过来,苦笑道:“可我只是bete啊,老爷子对?低等级的人如何?,少爷您是最清楚的。” “低等级的alpha、omega他都不屑,更何?况是是我这个?小?小?的bete。” 闻言,奚云庭一下子就放心下来,看着林蓉,如同在看另一个?自己?,眼神柔和道:“林管家确实辛苦了。” 林蓉也一副被感动的样子,叹息道:“都过去了。” 片刻之?后,他们一起回到老宅,毫不费力地取出书房里的遗嘱。 曾经只有被老爷子允许才能进入的房间,现在三个?人都站在里头。 奚云庭甚至坐到了主位,手里拿着那张遗嘱,有些沉默,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半边脸都隐藏在黑暗里。 站在旁边的林蓉一时恍惚,头一次觉得这人和老爷子相似,不过…… 实在蠢了些。 她低垂眼帘,掩去轻蔑的情绪。 另一边的奚舟康不曾察觉,看见自己?父亲犹豫,忍不住上前催促,道:“爸,你在发什么呆啊?!” 奚云庭下意识抬头看他,对?方身后恰好?是奚舟律送老爷子的落地钟,镶嵌宝石的指针仍在转动。 他咽了咽口水,捏紧了手中的打?火机。 “爸?”奚舟康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当?即又道:“你留着它做什么?难道想等奚舟律把我们赶出去吗?!” 林蓉也上前添了把火:“要是少爷暂时下不了决定,我们就先放回去吧。” “不!” 她的话还未说完,奚云庭就猛然出声,紧接着就颤声道:“就现在、就现在,我烧。” 话毕,他甚至连打?开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立马点燃打?火机。 滚烫的火舌很快将文件点燃,顺着纸角攀岩往上,落下灰黑的残渣,旁边的古典钟不曾发出声响,玻璃镜面照映着越来越旺的火光。 奚舟康松了口气,忍不住笑起来。 奚舟律,你活着回来又如何??还不是慢了我们半步,现在你既没有股份也没了职位,一向偏心你的老爷子也昏迷不醒,最后的遗嘱都被我们销毁了。 s级omega? 在此刻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他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一个?许久未想起的身影,莫名?心跳停了一拍,眼里闪过一丝暗沉。 等纸页燃烧到最后,奚云庭将它往地上一丢,等彻底燃完之?后,用力抬脚将所有纸灰碾碎,直到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以后,他才松了口气,再?转头,那些纠结懦弱彻底消失,眉眼间涌上无法褪去的阴冷。 “林管家,”他微微仰起下颌,虽坐在木椅上,却有一种从上往下看的俯视感。 “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医院照顾老爷子,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们,等老爷子……”他停顿了下才继续:“我们自然会补偿你。” 照顾两字被刻意加重,在场都清楚这就是让林蓉监视老爷子。 而林蓉只道:“都听少爷的。” 这话明显取悦了奚云庭,他站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而才和奚舟康一齐走出书房。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那林蓉才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地面的灰摇了摇头,拿出奚家父子还给她的手机,拨打?出那个?陌生号码。 “小?姐,遗嘱已?经被他们亲手烧掉了。” 一如平常的清冽声音响起:“我知道了。” “林姨你辛苦了。” 林蓉一改之?前的冷漠,笑得亲切而慈爱:“这点小?事罢了,辛苦什么啊?奚云庭他们让我去看着老爷子。” 奚舟律便道:“您尽管去就是,我让他们给您安排个?舒服点的房间,老爷子会有人照顾的。” 奚舟康他们自以为掌控了医院,实际全由奚舟律主导,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出现、住在这儿。 闻言,林蓉笑得越发和蔼:“没事,不过就是在医院睡几天吗?” “随手的事,我等会就让老陈给您准备好?。” 老陈是奚舟律的管家,也是一生未婚的林蓉的远房侄儿,两人关系极好?,情同母子。 一听到能看见老陈,林蓉便立马松口,笑道:“小?姐总是贴心的。” 奚舟律幼时被老爷子带回老宅子,虽说打?算手把手教?导,可那时的老爷子忙于公务,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奚舟律相处,只下了命令让奚舟律该学什么,实际还是由林蓉这位管家领着。 年少时的奚舟律体?弱少言,却规矩乖巧,比起趾高气昂的奚云庭,娇纵胡闹的奚舟康,林蓉自然就更喜欢这位小?姐,但碍于老爷子的疑心,两人表面很少交谈。 上次奚家三人在客厅大闹,试图威胁奚舟律、让她借钱时,就是林蓉提前将老爷子带过来,这才打?断了他们的胡来。 第94章 平常时候,她也会经常将老宅子的消息告诉奚舟律,所以奚舟律的消息才会如此灵通。 两人随意扯了些话题,随意说了几句后才挂断。 奚舟律刚刚放下手机,扭头却看见洛月卿的手机响起,备注正写着奚舟康三字…… 第四十三章 那通冒昧出现的电话, 自然没有机会接通。 奚舟律抬眼看了看水声淅沥的浴室,低头拨打了其他人?的?电话,交代了好些才挂断。 等到洛月卿洗澡出来, 已是天黑夜浓之时。 她穿了件灰色的丝绸睡裙,细带攀着白净肩颈, 残留的?水珠从锁骨滑落, 在更深处留下水痕, 摇曳裙摆下的长腿若隐若现,透着玉石一样的?白。 奚舟律下意识望过去, 紧接着就和絮絮叨叨的?下属说了句:“今天到此为止, 明天再说。” 对面的?人?声音一滞, 看?着已经翻开一半的?文件,露出一丝苦笑,心?知肯定又是他家?奚总的?那位夫人?来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从前段时间开始, 他只要和奚总汇报得晚了些, 就会出现卡顿、支支吾吾, 甚至突然挂断电话的?事?。 而且被?挂断之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非得第二天下午才能?联系上。 刚开始他还吓了一跳, 觉得奚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努力?熬到第二天, 等嗓音沙哑的?奚总回他电话, 说没事?。 不过后面他就习惯了, 现在可以很冷静地对着挂断的?电话说:“奚总再见。” 再看?病房内,穿着蓝白病服的?奚舟律半躺在床, 在属下面前的?清冷矜贵眉眼,现在无意识柔和下来, 隐隐带着一丝讨好,温声道:“你洗好了?” 她又低声解释道:“刚刚林姨打来电话,说奚舟康两人?已经将遗嘱毁了,然后又说了几句旁的?。” 自从经历上次车祸,奚舟律在这方面已不再瞒着对方,前几次打电话,洛月卿都?在场,自然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洛月卿便?微微一点头,也不说话,让人?不知是生气还是没气。 奚舟律抿了抿唇,有些忐忑。 原因?是之前待在医院里,两人?闲来无事?,索性接受了个全身体检,洛月卿这位s级alpha,虽不如?其他alpha身强体壮,但也完全在普通人?之上。 而奚舟律就差的?多了,幼时的?经历,让她身体变得极差,体寒畏冷,稍有不慎就会生病,而且医生还提到她身体若是之前多注意、细细调养,还是有可能?恢复大半。 可这人?听是听了,平常能?让旁人?注意的?事?情也注意了,可要是让她不要劳神熬夜,那就难了。 洛月卿认识奚总那么久,还没见过她不是因?为特殊情况而休息的?。 而双腿情况只能?说一般,倒不至于说老爷子苛刻,最好的?疗养团队都?跟在奚舟律身边,早中晚都?有人?按时照顾,但最关键的?部分,要经常站起来,锻炼一下腿部这事?就难了,三四天最多一回。 故而奚舟律这身子骨极差,听得洛月卿都?忍不住黑脸,奚舟律只好保证她以后会好好注意,可第二天就被?公务缠到凌晨,更别说后面几天,然后就被?…… 奚舟律想起那些稀奇古怪的?惩罚,忍不住皱了皱眉,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还是尽量少些。 她看?着洛月卿走到床边,便?扯了扯对方衣服,浅灰蓝的?眼眸微抬,可怜兮兮地瞧着她,便?道:“我帮你吹头发。” 洛月卿垂眼看?她。 谁能?想到呢,之前坐在火堆前都?让人?觉得阴翳的?带刺小黑猫,动不动就威胁人?的?霸总,现在都?会主动摊开肚皮讨好,小声的?喵喵叫。 奚舟律见她不答,又扯了扯她的?裙子,肩膀上的?细带松垮,不禁滑落往下。 两人?下意识目光跟随,然后停留在塌落的?布料下,柔软起伏的?牙印上。 气氛一时凝固住。 罪魁祸首讪讪收回手,她面子薄,实在没办法继续下去,双手乖巧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 洛月卿看?得好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奚总的?脑袋。 奚舟律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抬眼瞪她,倒也不凶,毕竟她还穿着身蓝白病号服,宽宽松松地挂在身上,像只瘦弱的?猫在喵喵叫。 洛月卿语气柔和下来,便?道:“小猫乖,姐姐去吹个头发,你乖乖在床上等着。” 刚刚的?心?虚彻底消失,奚舟律懒得理她,直接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就将自己全蒙住。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有护士进来做了例行的?检查,又关了大灯离去,吹风机关上后,病房陷入安静。 床上那人?还记得之前的?事?,裹在被?子里头不肯出声,另一人?也不生气,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奚舟律正?以为无事?发生时,却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手腕。 她不禁皱了皱眉。 下一秒清凉的?薄荷香气涌来,让昏昏沉沉的?意识彻底清醒。 洛月卿很随意地问道:“刚刚有人?来检查?” “嗯,”奚舟律点了点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外头的?开门声和说话声并?不小。 洛月卿便?笑了下,说:“是个糊涂蛋,东西都?忘记拿走了。” 第95章 “明天会过来拿的?,”奚舟律便?低声回答。 “是吗……”洛月卿却意味不明地开口:“如?果被?用掉呢?。” 奚舟律不明所以,却不需要再出声问,因?为洛月卿已经用行动来回答。 粗糙的?纱布裹在手腕,稍用力?就能?抬起与床头的?栏杆绑在一块。 奚舟律有点茫然,忍不住挣了挣,却被?那人?警告似的?拍了拍手,再一次重复:“小猫乖。” 以奚舟律的?经验,洛月卿估计是很喜欢这个称呼,并?会在今天晚上重复许多次。 奚舟律抿了抿唇,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称呼,只是有点别扭? 她自认为是个成熟理性的?成年?人?,早已脱离了过分幼稚行为。 她只能?无奈喊道:“洛月卿。” 想让她适可而止,却忘记了对方早已被?她惯的?无法无天。 被?束缚的?手腕动弹不得,被?拉扯的?衣服露出大片苍白,即便?是在昏黄灯光下,也不曾被?渲染几分,因?抬起而微微上扬的?下颌线,隐隐透出几分倔强的?脆弱感。 洛月卿随手解开最上头的?扣子,然后低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洛月卿,别闹……”那人?轻启薄唇,低垂的?浓睫在眼睑下映出灰影。 她急忙道:“刚刚奚舟康给你打电话了。” 刚刚还觉得吃醋的?事?情,现在反而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哦?”洛月卿不大在意,懒洋洋就回:“那你接了没?” “没有,”奚舟律很老实地回答。 洛月卿就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解。 奚舟律不免心?慌,知道这人?还记着刚刚的?事?,今晚不会轻松,连忙又道:“奚舟康把遗嘱烧了。” “我知道,你刚刚说过了。” “明、明天他们估计会有大动作。” 洛月卿便?反问:“你猜不到?” 奚舟律摇了摇头,奚家?父子倒也没聪明到需要让人?仔细琢磨,老爷子一倒下,这两人?就和傻子似的?,没多大能?耐。 洛月卿便?似笑非笑地睨她,又问:“那你说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阻拦你,奚舟律嘴唇碾磨,最后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偏头看?向另一边。 洛月卿轻笑一声,便?将她未说出口的?话说出:“小猫害怕了?” 随意拿过被?丢在一边的?纱布,然后又在对方眼前一裹,又道:“如?果遮住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并?没有。 白色的?纱布并?不能?有效遮光,眼前朦朦胧胧一片,却有什么都?看?不清,无端惹人?心?烦。 奚舟律想开口,却又感受到纱布捆在唇中,让她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叨叨的?小猫要受到惩罚。” 她听见那人?如?此说到,声音里还掺着笑音,分明没有生气,却还要借故发挥,奚舟律算是清楚了解了这人?的?恶趣味。 当没有了视觉,一切的?感官都?变得清晰。 屋外隐隐传来的?花香,风吹动落叶,在地上翻了几个身,旁边的?人?好像在做什么,装东西的?铁盘被?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酒精吗? 奚舟律认真?地辨认,挥发在空气里的?味道。 对方在消毒? 她努力?地猜想,却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毕竟是个受到严格教育的?世家?子,对于这方面的?认识总是有些缺失。 不过对方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这是…… 镊子? 奚舟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回想关于护士抬来的?盘子里有什么。 冰冷的?细长物体就这样抵在细腻肌理上,不曾用力?,却也能?带来特别的?感受。 不过这不是难以接受的?事?。 只要多几次就可以把镊子捂暖,马上就没有了作用。 可是洛月卿怎么会那么愚蠢呢。 镊子可是用来夹东西的?啊。 敞开的?蓝白病服,毫无保留地露出里头过分瘦削的?躯体,因?为吸气而紧绷的?腰腹下陷,肋骨也清晰可见。 洛月卿饶有兴致地顺着往下,直到夹住那该夹住的?东西。 奚舟律深吸了一口气,却只能?咬住纱布,发出含糊的?声音。 平常不是没有被?触碰过,可被?这种东西夹住,总是格外特别,被?拉扯的?栏杆发出声响,洛月卿微微用力?就夹得更紧。 无力?的?腿微微曲起,在床单上留下杂乱的?痕迹。 奚舟律随着对方微用力?的?提起,而不禁抬腰。 “别……”她想阻拦,可咬住的?纱布却烦人?,最后只能?闷声哼了几下。 苍白的?细腻肌理添上几抹薄红,捏紧栏杆的?手背有青筋鼓起,黑发下的?耳垂红得滴血。 方才还运筹帷幄的?奚总,现在连最基本?的?求饶都?做不到,刚想屈身逃避,却被?人?按住小腿。 “洛月……嘶……” 镊子的?作用却不止于此,它夹住浸满水的?棉花,毫不犹豫地放在刚刚的?位置,一边一个,不曾有一点儿遗漏。 第96章 散开的?长发在洁白枕头上开出绚烂的?花,蒙住眼睛的?纱布莫名多了几处湿痕。 屋外是有人?急匆匆跑来,脚步声传响整个过道,紧接着对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敲响房间门。 “奚小姐?” “奚小姐您睡了吗?我东西忘记拿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好像里头的?人?已睡熟。 她又喊了两声:“奚小姐?” “您睡了吗?奚小姐。” 奚舟律没办法回答,浸透的?棉花正?被?小心?放入里面,被?压住的?膝盖少见地感受到疼痛。 好冰。 明明病房里的?空调已被?调节到最佳温度,初冬的?寒气被?禁闭的?玻璃窗隔绝,可她依旧感觉到了不亚于冰块的?凉。 被?挤压的?棉花流出水,将底下的?布料浸透。 门外的?人?似乎放弃,叹了口气后就决定明天早一点起床,在护士长没上班之前把东西处理干净。 沮丧的?脚步变得拖沓,好一会才消失在过道。 里头压抑着的?声音这才颤颤出声,并?不完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几个音节,甚至掺着一点哭腔。 洛月卿小声惊讶道:“怎么出来了?” 然后又语气严肃地警告:“奚舟律你掉了一个,就得多塞两个。” 对方之前有说必须有几个吗?奚舟律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被?捂热的?镊子放进去了很多,有些还没有进去就被?挤出来,有些从冰凉到热,却依旧让人?清晰感受着。 屋外的?夜色更浓,月亮躲在云层里,瞧不起轮廓,只能?大概猜测今晚应该比较明亮。 有些自以为得逞的?人?,正?在家?里头庆祝,开了收藏的?红酒,和妻子儿子喝得醉醺醺的?,念叨着自己幼年?的?委屈、成年?后的?失落还有再也不会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事?。 有的?人?实际该是最后的?胜利者,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连蜷缩都?不被?允许,被?束缚的?手腕拉扯出红印,蓝白病服掉落在地。 那镊子最后被?丢到别的?地方,总之不会再被?护士找到。 奚舟律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清晰地记住,这些医疗器具到底有什么。 直到棉花全部用完,湿哒哒地落了一地,这艳丽的?玫瑰才俯身往下,大发慈悲地用细枝缠绕住小声啜泣的?猫。 被?燃烧的?木炭香气已将房间填满,里头掺着板栗的?香甜,让人?忍不住一尝又尝,最后剥壳吃紧。 随着夜深,那嘀嘀咕咕说着自己苦痛的?人?,终于被?酒意醉倒,躺在沙发上睡着。 奚舟律不曾喝酒,却也意识模糊,只记得纱布松开时,自己说了好多平常说不出口的?求饶话,那语气连自己听见了,都?忍不住心?软几分。 可另一个人?却依旧不肯放过,又故意闹腾了许久,直到她又一次保证不要再在十二点以后谈工作,超过就要受到怎样怎样的?惩罚后,洛月卿懒懒放过她。 病房里的?灯终于熄灭,万籁俱寂,只剩下一地的?水迹和棉花,在诉说着它们曾经的?用途。 第四十四章 奚舟律从外头回来时, 已是下午时分。 昨天奚舟康等人将老爷子气晕、遗嘱毁去后,便彻底没了顾虑,不再?考虑外头的舆论, 拿出一副公司已彻底是自己的架势,一口气辞了大半天, 又招势说城西那处开发, 非奚氏莫属。 原本被许诺的谭寻文自然恼怒, 打电话过去,却被奚家父子大骂一通, 说他连原本的约定都没做到, 还好意思要项目, 完全忘记若是没有他,他们两父子怎么可能代替奚舟律的位置。 而秦原那边也曾主动?联系过,他们也是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 强势拒绝了对方。 既然不需要再?考虑老爷子的评价, 何?必再?找个大爷顶在自己?头上? 这是奚氏父子的统一想法。 可多年的努力就?在眼前, 秦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秦原又主动?约了奚舟律和别的人?, 一起细细说了许久。 一时间, 表面平静许久的帝京,再?一次被掀起巨大风浪。 装饰低调奢华的车厢内, 许久未见的管家坐在里头, 对面是略疲倦的奚舟律。 可能?是因为昨夜的闹腾, 她看?起来?有些疲倦,声音比往日低哑许多, 继续道?:“清漓那边呢?” 管家只当?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沉声回道?:“李秘书刚刚发了消息过来?, 说奚云庭两人?手边还没有可用的人?,虽有些怀疑她,但却不得不把大半事情交给她。” 奚舟律微微点头,这正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又继续:“清漓已经?将这边的申请合作,全部?通过了,过段时间奚氏就?会拨款。” “告诉她,这段时间不需要挑太仔细,只要是想从奚氏这儿要钱的,一律不要拒绝,”奚舟律又道?。 “是,”管家纠结了一下,又道?:“包括谭家?” “对,”奚舟律回答得毫不犹豫,好似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又继续补充道?:“另外让媒体继续宣传,奚家父子气晕老爷子的事,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不要收敛。” 管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答应之后又说起别的。 纯黑轿车转过弯道?,终于来?到一处用梧桐树遮挡住喧嚣的欧式城堡中。 第97章 那是洛月卿前些日子选中的,昨夜在医院睡了一晚,今早就?一起搬了过来?。 奚舟律边处理着公事,边偏头看?向窗外,思索着空余的草地可以种上玫瑰,空闲时打开窗子就?能?瞧见满园盛开,和洛月卿最是相配。 可车停到门口,奚舟律坐回轮椅上,却不见这人?身影。 她不禁微微皱眉,便看?向旁边的佣人?,问道?:“夫人?呢?” 之前不知是什么样的复杂心情,嘱咐着旁人?改口喊夫人?,现在旁人?还没有习惯,她倒是极顺口。 那人?便弯腰回道?:“夫人?一整天都没下过楼。” “一整天?”奚舟律眉头拧紧,抬手看?了看?表,现在都下午三点,虽是之前闹得狠了些,但这人?好歹是个s级alpha,不至于现在都还在昏睡吧? 她当?即推着轮椅,进入电梯。 身后的人?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表情瞬间变白,下意识想跟在后头,却只能?止步在逐渐合拢的电梯门外。 眼睁睁看?着表情铁青的奚舟律缓缓上了三楼。 黑皮轮胎滚过毛绒地毯,压出细微的车轴痕迹。 奚舟律用力拧开门把手,人?还未进去,就?喊道?:“洛月卿。” 回答她的是含糊嘟囔,还有一屋子的信息素味道?。 她骤然停滞住,浅灰蓝的眼眸倒映着里头场景。 之前辛苦收拾进衣柜的奚舟律的衣服,全部?被洛月卿拿出来?,在柔软大床上堆成一个鸟巢形状,她的玫瑰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鸟巢里,怀里抱着她昨晚的蓝白病服。 易感期。 奚舟律脑海中一下子冒出这三个字。 其实两人?的热潮已经?许久未来?临,上次体检时,洛月卿还特地问了一句,那医生细细问过后,才解释说是奚舟律之前压制得太狠,导致精神力紊乱的缘故。 虽然有了洛月卿的调理,但毕竟时间太长,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所以热潮暂缓,用以修复损伤的腺体与精神力。 而?洛月卿作为伴侣,每日同床共枕又与之精神力交融,自然也受影响,再?加上之前车祸受的伤,所以这个特殊时期被不断延后。 直到现在。 奚舟律回忆了下昨晚的事,确实察觉到洛月卿有些不对,比往日更胡来?也更不肯听求饶,非闹着她一遍又一遍,即便奚舟律拿出明天有工作的杀手锏,也无法阻拦对方。 原来?是易感期来?了。 她眼神变得柔和,推着轮椅到床边。 平日灵敏的alpha还未察觉,自顾自地蜷缩着,身上的丝绸睡裙不知道?受到了这样的对待,乱得全是褶皱,更别说被抱在怀里的衣服了,依稀能?瞧见几滩水迹,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其他。 她无意识地唔了声,裙摆下的长腿曲夹起,里头有些不自然的红印,应该是时不时摩擦留下的痕迹。 浅色的长卷发凌乱,埋在衣服里的脸露出些许,透着艳丽的绯色,眼尾残留的水雾明显,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奚舟律停在原地,大拇指在指节上摩擦,不知在想些什么,清冽眉眼柔和下来?,无端多了一分暖意。 蜷缩在自己?搭建成的、有奚舟律味道?的巢穴里的alpha,又是一声低哼,平日漫不经?心的轻佻语调变成又黏糊又娇气的声音,迷糊地挤出奚舟律三个字。 就?好像等待主人?的小狗,分明已经?想念到极致,偏偏却要含着眼泪盯着门口,努力忍耐着自己?,不能?打扰到主人?的工作。 好可怜又…… 好让人?喜欢。 奚舟律抿了抿唇角,昨晚被咬住的后颈处又泛起酥麻的疼,就?好像伤口在结疤时的痒,片刻就?扩散到全身,将隐藏在最深处的烦躁阴翳全部?淡去。 外头人?总说奚舟律薄情,就?连她自个也觉得自己?冷血,好似不曾有丝毫犹豫,就?以极理智的态度算计所有人?,一步步将奚家推入无法挽回的深渊。 车祸、老爷子的昏迷、奚家父子如今短暂的胜利,奚舟律冷眼看?着,表面毫无波动?,却在夜晚因为肋骨的伤而?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些自以为不存在的情绪,被压抑在最深处,如同腿疾一般,让人?无法真正站起。 奚舟律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没有洛月卿出现,她做完这一切会如何?? 想象不出来?,但感觉会是个极差劲的结局,甚至会以厌倦死亡为结束。 可她现在拥有了一支玫瑰,虽然娇纵又无赖,时不时冒出些磨人?的坏点子。 但奚舟律是喜欢的,正如缺爱的人?只有在紧紧握住长满细刺的枝条时,才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她喜欢去咬对方,在洛月卿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印记,也喜欢对方以更过分的手段对付自己?,在濒临最高点的时候,咬住她紧抱她,然后一次次留下浓重的痕迹。 “洛月卿,”她低声开口喊道?。 床上的alpha有点意识朦胧,却依旧凭着本能?扒开巢穴,然后半边身上缩到床边,贴在她大腿上,埋在她腰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对方是什么能?解毒的良药。 实际这是易感期alpha的常态,在这个特殊时间里,她们总是会变得特别粘人?,恨不得时刻和自己?omega待在一块,若是分离就?会产生不安焦躁,甚至是洛月卿这样的筑巢行为。 第98章 这是无法克制的,只要是有了伴侣的alpha都必须经?历的,即便奚舟律两人?还没有标记,可日日夜夜信息素交缠时,腺体已牢牢记住对方的味道?,并在这个特殊时间内,极其渴求着对方的标记。 奚舟律安抚似的抚过对方后脑,将那些杂乱的发丝一一理顺。 怀里的人?就?一直哼哼唧唧,黏黏糊糊地抱怨:“奚舟律你怎么才回来?。” 奚舟律低垂着眼眸,好脾气地回答:“嗯,是我回来?晚了。” “我易感期到了。” “我知道?。” 她往怀里蹭了蹭,又说:“我好想你,等了你好久。” 奚舟律好似笑了下,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低声道?:“那我需要做什么补偿你吗?” 你看?,和资本家说话总是简单的,不需要绕着弯的说话,撑起虚伪的面容,你只需要告诉她,自己?有什么,精于计算的资本家就?会立马投出相应的价格,和你做一场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早已在这里尝到足够多甜头的洛月卿,抬手抱紧对方的腰肢,下一秒就?咬住平坦的腰腹。 她的要求一向如此,不需要再?重复,两人?都心知肚明。 屋外的冬日明亮,落入房间内拖长了光影,拉开的窗帘被风吹动?,摇晃着地上的影子。 轮椅胡乱被推开,早上精心搭配的衣服被丢到远处,那些藏有奚舟律味道?的衣服,染上更深的水迹,彻底印上了甜栗的香气。 苍白纤长的手指曲起,紧紧拽住枕头边缘,无法支撑片刻,就?被身上人?拽住,轻易挤入指间,被压着与之十指紧扣。 这短暂的安抚,带来?的是更急促的进攻,易感期的alpha总是这样,只有片刻清醒后的温柔,大部?分时间都是胡乱又焦急地渴求。 奚舟律来?不及出声,便又被不知餍足的alpha带领着往更深处去,半眯的眼眸,眼尾泛着水雾,像木板在海面沉沉浮浮,一次次在濒临窒息的边缘,感受到何?为人?间。 当?冬日逐渐下落,光亮被收回,屋外等待的人?终于离开。 奚舟律战栗着抱紧压在身上的洛月卿,一遍遍地要求:“标记我,标记我。” 第四十五章 在安静闲适的午后?, 工人们拖带着工具匆匆赶来,要在原本平坦的草坪上?,种?下娇贵的玫瑰藤蔓。 不消担忧是否会受到冬日?的影响, 城堡的主人有着足够的财力,愿意?花费昂贵的金钱, 请来最有经验的花匠、搭建足够温暖的阳光房。 他们一边艳羡着, 一边用力落下铁铲子, 将精心养护的青草掀开。 奚舟律偏头看向书房的窗外,休息片刻又转向桌面。 敞开的文?件夹摆在上?头, 苍白而匀称的手?指微曲, 捏住宝石镶嵌的钢笔, 随着奇怪的颤抖,墨汁滴落在纸页上?,晕染出黑色的墨点。 奚舟律咬住了下唇, 却依旧挡不住压抑的喘息声。 alpha的易感期来势汹汹, 奚舟律只能选择推掉所有行程, 以在家办公的方式, 陪伴洛月卿度过有伴侣之后?的、第一个热潮。 不知是不是s级alpha的缘故, 洛月卿的精力极充沛, 奚舟律在暂歇的中途,忍不住用手?机搜了下, 洛月卿的状态比起其他人的描述, 有过之而无不及, 甚至到了后?半夜才隐隐出现清醒的趋势,但很快就被热潮淹没。 直到奚舟律失去意?识前, 这场漫长的欢愉都还未结束,再醒来就是下午时分。 昨晚就意?识到不对劲的管家, 安排好了所有一切,将这一层空间封锁,除了送饭和送文?件外,一律不准上?楼。 还有许久未打开的排风扇,也任劳任怨工作到现在,但空气里仍残留着些许信息素的味道,驱散又凝聚,有些扰人。 随着又一次战栗,笔尖的墨水凝结成珠,啪一下又掉落,在纸页上?开出圆形的花。 这个文?件可?能需要让人重新?再印一份了,奚舟律意?识昏沉地想?。 可?这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易感期的alpha粘人,不肯离开她半秒,连洗漱时都要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像是个长在身上?的巨大包裹。 但现在确实?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奚家父子火急火燎地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昨天一整日?见了好些人,还宁愿冒着赔偿金的风险,推掉了奚舟律之前定下的几个项目。 不知是厌恶极了奚舟律,还着急树立威信,毕竟这几个项目是连老爷子之前都赞许过的。 不过这对奚舟律来说是好事,今儿清早,她手?底下的另一个秘书,也就是一直挂名在奚氏、但极少出现的那个人连忙打电话过来请示奚舟律,希望她出面,将这些项目引到奚舟律自己的公司。 是的,虽然奚舟律在奚氏工作许久,但暗中一直有独属于自己的资产,比如之前接受治疗的独立医院、几家不同行业的公司,完全与奚氏脱离开,除了她和这位秘书,哪怕连李清漓都不曾了解全面。 不过这两?天为了拖垮奚氏,这家公司实?际都与奚氏签订了金额不小的合同,李清漓现在估计也知道了个大概。 分神的代价是惨重的。 奚舟律刚刚缓过些许,就被桌子底下的alpha咬住致命处,用力的吸吮,水顺着短裙边缘滴落,在皮质办公椅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第99章 实?在捏不住的钢笔被丢在一边,奚舟律开始后?悔穿短裙这个决定。 可?她后?悔也没有用,所有衣服都被洛月卿拿去筑巢,昨晚也不曾收拾就被垫在身下,自然一件都无法幸存。 方才翻了半天衣柜,才在根本没穿过的衣服里,找到一套能穿的。 那是经常给奚舟律定制衣物?的工作室准备的,虽然奚舟律平常的搭配都是极正?式的西?装,或者是略微休闲的长裤长袖,可?每年还是会收到一两?套正?式的衬衫短裙,像是套餐里的附赠品。 奚舟律每次瞧见也不在意?,只丢在不经常的衣服的最角落,现在倒成了唯一的选择。 那人嫌碍事,胡乱将黑色裙摆往上?扯,及膝的裙子硬生生被扯出包臀裙的效果。 洛月卿还嫌不够,故意?架着她的大腿往上?抬。 要命。 分明还有一堆小山似的文?件要处理,可?奚舟律依旧忍不住后?仰,领口的衬衫扣子被扯开,露出平直的一字锁骨。 这种?不知节制的一轮又一轮的行为,确实?让她觉得有些为难,可?能是因?为她之前是受伤更严重的缘故,热潮一直未被诱引出现,于是只能清醒的承受着。 那只捏紧钢笔的手?,最后?落在侧腰,勉强搀扶着,像是被巨大风雨拍打的柳条找到另一截树枝,勉强支撑着不被折断。 眼前的天花板变得模糊,最后?彻底化作一片空白。 奚舟律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完完全全地坐在椅子上?。 那暂时满意?的alpha,终于从办公桌底露出个脑袋,浅色的眼眸染上?厄瓜多尔红酒玫瑰的艳色,唇边尽是晶莹的水迹。 奚舟律低垂着眼看她,扯了扯她的手?腕,大概是想?将她拖起来,可?偏生又没了力气,只能做个样子。 幸好暂时吃饱的洛月卿,是个机灵又听话的好alpha,懒洋洋地爬起来,就往奚舟律腿上?坐。 粉色的发?丝与黑发?纠缠成一股。 洛月卿拖长声音,可?怜兮兮地抱怨:“膝盖疼。” 分明是自己慢慢从奚舟律怀里缩下去的,现在还有本事装可?怜。 奚舟律缓了一下,呼吸依旧短暂而急促,却在下一秒寻到对方膝盖,轻覆上?去打着圈揉。 果然,洛月卿的厚脸皮,全是她一手?娇惯出来的。 哪有alpha闹腾完,还要受苦受累的omega揉膝盖的? 而且不仅如此,奚舟律的另一只手?又覆在洛月卿脊背,从上?到下抚过,好像生怕对方累到一样。 洛月卿就像只大狗,吃饱之后?就趴在奚舟律身上?,脑袋搭在对方肩膀,眯着眼休息。 屋外的工作已进行到一半,工人们将铲出来的土搬运到另一边,然后?开始将玫瑰苗往坑里放。 洛月卿瞧见了就笑:“是玫瑰?” 奚舟律回答得有些慢,长时间的深呼吸让她的嘴唇有些发?白,稳了稳声音才道:“对,要种?上?一整片的玫瑰。” 洛月卿轻笑了下,不同于对方,她的唇瓣红而润泽,透着晶莹水光打趣:“奚总是不是不能离开玫瑰了?屋里屋外都要有玫瑰花。” 奚舟律无奈,觉得这人在说废话,微微偏头露出后?颈,便?道:“你说呢?” 只见纤长白颈的地方多了好些牙印,特别是腺体的周围,都是洛月卿昨晚的杰作,可?能是alpha的本能作怪,一旦咬上?就不肯松开,非得咬着这处,压着奚舟律,以一种?极其极其别扭的姿势做了一次又一次。 清醒时候还用所谓的alpha本能作为解释,说这就是藏在骨子里的劣根,咬住伴侣致命处就不肯松口。 奚舟律气得没形象地翻白眼,可?却拿她没办法。 屋外的工作还在继续,屋里的工作却暂停了好一会,奚舟律刚缓过来些,想?通知下属将文?件重新?打印一份,却又被洛月卿咬住脖颈。 又来了…… 奚舟律无奈地想?,只能发?出最后?的挣扎声:“水、喝口水。” 幸好身上?的alpha还有一丝理智,随手?拿过水杯往奚舟律唇边递。 特地加了枸杞、鹿茸的特调水,保持在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奚舟律一连喝了大半杯,那发?白的唇瓣才多了一丝血色。 趴在她身上?的洛月卿凑过来,见她喝这个,就想?尝一尝,却被直接推开。 “你不准喝,”奚舟律难得冷着脸拒绝对方。 洛月卿也不坚持,把递过来的水杯随手?放到桌面上?,贴在耳边又黏黏糊糊开口:“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问题,而且答案还如此明显,若不是为了陪她,奚舟律这会已经出门应酬去了。 奚舟律懒得回答,只是抬手?揽住她的腰,以防意?外摔落。 洛月卿没得到回答,便?自己得出答案,然后?蛮不讲理地开口:“不许工作,陪我。” 也不知道谁家的金丝雀会这样?理直气壮的像是自己才是那个金主,也不看看奚舟律不工作的话,谁养她。 可?那位金主竟然也不出声呵斥一下,只是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说了句:“乖。” 洛月卿就不满意?地哼哼唧唧,又咬住奚舟律侧颈、表达不满。 第100章 娇纵的很。 屋外的暖阳明亮,延长的明亮光线从窗户探入,落在办公桌还有被抱在桌面上?的人,苍白肌理在日?光下越发?细腻滑润,隐隐可?见浅淡的青色脉络,随着肌肉绷紧而越发?明显。 那些堆成小山的文?件被恶意?报复的人推开,全部甩落在地上?。 奚舟律想?要阻止,却被压住手?往潮湿的地方去,然后?被迫跟随着对方指尖,抵在了最深处。 呼吸一滞。 方才喝的特调水算是有了作用,奚舟律在让自己腰疼的这方面,也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唯一幸存的短裙还是惨遭毒手?,最后?和那堆衣服山一样,被丢入清水中。 工作和洛月卿哪个重要?奚舟律没有回答,但坏心眼的家伙已学会排除另一个答案。 初冬的风带着寒意?,想?往窗子的缝隙里钻,却被浓稠的信息素挡在窗外,一点儿也无法挤入,排风扇还在徒劳的运转。 有送午饭的佣人上?楼,敲了两?下门就自觉地放下餐盘离开。 杂乱的光影在书房铺了一地,奚舟律终于被允许抽出手?,紧紧抱着洛月卿,但这不代表结束,而是alpha想?要加快这个过程。 掺着红酒味道的玫瑰香气将omega包裹,如同带着小刺的藤蔓缠绕全身。 奚舟律不曾阻拦,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着。 桌面的水杯终于见了底,连苦涩的药材都被含住。 第四十六章 “先生, 合同已经签下了。” 犹豫而纠结的女声响起?,装饰冷硬、莫名透着股寒气的办公室里,谭寻文坐在皮质办公椅中?, 背对着说话的人,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 此刻已是日落黄昏时刻, 大抵是冬日的缘故, 橙色光晕并没有带来暖意, 反倒寒冷极了?。 那谭寻文的心腹说完上一句,又咬牙问道:“先生……这笔生意真?的可以让我们赚到满意的收益吗?” 她像是一下子用光了?勇气, 说完后就紧紧盯着对方的背影, 看起?来并不是在追求真?正的答案, 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就能?让她放心。 可谭寻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看着窗外。 他陷入了?每日折磨自己的回忆中?,钝刀再一次将腐肉割开, 露出?血淋淋的骇人伤口。 光落在他普通的眉眼, 绷紧的面容凌厉而冷淡, 都说外甥肖舅, 但只?有在此刻, 才能?瞧出?他与奚舟律的一丝丝相像。 他其实和?姐姐也不大相像, 甚至不怎么像谭家人,他就好像生在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 但却不会因为长大而变成天鹅, 姐姐相貌端庄而柔美, 他最多能?说句端正,姐姐是最顶级的omega, 他只?是低等级的alpha。 连父母都诧异他们怎么会生出?如?此极端的两?个孩子,笑称是不是因为姐姐将自己的良好基因全掠夺了?。 但谭寻文并不在意, 他甘愿差于姐姐,做姐姐的影子,将这抹光衬托得更明亮。 每当?同校的老师、同学?、亲戚满脸疑惑地问他,为什么姐姐那么优秀,你却如?此愚笨时。 谭寻文甚至有一种扭曲的骄傲,会挺起?胸膛,高兴地大声道:“我?姐姐就是最好的。” 他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要姐姐是最好的就可以,他对姐姐甚至有一种疯狂的、偏执的崇拜,在幼年就出?现,成年后自我?认识到却不肯改变的疯狂。 谭家父母虽然意识到些许不对劲,但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在谭家并不是个例,只?是最疯狂的那个而已。 所有人都殷切地盼望着,这个谭家有史以来最高等级的omega,会改变谭家的命运,带着谭家从二流家族挤入最顶层的圈子里。 可意外偏偏来得巧,奚家那位老爷子看上了?姐姐,要让她嫁给奚家那位纨绔且废物的低等级alpha少爷。 这对别的家族或许是好事,可以攀上奚家这棵大树,获得比家族所有资产还要丰富的彩礼。 但谭家只?有那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且从未有过备选。 做了?二十年的美梦就这样破灭,无论如?何抵触,谭家依旧强撑着笑脸将继承人送入奚家。 谭寻文头一次如?此真?实地感觉到无能?为力,自己最优秀的姐姐居然嫁给了?这样一个废物? 而且那个废物还不珍惜,没本?事反抗老爷子的命令,就拿自己妻子出?气! 谭寻文每次一想到当?时他去看望姐姐时,姐姐强撑着笑脸说着没事时,他就恨,恨谭家的无能?,恨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恨奚家的霸道强势,让他眼里的光坠入永不见底的深渊。 “先生……” 谭寻文猛的闭上眼,将所有情绪压制,喉口像有铁锈腥气弥漫,艰难说出?回答:“不会。” 这不会是一笔能?赚到丰厚报酬的生意。 奚氏现在陷入父子相残的丑闻中?,奚老爷子被气晕进医院的事,被各大媒体争先报道,用夸张的手法描述了?奚云庭两?人制造车祸,谋杀亲生女儿,最后把?老爷子关在医院,强行夺权的事。 短短三天,奚氏的股价便暴跌到一个从未出?现的价格,而奚家父子还不以为然,甚至在昨天用远超所有公司的价格,拍下了?城西的那块地的开发权,并且又当?场宣布好些个合作。 第101章 明眼人都能?瞧出?,眼下的奚氏就站在山峰尖上,退无可退,随时有摔落万丈深渊的风险。 可他偏偏还花大价钱,从一个陌生人手中?收走了?奚氏百分之?十的股份,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这一秒,他的损失就已达到百万,可见这步棋有多烂。 “那先生,我?们……” “继续收,”谭寻文直接打断,重复道:“不计后果、不在乎价格,只?要有人愿意出?,我?们就收。” 那人越发不明白,如?今手握奚家股份的人大多都抱着观望的态度,毕竟老爷子还没有死,奚舟律只?是受伤避退。 有人暗自猜想,觉得这是奚家的一步棋,为的就是收回股份,等过段时间奚家父子闹腾完了?,奚舟律就强势出?现,将奚氏挽回。 难道谭先生也是这样想? 她不由猜测,正所谓险中?求富贵,谭家不是和?奚家有联姻吗?说不定就获得了?内部消息。 她自以为猜到了?真?相,面色一缓就要离开,却没瞧见门合上的那一秒,谭寻文疯狂而偏执地笑起?来。 “奚家?” “我?终于等到今天了?,哈哈哈哈,奚云庭你们通通都给我?去死,一群草芥人命的垃圾,二十多年了?,我?终于可以把?你们都拖下去。” “收、都给我?收、我?要奚氏破产,要奚云庭你们也尝尝什么叫煎熬。” 办公椅一下子转过来,露出?他扭曲的面容,手在桌面一挥,花大价钱收购的股份合同就这样摔落在地,露出?压在最下面的心理诊断书,依稀能?瞧见医生建议入院观察的诊断。 “奚老爷子、奚云庭、奚舟律你们一家子,都是害死我?姐姐的刽子手!” “我?要奚氏破产,要奚家所有人跪在姐姐坟前?磕头认错!” “二十多年了?,姐姐、姐姐……” “寻文好想你,姐姐……” ——— 花大价钱请来的匠人们手脚利索,只?三日就将玫瑰种好,眼下从主卧打开窗,就能?瞧见一整片的玫瑰藤蔓,过两?天还会有人过来搭建棚子,等到明年就能?瞧见满园的玫瑰花。 这是件很令人值得期待的事情。 如?果奚舟律现在没生气的话,一定会感到心情愉悦。 但现在…… 她翻身趴在床上,眉头轻皱,露出?些许痛苦神色。 罪魁祸首跪坐在另一边,原本?妩媚艳丽的眉眼多了?几分心虚,眼神游离往另一边,又赶紧移回,手在对方腰间轻按。 奚舟律嘶了?声,便忍不住道:“疼、轻点。” 对方的力度倒也不重,可是奚舟律的腰太过酸痛,洛月卿稍稍往下用力就会压到肌肉。 闻言,洛月卿越发小心,鬓边碎发掉落,又被随意挽到脑后,可怜兮兮地看了?眼奚舟律。 实在没那个脸皮撒娇耍无赖了?,这三天没一刻能?让奚总休息的,不仅要忙公事,还要伺候易感期的祖宗,特调水都没了?作用,昨夜直接晕了?过去,白日又被做醒,一直闹到现在。 “奚总……”洛月卿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开口。 热潮最猛烈的三天已经过去,她现在还算理智。 奚舟律抬眼瞥她一眼,浅灰蓝的眼眸似笑非笑,竟将洛月卿惯用的招式学?去,但比这人更冷淡些,无端让人缩了?缩脖子。 洛月卿立马便了?个称呼,喊道:“奚舟律。” 拖长的字句,尾音绕来绕去,撒娇卖乖一样。 奚舟律不说话就是看她,腰像屋外的柳条被风雨吹来打去似的,每一处不是酸的疼的。 洛月卿便按得更殷勤,可能?是特殊时期的缘故,她手臂也不觉得疼,只?是腺体容易流出?不知名的液体,时不时就要对方帮忙解决。 她又喊:“舟律……” 喊得生硬又奇怪,对方还没有皱眉,她就先笑起?来,觉得别扭,便道:“你的名字好拗口。” 奚舟律无言以对,想问洛月卿知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讨好,这都还没有两?分钟。 那人可能?也明白,傻笑了?下又继续按,手法比奚舟律请来的人差多了?,力度时轻时重,半点也不舒服。 气得奚舟律实在忍不住,偏头斥了?句:“洛月卿你行不行?” 可见奚总这两?天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对洛月卿一贯的好脾气都消失殆尽。 洛月卿一愣,茫然扭头,下意识就反问:“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 “那便是不行了?,”奚舟律下了?结论:“手法太差。” 她说的是按摩,可洛月卿却觉得是另一种,眉头紧拧,立马问:“你觉得我?不行?” 奚舟律点头肯定。 旁边的alpha就露出?震惊表情,再次确定道:“真?的?” “真?的?” 可能?是热潮影响了?脑子,洛月卿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继续:“那之?前?你怎么、你明明觉得很舒服、你……” 奚舟律便道:“我?装的。” 按摩的手骤然停住,洛月卿突然接受了?一个alpha所不能?经历的最大打击,她眼神呆滞,重复:“你装的……” 奚舟律之?前?是被气的,现在是觉得好玩,刚刚被洛月卿磨得够呛,现在报复心理上来,居然还添了?把?火:“真?的很差,一下子重一下子轻,还需要我?挪一下帮你找位置。” 第102章 她说的还是是按摩。 洛月卿就结结巴巴辩解:“可是你、床单都、全部都湿了?啊。” “这两?天我?们都换了?十几张床单了?。” 奚舟律笑而不语,好像在说这与洛月卿无关。 洛月卿呆坐好一会,突然一咬牙,掐住对方的腰,咬牙切齿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方还没有来得及时候,就被拽住脚腕往洛月卿那边一拉,这两?天形成的肌肉记忆,让腿下意识缠住对方的腰。 然后…… 奚舟律为了?今天的这句戏谑,重复了?无数个你行、你可以,甚至晕在床上时,还无意识喃喃道:“你行。” 不过alpha不相信,一直强调奚舟律是装的,一遍又一遍的苦练技术。 第四十七章 昨晚下的初雪短暂且小, 落在地上薄薄一层,被踩出脏而凌乱的脚印。 一群扛着摄像机、话筒等设备的人,站在帝京标志性奚氏大厦前, 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好像在等一块肥肉从天而降。 不知道是谁惊呼了句:“出来了!” 一群人如饿狼般扑上去?, 噼里啪啦地闪光响起, 黑色的话题抵在来人的嘴边。 “奚先生您好, 请问对于现在议论纷纷的传言是真的吗?您真的把奚老爷子?气晕在医院,然后把自?己亲生父亲封锁起来?了吗?” “奚先生, 奚总的车祸真的是您和您儿子?一手造成的吗?” “奚先生, 奚总现在情况如何?为什么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是因为惧怕您的威胁吗?” “奚先生您对奚氏股票暴跌, 股民信心剧减,纷纷抛售手中的份额有什么看法吗?会让奚总回来?吗?” 穿着?灰色西装西装的男人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保安试图拦截, 但却抵不过?挤上来?的记者。 停在门口车顿时发出连续的尖锐车鸣, 问话声一下子?停顿, 奚云庭借此机会, 逃似的打开车门往里头一钻。 人还刚坐下就听见声音。 “爸!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发出声音的人正是奚舟康, 刚刚奚云庭见状不妙, 怕宝贝儿子?被围,索性让他装成司机, 自?己来?吸引记者火力。 闻言, 奚云庭表情越发难看, 愤愤骂了几声,又道:“你联系人了吗?不是让他们宣传奚氏形势大好, 又宣布几个?重量级合作?了吗?!怎么还在这样?” 他气得不行,要是前些日子?, 这些人哪里敢往他前面凑?更别说?报道奚氏的丑闻! 他刚刚都气得想?把他们的摄像机砸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告诫自?己现在还不行,再忍一忍,等奚氏熬过?这个?风波,他要这些人好看。 奚云庭正想?着?,又听见前排的奚舟康欲言又止:“爸……我让人问了,可是、可是他们不肯……” “你不是说?你有朋友在里面吗?!”奚云庭不由?生气,接过?旁边新招的秘书递过?来?的毛巾,用力地擦了擦身上,上头全?是刚刚被话筒抵出来?的灰印。 “我哪知道他们那么废物,给钱都办不了。” 奚云庭把毛巾往旁边用力一丢,就骂道:“以后少?和这些人接触。” 奚舟康见这架势,连忙道:“是是是,我以后不理他们了。” 他犹豫了下,又道:“爸,接下来?怎么办……” “谭寻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下了奚氏的百分之十五股份,公开表示不再信任奚氏,要低价抛售。” 这一举动简直就是雪上加霜,连明面上的奚家联姻、大股东都这样,原本不信任奚氏的股民越发着?急抛售,股价一低再低。 “疯狗!” “他就是个?疯狗!毒蛇!”奚云庭忍不住大骂出声。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做,其他股东最不济也是偷偷转让,怕摆着?明面上影响股价,可对方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明白。 根本想?不到谭寻文是为了复仇,原妻的去?世又不怪他,要怪也要怪奚舟律,是她害死了她母亲,让她大出血离世,如果因为这事?,他和谭寻文还是一伙的,他也恨极了这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孩子?,以至于那么多年没个?好脸色。 可当?年原妻离世时,谭寻文没半点伤心难过?,甚至趁机和奚氏要了许多资源,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就挤入帝京顶流圈子?里。 在他眼?里,谭寻文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利己主?义者,怎么可能会做这样两败俱伤的事?。 他想?不明白就只能诅骂。 “疯狗,你以为拉下奚氏就能彻底挤入顶流圈子??这几年你疯狂扩张公司,没少?触碰到旁人的利益吧?” “奚氏没了,你以为会好过??你能好好活到现在,全?靠奚氏这面大旗。” 奚云庭深吸一口气,努力顺下呼吸,又咬牙道:“银行呢?贷款呢?好几块地要开始动工了,咱们要赶快凑齐资金,等工程都进行一半就好。” 奚舟康表情更差了,几乎艰难地开口:“借不到,没有一家银行肯给咱们借贷。” “什么?怎么可能?!”奚云庭大惊失色。 “我打听过?了,是秦家,”奚舟康突然将车停在无人的路边,扭头看向父亲。 他说?:“秦家记恨上次的事?,联合徐家等人放出话,不允许任何公司、银行放款给我们。” 第103章 秦家是实业矿产,可流动现金极丰厚,一向是各家银行的大力拉拢对象,再加上其他家…… 奚云庭看向儿子?,才发觉他表情已灰白一片,他咽了咽口水,看向旁边的秘书还有副驾驶的司机,嘶哑道:“你们下去?,走远一点。” 车门嘭得一声响,奚云庭冷眼?看着?两人走远以后,才扭头看向儿子?,说?:“我们该怎么办?” 奚舟康咬着?牙,眼?底血丝弥漫开,原本姣好的容貌,因为这些日子?的花天酒地而变得青白萎靡,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 他一连张了几次嘴,才说?出来?:“要不我们、我们把奚氏卖了,然后躲出国,等过?两年风头过?了,我们再买套房……” 剩下的话也不必再说?。 他紧张地看着?父亲,甚至有点发抖。 “卖奚氏?!”奚云庭又惊又怒,即便到这种地步,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事?,他嘶哑喊道:“怎么可能?股份还在老爷子?身上,我们只有代理权。” 他突然卡词,似乎想?到什么一样,瞪大双眼?。 “你的意思是……” 冷汗一下子?冒出来?,顺着?脊背往下滴落,瞬间浸透衬衫,从?小到大积累的恐惧从?骨子?里冒出,他想?起刻在骨子?里无法摆脱的阴影。 奚老爷子?坐在书房,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藐视眼?神。 好像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他是个?低等级的废物。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想?到他的童年,和自?己一样被老爷子?忽视、被放弃,所?以他极力弥补,要什么给什么,哪怕要牺牲自?己另一个?女儿的利益,也为了他,抵抗了自?己从?小就惧怕的父亲。 他握紧拳头,手心全?是汗水,用力在裤子?上擦了擦,又冒出好多。 “爸,我们没有别的路了,”奚舟康看着?他,嘴唇发白。 奚舟律已经被他们逼到闭门不出,怎么可能会帮他们。 老爷子?被气晕在医院,连遗嘱都被他们烧毁,要是能醒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派人追杀了他们一家子?。 现在奚氏已经这样,他们若不及时跳下车,迟早会被拉下水,到时候别说?保全?自?己了,负债千万都算便宜了。 奚云庭只觉得喉咙干得发慌,急促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弑父这事?,最多就想?着?他们暂时把控奚氏,证明在他们的领导下,奚氏一样可以良好发展下去?,甚至比奚舟律在位时更好,到时候老爷子?醒来?,见事?情已经如此,便不会在一味偏心奚舟律,将全?部股份都给她。 但现在…… 他眼?神慌乱没有焦距,狠厉与恐惧在脸上挣扎交替。 怎么办? “爸!你不念着?我,也要想?一想?妈啊!她跟了你那么多年,苦苦在奚家熬着?,受了多少?冷眼?嘲笑,你总不能让她下辈子?还去?打工还钱吧?!” 对,他还有妻子?。 奚云庭想?起自?己继室,因为自?己曾结婚标记过?的原因,她跟了自?己那么多年,都没有像一个?正常的omega被完整标记过?,还要受到圈子?里的那些人的轻视,受了不少?委屈。 他眼?眶一下子?就泛红,是他没有用,才害得一家人在圈里里受尽白眼?。 奚云庭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道:“喊他们回来?,我们先假装回家。” 奚舟康立马道:“好。” ——— 昨儿下过?雪,今夜便鲜少?有人停留在外,尤其是平常就被人避讳的医院,这才晚上九点多就没几个?人了。 冷白的光照亮无人过?道,连睡着?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护士用手撑着?脸颊,正佯装低头的补觉。 这时有人从?冰冷管道爬到窗外,用力攀住窗边,咬牙切齿还要刻意压低声音道:“这奚总平常不使唤人,一叫人做事?就没一个?轻松的,上次大山沟里找人,现在冰上爬墙。” 喻兴重重喘了口气,低头看向下面,五楼的层高能够遮掩太多视线,再加上深夜还有一身黑衣,除非有人专门抬头,仔细寻找,否则极难发现她。 她脚踩在结冰管道上,腰上系了根以防万一的绳子?,一手抓住管道,一手攀住窗沿,对于旁人来?说?极危险度的动作?,在她这儿反倒莫名轻松。 毕竟是连徐清兮都舍不得的好苗子?,服役时带着?小队执行了不少?极高难度的任务,区区一个?爬墙,实在是大材小用。 她摸了摸绑在腰间的监控,思索着?什么地方最合适时,却突然听见一声开门声。 喻兴身体一紧,将自?己躲好之后,小心看去?。 奚云庭? 她立马意识到奚舟律要的东西要出现了,直接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病床。 只见那奚云庭小心关了门,急急忙忙就往老爷子?病床前走,因为走得慌忙,甚至还平地绊了下,慌慌张张回头往门口看,生怕被发现的模样。 她眼?睛一眯,越发专注地往里头看。 奚云庭坐到床边,几次站起又坐下,然后回头望向门口,眼?神紧张,额头冒汗。 他低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絮絮叨叨了半天,好像在给自?己加油鼓气一样,左手捏住一空着?的枕头,慢慢提起。 第104章 “爸、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那么多年完全?没在意过?我们,要是你多注意、培养我和小康,那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浑浑噩噩活着?就活着?了,可是我有我的家庭,我必须为他们着?想?,我必须、我必须……”他结巴着?,连话都说?不清楚。 躺在床上的奚老爷子?,看起来?格外苍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眉眼?也全?是皱纹,短短一段时间就好像彻底没了精气神。 奚云庭的眼?泪和汗珠一起往下滴落,落在老爷子?如丘壑的皱纹中,缓缓滑落。 他似乎动了一下,抽搐的手指扯起布料。 奚云庭还在做心里建设,一直喃喃道:“是你对不起我们,是你一直忙于工作?,为了继承公司,甚至让别人害死了妈。” “我那时候才几岁?!我才八岁就没了母亲,你又天天工作?,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 “是你对不起我,这是你欠我的。” 这话让房间外的喻兴听了,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曾想?就在这时,那一直昏迷不醒的老爷子?突然发出一声沙哑的声音。 “我……” 奚云庭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枕头猛的压下去?。 刚刚醒来?的老爷子?哪有什么力气,一下瞪大的双眼?写满了震惊恐惧不可置信,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苍老如枯枝的手紧紧抓住枕头。 “你为什么要醒?!你为什么要要醒?!”奚云庭崩溃低吼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老爷子?直接抓住他的衣袖,奋力地挣扎出一声缝隙,说?:“儿……遗嘱……”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把集团给奚舟律,”他眼?珠子?发红,几乎要冒出眼?眶外,疯狂地回应着?。 “股份……你的……给……” 奚云庭根本听不进去?,一味地往下压着?枕头:“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公司是我的,都是要给小康。” 病床发出嘎吱响声,奚老爷子?被憋得脸通红,翻着?白眼?,还在挣扎说?道:“你的……你的……” 奚云庭用力往下按,压住枕头的手鼓起一堆青筋,很?是恐怖,西装被蹦开,扣子?掉落在地。 看似柔软的枕头堵住所?有空气,老爷子?额头两侧充血,眼?眸周围全?是血丝。 奚云庭报复一般地喊道:“不可能,我告诉你,公司我已经谈好价格了,马上就会卖给别人了。” “你不是在乎它吗?为它努力了一辈子?吗?!现在只要你一死,它就立马破灭,”他突然笑起来?,癫狂而狰狞。 奚老爷子?好像呆愣了下,枕头再往下压,完整遮住他面容,挣扎消失,方才抬起的腿用力往下一蹬,便彻底没了动静。 旁边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警告声。 奚云庭连查看都不敢,直接把枕头往旁边一放,立马转身就跑。 紧接着?,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填满了整个?病房。 屋外的人关了摄像头,轻手轻脚地顺着?管道往下。 夜色更浓,皎洁圆月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第四十八章 机场内人流涌动, 吵闹的声音与拖动行李箱的声音交织,有人拥抱告别,有人百无聊赖地等待。 隔绝这些喧嚣的贵宾室内, 有一家三口在焦急等待,比起?气定神?闲的旁人, 看起?来更紧张, 时不时就站起?来看向门口, 这也让他们遭受了不少注视。 不过?,马上就有整齐且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打?断了他们的行程。 穿着警服的人出示逮捕令之后, 立马冷声道:“奚云庭先生, 因你?涉嫌一场谋杀案,警方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奚舟康先生、罗依依女士有人举报你?们有合同?诈骗行为,请配合警方调查, 跟我们走一趟。” 同?一时间段, 衣服凌乱的谭寻文刚刚踩上阳台栏杆, 就有一群警察踹门而入, 直接快跑冲进来, 右手拽住他手臂, 直接往后一拉,谭寻文被扯下栏杆, 虚浮脚步差点摔倒。 下一秒就被其他人一起?拽住, 银色手铐往手腕一锁。 “谭先生, 有人举报你?和?一场谋杀案有关,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往日西装革履、经常在经济杂志上出现的人物, 现在面色一片灰白,自顾自喃喃着?:“姐姐、姐姐。” 看起?来好像疯了一样。 两边警察对视一眼, 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直接喝道:“快走!” 犯人在被抓捕过?程中装疯卖傻,以?图逃避处罚的案例并不少见,他们看着?谭寻文,眼里写满了冷漠,认为他和?之?前的人一样。 谁也没想到?奚氏集团会这样结束,令人生畏、占据帝京商圈数十年的奚老爷子竟以?这样狼狈的姿态收场,夜间被亲生儿子捂死后,第二日就被匆忙下葬,完全没举办任何仪式,紧接着?一生的心血就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卖出。 这不是最凄惨的是,下葬之?后就有人报警,早上下葬的棺材,下午又被挖坟开棺,送到?解剖室里,哪怕是旧敌听闻了这事?,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第105章 强势一生的人,晚年竟落得如?此下场。 而由于有视频等证据,这件震惊帝京的案子很快就得出结果,奚云庭、奚舟康两人为蓄意谋杀罪,因情形恶劣,手段极其残忍,前者被判处立即执行的死刑,后者被剥夺政治权利终生,没收名下所有财产,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而奚云庭的妻子,则涉及挪用公款、合同?诈骗、偷税漏税等行为,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没收名下所有财产。 日后若是奚舟康、罗依依表现力良好,给予减刑之?后出狱,也一无所有,甚至还有数以?亿计的债务要偿还。 这是奚云庭、奚舟康他们两急吼吼签下无数合同?,却又拖延工期,最后一走了之?的违约代价。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奚氏这颗大树终于倒下,蓄谋已久的狼急忙扑上去,撕咬吞下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 人们给予一声叹息后,便纷纷挤入这个大树倒下的空缺处,大大小小的公司如?雨后春竹,纷纷出现,其中最引人注目,是一家名为月舟的公司,实力极雄厚,且控股人为消失已久的奚舟律。 银色轮椅穿过?黑暗的过?道,铁门被拉开,跟随的人低声嘱咐几句后,就转身离开。 银制栏杆隔绝这两片空间,里头是人人惧怕的黑暗监狱,外头是冬天暖阳,难得的好天气。 穿着?囚服的男人坐着?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桌面,普通的容貌没了精心的养护,只剩下满眼的血丝和?快速瘦削下去的脸颊,短短几日就成了个皮贴着?骨头的骷髅。 听到?声响,他抬了抬眼皮,最后挤出一个极狰狞的笑,喊道:“奚舟律。” 来人不曾开口,灿烂的暖阳从小窗探入,成束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瓷白肤色几乎透明,好似可?以?看见底下肌理,浅灰蓝的眼眸澄澈而沉静,五官轮廓一如?往昔精致绝美。 分明一点儿没变,却让人觉得她不再是之?前的奚舟律。 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谭寻文脑子里蹦出这两个词,然后眼眸一眯,闪过?一抹恨意。 可?以?被随意雕琢的人偶,终于挣脱束缚的锁链,她就静静坐在那儿,不曾言语,却比往日每一刻都要鲜活。 还是一板一眼的大衣衬衫,可?怀里抱着?个老虎玩偶样子的热水袋,围巾被打?了个不精致的结,看起?来粗糙,但却捂得严实,不让一丝风钻入,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 是因为那个alpha? 她们不止是契约婚姻,奚舟律真的拥有了喜欢的伴侣? 这个判断让谭寻文难以?忍受,他交叉握住的手揪紧,冷冷道:“你?很得意是吧?奚舟律。” “所有人都中了你?的圈套,跟着?你?的算计走。” 他不是奚云庭那些蠢货,进监狱那一刻就想明白一切,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奚舟律在前头抛出诱饵,她是最有耐心的钓鱼者,抛出鱼饵后,冷眼看着?大小鱼互相争斗撕咬,直到?最后才露出渔网,将精疲力尽的鱼打?捞上岸。 奚舟律微微后靠向椅背,姿态闲适,好像不知对方在说什么,只喊了一声:“舅舅。” 听到?这个极罕见的称呼,谭寻文不由呆顿住,然后紧紧皱眉,说:“你?在搞什么花样?” “奚舟律,你?还有什么没算计进去的?” 奚舟律便道:“舅舅在里面还好吗?需要我帮你?花钱打?点一下,过?得舒服点吗?” 虽是关切的话语,却字句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谭寻文冷笑了下:“不用你?操心,我的好侄女,舅舅马上就要出去了,你?不知道?” 他有长期的精神?病史,据医生评估,这些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还有工作,所以?被判定是不清醒情况下、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做出的犯罪行为,允许减轻刑罚,出狱观察。 他忍不住得意,眉眼间的癫狂不减:“你?自以?为算尽全部,却没料到?这个吧?” “知道我什么时候不正常的吗?是你?们奚家,是你?们奚家逼娶了我的姐姐,是你?一无是处、连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父亲,是你?爷爷逼着?她怀胎,是你?这个奚家孽种?害死她的时候!” 他想要往前凑,却被铁链栓住,手铐紧紧勒住他的手腕,压出一条条血痕,他大笑道:“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如?果不是你?们奚家,如?果不是你?们逼死她。” 他死死盯着?对面,眼睛珠子全是血丝:“奚舟律,这一次是我输了,但不代表你?会一直运气好,只要我不死,你?就永远得担心害怕。” 对面的人好像不曾感受到?他的疯狂,耐心等他说完,然后才道:“两次。” 这没头没脑的回答让谭寻文一愣。 奚舟律只好解释道:“是两次,我从你?手里逃出来两次了。” 站在不远处的警察瞧见谭寻文的动作,大喊着?警告。 谭寻文往那边看了看,咬紧后槽牙又老实坐下,哑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 他自以?为将曾经的事?隐藏得很好,替罪羊已经进去,唯一有本事?知道的奚老爷子,为了兄长不肯再深查下去,甚至主动帮忙毁灭了证据,所以?这次抓捕只针对他前段时间的谋划,当年年纪还小、没有任何能力的奚舟律怎么可?能查出来? 第106章 “最基本的判断,”奚舟律回答地简单。 “哦?” “在那个地下室,我曾闻到?烧纸的味道。” “你?从那时候就怀疑了?” “是,但是我没有证据确定,所以?我让人去查了下那几天你?的行踪。” 谭寻文嘲笑了下:“你?查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查到?,众所周知,谭总每年都会在姐姐祭日的时候,暂休三天,所以?我什么都没查到?,但是……” 奚舟律话音一转,又道:“但是我又让人挖开了母亲的坟墓,里头的骨灰盒被人取走了。” “既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逼迫着?我跪地赎罪,还非得在潮湿的地下室里烧纸,又偷走骨灰盒,我想奚家人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谭寻文点评:“不错的探索方向。” 脸上没有丝毫的后悔,哪怕再给他重来一次,他也会如?此,最多更小心一点,争取在奚家人赶来之?前,弄死奚舟律。 他又道:“那我聪明的侄女……” 奚舟律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对了舅舅,我想我刚刚忘记告诉你?了,因为你?的病情不稳定,所以?需要一个血脉相连的监护人陪伴看管。” “啊?” “不巧的是我的外公外婆已经离世,只能找到?和?你?血缘最近的我代理监护。” 奚舟律好似笑了下,又道:“可?我腿脚也不方便,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所以?我给您找了家医疗完善、经验丰富的精神?病医院,让你?出狱之?后就能接受到?良好的治疗。” 对面的人彻底愣住。 又见奚舟律补充道:“您放心,我给这家医院投资了不少钱,足够您在里头治疗一辈子。” 话音落下,她不等谭寻文的反应,推着?轮椅转身就走。 “奚舟律你?回来!” “奚家!我要奚家人都死!你?们都是垃圾!垃圾!” “我要你?们都跪着?给我姐姐赔罪!” “奚舟律!” “啊!!!” 方才的光落在地上,努力探入其中却始终停留在栏杆外,里头的人彻底崩溃,又喊又戴着?手铐的手往下砸,砰砰作响,不过?很快就有人冲上来,只见电棍一挥,谭寻文颤抖几下就彻底晕了过?去。 奚舟律没回头看,只是在想学洛月卿的说话方式也不错,必要的时候能将旁人气炸,比如?现在。 她慢悠悠地推着?轮椅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出去就有警员走上前,表情有些为难,低声说道:“奚总,您的父亲吵着?要见你?……” 奚舟律挑了挑眉,倒也没诧异情绪,心知对方要说什么,要么就是愤恨诅咒,要么就是为了他的妻儿请求。 但奚舟律什么也不想听,她想了想,便拒绝道:“我不想见他。” 那警员顿时无奈,这是死囚临行前的唯一愿望,他们实现不了也觉得为难。 “但是我可?以?给他留一句话。” 话音落下,那警员眼睛一亮,这倒也可?以?? 奚舟律瞧出他所想,只是笑了笑,便道:“你?告诉他,老爷子最偏心的人是他,临死前都没有怪过?他,只是想提醒他,记得取出遗嘱,自己?把?百分之?八十的财产都留给了他们一家子。” 奚家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满帝京的人都议论纷纷,这警员怎么可?能不清楚,但正因为清楚,所以?才呆愣在原地。 奚云庭原来那么蠢吗…… 可?是、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话,这话一说,奚云庭岂不闹得更厉害?! 他一下子为难住,而旁边的奚舟律却不管他,自顾自地离开。 那警员独自纠结许久,才一咬牙向里头走去。 他也看不惯奚云庭做的破事?,闷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呸!畜生。 而奚舟律此刻已经走到?门口,一连几天的大雪,将街道房屋都覆上一层厚厚的白棉,暖阳落在上头,柔软而闪烁。 不过?这不足以?让她的目光停留,她看向不远处,有人依靠在轿车边,含笑着?往这儿看。 奚舟律也对着?她笑起?来,不同?于在里头的冷冽,是比地上积雪更柔和?的笑意。 洛月卿向她跑过?来,直接将她公主抱起?,不满地嘀咕道:“让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你?非闹着?出来,又什么好看的,几个臭垃圾而已。” 她又摸了摸奚舟律的手,一直藏在热水袋下面的手,不曾感受到?半点冰冷。 可?洛月卿偏皱了皱眉,说:“太冷了。” 奚舟律便笑,抬手勾住对方脖颈,仰头在耳边开口,温声道:“那你?回去帮我暖暖。” “那就不止暖手了,”洛月卿声音一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泛起?涟漪。 “哦,比如?呢?”奚舟律饶有兴致地提问。 “为奚总办事?,当然要竭尽全力,不能有丝毫遗漏,”洛月卿回答得有理有据,眼尾笑意却越来越浓。 合法妻妻就这样在监狱门口调起?情来。 跑过?来帮忙抬轮椅的段嘉,连忙捂住耳朵,反复道:“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看得追过?来的喻兴直摇头,索性一手提着?轮椅,一手提着?段嘉,转身就走。 第107章 洛月卿与奚舟律相视一笑。 洛月卿说:“走,回家。” 奚舟律勾紧她脖颈,虽在结冰的路面,那人却走得稳当,牢牢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往前。 许久未出现的系统声音出现在脑海。 洛月卿不等它提问,就直接回答:“我选择留下了。” 冰冷的电子音消失,只剩下留在雪地的脚印,深且坚定。 第四十九章 彼时盛夏, 洛月卿的资料被放在书桌上,边角已经被翻得卷起,不知道被翻了多少次, 被奚舟律反复掂量思考。 前几天老爷子又闹了一次,这会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直接就把人带到公司门口, 奚舟律试图躲避, 却被老爷子推掉所有工作,强势要求她和对方见一面。 秦原、徐清兮那群家伙听说了, 还特地打电话来揶揄, 这让本就烦闷的奚舟律越发不悦。 指尖在桌面敲打, 她终于下了决定,以治疗的名义,见一见这个和她契合度极高的alpha。 当天的她设想过许多可能, 猜想洛月卿可能会小心谨慎, 毕竟她是对方目前为止接待过的最大客户, 甚至还考虑到更遥远的事情, 比如她会破罐破摔, 直接和自己求助, 解决她身上的赌债。 毕竟在她的调查资料中,洛月卿已经被逼得搬到最贫穷混乱的贫民窟, 但仍然避不开那些讨债人, 他们甚至计划着把洛月卿卖给那些专门服务omega的会所。 这是奚舟律觉得可以利用的点, 所以还故意派人推了一把,逼得洛月卿的处境越发艰难。 但出乎奚舟律意料的是, 洛月卿一步也没按照她编排的剧本走,从一开始就乱了套。 她从第一次见面就不曾遮掩自己的欲念, 好像一只狐狸盯上了猎物。 但奚舟律不曾在意,她的容貌、家世、高等级omega的身份,足以让大多数人忘记她腿脚的无力,大批大批地扑上来,企图证明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奚舟律最多烦闷了下,觉得洛月卿如果对她感兴趣的话,之后的契约结婚会麻烦很多,不过也更好利用,不是吗? 不过奚舟律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大胆,高跟鞋的撩拨、精神力的交融,像狡黠的狐狸正大光明往圈套里丢饵,直白地告诉你,你可以不往里头掉。 但奚舟律还是跳了,用一点儿威胁的手段警告了对方,但也被狐狸的绳子拴住了脚腕,主动提出了还有第二次治疗,还被调侃了下对于omega极私密的信息素味道。 洛月卿是个不肯吃一点亏的祖宗。 这是奚舟律对洛月卿的第一印象,大胆又赤//裸的狡猾红狐狸。 不过为了证明它的无害,奚舟律还是做了小小的测试,用自己精神力紊乱的毛病,引对方到医院里来,然后再故意给奚舟康的投资做了点小手段,想看看这两位故人相见会发生什么? 结果自然是让她满意的,虽然这只狐狸大胆又放肆,但她所求的不过是金钱还有自己,奚舟律觉得这样的交易很划算,无欲无求的人才最麻烦,她刚好有对方刚好想要,这笔交易就会变得非常愉快。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洛月卿还获得了加分,不会放弃如何一个病人吗…… 奚舟律很喜欢这话,所以她给了洛月卿一点小奖励,让她主动提出要求,允许对方靠近自己一点,可她没想到洛月卿会主动提出的结婚要求。 这是奚舟律的目的,但不代表对方可以主动提,好像比她还迫切地需要一场婚姻。 她想,可以再观察观察。 于是,洛小狐狸光明正大地住进了她的房子,理直气壮地指挥她的厨师佣人,还把抵在她厨房、要奶喝,完全不把她当做一个残疾人看。 嚣张,但却很聪明。 这是奚舟律第一次愿意以平等姿态打量对方,并讶然地发现洛月卿可以轻易调动她的情绪,一下子让她生气,一下又将她哄好,踩着猫步轻松走在安全线上。 还有对方提出的不离婚条件,这让奚舟律觉得奇怪,难道对方真的是喜欢她? 毕竟在她的设想里,洛月卿会在事成之后离婚,分走丰厚财产,这才是个正常人会做的选择。 奚舟律思考后觉得洛月卿是受到匹配度的影响,毕竟匹配度极高的双方,在进行精神疏导时,精神力交融会产生特别舒适的反应,甚至会因此上瘾。 所以也有规定,在病人彻底治疗成功后,精神疏导师必须和病人分开一段时间,以防两人发生治疗外的感情。 但得出这样判断的奚舟律,并没有远离对方,甚至还做出了踏入易感期alpha房间的这样的荒唐事情。 因为她想确定一下,自己能否完全没有抵触的、接受这个alpha的靠近,还有洛月卿是否能在易感期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结果也很明显。 虽然洛月卿刚开始的问题有些搞笑,但她仍然愿意回答,并且讨厌对方的靠近,甚至允许对方亲吻。 一个完全由她主导、掺着红酒味道的玫瑰香气的吻。 轻啄、慢咬,一点点加深探入,偶尔的鲁莽都变作刺激的感受。 危险又令人沉醉。 第108章 这?是奚舟律的初吻,洛月卿给了她满分的体?验,让她有?点?喜欢,并也无师自通地学会如何拿捏住一个alpha。 之后她们接了很多?次吻,在车厢里、在办公室、在床上。 洛月卿越来越让她满意,清楚自己?的立场,明白自己?该做什么,让奚舟康一家子对她又恨又得废力讨好?,让奚舟律心情愉悦。 这?就好?像自己?养的小乖猫,平常给撸给抱给亲亲,可一遇到?自己?讨厌的人就龇牙要咬人。 可能这?在别人眼里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在平常生活中,大家都?会有?自己?讨厌的人,朋友也跟着讨厌、一起骂对方的经?历。 但这?对奚舟律而言,却是极稀罕的事情。 她的前半生都?在隐忍,在老爷子安排的模具里雕琢出对方想要的模样,成为一个合格标准的奚家继承人,即便她怎么厌恶奚家三人,也得给钱的憋屈。 没有?人像洛月卿这?样,像个吃不得亏的小狐狸,凶巴巴地站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怼得奚家三人哑口无言。 虽然说起来很不符合她的性格和所受的教育,但那时候的奚舟律,真的觉得很爽、很开心、很解气。 不是说她没有?心腹或朋友,而是大家都?太聪明,聪明人是不会那么明显的站在那一面的,即便厌恶,也会笑脸相迎,除非对方彻底没了利用价值,虚伪但却是商海里默认的生存准则。 洛月卿不是个笨蛋,她也很聪明,知道这?样会给她带来更?多?利益,但却不曾伪装。 她很真实,不是傻子摆出来的喜形于色,而是一种清醒的真实,不曾遮掩她的欲念、对金钱的窘迫、对奚家的厌恶,甚至每次都?会直白地和她讨要奖励,摇着尾巴,骄傲的不得了。 这?是奚舟律不能做到?,并艳羡的。 她从来就没有?做过真实的自己?,或者?说早已没了所谓的自己?。 她自以为给的小奖励,实际却是一步步掉入狐狸的柔软却真实的陷阱里,越陷越深且心甘情愿。 就好?像让老爷子生气的方法?很多?,她却选择最差劲且毫无助力的那种,她带洛月卿去海边,去不为旁人所知的私人游艇,自己?唯一能放松的地方。 洛月卿虽然不懂,却也愿意陪伴她,在她每次钓上鱼后鼓掌,即便洛月卿并不理解钓鱼的乐趣所在,她也会帮她紧紧抓住鱼竿,让她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吗? 说实话,奚舟律放弃的东西可太多?了,暂时没有?能力握住的权利、有?风险极大的投资或者?是幼时无数个被奚舟康抢走的礼物,哪怕她喜欢的钓鱼,怎么会有?钓者?不渴望钓到?一条大鱼呢?可是理智让她放弃,因?为这?代?表着会被拖下?去的危险。 但洛月卿让她别放弃,拽着鱼竿不肯分开。 于是奚舟律真的没放弃,她钓上了一尾大鱼,也以自己?而饵,钓上了只狐狸。 她开始吃醋生气,讨厌别人停留在洛月卿身上的目光,她也很容易消气,只要洛月卿解释和亲吻,给予她一次次沉溺窒息的感受,她要洛月卿标记她,要玫瑰永远绽放在她的花园里。 过分吗? 她本来就是个极恶劣的资本家啊。 只要洛月卿能够停留,她便愿意付出对方所需要的一切。 窗外的大雪依旧不停,壁炉的火光温暖依旧,披着毯子半靠在床头?的奚舟律回过神,低头?看向埋在她怀里哼唧的洛月卿。 许是又犯了起床气的小毛病,半天都?不肯抬起头?,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她怀里蹭。 奚舟律只能轻抚过她的背,替她顺毛。 那人好?一会才满意,手攀上她脖颈,慢悠悠地爬过来,趴在她肩膀上抱怨:“你刚刚怎么不理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奚舟律无奈,抬手反抱住对方,柔声道:“在想一些事情,一时没注意到?。” “你不陪我睡觉就算了,你还躺在我旁边想别人!”洛月卿突然炸毛,凶巴巴地咬住奚舟律脖颈。 奚舟律一愣,下?意识解释道:“我没有?想别人……” “你就是!你刚刚都?说了,我要惩罚你!” 故意颠倒黑白的家伙将她扑倒,恶狠狠地扑上来,熟练地解开扣子,探进衣尾。 惩罚是假,睡醒之后饿了倒是真。 奚舟律没法?子,只能按住对方的头?往下?压,被冤枉了也纵容着对方的胡闹。 身上人看似很生气的动作,化作细密而温柔的吻,一次又一次的落下?,从修长脖颈到?平直锁骨逐渐往下?,不曾遗漏半点?。 白皙匀称的手指抓住枕头?,奚舟律不禁仰起下?颌,呼吸凌乱。 窗外的雪依旧不停,掩去了往事,只剩下?呼啸的风和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奚舟律紧紧抱住洛月卿,狐狸叼住她的月亮,也将玫瑰永远留在了花园里。 第五十章 奚舟律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洛月卿不再是那个嚣张胆大的狐狸,变得善良但?愚蠢。 从初识那一天开始, 她?好像是个旁观者,又好像在奚舟律身体里, 只是无?法?凭自己的意志决定任何事, 像灵魂塞入设定好程序的躯壳里。 第109章 但?她?又能理解这个躯壳所做出的一切决定, 因为?这是她?本身就?会做出的决定。 她?看着自己一步步试探,另一个洛月卿浑然不知情地通过考验, 是的, 只是通过考验, 不像她认识的女人,永远在给她?惊喜,钓着她?的情绪。 她?们相识、逐渐靠近, 那个洛月卿凭借着纯良的性格, 让奚舟律逐渐放下?戒备, 允许接近。 可她?也清楚明白, 洛月卿不会是个很适合她?的伴侣, 表面?风光的奚家继承人的处境是极危险艰难的, 前头豺狼虎豹,退后是无?尽悬崖, 稍有不慎, 别说自己, 就?连身边人都得一起坠落。 所以奚舟律只能瞒着她?,将她?庇护在自己羽翼下?, 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可怎么能完全?护住呢? 当两人结婚时, 洛月卿就?注定无?法?被?隐藏下?去。 奚老爷子?、奚云庭、奚舟康,甚至是爱慕奚舟律的人,他们都向这个洛月卿伸出了?爪子?。 洛月卿从开始的不肯相信到逐渐动摇,怀疑的种子?从种下?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不断生长?,她?不懂撒娇胡闹、再证明自己真心的那一套,也看不清奚舟律在意什么,只忙着远离对方。 而奚舟律呢? 她?本就?敏感多疑,在压抑环境里长?大的残疾omega,即便极力掩饰,也无?法?压住刻在骨子?里的极端偏执,那是在往日岁月里带给她?的痛苦,只是暂时被?理智,不曾显露半分。 可洛月卿让她?失了?控,做出难以理解的极端行为?,比如惩罚、囚禁、反向标记。 没有人教过奚舟律怎么去爱一个人,老爷子?只告诉她?该怎么取舍,如何获得最大利益。 奚舟律不想放手,就?试图用各种方法?将她?留下?。 用债务、用她?的父母威胁,阻止其他人和她?见面?,奚舟律放弃了?大半工作,每天准时准点下?班回家。 但?两人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直到这场婚姻的结束,洛夫人还是洛夫人,只是结婚证里的名字换成了?奚舟康和洛月卿。 她?想她?输了?。 或许这就?是命? 明明都生在奚家,她?只是个被?逼迫着出生的继承人,从小就?要被?接受各种各样的测试,必须达到普通人所不能的标准,还得经历乱七八糟的绑架,一次疏忽就?失去了?站起的权利。 而奚舟康呢? 在父母期盼与爱里长?大的孩子?,他们为?他考虑了?一切,甚至为?了?保护他,将他送到普通的公立学校里,避开那些人的注意,也让他提前认识到洛月卿。 他的一生都是幸运的,好像站在那儿不争不抢,就?有人争前恐后地将东西送到他手上,像这些东西都本该是他的,奚舟律只是个小偷,暂时占用了?一会儿。 奚舟律不解迷茫,复杂而脆弱的感情耗费了?她?大半精力,处理公事也变得艰难,或者是她?想不明白,聪明人掉入牛角尖里。 既然都该是奚舟康的,哪为?什么要让她?短暂拥有呢? 是给对方淌个水,先在前头把桥搭好吗? 如此厌恶他们的奚舟律,自然是不肯的,宛如忽略的东西都变成了?证据,奚老爷子?的遗嘱是最后的证明。 最后奚舟律终于掌握了?这具躯体,但?却不曾停下?之前所做的决定。 她?精疲力尽地坐在办公椅上,望向逐渐混乱的城市,想的是毁灭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如果没有她?的洛月卿的话,还是快点毁灭好了?,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值得存在的。 很差劲的世界,很差劲的剧情。 帝京被?她?搅得一团乱,连带着秦家他们一起,加入了?这个疯狂的局面?。 奚舟律不吃不喝在办公室里待了?三天,看着太阳升起月亮落下?,旁边的高楼大厦炸开,大街上遍地是破产的人,她?想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从这个差劲的世界离开,为?什么还没有死。 浓夜的黑攀上脚腕,逐渐往上将她?蚕食,印在黑色玻璃上的人影苍白且虚弱,手腕纤细得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开,衬衫搭在身上,好像随时要飘走。 奚舟律余光瞥见,又挪过视线紧紧盯着那块玻璃,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想洛月卿怎么还没有出现,气鼓鼓地指责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然后又拿出各种不平等协议让她?签下?,用类似于奖励的方法?惩罚她?,一遍遍地让她?深刻记住,哭喘着保证不会再发生。 这场梦到底怎样才会醒? 她?想起下?午时候,那个洛月卿过来找她?,奚舟康本就?无?能,外头看着风光,实际资产全?在父母名下?,如今洛月卿没了?利用价值,便只给她?留下?一点儿虚伪的爱,怎么可能承担她?赌徒父亲、每日都要花费巨额医疗费的母亲的开销。 而洛月卿又许久未工作,手里头的积蓄一花光,便只能求到这儿来。 她?冷眼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装在与洛月卿相似的躯壳里,悲伤眉眼低垂,走投无?路后才想起对方的好,哭泣着恳求。 奚舟律有些厌恶,好几次在想要是对方死去的话,她?的alpha会不会就?会出现在这里。 第110章 可惜奚舟律没动手。 她?有些舍不得,即便对方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人,可她?顶着洛月卿的皮囊,她?便舍不得。 而且奚舟律想,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洛月卿不过来也是对的,洛月卿不该来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她?的玫瑰应该留在舒适华丽的城堡里,清早打开窗就?能看向一片盛开的红,这是她?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 所以她?只是摆了?摆手,就?同意继续出资治疗她?的母亲,并?且将她?的父亲关进戒赌所。 蜷缩在办公椅上的奚舟律,裹着毛毯抱紧自己,意识逐渐浑噩,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再醒来…… “奚舟律?!” “奚舟律你醒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那人焦急地将自己抱在怀里,分明是一样的面?容,她?却能准确地分辨,这才是她?的洛月卿。 “奚舟律你怎么样了??你前两天突然冒起热潮,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她?发情期来了?? 奚舟律怔了?下?,自从上次后,她?的发情期就?一直未出现,医生检查后也毫无?办法?,只能让她?多休息少操劳,林姨也差人寻了?中?药,熬了?半个月也不见效果,洛月卿两人都放弃时,它却突然出现了?。 “奚舟律?”洛月卿见她?不回答,忍不住又一次问道,奚舟律昏迷不过短短两天,她?却瘦了?一圈,比昏迷的人还要憔悴些。 奚舟律这才回神,浅灰蓝的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想说些什么却只冒出一句:“洛月卿,我好想你。” 她?抬手勾住洛月卿脖颈,用力抱住对方,力度是少有的重,好像宝物?失而复得,要将她?揉到骨血里去。 洛月卿不明所以,却也回抱住对方,手在奚舟律的脊背上轻拍,低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奚舟律不说话,埋在她?脖颈里,偏头咬住一块软肉,将齿痕一点点往下?印。 她?叼住的位置危险,靠近跳动的大动脉,是医生反复强调不允许触碰的地方,她?只要稍稍往前挪一点,再加深一点儿力度…… 洛月卿感受到了?却不曾阻拦,长?发与黑发交缠在一块,如同藤蔓交织,密不可分。 直到奚舟律稍缓过来,主动松开牙,她?才温声道:“奚舟律,你做噩梦了?吗?” 回应的是奚舟律沉闷的声音:“嗯……” “怎样的一个梦?”洛月卿抱紧对方,试图缓解奚舟律的痛苦。 奚舟律摇了?摇头,只道:“那个不重要。” 洛月卿一愣。 便听见奚舟律仰偏头贴在她?的耳边,喘息道:“洛月卿,我们做吧。” 檀木燃烧的香气骤然填满整个房间,将屋外的寒气隔绝,只余下?隐藏在碳火中?的栗子?甜味。 向来为?主导的alpha被?勾着脖颈,往下?坠落。 黑色发丝在洁白枕套上散开,如同诡谲又复杂的花纹,同款的睡裙落在地上,露出白净的肌理,像是烧制困难的名贵白瓷,勾着人描出一朵朵艳丽的桃花瓣。 洛月卿有些克制,顾及着这人刚醒来,不敢太过分。 可奚舟律反倒不满,扯着洛月卿的领口,似笑非笑地问:“洛月卿,你是不是不行?” 这对一个alpha来说,几乎是最不能接受的侮辱。 洛月卿桃花眼一眯,笑意凝在嘴角,不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她?行不行。 omega一改往常的沉闷,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再、再重点……” “快点……” “洛月卿你是不是没吃饭?” 汗水从细长?脖颈滑落,落入锁骨与肩颈构成的三角凹陷处,长?发粘着身上,有些烦人,深色床单染上杂乱的水迹,隐隐有往下?渗透的迹象。 纤薄的腰肢一下?子?绷紧,如皎洁弯月弓起,一阵战栗后又松开,颤颤巍巍地落在床面?。 嚣张言语带来的代价是惨重的,即便是发//情期的omega,也挨不住不停歇的继续。 屋外的大雪越下?越大,在玻璃窗上凝出一层薄薄的冰,将房间里的情形遮挡。 可不知怎么会有人会想着擦窗,线条匀称的脊背按压在玻璃上,印出长?短不一的纹路,紧接着便一动不动,好像贪玩的孩子?在感受着冰冷的温度。 可奇怪的是,这人贴了?那么久也嫌冷,汗珠如水流一般往下?落,有一种越来越热的感觉。 突然听见一声巴掌拍打声。 某个被?惹怒的狐狸在低斥:“张开,躲什么?” “奚舟律,你是不是不行了??” 同样的话被?奉还,奚舟律紧紧抱住对方,讨好似的将柔软的起伏往对方唇边送。 狭窄的窗沿让人坐得艰难,不过却极方便另一个人,一次次地用力顶入,换来的是温柔而温暖的包裹。 房间里的木炭香被?压制,掺入了?浓郁的玫瑰香气,并?不难闻,让人想起热气腾腾的玫瑰奶茶,这是能让人抵御寒冬侵蚀的好东西。 屋外好像有人敲门,但?屋里的两人都不曾在意,水迹从床边到窗沿,又落入浴室里,热气弥漫开,水花噼里啪啦作响,不见停歇。 奚舟律这场姗姗来迟的发情期结束得很慢,在这个冬日里,被?无?限地拉长?,洛月卿总会给予她?更深刻、难忘的感受,以此来消除她?梦魇的恐惧。 第111章 第五十一章 当天边的红日初升,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撕开雾气,落在辽阔的克里塞大陆上。 在河流流经?的广阔平原上,花岗岩堆砌的城墙足有六米高, 如同一条带刺的长蛇延展到瞧不见尽头?的远方?。 城墙里头?人头?涌动,能容纳四辆马车同时并行的街道, 穿麻布的贫民与穿着丝绸的贵族, 都被一起挤到路边。 大路中间是骑着不同魔兽的魔法师、穿着银色铠甲的圣殿骑士、精灵族的旅行者、脾气差又爱喝的矮人族, 还?有形态各异的族群。 他们都被统一称为神赐者,是能?觉醒、感知到体内的基因之树, 并拥有神奇能?力的神之祝福者。 神赐者在安提利亚、这个克里塞大陆中最?繁华的王都中并不罕见。 有个笑话便是这样说?的:往安提利亚里随便丢块板砖, 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砸到神赐者, 有百分之四十会砸到贵族,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平民?当然是落在地上啦! 我?的朋友。 但像现在这样,神赐者也挤成一堆, 艰难往前走的场面也是极为稀少?的。 其中有一位魔法师忍不住骂了声, 他花了十个金币才买到的魔法袍被挤得全是褶皱! 旁边伙伴只能?低声劝道:“忍一忍, 罗克, 我?们马上能?走到祭台前了, 这是我?们唯一能?看到龙族的机会。” 罗克闻言, 只能?暂时把气憋住,抱怨道:“可是这人也太?多?了, 看一眼龙就会一跃成为大魔导师吗?用得着那么拼命吗?” 他周围的人听见了, 便扭头?看他, 喊道:“嗨!小子,既然你那么说?, 那就赶紧回?去,待在房间?里冥想还?能?多?进步一点呢!” 另一个便说?:“要是你嫌地上挤, 干脆去买只能?飞的魔兽,飞到皇都上面,说?不定还?能?和巨龙打个招呼!” 他是在拐着弯嘲讽罗克,为了迎接巨龙的降临,安提利亚在这两?天是禁止飞行的,违者一律当场斩杀,要是他真飞上去,就得给大家表演一个血花爆开。 罗克瞬间?涨红了脸,却又跟着人群往前了一步。 谁都清楚,能?看到巨龙是多?么罕见且幸运的事,比起他们这些所谓神赐者,巨龙族应当是克里塞大陆最?顶尖、最?强大、最?受神宠爱的种族。 它们天生就拥有着强横的肉//体、漫长的寿命和随意掌控元素的能?力,哪怕是刚出生的龙崽子,都能?拥有相?当于魔导师的力量。 但可惜它们生性懒散嗜睡,群居在海洋之上的龙岛里,几乎不会出现在大陆上,否则也不会由人族统治大陆。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呼,众人抬头?看去,祭典仪式的准备已到了尾声,只等重要人物们的登场。 大家越发慌忙地往前头?挤,不过被允许观看的位置,早就站满了人,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幸好皇朝里的大人早有准备,在低空中准备了几个投影水晶,可以让一整个安提利亚城的人都能?清楚瞧见,最?后他们只能?愤愤骂上几句,紧接着就讨论起今天的祭祀。 为什么能?在今天见到巨龙呢? 传说?中的洛伊王国初代女王,曾与一条巨龙相?爱,巨龙为了带女王去龙岛生活,它与皇室签订了契约,帝国的每一代国王在继位之时都可以召唤一条巨龙,与之签订伙伴契约,保护王权的延续。 不过这些年召唤过来的巨龙,实在懒散,几乎只能?在祭典上见到一面,其余时候都窝在宫殿里睡觉,等到契约伙伴离世就悄然离去。 所以眼下是他们唯一能?见到巨龙的机会,即便天气越来越闷热,也无人舍得离开。 成百上千的金币、宝石被洒在大理?石祭台上,堆成小山模样,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议会与光明神殿的人站在祭台前,低头?垂手看着身穿华服的女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她有着极艳丽深邃的五官轮廓,金发如丝绒流光溢彩,浅灰蓝眼眸让人想到最?清澈神圣的兰蒂斯湖泊,传说?是生命女神的眼泪落在雪峰之间?,湖泊终年流动,清湛深透。 当她出现,所有的杂音都消失干净,狂热而虔诚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阳光落在金线编织的裙摆上,纯白披风被风扬起。 当她走到祭台之上,苍老冷肃的议会长老上前一步,将以生命之树枝条编成的王冠戴在她头?顶,虽历经?千年,王冠的藤条依旧清嫩翠绿,几片垂落的叶子如宝石般晶莹夺目。 据说?它能?够减缓衰老,延长寿命,是龙冒着巨大风险,攀爬上神明之树折断最?顶端枝芽,送给初代女王的礼物。 议会长老退后,光明圣殿的殿长执剑上前,单手抬剑,用刻着繁琐花纹的剑面轻拍女王肩膀。 女王微微屈身,长发随之垂落在耳畔,轻轻摇晃。 继而,殿长双手举剑,将它递到女王手中。 这是陪伴初代女王征战四方?的宝剑,是洛伊皇室的身份与权利的象征。 当女王执剑转身时,围绕在城墙的牛皮鼓被瞬间?敲响,阵阵鼓声震耳,似乎要将地面撼动,牛角号随之响起,声音传到千里之外,仍然清晰可闻。 穿着白裙的侍女出现在祭台之下,仰头?高唱着祭歌,远处的长河也跟着沸腾。 第112章 此?刻无人敢开口,插在城墙上的旗帜不停摇晃。 女王终于开口,晦涩的歌谣被吟唱,声音不大,却能?从鼓声角号声中穿透而出,玄奥艰深的字句掀起元素的共振,就算是平民也能?感受到周围的变化。 这是龙族特有的语言,其他种族即便努力记下,也无法复制、学习的语调,据说?龙语无需吟咒,只需短暂一个音节就能?轻松调动元素的力量。 而洛伊王室是在巨龙恩赐下,才能?念出这短暂的几句龙语,用以召唤龙族。 红日悬挂在天边,远处的山峦被热得模糊,鼓声越来越重,风掀起女王的长袍。 忽然,百米外的高空响起一声长啸,云层被震碎,蔚蓝的空间?被撕裂开,露出缭乱而危险的元素裂缝。 所有声音都停下,鼓声、号角声、吟唱声全都消失,人们纷纷仰头?看去。 身长百米的巨龙从空间?缝隙中飞出,大张开的骨刺翅膀似要遮盖住烈日,在地面映出大片灰影,线条流畅的龙身充满了力量感,黑色鳞甲如片片墨玉般深沉,边缘处瞧见圆润,却无人敢触碰,那可是能?打造神兵利器的至宝。 它呼啸而下,周身撕裂开大大小小的空间?裂缝,龙吟穿透平原四海,树丛掀起碧绿海波,众人捂住耳朵,眼睛却瞪得极大。 女王陛下捏紧剑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浅灰蓝的眼眸倒映着逐渐变大的龙影。 森冷骨翅扇起狂乱的风,白色鬼火围绕在它身边,鎏金的竖瞳漠然而无情,是史官描写中最?美丽也是最?无情的基因链顶端,神最?钟爱的作品。 它停在半空中、女王陛下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这个还?没有自己爪子大的人类,吐出清晰的人族语言:“告诉我?,你的名字。” 龙族天生就掌握所有语言,也不足为奇。 捏紧剑柄的掌心被压下凌乱的凹坑,身后的披风被吹得噼啪作响。 女王陛下深吸一口气,回?答:“墨提斯。” 身后的议会长老、光明圣殿殿长抵抗不住龙威,已稍稍弯腰屈身,更别说?更远处的观众,大部分都已经?跪趴在地,冷汗直流。 只有墨提斯,唯一受到巨龙庇护的人,能?够站直身子,依旧仰头?看着它。 “不错的名字,”它夸赞了句,紧接着,代表着元素契约的圆形符文浮现在一人一龙间?浮现。 看过史书记载的墨提斯明白,这是她们即将要结契。 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说?明巨龙对她初印象还?不错,历史上曾有皇帝第一面就让巨龙觉得不满意,而转身离去的案例,那一任国王被骂了很久,议会和光明圣殿将他的权利全部架空,直到下一任国王和巨龙签订契约后,王室的情况才稍微好转。 所以,后面的他们学会准备了宝石和金币,还?有挑选一个相?貌不错的继任者,起码不能?像那位被拒绝的国王一样气质普通。 龙爪在以元素之力的契约上印下爪印,墨提斯也执剑画上自己的名字。 契约随之散开,像有一条无线的线牵住一人一龙,从此?无论她们相?隔多?远,都可以瞬间?到达对方?身边。 当然伙伴契约的作用远不止于此?,但墨提斯已经?没有空再想。 因为巨龙又一次开口,问道:“这是你的登基大典吗?” 它似乎觉得这个词汇太?不符合这里的情况,又解释道:“就是你今天要继承皇位的意思。” 墨提斯微微点头?,便道:“是。” 但其实她早就继位,在六年前,她父皇与母亲因外出意外离世以后,但议会与圣殿表示她年纪还?太?小,不足以承担一个国家的责任,而延迟归还?皇权的时间?,直到现在。 “那对于你来说?,这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巨龙得出结论,它和前面的巨龙很不一样,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后面的议会长老和殿长对视一眼,眼眸全是骇然震惊的情绪,按照历史记载,巨龙在签订契约之后就会收下金币与宝石,要么回?到龙岛等皇帝必要时的召唤,要么就在宫殿里找到个舒适的地方?,蜷缩成一团睡下,直到契约者离世才离开。 人类的百年寿命对巨龙来说?,实在太?短暂了,就好像人不会了解蚂蚁的一生。 可这条巨龙不一样,它好像对这位被他们架空成傀儡的女王陛下,格外感兴趣。 “大概是吧,”墨提斯偏了偏头?,得出了个模糊的回?答。 实际上,这个典礼对她的意义不大,所有人都在期待巨龙的出现,她的继位只是象征性的敷衍一下。 巨龙比她更兴致勃勃,说?:“那你想看一看属于你的国家吗?” 墨提斯一愣,在不大理?解的时候,巨龙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说?:“上来吧,算是我?给你继任礼物。” 这下,无论是长老还?是殿长,或是底下跪趴着的臣民都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震骇于桀傲不恭的基因链顶端,居然向一个人类低下了头?,邀请她站到自己背上来。 墨提斯握紧了剑柄,甚至在猜测,巨龙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假装自己被激怒,然后转身离开、回?到龙岛。 可这也不大可能?,毕竟契约已经?签订,就算它回?到龙岛也存在在她们之间?。 第113章 她稳了稳心神,抬腿踩在龙的脊背,踏步往上。 安提利亚城里的所有呼吸都停滞一瞬,直到骨刺翅膀再一次扇动。 第五十二章 地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小, 看似伟岸的城墙,实际也不过那么一点?。 墨提斯握紧剑柄,事实上她也只能这样做, 她踩在巨龙脊背上,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吹起金色发丝, 王冠上的翠绿树叶也跟着晃动?。 可能是巨龙刻意控制的缘故, 鳞片并不硌脚,甚至将她护住, 让她可以平稳站住, 连吹过来的风都是巨龙专门调控的, 刚好?在舒适的范围里,而不是将她吹得衣衫凌乱、一头乱发。 这头巨龙贴心得可怕。 这是墨提斯的第一反应,哪怕是那位与初代女皇相恋的巨龙, 也没有那么的细致入微。 巨龙并没有飞太高, 为了让墨提斯看清自?己的城邦, 它?在低空滑翔, 好?一会才扇动?一下翅膀。 它?看见?没有龙威压制的人类都站了起来, 狂热而虔诚地大声喊着洛伊王国的名号, 像是马上要见?到这个国家的崛起。 投影水晶清晰地映出巨龙的模样,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躯体偶尔倾斜, 再俯冲往下, 停滞一瞬猛的往上飞起, 轻松随意的动?作也能将周身空间撕裂出条条缝隙,阴冷鬼火始终漂浮在它?身边, 不曾离开。 人们随着它?的动?作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呼,飞翔可是大魔法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而巨龙天生就拥有这项能力。 鎏金的兽瞳扫过水晶,投影的主角换成?了它?脊背上的墨提斯,她稳稳站在龙的脊背,矜贵深邃的五官镇定平静,浅灰蓝的眼眸低垂,俯视着名义上只属于?她的城邦。 那是他们的新上任的女王殿下,她与巨龙的第一次见?面,就获得了龙的认可。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墨提斯女王,紧接着就有大批人跟随。 一声声炽热的高喊如同烟花,在墨提斯耳边炸开,当了那么多?年傀儡公主,她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得感受到臣民的爱戴。 她有点?不知所措,心跳忍不住加快,她被?议会与圣殿以年幼、保护安全的名义囚禁太久了,每一刻都在想着谨慎小?心,就连刚刚也在思?考巨龙为什么会如此厚待她,这是她为什么那么镇定的原因。 巨龙似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突然发出一声长啸,骨刺翅膀大力一挥,直接往上飞起。 方才被?震碎的云块围绕在她周围,底下的城邦缩小?成?一块,那条被?视为生命源泉的长河化作丝带,弯弯绕绕地镶嵌在平原之?上。 那巨龙不等她反应过来,立马往前飞出百米,墨提斯脚步不稳,顿时?摔趴在脊背,并不疼,是巨龙故意的,它?控制着鳞片将她轻轻接住。 “站着不累吗?小?女王。” 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墨提斯心底浮现,这也是契约的作用,能够让她们不用开口、无视空间与距离,直接沟通。 但这不是让墨提斯发愣的关键,是对方的声音,带着龙族特有的懒散,无意识地拖长语调,脑子不禁浮现一个姿色妩媚艳丽的美人,慵懒靠着王座上,偏头咬过仆人剥去皮的甜腻葡萄。 它?是雌龙? 墨提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细想了下之?前的画面,比起画册中?的那些巨龙,她的契约伙伴的身体线条明显更流畅清丽,也没有前人描述的浓重血肉味。 她将长剑束在腰间,伸手抱紧巨龙的脖子,如半圆盾牌的鳞片化作微暖的皮质触感,替她挡住大半疾风。 飞行?还在继续,她们钻入云层,穿过刀锋劈开似的山峦,只有在看见?城邦时?,才会放缓速度、降低高度。 那些百姓起初是惊慌的,直到看见?墨提斯,代表王权的皇冠与剑,他们便也反应过来,发出同安提利亚城一样的呼喊,虽然他们有一些还不知道墨提斯的名字,却大声也呼喊着女王殿下。 那是她的臣民、是属于?她的土地与城邦、是洛伊皇室统治了千年的国家,墨提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些。 巨龙突然没了声音,好?像不想打扰她的模样,实际它?正和系统闲聊。 冷冰冰的机器声在警告:“我不认为你现在的行?为是正确的,你在助长她的野心。” 已经看完这个世界资料的龙,懒洋洋地回答:“没有人会甘于?平凡,特别是在她现在这个位置。” 原本世界里的女王,就是在争夺权利的过程中?逐渐迷失自?我,最后黑化、成?为反派,毁灭世界的。 “一个年幼失去双亲,被?可恶议会、圣殿关在宫殿里的小?女孩,一段时?间因为议会、圣殿怕百姓议论,被?安排最好?的老师教导,一段时?间又因为议会他们怕养虎为患,换掉老师,安排似是而非的课程。” 它?啧啧一声,又道:“没被?这些老东西逼疯就算好?的了。” 系统:“那你打算怎么做?” 它?回答地很快:“我想我之?前没养出过一个女王吧?”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它?的试探,直接闭口不提。 巨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何必那么警惕,在我刚到这个世界前你就说漏嘴了。” 系统直接装作消失。 巨龙也不在意,试图回忆却只剩下一片空白,它?摇了摇脑袋,将这次环国飞行?进行?下去。 第114章 即便巨龙飞行?的速度极快,她们还是耽搁了许久,等她们环绕一圈回到安提利亚时?,已是黄昏时?刻。 柔和的橙光洒落在她们身上,将匆匆旅行?的疲倦抹去。 墨提斯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不一样,比起之?前的敷衍轻视,她这个女王好?像终于?不再是可以随意摆弄的吉祥物。 不过她来不及细想,便转身看向?巨龙,低声道:“祭台上的金币和宝石,都是给你的礼物。” 比起身后又冒出来的欢呼声,巨龙显然对这些更感兴趣,它?眼睛一亮,爪子一挥,小?山似的东西就被?收到它?的空间里。 墨提斯感觉到契约链条那边传来雀跃的情绪,有些诧异于?对方没有关闭这个功能,让她能感知到它?的情绪,同时?也确定了巨龙果然很喜欢金灿灿的东西。 “陛下,旅行?辛苦,还请您和巨龙大人先?回到皇宫里休息,”议会长老上前一步开口,虽是对墨提斯说的,但眼神却看向?巨龙。 从她们到达第一座城市开始,就有人将消息传递过来,所以长老他们是清楚这一龙一人去到了那里。 “好?的,谢谢长老关心,”墨提斯并未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浮躁,反倒像平常一样回应。 巨龙只是抬了抬眼皮,恢复了众人认知里的高傲冷淡。 随着红日被?地平线吞噬,橙光逐渐消退,之?前聚集在城里的人群被?疏散开,偶尔有几起争吵也被?穿着铠甲的骑士制止,喧闹终于?散去。 墨提斯也遇到与巨龙契约后的第一个麻烦。 他们给巨龙准备的巢穴,巨龙并不满意。 “你是说你要和我住在一起?”墨提斯犹豫着提问,表情诧异。 他们可是按照巨龙的习性搭建的巢穴,潮湿阴暗堆满金币,其中?有一任国王的契约伙伴,甚至在里头睡了整整一百年。 墨色巨龙点?了点?头,在渐浓的夜色下,鎏金的兽瞳越发醒目。 “可是你太大了……”墨提斯有些为难,虽然宫殿比寻常房屋要大很多?,但并不能容下一头巨龙。 黑龙偏头好?似想了想,紧接着就听?见?一阵骨头响动?声,只见?身长百米巨兽就逐渐缩小?,变成?大概五米左右的大小?,虽然还是需要墨提斯仰头望它?,但是比之?前好?了不少,起码可以进入宫殿的大多?数地方。 旁边的仆从诧异又震惊,发出小?声的惊呼。 墨提斯倒是平静,作为世代与巨龙签订契约的洛伊皇室成?员,她可能是这片大陆最了解巨龙的人,知晓它?们可以随意改变身体的大小?,还可以变化作任何种族,只不过它?们好?像不大乐意罢了。 “这样可以了吗?小?女王,”巨龙很友好?的提问,好?像不知道在人类社会中?加了“小?”这样的前缀有多?奇怪。 墨提斯抬眼,瞧了眼看不出表情的龙,最后还是选择接受,毕竟在巨龙的角度,人类这个种族确实小?得不行?,哪怕是刚出生的龙崽子都比她大的多?。 “可以了,你可以在里面随便挑一个房间,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停顿了下,把侍女两字改成?我。 巨龙表示满意,并点?了点?头,它?的爪子踩在草地上,却没有压弯一根嫩草,即便它?的尖爪比长刀更锋利。 墨提斯收回视线,又道:“我先?去换身衣服,晚点?过来找你,可以吗?” 分明她才是这间宫殿的主人,可却需要向?巨龙请示。 鎏金眼眸扫过她穿了一天的华服,露出同情神色,又道:“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这句话让墨提斯松了口气,这代表着对方不会像之?前的巨龙一样,在巢穴里一趴就彻底没了声音。 她脑海里闪过白日所见?到的领土,许多?浮现但不成?熟的想法又一次冒出来,她想她可以和这头巨龙多?交流一下,起码知道它?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特别。 这非常的重要。 于?是,她急匆匆回到房间,让女仆帮忙脱掉了这些繁琐的衣服,准备洗个澡、整理一下形象,再去寻找巨龙。 结果,巨龙挑选的满意巢穴就在她的浴场,那是个被?十米外就被?禁止旁人进入,用层层白砂遮挡的天然温泉。 就在她脱掉衣物,泡在冒着热气的温泉水里时?,趴在白纱之?间的巨龙伸出了墨玉般的尾巴,戳了戳她的光滑脊背。 这吓得墨提斯差点?跳起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契约伙伴。 而吓到她的巨龙不仅没有道歉,还懒洋洋开口:“墨提斯,你能把我的尾巴放进温泉水里吗?” 恶劣又嚣张。 第五十三章 沉默在冒着热气的汤池中散开,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白纱随风扬起又落下,隐隐能瞧见那头巨龙的轮廓。 它的尾巴还搭在汤池边上, 在大理?石瓷砖的衬托下,墨色鳞片越发深邃, 透着宝石一般的光泽, 它懒洋洋地甩着尾巴尖, 好似猫咪在逗弄人?类。 “墨提斯?”巨龙得不到回答,就忍不住催促。 墨提斯只好侧身起来, 晶莹水流从脊背滑落, 滴滴答答地往水面落, 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伸手握住巨龙的尾巴,传说?中尾巴是巨龙强有力的武器,最强大的龙随意一扫尾, 就能使一座大山断裂开, 但现在被?她随意握住, 温凉的鳞片并不扎手, 好像被?砂纸打磨得圆滑, 最尾端细长圆润, 有意无意地勾了勾她的掌心。 第115章 墨提斯把它放到温泉水里,那些细碎的鳞片便微微张开, 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同时, 契约链的另一边传来愉悦情绪。 她没有回头看,却能清晰感觉到巨龙把大脑袋放在爪子上, 趴在金币小山堆里,鎏金兽瞳半垂, 昏昏欲睡。 这是一只很取悦的龙。 墨提斯又得出?一个结论,她靠在温泉石壁上,极高的温度让她的皮肤泛起薄红,往日?觉得能稍微缓解的石壁都没有了作用。 这就是天?然温泉的坏处了,不能随心所欲的控制温度。 虽然墨提斯平常很喜欢这种?感觉,被?热腾腾的温泉水闷上十几二十分钟,再慢吞吞地起身,在微凉的岸边坐一会,仍由思绪散开,如果?巨龙不曾出?现的话,她今天?也应该这样。 可现在的墨提斯,有点怀念刚刚握住的巨龙尾巴,这让人?想到平民泡热池子时,一定要吃的腌萝卜块,据她的侍女说?这是神?也要为之屈服的美妙享受,不过墨提斯没办法体会,因为他们说?那是平民的食物。 她垂眼看着旁边,那条可恶的龙尾巴还在悠哉悠哉地摇晃,不曾知晓它打断了一个女王最期待的放松时刻。 不过,巨龙似有所感,用特?有的懒洋洋调子开口:“你需要按摩吗?小女王。” 它甚至还很贴心地解释:“今天?的你一直很紧张,长时间?紧绷着肌肉。” 墨提斯原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即便是传说?中的巨龙降临到她面前,她也没露出?惊慌的神?色,除偶尔忍不住握紧剑柄外,应该没有人?能看出?她的惶急。 巨龙好像知道她的想法,莫名笑了下,又道:“真正?放松的人?可不会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墨提斯惦记的龙尾巴随意往下,戳了戳了她的小腿。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在温泉水里泡了好一会,尾巴依旧保持着方才的温凉。 墨提斯低垂着头,看着覆着细密鳞片的龙尾缠绕几圈,将她的小腿包裹,然后或轻或重的按压。 说?实话,当巨龙出?现在这里时,女王陛下已经做好了要给巨龙洗刷鳞片的准备,她父亲契约的那头巨龙就喜欢这样,每当他们一家人?一起用巨大的猪鬃毛刷子给它洗刷鳞片后,它就舒服地哼唧,并同意自己父亲一个小要求。 可现在居然反过来了,是巨龙要给她按摩。 那些潜伏在骨肉里的酸痛,随着巨龙精湛的按摩技术而消散。 墨提斯忍不住思索,她到底有什么可以吸引巨龙的地方? 她可不会傻到觉得对方是一只心地善良的龙。 作为克里塞大陆里与龙族接触最多的洛依皇室成?员,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龙族是个如何恶劣的种?族,天?生?就具有的强大力量,让它们可以无视太多规则和束缚,随心所欲地占据一切它们所喜欢的事物。 墨提斯一点儿也不怀疑,要不是因为过分懒散,所有种?族都会被?巨龙收入麾下,专门为它挖山采矿,打造亮闪闪的金币和宝石。 而且最关键的是,对方应该是属于龙族中性?子最阴冷的黑龙。 巨龙的性?格受基因树的影响,比如光明巨龙、水系巨龙、木系巨龙性?格就比较温和,巨龙族族长也基本出?自这三种?巨龙中,洛伊皇室接触最多的也是这些巨龙。 而那位扭头就离开的巨龙,则为脾气暴躁的火系。 至于黑暗、空间?系巨龙,洛伊皇室甚至都没有接触过,只能根据其他巨龙的只言片语了解到,这类巨龙的数量极少,性?格大多恶劣又阴冷,哪怕是同类都觉得不好交往。 墨提斯抿了抿唇,决定将原本计划中的试探提前,低声问道:“巨龙大人??” “嗯?”回应的依旧是懒洋洋的调调。 “我?这可以这样叫您吗?”她谦恭请示,水珠从细腻肩颈滑落,滴在墨色鳞片上。 巨龙这才想起自己好像遗漏了件事,它随意开口:“月卿。” “啊?”墨提斯偏了偏头,好似在往后看。 巨龙补充道:“我?的名字。” 于是墨提斯就喊道:“月卿大人??” “嗯,”巨龙答应了一声,就突然冒出?一句:“小女王大人?。” 这个“小”字好像去?不掉一样,墨提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懊恼,被?允许知道巨龙的名讳,说?明她对巨龙足够特?别,之前的事情绝不是一时兴起,但巨龙对她,更像对一个没成?年的孩子。 她正?思索着,却突然被?戳了戳后腰,紧接着就听见巨龙说?道:“行了,小女王别瞎琢磨了,不怕秃头吗?” 墨提斯身体一紧,没来得及去?细想巨龙的话,就被?往上攀的尾巴吸引全部?注意力。 不知怎的,可能是腰间?肌理?太细嫩的缘故,也可能是坏心眼的龙故意,之前让人?毫无感觉的鳞片,现在泛起细碎的疼,冰冰凉凉地往上蹭。 力度不重,依旧是巨龙专属的那种?漫不经心,像猫咪的随意甩尾,散漫地敲打着她的脊骨。 从最尾端,一节一节地攀岩往上。 墨提斯身体紧绷,金色的发丝在水波中荡漾开。 风吹起身后的层层白纱,通体黑色的巨龙塌下翅膀,身下巴掌大的蓝宝石不堪压力,直接滚落往下,摔在一片闪着光的金币中,宝石因此裂开一条缝隙,但巨龙并不在意,它的巢穴里有太多太多这样的宝石,鎏金兽瞳透着惯有的冷漠。 第116章 如果?墨提斯在此刻回头看的话,或许会惊叹于曾经画师的精湛画技,竟将巨龙的模样完美复刻在纸页。 强大而冷漠,是对这个种?族最好的形容词。 可是墨提斯没办法回头,她能感受到巨龙的尾巴还在往上,从尾椎骨到腰、然后是肋骨中间?的脊柱。 后头的力度变得有点重,像是在棋子落在木盘上的敲打,再往上就是…… 墨提斯不仅缩了缩脖子,她后脖颈最是敏///感,除了自己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巨龙也没有过分执着,又将尾巴甩到温泉里,不带着任何捉弄意味的开口:“你还需要再长大一点,小女王陛下。 称谓是变长了,但墨提斯依旧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尊敬,可比起议会、圣殿的那些人?,巨龙对她的态度又显得更亲昵。 她忍不住回头道:“月卿大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巨龙打断,它用尾巴挑起她的衣服,送到墨提斯面前,又懒懒开口:“本来还想让你帮我?按摩一下尾巴,可惜有人?来找你了。” 墨提斯微微皱眉,心里清楚,应当是议会与圣殿的人?,今天?巨龙的特?殊眷顾,肯定会让他们心里泛起嘀咕,赶来敲打一下自己。 “去?吧,我?们有的是时间?,”巨龙说?完就翻了个身,身下的金币被?压得嘎吱作响,好几个都被?压裂开。 墨提斯只好起身,水珠从少女已经长开的曲线滑落,完全不是巨龙所说?的还需要再长大一点,她已经足够完美,像是六月熟透的桃,坠在弯曲枝条上,随时都可能落下去?。 而唯一有幸能当观众的巨龙,不但背对过身,甚至还在和冷冰冰的系统聊天?。 月卿:“进入世?界会受到原身的性?格影响吗?” 系统:“按理?来说?不会。” 月卿有些诧异:“那我?原本就很喜欢宝石?我?怎么觉得不对呢……” “我?现在只要一看见这些金币和宝石,就觉得心情愉悦,还想占据更多,甚至想把这片大陆的宝石全部?搬进我?的窝里,这不应该是人?类所能具有的想法吧?” 系统沉默了下,有些犹豫地回答:“可能是这具躯体太过强大?所以你受到了一些影响?” 月卿便点了点头,莫名嘀咕了句:“我?好像记得我?在什么地方有个矿,里头全是闪闪发亮的宝石……” 系统闭口不言。 经过白日?的典礼,安提利亚城哪怕到了夜晚,也不见安静片刻。 五湖四海赶来的游行者停留在此,在酒馆中吹嘘着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有人?握着投影水晶,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要将今日?情形传递给每一个城邦,今晚注定不会轻易结束。 而墨提斯从议事厅出?来时,本被?温泉水捂暖的面容,一下子就变得苍白。 她仰头看向天?边的月亮,浅灰蓝的眼眸倒映着残缺的轮廓。 “……我?想您还是该多学习一下如何处理?政务,起码要通过议会半数人?的同意,才能承担这样的责任,您觉得呢?陛下。” “巨龙一族喜怒无常,今天?兴致来了,能耐心哄哄您,明天?没了心情就倒头睡下,十年八年都醒不过来,陛下作为最了解巨龙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以后议会和圣殿会继续协助您处理?政务,直到您完全有能力接下这个重担。” 墨提斯收回思绪,往前走时才发觉,之前身体里泛起的劳累感,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因为巨龙之前的按摩吗? 她又忍不住思索起,对方到底属于哪一类巨龙。 第五十四章 安提利亚城的热闹要持续很久, 赶来的?旅客会在这儿停留许久,贩卖手?中的?小?玩意,换取后面的?路费。 不过?可?惜, 这热闹无法越过?皇宫的?城墙,里头依旧如往日一般肃穆冷清, 偶尔走过?的?佣人们的?对话声, 是里头唯一的色彩。 风掀起白纱, 躺在金币山上的墨色巨龙翻了个身,宝石摔落而下, 发出清脆响声。 它掀起眼皮, 露出刚刚睡醒的鎏金兽瞳不见昏沉, 好一会才问道:“过?去多久了?” 系统声音不变,直接回答道:“三天。” 月卿点了点头,又问:“墨提斯呢?” 系统:“过?来找过?你?两次, 见你?都?在睡觉就离开了。” 巨龙没有?一点儿愧疚, 又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依那天的?情形看, 墨提斯应该很需要它的?帮忙, 怎么三天才两次?就算不守在她身边, 也应该派个人来守着。 月卿扭头看了看周围, 温泉水依旧热腾腾地冒着雾,灿烂日?光落在水面, 泛起层层金色的?水波, 方圆二十米内, 只有?它一个生物存在。 这是?在系统的?感知范围内,而且又是?目标人物, 它立马就给出答案:“书房。” “嗯?”月卿莫名起了兴趣,又问:“女王陛下也要上?课?她不是?该处理政务了吗?” 话刚刚说完, 月卿就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兽瞳一眯就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女王殿下要读什么书。” 它一下子?站起,那些粘在身上?的?金币随之掉落,差点要落在地上?的?时候,却?瞧见周围空间快速扭曲一瞬,满地的?黄金宝石全都?消失不见。 第117章 虽然它觉得不会有?人敢偷拿巨龙的?宝贝,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收到它的?宝库里比较好。 只见墨色巨龙扇了下翅膀,并未起身,但五米长的?躯体?骤然变得模糊,像是?这一片的?空间被折叠,等恢复清晰的?时候,它便来到一座极奢华的?城堡半空。 龙爪往阳台石栏上?一勾,便虚挂在城堡三层楼的?房间外,这是?个很方便的?位置,整个龙躯藏在窗户外,避开里头人的?视线,同时又能清晰看到里面。 此?时有?路过?的?仆从莫名往上?看了眼,却?只能看一片被模糊的?空间,依旧是?那一堆用长条石块构建起的?墙壁,他连想都?没有?想就低头离开。 若是?墨提斯瞧见这一幕,定然会觉得巨龙属于罕见的?空间系,可?她不仅没有?看见,还在苦恼于书桌对面,越来越啰嗦的?老师。 墨提斯随手?翻了一页书,眼神无意瞥过?周围,作为统治这个国家千年的?洛伊皇室,即便没了曾经的?权利,但底蕴依在。 从书房中心?的?位置看去,防蛀坚固的?铁树木搭建成一排排书架,包括四面的?墙壁都?堆满了书,无论?是?魔法还是?巨龙,甚至是?作为杂书的?旅人游记,都?被收藏在这里,以便主人的?翻阅。 见这位老师又由普通的?政事,提到虚无缥缈的?神学,然后赞美了半天光明?之神,墨提斯不由分神,思索之前看过?的?书在哪里。 那是?一本记载不同龙类习性的?杂谈,虽然里头有?许多内容都?被之前的?巨龙推翻,不过?还是?有?可?借鉴的?地方。 她正想着,却?突然绷紧了脊背。 是?力度不重的?尾巴尖往她的?脊骨上?轻轻一压,和之前在温泉里的?感觉一样。 她偏头看去,那条干坏事的?龙尾巴,早在老师转回来时就急忙缩回,在余下那只鎏金兽瞳冲她眨了眨眼。 这令墨提斯不禁想起这两天中,她翻到的?一本关于恶龙的?话本。 在夜色的?遮挡下,和城堡一样大的?巨龙,用爪子?攀住城堡,用和阳台一样大的?龙目往公主的?卧室里看,直到看见在熟睡的?公主,它便像人类玩缩小?版玩具房子?一样,用尖锐的?爪子?往窗户里头伸,直到将公主握在龙爪里,才满意地拍翅离开。 不过?眼前的?巨龙已缩小?了身子?,难以达到话本中描述的?画面,眼睛里甚至带着几分狡黠,不像要绑架她的?恶龙,更像是?拐走认真读书的?小?孩的?坏阿姨。 可?能是?皇室特?带的?出色表演能力,墨提斯面色平静,毫无异色地与老师对视一眼,实际是?在听契约链传来的?声音。 懒惰的?巨龙即便埋头睡了三天,也依旧是?懒洋洋的?语调:“墨提斯,你?无聊吗?” 它啧啧两声,好像看到书桌上?的?书,又道:“两百年前的?案例,他是?特?地跑去垃圾堆给你?翻出来的?吗?这也能讲个没完没了?” “他是?光明?之神的?信徒?让我想一想……我的?传承记忆里好像有?光明?之神的?八卦来着。” 墨提斯不由稍倾身向阳台,比起没完没了的?洗脑称赞,显然是?巨龙的?八卦更令人感兴趣。 不到半分钟,巨龙那边就传来消息,一改之前的?萎靡,兴致勃勃道:“龙皇有?一次去找光明?之神拿圣水,结果撞见他和麾下圣子?、他的?小?徒弟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最重要的?是?他那个徒弟是?男的?!按血脉算是?他曾曾曾曾曾外孙子?。” 墨提斯张了张嘴,望着对面满脸虔诚的?老师,头一次对这个被圣殿派来敷衍自己?的?老头感到同情,然后下一秒,毫无心?理负担地和巨龙分享起前段时间的?八卦。 “盖尔老师的?侄子?好像是?……”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巨龙的?尾巴快速戳了下,抬头看去,盖尔老师正转过?身看她。 墨提斯立马正色,严肃看向对方。 盖尔便又继续看着她开口。 “什么?他侄子?怎么了?”危机解除,巨龙迫不及待地提问,甚至又用龙尾巴戳了戳她的?背。 墨提斯被吓得面色一白,直接抬手?往后抓去,可?不仅什么也没抓到,就连对面的?盖亚也好像没看见一样,只是?微微皱眉,提醒道:“陛下你?怎么突然把手?放后面了?” “我、我后背有?些痒,”墨提斯扯了扯嘴角,说出拙劣的?谎言。 可?下一秒又被巨龙戳了后腰,这家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专门往凹下去的?腰窝戳。 墨提斯紧紧盯着盖尔,冷汗骤然落下。 可?盖尔老师好像真的?没看见,只是?斥了句:“上?课要专心?。” “是?,”墨提斯便点头,一副乖巧听训的?好学生模样,可?手?依旧放在背后。 墨提斯甚至怀疑自己?出了幻觉,直到巨龙恶劣的?笑声响起:“放心?吧,他看不见的?。” 既然对方看不见,为什么每次都?会急忙收回?墨提斯怀疑这家伙就是?在故意逗她玩。 好恶劣。 墨提斯偷偷在心?里评价。 而那只得逞的?龙开始肆无忌惮地戳弄,也不算疼,比小?猫的?尾巴滑过?还要轻,故意隔着单薄布料往上?撩,比魔法森林里的?迷幻狐狸还要过?分。 第118章 她咬紧了牙,试图抓住这条坏尾巴。 而书房的?巨龙则开心?得不行,兽瞳微眯,倒映着里头的?情形。 之前的?王冠被放回国库,只会在极盛大的?典礼上?出现,现在小?女王戴的?是?蓝宝石镶嵌的?花环样式王冠,耳垂挂着同样式的?蓝宝石坠子?,随着暗地里的?动作摇摇晃晃。 她微微皱眉,青涩但已足够妩媚的?面容显得有?些苦恼,可?又必须装得一本正经,回答那个糟老头的?突然提问。 除了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外,巨龙也有?着不为其他种族所知晓的?习性,比如都?是?十足的?颜控,比起酿酒技术一流但不好看的?矮人族,它们其实对全是?美人的?精灵族更宽容、大方。 事实上?,那个被巨龙拒绝的?国王就是?因为长得太过?一般,才让那头巨龙扭头就离开。 而墨提斯显然十分符合巨龙的?审美,特?别是?加上?闪闪发光的?配饰之后。 巨龙满意地点了点头,私自将伙伴契约改做墨提斯是?它所有?物,反正它们一族就是?这样霸道和过?分。 而另一边的?墨提斯,终于在巨龙的?走神下抓到那条坏尾巴,她拽住它的?尾巴尖尖,报复似的?捏了捏。 巨龙不是?个会吃亏的?家伙,故意竖起细碎的?鳞片,在女王陛下的?掌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痒。 “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他侄子?怎么了?”巨龙又恢复了平常的?声音,但在墨提斯看来,里头掺杂了些许戏谑。 墨提斯拽紧它的?尾巴,缓了一下才说道:“他的?侄子?在前两年宣称爱上?了盖尔老师的?儿子?,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为了避开家族的?婚姻,现在看来……” 她又补充了句:“盖尔老师的?家族是?出了名的?光明?圣徒。” “就是?向他们的?光明?之神学习?”巨龙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又赞道:“果然非常的?虔诚呢。” 被从小?当做傀儡的?女王陛下,第一次在课堂上?如此?正大光明?地说老师的?八卦,难免有?些走神。 紧接着,对面的?老师便又注意到,曲指敲了敲桌面,语气严肃:“陛下如果今天身体?不适的?话,我们是?可?以提前下课的?。” 这本是?有?意的?威胁,可?窗外的?巨龙却?忍不住兴奋起来。 “好啊墨提斯,我们提前下课出去玩嘛,最近的?安提利亚可?热闹了。” 墨提斯捏了捏不停勾着自己?掌心?的?尾巴,刚刚还是?坏阿姨的?巨龙,现在又变成了贪玩小?孩。 她抬头看向面带怒气的?盖尔老师,然后点了点头,说:“好的?,老师。” 正准备听她道歉的?盖亚一愣,紧接着就看着向来乖巧的?女皇陛下,合上?了书收起了笔,并朝他微微鞠躬,道:“老师辛苦了,我身体?不适先离开了。” 话毕,手?中的?尾巴如流水般落下,墨提斯走出了门,只留下反应不过?来的?盖亚。 城堡外的?晴空蔚蓝,柔软的?云点缀期间,高大石墙外的?世界繁华而喧闹。 第五十五章 高大城墙将安提利亚城包裹, 越过一层层平房,落在最?繁华的商业街道,相貌各异的种?族旅者?穿梭期间, 大?大?小小店铺都被挤满,门口全是临时铺出的地毯。 墨提斯行走在拥挤人群中, 看似被人流推着往前, 实际每当有人贴近她, 都会被无形的空间元素推开。 因前几日祭典被大多数人瞧见?的缘故,墨提斯刻意换身?普通的亚麻长裙, 卸下了所有首饰, 带了宽边圆帽做遮掩, 以防被其他人认出?,被迫结束她短暂的偷逃。 是?的,女?王陛下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心里清楚议会那些人只想把自己关在皇宫里, 好好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吉祥物, 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出?门? 幸好?巨龙能够折叠空间, 她即便正大?光明?向城门走去, 那些守卫也没察觉到丝毫异常。 最?多会有人觉得突然?眼花, 前头的空间变得模糊一瞬,转眼就恢复如常。 墨提斯想起之前情形, 不由陷入思索。 是?极罕见?的空间系巨龙吗? 虽然?受神宠爱的巨龙一族, 天?生就具有掌握所有元素的能力, 但除去自己本身?的天?赋,其余元素最?多能达到五阶水准, 也就是?人类大?魔法师的境界。 而?据墨提斯的了解,空间系的大?魔法师, 可完全做不到之前巨龙所做的水平,它已?能随意调配每一处空间,为其所用。 “那边、那边!墨提斯!我们去那边看看!”兴奋雀跃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墨提斯闻言,脚步一转,走到巨龙想看的地摊前,便听见?那龙惊呼了句:“哇哦,三阶火系魔核呢。” 墨提斯听着都觉得无奈,即便是?最?懒惰的巨龙,在成年?之后也能轻松达到九阶,这区区三阶的魔核也值得专门跑过来看? 不过她也能理解,巨龙一族常年?居住在龙岛,许多认知都来自于传承记忆,很少真的见?过实物。 “六万金币?三阶魔核那么贵啊,”诧异的声音又一次想起。 墨提斯回过神,才发觉到某个龙的爪子勾紧了自己肩膀,鎏金兽瞳一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第119章 她原本以为月卿会化做人族,没想到它只缩小成巴掌大?小,然?后如小兽般攀在自己肩膀上,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它就是?个精致的墨玉质装饰品。 不过除了墨提斯外,其他人也瞧不见?它。 墨提斯视线落在一侧肩膀,看了眼扭曲后的模糊空间,很快就收回,并道:“对于神赐者?而?言,六万金币并不贵,最?重要的是?能遇到适合自己的魔核。” 虽然?女?王陛下长期生活在宫殿中,不大?清楚现在的物价,可她根据所看的书籍判断,这魔核恐怕不止六万。 因为大?部分神赐者?并不缺钱,哪怕出?身?平凡的神赐者?,也会在成为初级魔法师后,选择加入光明?圣殿或实力雄厚的家族,依靠他们的资源提升自己,而?其他神赐者?,只要一觉醒就会被家族投入大?量资源培养,自然?不缺那么点铜板。 再说,这神赐者?进入魔兽大?森林中,本就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提前计划好?,只取对自己有利的魔核,到手就离开。 所以,能出?现在市面上的魔核少之又少,要不是?安提利亚眼下热闹非凡,还真不一定能遇到。 说话间就有一女?子走上前,开口就道:“我出?七万金币。” 方才那个男人面色一沉,看似抬手整理了下衣袍,实际是?露出?里头的圣殿徽章,紧接着才说道:“八万。” 另一个女?子冷笑一下,拍了拍腰间的令牌,那是?洛伊王国公爵家族之一的信物。 对面那人果然?被吓住,露出?犹豫表情。 巨龙在这时候突然?开口:“十万金币。” 众人视线齐刷刷往这边看来,诧异又震惊,心想这家伙又是?哪一方势力,居然?敢在此刻出?价。 墨提斯微微皱眉,其余人看不见?巨龙,自然?以为是?她喊的,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月卿要这个做什?么? 它实力远远超过三阶,要这个普通的三阶魔核做什?么? 那两人看着遮挡大?半面容的墨提斯,一时猜不出?她身?份,也不敢轻易出?价,场面僵持住。 巨龙爪子微微用力,提醒墨提斯道:“快付钱。” 竟有几分催促的意思。 墨提斯只好?上前一步,她虽受议会和圣殿的桎梏,但却继承了皇室历代积累的小金库,是?完全脱离于国库的私有财富,十万金币对她不过尔尔,刚想翻身?取出?空间戒中的金币,却被一声嚣张至极的声音打断。 “十万一个金币!” 只见?大?批护卫推开人群,一身?穿华服的男子,大?步跨了上来,棕发绿眼,眉眼间尽是?纨绔之意。 墨提斯无意识握成拳。 而?那男子直接不管周围人,拿起魔核就喝道:“你自己去枫叶公爵府上取,会有管家给你的。” 话毕,转身?就走,只余下一个不敢反驳的贩卖者?。 之前争抢的两人连话都不敢说,转身?就走。 而?墨提斯,她正在和月卿解释。 “枫叶公爵是?洛伊王国十二公爵之一,也是?议会成员之一,棕发绿眼是?他们家族的标志,这个人应该是?他的小儿子。” 月卿懒懒应了声,并未执着不放,好?像只是?看上了个可有可无的小玩具,实际心里却默默思量。 洛伊王国的政权划分简单,由掌管信仰、在各地设立分殿、帮助人们觉醒的光明?圣殿,和开国初期被封为十二公爵的家族组成的议会,还有与龙族签订契约的皇室,三者?共同分割权利,各有一次投票权,大?事小事投票即可。 不过如今光明?圣殿与议会联合,皇室的一票权实际已?毫无作用。 巨龙偏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小女?王,人群早又重新流动?起来,在她身?前身?后走过,面前的摊子已?被收拾完,留出?一片空地,很快就新的人补上。 墨提斯就站在那儿,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浅灰蓝的眼眸怔怔瞧着前头,金色发丝被风吹起又落下,像只受到打击的恹恹小狗。 其实这样的退让,即便是?在她父亲在世时,她也不得不经历很多次,皇室的逐渐衰微,只能仍由其他人摆弄,墨提斯明?白也无力改变,正如今天?,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但为什?么会觉得这次格外挫败呢? 大?抵是?前几日祭典上,她获得了巨龙的认可,并被带到天?空中,俯视了她本该属于她的城邦、人们,还有他们疯狂而?虔诚的欢呼声。 这让墨提斯生出?了之前不敢出?现的野心,即便被敲打过也不曾削弱半分,因为这样的手笔,她早已?经历无数次,可现在她又被迫退让了。 这就好?像个住在亲戚家的小孩,长辈说不能吃糖就不能吃,只可以眼巴巴瞧着别人吃,后面有一天?你学到捡瓶子挣钱,努力了好?些天?,终于挣到了一块钱。 你研究好?了去商店的路线,和同学打听好?的价格,揣着对于“巨额”财富,终于买到了一颗糖,也第一次尝到了甜味。 可这件事在第二天?就被亲戚知道了,他们责怪你不懂事,白眼狼,责令你以后捡瓶子的钱都要交给他们,你突然?就明?白,你以后再也吃不到糖了。 第120章 趴在她肩膀上的巨龙,并未出?声帮她缓和心情,只是?扇了扇翅膀,就趴在对方的肩膀上,鎏金的眼眸百无聊赖地到处乱看,在此刻显得有些无情。 绑定的系统突然?冒出?一句:“你是?故意的。” “你分明?早就察觉到那个人在附近,却偏要等他注意到这里时,才突然?出?声加价。” 被揭穿的月卿没有半点愧疚,理直气壮道:“对啊,怎么了?” 系统:“……” 它只能冷冰冰地警告:“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别忘记她之后会因为野心的膨胀而?黑化,从而?导致世界毁灭。” 巨龙懒洋洋回答:“但是?没有野心的女?王也太无趣了吧。” 它若是?真的想要这颗魔核,大?可在两人争抢前,就让墨提斯赶过来买走,又或者?用别的方式吓走这三人,但它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看着墨提斯隐忍着放弃。 系统沉默了下,反问:“你不怕玩火自焚吗?我再提醒你一句,任务一旦失败你就会死,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觉得你有点啰嗦吗?”趴在肩膀上的巨龙,毫无形象地翻了个身?,露出?相对脆弱的肚皮。 墨提斯这才回神,扭头看向它,嘴唇碾磨许久,艰难说出?:“对不起,月卿大?人。” “嗯?”诡计多端的巨龙偏头看向她,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变小的缘故,竟透出?几分茫然?的懵懂。 “怎么了?墨提斯,”它用爪子抓住对方的发尾,微微扯了扯。 有些刺疼,但墨提斯没理会,她只是?低着头,眼眶泛起不明?显的红,再一次强调:“我感到很抱歉,我真的是?太没有用了……” 契约链传来酸涩至极的愧疚情绪,像是?海浪一阵阵的拍打,几乎要将?岸上的石头侵蚀融化。 巨龙翻回身?,贴紧墨提斯费脖颈,用小脑袋蹭了蹭,语气莫名柔和下来,安慰道:“没事的墨提斯,我只是?想把这个魔核买下来,给你觉醒用,不过现在也不着急,你还……” “什?么?!觉醒?”墨提斯抓住关键词,骤然?瞪大?了眼。 她只是?个普通人,之前光明?圣殿的人为她觉醒,她却在仪式中无法和任何一种?元素沟通,也就是?无法成为一个神赐者?,因为这事,她还被议会等人讽刺,要不是?她父亲娶了个平民王后,也不至于把高贵的皇室血统糟蹋成这样。 可是?现在巨龙居然?告诉她,她可以成为神赐者?! 墨提斯的心跳猛然?加快,血瞬间往脑子里涌,捏紧的拳头在掌心压出?月牙凹坑。 那巨龙无辜地眨了眨眼,并道:“对啊,你可以掌控魔法,如果我没感受错的话,应该是?火系。” 它话音一转,又道:“你以为我前两天?突然?摸你骨头做什?么?不过我的法子有些霸道,你没在合适的时间觉醒,只能多受些苦了。” “不过一定会让你感到惊喜的,”它宽慰道。 墨提斯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杂乱的思绪,努力镇定道:“只要能让我觉醒,无论什?么样的苦,我都可以忍受。” “那加油咯,小女?王,”巨龙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并道:“现在就让我们多逛逛,看看能不能多买几个火系魔核。” 闻言,墨提斯对议会的恨又多添一分,她垂眼掩盖住情绪,只道:“好?的。” 唯一感受到对方情绪的巨龙,不曾阻拦缓解,只是?重新趴到对方肩膀上,悠哉悠哉地摇着尾巴。 也许别的龙类评价的不错,它确实脾气恶劣又过分,不过早已?掉入陷阱里的女?王陛下已?经彻底无法逃脱了。 第五十六章 没有?了巨龙的刻意胡闹, 再?加上墨提斯努力寻找,她们?最?终在?日将落时?,收获了九颗火系三阶魔核。 过程中也遇到几颗更高阶的魔核, 但巨龙表示三阶是她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墨提斯只能无奈放弃。 喧闹的街道依旧摩肩擦踵, 黄昏的橙光渲染大地, 落在穿着铁甲、守在门口的侍卫身上, 白裙从他们?面前掠过,却不曾映在眼底。 墨提斯回到宫殿时?, 伪装成她在?床上休息的虚影瞬间散开, 被褥中还有?余温, 好像她真的没有?离开过一样。 趴在?肩膀的小黑龙扇了下?骨翅,滑翔落在?桌面,继而又懒懒趴下?来, 拇指大的脑袋放在?小爪子上, 半塌着眼?皮, 一副困极了的模样。 墨提斯换完衣服过来瞧见, 便觉得可爱, 到底是年纪不?大的少女, 再?加上伙伴契约的约束,让她坚信巨龙不?会伤害她, 所以放松了往日的警惕。 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巨龙的脸颊, 像往日它对她一样的力度。 巨龙只是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 鎏金兽瞳转向她,然后一边骨翅抬起, 在?她的手指上拍了拍。 不?仅不?疼,还因为?掀出的风, 感到有?些?凉快。 不?过,识趣的墨提斯并没有?再?胡闹下?去,她刚放下?手,那巨龙便又昏昏欲睡起来,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在?走来走去,是谁一直趴在?肩膀上打哈欠,若是其他人瞧见这一幕,还以为?巨龙有?多辛苦。 窗外?的夕阳努力往房间里钻,如轻纱般柔柔落下?,披在?刚好巴掌大的小龙身上,墨玉鳞片几乎透明,脑袋上的角好像也因为?困倦而多弯曲几分,由骨头做框架、薄皮连接起的翅膀折叠收在?身后。 第121章 墨提斯不?得不?承认,巨龙一族确实是神竭尽所能雕琢出来的宠儿,即便是完全不?同形态的种族,也会由衷赞美巨龙外?形的完美。 极致流畅的线条,每一处肌肉都?恰到好处,不?会过分夸张,又让人觉得充满力量感,变小之后更显精致小巧。 可能是墨提斯注视的时?间太长,不?耐烦的龙尾巴甩过来,拍了下?她的手背。 女王陛下?只能遗憾别开眼?,翻开被堆在?书桌边的本子,那些?都?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她今天晚上就得完成,明天交给老师当面检查。 不?过并不?难,毕竟议会等人并不?打算让她掌握什么重要知识,所以作业也是写些?恭维神的字句。 墨提斯随意看了眼?,便捏住深色羽毛笔,往装水的玻璃瓶里一沾,便在?纸页上写出黑色的字,且写满一页后还无需沾,好像里头有?无穷无尽的墨水一样。 手边的巨龙听着纸页窸窣声,反倒睡得更香了,无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贴在?墨提斯左手小臂旁,然后将小脑袋搭在?上头,彻底没了声音。 墨提斯往它那儿一瞥,金色发丝被风吹起又落在?肩颈上,书写的动作越发轻缓。 之前关于觉醒的事?情,好像暂时?被搁下?,巨龙不?主动提,她就主动不?问,在?这儿她没有?学会太多东西,唯一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既然肯定对方会帮自?己觉醒,那就代表着现在?还没有?最?合适的时?间。 她想到汤池中,巨龙对她说的话,还需要再?长大一点吗…… 她收敛神色,掩去骤然加快的心跳,更将关于觉醒仪式中的疑点压在?心中。 有?些?东西在?没有?能力的时?候,就别想着去追究,不?然只能害了自?己。 墨提斯深知这个道理。 窗外?的红日被拽到地平线下?,只余下?一线白光,天边云层变得绚丽,安提利亚城亮起灯光,城墙上的旗帜稳稳立在?那儿,不?曾动摇。 再?等片刻就有?女仆敲门,送来今晚的饭菜。 墨提斯停顿了下?,不?知熟睡后的巨龙是否还能用空间遮掩自?己,索性将它抱到腿上,用纯白毛毯作遮掩,确保别人看不?见后,才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女仆是个陌生面孔,她双手端着碗,先是谨慎地扫了一圈房间,紧接着才上前,微微弯腰喊道:“陛下?。” 墨提斯微微点头,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让她把食物放到桌面上。 女仆便照做,然后又一次环顾了周围才离开。 桌面下?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墨提斯眸光沉沉地看着禁闭房门。 是今天突然提前休息吗? 所以派了个女仆来检查她是否一直在?房间里,而不?是偷偷去找巨龙? 她想完这些?后,便偏头看向餐盘,里头是一盘烤肉、一盘蔬菜还有?一碗燕麦粥,以皇室的标准看,这段晚饭有?些?朴实得可怜。 之前她还需要练习龙文,以召唤巨龙,稳定国?内外?的风言风语时?,待遇可比现在?好的多,起码还能分到魔兽肉来补充营养,而现在?嘛…… 不?过就是简单的家?畜罢了。 据她所知,公爵府中天赋优秀的子弟都?是顿顿吃三?阶以上的魔兽肉,甚至在?要突破时?候,会有?实力强横的长辈专门猎杀五阶魔兽肉,给他们?调养身体。 墨提斯表情平淡地看着,左手还放在?大腿上,扶着巨龙的脑袋,另一只手便随意将写好的东西挪到一边,然后低头舀粥。 不?算难吃,到底是皇宫里头的厨师做的。 圆润米粒被碾压咬碎,然后咽下?。 没被转移位置吵醒的小黑龙,在?这时?翻了个身,便突然掀开眼?帘,迟钝地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那里。 它摇了摇尾巴,才慢吞吞地往桌上爬,又趴回桌面上。 墨提斯也不?拦着,就抬手护在?小龙的下?方,以防它睡得迷糊掉落。 不?过龙族始终是龙族,小爪子抓得稳当,完全用不?上她。 “你想尝一尝吗?月卿大人,”墨提斯见它盯着碗看,便出声问道。 巨龙的回答有?些?迟缓,慢一拍才点了点脑袋。 墨提斯便用汤匙给它舀了点,小心放在?它嘴边。 巨龙抬了抬眼?,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它只是变小了,但不?代表没有?力量了,可它转念一想,又懒懒趴下?,任由女皇陛下?伺候着。 小脑袋一低,便能尝到温凉的粥。 黑龙浅尝了一口,便又看向另一边的烤肉。 女王陛下?便又为?它切了一小块,用叉子叉到面前。 这有?点像在?饲养一只小魔兽,就好像大家?族的人,会特地寻找到与继承人属性相近的魔兽幼崽,然后让他们?签订契约后,再?让继承人亲手培养魔兽长大。 不?过,墨提斯饲养的这只魔兽显然比较娇贵,咬了一小口肉之后就露出嫌弃表情,好像在?说怎么那么难吃。 龙爪子推开墨提斯的手,紧接着就趴回桌面,露出恹恹的表情。 墨提斯有?些?不?理解,觉得皇宫里的厨师也没难以下?咽的地步,她拿起叉子咬走巨龙剩下?的烤肉,咀嚼几下?后,表情越发疑惑。 第122章 也不?算难吃啊…… 黑龙没有?给她解释,之前消失的灰白火焰又出现在?它周围,龙爪子随便往半空中一抓,便扯下?一片火焰,像是吃棉花糖一样,嗷呜一口就吞下?。 墨提斯挑了挑眉,这是不?曾被记载过的行为?,是所有?巨龙都?会,还是唯独属于空间系巨龙呢? 她觉得她现在?的情况有?点像个观察员,认真研究幼龙的一举一动,并为?之思考。 估计这天底下?,除了那个被巨龙追求过的初代女王外?,只有?自?己有?机会那么近距离、仔细地观察一只巨龙了吧? 墨提斯不?知道其中原因,但却清楚这是多罕见的情况。 许是她盯得太久了,巨龙抬了抬脑袋看她,冒出一句:“你不?能吃这个。” 墨提斯一愣,随即笑起来,低声道:“我知道。” 巨龙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又咬住一片灰白火焰,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挥了挥小爪子,又说:“好好吃饭。” 墨提斯哭笑不?得,看着它想了想,又翻手拿出几块圆形金币,塞到小黑龙身下?,给它压着。 就说怎么觉得看着别扭,原来是少了金币。 而突然收到亮闪闪东西的巨龙表示十分满意,眯了眯眼?就将这些?东西纳为?自?己所有?物,又咬了块火焰,大方表示:“等你以后成为?魔导师,我可以分你吃一块。” 如果墨提斯没记错的话,这片大陆出现过的最?年轻魔导师是四十三?岁。 她沉默了下?,用手指拍了拍小龙脑袋。 小黑龙的腮帮子被塞得鼓起来,只偏头看她一眼?就懒得管了,看起来非常饿的样子。 墨提斯偏头想了想,还是为?了不?让巨龙再?怀疑自?己想抢它的食物,而转头吃起它嫌弃的东西,原本就属于她的食物。 夜色席卷,弯月悄然出现在?天空,剩下?的碗勺被摆在?旁边,第二天会有?人过来收拾。 墨提斯吃完之后就又拿过没写完的作业,继续提笔书写。 小黑龙就在?她旁边一直吃,不?知过了多久才打了个饱嗝,然后趴在?金币上看她写东西。 都?是很无聊的东西。 鎏金的眼?眸转了转去,最?后压住对方的手,冒出一句:“墨提斯,你想学一点有?用的东西吗?” 笔尖一顿,在?纸页上留下?豆大的墨点。 巨龙抬了抬爪子,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那笔挣脱她的手,自?己书写起那些?千篇一律的刻板内容。 小黑龙又出声强调:“这是你刚刚给我金币的交换,六个金币一节课,我教你如何?掌握火系魔法。”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强调是交换,而且陪伴自?己逛了一天的龙也清楚自?己并不?缺钱,要是能换取有?用魔法知识,墨提斯其实并不?在?意多少钱,更何?况区区六个金币。 墨提斯微微皱眉,但还是点头。 交易达成。 巨龙笑了笑,说:“现在?我是你的老师了,女王陛下?。” 第五十七章 “行吧, 我的宿主大人,您已经给您的学生上了一个月课了,请问效果?如何呢?” 系统气急之后、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 而另一人好像没意识到它的情绪, 甚至还骄傲地夸奖了下:“可以说?非常优秀,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小女王。” 月光倾泻而落, 温泉水依旧冒着热气, 周围的藤蔓植物垂落, 露出绿茵茵的枝叶,随风摇晃不?止, 懒懒半依在躺椅中的女人轻笑一声?。 这显然并?不?是系统想要?听到的答案, 它一时无语, 实在不?明白宿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它一直在建议月卿将女王圈养起来,不?要?让她成长, 失去毁灭世界的能力后, 即便再有野心又如何? 可叛逆的巨龙不?仅不?听, 甚至开始亲自教?导, 甚至投入大量资源、精力。 系统:“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的优秀学生?最近突然开始躲着你了。” 月卿不?以为然地回答:“我发现了。” 它啧啧两声?, 不?再说?那些?毫无作用的警告,只等?女王出现在夜色中时, 才提醒了一句就溜走。 “月卿老师。” 白纱被掀起, 墨提斯踩着约定时间赶来, 熟练地将六个金币交给巨龙。 这以金币来交换的交易,她们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半躺着的女人抬手接过, 银白长发随之滑落,鎏金眼眸漠然又懒散。 墨提斯微微偏头, 视线偏向另一边,直到巨龙从一到六数完,才指了指旁边冒着热气的温泉。 墨提斯如获大赦,连忙往那边走去,并?熟练地将裙子?脱下,从层层台阶踏步而下。 之前清澈的温泉水彻底变了模样,刺鼻的硫磺味改做浓郁药香,红色液体如海浪拍打?着石壁。 彻底泡在里头的墨提斯,冷汗骤然冒出,好像在忍受剧痛,不?过她没有露出震惊诧异的情绪,好似早已习惯。 等?她稍缓过来,便听见身后人缓缓开口:“三阶魔核已经全?部用完了。” 显然,这温泉水就是被巨龙改造成这样的。 墨提斯咬牙点了点头,刚想问要?不?要?再买,就有一股无法忍受的疼痛从脊骨攀爬而上,在每一截骨头在上头大力敲打?进铁钉,极高温度的火焰将皮肤包裹,肆意燃烧。 第123章 “嘶……”即便已经浸泡过许多?天,墨提斯依旧忍不?住哼了声?,却没有从水中爬出,像是分散注意力一般,偏头看向旁边。 抛起金币发出脆响的女人。 自从那天它提出要?当女王陛下的老师后,就化作人类模样,这些?天都一直维持着,不?曾变回。 她穿着简单的长裙,及腰银发随意披散,比小麦色更?深一点的肤色,不?同于大部分人类所追求的白净审美?,可偏不?觉得怪异,搭配着妙曼曲线,反倒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像是本该就如此。 艳绝的五官轮廓,自带与生?俱来的傲气,鎏金的眼眸盛着月光,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恰如一株灼灼绽放的曼陀罗。 即便墨提斯已见过太多?长相优越的贵族子?弟,也忍不?住为之心颤。 那许是为了惩罚她分神,那药水带来的疼痛又一次加剧,墨提斯下意识抓住旁边的石块,用力捏住。 像是泡在不?致死的岩浆里,成群结队的火蚁咬着你的皮肉,啃食着骨头。 要?命的疼。 冷汗如流水往下滴落,掀起一圈涟漪。 墨提斯无法再分神想起其他,只能大口喘息,反复告诉自己不?能从里头爬出来。 坚持、继续坚持。 这是她唯一觉醒的机会,光明圣殿既然使绊子?不?让她觉醒,那以后也绝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一个普通人当王和一个神赐者上位,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路…… 但巨龙为什?么要?帮她呢? 手中石头几乎要?被捏碎,墨提斯眼前模糊一片,居然又这样走了神,连着想好些?天的问题再一次困扰着她。 就为了那六个金币? 从小长在皇宫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那么差劲的借口蒙蔽。 她可是亲眼看着巨龙,往温泉水里丢下极稀少罕见的草药,她买的那几个三阶魔核,可能是里头最不?值钱的东西。 说?实话,哪怕是墨提斯本人,都觉得拿这些?珍贵草药给普通人觉醒,确实有些?浪费。 可巨龙偏就这样做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为什?么? 一开始的行为还可以理解为巨龙的好感,那后面呢? 墨提斯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吸引巨龙,并?投资那么多?东西的地方? 这个问题依旧没有得出答案,反倒是平日里总在躺椅上休息的龙,突然走到她身边,然后随意坐下后,将小腿探入水中。 将墨提斯折磨得无比痛苦的药水,在强横龙躯之下,就变成了微烫一点的热水。 月卿姿态悠闲,甚至故意抬了抬脚,溅起破碎的水花。 她懒洋洋地开口:“墨提斯,你刚刚在看我。” 被发现了? 墨提斯一愣,视线无意识往另一边移,落在无人的水面。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龙也不?在意,又开口问道:“好看吗?” “啊?”还在思索着找什?么借口的墨提斯懵了下,没经过思考就回答:“好看。” 语气坚定,不?带任何华丽词汇,却比其他回答更?令人觉得可以相信。 月卿被逗笑,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将金发全?部揉乱,才温声?开口:“很疼吗?” 墨提斯刚想回答,又听见巨龙补充道:“头发都掉了不?少。” 关于发量这个全?人类、不?分男女老少都无比在意的问题,女王陛下一下子?凝住了脸,连要?命的痛苦都削弱了几分。 她今天出门前还照了镜子?,没有问题啊? 直到旁边响起轻笑声?,墨提斯才反应过来,顶着苍白面色,无奈喊道:“月卿老师。” 月卿声?音依旧懒懒,回了句:“怎么了?我的好学生?。” 人类形态的巨龙好像比巨龙模样更?喜欢作弄人。 见墨提斯又抿住嘴角,月卿笑了笑,又道:“记住我之前教?你的东西了吗?” 之前,每次泡完药水后,月卿都会教?她一些?关于火系魔法的知识。 这是巨龙传承记忆里所具备的,即便是其他系巨龙也能掌握,甚至许多?人类世界早已遗失的咒语,都被巨龙完整传承下来。 不?过为了不?过分拔苗助长,月卿只告诉了她较低阶的内容。 墨提斯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记住。 月卿便又夸了句:“真聪明。” 也不?知道是谁告诉巨龙,教?导学生?要?多?鼓励多?夸奖。 墨提斯扯了扯嘴角,勉强接受了巨龙的好意。 抬起的小腿踢出漂亮的水花,水珠噼里啪啦地掉落。 月卿又开口问道:“差不?多?了。” “嗯?”墨提斯一脸疑惑。 旁边的人随意一挥手,就将空间压缩,只余下单种元素的存在,并?道:“你可以开始冥想,尝试联系空间里的火元素了。” 即便痛苦还在,墨提斯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当即就闭眼,以巨龙所传授的法子?开始冥想。 所谓觉醒,就是让人感知到与自己亲近,并?能收入体内的元素,然后开始冥想修炼。 而光明圣殿的法子?,就是让光明系的魔法师以特殊魔法,安抚空间中所有元素,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然后再让已到了合适年龄,躯体扛得住魔法元素进入的少年人冥想感知。 第124章 而巨龙的法子?就更?霸道些?,使用传承记忆中所记载的一个锻体法子?,用火系魔核制成药水,让墨提斯的身体浸泡其中,剔除其余元素杂质,使火元素洗刷肌理脉络,完全?亲近她,甚至主动贴近她。 这样即便墨提斯错过最合适的觉醒时间,也能感受到元素的接近,毕竟就是人类世界中所谓的纯元素体质,所谓万中无一的天才。 月卿偏头看向神情逐渐舒缓的墨提斯,想起原剧情中她操控火焰的模样。 那才是一个女王该有的骄傲模样。 月卿仰头望着凝聚而来的乌云,她当然知道墨提斯在怀疑什?么,可要?是她说?她就是觉得培养出一个小女王,很好玩,对方会相信吗? 可是她真的是这样想的,比起在祭坛上看见的傀儡女王,她更?喜欢站在龙脊上的骄傲又有野心的小女王。 而且把这样的女王陛下弄哭,巨龙会更?有成就感吧? 她甩了甩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的影响很大,或者说?龙类的躯体在不?断影响她的性格,对其他种族都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轻蔑。 这也是她之前和墨提斯出门时,宁愿变成迷你版,也不?想变成人类的原因。 不?过…… 她想到墨提斯第一次看见她变成人时,浅灰蓝眼眸中的惊艳与长久呆滞,和这段时间、自以为隐秘的偷看。 月卿又忍不?住坏心眼地笑了下,既然小女王喜欢,那她就再多?保持一下好了。 她又揉了揉墨提斯的脑袋,如丝绒流光溢彩的金发,手感好得不?行,让龙无法克制。 怪不?得那个绿龙会喜欢初代女王,怎么可能会有龙能抗拒金灿灿的漂亮娃娃手办,还是限量女王款。 巨龙默默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继而就感受到周围空间的火元素开始受到牵引,逐渐往这边接近时,便明白墨提斯已经成功了。 层层乌云挡住弯月,温泉水中的药性逐渐被墨提斯吸纳进身体,随之变回清澈透明。 无需巨龙的引导,这片空间彻底被火元素占据,争先?恐后地往这边涌来。 外面的人刚感知到一点儿,诧异扭头看过来时,就被巨龙挥手将这片空间封闭,隔绝了所有波动,好似和平常一样正常。 大抵到半夜,温泉处才逐渐传来声?音。 “老师……我好热……” 压抑的喘息带着几分哀求,浅灰蓝的眼眸覆上一层水光,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五十八章 当你的学生告诉你, 她很热的时候,你应该【】。 选项一、用水系魔法给她来一场舒舒服服的大雨。 选项二、将她从温泉里抱起来,并?放在?冰凉的石壁上?降温。 选项三、任由她热着, 置之不理。 作为巨龙,月卿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 伸出尾巴, 并?放在?墨提斯面前。 刚刚觉醒就火系元素包裹, 暂时失去清醒的女王陛下?, 下?意识就将冰冰凉凉的尾巴抱住,然后发出心满意足地喟叹。 恶趣味的巨龙总是会下?意识想使?坏, 扯了扯尾巴, 却被抱得更紧。 “别逃……”只剩下?本?能的人含糊嘀咕, 眼?尾被热得发红,还残留着方才疼痛时留下?的水雾。 已经彻底变得透明的温泉水,再也起不到任何的遮掩作用, 被丢着旁边的衣裙被风掀起一个角。 月卿没有像某个女王一样, 分明想看却又总是逃开视线。 她有一种莫名?理直气壮, 好像将契约伙伴当成了她空间里?的金币、她的所有物, 可以仍她随意摆弄一样。 鎏金的眼?眸从?下?往上?, 将对方细细打量。 而昏昏沉沉的墨提斯不仅没有发觉, 还因贪恋于尾巴的冰凉,双臂越发收缩, 像是抱住浮木一般紧紧抱住它。 清澈水面泛起粼粼水波, 披散的金□□浮在?其中, 轻轻柔柔地粘在?墨玉似的尾巴上?,缠绕向月卿浸泡在?水中的小?腿。 被迫挤压变形的柔软, 是六月熟透的桃儿,紧紧贴在?龙尾巴上?, 被细密的鳞片戳出小?片的红印,好像在?诱人咬破这薄皮,尝一尝里?头的甜腻汁液。 墨提斯主动蹭了蹭这让她缓解闷热的冰凉,发出含糊的音调。 垂落往下?的尾巴尖,不耐地小?弧度甩了甩,有意无?意滑过平坦腰腹,继而就被细长匀称的双腿夹住,像是警告它不准乱跑。 月卿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毕竟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龙,躯体里?藏着个成熟女性的灵魂,只是被这个身体影响了性格和思考方式而已,可现在?她突然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异样。 风吹起层层薄纱,热腾腾的雾气随之飘远,化?作水珠粘在?翠绿的叶子上?。 鎏金眼?眸凝在?那儿,好一会才眨了下?。 巨龙又扯了扯自己的尾巴,这次故意往自己这边挪了些。 被火元素折磨得浑浑噩噩的家伙,立马就跟着往前挪,没有一丝犹豫地继续抱紧尾巴。 月卿低头瞧着她,垂落的银发与金发交缠在?一块,白皙肤色和比小?麦色更深的肌肤贴近,两种极端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既相衬又不相融,最后被横在?中间的尾巴隔开。 墨提斯依旧昏沉,比起寻常方法,巨龙的法子极为霸道,虽然已经泡了一个月的药池,将墨提斯的身体、经脉强化?,可她始终是第一次感知元素的存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得将疯狂涌来的火元素,其纳入四肢百骸中。 第125章 短暂而急促的过程,初次新手自然无?法控制妥当,只能被迫受到元素的影响。 不过这并?不是坏事,这也代表着元素对她身体的改造,这是初次觉醒的福利,时间越长说明天赋越高,获得的好处也更多。 “热……”她小?声地抱怨,用力贴着尾巴,往上?头蹭。 尾巴尖尖一下?子挑起又落下?,被白净的腿夹得紧,难以扯出。 额间冒出的汗水,汇流而下?,顺着鳞片的缝隙滴答往水面落。 鎏金眼?眸暗沉下?去,沉默许久却又看向另一边。 再等一会,那人终于缓缓清醒,先是轻嘶了声,下?意识低头往下?看。 被挤压后的柔软泛着红,最脆弱的地方还紧紧贴着,偶尔的刮蹭泛起持久的疼。 墨提斯一愣,急急忙忙地松开手,刚刚还当做冰块降温的物件,现在?和洪水猛兽一样,拼命往外推。 本?就被热得发红的脸颊,现在?恨不得冒出热气。 “老、老师、”她磕磕绊绊地开口,浅灰蓝的眼?眸水雾未散,看起来有些可怜,像是被欺负的小?猫。 “我、不是……” 她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她才是那个失去意识的人。 月卿单手杵在?身后,姿态慵懒,半阖眼?眸带着漫不经心的风情,随意道:“抱着舒服吗?” 语气和平常一样,不带丝毫揶揄,有一种突兀的正经。 墨提斯眨了眨眼?,像是生锈的机器在?试图艰难转动。 巨龙便又补充道:“你好像很喜欢我的尾巴?” 她没有将尾巴收回,说话?间还故意甩了甩,将上?头残留的水溅到墨提斯脸上?,然后在?身后摇来摇去。 要是旁人这样做,必然带着股贱嗖嗖的味,可耐不住黑龙长得好看,并?不是刻意摆弄的媚,是皮相骨相相映,形成浑然天成的艳妩,再点?上?一抹龙族的漠然傲气,即便毫不讲究地往地上?一躺,你也觉得她躺的比旁人好看得多。 更何况,她现在?并?未故意扮丑,嘴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鎏金的眼?眸落在?墨提斯身上?,未将余光分出半分。 “我……”墨提斯得不出答案,哪有人会去琢磨,自己喜不喜欢一只巨龙的尾巴。 她看了眼?还在?摇晃的龙尾,又看了眼?笑盈盈的月卿,抿紧了嘴角。 但细想一下?,倒也不算反感,毕竟之前的巨龙可没少拿尾巴作弄她,一下?子在?水里?戳,一下?子在?书房里?闹,她还背着讲课老师,背手拽着龙尾巴故意捏住尾巴尖,暗自窃喜只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隐秘快乐。 只是这个问题并?不能直接说出答案。 墨提斯抿了抿嘴角,最后在?冒出一句:“月卿老师。” 低垂浓睫映出浅灰色的影,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求饶感觉。 月卿轻笑了下?,就这样将话?题揭过,移开视线,并?道:“觉醒成功了?” 墨提斯眼?睛一亮,这才想起自己终于成为神赐者这事,忙道:“成功了。” “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吗?试一试?” 墨提斯并?未着急,先是稍稳了稳心态,继而才在?低阶咒语中找到最简单的火球术,比起外头繁琐的祈祷,龙族修改过的咒语显得简练许多,没了麻烦的虔诚祈求,也不知道并?非神之宠儿的人类能不能第一次成功。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残留在?身体的火元素,继而抬手一指,便喝道:“火球术。” 只见温度极高的火焰骤然凝于指尖,形成弹珠大小?的球状,周围的水雾唰一下?燃烧殆尽。 “去!” 清润的声调上?扬,湿透的金色发丝无?风自起,那火球骤然射出,只觉得轰的一声,对面石壁猛然炸开,灰黑石屑带着焦糊味道骤然散开。 “成了!”墨提斯面色一喜,不仅雀跃出声。 旁边的巨龙掀了掀眼?皮,勉为其难地冒出一句:“不错。” 毕竟在?龙族,刚出生的龙崽子都不需要念咒,心念一动便能凝成巨石大的火球,效果更是远超于此。 不过…… 月卿看了看旁边还想再试一次的弱小?人类,默默咽下?其他的话?。 真是可怜又孱弱的种族呢。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奶白肌理上?残留的红痕,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结论?。 沉浸在?喜悦中的墨提斯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再一次凝出火球,往对面甩出,效果显然比第一次更好了些。 不过她没有着急继续,反倒翻手将唤出一道火焰,大抵有烛光般大小?,被风吹得一直摇晃,但墨提斯未感觉到灼热,而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她抬手落下?,那火焰便也跟着转圈围绕,她心念一动,那火焰便在?指间流转,好似天生就如此契合一样。 这就是神赐者吗? 浅灰蓝的眼?眸映着摇曳火光,墨提斯的心跳又加快几分,自从?觉醒失败后,这事便成了她的一个心结,即便巨龙许诺有办法,她也依旧悬着心,生怕旧事重蹈,直到现在?…… “好玩吗?”旁边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墨提斯还没扭头,便瞧见月卿伸出手,用食指指间碰了碰她的火焰。 她点?评:“还不错的温度。” 第126章 将空气都燃烧的火焰,不曾在?她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一下?子握住墨提斯手腕,曲起的指节微微凸起,好似可以瞧见底下?的白骨。 下?一秒,那火焰便猛然窜起,变作巴掌大小?的一团,周围一米的水雾直接干涩,空气都带着炽热的温度。 墨提斯微微皱眉,眼?神却不曾虚晃半分,紧紧盯着前面。 被束住的手腕跟着对方的想法挪动,原本?需要墨提斯指令才会挪动的火焰,现在?反倒成了紧紧跟随,生怕被抛下?的那一个。 它主动粘在?墨提斯指尖,讨好似的变成蜿蜒蛇形,在?指间游动戏耍。 月卿扯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抬,那火焰就连忙跑过来,月卿故意往下?,那火焰就生怕被抛下?,紧紧贴在?她掌心。 月卿又扯着她的手往水里?泡,那火焰没办法了,凝成一团浮在?墨提斯面前,好像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白了吗?”旁边的巨龙又一次开口,鎏金眼?眸写满随意,好似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和老师这个词极不搭边。 墨提斯似有所悟,好像比起人类对元素的虔诚,巨龙一族的态度更轻慢,前一种是将元素放在?神坛上?,低下?头祈求它帮忙,后一种是将元素当做工具…… 墨提斯迟缓地点?了点?头。 晚风越发喧嚣,掀起满地落叶又一下?子将它们摔落往下?,夜色越发浓郁,将天地万物渲染,彻底看不见房屋、城墙的轮廓。 装修奢华的大厅内,有一长桌摆放在?中间,十二座椅环绕摆放,除了最末尾的两个位置外,都已坐了人,上?头的水晶吊灯折出明亮灯光,映在?每个神情各异的人的脸上?。 首位左手边的位置,棕色绿眼?的中年男人冷着脸,看着对面。 而他对面的老夫人只低头,看着被甩在?桌面的信件。 一时没有人开口,大厅里?的气氛焦灼压抑,各自打着算盘。 直到首位的那人开口,他大抵五十岁左右,眉眼?带着长期处于上?位者的肃穆冷凝,最显然的是他脸上?从?嘴角撕裂到脖颈的爪痕,即便疤痕已淡去,却依旧能猜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他嘶哑着嗓子说:“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们互相责怪又有什么?用,难道这样就能阻止亚特王国的宣战了吗?” 枫叶公爵冷哼一声,不再瞪着前面,扭头看向另一边。 更往下?的男人站起来,怒气冲冲道:“什么?叫互相责怪?这本?来就是伊立安娜家族的过错,说好每个家族每年派一个可信的人去矿场上?驻守,往年什么?事都没有,可轮到她们家族的时候,偏就派个嚣张又没脑子的纨绔。” “这下?好了!本?来说我们一起向王国隐瞒下?来,平分这边境线上?的金矿,现在?被亚特王国发现我们的偷偷开采金矿,大发雷霆要攻打洛伊。” 他气得猛喝了一口茶水,又骂道:“这一次军费,必须由你们伊立安娜家族承担!” 话?音刚落,那老夫人立马抬起头,对峙道:“如果不是你们家族的人和他提起亚特王国的美?酒,他会从?矿场跑到敌国去吗?” 这次亚特王国来势汹汹,必然是要打一场大战的,若是让伊立安娜家族承担全部,那半个家族都得折在?里?头,几百年都恢复不过来,所以这个条件,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他自己管不住嘴,还能怪到我们头上??!” “你怎么?不说是他自己去大街上?抢女人,结果是圣殿骑士的妻子,你为了让他避开风头,才将他赶过去的。” “你!” “行了!” 首位的人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吵来吵去有用吗?!” 他冷眼?环视一圈,等所有人都不开口时,才继续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件事瞒下?来,并?且派兵抵抗亚特王国的进攻。” “这封信件只能被我们截下?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得送到皇宫里?,和圣殿的人一起商议。” 枫叶公爵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始谈起正事:“矿场现在?已经被掩埋,只要亚特王国不主动提,他们不会知道。” “要不由我们派个人领兵去边境?只要圣殿不插手就不会知道。” 这个道理没人不懂,可谁会去呢? 各位养尊处优的家族族长怎么?冒险去到那种地方?而且还是有极大可能输掉的战役。 至于他们家族继承人,个个矜贵的不行,怎么?能派到那种地方。 他们又沉默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冒出一句:“女王陛下?怎么?样?她不是和巨龙签订了契约,并?得到巨龙的喜爱吗?” 首位的人敲了敲桌面。 那人又继续道:“即便她发现又能怎样?只要我们威胁一下?,她就不敢告诉圣殿了。” “而且你们不也都想看看这个巨龙,对女王陛下?到底如何嘛?” “这刚好是个很好的机会。” “要是巨龙只是一时兴起,不再理会小?女王的请求,我们也不必再提心吊胆,纠结来纠结去。” “要是巨龙……”这话?他没说完,只是抬眼?看了看其他人。 首位的人微微点?头,赞同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127章 他又偏头看向那老夫人,说:“这事是因伊立安娜家族而起,你们必须负担一半的军费,并?派出一位大魔法师保护女王,她得完完整整回来,明白吗?” 只有完完整整的小?女王,才能被他们牢牢掌控在?手中,做个听话?的傀儡,让他们继续把?控着洛伊王国。 那老夫人挣扎了下?,最后还是咬牙同意下?来。 夜色更浓,代表着各家族的马车驶出,向不同街道离开。 第五十九章 “你听说了吗?亚特王国突然向我?们开战了!他们军队都到尼亚城外面了。” “尼亚?那不是随时都会打进来?”另一人语气惊恐地回答。 旁边消息灵通的人骂骂咧咧:“已经开战两天?了!圣殿和议会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现?在才开始派兵出发,我?看这些贵族大老爷们?,非得亚特王国的刀抵在他们?喉咙上, 才知道害怕。” “别骂了别骂了,谁能想到亚特王国会突然发疯呢?女王陛下已经亲自领兵出发了……” “什么?!女王陛下?” “对?啊, 是议会和圣殿商议出来的?结果, 让陛下亲自带兵到亚尼城, 鼓舞士气。” “陛下不是普通人吗?她连最低阶的?魔法都不会,怎么能上战场!我?看议会和圣殿是昏过头了!” “陛下是普通人, 可她契约伙伴是巨龙啊!” “对?啊, 要是巨龙出手, 亚特王国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巨龙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而且这次出征巨龙也没?有跟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契约伙伴是不用贴身跟随的?,哪怕在相隔千里之外, 心念一动?就能到对?方身边。” “可是……” 他们?还没?有谈论完, 就被?大街上巡逻的?士兵厉声驱赶开, 众人有气却不敢说, 只能愤愤离开。 再看远离安提利亚城的?千米外, 穿着铁甲的?士兵有序排列成长龙, 队伍前头是骑着战马的?光明骑士,长矛挥舞时隐隐有光明元素浮现?, 再往后是几十辆马车, 里头坐着的?是这次支援的?主力队伍——实力不俗的?神赐者。 再往后才是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 装饰比前头那些朴实得多,旁边只围绕着些许骑兵, 偶尔有视线停留在这,片刻之后又?挪开。 那正是之前话题中的?女王陛下的?马车。 再往后便是不见尽头的?普通士兵还有层层包围的?粮草, 加在一块竟有十万余人,可战事的?危急程度,他们?从出发开始就一直走到现?在,不见休息。 车轮在地上压出深印,转眼又?被?人践踏消失。 墨提斯掀开车帘又?放下,她对?面放着一套连夜赶制的?盔甲,好似还冒着滚烫温度,昨天?晚上才从锻打炉中取出。 旁边的?小?黑龙趴在软垫上睡觉,顶着龙角的?小?脑袋搭在爪子上,骨翅被?折叠收起?,最有趣的?是后头的?腿,毫无形象地拉长往后伸。 不知梦见了什么,它咂了砸嘴,身后的?尾巴也摇晃了下。 见状,原本心情焦躁的?墨提斯也受影响,不由稍稍放松下来。 这次战事来得莫名?其妙,她还沉浸在成为神赐者的?雀跃中,突然就被?议会和圣殿的?人唤去参讨论,下一秒就被?要求随军同行。 若不是肯定这些人不会和邻国勾结,墨提斯都要开始思考是不是昨日气息外漏,让他们?察觉到异常,急吼吼地开始和敌人合作,要让她“意外”死?在边境。 “唔……”旁边的?小?黑龙睡到一半,突然翻了个身,肚皮朝天?,四爪大大咧咧地竖着。 墨提斯瞥见了,便觉得好笑。 眼下这十万人没?一个不紧张的?,就连主力骑兵都板着脸,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更何况别人。 而巨龙从昨晚睡到现?在,哪怕是听墨提斯说要出门了,也只是变小?之后趴到她肩膀上继续睡,眼睛都未睁开一次。 瞧这龙睡得香甜,墨提斯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小?黑龙的?爪子。 变大之后看着锋利无比的?巨爪,现?在反倒觉得肉嘟嘟的?,比一个指节还小?。 墨提斯拨弄几下,胆子也大了些,竟想去碰小?黑龙的?肚皮…… 细腻指腹刚刚贴近那处,还未往下按就看见小?黑龙突然抖了下,紧接着就是一个翻身,继而后爪往肚子上胡乱猛蹬,几乎蹬出残影来,好像有多痒一样。 对?面的?墨提斯瞬间收回手,浅灰蓝的?眼眸下意识往窗外多,然后余光又?瞧着里头。 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 但巨龙没?在意,迷迷糊糊掀开眼睛,然后嘟囔道:“墨提斯,我?们?在哪里?” 然后又?自问自答道:“哦对?,我?们?要去尼亚城,那个几个老家伙要逼你去前线。” 它试图站起?来,又?腿脚一软差点?偏向另一边,爪忙脚乱地稳住自己坐下,哼哼道:“我?真的?是太困了。” 墨提斯想去扶的?手停顿在半空,刚想收回就被?龙爪子勾住,往自己这边拉了下,然后小?脑袋往它掌心一放,又?道:“太困了墨提斯,快给我?靠一靠。” 想收回的?手就停在那儿,在这炎热至极的?天?气,黑龙的?身体?依旧冰凉,在掌心泛起?极舒适的?感受。 第128章 人类对可爱事物总是有着奇怪的破坏欲,比如总有人想一屁股坐死小狗。 墨提斯的指节收缩,又骤然停住,分明黑龙没有蹭她,却让整个手都突然痒麻起来。 低垂的浅灰蓝眼眸柔和,眸光散了一瞬,像是清澈湖泊被打碎,泛起层层波光。 那黑龙眯了一会儿,才又抬起脑袋,小爪子在脸上乱抓了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墨提斯?” “月卿大人,”回应的声音平和而沉静。 这是巨龙的要求,不上课的时候就不需要喊它老师了。 清醒过来的黑龙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立马就问道:“我们现在到哪里?” “已经出城很久了,骑士长说距离下一个城市还很远,今晚可能要就地扎营。” 黑龙点了点头,又哒哒哒地跑到墨提斯腿上,踮脚往外看去,又嘀咕道:“好多人啊……” 墨提斯还没有说话呢,它突然又踩了踩,然后仰头看向她,鎏金眼眸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问道:“我可以躺你腿上吗?墨提斯。” “啊?”墨提斯一愣,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黑龙一下子恹了下去,声音都弱了些:“不行吗?那个马车甚至太晃了……” “当然可以,”墨提斯立马开口,将旁边的软垫放在大腿上,又洒了些金币和宝石,然后拍了拍枕头,并道:“请您过来。” 眉眼舒展,语气温柔,并用了邀请的语气。 刚刚还在委屈的巨龙爬上软垫,爪子一放脑袋一搭,心满意足地趴下。 墨提斯抬起手又落下,紧紧抓住座位边缘。 它埋头蹭了蹭金币,又道:“墨提斯,给我讲一下亚特王国。” 像是要说正事的样子。 墨提斯面色一肃,便道:“亚特王国是洛伊王国的邻国之一,两国以高大山脉为边界线,虽常有贸易,但边境摩擦不断,主要是亚特王国信仰战神,上到王室下到平民都极好战,这些年占据了不少周边小国。” “战神啊……”月卿点了点头,又道:“这次情况很严重?” “是的,以前虽然有摩擦,但不过是万人的小打小闹,亚特王国虽然时时刻刻惦记着洛伊,但从来不敢真正宣战,这次直接派了十万大军越过山脉冲向边境,好像一定要将尼亚拿下的样子。” 黑龙微微皱眉,也觉得这事带着几分蹊跷,然后又道:“有地图吗?” 墨提斯当即翻出,平铺在桌面上。 黑龙伸长脖子,眯眼看了下,才觉得局势严重。 如果将这片大陆比作一个盆的话,洛伊王国就在中间的平坦处,亚特王国和另一个国家平分盆沿,将洛伊王国包围在中间。 从前三国实力相当,相互制衡互相忌惮还好,现在亚特王国突然暴动,洛伊被牵扯其中,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难免惹来另一个王国的注意,要是突然横插一脚…… 墨提斯见它看完,又道:“洛伊王国的边境一直由安德公爵和加伊尔公爵一北一南留守,安德公爵现在就在尼亚城等待援兵。” “那你有什么想法,小女王,虽然形势严重,但也是一场机会,”黑龙突然翻了身,方才的凝重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 墨提斯刚想张口,却又被巨龙打断,它补充道:“你可以多想一下,我问的可不止关于这场战事,比如你想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女王。” 话音落下,墨提斯心跳一顿,下意识往旁边看去,确定车厢外已没有人后才抿紧嘴角,呼吸加重。 鎏金眼眸将这一切都收到眼底,却不再主动开口,反而叼起一片金币,好似非常满意的样子。 车厢外的晴空蔚蓝,红日依旧悬挂在高处,发出炽热温度,偶有魔兽冲来,都被最前头的圣骑士快速处理干净,队伍后的士兵偶尔抱怨几句,继而便闭口不言。 墨提斯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沉重地在躯体里跳动,身为洛伊王室的血脉,怎么肯甘于臣子的掌控,耳边又想起她站在巨龙脊背上,俯视着城邦平民时的欢呼。 她深吸一口气,说:“月卿老师,请帮我。” 黑龙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向她,轻笑起来:“这可是要加钱的,小女王。” 它张开爪子又嫌不够,把脚也立起来,坚定道:“这次我要十二个金币。”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一步步掉入陷阱的女王殿下,重重点了头,同意了这个交易,并问:“我们该怎么做?” “等晚上来临……” 红日坠落,漆黑席卷而来,赶了一天路的军队终于吹号扎营,明亮的篝火与热汤香气一起出现,远处树林响起几声狼吼,很快又被夜色掩盖。 代表着王室的马车已拉上车帘,彻底熄灭灯光,好似早已睡下,有人想靠近,瞧见这一幕后又转身离开。 而一人一龙,已出现在远离军队的百米之外,一处密林之中。 尊贵的女王陛下换上一身劲服,满脸警惕地看向对面。 她对面是一头落单的一阶木系魔狼,冰冷兽瞳同样紧盯着她,身体呈攻击状态,只要墨提斯露出任何一丝破绽,它就会立马扑上来。 第129章 一人一狼僵持许久,直到突然有小?石头从林中飞出,直接打在魔狼头上。 它顿时怒嚎一声,后爪往地上用力一蹬,直接向墨提斯扑来。 墨提斯见状,连退几补,同时手中出现?一团火球,下一秒就喝道:“火球术!” 那手中火球便直接朝魔狼冲去,炽热火焰在空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魔狼顿时往旁边一躲,火球落在它旁边,炸出一个篮球大小?的?圆坑,却未伤它半分。 墨提斯还没?来得及惋惜,那魔狼又?往旁边跑来,想要绕到她身后。 墨提斯怎么敢把后背给它,立马转身要躲,可那魔狼远远比想象中狡猾,见墨提斯一动?,它就立马张嘴扑过来。 墨提斯连退三步,火焰在掌心凝聚,刚想念咒,却被?脚边树枝一绊,身形摇晃了下。 而那尖锐犬牙已到墨提斯面前,里头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几乎要咬下时,突然又?有一石子冲破空间,直接打进狼眼,那魔狼摔落在地,连声音都未发出来就死?去,血水流了一地。 墨提斯随手擦了擦冷汗,看向对?面的?表情变得更凝重,这是对?自己第?一次战斗的?不满。 而另一边传来巨龙的?声音,说:“还需要再加油啊,小?女王。” “下一次我?不会再出手了。” 话音落下,她们?又?换到了一处地方。 这一次是一只一阶魔虎,不等墨提斯准备,就一副被?激怒的?样子,呼啸着冲过来。 墨提斯咬紧牙关?,手中出现?了一柄匕首,不退反进,直接向那恶虎冲去,另一边手凝出球形火焰。 “火球术!” 那恶虎周围突然出现?几束冰柱,与火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爆炸声响。 第六十章 作为两个王国分割线, 尼亚城建造得有些别致,或者说是怪异,完全是沿着前面山脉而打造, 从?天空俯视而看,就像条长而瘦的毛毛虫, 甚至有些丑陋。 可无人敢轻视、嘲讽它, 自从?尼亚城建立之?后, 就替洛伊王国抵抗下?了千百场大小战事,它的城墙残缺后又修补, 浸透洛伊人与敌人的鲜血。 就如现?在, 它耸立在这儿, 挡住气势汹汹的亚特王国军队。 今儿是个阴沉沉的天气,黑云几乎压到人的头上,旗帜也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可惜吹不歪如雨丝一样密密麻麻的箭。 “放!” 城墙上的人大喊一声, 随即又是一批箭雨落下?, 带着凌厉杀气破风而射出。 因?信仰战神且全民?慕强的缘故, 亚特军队的人都身形壮硕, 连身高都比洛伊王国这边高上几公分, 穿着个黑色铁甲,如同一群凶蛮的熊, 见又是一波箭雨, 也不慌张, 直接拿盾牌往头上一挡,竟还在往前冲。 原本踩实的土地?, 这几天被血水泡得发软,用力踩下?后, 居然能凹下?个血淋淋的脚印,泛着难闻的腥臭铁锈味。 前面人倒下?,便踩着前面人的尸体往前。 ——轰! 亚特军队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人不压制,直接拉起投石机往城墙上砸,那巨石飞向城墙里?头,发出巨大响声,灰烟涌起,直接砸出半米大的深坑,不幸被炸到的人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但很快,这惨叫就被连续不断的投石所覆盖,尘土满天扬起,眼?前变得模糊。 站在城墙上的安德公爵紧紧着皱眉,她?身材高挑,面容虽不如大部分贵族精致,却透着从?刀山血海中杀出的凌厉。 旁边人的眼?神扫过来时,都会生出几分胆怯,好像这女人比城墙下?的强大军队更可怕。 又是一巨石投来,直接从?安德公爵的头顶飞过,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反倒故意往前走?了一步,看向越来越近的敌人。 她?偏头厉喝道:“援兵还有多?久才到?!要等尼亚城的人全部死绝了吗?” 旁边的士兵身体一抖,慌忙道:“早上有快马递信过来,说是路上有好几个神赐者不适应路途困难,生了大病,只能暂休半天,现?在已经急忙往这边赶了,大约明天早上就能到。” “明天早上?”那公爵大人又气又怒,冷笑喝道:“没瞧见亚特王国马上就要打到我?们面前了吗?!明天是来给我?们收尸的吗!” “平日整天吹嘘自己多?厉害,现?在还没上战场就怕了的软脚虾!” “只会吃王国粮食的蛀虫!” 见她?怒骂,旁边的人直接跪趴在地?上,一句都不敢再说。 那安德公爵又骂了几句,继而才强行缓下?气来,心知自己也就只能骂几句了事。 神赐者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极重要的资源,真正能改变战争的存在,别瞧着眼?下?战况严峻,实际都没派出己方的神赐者,还在用普通士兵作?对抗,要是他们出现?,那就说明这场战事到了最后时刻。 安德公爵沉着脸,这些天派出的探子全没了消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亚特军队带了多?少神赐者,心中没底,便越不敢轻举妄动。 她?一咬牙,又向旁边问道:“城南那边没事吧?” 那人努力镇定道:“听您吩咐,用重兵把守着,平日里?的吃喝都有人先尝过一遍,不会有事的。” 安德公爵这才稍缓了面色,又将?城南那处的神赐者,细细想了一遍。 第130章 不算王国派的人,她?这儿目前有十八位神赐者,其中光明圣殿骑士八人、初级魔法?师三人、中级魔法?师六人、大魔法?师一人,再加上她?这个木系高级魔法?师,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股不俗的力量,也是洛伊王国能守住边境的关键原因?。 但要是亚特王国下?了血本,派出两位大魔法?师,一定要将?这处城池拿下?呢? 那她?这点人也最多?能抵抗半小时。 想到这,她?又沉了脸,看向对面。 至于随军而来的女王陛下?,无人去询问理会,众人早就知晓,和她?签订契约的巨龙不曾跟随而来,这个连神赐者都不是的女王陛下?,除了当个振奋人心的吉祥物外?,就毫无作?用,只希望她?不要太娇贵,拖延了援军的进度。 “放!” 又是一波箭雨落下?,弓箭手后面的战士拔刀向城墙,亚特军队已用同伴的尸体搭出台阶,直冲向城墙上。 “杀啊!” 洛伊士兵抬刀砍向爬上来的敌军,鲜血如泉水涌了出来。 正当所有人都在戒备这些士兵的时候,突然有一声吟唱声响起,紧接着手臂粗的翠绿藤蔓平地?出现?,直接向城墙包裹而来! “神赐者!”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所有人的面容都出现?惊恐之?色。 下?一秒,数百个火球从?天而降,看起来坚硬的城墙瞬间炸裂开?! 不等他们反应,冰凌如雨丝带着杀机射出。 短短十秒钟,洛伊士兵死伤大半,连城墙都破出一个口。 再看之?前公爵所站处,是受到最多?攻击的地?方,到处都是残肢哀嚎,唯有中心位置被巨大绿叶包裹,被火球冰棱击打过后还保持完好。 等这一波攻击暂停,那绿叶立马散来,露出面色苍白的公爵,她?大喊道:“快,快去叫神赐者过来!” 旁边运气好得到绿叶庇护的人,立马连滚带爬冲向城南。 “疯了!疯了!亚特军队是不是疯了?!”她?狠狠咒骂一句,从?戒子从?拿出法?杖,大声念起咒语。 下?一波攻击随之?落下?!亚特军队执刀疯涌而上。 厚厚一层的黑云被撕裂开?,空气里?泛起焦糊味道,城墙断裂开?,到处都是尸体,其中最醒目的是一具身穿魔法?白袍的神赐者尸体,被冰柱钉死在城墙上。 安德公爵的衣衫破裂开?,脸颊染上黑灰,苍白的表情隐隐发紫,一看就是力竭的模样,围绕在她?身边的魔法?师也差不多?,地?上是如小山堆的卷轴。 这卷轴在平日随意就能卖出千万价格,是神赐者用特殊手段将?技能篆刻在卷轴上,起初是防止神赐者咒空隙被敌人偷袭、防身所创造的,如今也是十分强横的一种攻击手段。 安德公爵往怀里?一摸,眼?睛依旧盯着前头,亚特军队已经尽数而出,狂吼冲来,远处的魔法?师已暂时停下?,不知是在酝酿大招,还是暂时停下?。 旁边的神赐者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已是一个低阶魔法?都喊不出来了。 “公爵大……”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对面的天空突然卷起狂风,直接将?泥土砖石全部卷入进去。 “去!” 一声喝声响起,那有着毁天灭地?之?势的龙卷风骤然拍向这边。 安德公爵身体一僵,也顾不得什么家族传下?来的保命手段了,掏出一直贴身放着六阶卷轴,刚想打开?…… 冰冷刀刃突然抵在她?腰上。 安德公爵稍偏头,就瞧见一满身是血的男人站在她?背后,正是她?们这儿唯一的大魔法?师。 “卡德蒙先生!你在做什么?” 那男子一脸阴冷,说道:“抱歉,公爵大人,我?好不容易才成为大魔法?师,实在不想就那么死去。” 安德公爵立马动之?以情:“先生,洛伊王国待你不薄……” “闭嘴!” 抵在腰上的刀又用力了一分,将?变成破布的衣衫划开?。 他命令道:“现?在立马马上把你手上的卷轴放在地?上,然后和我?去对面投降,我?会劝亚特王国的人饶你一命的。” 说话间,那龙卷风已呼啸冲到面前,那城墙就如何薄纸一般被割裂开?,入侵者已跑入城中,肆意杀戮,一时惨叫哭喊声无数。 洛伊军队残留的人闭上眼?,心知自己再也无力抵抗。 安德公爵咬紧牙关,捏着的卷轴被折叠出皱痕,露出绝望神色。 ——吼!!! 正当这时,一声充满怒气的龙吼突然响彻整片陆地?,残木被拍退,龙卷风停滞一瞬,这片空间的元素瞬间躁动起来,每个神赐者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元素在颤抖,好像要破体而出一般。 再看天空上,巨大的骨翅用力一挥,那被黑色云层直接泯灭,露出蔚蓝天空,转眼?又被百米长的龙躯遮挡。 巨龙俯身而下?,周围空间全被撕裂开?,露出大大小小的裂缝,里?头元素炸乱暴动,毫不怀疑,哪怕是大魔法?师落在里?头,也会被瞬间搅碎。 而那黑龙毫无畏惧,鎏金眼?眸写满漠然与高傲,好似在俯视一群蝼蚁般。 ——吼! 又是一声毁天灭地?般的龙吼,声波直接圈圈炸来,不分敌我?,只要站在这片陆地?上的人,只感觉胸口一闷,血往喉咙上涌,双耳暂时失聪,晕得提不起一丝力气。 第131章 而被主要针对的龙卷风,气势汹汹而来,却一下?子泯灭,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你敢!!” 亚特军队里?突然有人大吼出声,狂风再一次凝聚在手,玄妙咒语骤然响起。 巨龙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直接扑扇向他冲去,不过它并未动手,骨翅开?合间,众人终于瞧见了站在它脊背上的女人。 金发被吹在半空,浅灰蓝眼?眸如最清澈神圣的兰蒂斯湖泊,清湛沉静,虽只着浅色劲装,却不掩骨子里?的矜贵,头戴生命树枝所制的王冠,手握洛伊皇室长刀,都在表明她?的身份。 洛伊王国新继位的女王陛下?。 狂风再起,站在马车上的老者怒目而瞪向上面,表情狰狞而疯狂,他大喊道:“风聚为形,激冲成刃,在十字光芒闪耀的一刻,伟大的风神请降临于此!” 狂风轰鸣成横竖两道,相互交叠成十字,直接向天空之?上劈砍而去。 正当此刻,女王陛下?随手往下?丢出一张卷轴,下?一秒在龙脊上猛的一蹬,整个人俯身跃下?,同时拔刀而出,用力劈砍向卷轴。 风吹起金发,王冠泛起翠绿的生命气息,即便在远处,众人也突然觉得轻松些许,身上的伤口好像愈合一般。 刀尖刺穿卷轴,古老的羊皮纸瞬间炸裂来,一头巨大的火龙挥爪而出,周围的元素都被燃烧,底下?的投石架凭空燃起,而红龙的利爪直接抓向那十字风刃。 ——嘭!! 巨大爆炸声响起,土地?好似摇晃了下?,岩浆般的炙热温度被风吹得四散开?,热得人汗水直流。 风刃散去,那火龙的身体也变得单薄了些。 墨提斯高喊道:“去!” 那停滞的火龙便好像生了神智,又向亚特王国的军队冲去。 铁甲被融化,远处火光四起,那魔法?师被火龙咬住身体,瞬间消融不见,紧接着龙身化做火海,拉扯着所有人往地?狱里?去。 呼喊、嚎叫,再消失。 短短一分钟内,亚特军队便少了一半的人,局势瞬间扭转。 而平稳落在地?上的女王陛下?,已拔刀冲向残留的敌人内部,高喊一声:“洛伊王国万岁”!” 不远处的马蹄急促、士兵执刀冲来,正是拼命赶来的援军,跟着大喊道:“洛伊王国万岁!” “女王万岁!” “杀!” 继而跟上墨提斯的脚步,如饿虎冲向羊群,刀光血水不断。 城墙上的公爵不知何时已将?身后的魔法?师制服,站在城墙边上,满脸震惊地?瞧着前面。 那个传说中的废物女王,挥手便是一道火焰,一刀砍向敌人的头颅,出招狠厉果?断,比她?这个从?小待在边境的人还要决然。 再看周围士兵,原本以为自己将?身死于此,却没想到反败为胜,早已陷入狂喜之?中,有些许余力的人立马冲向城内,大喊道:“女王来了女王来了!” “女王召唤出了巨龙,我?们要赢了!” “洛伊王国必胜!” 而人群中的墨提斯不曾停歇,不停挥刀往下?,旁边赶来的圣骑士自觉守在她?身边,替她?挡下?身后的刺杀。 不知过了多?久,黑云散去,满地?血水如河随着丘壑往外?涌去,退兵的号角大声吹响,亚特军队崩溃向后四散跑开?,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恐惧。 而那黑龙终于俯身而下?,让女王陛下?踩上它脊背,飞向早已残缺不堪的尼亚城。 骨刺掀起的大风呼来,安德公爵不由眯了眯眼?,仰头看向巨龙。 她?嘴唇碾磨,不由喊出:“女王陛下?。” 而站在巨龙脊背上的人,只是微微一点头,妩媚明艳的面容冷凝,脸颊边有一道血溅痕迹,虽经历一场大战,却气息平稳沉静,回道:“安德公爵。” “路途中出了些事,拖延了援军脚步,眼?下?尼亚城伤亡如何?” 耳畔的喊叫声不停,安德公爵心情复杂,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死里?逃生,还是该骂安提利亚城里?的那群废物,竟被一个女孩蒙蔽了那么多?年。 随意调动的巨龙、挥手抛出的六阶卷轴、在乱刀中还能平稳走?出的姿态,怎么可能是一个傀儡女王所能具备的能力? 可她?隐藏多?年,连公爵家族和圣殿都避开?,为什么偏偏要此刻暴露出实力? 安提利亚城那些家族,嘴上说着十二家族荣辱与共,共同进退,却逼着他们家族的人来到这种地?方,一步步削弱他们的权利…… 他们和女王陛下?又有什么区别呢? 安德公爵捏住刀柄,手背上的青筋鼓起,眼?底出现?一丝挣扎之?色。 而墨提斯也不着急,只是平静地?看向她?。 直到这人突然单膝跪下?,喊道:“塔莉娅.安德向您效忠。” 看似轻松的墨提斯终于松了口气,终于笑起来,喊道:“起来吧,塔莉娅。” 而那保持沉默的巨龙,暗道:“成了,它和墨提斯排练了那么多?天的机会成功了。” 鎏金眼?眸映出对面人的身影,又浮现?出原剧情中的内容,这人在未来,可是会成为反抗墨提斯统治的领导者,现?在被她?收入麾下?…… 巨龙甩了甩尾巴,底下?的战事终于停歇。 第132章 第六十一章 敌人被击退并不代?表着这场战事的结束, 后续战场的处理、城墙的重建、伤亡统计与救助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每一处稍有遗漏,都会引发大大小小的问题,于是,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安德公爵也不得不为此焦头烂额,只能暂时?将女?王等人安排自己府邸中, 便匆匆忙碌起?来。 事出有因, 墨提斯并不在意公爵大人的怠慢,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比如处理半路被绑起来的魔法师。 这事说来乌龙, 这魔法师本?是议会家族之?一的人, 自从成为神赐者并展现极高天赋后, 就一直被家族给?予大量资源保护着,这次也?本?着让他历练的心思,还专门派了两个中级魔法师保护他。 但却没想到?这人还未上战场就生出怯弱心思, 中途用生病做拖延, 最后又惦记到?墨提斯身上, 故意靠近皇室马车, 装做有外人暗杀的模样, 袭击墨提斯。 具他交代?, 他觉得只要女?王陛下受伤,军队必然会留下小部分人原地停留、照顾女?王, 到?时?候他就可以主动申请, 不用再去战争。 不曾想, 他刚刚靠近马车就撞上历练回来的墨提斯,下一秒就被巨龙打晕, 关到?马车里。 紧接着,尼亚城的信使就快马赶来, 急忙说亚特军队彻夜不懈地派兵攻打,尼亚城快要坚持不住了。 于是,墨提斯和巨龙都觉得此刻是个难得的机会,直接用铁血手段压制住试图抱怨的神赐者,命令大军连夜撤营,赶往尼亚城援助。 后头距离百里之?时?,众人就观察到?天边的异动,巨龙与墨提斯嫌他们太过拖延,先脱离队伍赶来,这才发生白日里的那?一幕。 眼下已?是夜晚,尼亚城依旧都灯火通明,公爵府中仆从来来往往,都在忙着伺候从安提利亚城赶来的神赐者们。 其?中一间屋子内,挤满了几个魔法师,表情烦躁而焦急,争吵声时?不时?传到?外面。 “奈斯特自己胆小怕事阻拦大军前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洛伦家族想救他,那?就自己去救呗,非拖着我们做什么?” 对面的魔法师一拍桌子,立马喝道:“议会家族本?是一体,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另一边的人嘲讽笑道:“那?也?不能让我们帮逃兵吧?而且比起?这事,女?王陛下突然成为神赐者,并能调动巨龙,才是我们最应该关心的问题吧?” 众人立马沉默下来,个个面带凝重,不管他们之?前是不是议会家族的人,既然选择了加入家族,接受家族的资源,那?就得为家族考虑。 之?前女?王实力微弱,权力被议会家族和圣殿架空,他们也?算其?中的受益者。 因白日战事而升起?的热血一散开,便只剩下忌惮和算计。 “我已?经让菲比赶回去了,她是风系初级魔法师,利用风元素加快速度,应该明天晚上就能赶回去,将这消息告诉各位公爵大人。” 闻言,其?他人稍稍松了口气,相信公爵大人们会做出相应决策,可他们又不禁怀疑,有了巨龙帮助的女?王,还会像之?前那?样任人摆布吗? 灯光闪烁,众人心中也?没底,只能将话题又扯到?那?个想当逃兵的奈斯特身上。 而另一边的骑士团也?在说这事。 正如亚特王国所信仰战神一样,洛伊王国则举国信仰光明之?神,并在各处建立光明圣殿,给?予极高权利。 而光明圣殿内部又分为两股力量,一股是殿长?和光明魔法师,主要掌管圣殿的大小事物,参与国事决策,负责民?众觉醒。 而另一股则为长?老与圣骑士,负责保护国家与圣殿,比起?单纯的魔法师,他们的体魄更强壮,也?更骁勇善战,常年一身银甲,骑马执长?矛,是洛伊王国小孩都崇拜、想要成为的对象。 “殿长?不是给?陛下进行过觉醒仪式,确定她无法和元素沟通,只是个普通人吗?”有人茫然自语。 另一边的人也?迷茫不解,道:“这事所有人都知道,是先王任性非得与一普通女?子结婚,玷污了王室血脉,以至于女?王无法觉醒……之?前殿长?仁慈,还冒险为陛下进行了三次觉醒仪式,次次都失败才放弃的。” 此事事关重大,只有几个族长?和圣殿殿长?知晓,他们这些普通成员只觉得诧异,不明白自古都遵循的觉醒仪式为什么会突然出了差错。 “这事已?让人赶回去告知殿长?,”其?中地位最高的主心骨,紧紧皱着眉头,又道:“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女?王,其?他事情暂时?别管。” “那?个逃兵?” “那?是议会家族的事。” 虽然圣殿与议会合作?许久,但始终属于两方人,而比起?随时?有可能篡位的议会家族,圣殿受到?的束缚更多,更需要皇室的存在,女?王陛下可以是傀儡,但必须活着。 这次出发前,殿长?还特地私下嘱咐他,保证女?王陛下才是他们的第一任务。 众人又谈了一段时?间,继而才散开。 再看另一处房间内,作?为话题中心的女?王和巨龙,反而显得悠闲。 热气将房间熏得温热,白日里执刀冲向战场、杀伐果断的女?王陛下,现在身着白裙,随意披散的发丝还带着些许潮意,将单薄布料浸湿,低垂眼眸无端添上一丝薄红,正无奈瞧着桌面。 第133章 雕刻精巧的木桌上摆着一盆热水,变成巴掌大小的黑龙泡在里头,正眯着眼享受着女?王陛下的洗刷服务。 虽说巨龙能够随意调动元素,清洗自己,可谁又能拒绝泡在热水里,被特制的猪鬃毛刷子刷过每一片鳞片呢? 小黑龙翻了个身,露出依旧覆满墨色鳞片的肚皮,满意而含糊道:“墨提斯,再刷一刷这里。” 它的尾巴在水里摇晃,掀起?层层水波,爪子随意放在前面,姿态懒散而轻松。 女?王陛下闻言,便将刷子挪到?黑龙肚皮上,顺着鳞片往下用力,不用担心力度太重,巨龙的躯体可以轻易抵挡高级魔法师的全力一击,更别说区区一个毛刷子了,力度越重,它反倒越开心。 同时?,墨提斯还唤出火焰,将水温保持在同一温度,如此一心二用却不见丝毫混乱,可见她这几日进步颇大。 巨龙懒懒抬眼,然后又配合地抬起?爪子,嘀咕道:“你应该算是一个初级魔法师了吧?” 墨提斯随意点了点头,心念一动,火焰便离开手,自己围绕向铁盆,她则揪出巨龙的爪子往上提。 克里塞大陆的魔法师等级分为:见习魔法师,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大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八个等级。 刚开始与魔兽的等级相对应,比如一阶魔兽等于人类的见习魔法师,但因为兽类本?身的强横躯体和传承天赋,一阶魔兽又比见习魔法师强上一些。 可到?了大魔法师之?后,魔兽的优势便逐渐削弱,人类所能掌控的魔法技能更强大灵活,大魔导师甚至能与九阶魔兽相抗衡,而传说中的神阶则不得凡人所知。 见墨提斯运用越发灵活,巨龙点了点头,却不曾觉得意外。 她本?身就有着极好的天赋,只是前期被耽搁了,后面用了龙族珍藏的药方锻炼己身,单是三阶火系魔核就吸收了不少?,几乎成为纯粹的火元素体,再加上巨龙的教导,进步自然飞快。 “尾巴尾巴!” 刷完腹部,小黑龙又抬起?尾巴,两只小爪子抱住龙尾,鎏金眼眸写满期待,又道:“尾巴也?要刷。” 浅灰蓝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墨提斯任劳任怨地将刷子移向尾巴,又问:“要不要抹一点香精?” 那?是崇拜自然之?神的精灵族,用特殊方法提炼出来的药水,在沐浴时?候使用,不仅可以使身体更干净,还能保持很?长?时?间的花香,深受贵族们的喜爱。 小黑龙眼睛一亮,立马问道:“什么味道的?” “桂花、玫瑰、茉莉……”墨提斯数了下自己戒子里的存货。 “桂花!”黑龙立马给?出答案,并躺平身子漂在水面上,方便墨提斯洗刷,并抱怨道:“那?些人类弄出来的石屑灰尘,实在太多啦!” 它虽然在半空中,可之?前魔法师弄出来的架势被龙卷风一扬,便到?处都是硝烟灰尘,难免沾染到?身上,这也?就是她突然举手要洗澡的原因。 淡淡的桂花香气散开,小黑龙举起?后脚,认真指挥道:“这里要多刷一下,我刚刚踩到?了鲜血。” 它拖长?的语调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睁大眼看着墨提斯,好似在卖乖一样。 墨提斯捏了捏它的爪子表示安慰,越发仔细的刷洗起?来。 好在巴掌大的黑小龙并不难洗,再等片刻,墨提斯又换了一遍水,继而才昏昏欲睡的黑龙给?捞上来,然后用白布裹住,吸干它身上的水。 黑龙好脾气地任由她折腾,躺在女?王陛下的双腿上,时?不时?会被金色长?发滑过脸颊,泛起?痒麻感受。 在仔细为它擦干的墨提斯并未注意到?,它努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不住啊嚏出声。 “墨提斯你的头发太长?了……”小黑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拽住对方的发尾。 墨提斯的动作?稍缓,便道:“好像是有点,过两天剪短一点?” “不要,你的头发金灿灿的,非常好看,不要剪短,”小黑龙很?任性,喜欢一切亮闪闪的东西?,哪怕是契约伙伴的头发。 墨提斯并无不可,点了点头:“那?就不剪。” 黑龙表示满意,爪子勾着对方发尾摇晃,正当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一人一龙的动作?骤然停滞。 “陛下,是我,塔莉娅.安德,”那?人恭敬喊道。 刚刚还仰躺着的小黑龙突然翻了个身,看向门外。 墨提斯眉头一皱,隐隐察觉到?巨龙对塔莉娅格外感兴趣,比如在之?前她们讨论的时?候,它就要求墨提斯重点说了下安德家族,今日在城墙上,它也?瞧了塔莉娅好几眼。 墨提斯下意识用白布将黑龙遮住,然后才开口道:“请进。” 无论现在如何?猜想,安德家族都是她必须要拉拢的对象。 安提利亚城中的十个议会家族合作?多年,除非有特殊的机会,否则极难拆开它们,而其?他两个家族虽手握军权,却被驱赶到?边境,和其?他家族的关系越来越淡,家族实力也?随着一场场战争而削弱,人丁更是单薄。 安德家族好歹还有数十个人,另一边的加伊尔家族甚至只能让幼女?继承爵位,也?因此,这两个家族的关系极好,大有报团取暖的意思。 第134章 墨提斯无法在安提利亚城中夺权,索性把目光放在外头,拉拢这两个家族的同时?,也?提高自己的名声,不要平民?一提起?皇室就只能想到?契约巨龙。 这也?是她们白日如此刻意高调的原因。 即便计划如此,墨提斯在对方进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下对方。 她大抵二十几岁,黑发蓝眼,五官立体而锐利,虽然操劳了一天很?是疲倦,但依旧换了身干净衣服才过来,脊背如青竹般挺直。 她走?进几步,继而才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墨提斯随之?开口道:“请坐吧,公爵大人,今天辛苦您了。” 塔莉娅这才坐到?旁边,眼神下意识往女?王面前一扫,看见了把小脑袋放在桌面上的黑龙,她抿了抿唇,只当没有看见,并道:“分内之?事罢了,还得感谢陛下及时?赶来,如果没有陛下和……” 她停顿了下,变扭地想出一个词:“和黑龙大人的援救,可能我连操劳的机会都没有了。” 墨提斯只是笑了笑,突然又提起?别的:“我们赶来的时?候,有一个议会家族的魔法师怯战,想要偷袭我而不上前线。” 塔莉娅表情一冷,这关乎她和尼亚城所有人的性命,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幸好我提前察觉,将他绑起?来了,这才没有耽误援救时?间,”墨提斯快速说完前面,紧接着又道:“眼下他被关在公爵府中,以公爵大人看,这该如何?处置。” 塔莉娅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女?王陛下的言外之?意,墨提斯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为了救尼亚城,不惜暴露自己实力,得罪议会家族的人,那?她也?该给?女?王陛下一个合适的证明,来表达自己诚意。 她沉默了下,低垂着眼看向有着复杂花纹的桌面,虽然白日已?咬牙做了决定,但到?此刻仍不禁怀疑对方,毕竟王室已?经被议会家族架空几百年了,现在真的可以吗? 可是安德家族真的撑不了多久了,只要亚特王国再来攻打几次,他们说不定也?得和加伊尔一样,甚至一个人都不剩下。 坐在女?王腿上的小黑龙摇晃脑袋,它是最清楚塔莉娅现在在想什么的龙。 在原本?剧情中,墨提斯现在还未得到?巨龙的友谊,只能一个人跟随军队上路,所以那?魔法师的计划自然成功了,军队的进度被拖延,尼亚城被攻破,安德家族的人全部杀害,只有一个靠着祖传六阶卷轴的塔莉娅,勉强逃跑。 这事本?来也?不怪墨提斯,她受伤后还强撑着让军队继续前进,最后还被留在尼亚城的亚特大军围攻,要不是命垂一线时?,契约巨龙撕裂空间救了她,估计也?只能死在尼亚城。 但议会家族为了推脱责任,竟大肆宣传是因为女?王受伤怯战,才导致军队不能及时?赶到?尼亚城。 故而,逃离到?别国、暗暗努力的塔莉娅将墨提斯当做仇敌,更发生了之?后的起?义事件。 不过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巨龙眨了眨鎏金眼眸,在墨提斯的轻柔抚摸下,昏昏欲睡。 塔莉娅终于开口,道:“陛下,我幼时?常听祖父讲起?,安提利亚城的繁华,最热闹的时?候街上到?处是摊贩,十人有八个是神赐者。” 她抬起?头,定定看着墨提斯,问道:“您说,安德家族还能见到?这样的场面吗?” 这是想要墨提斯的一个承诺。 女?王陛下笑了笑,浅灰蓝的眼眸如同如最清澈神圣的兰蒂斯湖泊,让看者不禁跟着一同沉静下来。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很?轻,却带着令人信服的意味,说道:“王宫中的酒窖藏着不少?珍品,滋味实在难得。” “若是公爵大人不嫌弃,本?王希望有一天能和安德公爵站在城墙上,同看安提利亚的繁华,共饮佳酿。” 塔莉娅定定看着她,许久才松了口气,突然笑起?来道:“这人耽误军令,故意拖延救援,按律可斩。” 她语气轻松,好像并不在说一条人命,也?清楚自己下达的命令,会使安德家族彻底脱离议会家族的阵营,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她话音一转又道:“对了陛下,您知道亚特王国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尼亚城吗?” 墨提斯表情一沉,立马就问道:“为什么?” “是因为议会家族私自挖掘矿场……” 圆月高悬,夜色更浓,终于击退敌军的尼亚城鼾声不断,残墙断刃、城外的血水尸山都掩盖在黑暗里,只等明天的处理。 公爵府邸中有几间房亮了整整一夜,说话声不断,直到?天色发白才歇下。 而赶路的报信人终于赶回了安提利亚城,传递的消息震惊了议会家族,也?让圣殿殿长?苍白了脸,彻夜难眠,只等第二天早晨就急急忙忙喊来议会族长?,秘密商议许久。 此刻洛伊王国的大多数人还不清楚,这维持了几百年的格局终于要发生改变,洛伊王国即将迎来巨大的变革,他们照常起?床、工作?,如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不曾发生变化。 第六十二章 人是?早上杀的, 加急唤回的信件是下午到的。 临时搭建的刑场上还残留着浓重血腥味,议会?家族的人曾试图阻拦,却被安德公爵以军令的借口挡下, 并让人在城中大肆宣告这人如何拖延援救,试图加害女王。 第135章 于是?, 周围的尼亚城人纷纷怒目而视, 更有?甚者直接对着被绑住的奈斯特破口大骂。 他们眼里无足轻重地拖延, 却是以尼亚城的人命所来填补,若是?他们早赶来一些?, 便能少牺牲一些?人, 尼亚人怎能不恨, 怎能不骂? 连议会?家族的人在旁边听了?,都觉得脸红,遮遮掩掩地不敢和这些?平民争辩。 他们只能去求旁边的女王, 希望她阻拦安德的决定?, 可女王陛下不言不语, 只是?沉默地瞧着他们, 好像在提醒他们, 她是?那个计划中的受害者。 议会?家族的人没法子, 也无法做出刑场抢人的事,毕竟那只黑龙还?趴在女王的肩膀上, 用鎏金兽瞳懒洋洋地瞧着他们, 好像在挑选一个合适的小点心。 所以那位极有?天赋的神赐者, 奈斯特?就这样被捆绑跪在断头台上,斩去脑袋。 这还?是?有?史以来, 第一个被这样杀死的神赐者,他的头颅被愤怒的平民争抢, 踢来踹去。 安德公爵并无阻止,经历过一场恐怖战争的人们,正需要?这样的发泄口。 而来自同一家族的人见到他被杀死后,便面色灰白,只拿走了?他的戒子,连尸体都不收回,就独自赶回安提利亚城。 毕竟他只是?个投靠洛伊家族的神赐者,死去之后就没了?利用价值,现在最关键的是?他们如何向家族交代,并减少惩罚。 再?到下午,议会?与圣殿的信使就赶来了?,特?地大手笔的用中级风系魔法师,只为说?出没想到边境如此凶险,议会?与圣殿担心女王陛下安危,希望她今天就返程的指令。 墨提斯自然知道担心她安危是?假,要?是?真担心也不会?让她跟随大军赶来尼亚城,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小女王在挣脱他们的束缚,不再?受他们控制,所以急切地希望她回到囚笼里。 但是?,墨提斯目前没办法违抗议会?等人的命令,她只能临行前匆匆喊来塔莉娅。 “陛下,”面色苍白的公爵大人低声喊道。 短短几日就经历诸多大事、并未得到充足休息就又得开始忙碌的女人声音沙哑,眼睛已出现了?些?许血丝,但依旧坚持站稳身子,俯身靠向女王陛下。 墨提斯抿了?抿唇,那些?刻在王室血脉中的本能在告诉她,她现在应该装出宽容体贴的模样,命令刚刚效忠她的公爵大人马上去休息,让她感受到王室贴心的关怀。 可她来不及了?,议会?派来的马车已守在身后,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塞到车厢里头去。 墨提斯只能抿了?抿嘴,低声将她要?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嘱咐道:“你要?找到他们私自开采金矿的切实证据。” 安德家族虽然知道这事,并被其他家族要?求提供便利,但始终远离权利中心,只被分配了?些?许黄金,连矿场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有?些?许的信件提及,远远不能让墨提斯要?利用这件事,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安德家族必须为她找到更实际、无法反驳的证据。 塔莉娅立马点头。 紧接着,墨提斯借着身体遮挡,翻手取出准备的六阶卷轴,比原本计划中少了?一半,是?巨龙在刚刚努力赶制出来的。 墨提斯的小金库虽然丰厚,可要?是?涉及到魔法相?关的东西,能拿出来的也不多,大多都是?像王冠、圣剑还?有?魔法杖这样的东西。 毕竟逐渐失去威势的王室,早已得不到强大魔法师的青睐,也无法从他们手中购买卷轴,遇到危险,只能不断消耗前人积攒的卷轴,以至于墨提斯翻了?半天,也只能拿出一个三阶卷轴。 那时巨龙就趴在她身边,沉默地瞧见墨提斯,无声地嫌弃。 不过幸好,她的契约伙伴是?头空间系的巨龙,即便是?第一次接触人类创作出来的卷轴,但也在十秒之后掌握了?制作卷轴的方法——利用空间的能力,将魔法技能储存在特?殊的羊皮纸中。 昨天女王陛下劈开的六阶卷轴,就是?巨龙的第一个作品,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完美,免去了?女王用三阶卷轴面对大魔法师的全力一击,被狂风吹走寥寥火星,最后只能靠巨龙救场的尴尬。 “这、这太贵重了?陛下!”塔莉娅见到她手中的东西,即便还?有?旁人在后面,也忍不住调高声调,惊呼出声。 这可是?六阶卷轴,饶是?安德公爵也只有?一个的保密手段。 她连忙摇头,拒绝道:“陛下您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 瞧见塔莉娅这幅样子,墨提斯心中越发满意,但却也无奈,要?是?有?选择,谁会?拿着一堆六阶卷轴送人,要?是?被之前的王室成员知晓了?,非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大骂她是?败家子不可。 可现在的女王陛下只能和巨龙交易,让它制作出卷轴,赐给第一个效忠她的安德家族,以防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战争,还?有?议会?家族的报复。 墨提斯扯了?扯嘴角,便道:“我有?它保护,用不到这些?。” 塔莉娅跟着她的视线,看向趴在墨提斯肩膀呼呼大睡的小黑龙身上。 六阶卷轴在巨龙面前,确实算不上什么东西。 墨提斯不再?去想,直接将卷轴塞到对方手中,望向对方眼睛,沉声道:“塔莉娅别忘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只有?活着才有?价值。” 第136章 塔莉娅想起被抛弃的尸体,郑重点了?点头。 “保护好你和你的家族,等我想办法让你们回到安提利亚。” “如果有?机会?,争取把加伊尔家族也拉拢过来,并把卷轴分给她们一些?。” 塔莉娅表情严肃,一一答应下来,心知自己已彻底是?女王一系的人,理?应为她效忠。 她低声道:“我过段时间就会?联系加伊尔家族,她们家族比我们还?……应该会?答应的。” 墨提斯微微点头,身后的人已在催促,被鞭打?的马匹发出大声的叫声。 塔莉娅收回卷轴,反手取出一壶酒,再?拿出两?个酒杯,眼眸坚定?看向对面,沉声道:“时间紧急,臣下无法准备更多,只能拿出家族所收藏的佳酿,给陛下送行。” 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杯中,摇晃出圈圈水波。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用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墨提斯,好像在等待她昨晚的承诺。 尼亚城的风,他们安德家族已经吹怕,难以入眠时,无一刻不在思念故土。 墨提斯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了?对方的酒杯,正准备仰头喝下,小黑龙却突然出声:“这是?什么?好香啊墨提斯。” 它挪了?下身子,竖趴在墨提斯肩膀上,缩小骨翅不自觉地扇动起来,鎏金眼眸紧紧盯着杯子。 小黑龙扭头看向墨提斯,又问:“我可以喝一口吗?” 墨提斯和塔莉娅都愣住,公爵大人抬起手里的空酒杯,想做些?什么也不敢轻易开口,只能欲言又止地看向女王。 而墨提斯也有?点迷茫,巨龙很少对人类的食物感兴趣,上次尝了?几口,便再?也没主动提起过,这次怎么会?突然出声? 她察觉到几分微妙的不对劲,既不能翻出关于龙类习性的笔记,也无法细想,身后的人又催促了?声,长鞭不耐烦地在半空甩打?。 “墨提斯?”小黑龙眨了?眨眼,日光下的眼眸璀璨如宝石,干净得不见一丝杂质。 塔莉娅及时冒出一句:“这是?果酒,度数不高,安德家族中的小孩都会?偷喝两?口。” 墨提斯抿了?抿唇,将杯子抬到小黑龙面前,叮嘱道:“这是?酒,你先尝一口,要?是?喜欢,我们回安提利亚城再?喝。” 小黑龙表现得乖巧,点了?点头,当真只低头抿了?口。 墨提斯便将它剩下的酒喝完,两?人再?匆匆说?了?几句话,继而才分开。 灿烂日光下落,在密林中打?出细碎的光斑,鸟儿?扑扇而起,摇晃着翠绿枝叶。 之前赶来的神赐者受不了?边境酷热的天气?,见墨提斯回去,便借着保护的理?由,跟随着她离开尼亚城。 倒是?圣殿的人,念着尼亚城局势未定?,便留在城中帮忙,之后会?和大军一同回去。 排成一串的马车压过泥地,周围的士兵并不多,为了?早些?赶回安提利亚城,一向养尊处优的神赐者们只带走了?些?许士兵,以便带路探查,还?有?驾马车。 周围无人说?话,只能听见些?许虫鸣,仍由林中静谧蔓延。 坐在窗边的墨提斯低垂着眼,正低头瞧着手里的书,表情有?些?凝重。 而斜靠在另一边的银发女人,半阖着眼眸,姿态慵懒,有?宝石做点缀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姣好身形,阳光落在她妩媚轮廓上,眼尾的水光晶莹。 墨提斯深吸了?口气?,视线凝在那句被重点标注的话语上。 龙族天生嗜酒,但酒量极浅,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给巨龙喝酒! 被用力写下的字迹极重,几乎穿透纸页,墨提斯不知道初代女皇经历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可这样深刻的警告却被后人丢到角落里,因?为除了?初代女王外,没有?人见过巨龙喝酒,它们只会?趴在金币与宝石堆上睡觉,偶尔天气?好时,才会?醒起来和人类聊聊天。 墨提斯沉默了?下,思考极浅的酒量是?多少?喝一口度数极低的果酒应该不碍事吧? 可她抬起头,又瞧见眉眼含笑的月卿,一上车就变做人类模样,要?知道这只黑龙最喜欢的是?变小,然后趴在墨提斯放在大腿上的枕头,最好再?加一些?金币,它就可以美滋滋睡上一天,现在的情况实在反常。 “墨提斯,”月卿主动开口,独特?的懒懒语调,裙摆随着腿脚抬起而摇曳。 “月卿大人,”墨提斯抿了?抿唇,瞥见对方赤足踩在她小腿上,冰冰凉凉的体温,好似墨色鳞片投过单薄布料,传来冰凉的感受。 “你怎么不说?话?”月卿偏了?偏脑袋,银色发丝如绸缎随之落下,她又问道:“是?心情不好吗?” 墨提斯本想说?没事,但当她望向那双鎏金眼眸时又改了?口,道:“一点而已。” “是?因?为议会?和圣殿?” 冰冷的温度从小腿往上攀延,裙摆被拉扯,露出白净肌理?。 “是?的,”墨提斯勉强抽出一丝理?智,回答道。 “你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代价吗?”月卿的语气?依旧懒散,好像在说?窗外的叶子落在了?地上,如此的轻巧。 “当然,”墨提斯不曾遮掩。 “那我的呢?” 第137章 墨提斯一愣,还?没有?问出话就听见黑龙补充道:“我帮你做了?好多卷轴,你还?没有?给我相?应的报酬。” 女王陛下无奈笑了?下,觉得这家伙真的是?醉了?,竟然看这样硬生生把话题绕回它的报酬,但她又觉得巨龙并没有?醉得很厉害,毕竟还?能清醒地记得,她刚刚制作了?很多卷轴。 月卿强调道:“都是?六阶卷轴,在你们人类世界很值钱。” “是?的,甚至有?钱也买不到,”墨提斯顺着她的话继续。 “那你付出很大的代价咯?”月卿眨了?眨眼,简简单单的动作,却透着极艳妩的风情,像是?从骨子肌理?里透出的魅。 “月卿大人想要?什么呢?墨提斯很有?耐心,无论是?对待小黑龙还?是?月卿大人。 对面的人突然凑近向墨提斯,像是?在打?量、思索她应该索要?什么报酬。 墨提斯一动不动,即便对方的呼吸落在她薄唇。 月卿定?定?瞧着她,骤然笑起来,说?道:“你的睫毛好浓。” 在日光下的女人静静回看着她,浓且翘的睫毛轻颤,在眼睑下映出浅灰色的影,像是?蝴蝶扑扇。 月卿的视线往下,又道:“你的眼睛也很好看,闪闪发亮,像宝石一样。” 这已经是?墨提斯第二次听见龙用闪闪发亮来形容她,这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这样,巨龙才会?对她格外与众不同。 两?人的距离极近,呼吸交缠,几乎触碰到对方脸颊的绒毛,鎏金眼眸与浅灰蓝眼眸对视,皆倒映着对方的模样。 “墨提斯,我想要?你的眼睛,”月卿再?一次开口,一如既往的语调,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怪异的话。 墨提斯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在和巨龙交易,还?是?故事里的贪婪恶魔,传说?中,他们起初只会?用你觉得微不足道的东西作为交换,直到你尝到甜头,不断沦陷,他们就开始狮子大张口,最后甚至要?剥夺你的灵魂。 那巨龙会?这样吗?从几枚金币到她的眼睛,再?然后是?哪里呢? “好,”墨提斯听见自己轻声回答,加快的心跳在警告,她却选择踏入巨龙的陷阱。 闻言,得逞的黑龙笑了?起来,抬手蒙住她的眼睛,说?:“那你的眼睛是?我的了?。” “好,”墨提斯又一次回答,眼前一片漆黑,其他感官变得清晰,能尝到对方口里淡淡的果酒香气?。 之前时间紧急,墨提斯并未仔细品尝那杯酒,现在反倒在对方气?息中感受到了?果酒的滋味。 安德公爵珍藏的酒,果然不错。 女王陛下如此点评。 而巨龙突然感受到了?,她越发贴近墨提斯,低喃道:“墨提斯,我还?想喝酒。” 墨提斯想,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赶到下一个城邦,他们会?在那里停留一晚上,只是?不知道那里的酒合不合巨龙的口味。 她刚想说?话,却被堵住了?微张的唇。 恶劣巨龙会?用自己的办法,提前品尝到了?果酒的味道。 墨提斯伸手往后抵在柔软坐垫上,将坐垫压出深陷凹坑,极力稳住自己不往后面倒。 仰起的下颌,绷紧的脖颈线条,即便脑海中毫无相?关方面的内容,女王陛下依旧用青涩的动作回应着,任恶龙索取。 掉落的银发与金发相?相?撞,最后纠缠到一块,好似本该就这样密不可分。 显然巨龙也不大懂,撬开唇齿后就只知道在里面乱撞,偶尔还?会?会?因?为太着急,碰到她的牙上。 不过巨龙在各方面都有?极强的学习天赋,片刻就领悟,好吃的不仅在里头,叼住柔软唇瓣,像在品尝什么好吃的东西。 不知何时,清风从掀开车帘往里头钻,吹起裙摆,黑色、白色的花摆荡牵缠。 蒙在眼前的手滑落,捧住她的脸颊,冰冷指尖擦过耳垂。 墨提斯揽住对方腰肢,浅薄紧致的肌理?贴在掌心,好似轻易就可以掐断,又好像隐藏着巨大的力量。 黑龙跪坐在她腿上,霸道地剥夺了?她所有?呼吸。 车厢外的声音清晰,车轴碾过沙石,马蹄艰难落下,前头的马夫甩着鞭子,打?出啪啪的破风声。 分分合合的水渍声在耳畔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月卿才松开她,低头抵着她额头,哑声道:“我后悔了?墨提斯。” “我该和你交换别的。” 她视线依旧停留在柔软的唇上,被碾压蹂///躏的地方覆上一层润泽水迹,微微红肿。 “我该换这个。” 墨提斯微微仰头,凌乱呼吸还?未调整回来,妩媚面容里覆上一层桃花粉的雾气?,浅灰蓝眼眸更是?摄人心魂,像是?如最清澈神圣的兰蒂斯湖泊,雾蒙又水盈。 “不,这个我也要?,”月卿又一次任性地修改,放弃两?选一的选择题。 墨提斯反而笑起来,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月卿大人和我签订的是?伙伴契约,不是?主仆契约吧?” 黑龙迟钝了?下,呐呐道:“那现在改可以吗?” 真是?喝醉了?…… 墨提斯静静看着她,醉酒的黑龙就这样醉晕在她怀里,晕沉沉地闭上眼。 第六十三章 第138章 当晨雾消退, 红日?再一次高悬,安提利亚城逐渐睡醒,人们在暗处聚集, 谈论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听说?了吗?女王陛下在尼亚城召唤出了黑龙,她让黑龙大?人帮我们击败了亚特军队!” “你知道得太少了, 是女王与黑龙大人一起击退了敌军, 女王觉醒了, 成?为了强大?的神赐者!” 周围人皆惊呼,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又扯到前两天女王回城, 议会?家?族与?圣殿殿长在城门等候的事。 “各位族长和殿长看起来可高兴了, 纷纷祝贺女王觉醒。” “他?们站在城门口说?了好些话,不过有魔法屏障隔绝,我们也听不见, 只能看见趴在女王肩膀的黑龙除了初代?女王外, 这还是头一只和人类如此亲近的巨龙。” “你们是不是忘记昨天的事了?女王陛下终于?通过了议会?家?族的考验, 被允许参与?政事了, 今天可是女王第一天参会?的日?子!” 谈话间, 女王陛下已踏入装修肃穆压抑的大?厅里。 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张石砌长桌, 比起如今流行的华丽精美?装饰风格,这桌子朴实得有些简陋, 甚至边角都被抚摸光滑, 配套的十四把椅子也是如此, 最末端的几个连靠背都没有,只是几个石墩子。 若把这些东西丢到外面, 估计连最普通的平民都看不上,只有在偏远乡村的大?树下, 才能寻到一模一样的东西。 可偏偏摆在了代?表洛伊王国的权利中心。 据说?,初代?女王和议会?家?族们就是在这一套简陋的桌椅上,一步步建立起洛伊王国,所以为了让后代?铭记历史,这套桌椅被沿用到现在。 墨提斯坐到首位,其他?议会?家?族的人纷纷落坐,其中离墨提斯最近的左手边,是奈斯特家?族族长,也是上次给墨提斯加冕的人之一。 他?大?抵五十岁左右的样子,眉眼肃穆冷凝,最显然的是他?脸上从嘴角撕裂到脖颈的爪痕,看起来十分骇人。 对面是光明圣殿殿长,比奈斯特家?族族长年轻些,但却满头白发,嘴角时常带着笑意。 墨提斯身后还站着个穿着盔甲的女性,她的先祖是初代?女王的扈从骑士,建国之后拒绝了册封,家?族世世代?代?守卫王室。 之前墨提斯被其他?家?族拖延继位,他?们默默在背后帮了墨提斯不少,只是王权衰弱,他?们不肯加入议会?家?族,便被排挤削弱,平日?只能驻守在皇宫外,连见到墨提斯的机会?都少的可怜。 不过幸好,女王陛下终于?能参加议会?,她们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尤利埃塔想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视线落在女王陛下的背影,眼眸越发柔和。 再往下就是枫叶公爵、伊立安娜公爵等人,虽然面带警惕,却不足以让墨提斯留意。 她看向长桌末尾,有一人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对她爱答不理,即便其他?家?族都在假意高兴,他?也板着个脸。 如果?墨提斯没记错的话,被斩杀的魔法师就是他?们家?族的人。 墨提斯收敛视线,偏头听起议会?众人的商讨。 洛伊王国的政//治层次简单,女王为最顶端,十二家?族与?圣殿听从她的命令,并向她缴税。 十二家?族又收纳皇都外的地方家?族,命令他?们管理其他?城邦,并向地方收取税款,圣殿就在各地建立分殿,对地方家?族进行监督和协助管理,有旱涝敌国入侵这样的事情,便上达到中//央,由?国家?安排处理。 所以若无大?事,这会?议其实七天才开一次。 眼下,各族长和殿长讨论的是有一个城邦遭遇洪水,该如何处理的问?题。 这事并不难出来,年年都有相似的案例,只需和以往一样就行了,墨提斯静静听着,并未出声。 反倒是奈斯特公爵和殿长对视一眼,眼眸中的情绪晦涩难辨。 前几日?他?们听闻女王觉醒、还能操作巨龙的消息,顿时慌乱无比,匆匆将女王喊回皇城,又强装镇定在门口等候试探。 可女王陛下好像毫不知情,只是可能是与?巨龙签订契约的缘故,原本不可能觉醒的自己,突然能感受到元素的存在,但她担心只是偶然,便没主动告诉他?们,直到这次情况紧急,她才无奈出手。 议会?众人也无法反驳,毕竟谁也没有和巨龙契约过,只听闻以前有低阶魔法师撞了大?运,与?极高大?魔兽契约,契约达成?后连跃三阶,直接成?为大?魔法师的事。 难道墨提斯也是如此? 他?们这样猜测,便又笑着祝贺她,最后又反复试探着墨提斯对这次战事的态度,显然,墨提斯并未露出不满,甚至感谢各议会?家?族让她出去历练,还说?自己成?长不少,只是稍稍提了句那个拖延战事的魔法师。 他?们高悬的心才放下些许,继而又听见墨提斯主动提起参会?的事。 那时,让他?们感到威胁的黑龙,依旧趴在墨提斯肩膀上,虽闭着眼,一副陷入沉睡的样子,可谁也不敢赌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拒绝,而令巨龙睁开眼,于?是便发生了现在这一幕。 奈斯特族长觉得自己本该松口气,因为对方虽然不再是任他?们拿捏的木偶人,但却也没闹着收回权利,甚至有一种很信任他?们的模样,在他?们故意准备的事例上,也不曾出言建议。 第139章 好似像从前那样好拿捏。 可他?偏觉得有些不安,这种直觉曾在以往的日?子中救了他?无数次,包括脸上被划伤的这道疤,要不是心中警铃大?起,他?突然就想后退一步,这利爪就会?挠破他?的脑袋,而不是这样的皮肉伤。 但是他?又找不到什?么证据,只能暂时强压住这种感觉。 而让他?担忧女王陛下其实在想另一件事。 黑龙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了。 很难以想象,还没有巨龙鳞片大?的一口酒,竟然能让它昏睡那么久,这让墨提斯对初代?女王笔记中的酒量极浅,有了非常深刻的理解。 这从那天晕睡过去后,巨龙就变回了小黑龙模样,一直趴在她怀里。 墨提斯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这龙想起自己酒醉后的过分行为,一时接受不了,选择埋头装睡。 她便试探地拿出金币与?宝石,在小黑龙眼前晃,这些东西对龙的诱惑是巨大?的,哪怕月卿半梦半醒,也会?下意识抱到怀里去。 可黑龙无动于?衷,甚至连墨提斯把酒端到它面前时,也只是动了动鼻子,紧接着就继续陷入沉睡。 于?是墨提斯无奈相信了这个事实,龙族的酒量确实差到离谱。 但还好,小黑龙即便在酒醉也十分乖巧,即便昨日?墨提斯将它放到肩膀上,以此警告议会?家?族时,它也一动不动地趴着。 听着他?们说?来说?去,始终停留救援金额上。 墨提斯有些索然,她本来就不想太过急切,让议会?家?族产生警惕,眼下最好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所以她毫无遮掩地开始发呆,思?考起什?么东西解酒比较好 牛乳还是解酒汤?分量是多少? 墨提斯的手指在桌面敲打?。 索性全部用吧,等下就和厨房要两桶牛乳,再烧一铁锅的解酒汤,反正以巨龙原本的体?型,这点量还不够它塞牙缝。 墨提斯就这样下了决定。 再抬头看去,石桌上的谈论已经结束,其他?人见女王陛下第一次参会?就走神,不由?露出几分轻视,不再想之前那样戒备。 而墨提斯才开口道:“奈斯特公爵大?人。” 那人心中一紧,扭头看向她,微微点头:“女王陛下请说?。” 墨提斯语气不变,继续道:“我既然已经成?为神赐者,那就有资格组建自己的护卫队了吧?” 话音落下,众人脸色各异。 这事是洛伊王国的传统,是初代?女王就定下的规矩,在王储觉醒之后,各议会?家?族、光明圣殿还有一直守卫王室的护卫家?族,都会?挑选出与?王储年龄相仿、并最有天赋的优秀继承人进入皇宫,与?王储一同接受魔法训练与?教育。 虽然被称做护卫队,却更像是为王储培养未来的亲信。 起初这本是各家?族争抢的机会?,不仅可以让家?族的孩子得到最好的教育,还能与?未来的王打?好关系,甚至将这事当做成?为族长的必要条件。 可随着王室的势力越来越弱,这事就变成?苦差,特别是墨提斯未觉醒之后,这事就直接被众人默契取消了。 “这……”奈斯特公爵沉默了下,语气十分为难。 但他?又无法拒绝,毕竟这事从初代?女王时期就开始了,所以墨提斯提起也是理所应当,可在座都清楚,他?们给女王陛下安排的是什?么老师,要是把自家?孩子送进去,那十有八九就得废了。 这些家?族虽然人多,但嫡系血脉也就那么一些,能成?为神赐者的就更少了,基本都被家?族当做宝贝护着…… 墨提斯只是保持微笑,好像看不见他?们的为难。 奈斯特公爵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咬牙道:“确实应该准备了……” “那本王就静等各位大?人的安排了,”墨提斯接得很快,紧接着又补充道:“我比正常神赐者晚觉醒了两年,又因为担心这种情况只是偶然,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急切盼望能够早点学习。” 她好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望大?家?能快点准备,最好能在三天之内。” 众人的心又是一跳,表情越发难看起来。 奈斯特公爵扯了扯嘴角,只能开口道:“陛下想要勤奋是好事,我们一定尽快安排。” “那就麻烦各位大?人了。” 大?风吹过,又是一日?过去。 第六十四章 或许真的得到了神的庇佑, 小黑龙在墨提斯准备醒酒汤的下一秒,懵懂醒来。 此刻已是夜晚,屋外繁星点点, 最明亮的北斗七星一如从前,指着遥远的方向。 刚醒来的小黑龙坐在床上, 柔软的鹅绒枕头被它压得下陷, 凹出一个?大坑, 身后的尾巴无意识地摇来摇去,放空的鎏金眼眸澄澈见底。 墨提斯就坐在旁边的书桌前, 金发被随意盘在脑后, 无意落下?的一缕被风吹起又落下?, 面前是翻开的书,但她?的视线停留在前方。 只见小黑龙抬了抬爪子,揉了揉眼尾又停下?, 好像被困惑包裹, 最后又迷茫喊道:“墨提斯。” 它转了个?身, 很快就瞧见坐在那边的人, 不等对方回应就扑扇着翅膀飞过去, 然?后理直气壮地?压在翻开的书页上。 第140章 墨提斯低头瞧她?, 昏暗的灯光将她?掩在半明半昧的灰暗里,瞧不清情?绪。 “墨提斯, ”小黑龙腮帮子鼓起, 有些气鼓鼓的模样。 女王陛下?低头瞧它, 声音不由温和下?来:“月卿大人。” 由于变小的缘故,黑龙只能仰头看着她?, 尾巴摇来摇去,开口就道:“你是不是亲我了?” 墨提斯怔愣下?, 因为龙的语气不对劲,甚至有点被害龙要讨回公道的意思? 她?斟酌了下?,才缓缓道:“那天你喝醉了……” 黑龙接得很快,马上就道:“所以你就趁机亲了我。” 如果墨提斯没记错的话,她?当时可一点也没动,是某个?龙借醉靠近自己,并亲了上来…… 作为真正被压住、甚至失去双眼所有权的女王,静静看着对方,希望记忆没有消失的黑龙能够正视事实,不要做出自欺欺龙的事情?。 可她?小看了龙这种生?物的脸皮,对方甚至可以气汹汹地?表示:“这是我的初吻。” 众所周知,龙族繁衍十分困难,所以对幼崽的保护极严格,未成年的龙甚至无法离开龙岛,只能待在有成年龙保护的范围内,所以月卿必然?是头成年龙。 而幼崽到成年期又要六百年。 六百年的初吻吗…… “所以?”墨提斯突然?也觉得有些愧疚了,毕竟六百年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个?非常遥远的数字。 作为最贪婪、最会得寸进尺的黑龙敏锐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立马道:“可是你居然?在龙酒醉的时候夺走了它!” “嗯?” “所以、所以你得补偿我……”黑龙越说越心虚,眼神往下?瞟。 这就是它绕了一大圈的原因? 墨提斯觉得有些好笑,单手杵着脑袋,浅灰蓝的眼眸微弯。 那还心虚的小黑龙一下?子就生?气起来,抬起脑袋责,喝道:“墨提斯!” 胆大包天的人类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怎么有人类敢嘲笑巨龙呢? 墨提斯柔声回道:“那怎么补偿你呢?” 不等黑龙思索,她?俯身往下?,散落在耳畔的发丝摇晃,带着清凉香气的唇贴在小黑龙的脑袋上,她?说:“这样可以吗?” 这是个?短暂且轻浅的吻,还没有垂落发丝在龙身上停留的时间?长。 黑龙先是呆愣下?,继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可以!” 墨提斯还未彻底起身,周围空间?便?突然?扭曲了下?,她?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感?受到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掐住对方的腰,看似单薄的腰肢劲瘦,手指陷在凹下?去腰窝里,将其?填满。 看似霸道却?只是被动抬手,远不如某个?黑龙恶劣,直接用虎口束住她?脖颈,就抵在不明显喉结的下?面,这地?方最是不堪禁锢,都不消用力就能让墨提斯仰起下?颌。 跪坐在墨提斯大腿两侧的腿收紧,将她?紧紧夹住,另一只手落在隔着单薄衣裙的柔软上。 虽只是头刚成年的巨龙,可刻在兽类骨子里的本?能,已能让她?做出最正确答案。 墨提斯被压得难受,刚想出声就被龙抓住时机,俯身往下?,将她?的话语堵在唇齿间?。 巨龙总是暴戾的,即便?用懒散的皮囊作为掩饰,可作为神最宠爱的种族,无比强横的存在,它们?怎么可能懂得温和谦让? 将喜欢的东西占有,才是它们?认为的真理。 薄唇被咬住,过分柔软的舌尖被勾起,掌心下?的动脉跳动越发清晰,浓且弯的眼睫发颤。 龙在这个?时候就极其?缺乏同理心,就好像在捏弯自己的金币,她?将墨提斯紧紧抵在靠背上,挺直的脊背被硌得生?疼。 可它依旧不依不饶,要将对方的全部空间?给占领。 直到墨提斯扯住她?的衣裙,摇晃着单薄的布料,力度不重,好似不是在被动承受的那个?,更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那黑龙才良心发现,稍稍放缓了动作,可依旧贴在墨提斯唇边,不肯放开片刻。 “墨提斯,你很好亲,”龙直白又理所应当地?夸奖。 “你是不是吃糖了?是什么糖?好甜,”她?继续嘟囔。 如果换做人类,这两句话足以被拉去最烂情?话的榜单上,被无数人□□,这是什么笨蛋才会说出这种完全没有情?///趣的话。 可要是这话是从一只刚成年的懵懂巨龙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鎏金眼眸半阖,覆上一层朦胧的水光,里头是不曾遮掩的欲///念,原本?妩媚的模样变得越发艳丽,恰如一株灼灼绽放的曼陀罗。 它比酒醉时更清醒,也更直白坦荡。 即是补偿,那就要十倍百倍的赔偿才最有诚意。 墨提斯深知这个?道理,并主动贴近了对方。 银白的发尾打着小卷,搭在了肌理细腻肩颈,捧起的掌心稍用力,便?扯得衣裙往下?落。 桌面上的书被风吹得作响,一页页被翻动,最后露出写在封面上的名字,那是初代?女王详写的驯龙笔记,里头最重要的一条前提是要先学会喂饱巨龙。 怎么喂饱呢? 这是洛伊王室后代?最无法理解的一条前提。 第141章 但如今的小女王——墨提斯,已有所领悟。 时间?被无限拉长,比车厢中更缠绵拉扯。 在没有思考空间?的恍惚中,兽类的直觉反倒更灵敏。 黑龙能意识到眼前这人发生?了改变,或者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在它的刻意诱导下?,这个?挣脱出囚笼的小女王就一直在学习、变化。 不过黑龙并没有在意,毕竟在龙的认知中,人类就是像是野草一样顽强的种族,虽然?拥有着最弱小的躯体,但却?具备着任何?种族都无法超越的学习能力,他们?就像块海绵,只要遇到水就会极力膨胀,使自己变得强大。 又是一次唇分,月卿低哑着声音问:“想出去玩玩吗?” 墨提斯有些因缺氧而空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下?意识点头。 周围发生?空间?扭曲,还未感?受到其?中突然?暴起的元素力量,墨提斯眼前便?换了个?景象。 是浩瀚无垠的银河,是安提利亚城之上的千万米高空,曾经觉得辽阔无垠的平原,现在都变得渺小,人类花费千百万年建立的城邦,不过是平原中的璀璨一点。 墨提斯被抱在怀里,脚下?虽是虚空,却?好像有实地?一般,不让她?产生?无措的心慌。 原本?化作人形的月卿,脊背上又出现了宽大的骨刺翅膀,银□□浮、金瞳睥睨,比小麦色更深些的肤色不仅没有消失在夜空中,反倒隐隐透出几分玄奥,像极了传说中的神。 墨提斯不知该松开、还是抱紧她?。 不过月卿没让她?纠结太?久,就将她?揽紧在怀,低声道:“好看吗?” 怎么会有人觉得不好看呢?对高空的向往好似刻在人类骨子里,从古至今琢磨出无数法子,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往上,只为见到这一幕。 墨提斯抿了抿唇,却?发现这龙又凑了过来,轻笑道:“那……补偿可以加倍吗?” 墨提斯不知该说她?的契约伙伴确实很遵守交易规则,还是该说巨龙果然?贪婪好。 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延长时间?,讨要更多。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纠结,就被堵住唇齿。 身处万里高空的人无法阻拦,只能抬手勾住月卿脖颈,如同拽住救生?的藤蔓。 唇瓣交叠,轻碰又挪开,短暂的试探是为了更过分的过程。 浅灰蓝的眼眸不属于任何?一颗繁星,墨提斯是龙见过的最璀璨宝石。 契约链传来雀跃的情?绪。 洛伊王国的女王陛下?临于高空之上,脚下?是她?的城邦、臣民,繁华的街道还在喧嚣,有些家族的灯光一夜未暗,争吵哭泣声不断。 而这些都不是墨提斯该想的,她?被龙揉在怀里,肆意索取。 ——— 三日?后,皇宫内。 穿着魔法长袍的老者站在草地?之上,手握镶嵌宝石的法杖,黑白相间?的半长发梳在脑后,浑浊眼眸看向对面。 这是光明圣殿派来的新老师,凭借大魔法师的实力,曾担任过圣殿骑士长,如今也是长老之一。 对面原本?满脸桀骜的家族子弟,全露出怯弱情?绪。 而他则看向站在一边的女王,抬手握拳举在胸前,喊道:“陛下?。” 墨提斯微微点头,喊道:“凯德蒙老师。” 昨天议会家族和圣殿就将老师和学生?名单,一同交给了墨提斯,所以无需对方介绍,她?就能喊出对方名字。 那凯德蒙放下?手,见墨提斯已知晓他,居然?连最基本?的介绍都没有,就直接开口道:“接下?来,我将负责你们?的魔法课。” 他眼睛一扫,又道:“以后上课,请提前穿好魔法袍、准备好魔法杖,我不会再给你们?准备的时间?。” “现在、立刻把你们?的东西准备好。” 对面的学生?被吓得慌忙拿出戒子,而早就准备的墨提斯,扭头打量起了各家族送来的人。 故意多往前一步,站在众人前头的少年,从进来之后就满脸不乐意,旁人搭话也不理会,好似在忍受天大的委屈一样。 这是奈斯特公爵的幼子,十六岁觉醒,两年就成为初级魔法师,被称为奈斯特家族的未来,要不是奈斯特家族只有他和女王年纪相仿,他们?是绝对舍不得送来的。 家族之间?的关系也影响着学生?的关系。 这人身边就跟随着五个?家族的继承人,受他冷眼也不见离开。 而另一边的棕发绿眼少年,是枫叶家族的人,曾经就是他在集市上抢了墨提斯的魔核,没想到今天又在这儿遇见。 他显然?不记得墨提斯了,毕竟当时他根本?不在意周围的任何?人。 作为这一代?议会家族中最有天分的人,他前些天就被一位魔导师收为学生?,今天来这里只是迫不得已。 枫叶公爵再三和他保证,只要敷衍几天就让他离开,安心和老师学习。 于是他满脸不在乎,连拿出法杖都是慢吞吞的,身边也围着几个?人。 而墨提斯的视线却?停留在更远处,最偏的角落里,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少女,宽大的魔法袍挂在她?身上,竟有种风一吹就要连人带袍子一起吹走的感?觉,黑色长发如枯草一样披在肩膀。 周围人的视线扫过,里头是不加掩饰地?鄙夷。 第142章 她?的身世是伊立安娜家族的耻辱,据说她?的母亲勾引了公爵的儿子,偷偷生?下?她?之后向公爵勒索了不少钱,所以即便?她?成为了神赐者,也依旧不受待见。 墨提斯默默将这些记下?,背后传来低声的提醒:“陛下?,凯德蒙老师开始上课了。” 墨提斯扭头对她?笑了笑,继而才转身看向老师。 这人是守卫家族最有天分、最优秀的继承人,一听?到女王要组建护卫队,尤利埃塔毫不犹豫地?让她?加入其?中。 刚刚墨提斯过来时,她?就主动靠近,站在墨提斯身后。 忠诚且可靠,是王室永远可以相信的人。 至于光明圣殿的人,墨提斯暂时还不想理会。 思索间?,凯德蒙老师已经开口:“神怜爱世人,虽不曾赐予我们?龙族的强横身体、矮人族的锻造能力,精灵族的美貌与?智慧,但却?在我们?每个?人身体里种下?一个?基因之树,让少数人拥有钥匙,能够追随神的脚步……” 其?他人早已听?过这些,在成为神赐者之后,家族就会请来老师为他们?上课,所以满脸索然?。 倒是墨提斯和那个?瘦弱少女,听?得津津有味。 燥热的风吹过草地?,将声音吹远。 躺在柔软床垫里的小黑龙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确定了下?时间?,又重重叹了口气。 小女王去上课了,不仅不要它当老师了,还要晚上才能回来。 强压住烦闷的情?绪,小黑龙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被褥里。 好想去找墨提斯,可她?说这两天很重要,她?要集中精神观察议会家族的继承人。 想到这,小黑龙又重重叹了口气。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到底有什么好观察的。 第六十五章 来自平原的风吹起翠绿波涛, 银丝带般的长河已如往昔般流淌,将清澈的水送往每一城邦。 眼下距离第一次上课已过去七天,众人站着两个操场那么大的草坪上, 凝望着不远处、相对而站的两人。 这是凯德蒙老师的教学时间,每次讲述完理论知识后, 他就会用抽签的方式, 让学生们?两两比试, 培养他们的实战能力。 “开始!” 凯德蒙老师的话音刚落,草坪中就响起咏唱的声音, 紧接着这片空间的元素便被调动起来。 其他学生站在他的身后, 表情既担忧又兴奋, 低声议论道?:“那么多天了,还?是?头一次见他们?两人撞上,不知道?谁会赢。” 另一人眼睛不离前面, 附和道?:“应该是?枫叶家?族的那位, 凯德蒙老师不是?说了吗?在低阶魔法师时候, 爆裂炙热的火系会更有优势, 这两天的比试就没见他输过。” 另一边的少女接话道?:“但?奈斯特家?族的那位也没输过啊, 再说他手中的法杖可是?六阶魔核所制……” 她突然瞪大眼, 立马道?:“你看!他调动元素的速度显然更快,肯定?是?受到了法杖的增幅!” 突然大声的代价是?被?凯德蒙老师扭头, 警告似的瞪了眼。 众人立马闭嘴不言, 到底是?大家?族出生的孩子, 从小就学会看人脸色,平日里再嚣张跋扈, 也不敢在一位大魔法师面前放肆,更何况他还?有这圣殿长?老这层身份。 心里清楚, 要是?得?罪了对方,家?族不仅不会帮他们?,甚至还?会狠狠惩罚他们?一顿。 见这些人终于安静下?来,墨提斯不由松了口气,耳边叽叽喳喳不停,总是?有些烦人的。 她抬眼又一次看向对面,浅灰蓝眼眸沉静,不见一丝波澜,可心中却在默默思索这些天的事。 相对于虚伪的家?族族长?,这些年纪尚轻的少年人更藏不住事,那家?与那家?交好,谁家?和谁家?有矛盾,都在这几日中尽数暴露。 比如现在正在比试的两人,就是?明显的不对付,只要有机会就会出言嘲讽对方几句。 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情况,毕竟枫叶家?族比奈斯特家?族实力?稍弱,一直处于议会家?族的中间水平,以?往都是?奈斯特家?族的附庸者。 但?他们?现在有魔导师老师撑腰,不再惧怕对方,甚至隐隐露出想取而代之的苗头,当惯领头的奈斯特家?族怎么可能同意,故而,两个家?族的矛盾不断加深。 “风神在上!疾风卷沙尘,成墙化盾!”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无色的元素涌来,在手握透明宝石的少年面前,形成了一坚固无比的风墙。 对面的火焰凭空而出,连成一片火海热浪,直接冲向风墙。 轰然一声爆响,脆弱的草皮被?烧糊,风将火焰吹起,又泯灭消失在半空。 另一人连忙喝道?:“火舞熊熊,焰火为牢,困戒眼前忤逆之人!” 那条条火焰从土地中冒出,要将奈斯特家?族的人给围在里头。 他脸上出现一丝慌张,但?依旧握紧法杖,往地上一敲,咒语随之响起,风系十字刃破开囚牢。 泥尘枯草都被?掀起,草坪中间蒙上一层灰扑扑的尘埃,难以?看清里头形式,只能按照空间中风与火元素来判断情况。 刚才?被?警告的学生不由惊呼出声,说道?:“不愧是?我们?这一代最有天赋的神赐者们?,虽然只是?初级魔法师,但?隐隐有中级魔法师的威势了。” 第143章 旁边的人点头敷衍,仍死死看着面前,到底会说谁赢? 又是?一声巨响,炙热火焰被?排风出尘埃,到凯德蒙老师面前时就彻底消散。 再等片刻,炸响声一连串响起,紧接着就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呼吸一滞,心道?有结果了! 凯德蒙老师一挥手,柔和的光明将杂乱尘土拂去。 那两人瘫坐在坑坑洼洼中,皆面色苍白,被?魔法耗尽体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居然是?平局……”有人遗憾出声。 显然,在场的人都对这个结果极不满意,尤其是?场中两人,都愤愤不平地瞪着对方。 唯一不在意的凯德蒙再挥手,念出个小治疗术来,光明如纱落在两人身上,那些副作用顿时消失不见。 再然后,这两人便低着头走过来,站在凯德蒙面前。 按照以?往那样,测试结束后,凯德蒙会冷声指出他们?的优缺点,这也是?授课过程中的重要一环。 “内斯特!” 棕发绿眼的少年立马上前一步。 “你为什么准备的时候慢了一步?你很自信吗?!是?觉得?你的命不值钱还?觉得?敌人会放过你,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他又扭头看向另一边,喝道?:“奥里昂!你是?不是?觉得?你比凯德优秀?以?为有土尘挡着,我就看不清你刚刚下?意识拿起法杖,想要挡住火焰?!” “法杖可是?你最亲密的伙伴,你第?一反应不是?念咒,居然是?举起你的伙伴挡在你前面!愚蠢!” 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越来越生气的骂声,对面两个少年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将这些骂完,凯德蒙才?话锋一转,开始夸奖他们?。 “奥里昂刚开始很理智,并?没有选择和一个火系魔法师硬拼硬,先召唤出了风墙保护自己……” “内斯特的反应很快,懂得?快速切换咒语。” 凯德蒙说完后又自顾自道?:“这一次平局,可比你们?之前和其余人比试收获得?更多,实力?相当更容易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断进步……”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皆冷哼一声,谁也不服谁。 正当这时,后面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应该是?内斯特赢了。” 众人顿时齐刷刷望过去。 穿着白袍的女人将金发束起,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无端添了几分英气,浅灰蓝眼眸不卑不亢。 说话的人正是?墨提斯,众人皆露出诧异之色,虽然建立护卫队这事是?她主动提起,但?这些天都不见她主动做什么,好像就只是?为了学习一样,不曾主动拉拢谁,甚至连话都很少,一门?心思学习魔法,这下?怎么突然开口了? 见是?女王陛下?,凯德蒙老师暂压下?怒气,开口问道?:“陛下?,为什么会这样说?”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墨提斯依旧保持镇定?,语气不急不缓道?:“既然是?魔法比试,就该完全依靠本身的实力?。” “奥里昂依靠六阶魔核法杖,加快了自己沟通元素的速度,这才?和内斯特打成平手,所以?我觉得?该判内斯特赢。” 站在一边的内斯特,不由仰起脑袋,露出几分骄傲神色,虽然他不怎么看得?起这个女王陛下?,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靠法杖算什么本事! 要是?他也有六阶魔核法杖,奥里昂那家?伙就能趴在地上求饶了。 奥里昂则露出怨恨表情,恶狠狠瞪着墨提斯,他向来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对方在一群家?族子弟的面前,说自己是?作弊,实际不如另一个人。 凯德蒙先是?定?定?看着墨提斯,好像在判断什么一样。 女王陛下?回看向他,不见一丝退让,好像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说的对,利用外物本就不公平。 最后是?凯德蒙先挪开眼,语气平静说:“陛下?会在战场上和敌人争论公平吗?” 墨提斯一顿,磕绊了下?:“当、当然不会,可是?这是?课堂测试。” “课堂测试就不一样吗?”凯德蒙步步紧逼:“我在第?一节课就说过,每当你们?站在决斗的对立面,就不再是?朋友、同学,要拼尽全力?击败对方,陛下?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克里塞大陆的神赐者很多,但?活下?来的很少,因为他们?都像陛下?这样天真?,坚持所谓的公平,所以?他们?死了。” 他冷笑了下?,警告道?:“陛下?觉得?不公平,可你们?站在这里,接受普通神赐者奢求不到的教育,被?大魔法师亲自指导时,有没有想过,这本身就是?最不公平的事。” 墨提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保持沉默。 内斯特满脸不服气,却只能咽下?,看向奥里昂的眼神越发不满。 不公平吗? 他和对方本来就是?不对等的,要是?他也能获得?奈斯特家?族给对方投入的一样资源,那他早就该成为中级魔法师了,不像奥里昂这个废物一样,现在还?要靠着法杖才?能和自己打出平局。 凯德蒙不再多说,这些被?家?族保护的天真?小孩,只有真?正面临绝境时才?会醒悟。 第144章 公平? 哪有命重要。 他收敛情绪,喊道?:“第?二场比试,伊沃、莫温出列!” “我再强调一遍,要拼尽全力?击败对方!” “是?!” 身材瘦削苍白的少女魔法师,与时常站在墨提斯身后的人,齐声喊道?。 元素再一次躁动起来,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另一边。 墨提斯退后一步,将自己掩饰在灰暗的阴凉处,低垂的眼眸掩住情绪,哪怕有人刻意看过来,也觉得?她是?被?老师责骂后,心情不好。 不留痕迹地视线再一次扫过奥里昂、内斯特两人。 虽然被?老师认可了,但?奥里昂依旧紧紧皱眉,满脸不开心。 内斯特则眉眼稍扬,根本没将老师的话听进去,一副真?正获胜者的模样。 不要小瞧墨提斯的这一句话,无论女王陛下?现在是?否掌握实权,她始终有一个女王的头衔,这个头衔在千百年中牢牢钉在金字塔的顶端。 就像各家?族虽已架空了王权,却依旧得?给给她行礼一样,王权的权威依旧影响着他们?。 内斯特虽然瞧不起女王,但?也会因为她的话而受影响,好似个被?嘉奖表彰的士兵一样。 思索间,场中形势已发生变化。 众所周知,神赐者一共有两条路,一条是?专心致志地研究魔法,一条是?成为骑士,研究魔法的同时,也要锻炼体魄、骑马射箭,这样的神赐者往往在初期更强大,既能远攻也能近战。 可到了后期,这类人因为分心的缘故,通常不如其余人进步得?快,所以?能踏入顶层的人寥寥无几。 在洛伊王国,除了光明圣殿外,就只有莫温的家?族还?在坚持走这条路了。 不过此?刻的莫温并?未拔刀冲向对方,而是?和所有人一样,穿着白袍握着法杖,如同一个普通魔法师一样念出咒语。 对面的少女披着宽大魔法袍,苍白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漠然,周身涌起数不清的藤蔓,将她抬到半空,长?发随风仰起。 转眼,金色利刃如暴雨般向她刺去。 墨提斯刚皱眉,便听见耳畔传来说话声:“好无聊啊,墨提斯。” 女王肩膀一沉,扭头看去,正是?那只被?她再三叮嘱,不许过来的黑龙。 它毫无心虚地趴在墨提斯肩膀上,骨刺翅膀扇动两下?。 “你平常就是?站在这里,看这些小孩打来打去吗?”黑龙继续开口,仰起的脑袋,刚好碰到她悬挂在耳垂的珍珠坠子。 小黑龙骤然来了兴趣,抬爪将珍珠拍得?甩来甩去。 周围人依旧看着前头,墨提斯利用契约链,在心中道?:“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黑龙不知人类的遮掩,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又道?:“你不陪我,我好无聊啊。” 墨提斯手指一动,又想去摸某个龙的脑袋,可碍于别人在,只能暂时忍住,又道?:“等看完这场比试,我就陪你出门?转转?” 安提利亚城有个专门?的宝石市场,她想黑龙应该会喜欢。 黑龙闷闷答应了声,墨提斯刚松了口气,又听见黑龙诧异道?:“原来你想看的是?这个啊!” 不再是?之前百无聊赖又嫌弃的语气,甚至隐隐透出几分兴奋。 墨提斯下?意识抬眼,往对面看去,比试已经结束,满地的藤蔓残枝中,眉眼英气而不失柔美的莫温横抱起她的对手。 墨提斯陷入茫然,不明白这短短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黑龙却突然激动起来,立马道?:“墨提斯你是?不是?喜欢这样?我也可以?公主抱你,飞到空中……” 墨提斯眨了眨眼,下?一秒就感受到小黑龙站起身来,往自己脸上吧唧了一大口,骄傲道?:“还?可以?那样亲你。” 鎏金眼眸眨啊眨,墨提斯拿它没办法,只能偏头无奈看它一眼,早已习惯了黑龙时不时突然地扑上来。 小黑龙甩着尾巴,占了便宜就乖巧起来。 而对面的莫温已走到这边,沉声道?:“老师,她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吗…… 墨提斯没有细想,便又被?旁边的小黑龙吸引了注意。 红日逐渐垂落,清风一吹,扫去烦人的闷热。 第六十六章 “墨提斯, 我想……” “不行!” 橙色圆球被拉扯着落下,巨石砌起的城墙被映照得柔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小?摊贩高?声?叫卖。 莫温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提着的袋子勒着手, 提醒她?眼前确实不是做梦。 事情要从她帮凯德蒙老师将伊沃抱到休息室, 见对方清醒后, 自己离开皇宫后说起?。 耽搁时间的莫温脚步匆匆,左拐右转就踏入了小?巷中, 正准备往前时, 却被人从背后拍了肩膀一下。 她?一下子绷紧身体,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莫温,是我。” 陛下? 莫温不知所措地转身,就看见她?效忠的女王陛下站在一步之外, 笑盈盈地瞧着她?。 许是为了这场出行, 陛下特地换了身亚麻长裙, 盘在脑后的金发垂落一缕, 却挡不住悬在耳垂上的珍珠耳饰, 矜贵而?柔和, 像极了古老壁画中的女神。 第145章 不过,莫温的视线却无法克制地落在另一边。 被女王牵着的同行者, 银发金瞳, 五官轮廓深邃艳丽, 虽然一副懒懒模样,却无端让人发颤, 这种情况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在未曾建立城邦的远古时期, 他们只能依靠这种预警来躲避危险。 莫温不由退后一步,冷汗瞬间滑落,浸透衣衫。 直到女王陛下意识到什?么,扯了扯对方的手,那人挪开视线后,莫温才觉得舒服些。 她?艰难开口,疑问道:“陛下?” 按理来说,女王在没有足够实力保护自己时,是不允许私自出门的,她?身边应该围绕着一层层士兵,以防别国的突然刺杀。 墨提斯也?不解释,只笑道:“我们俩想出门逛逛,但不知道安提利亚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在哪,所以想来获得你?的帮助。” 旁边的黑龙撇了撇嘴,不识路是真,可依靠它的能力,随意一扫就知道哪条街道最繁华,这不过是墨提斯的借口罢了。 莫温心里也?是那么想的,眼神飞快扫过旁边又收回,识趣地没有问旁边人的身份,只道:“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然后,她?就在女王陛下的要求下,带领她?们来到了专门卖珠宝的集市,看着她?们从街头的第一家?店,一家?不落地进进出出,并让莫温的手中多了一个?又一个?的袋子。 莫温刚开始还抱着替女王付钱的心思,一连几次主?动上前付款。 墨提斯本想出言拒绝,却被黑龙拽住手腕,只能看着这个?傻乎乎的骑士,勇敢站在她?们的面前,原本挺直的脊背在掏空钱包后,逐渐变得弯曲。 实在是没钱了。 毕竟她?还是个?需要家?族庇护的孩子,每月的零花钱有限,的亏她?以往消费极低,又很少出门花钱的缘故,这才攒下了足够几次支付的钱,不过这十几年的小?金库还是没扛得住。 幸好,女王陛下不是个?会剥削臣子的人,阻拦了莫温准备以家?族名义?赊账的行为,并用温和的话语缓和了小?骑士的窘迫,并老老实实跟在她?们身后提袋子。 红宝石、蓝宝石、金绿猫眼还有切面碧玺。 平日里受家?族氛围熏陶,一直勤勤恳恳训练的小?骑士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宝石。 不过陛下旁边的女人仍不满足,鎏金眼眸在看向柜台时,露出比宝石更耀眼的光,恨不得将全部都买下。 而?女王陛下不仅不阻拦,还在旁边帮忙挑选,然后转身付钱。 莫温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再这样下去,国库就要彻底被搬空,哦对,国库已?经被议会家?族把控几百年了,里头的老鼠都要比金币多了。 莫温想到这儿,心就更绞痛了。 可她?不曾上前阻拦,连傻子都能看出那人的身份,对亮闪闪东西保持极度热爱的种族只有一个?,之前召唤仪式上的金山、宝石山,还是莫温去帮母亲摆放的。 但是! 你?这头龙怎么老偷亲女王陛下! 看宝石也?亲、牵手走路也?亲,就连偏头说话时,也?会偷偷摸摸凑近。 别人可能是看不见,可一直站在她?们后面的莫温,可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能瞧见黑龙时不时瞥过的挑衅眼神。 曾经天真纯洁的小?骑士扯着嘴角,莫名觉得自己成了她?们行为中的一部分,就好像自己母亲和妈妈会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一样。 是的,在洛伊王国,同性之间的爱情也?是被祝福的,毕竟他们的初代女王就是被一头成年雌龙拐跑的,民众对此唯一的不满是那头巨龙已?经一千两百岁,和初代女王相比,确实有点太老了。 不过有了初代女王的带领,王国上下自然对此很是包容,就好像莫温的双亲都是女性一样,没有人会觉得这样不对。 唯一令人操心的是,同性伴侣只有一方达到魔导师级别,才能生育。 显然,莫温的双亲还没有达到这个?标准,不然也?不会被议会家?族打压成这样,莫温是从母亲妹妹那边过继来的孩子,作为下一任族长培养长大。 至于最开始发生的那一幕,是因为黑龙暂时买够了宝石,终于良心发现带着女王去吃东西。 安提利亚城人口众多,迁移的人民将各色吃食带入皇城,以地摊的方式在这里生了根,哪怕是家?里养了厨子的贵族也?经常在其中流连,算是安提利亚城中的一大特色。 故而?,比起?之前那个?地方,莫温明?显更熟悉这里,立马介绍起?自己觉得好吃的吃食,女王陛下和黑龙通通接受,并给予极高?评价,除了…… 一家?烤鱼的小?摊外。 应该说是黑龙再三想买,墨提斯极力阻止。 无他,只因那烤鱼在烤制过程中洒入了烈酒。 强烈推荐的莫温一脸茫然,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毕竟这点酒连幼儿都可以不在乎,更何?况一头巨龙。 可女王陛下冷着脸,不像之前一样对黑龙事事点头。 “一口,我就吃一口,”月卿眨了眨眼,企图让自己变得乖巧可信。 牵着对方的手无意识摇晃,要不是此刻不适合伸出尾巴,她?一定会给墨提斯表演一个?小?狗摇尾。 “不行,”墨提斯态度坚决,说话间,抬手将一个?剥皮板栗塞到巨龙嘴里,并道:“这个?也?好吃,你?吃这个?。” 第146章 酒对巨龙的诱//惑,不亚于闪闪发亮的宝石,月卿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的下一秒又反悔,可怜巴巴道:“就一口,不会怎么样的。” 墨提斯不见动摇,普普通通的果酒就能让龙昏迷几天,换成烈酒还得了? 她?坚决不同意,甚至拉着月卿往前走。 莫温跟在后面,就看见那个?刚刚还令人发颤的女人,一步三回头,用可望而?不可得的眼神瞧着烤鱼摊,比刚刚没有买下一个?珠宝店时的眼神还遗憾。 她?不由想到家?里母亲面对妈妈的场景,再强大的骑士大人做错事,也?得跪下来给妻子敲腿。 用通俗的话语形容就是, 妻管严。 只见三人离烤鱼摊越来越远,莫温以为对方放弃挣扎时,月卿却突然开口:“哎?你?下午抱的那个?小?女孩来了。” 两人下意识转头,只看见那个?瘦弱且清冷的少女站在烤鱼摊前,肆虐的火光映照她?面孔,却不染半分烟火气?,好似脱离了世俗。 莫温莫名挺直了脊背,疲倦掩饰在谦恭之下,垂落的中长红发随风飘起?又落下。 “她?一个?未成年都能吃,我怎么就不行了?!”黑龙不服地嚷嚷,还没有放弃对烤鱼的渴望。 两人一愣,墨提斯下意识就问道:“未成年?” 伊沃资料上的年龄可是十九岁,怎么会是未成年呢? “对啊。” 月卿偏头看向女王,眸光一闪,便清楚了全部,啧了声?继续:“是骨骼都还没有定型的未成年人类。” “我还说这个?小?骑士挺狠心的,在我们龙族,巨龙是不允许对幼崽动手的,不然就要被罚光所有金币和宝石。” 这对于龙族来说,确实是个?极严厉、可怕的惩罚。 旁边的骑士眼眸躲闪,表情变得僵硬。 墨提斯瞥过旁边,她?不信某个?龙没看出莫温已?经留手,只用魔法手段攻击对方,伊沃晕倒是因为她?想唤出远超自己实力的魔法,最后体力不支而?倒下。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巷子里开始,黑龙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莫温。 虽然它平常玩劣了些,但也?算是个?好脾气?的龙,只要给几个?金币就能哄得服服帖帖,可刚刚莫温都快被掏空家?底了,巨龙还故意揶揄她?一句。 像是结了什?么大仇一样。 她?垂眼思索,却让旁边的莫温误会,低声?解释道:“这事我也?不大清楚,毕竟伊沃和亲生母亲在外流浪过很长时间,被带回家?族后又一直不怎么起?眼……” 许是因为巨龙之前的话,小?骑士生出了愧疚感,不由多说了句:“这事应该不是她?故意的,伊立安娜家?族的现任族长最会偏袒族人,想必是其他嫡系都不一样,这才逼迫伊沃点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历来护卫队的选拔要求,都必须与王年纪相仿,最多不过一岁,而?伊立安娜家?族明?显违反了规定。 “哟,这小?家?伙出门还带两跟屁虫?狗狗祟祟地躲在后面,”月卿挑了挑眉。 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两个?人故作随意,却时不时往伊沃这里看。 莫温看了眼,立马道:“是凯乌斯和莱夫,他们不是天天跟在奥里昂屁股后面吗?怎么突然到这里……” 她?语气?一顿,皱眉道:“前些天这两人都输给了伊沃,愤愤不满了好久。” 旁边的黑龙立马插话道:“然后这两人见骑士大人把她?打晕了,想着她?现在肯定虚弱无力,没办法反抗,赶紧过来收拾她?一顿。” 故意怪模怪样的语调,让墨提斯肯定了之前的想法,莫温肯定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家?伙。 莫温听完这话,面色一白,下意识握紧悬在腰间的剑,好似马上就要冲过去帮忙。 而?浑然不知的伊沃,抬手接过打包好的烤鱼,自顾自地往人群中走去。 凯乌斯和莱夫两人立马跟上。 莫温立马拔腿,又想起?旁边的女王,为难道:“陛下……” 墨提斯只是笑了笑,便道:“走吧。” 旁边的龙哼了声?,牵着墨提斯的手就跟了上去,花莫温的钱,买的宝石耳坠还在发间摇摇晃晃。 莫温扯了扯嘴角,却看见陛下和龙直接走到伊沃旁边。 那么明?显?! 她?瞪大了眼,下意识看了凯乌斯两人一眼,却发觉他们好像一点也?没看见,如同没有这两人一样。 小?骑士不禁回想起?之前,先不说城里人在之前都见过女王,单凭两人艳绝的容貌,过往行人竟没有一个?视线停留,甚至连珠宝店中的老板,也?将她?们当?做普通顾客对待。 莫温心跳一顿,对巨龙的强大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连忙快跑向前,跟上两人脚步。 许是她?刻意观察的缘故,在跑到女王身后时,终于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间模糊一瞬,紧接着自己就和女王她?们一样,隐藏在另一片空间里。 夜色渐浓,弯月悬挂,伊沃脚步匆匆地往前,赶着回家?一样。 走出大路,拐了几个?弯,再绕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地上单薄的背影被拉长。 紧跟许久的凯乌斯和莱夫,终于快步往前,抬手时,法杖已?握在手中,张嘴就要念咒。 第147章 隐藏在伊沃旁边的莫温,立马转身,握紧肩膀,右腿后扯一步,成弓步戒备模样。 不等小?骑士来个?英雄救美,月卿就伸腿往前一踹,莫温直接往伊沃撞去,烤鱼落地。 同时另一边的凯乌斯和莱夫眼前一花,好似被人从身后打了闷棍,哼了一声?就砸落往下,紧接着火元素刮过,在墙壁上留下不起?眼的焦糊痕迹。 继而?,小?巷黑暗中一条覆着墨色鳞片的尾巴,快速收回。 被牵着的墨提斯再抬眼,人已?在另一边的巷子中,表情不见意外,好似商量好一般。 而?其中唯一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伊沃,在努力稳住身形后,扭头看向满脸尴尬的骑士,漆黑眼眸依旧无波无澜,只是沉默。 “我、我……”莫温茫然扭头,却一看见旁边的两人都不见踪影,可被踹的地方还隐隐传来疼痛,告诉她?这一切并非做梦。 莫温一咬牙,扭头道:“我说我是来帮你?的,你?信吗?” 伊沃看了眼前面晕倒的两人,再看旁边握着剑的骑士,缓慢地摇了摇头。 莫温急得不行,忙道:“我真的是想帮你?……” 平淡无波的声?音打断辩解,只说:“那你?赔我的烤鱼。” “啊?” 另一边的小?巷子里,女王陛下被黑龙压在红砖墙上。 清冷月光如纱落下,柔柔披在两人身上。 因比对方矮了一些的缘故,墨提斯被迫踮脚,抵着砖墙,仰起?的下颌绷紧,隐隐可见肌理下的青色纹路。 “慢点……”墨提斯抬手推了推对方,轻皱眉头道。 月卿压在她?身前,微微弯腰将她?藏在怀里,薄唇贴着对方唇瓣,周围染上些许水光。 听到墨提斯的话,她?不满地含糊道:“……报酬。” 显然,之前的敲晕两人,再用风元素故意扰乱现场的行为,正是女王陛下让黑龙所为,而?黑龙做完这一切后,就急急忙忙开始讨要报酬。 墨提斯哭笑不得,抬手扯了扯龙的发尾,本想阻止,却被对方贴得更紧,剥夺了所有呼吸。 脊骨抵着冰冷的砖墙,试图将墨提斯的理智拉回,可身前的龙霸道,蛮横地拉着墨提斯坠落 漆黑小?巷的另一头传来窸窣脚步声?,许是逛完街的平民们准备回家?,一路说笑声?不断。 墨提斯有些紧张,不禁睁眼望去。 却被黑龙极快地察觉,然后抬手蒙住她?的眼睛,不满地提醒道:“墨提斯,专心一点。” “你?今天犯了很多错了,再不专心,我就要生气?了。” 浑然不知自己做错的墨提斯怔了下,主?动啄了下对方的嘴角,柔声?道:“我做错了什?么?” 其他事固然重要,但却没有哄巨龙要紧。 趴在她?身上的龙哼唧两声?,故意咬住她?的唇,留下浅浅的凹坑。 墨提斯随她?惩罚,抬手抚过她?的背表示安抚。 那黑龙才稍稍满意一点,嘀咕道:“你?明?明?答应带我出去玩,结果却多了一个?人。” 墨提斯这才明?白,这家?伙为何?针对了莫温一路。 她?眼眸一弯,轻笑道:“那是我的错咯?” 月卿哼哼两声?,然后点了点头。 下一秒,对龙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响起?:“那我多补偿你?一点好不好……” 月卿双眼一亮,猛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七章 既是补偿, 那必然要用龙最喜欢的东西。 女王陛下牵着龙,绕出小巷走出黑暗,迈入拥挤人群中。 满怀期待的龙老实跟随, 连之?前时不时冒出的小动作都没了,鎏金眼眸写满期待。 街道两旁的灯光落在她们身上, 偶尔有人无意瞥见?, 便惹得惊艳一瞬, 凝神细看又寻不到人,怀疑自己是否瞧见了神。 而墨提斯不曾回头?, 直到带着月卿, 停在之?前的烤鱼摊。 黑龙一愣, 茫然看向墨提斯。 墨提斯眉眼柔和?,浅灰蓝的眼眸闪过一瞬光亮,然后邀功似的道:“呐, 补偿。” “你不是想吃烤鱼吗?现在可以吃了。” 烤鱼摊仍然闹闹哄哄, 身后的座椅都坐满了人, 没吃到的客人扭头?看向正在吃的人, 不禁咽了咽口水, 越发期待起来。 摊主是个身材壮硕的男性, 抬起铁盘的手臂曲折,鼓起的肌肉像块大?石头?。 酒淋过的半尾鱼被烤的焦香, 在铁板上泛起诱人的白烟。 月卿懵了下,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人的奖励是什么。 之?前觉得非常想吃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 她笑容一收,脸一沉, 盯着墨提斯看。 女王陛下很是无辜地回看向她,甚至偏了偏脑袋表示疑惑。 气得龙牙痒痒, 一字一句冒出个:“墨提斯。” “嗯?”被喊的人还很自?然地答应,好似想了想又道:“你不喜欢这个了吗?那换一个……” “宝石还是金币?” “我都不要!”龙脾气本就差,现在更?不好了。 墨提斯还故意假装安抚,说:“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浅灰蓝的眼眸一如往日清澈干净,可恶龙偏偏瞧出几分笑意,她就是故意的! 第148章 周围人来人往,都没注意到这边的一人一龙正在争吵。 墨提斯还想安抚,刚刚说出一句:“怎么……” 周围空间骤然扭曲,女王陛下眼前一花,紧接着就重重摔到柔软床铺里,床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一声。 墨提斯刚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在身下,对方凶巴巴地开口:“你是故意的!” “故意戏耍本龙!” 垂落的银发滑过脸颊,泛起一阵阵酥痒,墨提斯不耐,偏头?想躲,这才?瞧清大?床边的熟悉花纹,看来真惹急了某龙,直接不逛街了,瞬间传回到房间里。 这个偏头?的小动作,被黑龙收入眼底,心中的怒气更?甚,气呼呼道:“墨提斯,你胆子太大?了!” 鎏金眼眸倒映着对方面容,之?前巨龙还夸赞这人如海绵一般,吸了水后,便以一种几乎疯狂的状态成长起来,现在倒好了,这种成长使?在了它的身上。 曾经连站在巨龙脊背上都会慌张无措的小女王,现在竟可以逗弄戏耍它了。 脑后里的系统果然冒出一声哼,好像嘲笑月卿,不肯听他的话。 黑龙越想越气,暗沉眼眸从上往下,然后压低声音冒出一句:“墨提斯,你要受到惩罚。” 可身下的女王陛下还没察觉到危险将近,甚至还有心情继续,手一翻一抬,掌心就出现了一颗切面繁琐,且闪闪发亮的宝石。 她笑盈盈地瞧着月卿,道:“好好好,我知道错了,这个给你好不好?” 又是哄小孩的语气。 黑龙垂着眼,看她还有什么把?戏。 结果墨提斯又拿出一颗宝石。 黑龙冷着脸看。 然后又是一颗宝石。 都是极稀少昂贵的种类,放到市面上也能被拍出天价,要不是洛伊王室有大?批收购宝石的传统,这些东西还真不容易收集到一起。 要是以往,黑龙早就抱着宝石,在床铺上搞来搞去,表演脚踹宝石,半空翻滚的杂技。 可月卿现在依旧沉着脸生气,双臂杵在墨提斯身子两侧,衣裙的领口往下落,露出大?片风光。 “那……金币?”墨提斯眼神无意识往旁边移了下,露出几分心虚。 之?前是因为见?道某个龙因为莫温跟随而生气,暗戳戳地几次针对她,墨提斯觉得好笑,恶趣味上来了就忍不住作弄,现在才?生出些许害怕。 黑龙敏锐,自?然没有忽略墨提斯一闪而过的情绪,但?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只见?她冷哼一声,空间扭曲一瞬,继而宝石、金币如雨落下,噼里啪啦地落在柔软床铺上。 空间系巨龙可比人类方便得多,不需要借助可以储物的异类空间工具,直接自?己开辟了一个小天地,里头?全?是自?己的宝贵财产。 落下的宝石全?是极珍贵的类型,就连金币也被打磨地闪闪发亮。 墨提斯还瞧见?几个远古帝国时期的金币,现在已被当做古董收藏。 这个举动是在告诉自?己,龙不缺宝石吗? 可墨提斯早就知道,龙有不少藏品,毕竟是个热爱闪闪发亮东西的种族,从一出生就开始寻找金币和?宝石,所?以收藏多也是正常的。 而且它们即便拥有了小山堆般的财富,也会兴致勃勃地收下其他金币与宝石,把?爱平等?分给每一个收藏品。 说好听一点就叫博爱,难听一些就是贪婪。 但?墨提斯乐于给黑龙买宝石,喜欢看她一脸满足的模样。 哦对,除了刚刚,刚刚是为了逗龙。 墨提斯不由走了神,却忘记了压自?己身前的龙还在生气,刚刚消了一点儿的小火苗,瞬间又涌了上来。 “墨提斯!” 墨提斯迟了半天,才?发出一声疑惑的气音。 大?火点燃了汽油桶,要是月卿还保持龙身,墨提斯必然可以看见?排排竖起的鳞片,那是兽类极其生气的标志。 墨提斯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要抱着对方,却被月卿单手束住双手手腕,强势地压在前头?。 另一只手则掐住腰,使?之?被迫抬起。 银发女人俯身而下,堵住即将脱口而的字句。 旁边窗户还未来得及关上,被风吹得一下又一下地往墙上撞,弯月消失在云层中,只能瞧见?一点点微光。 被束缚的手腕泛起红印,在过分白皙的肌理上格外刺眼。 被压住的女人尝到窒息的滋味,无意识地曲腿挣扎,却被压得更?紧,只能越发往罪魁祸首那儿靠。 两人相?叠的重量让床铺陷下一个大?坑,堆积的金币与宝石随之?滑落,碰撞间发出脆响。 金色发丝不知何时松散,披散在钱币与宝石之?间,那反射的光将墨提斯的肤色衬得越发莹白,浅灰蓝的眼眸有着不输于它们的光彩,特别?是在覆了层水雾,眼尾染上艳红之?后。 清澈干净又带着几分脆弱的可怜。 刚刚还含笑戏耍的家伙,现在终于吃到了苦头?。 月卿故意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故意堵住全?部,被咬住的唇瓣微肿,带着浅浅牙印,晶莹的水从嘴角滑落,平添几分绮靡。 别?忘记了,恶劣、蛮横、贪婪都是镶在龙身上的形容词。 既然女王陛下不肯付出相?应报酬,那她就连本带利加上补偿,一起和?墨提斯讨回来。 第149章 掐腰的手往上,从扯落的领口进入,平直的一字锁骨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红,但?也无人理会。 压着腿的膝盖滑落,无意往上一顶。 被堵住的唇齿挤出一声闷哼,墨提斯顿时一抖。 小女王这才?知道怕了,慌张摇头?表示自?己错了。 可恶龙怎么会轻易放过她,那曲折的腿不仅没有往下挪,甚至还故意打着圈。 金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在薄皮上印出杂乱图案。 清风卷起落叶,无人理会的小巷发出疼痛的喊声。 凯乌斯捂着后脑勺,坐起来,扭头?看向周围,表情从迷茫到愤怒,直接踹向旁边人。 “莱夫!” 那人才?从昏迷中挣脱,下一秒就捂着脑袋,发出啊哟啊哟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跟在伊沃身后,要教训她一顿吗?” “我不知道啊,刚刚不是你喊的动手吗?我还没有念出咒语就被打晕了!” “我也一样,”凯乌斯咬牙切齿,猜测道:“难道有人在保护那个私生女?” “伊立安娜家族?”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根本不重视这个婊子吗?” 凯乌斯皱着眉头?,也觉得不可能。 各家族互相?渗透,互相?了解,伊沃在家族里就是个被推来推去的麻烦,怎么会有人帮她。 他疑惑道:“那是谁?” 他们思索许久,却等?不出答案,只好坐在原地休息一会,继而再起身寻找线索,最后在墙壁的不起眼地方发现一丝焦糊痕迹。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内斯特!” “他不服今天的比试结果,暗暗记恨奥里昂少爷。” “但?是他没能力报复奥里昂少爷,又瞧见?我们两人和?奥里昂少爷关系好,索性跟踪我们。” 两人一言一语拼凑出所?谓的真相?,完全?忽视了前面跌在地上的烤鱼,精疲力尽的伊沃是没办法对他们出手的,只是因为内斯特袭击他们,而侥幸逃脱。 两人脸上闪过恨意,立马道:“走!我们去找奥里昂少爷。” 随着时间流逝,热闹的集市逐渐变得冷清,空气里还残留着杂乱味道,却只剩下小摊贩在收拾桌椅。 宫殿里依旧肃穆安静,只有穿着盔甲的士兵偶尔走过。 清风吹着窗户,用力往墙上一拍。 墨提斯顿时战栗了下,不再被束缚的手腕却提不起反抗的力气,只能虚虚扯住对方衣服。 发间的珍珠耳坠不知掉到哪里去,只剩下红得滴血的耳垂。 半阖的眼有水珠一颗颗滴落,她低声央求着:“月卿大?人,我错了,我错……” 可压在她身上的人无情,只道:“陛下,您弄湿了我的金币。” “它们都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 前面的过错还没有惩罚完,现在又多一项罪名。 墨提斯想摇头?辩驳,却又看见?身上人的模样。 妩媚而艳丽的面容隐在灰暗中,嘴角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意,鎏金的眼眸在从上往下看时,总显得高傲又睥睨。 恍惚间,墨提斯觉得自?己就像只主动送入龙口的猎物,除了瑟瑟发抖外,什么都不能做。 往上抵的膝盖没了之?前的生涩,不再一味地压住,反倒一下轻一下重,偶尔打个圈,再用力一压,便惹得女王陛下曲着身子想躲,可偏偏就无处可躲。 又是一次故意的作弄,墨提斯呼吸一滞,骤然仰起头?,床铺上的金币越发水淋淋。 带泣声的央求声响起:“月卿大?人……” 可惜没说完就被打断,龙轻笑着回应:“女王陛下。” 曲起的腿又落下,墨提斯想往里头?躲,又被拽着脚踝拖回来。 做错事的家伙,应该受到惩罚,这是每个种族都通用的法则。 晚风继续刮,不见?停歇,远处的地平线被黑雾笼罩,只能听见?水波阵阵…… 第六十八章 许是要变天的缘故, 这一早起来,天空就昏昏暗暗的?,不见一点儿太阳。 就好像凯德蒙老师此刻的脸色, 快要垮到地上去了,阴沉沉的?。 他左看一下, 平日?里最认真听讲的?学生, 女王陛下和伊立安娜家族的私生女伊沃。 一个眼下青紫, 面色略白,时不时走神看向别处, 另一个低头发呆, 不知在想些什么。 凯德蒙憋了一口气, 又?往右看,奥里昂双手?交叉在胸前,故意侧对?着?内斯特, 眼神时不时冷冷扫过。 他身上那两狗腿子学得有模有样, 甚至还多了几分恨意。 而内斯特本就不满, 这下越发生气, 也侧对?着?他们站, 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学。 若是有路人瞧见,还以为这是遇到了团伙火拼现场, 而不是教?学课堂。 凯德蒙深吸了一口气, 告诉自己忍一忍, 往更?远处看去,圣殿派来的?学生百无?聊赖地踹着?石头, 虽然?圣殿有人嘱咐,他已经学完这些课程, 不需要再听那些理论,但在此?刻,也显得碍眼至极。 他收回视线,告诉自己没必要为此?生气,结果一抬眼,又?瞧见向来守礼谦恭的?骑士典范莫温,愣愣瞧着?前面伊沃的?后脑勺发呆。 凯德蒙强压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虽然?他本来是不愿意接这个差事?的?,可身为一个大魔法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第150章 他直接大喝一声:“内斯特、奥里昂!” 先?从最嚣张的?两个人下手?。 “你们是觉得对?方很?好?看吗?!还是迫不及待要比试一下了!” 被喊到的?两人懵了下,继而才转头看过去。 凯德蒙怒气冲冲,大骂道:“要是你们想打一架,现在就给我滚到草坪中间,别在那里眉来眼去,像个懦夫一样不敢比试!” 这话一落。 凯乌斯和莱夫立马往前半步,喊道:“老?大,快帮我们弄死这个嚣张的?小子,他现在都敢打我们了,以后说不定怎么对?你呢!” “老?大,他就是想用我们威胁你!” 奥里昂面色越发阴沉,虽说他不大能瞧得起这些人,可打狗也要看主人,内斯特明显就在挑衅他。 他还没有开口,内斯特就先?喊道:“奥里昂,你有没有胆子敢和我再比一场!” 奥里昂哪里能忍,当时就骂道:“输了可别哭鼻子。” “那是你吧!” 空气里的?火药味极重,两人冷哼一声就往草坪中间走。 墨提斯只瞟了一眼,见事?情如她?所意料的?发展,便?不再关注,眼神虚晃一瞬,又?想起不太适宜的?记忆。 被惹恼的?龙果然?恶劣,一次又?一次的?胡闹惩罚,虽然?墨提斯不大了解这方面,也知道这事?应不只于此?,可某个龙偏就没有继续下去,只用膝盖抵住,惹得一阵阵难耐,高高抛起,却无?法落下。 说好?的?惩罚,便?真的?是惩罚,一点儿欢愉都不给,将人吊在半空,可怜兮兮地受罪。 最后金币山堆下的?床单都湿透,不知道是女王陛下流的?眼泪,还是其他。 不知是不是到了半夜,墨提斯连哭带喘,半阖的?眼透过朦胧水雾,勉强能瞧见眼前的?人。 不知何时露出骨翅和尾巴,好?似极为满意地摇晃起来。 墨提斯的?那条裙子被揉皱湿透,彻底不能穿了,珍珠耳坠也找不到了,不知是不是龙收东西的?时候,一块塞入自己空间里了。 总之墨提斯都记不清了,只觉得时间越来越难捱,她?主动低头求饶也无?法改变,曲起的?腿直接被束住脚腕,不准再往下落。 金币的?花纹压在薄软肌理上,印出繁琐绚丽的?花纹,配上一片片薄红,蓝宝石被咬住,随着?喘息,蒙上水雾,金发随意披散开,这值得画家追求一生极致的?艳妩,可创造者却是一条恶劣至极的?黑龙。 她?勾着?戏谑的?笑意,一次又?一次地把墨提斯抬起,然?后不给她?落下。 其余的?事?,墨提斯已想不起来,只记得起来时,对?方就变回了黑龙,将它的?宝石、金币还有墨提斯,一起压着?身下,坠在床边的?尾巴无?意识地摇晃,好?似做了个不错的?梦。 墨提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诫自己,不该再想,她?抬起头看向草坪中央。 年轻人莽撞、不计后果,心里都憋着?火气,都在往死里出招,明明才是初级魔法师,却出了要毁天灭地的?气势,特别是念到咒语最后一句时,恨不得直接吼出来。 这片小天地风火交织,风越大,火越盛,恨不得直接将对?面吞噬。 凯德蒙不曾担心,冷眼瞧着?对?面,对?于一个光系大魔法师而言,这点小孩子的?把戏,实在入不了他的?眼。 只见一个个火球如流星雨轰然?落下,无?形的?风带起奥里昂,让他火球缝隙中躲避。 等火球暂歇,又?是风刃出现,直接往对?方致命处斩去。 草坪中的?响声让莫温抬了抬眼,作为里头唯二知道些东西的?人,她?比周围人平静镇定许多,至少没有像他们一样大呼小叫,惊讶于两人为何如此?拼命。 爆炸声将草坪再一次掀起,土尘满天飞起,不知道今天负责清理与恢复的?木系魔法师,会不会看着?这一幕扶额叹息。 不过很?快,两人就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虚弱,到底是初级魔法师,如此?消耗下,根本支撑不住多久。 奥里昂连退三?步,刚刚抬头就瞧见一火刃向自己刺来,他急忙侧身想躲,可炙热火刃已到身前,他鬓发被瞬间烧卷,脸颊划出一道血印。 “内斯特!”心高气傲的?家伙怎么可能忍受,顿时大骂出声。 可对?面的?人不依不饶,一咬牙又?冒出一个头颅大的?火球,直接轰向对?方。 节奏被打乱,奥里昂根本来不及反抗,只能一退再退,脚后跟已到圈线边缘。 内斯特虽虚弱,却知自己已在胜利边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突然?喝道:“奥里昂!这一次六阶魔核法杖都救不了你了!” 奥里昂余光看向场外,那些他瞧不起的?人还在看着?他,要是在他面前输了…… 他一咬牙,大喊道:“内斯特你别得意!” 他手?一翻,掌心便?出现了一个古朴的?羊皮卷轴。 凯德蒙老?师首先?注意到,瞳孔一缩,想制止却也来不及了,眼睁睁看奥里昂打开卷轴。 一道三?阶十字风刃骤然?出现,直接冲向另一边还在念咒的?内斯特,大风呼啸而出,在半空中划出十字形的?白色痕迹,下一秒,猛的?劈砍到内斯特身上。 第151章 单薄的?衣服瞬间破裂开,内斯特直接被击飞到十米外,然?后在草地上连着?滑了数米才停,待众人看清时,他浑身血肉模糊,连面容都看不清了。 凯德蒙表情一慌,连学生都没理会,直接三?步作两步冲向那边,同时嘴中念咒,柔和光元素涌现。 那些学生都被吓懵,平日?不是没见过这些惨烈场面,可他们一个是奈斯特家族的?未来,一个是枫叶家族最骄傲的?天才,平日?里议会家族中就算有再多矛盾,但也不至于在明面上下如此?死手?。 这简直就是将家族间的?矛盾推到台前! 要乱了。 有一些人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眼睛一转,打算等下找机会给家族传信。 凯乌斯和莱夫两人也懵了,没想到奥里昂能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互相对?视一眼,连滚带爬地向奥里昂跑去。 而墨提斯和莫温反倒最平静,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莫温就走到墨提斯身后,低声道:“陛下,需要我和母亲说一声吗?” 言下之意是问需不需要他们家族做什么? 墨提斯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便?道:“这个事?情得让所有人知道。” 莫温立马明白,低声说了个是,当即后退一步,观察了下周围,打算一有机会就想办法溜出去,起码到皇宫外围,那边全是由他们家族掌管的?士兵。 而距离她?们极近的?伊沃,只是低头不语,好?像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完全置身事?外。 再看另一边,凯德蒙连唤出几个治疗术,急忙往内斯特身上丢。 他本就虚弱又?正面挨了一道三?阶魔法,几乎在垂死边缘,多亏凯德蒙的?治疗术,才给他拉回来了一口气。 但身上的?伤依旧惨烈至极,下意识抬起法杖抵挡的?右手?,血肉翻滚隐隐可见白骨,破裂法杖的?木屑掺在里头,很?是可怖。 经验丰富的?凯德蒙立马就判断出,即便?请出光明圣殿殿长,洛伊王国唯一的?光明系魔导师,也无?法让内斯特的?右手?完全恢复,不像常人那样行动自如。 他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不明白这些议会家族是怎么教?导孩子的?,那么尊贵的?卷轴居然?用在最普通的?小比试上,难道他们家族的?人没有嘱咐过,卷轴是用来保命的?吗? 他又?气又?恼,手?中的?治疗却不停歇。 直到地上的?内斯特看起来好?一些,才扭头看向旁边的?圣殿学生,命令道:“先?去告诉殿长,然?后再通知两家族长。” 他叹了口气,心知这事?不会轻易结束…… ——— 是夜,往日?繁华喧闹的?安提利亚城,在阴凉沉闷天气的?烘托下,莫名多了一丝肃杀,一直热闹的?街道都比往日?冷清了些。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已极快的?速度传遍大街小巷,谁都在议论着?各家族会如何处理,但不曾有真正的?结果。 穿着?铁甲的?守卫又?多了一倍,将宫墙紧紧包裹起来,表情皆肃穆,不如以往那样随意散漫。 再看灯火通明的?大厅里,争吵声不断,以奈斯特家族和枫叶家族为首的?两方人,互坐在对?面,那些学生便?坐在自己家族的?旁边,惊慌过后便?有些沉默。 奥里昂也是如此?,随之怒气散去,理智回归,终于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表情不安地揪着?自己父亲的?衣尾。 女王陛下则坐在首位,不出一言表示。 这宫殿在以前是王宴请各议会成员吃饭的?地方,如今已荒废许久,没想到还有用上的?一天。 他们身后隔着?一道墙,昏迷的?内斯特还在接受殿长的?治疗,许久没有传出声音来。 “孩子间的?争斗在所难免,一时激动,受点伤也正常,”奈斯特家族打算和稀泥,一直这样扯。 枫叶家族气得眼睛都红了,现在躺在里头的?人,可是他们的?未来继承人,这一代唯一一个被魔导师收为徒弟的?天才。 枫叶家族族长直接站起来,大骂道:“什么孩子间的?争斗,可以用三?阶卷轴偷袭别人!我看他分明就是想故意杀了内斯特!” “他们都说了,是奥里昂从早上开始就故意惹恼内斯特,这是蓄谋已久!” 对?面立马有人道:“凯乌斯和莱夫都说了,是内斯特故意跟踪偷袭他们,奥里昂看不过去才瞪着?内斯特。” 枫叶家族立马反驳:“你们胡说,内斯特怎么有空去偷袭他们?” “那你怎么不说昨天晚上内斯特去了哪里?遮遮掩掩半天。” 两方人争执不断,就在这时,一直不出声的?女王陛下突然?道:“现在再怎么吵也不会有结果,不如等殿长治疗完、内斯特醒来之后再说。” 话音落下,大厅中的?人都露出不满之色,锋芒一下子对?准首位上的?人。 要不是这家伙非要折腾什么护卫队,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面对?众人冷眼,墨提斯语气无?波无?澜,只道:“大家已争论一天了,本王已让厨房准备了吃食,大家不如先?垫垫肚子,等内斯特醒了,再讨论。” 这简直就是在点燃的?火焰里,加了一桶汽油。 有不满者当即就想开口,斥责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女王,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突然?瞪大了眼。 第152章 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黑龙,用爪子勾着?桌沿,然?后后腿往旁边一扒,艰难地爬了上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也不知在墨提斯腿上趴了多久,现在才出现在人前。 大厅中的?呼吸一滞,突然?陷入死寂中。 而那小黑龙好?似浑然?不知,又?爬到墨提斯手?边,试图靠着?她?的?手?趴下。 而墨提斯垂眼看它,在它攀爬的?过程中没有提供一点儿帮助,甚至在它往下靠的?时候,故意挪了挪手?。 小黑龙啪得一下摔在桌面,鎏金的?眼眸一转,可怜兮兮地看向墨提斯。 可墨提斯并不买账,甚至还将它推远了些。 小黑龙不曾生气,反倒又?站起来,爬到对?方手?边,刚想伸爪抱住,却又?被墨提斯躲开。 若是什么也不知道,必然?会觉得这一幕是憨厚小宠物与主人的?嬉闹,并觉得可爱至极,可他们不仅知道,还清楚要是巨龙突然?生气,别说他们,这一城的?人都逃不掉。 冷汗滴落在桌面,众人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第六十九章 “墨提斯……” 精致如琉璃玩偶的小黑龙踩在木桌上, 用小爪子抱住对方的手腕,身后尾巴摇晃,讨好的模样。 面对众人诧异、震惊的目光, 墨提斯只是?低垂着眼,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样, 又一次抽回手。 黑龙脚步不稳, 顿时往后一跌, 直接蹬着腿坐在那儿。 这还没完,墨提斯又伸出手指, 往龙脑袋上一点。 毫无防备的小黑龙往后倒, 爪子和脚都?蹬起, 狼狈又可怜地仰躺。 它试图挣扎起身,刚刚离桌面一厘米就被按了回去?。 尾巴徒劳地摇晃,小黑龙讨好似的对墨提斯笑, 对方面无表情, 也不说话, 它就以?为墨提斯原谅它了, 再一次努力?起身, 然后又被按了回去?。 黑龙眨了眨眼, 再再起,再再被按回去?。 这有?点像顽劣的儿童时期, 会故意把乌龟翻个身, 看着它四脚乱蹬, 每次要成功翻身的时候就又按回去?。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人们,却不像幼时那样能笑出声, 一个个表情凝重,冷汗往额边落。 敲门声起, 佣人们抬着餐盘一起涌入,行礼之后再开始摆放。 众人不敢出一言,只能看着和墨提斯平常一模一样的餐食,放在了自己桌前。 比他们往日在家族中的吃食简朴得多,只有?一份烤肉勉强入眼,可他们早已不吃普通的肉了,魔兽肉更利于元素的吸收,味道也更好。 他们沉默,也不怀疑墨提斯是?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心里头清楚,国库里的钱都?到去?哪里了,伺候他们这一大堆人,连佣人都?不够,只能进进出出,三轮才完。 “陛下……” 不过这些也不算麻烦,唯独站在墨提斯身边的女佣犯了难,眼看着仰躺着的巨龙,手端着盘子,硬是?不敢放下。 墨提斯抬了抬眼,又挥手道:“不用管它。” 许是?怕她不敢,墨提斯索性抬手将黑龙拨到最边缘处,被嫌弃得很彻底。 黑龙只好抱着尾巴,不仅要保持仰躺,还需要尽量蜷缩成一团。 坐着母亲后面的莫温,是?这群人里头最不惧怕的,昨晚就对女皇和黑龙的关系有?猜测,再加上吃了大亏的缘故,现在反倒乐于看黑龙吃瘪。 瞧见这一幕,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赶紧低头掩饰。 尤利埃塔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不由偏头瞥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不过一向?听?话的孩子,偏在此刻犯了毛病,扯着母亲的手,低声道:“您看,我没说谎……” 这事还得扯到昨晚,以?往下课就回家的莫温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见。 这可急坏了尤利埃塔与妻子,派了好些人出门寻找,生怕她出了意外,结果找到集市那边,才知她给别人买了好些珠宝。 气得尤利埃塔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哭笑不得地互相对视,以?为女儿到了年?纪,喜欢上了那家的女孩,心想着等一会她就回来?了,没想到直接等到深夜。 这些也就罢了,她还张口说是?给女王的龙买的,还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报销,她兜里一个金币也没有?了,还欠别人的钱。 这谁能相信啊? 要不是?小骑士以?往都?是?个诚实守信的孩子,尤利埃塔估计连皮鞭都?抽出来?了。 所以?,倒霉的小骑士在这一天晚上,不仅被黑龙剥削了一遍,还因为赔不起烤鱼的缘故,只能向?伊沃许诺,给她上一个月的魔法课,然后还被母亲怀疑和坏女人牵扯在一块,差点挨了一顿打。 要是?光明神听?见了,也得替她摇摇头。 不过现在她瞧见黑龙吃瘪,心里头的怨气已彻底散去?,假装不介意地抬手,捂住无法克制往上的嘴角。 再看上头,那龙见墨提斯拿起汤匙,便知道她无心再按自己了,很自然地翻过身,然后又趴到墨提斯手边。 要是?不是?它有?心卖惨,别说墨提斯了,就算这里所有?人都?压上来?,这家伙也能随便起身,更别说什么艰难爬桌子了,又不是?没有?翅膀,不爬一下怎么显得自己可爱? 第153章 心机龙理直气壮地抱住墨提斯手腕,眨了眨鎏金的眼,拖长?语调道:“墨提斯,你今天是?不是?有?事啊,那么晚都?不回去??” 墨提斯不搭理它,如同戴着个黑宝石手串似的,低头抬手喝燕麦粥。 挂着的黑龙就负责摇尾巴。 墨提斯没和它说下午的事,只是?这龙守着时间,见墨提斯还不回来?,就扇着翅膀去?寻人,刚刚趴到对方腿上,就被拍了拍脑袋,好似要被推走的样子,所以?它连忙卖乖、自己爬到桌面上,所以?才发生之前那一幕。 底下的人连忙低头,学着墨提斯的模样喝粥,只是?他们平常吃惯了好东西,这燕麦粥就变得难以?下咽。 好些人皱着眉头,特别是?那些学生,家族为了培养他们,几乎每天都?让他们吃魔兽肉,怕他们腻味,厨子都?请了好几个,换着花样做菜,再加之年?轻,还不会遮掩,几乎将嫌弃写在脸上。 可他们也不敢抱怨,巨龙大人还在墨提斯手腕上挂着,要是?一句话说错…… 他们艰难地咽下燕麦粥。 一时间,偌大的大厅里只剩下碗勺碰撞的声音。 直到旁边传来?脚步声,众人立马放下汤匙,枫叶公爵直接起身,冲上去?问道:“殿长?,我儿子怎么样了?!” 圣殿殿长?唇边时常挂起的笑意消失不见,沉默了下,只道:“内斯特伤势太重,我已经?极力?治疗了,但……” 结果和凯德蒙猜测的一样,虽然血肉已经?长?回,可始终带着些后遗症,比如不能抬起太重的东西,不再像之前那么灵活。 枫叶公爵眼睛一红,身体?也跟着颤了下,内斯特是?他最疼爱、最优秀的幼子,前些天才被魔导师选中,打算明年?就离开安提利亚城,跟在老师身边学习。 现在出了这档事,还不知道会影响内斯特多少,若是?那位魔导师因此反悔,那对家族和内斯特都?是?巨大的打击。 他气血直往上涌,转身几步路走向?奥里昂一家,大骂道:“我要杀了你这个心狠手毒的孽种?!” 法杖已出现在手中,奥里昂脸色一白?,自己父亲已站起来?将他挡着身后,同时法杖出现,便道:“奥里昂也不是?故意,只是?一时上头,做了错事,你何必和一个小孩计较。” 枫叶公爵面容扭曲,骂道:“一时上头就能毁了内斯特一辈子?!” “你这话也太过了,殿长?不是?说了吗?只是?有?些影响,”奈斯特族长?皱了皱眉,又道:“我们愿意给内斯特相等的补偿。” “这点补偿能换回内斯特的手?要不你把你的儿子的手砍下来?,我们就原谅这事,”枫叶公爵丝毫不让。 奥里昂缩了下身子,这才知道害怕,连忙吼了句:“凯德蒙老师也说可以?利用外物,是?他想不起用卷轴,凭什么怪我?” 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移到站在旁边的凯德蒙身上,他扯了扯嘴皮,却不知该怎么辩解,哪里想得到这人连卷轴都?舍得丢出。 “凯德蒙长?老……”枫叶公爵猛的转身,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教,可枫叶公爵现在怒气太盛,怎么可能去?想。 那凯德蒙嘴唇碾磨,正要说话,就见旁边的殿长?插话道:“要不先去?看看内斯特,问问他怎么说?” 确实是?这个道理,奈斯特族长?立马道:“先去?问问他,凯乌斯、莱夫也跟着去?。” 意思是?想把主要矛盾转移回内斯特身上,毕竟他们都?认为是?内斯特因为比试不服气而偷袭这两人,有?了这个前因,他们的责任就小了。 而枫叶公爵也沉声答应,心里清楚自己儿子放学就回家,研究魔导师老师留下的投影水晶,怎么可能有?空出门报复。 一行人各怀心思,又往内斯特那边去?。 而首位上的女王不曾出一言,直到瞧见碗底,她才放下汤匙。 “墨提斯……”小黑龙依旧抱着她的手腕。 墨提斯垂眼瞧它,她其?实也不大生气,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故意戏耍某个龙,只是?墨提斯年?纪尚轻,之前又被锁在宫殿里,对这方面了解不多,突然被巨龙压到身 下意识不知该怎么面对也正常。 本?想借着这事暂时躲一下,却耐不住某龙的死皮赖脸。 黑龙瞧见这一幕,心里就明白?几分,爪子一松,扑扇着翅膀去?拿纸,然后殷勤地给她擦嘴。 幸好这处已没了人,要是?他们瞧见这一幕,心里不知如何想。 墨提斯仍她折腾,继而才道:“变回来?。” 还用两只爪子揣着纸巾的龙,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墨提斯只好解释了句:“变成人。” 黑龙闻言,连话都?没问,空间扭曲一瞬,继而银发黑皮的美人儿出现在墨提斯怀里。 服软态度积极,且极会找位置的。 墨提斯下意识接住她,抬手揽住对方的腰,余光瞥过肩膀处,上面有?个不浅的牙印,是?昨晚她气急之后,一口咬下的。 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她低头看向?眉眼妩媚的女人,抬手捏住她的脸,并道:“下次没我的允许,不可以?这样。” 第154章 黑龙会抓重点,眼睛一弯就道:“还可以?有?下次?” 气得墨提斯用力?捏了捏,不知道这龙怎么会那么厚脸皮。 月卿也不觉得疼,笑盈盈地抬手勾住她脖颈,仰头将红唇送她嘴边。 一墙之隔的地方依旧争吵不断,墨提斯俯身往下,以?同样方式咬住对方唇瓣。 垂落的金发与银发交缠在一块,好似不分彼此。 第七十章 “我说我没有出门, 放学之后就回到家里,一直待在房间” “你?怎么证明你在一直在房间,在房间做什么?” 面?对奈斯特公爵的步步紧逼, 初醒的内斯特苍白着脸,固执道:“门口的护卫可以证明。” “那是你?家的护卫, 而且万一你?是偷偷翻墙离家呢?”凯乌斯和莱夫冒出头来, 努力争辩道。 事情闹到这一步, 和这两家伙脱不了干系,为了将过错减少, 他们只能咬死是内斯特偷袭他们。 内斯特被气?的又?白了几分, 抬手?就指向他们两人, 骂道:“你?们凭什么认定是我?万一是你?们两以前得?罪的人呢?但?凭一点火元素就赖在我身上,可笑。” 另一边的人立马反驳:“可是你?当?天确实和奥里昂发生了矛盾。” “是我和奥里昂发生矛盾,我不找他, 找他们两个废物做什么?再说我还忙着……”他骤然停住, 表情难看地咽回去。 光明圣殿的人还在这里, 他如果贸然说出自?己这些天的晚上, 都在用老师留下的投影水晶学习, 再结合平日里他百无聊赖的态度, 岂不是在说自?己瞧不起?圣殿的长老,认为他们不配教自?己? 如今他们家族已和奈斯特家族彻底站在对立面?, 要?是再得?罪圣殿…… 内斯特抿了抿嘴, 憋屈地停下。 可对面?却好像瞧见把柄一样, 紧逼问?道:“你?在干嘛?” 内斯特的父亲连忙遮掩,上前一步道:“内斯特确实一整晚都待在房间里。” “你?的话也能信?” “你?!” 争吵声依旧不断, 墙的另一面?挂着笔触浓重的油画,繁琐的金纹墙纸翘起?一个角, 里头藏着大片大片的霉菌。 拖长的墙影落在杂乱碗碟上,不堪两人重量的椅子?发出咿呀一声。 掐住脸的手?不知何时已落下,紧揪住另一人的衣领,将布料揉出杂乱痕迹。 侧坐在墨提斯怀里的女人,勾着墨提斯脖颈,线条流畅的手?臂如藤蔓,从肩颈那儿攀过去,一点点缠绕得?更紧,直到两人越来越近,甚至密不可分,才停止。 悬在半空的赤足摇晃,可能是学得?巨龙高傲的性子?,连足尖都要?翘起?一点,微曲的瘦薄足面?露出条条脉络,成束的光落在其上。 薄唇覆上一层水雾,结疤的伤口?又?被咬开,有几分凄惨。 但?始作俑者是个没有良心的家伙,不仅没有愧疚,还露出满意又?恶劣的笑。 这一场略带小惩罚意味的亲吻,终究以两处牙印为谢幕。 额头与额头相贴,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睫毛扑扇起?的风,缭乱呼吸缠绕到一块。 好像克制停下了,可若是真的克制了,又?怎么会开始? “墨提斯……”龙有些不耐,大抵是尝到别的甜头,就不会满足于?这些,总要?做些更过分的。 墨提斯轻啄了下她?的唇,无声地安抚。 再等片刻,这些人才在不影响内斯特休息的理由下退出来,不过依旧在争吵。 圣殿依旧老样子?,保持着话少尽量缄默的风格。 小骑士与母亲属于?事不关己,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 只有以奈斯特家族和枫叶家族为首的两方家族,争吵不休。 奈斯特家族虽然理亏,可仗着多年领头的地位了,再加上其他家族的帮忙,竟在其中占了上风。 枫叶公爵咬死自?己儿子?没出门,却也无法拿出证据,被气?得?表情扭曲。 直到众人走回大厅,瞧见女王陛下身边的女人,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瞪大眼又?猛的低头,不敢细看。 他们又?不傻,之前的小黑龙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这个银发黑皮的妩媚女人,谁能猜不出她?的身份? 鎏金眼眸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随意扫过。 众人莫名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那是动物遇到危险时,会本能冒出的警觉,而里头唯一的魔导师,圣殿殿长突然心悸,连着退回几步。 “陛下,”意志坚定的奈斯特公爵先反应过来,强装镇定,俯身行礼。 众人这才恍然,也学着他的样子?行礼。 至于?旁边那个女人,他们不敢忽视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龙族生性古怪,是一种将恶劣刻在骨子?里的生物,若是贸然出声得?罪了它,说不定整个家族都得?覆灭。 墨提斯抬了抬眼,便道:“内斯特怎么样了?” 好似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女人,可大家却一下子?松了口?气?。 赌对了。 如同以往先祖告诫的一样,龙类极其高傲,是不愿与人类这种生物虚与委蛇,遇见只需老老实实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这也是他们刚刚瞧见小黑龙,却只低头喝粥的缘故。 枫叶公爵连忙上前一步,简单讲述了里头的事。 第155章 墨提斯微微点头,浅灰蓝的眼眸专注,唇边带着浅笑,一如平常合格的女王模样。 女王旁边的银发女人表情懒散,不见小黑龙时的娇憨,没骨头似的靠在女王身上,视线停留在人群最后面?,好似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一样。 墨提斯稍听了些,都是意料之中的字句,索然地顺着黑龙的视线看去。 那边有两个家族,伊立安娜家族原本在议会里也算个中层,可惜发生金矿那事,只能割肉补贴军费,如今掉到议会家族的最底层,基本说不上话,倒和一向受排挤的莫温两母子?站在一块了。 凯乌斯和莱夫不敢说自?己是去欺负女孩子?,只含糊说他们两人结伴出门闲逛,故而没将伊立安娜家族扯入其中。 等寻到月卿的视线停留处,墨提斯微微皱起?眉,还以为她?在看莫温,却没想到是在看伊沃。 说起?来也奇怪,黑龙虽然顽劣但?也不是个会胡来的人,那天晚上她?分明可以悄无声息地敲晕凯乌斯 和莱夫两人,却偏偏要?把莫温给踹出去,故意撞到伊沃。 幸好这人性格冷漠,即便察觉到不对劲,也没有主动开口?。 等枫叶公爵终于?说完,墨提斯回神,又?说了几句客套的关切话,然后话锋一转,直接道:“不管前提是什么,奥里昂故意用卷轴伤害内斯特,是所有人都瞧见的事实。” 这话一落,众人表情各异,哪怕是枫叶公爵,也露出了惊喜又?复杂的表情。 墨提斯好似不曾瞧见,继续说:“如今奥里昂好端端站在这里,内斯特却被影响了未来,奈斯特家理应赔偿道歉才是。” 奈斯特家族虽然在开头,主动提出过愿意赔偿,可这过错在谁、怎么赔偿、赔偿多少,又?是另一个问?题了,眼下女王突然开口?,摆明说这过错都在奈斯特家族,那赔偿的数额就大了。 奥里昂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当?即站出来,喝道:“分明就是内斯特嫉妒我……” 话还有说完就父亲捂嘴扯了下去,他不甘地呜呜几声,满脸不可置信。 另一边的枫叶公爵没说话,按以往来说,议会家族都是一体,再有矛盾也是众人私下解决,表面?仍是一团和气?,可他现在心里有气?,儿子?还躺在里头,自?己却越说越说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人颠倒黑白。 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上一次是女王陛下的试探,那现在就是直接撕开纯善伪装,直白告诉所有人,她?要?回自?己应有的权利。 可枫叶公爵现在已经气?昏了头,要?是以往他或许愿意站出来,驳了小女王的面?子?,但?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牺牲,凭什么自?己儿子?还躺在里头,奥里昂却能在这里胡说八道? 圣殿沉默不语,之前奥里昂故意拉圣殿下水的事,可还没有过去,怎么可能出言帮忙。 这就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明谋。 在场众人都清楚,却无法阻拦。 只能看着被他们架空的小女王,随意开口?:“奥里昂性格冲动,脾气?暴戾,并不适合待在护卫队里,还是回到家族里,由长辈加以管束吧。” 自?己不乐意加入是一回事,被人赶出去是另一回事。 奥里昂表情一下子?变得?极难看。 可女王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便又?说道:“伊沃、莫温你?们不是说想和我借本书吗?” 被喊到的两人一愣。 “走吧,”墨提斯站起?身,牵着月卿的手?,率先离开,和之前各议会家族听到内斯特清醒后,直接转身就走的姿态一样。 他们争论?不休的事情,就这样被旁人几句话决定下来,众人不敢反驳,大厅里只剩下亦步亦趋的脚步声。 伊沃、莫温急忙上前,跟在她?们后面?。 金色长发被风吹起?,牵着龙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大厅里的人沉默许久,以强权的方式束缚了她?那么久,现在被同等方式对待,竟觉得?难以接受极了。 枫叶公爵冷哼了声,便转身去找自?己儿子?,如今结论?已定,只要?巨龙还在洛伊王国,就不怕奈斯特家族耍什么小动作。 圣殿的人不曾打招呼,悄无声息地离开。 站在原地的奈斯特公爵松开手?,奥里昂便被甩开,脚步不稳地磕绊两下,继而才慌慌张张地抬头看向父亲,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一道劲风扑来。 ——啪! 愤怒的巴掌落在他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奈斯特公爵大骂道:“废物东西!” 最后连他都不理,愤愤转身离开。 其他人便跟随在他身后,快步离开,大厅里只剩下左脸一下子?鼓起?来的奥里昂。 夜深月圆,点燃的火把将城市照亮,坚固的城墙依旧立在那里,一辆辆马车散去。 另一边书房的灯光亮起?,就在曾经墨提斯上课的地方,古板的光明教徒已不见踪影,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茫然的人。 第七十一章 柔柔的月光洒落其中, 浓重的墨水味在书房里弥漫,椅子被拉开,银发?女人侧坐在女王怀里, 姿态慵懒。 比起之前,一龙一人显然更?随意狎昵, 是?明眼?人一瞧, 就能知道是什么关系的亲密感觉。 莫温早知道这事, 瞧见了也不觉得惊讶,就是暗自嘀咕了句陛下太心软, 三两下就被哄好。 第156章 月卿似有?所感, 抬眼?往她那?儿一瞥, 露出恶劣又得意的表情,故意仰起下颌,唇瓣在白净脸颊一扫而过, 和书里描写?的小人得志一个模样。 莫温唇线几乎抿成一条, 欲言又止却憋了回去, 受家族庇护的小骑士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大?亏, 从小听话?、天赋好, 奥里昂那?群人虽然排挤她, 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顺风顺水到现在, 这两天没少憋屈。 酒红的长发?恹恹塌着, 和只打不赢的小狗一样?。 某只龙瞧着这一幕, 便觉得越发?好玩。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遇见有?些人, 不一定说?是?讨厌她,就是?看?着想逗。 墨提斯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浅灰蓝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那?么多恶趣味。 她抬手拽住月卿越发?放肆的手,低声说?了句:“乖。” 龙撇了撇嘴,没挣扎,就给?她牵着自己。 墨提斯语气柔和,又道:“你不是?对她感兴趣吗?” 这个她自然是?被无视的伊沃。 她穿着发?白的魔法袍,枯草似的黑发?披散在肩,神情漠然,不曾因为她们的忽视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月卿这才?懒洋洋扭头,瞧了眼?这人,拖长的语调显得漫不经心,随意道:“你再这样?修炼下去,可?能会死哦。” 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人都懵了下,包括墨提斯,她方才?只是?觉得黑龙对这人好像很感兴趣,所以连带一块喊上,不知其中原因。 “她怎么了?”莫温比当事人更?心慌,下意识就冒出一句。 龙瞥她一眼?,这次没逗她,直接道:“你是?不是?觉得修炼的时候不大?顺畅,木系元素也不怎么亲近你?” 伊沃眉头一皱,终于开了口:“是?。” 她身份特殊,即便成为神赐者,在伊立安娜家族中也依旧不受重视,得不到有?用?的资源学习,便以为只是?自己天赋普通,没想到是?出了问题。 月卿摇晃着腿,像小儿坐着高凳上的玩闹,要是?旁人这样?做,未免有?些幼稚,可?她生得极艳妩,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哪怕是?最随意的动作也透着几分魅。 不像巨龙,更?像是?传说?中用?美貌捕获船员的海妖。 她轻笑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适合木系魔法?” “什么?”一向平静的伊沃表情一变,眼?神紧紧盯着对面,语气艰难又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你不适合木系魔法,要是?再强行修炼下去,以你们人类的脆弱身体,不出两年,你就会死,”龙懒得再绕下去。 可?伊沃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警告,反倒追问:“我为什么不适合木系魔法?” 好似魔法才?是?她的一切。 黑龙打了个哈欠,昨天闹腾了一夜,即便补了一个白天的觉,她也觉得困乏极了,语气不由恹下去,说?:“你是?最稀少的暗系,知道亡灵法师吗?就是?那?一堆阴森森的家伙。” 这类魔法师的数量极稀少,尤其讨厌出现在信奉光明神的地方,所以洛伊王国对这类法师知之甚少。 “你觉醒的时候,是?让圣殿那?群家伙帮忙的吧?” “他们对暗系元素本就有?极强的压制能力,你又弱小,自然无法感受到暗系元素的存在,而木系元素柔和亲人,你既能成为神赐者,自然能感受到元素的存在,便误将它引入体内。” 月卿说?完这些便觉得累得很,故意往另一个人的怀里蹭,像只黏人的大?猫。 墨提斯由着她,揽在腰上的手不曾松开。 “你想得到什么?”伊沃深吸一口气,没有?再废话?,直接就问道,心里清楚没有?人无缘无故会对自己好,对方费了那?么口舌,肯定另有?所图。 听到这话?,就连女王陛下也不禁闪过一分异色,觉得这人比之前议会成员更?聪明。 “和我签订契约。” 月卿抬眼?看?着她,补偿道:“主仆。” 她也拿出自己的交换条件:“我可?以帮你把身体里的元素清空,教你如何?掌控暗系元素……” 她停顿了下,那?覆着墨色鳞片的尾巴骤然出现,然后探到伊沃背后,像之前在温泉水中对墨提斯那?样?,抵住对方的脊骨,不过没有?上次那?么慢,几乎一瞬就结束。 黑龙收回的尾巴也跟着摇晃,好似真正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露出一丝满意表情,又道:“你天赋不错,至少可?以成为一个魔导师。” 其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存在,在龙的嘴中却轻飘飘的,书房中的呼吸一沉。 墨提斯再看?向对方时,目光已变得不一样?。 伊沃好似根本没思考过,立马就要开口答应。 要知道这主仆契约可?比伙伴契约不平等得多,签订之后,仆从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对方,哪怕对方要她挥刀砍向自己,也必须立刻执行,不然就会受到来着灵魂的痛苦折磨,而且若是?主人死亡,仆从也必然会死,反之则无事。 克里塞大?陆上的任何?一个种族,只要了解就绝对不会选择答应。 可?伊沃居然不曾犹豫片刻,倒是?龙笑了下,打断她道:“好好想一想再答应,如果你现在放弃修炼,以后也能继续活下去。” 第157章 “要是?你答应,我必然会将你往亡灵法师方向培养,那?群家伙在这片大?陆可?一点也不受欢迎。” 确实是?如此,洛伊王国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多,但也听说?过亡灵法师的恶名,毕竟能操纵死人灵魂的家伙,谁能不忌惮排斥? 可?伊沃的回答更?快,说?:“好。” 眼?神无波无澜不见改变,是?下定决心之后的平静。 旁边的莫温张了张嘴,却没有?选择阻拦。 龙摇了摇尾巴,啧了声:“很有?意思的小家伙。” 比之前的那?群人可?有?意思多了。 墨提斯听见这话?,眼?帘扑扇一瞬。 月卿却没注意到,心里想着这人将来应会是?墨提斯的助力之一,小女王目前进度实在缓慢,这家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这些东西又不能完全依靠它。 龙是?可?以一巴掌将所有?议会家族都解决的,可?这样?之后,小女王依旧是?那?个提线傀儡,只是?换成龙喜欢的剧本,进入另一个更?精致的囚牢,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样?子。 伊沃视线一转,看?向女王,又语气沉沉地补充道:“伊立安娜家族不能留。” 注意到之前女王对各家族的态度,她虽不大?了解这些,但也知墨提斯采取的是?一捧一贬的法子。 这是?她唯一提出的条件。 墨提斯看?向她,浅灰蓝的眼?眸没有?多余情绪,保证道:“我坐稳王位后,他们都可?以交给?你处置。” 伊沃好似解决了最后的问题,点了点头,便道:“现在签订契约?” 龙便抬手,有?着复杂的古老文字出现在半空,然后落在伊沃身上,她立马察觉到自己身体中,好像多了条链子,只要对方轻轻一扯,自己就得服从。 伊沃却依旧淡然,低声道:“我该如何?称呼您?” 龙懒洋洋回答:“月卿。” “月卿大?人,”她从善如流。 旁边墨提斯没说?话?,只是?偏头看?向另一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浅灰蓝的眼?眸低垂。 又是?几句嘱咐,龙让伊沃最近都不要修炼,等两天它再帮她处理,继而终于绕到另一边的莫温身上。 月卿还记得,在原剧情中,这莫温也算个重要人物?,虽然现在呆头呆脑的,可?未来却是?墨提斯手中最信任也最有?能耐的将军,领兵打仗十有?九胜,可?惜最后因为劝谏墨提斯,而被一刀砍死在王位台阶下。 “喂,那?边那?个呆头鹅,”龙揶揄喊道,手中骤然出现一古朴旧书,紧接着往她怀里一丢,便道:“本龙从不欺负小孩,上次你给?我垫付金币,今天我就送你本书。” 莫温下意识抬手接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那?龙侧了个身,埋头在女王陛下的肩颈,一副说?几句话?就累得半死的模样?。 尾巴没有?收回去,故意在她们眼?前摇摇晃晃,莫名地嘚瑟。 莫温抿了抿嘴,心里冒出来的惊喜感激又被压了下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墨提斯也有?事交代,在她不知所措前先开了口,是?想让莫温回家,利用?家族能力,将这边的消息递到边境。 莫温自然答应,又是?几句话?后,这两人才?结伴离开皇宫。 此刻已是?夜半,阴沉了一整天的云雾,终于落下细针般的雨水,歪斜着飘落往下,凉风卷着湿气,直接往窗子里钻。 女王陛下侧抱着怀里的人,不曾主动开口,只空出一只手来,想抓住摇来摇去的龙尾巴。 龙以为她在和自己玩闹,故意躲着它,一下往前一下往后,覆着墨色鳞片的尾巴灵活又滑溜,刚刚落在墨提斯掌心,又飞快躲开。 灯光微暗,层层书架的阴影覆过来,将两人笼罩,无意飘入的雨丝在地面打出湿漉漉的印记。 被人趴着的肩颈有?呼吸洒落,带着热气一下又一下晕开。 墨提斯终于开口:“你很喜欢伊沃?” 语气低且沉,听不出情绪,像是?随意地一问。 “嗯?”月卿的注意被拉扯,那?躲闪的尾巴终究还是?落到了女王的掌心,并?不刺手,更?偏向于温凉皮质的触感。 “她是?挺有?趣的孩子,你不觉得吗?”龙依旧懒洋洋的。 握住尾巴的手往上挪,大?拇指指腹压着尾巴尖,好似无意识地摩擦。 龙回答完又想躲,故意往回缩却被曲折的指节紧紧抓住,直到它不挣扎了,才?又稍稍放松了些,安抚似的捏了捏。 并?不想象中的柔软,带着一节节细细小骨,骨节的触感明显,有?些硌手。 龙仍由她捏着,总会无意识摇晃,然后又被抓紧。 再过一会,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呐呐道:“墨提斯你不开心吗?” 按理说?,墨提斯今天应该很高兴才?对,谋划了那?么久的事情终于完美落幕,被视为傀儡的小女王,第一次行使了自己该拥有?的话?语权,可?契约链只传递起伏不大?的情绪。 墨提斯不说?话?,捏着那?一颗圆骨头。 龙眨了眨眼?,仰起下颌就往墨提斯脸颊贴,柔软的唇滑过细腻肌理,停留在微张的红唇边。 “墨提斯你怎么不说?话??” 第158章 由于龙懒散缩在她怀里的原因,墨提斯比她稍高了一点,浅灰蓝的眼?眸低垂,倒映着这人的身影,不主动贴近也不阻拦。 “墨提斯?”没有?得到回应的龙拖长语调,扑扇的浓睫滑过脸颊,泛起一阵痒麻。 可?能还惦记着之前的事,贪婪的龙一向不知道适可?而止是?什么,尝了个甜头就想要更?多,她抬手箍住墨提斯的脖颈,强迫着她低头,更?方便自己的胡闹。 比起前几回,龙总算有?了些章法,不着急探入,一下又一下子地在唇外徘徊。 专门为了上课的魔法白袍还未换掉,最顶端有?根绳子束起,轻易一扯便解开,再往里是?略宽松的衬衫。 墨提斯任她解开往下,手中还捏着那?一节尾巴,反复的揉捏摩擦。 怀里的银发?美人轻笑,鎏金眼?眸水波潋滟,好像荡漾着一圈圈的涟漪,泛起摄人心魂的艳妩。 袍子落在地上,扣子被解开大?半,露出白净细腻的肌理,被白色蕾丝包裹的起伏,半遮半掩在薄布料里,下一秒就被手覆住,龙试图遮掩,可?却拦不住熟透的桃儿往指间泄出。 墨提斯闷哼了声,突然仰头往后倒,脊背紧紧抵着靠背。 龙并?不生气于她的躲避,顺势低头咬住她的脖颈,略显骨感的肩颈露出半边,风一吹便浮现一层绯色。 垂落的银发?被风吹得摇晃,椅子咿呀一声就停下。 月卿生了对小犬牙,尖尖地往墨提斯薄皮上压,在脖颈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 让人想起牙还没有?长齐的吸血鬼,还没有?和大?人学会捕猎,便遇到可?口的食物?,嗷嗷地往上扑。 屋外的雨下大?了些,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 四轮马车驶出城墙外,因伊立安娜家族没留马车的缘故,善良的小骑士主动开口要送伊沃回去。 车厢里静悄悄的,莫温几次看?向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手捏成拳放在膝盖上,抬起又落下。 伊沃反而最平静,坐在最角落里,偏头看?向窗外的雨。 车轮一圈圈滚过,只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继而停在门口。 莫温执扇下车,将伊沃送到淋不到的屋檐下,然后才?冒出一句:“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这已是?小骑士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少女沉默了下,却说?:“那?天我其实是?可?以拿稳东西的。” 她深沉的眼?眸写?满了晦涩的情绪,像是?一摊死水,再怎么也惊不起一丝波澜。 她语气平静地继续:“你不欠我什么,补课取消吧。” 话?毕,她转身就走,独留莫温站在门口,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外头的雨再大?,也不曾影响到里头。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有?几分揶揄的意味:“墨提斯,我的尾巴要被你捏断了。” 墨提斯闻言,稍稍松了手,但依旧拽着不肯放,心里清楚这家伙说?的是?假话?,若是?那?么脆弱,龙尾也不会成为龙族的有?力武器。 月卿忍不住地笑,有?些坏心眼?的模样?。 衬衫早就被扯落大?半,里头的那?件更?乱,龙没耐心去解开,胡乱扯一下就往里头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用?尾巴碰别人?”琢磨了那?么久,黑龙终于思索出个正确的方向。 墨提斯不回答,但应该是?被说?中,故意低头想去堵她的嘴。 月卿不曾躲闪,只是?微微扯出了尾巴,便哑声道:“那?你帮我洗干净好不好?” 墨提斯没反应过来,便发?觉那?被自己捂暖的尾巴,钻进了不敢进去的地方,隔着单薄布料,将温度过渡。 “墨提斯,洗干净,”龙又一遍重复,尾巴轻巧地摩擦,讨着那?一点水。 女王陛下揪紧对方的衣服,想出声却又被闷声打断,腰腹骤然绷紧,弓出一条弯弯的桥。 她咬紧下唇,可?声音还是?从齿 间露出,整个眼?周都浮现出清软的嫣红色,衬得眼?眸朦胧又水润。 那?尾巴小弧度地摇,比膝盖更?灵巧,墨色鳞片覆上一层水雾,像宝石般晶莹。 贪婪的龙当然不止胡闹这一处,俯身往下咬住更?柔软的地方。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随着一声轰隆隆的雷声,照亮了整个书房,雨水便气势汹汹地落下。 书桌面上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从小在这儿学习的女王陛下被放在上面,金色发?丝披散开,半开的衣衫露出细腻肌理。 恶龙俯身品尝,洛伊王国献上的最美味佳肴。 尾巴依旧停留在那?儿,被水迹 一次次浸湿也不见停歇。 墨提斯抱紧了身上的人,被刻意压抑的声音终究还是?没忍住,全落入了恶龙的耳中。 雨水还在往书房里落,将散落在地的纸页打湿,不过现在无人在意,墙面上的影子又并?成一片,瞧不清轮廓。 墨提斯昏昏沉沉,无意识地喊着:“月卿大?人……” 月卿好脾气地全部回应,给?予她更?深刻的感受。 又是?一声雷鸣,大?风一刮便将窗户往外带,嘭的一声就关上了窗,可?里头依旧还在继续,好像不曾停歇过。 第159章 第七十二章 转眼三天过去, 奈斯特家族的赔款已尽数转交给枫叶家族,且放出话来,要将奥里昂锁在书房里, 一个月不准出门?,做足了表面功夫。 那散在安提利亚城的传言, 从奥里昂嫉妒内斯特天赋, 怒而利用卷轴杀人, 变做内斯特偷袭奥里昂朋友,奥里昂为了朋友, 气愤出手, 一时?间?, 枫叶家族被推上风口浪尖。 但让他们烦恼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夜女王的偏袒,即便他们觉得女王陛下只是做出了公平的决断, 但议会家族们?还是做出疏远枫叶家族的举动, 包括之前与枫叶家族亲近的家族。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在三方制衡的局面下, 议会家族们?无可避免地成为一个整体, 再?有矛盾也只会私下解决, 哪有让外人判决的道理? 更何况那人是被他?们?瓜分完权利的对立面。 所以,枫叶家族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排挤。 但他?们?又无可奈何, 哪怕再?给枫叶公爵一次机会, 他?也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如此。 于是, 枫叶家族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幸好昨天内斯特那位魔导师老师传来消息, 表示不会放弃内斯特,并拜托人送来的东西, 给内斯特养伤用。 这让整个家族都松了口气,暗想着等内斯特成为魔导师,其他?家族就后悔,哭着喊着来抱大?腿吧!到时?候他?们?一定像这些人一样,满脸冷漠地不理会。 怀着这样的心?思,枫叶家族总算舒服了些,冷眼看着另一个同样被排斥的议会家族——伊立安娜家族。 相对于他?们?,伊立安娜家族就更惨了些,完全是无妄之灾,不知道那个被嫌弃的私生女做了什么,这些天都被女王陛下唤到宫殿里,有时?日落才离,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后头?甚至直接留在宫里两三天不见回。 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无论伊立安娜家族如何解释,哪怕差点要将伊沃赶出家族,却?依旧被划到枫叶家族之流,被一起疏远排斥。 大?片大?片的白云将太?阳遮挡,映出金灿灿的云边,蔚蓝的天空从缝隙处露出,日光也随之落下。 在被修补好的草坪上,没了前几日的热闹,女王陛下以之前的事为由,直接放了半个月的假。 眼下,一头?身长十米的黑龙趴在翠绿之间?,脑袋搭在利爪上,半阖的鎏金眼眸困倦而懒散,尾巴又一下没一下地摇起。 不知是不是故意,它庞大?的躯体弯曲成个半圆,将女王陛下圈在里头?,懒懒瞧着她唤出的那些小魔法。 有时?是火球术、有时?是火焰囚牢、有时?是将火焰凝聚成一片的炎刃,噼里啪啦的,全部往龙身上丢。 可是这些气势汹汹的招式,却?连龙的一片鳞片都没掀起,甚至没留下一点儿焦糊。 等她暂时?结束了,黑龙就懒洋洋地开口点评,前面这个看着威风,实际半点用没有,炎刃还算不错,让她再?努力改进一下。 像是墨提斯在给它按摩一样,力度太?轻,还会遭到嫌弃。 墨提斯表情变了又变,却?只能虚脱地坐在龙尾巴上,等休息好才能唤出魔法给龙挠痒痒。 另一边的伊沃就没这待遇了,她几乎站最边缘,生涩地念着拗口的暗系魔法咒语。 前两日,黑龙就让女王想方设法找来了些暗系魔核,继而用差不多的方式,将伊沃体内的木系元素剔除,再?让她感受到暗系魔法的存在。 龙的这番操作极大?胆而危险,恐怕连人族的魔导师来了,也不敢轻易下手,毕竟人类的躯体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元素在体内混乱,经脉断裂而亡。 但有黑龙在,这事自然不会发生,只是伊沃自己承受不住元素的洗涮,晕倒一整夜也才清醒,便被迫在宫殿里休息了两三天,然后才能勉强下地走路,再?慢慢开始重新学习魔法。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又学习了相符合的魔法,她目前倒也还算顺畅。 又一次将体内元素耗尽,伊沃握着龙随意做出的三阶暗系魔核法杖,勉强支持着自己喘气休息。 眼神无意扫过另一边,思绪不由散开了些。 可能连当事人和?龙都不知晓,在经历尼亚城一战后,这一龙一人的声望达到了何种地步,人们?庆幸自己又得到了龙族的庇佑,期盼在墨提斯女王的治理下,他?们?能达到新的顶峰。 这也是各议会家族在这段时?间?揣揣不安的原因之一。 伊沃前几日绕过长街,还瞧见有人祈祷时?,念叨着黑龙与女王,让伊沃不禁瞥过去好几眼。 但无论外头?舆论如何,这一龙一人都不曾被影响半分。 伊沃沉默着收回视线,等休息好之后,继续低头?念咒。 黑龙自然注意到这隐蔽的一瞥,但没有理会太?多,怕小心?眼的女王又吃醋,随之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女王陛下挠痒痒。 在人类修炼魔法的过程中,见习魔法师是最容易的,只要能感悟到元素,便可以成为见习魔法师,,而初级魔法师和?魔导师这两个关卡是相对最困难的。 前者?是人类正?式踏入魔法世界的标准,初级魔法师不仅要学会各种魔法知识,记下各种繁琐咒语,还得熟练掌握魔法,让元素真正?听从于自己,别听着简单,实际大?部分天赋差的人类都卡在这一关,一辈子都无法突破。 第160章 后者?则是人类是否真正?在魔法世界站稳脚跟的关键,不过这些离墨提斯都太?远。 黑龙目前只关心?墨提斯是否打下良好的基础,以免以后吃了这方面的亏。 又是一堆火球接二?连三地打来。 百无聊赖的黑龙甩了个尾巴,最后还偏头?张嘴,一口将火球咽下,含糊着点评:“我比较喜欢水系魔法,可以转换成冰块,味道更好。” 墨提斯苍白着脸,累得无法出言理会它,只抬眼一瞥。 厚脸皮的黑龙咧嘴一笑,自然而然地将尾巴甩过来,然后让墨提斯坐下休息。 红日逐渐往下,围墙的影子被不断拉长。 黑龙已?没了之前体贴,在原地滚了几圈,摊开依旧覆着墨色鳞片的肚皮,依稀露出几分不耐烦。 到底是头?龙,再?怎么体贴细心?也觉得人类练习魔法的过程,实在漫长又无聊。 它又一次转身,侧躺着看向墨提斯,眼睛珠子一转,便道:“墨提斯,我脏了。” 明明是自己在草坪上滚来滚去,却?有一种都是因为墨提斯的理直气壮感觉。 “本?龙的鳞片染上泥土,还有焦糊味道,不干净了,”黑龙继续补充,甚至抬爪比划了下。 被比划的地方鳞片平整,在阳光下,透着宝石一般的光泽。 反倒是墨提斯更狼狈些,疲倦过后的汗水粘着发丝,贴在脸颊边上,白袍边角有无意弄到的焦黑痕迹。 可龙却?振振有词:“一点也不香了。” 墨提斯也不说话,就瞧着这只恶劣的龙编织着拙劣的谎言,然后贼兮兮地提出要求:“是墨提斯搞的,你要帮我洗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完之后尾巴还特地摇了摇,让女王陛下不禁回忆起在书房洗尾巴的经历。 坏龙挑剔,洗一次还嫌不够彻底,一次次挑起落下,还得让墨提斯捏在手里细看,反复问有没有洗干净了。 小女王起初不肯理她,耳朵红得滴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偏头?躲开。 后头?实在耐不住龙的反复缠磨,哭腔地回答洗不干净。 用这种水怎么可能洗的干净,这是正?直小女王的真实想法,甚至多说了句脏了。 黑龙也不恼,就是很有耐心?地握住墨提斯捏住尾巴尖尖的手,然后继续往下探,轻笑着表示如果自己洗不干净的话,那就让墨提斯帮忙再?洗一遍就好了。 这龙确实可恶的很。 墨提斯没办法,也没力气挣扎,甚至连握住尾巴的力气都没有,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被龙压着手,紧紧贴着尾巴上,感受着起起伏伏的碾磨。 后头?到底有没有洗干净呢? 墨提斯只能想起,自己带着哭腔喘着说洗干净了,可龙依旧没有停下。 “墨提斯,我要洗澡,”黑龙甩着尾巴,厚着脸皮地再?一次提出要求。 它甚至翻了个身,比癞皮狗还会耍无赖的泼皮模样,滚来滚去地喊:“墨提斯、墨提斯。” 女王陛下看着无言以对,不明白之前威严的巨龙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连旁边的伊沃都不禁瞧过来,感受到远处投来的视线,这龙才知道尴尬,一下子翻身回去,咳咳几声道:“伊沃,你可以先回去了。” 幸好那边的少女习惯了一脸漠然,闻言,稍稍弯腰喊道:“月卿大?人,陛下我先走了。” 便干脆地转身离开,直到她快步走到拐角处,那紧紧跟随的视线才消失不见,然后无赖的喊声继续响起。 “墨提斯帮我洗澡嘛,本?龙也想泡温泉。” 这龙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滚来滚去地闹腾。 它见墨提斯不说话,又停住思考了下,变成了巴掌大?的小黑龙模样,继续在地上滚,估计是觉得自己那么大?只不够可爱,不能戳中女王陛下的心?。 墨提斯从仰头?看到低头?看,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无奈叹息:“走吧。” 小黑龙身体一顿,继而眨了眨眼,便道:“你答应了?” “快点,我让佣人准备猪鬃毛刷子,今天给你刷一刷。” 小黑龙立马扑扇着翅膀飞过来,停在女王陛下的肩膀上,不管墨提斯说的是什么,只要它目的达成就好,剩下的事还不是看它怎么办。 小黑龙美滋滋地趴下,尾巴摇啊摇啊。 另一边的城门?打开,伊沃随之走出,等待已?久的小骑士自然而然地走了上来,并道:“我送你回去。” 伊沃并露出诧异表情,这些天都是这样,不需要重新学习魔法的莫温,会特地赶来这边,等在门?口送她回家。 那些被命令守着门?口的人,隐藏在人群之中,见到这一幕,眼神又暗沉许多,跟了一会就转身离开,像是要赶着汇报什么。 而并排走在一起的两人却?很少开口说话,甚至比之前的关系更冷淡。 骑士偏头?,不留痕迹地瞥过一眼,继而又垂眼往下,心?知这是在利用对方,却?无法坦诚面对。 而伊沃看起来反而平静许多,或者?说她一直是这幅不悲不喜的模样,直到两人走到门?口,伊沃才转身看向她。 莫温抿了抿唇,只说了句:“再?见,伊沃。” 那人点了点头?,回了同样的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迈步力离开。 第161章 日光拖长了她的影子,却?被关闭的房门?阻断。 莫温站在原地片刻,继而才转身离开。 第七十三章 当猪鬃毛刷子落在身上时, 黑龙才意识到些许不对劲。 它茫然地甩了甩尾巴,掀起层层水花,四条爪子还在水底下扑腾, 鎏金眼眸呆滞,莫名?有?一种?笨拙的可爱。 这?和它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猪鬃毛刷子刷得?它很舒服, 可它还是想再实践一下之前学会的新花样。 小黑龙不满地翻了个身, 四爪朝天地漂浮起来,刚想表达自己的不满, 却被墨提斯拽住后脚, 直接扯了回去。 猪鬃毛刷子又落了下来, 带着龙最喜欢的金桂花香气,随着鳞片往下刷。 小黑龙不禁眯了眯眼,爪子不由张开, 继而露出满意的表情。 没有?龙可以拒绝这?样的享受, 简直可以和躺在金币山上睡觉媲美。 水波摇晃, 桂花香气散开, 掺杂里刺鼻的硫磺味道里, 将?其柔和。 黑龙又开始昏昏欲睡, 龙族是一种?很需要?睡眠的生物,它们不需要?修炼, 睡眠就能让它们变得?强大, 也能让它们轻易熬过绵长?又无趣的岁月, 以免被百万年?的时间给侵蚀,刻下无法抹去的孤独印记。 墨提斯垂眼看着小黑龙, 哪怕此刻她将?力度加重,也无法拉回龙逐渐闭合的眼帘。 她突然开口, 问道:“月卿大人,你见过洛伊王国的初代?女?王吗?” 黑龙眼下有?些迷糊,只凭本能回答:“没有?。” 墨提斯抿了抿唇,却没有?勇气再问下去。 自从第三?任国王去世后,王室就没有?人再主动问过这?个问题,毕竟相比于巨龙,人类的寿命短得?可怜,除非能够掌握规则、拥有?神格,获得?永生外,没有?种?族可以逃脱死亡的桎梏。 被困倦拉扯的小黑龙,并没有?发现?自己契约者的沉重纠结。 从第一次失控开始,墨提斯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个问题,就算她成为魔导师,也最多?只能拥有?几?百年?的寿命,黑龙轻轻松松就可以睡过去。 人类确实太渺小了。 墨提斯无意识地叹息了声,手上的力度也轻了不少,没了之前的细致。 作为享受那一方的黑龙,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不对劲,单掀起一边眼皮,偷偷瞅了眼。 为了防止某个龙,墨提斯并未将?衣服全部脱去,而是留下单薄的一件白色内衬,湿透之后就变得?半透明,紧紧贴在妙曼曲线上,将?其细细勾勒。 金发在水中的飘舞,浅灰蓝的眼眸低垂,浓睫微微翘起,遮挡了大半的探寻目光。 这?让小黑龙有?些拿不准,明明刚刚还在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 黑龙双爪推开刷子,鎏金眼眸瞪得?圆溜溜的,问道:“墨提斯你怎么?了?” 另一人不想回答,要?是能轻易说出,就不会?纠结到现?在,她只能摇了摇头,敷衍道:“没事。” 黑龙偏了偏脑袋,爪子往水里一划,将?自己推过去,又道:“你不开心吗?” 墨提斯答得?很快:“没有?。” 龙定定瞧她一眼,周围空间扭曲,那银发黑皮的美人又一次出现?在她怀里,侧坐在墨提斯腿上,抬手勾住女?王脖颈。 “墨提斯,我不喜欢听谎话,”她如此开口。 两人眼下的距离极近,月卿将?她抵在石壁上,温热呼吸交缠在一块,银色的长?发垂落入水中,勾住金发发梢。 “对不起我……” “我也不喜欢听对不起。” 墨提斯下意识道歉,却被龙打断。 女?王陛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月卿又一次开口道:“你怎么?不亲我?” “啊?”墨提斯愣了下,不明白着话题怎么?会?切换到这?次。 可怀里的人表情随意,好像并不觉得?突兀,见没有?回答,她又重复了一遍:“你都没有?主动亲过我。” 要?是旁人说这?话,要?么?委屈可怜,要?么?轻佻风流,可落在月卿这?儿,反倒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好像伸手让蝴蝶停留似的自然。 她眼帘微颤,粼粼水波衬得?那双眼愈加妩媚,其中倒映着墨提斯的眉眼。 墨提斯不知该怎么?回答,记忆丢在最角落里,怎么?也想不起那些主动过的痕迹。 龙不是很有?耐心的性子,能开口问了两句就是极限,她更喜欢用行动索求结果。 微凉的指节抚过后脖颈的圆骨,以往可能会?忽略的温度,被滚烫的温泉水一泡后,便觉得?感触清晰。 月卿俯身靠近,深邃艳丽的五官轮廓,再搭上比小麦色更深些的皮肤,组成了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这?让人想起熊熊燃烧的篝火,耳边响起古老的歌谣,神圣而热烈,舞者的脚腕铃铛作响。 而他?们歌颂的神女?,正在墨提斯怀里,用若即若离的距离,蓄意勾//引。 水珠随着曲线滑落,掉入不见底的沟壑中,垂落的长?发半遮半掩,看得?不大真切,却能让墨提斯偏头垂眼,颤声喊了句:“月卿大人。” “嗯?”懒洋洋的语调被热水一熏,便化作更撩人的感受。 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尾巴,在腰间滑过。 第162章 墨提斯绷起的脊背,紧紧贴着冰冷石壁。 柔软的唇滑过脸颊,分明还保存着一毫米的距离,却已泛起酥麻。 发丝滑过肩膀,妙曼的起伏相贴,墨提斯甚至能感受到月卿在胡闹时,腿上传来的滑腻感受。 “月卿大人……”墨提斯呼吸一滞,隐隐带着央求。 月卿抬起头,对她轻笑,眼尾似有?春风停留,染上薄薄一层绯色。 这?是一场不见焦灼的拉锯战,绳子被轻易拉扯往另一边,墨提斯只能看着掌心的绳子越来越少,自己也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怀里的人半点不着急,甚至摇晃起腿,掀起水波的小腿滑过对方腿后,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 墨提斯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墨提斯,我想吃葡萄,”月卿眼神示意旁边的果盘。 可能是那日的晚餐让各位大人良心发现?,皇宫里的开支用度莫名?增加许多?,比如温泉旁边的新鲜葡萄,墨提斯没提,但却有?人主动摆放在温泉池边。 墨提斯不知是什么?滋味,松了口气还是突然烦躁,或者两者兼有?,她微微皱了下眉,不像以往那样立马去做。 月卿也不闹,松开勾住墨提斯的手,想要?自己去拿。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些,墨提斯腿上的重量一轻,心里头的烦闷却更多?了。 葡萄被捏在指尖,上头还有?残留的水珠,龙没有?问对方要?不要?,自顾自地咬住,薄皮裂开,露出晶莹果肉。 微眯的眼露出愉悦表情,不知这?颗葡萄到底有?多?甜,才能让对方如此满意。 ——啪。 墨提斯听见有?根弦断开,她没有?理会?,抬手揽住纤薄腰肢,用力往怀里一扯,继而仰头,主动贴近。 果然非常的甜。 葡萄的汁液滴落,冰冰凉凉的果肉裂开,给予泡着温泉里的人绝妙的感觉。 墨提斯之前就好奇过,为什么?佣人在闲聊时,总会?反复提起,回去之后要?泡一个热腾腾的澡,再吃两块腌萝卜这?样的事情来缓解疲倦,并夸张表示这?是神也无法拒绝的美妙享受。 墨提斯从前只觉得?奇怪,并暗自嘲笑她们许久。 如今自己泡在水池里,咬开甜腻的葡萄,才知此事并无夸张。 风吹起层层白帘,城墙外的喧闹不减。 小孩笑闹着穿过人群,不肯听身后的父母唠唠叨叨,亲密的情侣牵手走过,停留在每一个摊位。 水面掀起波澜,金发与银发纠缠。 墨提斯像个没吃过甜果的孩子,拼命掠夺着残余的甜。 她突然明白巨龙为何每次都那么?急切,急吼吼地要?占领每一处。 正她走神时,两人的位置被龙轻易调换。 果盘里的葡萄又没了一个,像是寻到特别的乐趣,两人吃了一个又一个。 果汁滴落在水里,泛起甜腻的味道。 剩下的记忆变得?模糊,只剩下一次又一次掀起的水波、跪红的膝盖。 月卿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贪婪,低哄着保证着,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可很快就反悔,露出恶劣又得?意的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被抱回房间。 可能是太过疲倦,墨提斯今晚睡得?很沉,梦见了许久未想起的童年?。 那些尘封在深处、自以为忘记的回忆,纷纷涌来,张牙舞爪地将?她拉进梦魇里头。 月卿并不是她所认识的第一头巨龙,在懵懂的稚嫩年?纪,她的父亲也与一头巨龙签订了契约,那是一头覆着红色鳞片的巨龙,不知是雄性还是两千岁的缘故,它比月卿更彪壮,趴着睡觉时,就像一座不见顶的大山。 它虽然也是整天睡觉,性格懒散,但每次只要?父亲帮它刷洗鳞片,它就愿意睁开眼,搭理你几?句,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还愿意帮他?个小忙。 因?为此,父亲比之前的国王多?拥有?了几?分权利,也顺利迎娶了议会?家族极力反对的平民王后,给龙刷鳞片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然后又多?了一个。 墨提斯还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拿着一块湿毛巾,被父亲举过头顶,去刷洗更高的位置,挽起袖子的母亲在旁边笑,红龙发出哼哼的鼻音。 那是一个很幸福的童年?。 墨提斯会?爬到红龙的时候,眺望城墙外的远方,也会?躲在它的翅膀下看雨。 而龙这?种?生物,在对待幼崽时,总会?多?几?分耐心和容忍,哪怕墨提斯在它鳞片上画了乌龟,它也只会?哼哼几?声,然后用爪子推开怒气冲冲要?打人的国王。 所以在父母意外离世时,她也下意识去寻求红龙的庇佑。 可无论她怎么?哭喊,还是无法挽留一头要?离开的龙。 公主失去了国王王后,也没有?了龙的保护。 她被野心勃勃的议会?成员锁在了皇宫里,空旷的皇宫像是绕不出去的囚牢,里头每个人都是冷眼瞧着她的行刑者,用漠然作为凌迟的刀,将?墨提斯雕刻出他?们想要?的模样。 不要?天真无邪,要?懂事听话,最好只听议会?与圣殿的话。 不能太聪明,要?和只懂信奉光明神的教徒一样被规训。 不可以觉醒魔法天赋,这?样太过危险。 第163章 直到确定她是头被拔掉牙齿的无害宠物后,才敢给她披上华丽长?袍,戴上王冠,说:你可以继承王位,去看看你的臣民了。 最痛苦的不是拳打脚踢,是慢慢陷进无法逃脱的泥沼里,墨提斯一边挣扎,一边被往下拽。 汗水滴落往下,浸透枕头布料。 另一边的龙翻了个身,身下是宝石与金币堆成的小山,随着翻转,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夜幕席卷整个城市,黑暗在房间弥漫开,攀上床沿,将?墨提斯包裹在内。 直到有?人将?汗淋淋的她捞起,不停喊道:“墨提斯,醒一醒。” “墨提斯。” “墨提斯……” 她猛的惊醒,紧紧拽住月卿的领口,浅灰蓝的眼眸带着无法遮掩的惧怕和焦急,嘶哑着嗓子问:“你会?离开我吗?” 第七十四章 繁星如棋点缀夜空, 早已?陷入沉睡的城市静谧,被黑暗侵蚀的卧室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 “墨提斯,你做噩梦了吗?”刻意放柔的声音响起?, 抚平焦躁的情绪。 扯着领口的手稍微放松了些,墨提斯这?才注意?到, 自己的睡裙被汗水打?湿, 额头鬓间全是水迹。 她深吸了口气, 试图将呼吸调整,无法阻拦指尖扩散开的冰凉。 “墨提斯?”得不到回应的龙再一次问道, 覆在对方腰上的手, 稍用力?便将人抱到她怀里靠坐着, 月卿低声继续:“怎么?了?” 缓过神的墨提斯只摇了摇头,下意?识道:“没事。” 话刚落,她就想起?今夜的对话, 嘴比脑子更快:“对不……” 再一次卡顿住, 最后一个字被强行咽了回去。 月卿揽紧对方, 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介意?, 只道:“你流了好多?汗。” 薄唇滑过额头发间, 到处都是湿淋淋的, 像是被水泼了全身,月卿轻轻碰了下, 垂眸瞧着对方因过分?苍白而显得薄弱的脸庞。 “我坐一会就好了, ”墨提斯如此回答。 “你是梦魇了吗?”另一人继续追问, 并没有给她逃避躲闪的机会。 墨提斯不想说谎,只是低垂着眼眸沉默。 “你一整个晚上都不大对劲, ”黑龙耐心地继续:“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说没有见过她?”月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揽紧对方的手紧了紧, 将她往自己怀里压。 墨提斯不反抗,可能是原本身体的缘故,即便变成人形,月卿依旧保持着温凉的体温,贴在她怀里,不仅不觉得热,反倒能稍稍缓解梦魇带来的烦闷。 月卿随意?瞥向另一边,那?摆着床边的烛火骤然亮起?,柔柔推开满屋的漆黑。 墨提斯没提前准备,被突然的光亮刺得闭眼,无意?识地往月卿怀里躲,月卿便抬手挡在她眼前,遮住大半光亮。 此刻无人说话,只剩下窗外的虫鸣。 被掀开的薄被掉落在地,墨提斯和?月卿都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裙,一黑一百,没有花纹的丝绸款式,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床铺上还有一堆金币和?宝石,都是打?磨得圆润的那?些,压着也?不会硌人。 月卿沉默了会,等对方缓过来之后,才再一次开口:“我确实没见过她,但是龙岛上的每一条龙都知晓她们的爱情。” 她没等墨提斯说话,便又道:“你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洛伊皇室的召唤,都会有巨龙愿意?穿越千万里的距离,与你们签订契约吗?” 月卿轻笑了下,毫不遮掩地揭露自己:“我们可是这?片大陆上最懒惰的种族,这?事对巨龙来说,实在是麻烦得不行。” 墨提斯扯下覆在眼前的手,稍抬了抬眼,露出一丝疑惑,不知什么?时候拉扯开的领口,露出一截平直的锁骨。 “是因为它?将自己的遗产分?为数份,藏在洞穴里。” “没有龙可以拒绝闪闪发亮的东西,更何况这?是一只活了快三万年的巨龙的毕生藏品,总有龙忍不住诱惑,踏入它?留下的洞穴,和?它?留下的一抹灵魂签订契约。”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契约是什么?,”月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让龙忍不住眯了眯眼,露出些许愉悦表情。 “每当洛伊王室召唤,巨龙就会依照约定出现,与之签订平等的伙伴契约,且在发生亡国危机时,得出手帮忙,直到契约伙伴死亡,这?个承诺才会从巨龙的灵魂中抹去。” 墨提斯迟缓地点了点头,抓住另一个重点:“遗产,它?已?经死去了吗?” 抬起?的浅灰蓝眼眸如宝石般澄澈,月卿忍不住低头,用红唇轻轻扫过,继而才道:“是的,因为爱人的去世,它?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漫长生命,选择与爱人共赴阿格隆河。” 传说阿格隆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唯有亡者可以踏入这?条河,前往冥界。 浅灰蓝的眼眸涣散一瞬,不知为何墨提斯的脸色越发苍白,脆弱得像一折就能断掉花茎。 月卿知道她在想什么?,好似轻叹了声,用脸颊贴在对方额头,将她紧紧抱住。 她加重语气道:“墨提斯,她们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 “它?用了很多?方法替她延长生命,甚至和?龙族族长打?了一架,强行取了族长的一滴血,然后还踹着族长去和?火神交易,换来了他的规则碎片,可也?只能让她爱人勉强成为半神。” 第164章 因为半神这?个阶层,对于人类来说太过陌生,月卿又解释道:“成为半神之后,才有机会领悟规则,只有掌握一个规则才能成神,获得永生。” 墨提斯似懂非懂,哑着声音道:“她无法领悟到任何规则吗?” 自从三代国王离世后,就没有人敢主?动提起?这?个问题,人类总是会在这?方面进?行自我欺骗,没有答案就代表着一直存在,毕竟每一个皇室成员、洛伊人民都是从小听着初代女王的故事长大的。 她勇敢、智慧,在乱世之中拔剑而起?,带领着十二议会家?族,在平原的最肥沃土地上建立起?洛伊王国。 她的美丽让巨龙也?为之倾心,承诺守护洛伊王室世世代代,以换取女王的一世陪伴。 她虽早已?离去,却一直是洛伊王国的精神领袖,她的雕像仍立在每个城市的最中心,每逢生日就会有无数人携花跪拜。 连她都无法领悟所谓的规则…… 墨提斯咬紧了下唇。 月卿还在继续:“唯独在这?件事上,它?无法给女王任何的帮助,这?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全凭所谓的规则决定。” “就好像那?头一心想帮助爱人的巨龙,它?荒废了修炼,却在一天?夜里感受到规则,再比如,有些龙天?天?睡觉,却在醒来时发现自己获得了规则的认可,还有龙族的族长,它?是在成为族长的那?一天?成神。” 墨提斯皱紧了眉头,薄汗被风一吹,便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要是往日,她肯定第一时间就要去洗漱,可此刻她被这?些所吸引,竟暂时忽略了过去。 “不过族长这?样是特例,很少有龙会愿意?接受。” 月卿停顿了下,低声叹息了声,声音轻得被风吹散开:“龙的生命太长了,久到连自己都厌弃,传承记忆带给我们的不止是知识,还有世世代代累积下来的孤独,它?伴随着我们终身。” “我们是淹没在海底的沙粒,即便抱团在龙岛,也?觉得孤独无处不在,只有少数得以摆脱。” “它?是很幸运的龙,能够遇上为之倾心的恋人,自从遇到恋人的那?一天?起?,它?再也?没有过长眠不醒的日子,她们没有错过每一天?的日出和?日落。” 她沉沉道:“墨提斯,她们虽然已?经离世,但她们故事一直在龙岛上流传,并被龙所羡慕着。” 她抱紧了怀里的女人,低声道:“别怕,墨提斯。” 繁星璀璨,天?空中不见半点云雾,好似能透过这?光亮,瞧见更遥远的地方。 晚风依旧,推开了未锁上的窗户,尽数往房间里涌来,散落裙摆的吹起?,那?些床单枕头上残留的水迹干涸。 墨提斯半靠在对方怀里,金发散落,浅灰蓝的眼眸半阖,无意?印下金币花纹的长腿曲起?,好似一只蜷缩在角落的猫。 月卿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过对方发丝,一下又一下地将其理顺。 再等片刻,月卿才又开口:“你记得索恩吗?那?头火系巨龙,它?和?你父亲签订过契约。” 听到熟悉的名字,墨提斯骤然抬起?头,露出些许焦急神色:“它?怎么?样了?” 初代女王毕竟已?是故事里的人,墨提斯虽感慨,但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倒也?不至于太悲伤,可索恩是她幼年时认识的巨龙,当年一声不吭就离去,墨提斯虽怨它?,却也?惦记着它?。 黑龙没有一时间回答,反倒垂首,额头与额头相抵。 鎏金眼眸与浅灰蓝眼眸对视,距离近得好像随时都能擦过对方眼睫。 她语气平静却直白道:“墨提斯,不要这?样关心一条别的龙,我会吃醋的。” 比起?总遮掩、含蓄的人类,兽类在这?方面更直白坦诚。 墨提斯下意?识躲闪,却被龙紧紧扣住。 她笑盈盈道:“墨提斯,亲我一口。” 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一向是这?头厚脸皮巨龙的特色。 墨提斯抿了抿唇,那?些复杂情绪彻底散去,她仰头,贴了贴墨提斯的唇边,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比往日的那?些,实在短暂而浅淡。 可月卿却依旧满意?,舔了舔薄嘴,继而轻笑了声道:“既然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之前不问呢?” “我都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可以值十个金币,可惜买主?不肯上钩,”她故意?打?趣着说道。 墨提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拽着领口的手微微用力?,揪出杂乱的痕迹。 “它?很好,如果有机会的话,它?希望你能够去看看它?的孩子。” 墨提斯明显愣了下:“孩子?” 月卿点了点头,笑了下:“是的。” “索恩感到很抱歉,它?是在没有伴侣前贪恋里头的遗产,与之签订契约的,没想到会在妻子怀孕、即将生育的时候被召唤过去。” 墨提斯顿时懵住,设想过很多?,却唯独没想过这?个。 月卿等她消化完,才继续讲述。 灵魂契约无法取消,索恩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离开龙岛,与墨提斯的父亲签订伙伴契约,在万里之外的人类国度,默默担心着妻子。 它?也?不是没想过离去,可它?只是一头火系巨龙,六阶的空间魔法无法瞬间超越万里,之前的召唤跨越只是因为灵魂契约的能力?,所以它?再烦闷也?没办法。 第165章 但也因此,它才经常浅眠,可以轻易被墨提斯父亲唤醒,并且对墨提斯这个幼崽格外有耐心,要是在此之前,脾气火爆的索恩可能弹指就把墨提斯推到城墙外头。 而在墨提斯父亲离世的那年,索恩感受到了伴侣的不安,那是要生的预兆,它实在按耐不住,寻到了契约伙伴,表示要暂时离开他们一段时间,等妻子生下幼崽,再让墨提斯父亲唤回它。 墨提斯的父亲自然同意,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带着妻子领兵出城,最后遇袭而死。 他在临死之前也紧急唤回了红龙,索恩即便在妻子生育时也拼命赶来,可惜还是没有挽回他们的生命,只瞧见了一地的尸体和敌人。 索恩当时又愧疚又急怒,直接吐火烧死了那些敌人,然后将国王与王后的尸体带回洛伊。 当时的局面实在混乱,它心中焦急,只能做到自己能想到一切,比如临走前,口头警告了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类,不许伤害墨提斯,继而便又急吼吼回到龙岛。 直到伴侣成功生下龙蛋,并孵化成功后,索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所做的事情不大妥当,并为之感到愧疚。 “这也是它这些年不敢来见你的原因,它觉得那时候它应该来和你解释清楚,而不是因为不敢面对,就选择不告而别,”月卿低声道。 墨提斯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只是往她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安慰的波斯猫。 月卿瞧见这一幕,便打算说些轻松的,轻摇着怀里的猫咪,笑道:“你知道在龙岛上,索恩是怎么哄骗它挑选的龙进洞穴的吗?” “它夸你活泼好动,金发如丝绒流光溢彩,眼眸如蓝宝石般水润晶盈,笑起来时,脸颊边的酒窝是最甜蜜的葡萄酿,叽叽喳喳的声音可以驱除所有孤独。” 放在人类世界,也是很夸张的形容。 女王陛下骤然羞红了脸,耳朵也变得极烫,结结巴巴道:“它在胡说些什么?我的酒窝长大之后就消失了。” “而且索恩还许诺,它会分出自己三分之一的财产给你的契约龙。” 龙有多看重自己的财产,墨提斯是最清楚的,就连旁边的这头龙在这方面也吝啬极了,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数一遍自己的金币和宝石,生怕少了一枚,即便它空间里还有一座金山和宝石山,失去一枚金币也得抱着尾巴嚎半天。 索恩愿意为她付出那么多,墨提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几次张嘴又停下。 黑龙又得意道:“它们都太弱了,只有本龙获得了索恩大叔的认可,成为你的契约龙。” 其实那一群龙中,实力比月卿强的还有很多,但索恩因为当年的事,选择了空间系的月卿。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在原剧情里的龙也因为索恩,对墨提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穿梭空间赶来时,却只瞧见沉郁压抑的小女王,它感到有些失望,却依旧对墨提斯报以期待,不像之前的龙一样选择沉睡,躲在一边悄悄观察,继而才慢慢发生之后的故事。 而最后的结局,其实也是因为此,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满怀希望,龙也不会彻底失望,冒着违背契约的风险,决然离开。 当所有故事都结束,屋外的天空已隐隐出现一抹鱼白,冰冷潮湿的晨雾蔓延开,将整个城市包裹。 寒气顺着窗户进入屋内,墨提斯却不觉得冷,静静窝在龙的怀里,像是躲在唯一的避风港里。 “墨提斯。” “嗯?” 月卿轻声问道:“你害怕吗?” 墨提斯反问:“害怕什么?” 她不是没听懂,也清楚黑龙的意思,可依旧给出了这个回答,浅灰蓝的眼眸在烛光下,泛起细碎的光亮,眼尾隐隐还能瞧见一抹红。 月卿笑起来,低声道:“等你做完一切想做的事情,我就带你回龙岛,看看索恩的龙崽子,那是个非常皮的小家伙。” 墨提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月卿下一秒又覆在她耳边笑:“如果你想提前见到龙崽子也行。” 女王陛下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事。 而恶劣的龙怎么容许她茫然躲开这个话题,立马道:“给我怀了一个龙蛋。” 她停顿了下,刻意拖长的语气暧昧,温热气息在对方耳边拂过,强调:“我还没有真正做完过……” 墨提斯哪能再听不懂,她立马抬手推了推对方肩膀,斥道:“别闹。” 可那龙却不见收敛,反倒直接将墨提斯按倒在床,旁边的金币和宝石被摔得弹起,然后又顺着凹陷处落下。 墨提斯还没来得及反抗,就看见月卿用手臂撑在自己上面,垂眼看向她,似笑非笑道:“我怎么闹了?” “你别……”墨提斯刚抬手想推,却又被束住手腕,压在头顶。 “墨提斯,你还没有付我的报酬,”月卿笑盈盈开口,又道:“堂堂女王陛下,不会连这个都要耍赖皮吧?” 黑龙恶劣,连讲个故事都要报酬。 墨提斯扯了扯手,见抽不开后又气道:“你刚开始可没说要报酬。” 第166章 龙理直气壮:“我说了,要十个金币。” “那?你放开我,我给你,”墨提斯财大气粗,毫不在意?那?么?一点钱。 可她低估了黑龙的贪婪,只见这?人俯身而下,咬住她的脖颈,含糊道:“晚了,已?经翻倍。” “那?我给你一百个,”墨提斯仰起?下颌,细长脖颈绷成一条线,上头已?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长裙被脱离,这?个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只剩下细碎的水声还有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枕头掉落在地,有人终于扯出手,试图推开身上的人,含糊着喊道:“你今天?还要上课,伊沃等会就来了……” 黑龙并不接受这?个拒绝的理由,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很含糊地说了句:“今天?放假。” 窗外天?空大亮,红日随之升起?。 第七十五章 伊沃收到放假这个消息时, 恰好刚走到大门口。 她有些疑惑地偏了偏脑袋,重复了一遍:“生病?” 站在对面的莫温点了点头,并补充道:“陛下昨夜受了凉, 巨龙大人为了陪她?,今天不上课了。” 她?也觉得奇怪, 今儿刚起就瞧见一黑龙, 火急火燎地出现在自己房间, 交代几?句就穿梭空间离去,好像有什么大事一样?。 可它要是真着急,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伊沃, 反倒要在自己?这儿绕一圈? 伊沃则想到昨天白日瞧见的画面, 对陛下?为何会着凉这事,多了几?分自以为的判断,并将另一人琢磨的事情, 归结于?陛下?想让她?们再?靠近些?, 做给那些?议会家族看。 两人各想各的, 竟也不觉得这暂时的沉默有些?尴尬。 直到莫温甩了甩脑袋, 将事情抛在脑后?, 便道:“这个点, 你也没法再?回去补觉了,要不和我?去吃点东西??” “好, ”伊沃不曾犹豫, 就这样?答应下?来。 早晨的白雾微凉, 屋檐上有露水凝聚,苏醒的城市逐渐变得吵闹, 守在城墙外的护卫打了个哈欠,满脸疲倦地准备换岗。 而彻夜未眠的房间里面, 却不见半分困乏。 掉在地上的薄被依旧未捡起,甚至上头还多了两件睡裙,皱巴巴的丢在那儿,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肆虐。 咬住下?唇,极力压低的声音,却耐不住龙的胡闹,从?唇齿中挤出。 白净匀称的手落在床沿,还没有停留一会,就猛然抓住边缘的垫子,曲折指节中的圆骨,好似要从?薄皮中刺出,手腕上还残留着些?许指痕,红白交纵,醒目得很?。 可那只手臂未停留太久,片刻之后?又?一下?子抬起,直接抱住覆在身上的人。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用力又?急切,杂乱的呼吸在房间里回响。 另一人却不见阻拦,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反而更快。 比之前好了不少。 初次尝试者总容易忐忑不定,哪怕是在各方面都天赋俱佳的龙,讨要好处时说得好听,可从?之前几?次看,一直未做到最后?一步的原因,不仅有昨天的话?题,还该有几?分未曾经历过的犹豫。 于?是,这动作就变得生涩且慢,几?秒就要抬头问一句。 “行?不行??” “痛不痛?” “这里可以吗?” 墨提斯之前还能?回答,可翻来覆去、重复了太多遍后?就嫌烦躁,头一次翻身压住黑龙,抢走了原本属于?它的主导地位。 可月卿笨拙,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刚刚缓回来的面色,因为鲁莽而造成的疼,又?多了几?分苍白,再?加上眼尾残留的水雾,瞧着十分可怜。 不过好在有墨提斯的主动,再?加上月卿超强的领悟能?力,这第一回持续了半小时,便终于?达成目的。 而那龙也因此重获信心,翻身又?将位置调回,急吼吼地实践了两回,都达到了举一反三的效果。 然后?再?扭头看去,床外阳光炽热,已到了下?午。 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再?用,龙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新的,勉强裹住两个人。 墨提斯躺靠在她?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剩,懒懒地不肯动弹,一夜没睡又?闹到现在的后?果是,明明已觉得无比困倦,偏就无法入睡,只能?表情恹恹地抱着始作俑者。 另一个家伙眉眼舒展,眉稍似有春风停留,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得意?。 墨提斯懒得理会她?,另一人却安静不住,黏黏糊糊地覆在耳边叨叨:“墨提斯,你喜不喜欢?” “喜欢那一次?我?再?努力努力?” 像个在课堂上勤奋学习,晚上还要打电话?问老师问题的勤奋学生。 可惜墨提斯不是老师,抬眼瞥她?一眼,毫无威慑力的眼神,眼波一转,挠得某只龙又?开始心痒,手不自觉往下?,然后?就被拽着。 “不可以,”墨提斯连忙出声,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出来,实在可怜。 那龙还算有点良心,眨了眨眼,颇为失望地停住,然后?抱紧对方,语气沉重道:“墨提斯,我?觉得你应该加强锻炼了。” 怀里那人哭笑不得,哪有人为了这种事去锻炼,只能?拍了拍这家伙,然后?低声道:“不闹。” 她?抿了抿唇,放柔了声音,又?说:“真的累了。” 第167章 月卿撇了撇嘴,拍了拍对方的背,虽还有些?尝到甜头还想再?试的心,但却只能?强行?压下?,温声哄道:“睡吧。” 墨提斯毫无睡意?,但为了避免某个龙的心思再?起,索性闭眼休息,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好像传来悠长而沉静的歌声,字句拗口难辨,像是传说中的龙文。 墨提斯还没辨认出来,便昏昏沉沉睡去。 温热的风从?窗户吹入,掀起琐碎的声响,拍背的手逐渐轻柔,直到停下?。 床上的两人相拥而眠,都带着浅浅笑意?。 ———— 第二?日, 议会大厅。 简朴的石头桌椅又?坐满了人,比起之前,完全无视女王陛下?谈事的情形,他们现在明显更拘谨了些?,偶尔沉默看向首位,等一下?才继续说话?。 墨提斯面色有些?苍白,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以手臂杵着桌面,撑着脸,半阖的眼眸瞧不清神色,像是昏昏欲睡,又?好像在耐心听着。 直到他们停下?,她?才低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哑,但不影响众人听见。 “安德公爵上次和我?提起,他们家族自从?我?父亲上任开始,便举族驻守在边境,如今家里的长辈都苍老病弱,想要回到故土……” 墨提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底下?人的表情就变了又?变,关系相近的人互相对视,继而又?低头遮掩。 墨提斯极快的收尾:“各位怎么看?” 大厅死寂一瞬,奈斯特族长张了张嘴,又?看向对面的人。 圣殿殿长偏头看向另一边,反正和他们无关,老神在在的模样?。 其他人想反驳女王,可又?想起那头巨龙,便只能?咽了回去。 倒是另一边的伊立安娜公爵,眼睛一转,闪过一丝思量。 她?们家族这几?日可被排挤得厉害,家族经营的商店铺子还不知道被谁砸了,这些?天都开不了门。 她?最宠爱的孩子这几?天都不肯出门了,说是去那儿都有人对他冷嘲热讽,家族中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待遇。 总之,伊立安娜家族被排挤后?,当真是那儿都不好受,烦人得很?。 她?抬眼看向另一边,枫叶公爵坐在对面,眉头紧紧皱起,显然这段时间也极不好过。 想起上次亚特王国入侵的事,不就是枫叶公爵首先向她?们发难的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然后?就突然出声道:“安德家族确实守城多年,思念故土也正常,但他们要回来的话?,还必须有其他家族去帮替,以免亚特王国得知消息,突然派兵袭城。” 一听到这话?,其他家族立马皱眉,彻底认为伊立安娜家族已投入女王麾下?。 而她?却又?继续道:“我?觉得枫叶家族人才济济,都是有天赋的后?辈,应该可以帮王国守住边境。 她?这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反正枫叶家族已被怀疑,她?干脆推他们一把,既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又?报了之前的仇。 正如她?所料,这话?一出,其他家族瞧过来的目光就变得柔和些?许。 既然女王想让安德家族回来,那就换她?麾下?的枫叶家族去,安德家族现在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回来也帮不了她?什么,反倒是枫叶家族更有威胁。 再?看首位的女王,她?一下?子皱紧眉头,露出为难的神情,犹豫道:“内斯特还受伤,卧病在床……” 一副不想让他们去的样?子。 众人的想法更加坚定,立马就有人站起来说:“内斯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另一人又?道:“我?前两天去探望,他亲口说已经不碍事了。” 被忽视的枫叶公爵当即拍桌而起,大骂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内斯特他现在还躺在床上,没有十天半个月怎么可能?下?床。” 其他人当即反驳:“他已经接受了殿长的治疗,血肉都重新长回,怎么可能?连下?地都难?” “对啊,你这家伙怎么能?为了安逸,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来,安德家族保家卫国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家族全覆灭在那边吗?” 其他人连忙点头附和,大厅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枫叶公爵气红了脸,试图一一反驳,却难敌那么多人,气得大喘气。 伊立安娜公爵更是几?次指着他,就差说他们家族只顾着享乐,不念着王国了。 这帽子一个个地往枫叶家族身上压,墨提斯看了眼旁边,和他们家族结仇最深的奈斯特公爵一声不吭,好似在冷眼观察着一切。 墨提斯适时开口:“内斯特天赋过人,是有望成为魔导师的人,应该留在安提利亚城接受更好的教育……” 这刻意?的维护越发明显,众人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战场就是最好的磨炼,内斯特是我?们洛伊王国中唯一一个被别处魔导师看中的神赐者,我?们太过溺爱才对他的成长不利。” “是啊,哪一个魔导师不是经历各种磨难才成功的,陛下?惜才,但也得知道什么才是为了他好。” 墨提斯扯了扯嘴角,故作为难表情,一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样?子,她?呐呐道:“那还有加伊尔家族呢?他们家族就只剩下?几?个人了……” 第168章 众人好像没听见似的,吵得越发厉害了。 奈斯特公爵板着脸,冷冽视线扫过来看过去,像是思索又?好像在分辨什么,好一会才冷声道:“既然决定不了,那就投票决定吧。” 第七十六章 “投票?” 联合圣殿、把控政权多年的众人,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还能有投票这回事。 大厅中的喧闹暂停,站起的枫叶公爵面色稍缓, 心想只要?他们联合圣殿驳回女王的要求就好,这样谁也不用去换安德家族回来了。 别说他想法天真, 议会家族在这些年相互联姻、渗透, 早已成?为密不可分的铁板, 若像拔除枫叶家族,那其他家族也会跟着受到不小的波及。 之前是没有选择, 只能牺牲他, 那有选择之后呢? 枫叶公爵狠狠瞪了眼?伊立安娜公爵, 然后才冷哼一声坐下。 下一秒就听见?奈斯特?公爵开口:“现在举手表决,大家是否同意枫叶家族与安德家族交换,驻守尼亚边境。” 话音一落, 枫叶公爵瞳孔一缩, 脸瞬间就白了下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便眼?睁睁看着?一只只手举起。 “你?们!” 奈斯特?公爵环视一圈, 议会家族中除了枫叶公爵外?, 其余人都举起手。 而?圣殿殿长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这是暂时还需要?思考的意思。 他没有在殿长身上停留太久, 又扭头看向首位。 身穿华服的墨提斯抿紧嘴角, 轻皱的眉头在苍白面色下, 十分显眼?,好像遇到了大问题一样。 她试图想收手反对, 可手指动?弹了下就不见?挪回,眼?眸中的纠结不加掩饰。 “陛下, ”奈斯特?公爵便突然开口喊道,深沉眼?神落在她身上。 意思是这事情是你?提出的,大家都讨论表决了,你?竟然要?反悔退缩,这可不就是个合格女王的做法。 墨提斯就像被架在那里,她僵硬着?转头,看了眼?枫叶公爵,然后如提线木头般一点点扯起手臂。 被注视的人自然错过这一眼?,他表情青又紫,立马骂道:“你?们还没有看懂吗?!” “枫叶家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这群脑子的进水的傻子!都被她利用了,”他大吼着?,挣扎看向其他人。 谁能不怕? 守在边境的两个家族,现在的模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从势力雄厚的议会家族,到现在人丁稀少、几乎要?灭族的模样。 枫叶公爵如果不挣扎,那他们的未来也会如此。 “她现在把枫叶家族逼走,以?后就轮到你?们!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吗?” 见?其他人露出犹豫表情,枫叶公爵双目凸出,血丝遍布眼?球,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大喝着?威胁道:“你?们可别忘记金矿……” 他话还没有说完,旁边那两人猛的转身,火急火燎地捂住他的嘴,其他人也露出不同程度的惊恐神色。 “唔、唔!” 他还想再说,却?被人压制在凳子上,死死捂住嘴。 那圣殿殿长刚好在此刻做出决定,他举起了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只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决定。 三票通过,此事再无回旋的机会。 枫叶公爵瘫软在椅子上,心灰意冷没了挣扎,可其他人却?依旧担心,还在捂着?他。 奈斯特?公爵表情依旧镇定,但额间不知什么时候冒了些汗,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对面的圣殿殿长表情平和,静静看着?他。 墨提斯好似没看见?这些,也没有听到刚刚那句话,只道:“加伊尔家族……” 奈斯特?公爵皮笑?肉不笑?道:“边境变动?不宜太大,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动?乱,这事还是晚些时候再商量,陛下。” 最后两个字被刻意咬重,墨提斯心知目的已经达到,再逼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只笑?道:“公爵说的有理?。” 此事本以?为就这样结束,结果不等第二天,晚上就有人传来消息,亚特?帝国突然派兵袭击。 墨提斯那会还在哄某个龙,这家伙尝到甜头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事。 墨提斯受不住,实在是腰酸难耐,昨儿被折腾了一早上,第二天又得早起参会,坐着?又冷又硬的破石椅,和一群老狐狸扯了扯去,难免疲倦憔悴。 可黑龙就不一样了,它埋在被窝里睡了一觉又一觉,精力好的不得了。 最后闹得墨提斯心烦,气得把龙往床底下踹。 那家伙最会卖乖,见?势不妙,又变成?小?黑龙的模样,嗷嗷嗷地在地上打滚,无赖的很。 可墨提斯偏就吃这一套,最后又把它捞起来,接了盆热水给它清洗。 被热水浸湿的毛巾覆在小?黑龙身上,它趴在铜盆盆沿,爪子扒拉着?自己不往里头掉,尾巴从毛巾里探出,摇摇晃晃,掀起层层水波。 水盆里还有几个金币和宝石,是墨提斯放的,和小?孩泡澡时,放的小?黄鸭一个用途。 刚刚还闹腾的黑龙,就这样轻易被哄好。 墨提斯以?手做勺,将?水一下又一下地往毛巾上淋,冒起的白色雾气逐渐变得稀薄。 第169章 小?黑龙哼哼唧唧的,偏头往墨提斯这边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提溜转了一圈,又懒懒道:“墨提斯,你?要?洗澡吗?作为交换我?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墨提斯拒绝得很干脆:“不用。” 小?黑龙仍不放弃,又道:“那我?给你?按摩,你?不是说腰酸吗?” 它眨了眨眼?,鎏金眼?眸似宝石澄澈耀眼?,可惜藏了不少坏心眼?,看起来有些贼兮兮的。 墨提斯淡淡一瞥,仍是拒绝,记得昨天晚上,某个龙也是这样殷勤地说要?给她按摩,结果龙爪子就没在腰上停留过几秒,墨提斯急忙阻拦,和黑龙左袭右挡下,差点闪了腰。 黑龙也想起昨晚的事,嘿嘿傻笑?一下,试图敷衍过去,不敢再提其他。 桂花香精抹在身上,连小?龙爪都没放过,被墨提斯单手提着?,到处都抹成?桂花味,继而?再换清水洗净,厚毛巾擦干。 小?黑龙随她折腾,擦干后就趴在墨提斯腿上,四爪摊开,脑袋埋在睡裙裙摆里,一副懒懒犯困的模样,眼?睛往水盆那边一瞧,又提醒道:“墨提斯,我?的金币。” 不管之前是谁放进去的,既然被龙瞧见?了,那就是龙的了。 幸好墨提斯并不在意,随手唤出一团火焰,要?将?盆里的水烧干,取出干干净净的金币,可火焰刚出现,她就愣住。 “这……” 墨提斯拧眉,低头看着?比之前膨大不少的火团,旁边的帘子被风吹来,那些垂落线条距离火团一尺,却?依旧被烧得卷起。 小?黑龙懒懒抬了抬脑袋,瞧了一眼?,并未露出诧异表情,而?是很随意道:“墨提斯成?为中级魔法师了啊。” 作为当事人的墨提斯一脸呆愣,初级魔法师和中级魔法师,看似只差着?一个等级,却?将?无数神赐者拦在门外?。 比如之前,被称为天才的奥里昂、内斯特?十六岁觉醒后,就一直卡在这儿。 大家虽都说这是正常情况,等他们打好基础、突破中级后,就能获得飞快提升,甚至可以?一年连跳两级,可没突破就是没突破,依旧还是个初级魔法师。 内斯特?那位老师,估计也是顾及这点,一直没让内斯特?跟在他身边学习,估计想等他真正突破后,再正式承认他的身份。 而?墨提斯呢,觉醒时间不过一年,便从见?习魔法师到中级魔法师,这进步,哪怕放到克里塞大陆中的天才里,也能排得上名号。 所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正常,掌心的火焰消散又凝聚,连续几次,她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然后低头看向黑龙。 没有傻到自以?为是自己的努力,不然也不会现在才意外?发?现。 “你?做了什么?”她低声问道。 小?黑龙翻了个身,朝墨提斯摊开肚皮,墨色尾巴依旧甩了甩去,懒散解释道:“你?应该问我?们做了什么?” 墨提斯下意识抬手,像挠猫咪似的揉了揉对方的肚皮,然后又揪住它的尾巴,大拇指抵在尾巴尖尖上,能摸到藏在皮肉下的圆骨,有点硌手,但又莫名的好摸。 她顺着?反问:“做了什么?” 小?黑龙便突然笑?起来,既焉坏又得意:“做、了。” 故意加重的字句,短短两个字也被拖得很长。 墨提斯先是呆怔,然后便又羞又窘,震惊且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尾巴抱不了的龙索性抬起后脚,爪子一捞就拽住,卷成?一个带鳞片的黑色水晶球,毫不在意道:“怎么就不行了?不然为什么会有其他种族说我?们龙族全身都是宝。” “龙天生就受到元素的亲近,不需要?努力修炼,哪怕埋头睡觉,元素也会自己往身体里跑,我?们相触碰的过程中,你?沾染上我?的气息,元素便也会亲近你?。” 它抱着?自己自娱自乐,一边在墨提斯的大腿上滚来滚去,一边道:“可惜你?们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我?只能控制着?元素,不要?全部往你?身体里涌,不然你?现在已经是高级魔法师了。” 墨提斯好一会才消化完,扯了扯嘴角,问道:“每一次都会这样?” 龙倒是老实,没有编瞎话讨要?好处,诚实道:“现在是因为你?太弱小?,所以?效果更明显,等你?成?为魔导师后就一般了。” 饶是这样,对需要?艰苦修炼的人类而?言,也是极具诱//惑力的捷径了。 墨提斯不免意动?,眼?神闪烁一瞬。 小?黑龙自然没有漏下这一幕,只见?空间扭曲一瞬,那银发?黑皮的妩媚美人,横坐在女王陛下的腿上,抬手勾住对方脖颈,贴近之后就笑?盈盈地开口:“你?想不想试一试……” 墨提斯不由怀疑坐在自己怀中,是巨龙还是海妖,抓住机会就想将?她剥皮拆骨、吞下肚。 月卿也不消她回答,在龙这儿,不出声没有回答就是默认,她轻笑?着?勾着?墨提斯低头,同时仰头往她唇边贴。 风吹起床帘,裙摆摇曳晃动?,怀里的美人带着?桂花香气,一点、一点往墨提斯怀里钻,轻易撬开唇齿。 长裙被掀起,细带顺着?滑腻肩颈掉落往下,随意披散的金发?被覆上来的手揉乱。 第170章 墨提斯仰头想躲,却?被咬住锁骨,留下一个浅浅牙印。 她低哼一声,不禁拽住对方衣服,小?声说了句:“疼。” 另一人力度更轻,随着?曲线往下滑落,然后…… 房门猛然被敲响,砰砰砰的声音急切而?匆忙。 有人慌慌张张道:“陛下!” “亚特?王国突然带兵袭击边境,各族长、圣殿殿长都已接到通知,向议事厅赶来了!” 里头的两人骤然停住。 月卿一下子冷了脸。 墨提斯声音微弱,虚虚道:“可能没办法试了……” 龙咬紧后槽牙,憋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去!” 第七十七章 无论月卿怎么咬牙切齿, 却依旧只能憋屈放弃,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气鼓鼓看着墨提斯离开的背影。 此事突然, 尤其是亚特王国已两次做出这样突然举动,实在难以不去猜想, 他们是否怀有别的目的。 比如, 对洛伊王国怀有侵占之心, 一行?人讨论到半夜,最后决定由女王陛下带领十五万士兵、部?分神赐者还有枫叶家族等人, 一同赶往尼亚城支援。 等战争平息, 女王陛下再领兵携安德家族回城, 枫叶家族便留守在尼亚。 其?中算计、各方权衡争论便不再赘述,等决定?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各方人马便一齐迅速调动起?来, 三天之后集结在城门口, 出发向边境。 眼?下已是大军出发后的第三天, 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下, 众人都出现些许劳累之色, 沉重脚步踩在泥泞中, 前者的脚印被踩碎,又添了新的印子?。 骑马跟随在马车旁的莫温, 身穿银甲, 腰挂长剑, 及肩红发被束在头盔里?,微弱的稚气就?这样被抹去, 更干练英气。 她环视周围一圈后,微微皱眉, 像在担忧些什么。 相比上?一次,墨提斯明显多了些话语权,不再是被当?做吉祥物,急吼吼塞入队伍中,这莫温便是她自己安排的护卫。 被轻轻掀起?小片的车帘,被不留痕迹地放下。 墨提斯收回视线,重新坐回软垫中。 旁边的黑龙瞧见,不知道吃了哪门子?的醋,酸溜溜地开口:“怎么,女王陛下心疼自己的小骑士了?要不要喊她上?来休息一会?” 墨提斯哭笑不得,抬手曲指敲了下它的脑袋,无奈道:“都让你别乱想了。” “哼,”趴在柔软垫子?里?的小黑龙偏过头,尾巴也不摇了,搭在一块金币上?。 宽容大度的龙当?然不会随便生气,是女王陛下太过分,担心对方第一次出远门不适应,好几次主动询问对方情况如何。 墨提斯便笑,用?手指戳了戳对方脑袋,放柔声?音宽慰:“别生气啦,莫温的家族对王室忠心耿耿,在我弱小时仍效忠于我,我总不能用?冷脸对人家吧?” “再说莫温……”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黑龙扯过枕头,将自己整个蒙住,一副拒绝听解释的模样。 墨提斯垂眼?,看着没被遮住的一点儿尾巴尖尖,想笑又怕这家伙听到后更生气,只能忍住。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小桌,便哄道:“好了,我不说了,吃颗葡萄好不好?” 这葡萄在昨晚驻扎的城池中购买的,储存在空间戒子?中,一整夜过去,仍新鲜不减。 那龙趴在里?头不回答,心里?本就?憋着气,上?次墨提斯抛下她去参会商讨后,就?变得更加忙碌,完全没时间补偿它,这几天赶路就?更不方便了,气得龙借莫温的事,故意发挥。 墨提斯也不恼,自顾自地剥开葡萄皮,甜腻的汁液沾到指尖,莹绿果肉衬得那处越发细腻白皙。 她一边掀开枕头,一边将葡萄往那边递。 小黑龙闷闷抬眼?,还是一口咬住,只是心里?憋着气,咬住了也不肯松口,故意用?小尖牙抵住指腹。 也不算疼,就?是有点怪,冰冰凉凉的果肉被咀碎,掺着温热气息将敏//感?指尖包裹。 墨提斯下意识曲了曲指,然后又停在那儿。 那焉坏的家伙注意到这点,越发故意,刻意绕着指尖打转,偶尔轻轻咬住,留下小小凹坑。 身后的尾巴无意识地摇,它每次做坏事的时候就?像这样,表面?一本正经,实际尾巴摇得飞快,生怕别人瞧不出它在憋坏。 墨提斯瞧见了却不提醒,故意留着它的小习惯。 指腹的酥痒一阵连一阵,她不禁想往回收,却又被咬紧。 她只能放低声?音,小声?求饶:“松开一点,我再给你剥。” 说来有趣,话本里?都是让佣人给女王剥葡萄,倒这儿,反倒是女王陛下求着给龙剥。 听到这话,小黑龙这才稍稍松口,鎏金眼?眸一转,不知道又憋出什么坏心思。 只不过它还没有来得及折腾,马车外就?有人出声?:“陛下,枫叶公爵递消息过来,想邀您一见。” 小黑龙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缩到毯子?里?去,已经在思考如何快速解决这些麻烦,而不是总被打断。 另一边的女王陛下低声?答应,停顿一下又道:“这几日连续赶路,让大家都累得不行?,尼亚城也没递来十?万火急的消息,索性先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会。” 莫温低头称是,继而又听见墨提斯说:“让枫叶公爵在马车里?等一会,我稍后就?过去。” 第171章 回答的声?音落下,快速的马蹄声?响起?。 那小黑龙翻了个身,背对着墨提斯,刚刚哄好一点儿,现在又回到原点。 墨提斯又剥了个葡萄,递到它嘴边,继而俯身往下,在小黑龙的脑袋上?留下轻浅一个吻,温声?道:“乖,我一会就?回来。” 黑龙好哄,咬着葡萄哼哼两声?,才闷闷道:“早点回来了。” 墨提斯自然答应,再剥了个葡萄,喂到黑龙嘴里?后,才起?身离开。 随着一声?号角声?,那如长龙的队伍顿时停在原地,有些不怎么在意的人直接往旁边的草地一坐,取下头盔偷凉。 那些有马车乘坐的神赐者,也走出马车,伸一伸胳膊腿,举在一块聊几句,一改之前沉闷压抑的气氛。 “陛下。” 在被队伍包裹的中间,一起?印着枫叶标志的马车也跟着停下,这次出发匆忙,只有用?得上?的青壮年和护卫先行?,其?他人等彻底收拾好后,再跟着后头赶来。 枫叶公爵等候在外,看见女王后,便俯身抬手行?了个礼。 墨提斯抬手示意,继而就?被邀请到马车中。 马车内部?奢华,用?金箔覆在雕花纹路上?,珠宝点缀其?间,柔软的棉花垫子?包裹一圈,再用?魔兽毛的地毯铺在地上?,哪怕突然急刹,人在里?头滚一圈都不觉得疼。 车厢中间放了小桌,摆了新鲜水果和泡好的红茶,还有些造型独特?的糕点。 墨提斯看着这些,眼?帘扑扇一瞬,想起?自己马车中的简陋,再想一想那只龙,便觉得有些愧疚。 枫叶公爵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或者注意到了也不以为然,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民眼?里?的穷奢极欲,在他们这儿不过寻常。 两人坐下后,并未第一时间提起?正事,枫叶公爵为女王陛下倒了杯茶,又扯起?别的琐事,墨提斯随意听着,偶尔回几句。 直到后面?他才不经意开口:“亚特?王国突然发兵,不知怀着什么心思,陛下要有用?的上?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早前发生的那些事,让枫叶家族明白,这些人已将他们划到女王这边,他再怎么解释也无用?,毕竟内斯特?已让奈斯特?家族感?受到了威胁,驱赶他们,不仅是女王的意思,更有议会家族的顺水推舟。 他这些天冷静下来,细细想过之后,还是决定?主动示好,加入女王陛下的阵营。 可议会家族掌控权利那么多年,他落到这种地步仍觉不甘,所以这话听着,还留了几分余地。 不是完全效忠女王,只是让她遇到困难时,可以来找自己,但不代表一定?会答应。 墨提斯心里?清楚,浅灰蓝的眼?眸低垂一瞬,将那些复杂情绪遮掩后,只淡笑着答应,然后又提起?了内斯特?。 提到儿子?,枫叶公爵明显多了一分戒备,谨慎道:“他之前的伤势太重,我怕他留下后遗症,这些天都不准他下地走路,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墨提斯点头称是,又停留一会才离开。 人刚出马车,莫温就?跟了上?来,走了片刻后,她才开口:“安德公爵派来的人赶到了。” “怎么说?”墨提斯微微偏头。 他们家族因女王陛下的缘故,已私下互通过几次消息,所以那人并未坚持要见到女王,看见莫温后就?开口。 “安德公爵说这回情况奇怪,亚特?军队像是毫无准备的突然集结,匆忙赶来,驻扎在城墙外后就?不见异动,派去的探子?说他们连粮草都没有准备好,只能在周围捕猎充饥。” 墨提斯眉头一皱,确实奇怪的很。 莫温继续道:“后面?派人往前探,才瞧见他们的粮车在赶来,估计还有一天才到。” 那就?是军队出发后,粮草才开始准备。 墨提斯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却只能暂时压住,然后吩咐莫温,告诉其?他将领,亚特?王国只是驻扎在城墙外,没有动兵,可以让大家多休息一会。 莫温自然点头,又匆匆离开。 墨提斯路过神赐者马车时,瞥了眼?那些人,想起?之前的例子?,暗暗打算要提前敲打一翻,省得再出问题。 等再回到马车,里?头的龙已抱着颗紫色葡萄睡着了,听到声?响,才迷迷糊糊睁眼?,用?小爪子?揉了揉,然后困倦开口:“墨提斯你回来了啊?” 小黑龙本就?精致可爱,流畅匀称的线条,如黑曜石的小鳞片,像能工巧匠用?心雕琢的玩偶,现在还又困又呆地坐在金币小山里?,怀里?抱着颗葡萄。 墨提斯眉眼?舒展开,声?音也柔和下来,低声?道:“睡着了?” 她坐下后,轻手将小龙捞到腿上?,顺着脊背轻拍。 “嗯啊!” 可能是刚醒的缘故,小黑龙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拖长的字句后都会加上?黏糊糊的语气词。 “墨提斯,你怎么那么慢?”在这样的语调下,抱怨也像撒娇。 小黑龙本来还想强调一下对方的过错,可下一秒就?被亲了口,它有些呆愣,不知道墨提斯怎么突然这样做。 可另一个人也不解释,就?是低垂着眼?,笑着看它,金色发丝垂落往下,在日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第172章 小黑龙眨了眨眼?,然后又收到俯身一吻。 怀里?抱着的葡萄被掐出爪痕。 小黑龙表情变了下,鎏金眼?眸逐渐变得清醒,然后震惊又诧异地开口:“墨提斯你是不是……” 它咽了咽口水,才接上?:“是不是有些特?别的爱好,比如喜欢兽……” 它越想越觉得肯定?,只有它保持小黑龙模样时,墨提斯才会主动亲她,其?他时候都是她主动,或者刻意要求。 龙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瞧着墨提斯,不等她回答就?确定?道:“你居然喜欢这种!” 的亏它还有几分克制,没把变态两个字说出口。 墨提斯先是疑惑,听到后面?才知道它在想什么,她表情变得复杂,扯了扯嘴角,刚想解释,又听见龙开口。 它伸出小爪子?,搭在女王陛下的手背上?,在短时间内接受了墨提斯的特?殊癖好,并宽慰道:“没事的,墨提斯,每个人都会有不一样的爱好,比如有一些人看着老实正经,但私底下却喜欢被人鞭打。” “比如你们的那个光明圣殿殿长,平常总是笑眯眯的,说不定?还是个骑士控,利用?权利让长得好看的骑士屈服他。” “毕竟光明神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龙啧啧两声?,又认真道:“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可以满足你的,不管大龙还是小龙,什么大小都可以,要是你喜欢爪子?或者别的,我也可以配合的……” 它没有注意到女王越来越黑的脸,自顾自地思考。 觉得这事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龙在小女王的童年里?,代表着庇护和安全感?,而变小的龙可爱又无害,它有时候照镜子?看见自己,都会绕一圈表示满意,果然是创世神最完美?的作品。 “墨提斯……”它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打断。 “变成人,”快速的话语带着压抑的怒气,尚未彻底掌握权利的女王大人,已隐隐有几分令人心颤的威势。 见龙有些懵,她又只好压下情绪,稍稍缓和声?音道:“月卿大人,请变成人。” “啊?”小黑龙有些茫然,却还是听话。 银发黑皮的美?人出现在墨提斯怀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堵住唇齿,不同以往的被动承受,这次的墨提斯急切且莽撞,压着月卿往车厢上?靠,将她束在小角落里?。 那被拿住的葡萄掉落在地,滚了一圈后沾了一身灰。 月卿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对待,明显有些慌张,不知如何应对,薄唇蒙上?一层狼狈水迹,偏头想躲却又觉得不对,呐呐解释道:“我、葡萄掉了。” 平日里?嚣张又霸道的妩媚美?人,现在可怜缩在角落,鎏金眼?眸写满不知所措的愧疚,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反差意味。 风吹过翠绿林稍,掀起?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不远处的士兵还在说着闲话,阳光将周围晒出干燥的味道。 发丝交缠,呼吸落在一块。 “明天可以赶到格尔康城,那里?的水果以甜且不酸涩出名,到时候补给你,”墨提斯如此回答,随着嘶哑声?音落下的是一个个细碎的吻。 “月卿大人,”她捞住对方的腰,低声?喊道。 “嗯?”低低的气音表示疑惑。 墨提斯再一次吻住对方,将自己的话堵到对方湿漉漉的口舌中,低哑的语气隐藏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虔诚:“我喜欢你的每一个样子?。” “无论是龙还是人,或者其?他。” 她如此说到,月卿抬了抬眼?想说什么,却被对方的动作吸引,逐渐迷失其?中。 车厢外的马蹄声?响起?又停下,红发骑士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羞窘地牵着马躲到一米外,继而冷着脸拒绝了其?他人的打扰。 那落在地上?的葡萄被踩碎,不知何时,里?头的位置调换,那位气势汹汹的女王陛下又被抱在怀里?。 第七十八章 是夜, 搭建好的阵营有序排列,除了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外,就只剩下起伏拉长的鼾声, 偌大的平原被黑暗侵蚀,望不清远处。 营帐中有人翻了?个身?, 头一次面对这些的新兵, 想到明天就能赶到尼亚城, 难免焦躁,怎么也?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的声音, 将旁边负责带他的老兵吵醒, 斥骂了?句:“滚什么?!” “现在不想?睡, 是想等过两天直接闭眼长眠吗?”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话,那新兵吓得一激灵,忙着解释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只是有点睡不着。” 那人冷哼一声, 骂道:“有什么好紧张的, 女王陛下特地嘱咐我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明日晚点起, 吃饱喝足养好精神, 那就说明她们心里有谱,我们服从就好你一个人瞎紧张有用吗?” “新人, 别再?乱想?了?, 我们就是一群普通人, 真正决定输赢的是坐在马车里的那些人。” 话音落下,他翻了?个身?, 继续蒙头睡觉。 那人沉默了?下,继而才闭眼尝试睡眠。 另一边的营帐还亮着灯, 微弱的光亮像是撕裂黑暗的星。 墨提斯站在木桌前,低头看着敞开的地图,许久未动?。 上次出征,她还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小?女王,因为战事匆忙的缘故,连参与商讨的资格都没有,只知一味地跟着队伍走?,直到快到尼亚城,才揪出个胆小?鬼,稍震慑了?旁人,然后就骑龙赶往战场,仓促挽回局面。 第173章 说实?话,要不是后头援兵领命回城,议会上各家族商讨要如何奖励,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领兵的人是谁。 但这一次的出征,几乎是以她为主心骨,完全听命于她,这便等于她掌握着这零零散散加起来、快十六万人的未来。 墨提斯说不紧张是假,而且她还在白日下达了?个极冒险的命令,第二日偷袭亚特王国。 据安德公爵那边的消息,他们的军队只带了?足够赶到尼亚城的干粮,几乎是连日连夜不停歇地赶到,驻营后又?无补给,只能就地捕猎,可周围猎物哪够几万大军填饱肚子? 故而亚特士兵又?累又?饿,却只能勒紧裤腰子强撑,挨到昨天才等到粮草运来。 墨提斯由此判断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在连续挨饿了?两三天后,人的肠胃就会变得脆弱,若是一下子吃太?多,那轻则腹痛难忍,重则性命不保。 所以对方将领肯定不敢给士兵多吃,顶多熬些白粥,让他们勉强吃个半饱。 这个时候就最磨人了?,急匆匆拼命赶来,却只能看着对面城墙挨饿,好不容易有吃的,却不能吃饱,士气?自然低落。 墨提斯便想?抓住这个时机,但无论现在考虑得再?怎么周全,在结果没出之前,墨提斯心中依旧忐忑。 小?黑龙则趴在旁边,老神在在的模样?,相比于前几日,它压着的身?下又?多了?些新花样?。 比如之前看见哪里有就随便趴下的软垫,现在变成了?专属定制款,是她们途径城池时,女王陛下专门寻来工人,然后现场指挥监督,连夜赶制的。 用金线在银色丝绸上绣出小?龙的轮廓,再?用宝石点缀边角,然后塞入柔软的鸭绒,变成方形的圆鼓枕头。 它现在就趴在这个枕头里,陷在自己压出来的凹坑中,半眯的眼和摇晃的尾巴,都在表达着它的满意?。 宝石、金币自然也?不能缺席,都被龙压在身?下,前头还有清洗干净的新鲜水果和糕点。 龙和女王都不是好吃的那一类,对食物的渴望极低,但上次经?历格尔康城时,女王陛下特地采买了?很多,通通装到龙的空间里去。 要让旁人知道,指不定如何羡慕,毕竟人类世界的戒子空间有限,最小?的只有一立方,空间越大,价格越高,且稀少难寻。 所以,大家都是琢磨了?又?琢磨,在这有限的位置中塞下最多的重要东西,水果那些东西自然半点不会考虑。 就连财大气?粗的枫叶公爵都是如此,把那些吃食单独装在一马车中,放入冰块保鲜即可,哪里舍得占用戒子空间。 而到黑龙这儿,便是随墨提斯的意?,轻描淡写冒出一句,哪怕是把格尔康城放到它空间里,也?可以全部装下。 龙更好奇的是墨提斯的突兀行?为,买完这些还不够,还特地买了?些魔兽毛的地毯,要铺在马车里,在这些过程中,还时不时嘀咕句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不过它没有去过枫叶公爵的马车,自然不知道墨提斯在想?什么,只是跟着对方买买买,然后快乐躺在它的特制软垫上。 懒得伸爪,直接用尾巴往前头一勾,那切成小?块的哈密瓜就被甩到嘴边,小?黑龙伸着脑袋,嗷呜就是一口,被甜得眯了?眯眼,一脸满足。 格尔康城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出产的水果最是甜腻可口,可惜格尔康城离安提利亚城太?远,水果又?难保存,所以只有少量能贩卖到皇城里,每次出现都会被争抢着购买。 黑龙吃了?大半,才慢吞吞地起身?,用前爪抱住装哈密瓜的小?碗,身?后的骨翅扑扇几下,便落在桌面、敞开的地图上。 墨提斯瞧见也?不生气?,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了??吃饱了?还是粘到果汁、要洗澡?” 这有点像饲养员在和自己宠物说话,即便这头龙已经?六百岁且成年,而墨提斯的年纪还不如她睡过去的时间长。 “吃,”小?黑龙举了?举怀里的碗,白瓷里头的哈密瓜块摇晃了?下。 墨提斯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不由笑起来,哄道:“我不饿,你自己吃。” 话是这样?说的,但还是用木签子叉出一块,先投喂黑龙,再?到自己,还没有说些什么,吃完的小?黑龙又?张开嘴,把要投喂三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墨提斯并不觉得麻烦,又?戳了?块哈密瓜往龙嘴里丢,那最尖的犬牙也?不过指尖那么一点,像是略尖的乳贝,毫无威慑力的模样?,却能一下子咬碎果肉。 它一边吃一边抱着碗,还有空监督墨提斯,含糊冒出一句:“你吃。” 就这样?,一人一龙将碗里的果肉分食干净,没了?作用的白瓷碗被丢在桌上,墨提斯拿出纸巾给龙擦嘴。 那家伙惯会享受,仰起脖子抬脑袋,随墨提斯摆弄。 等全部擦拭干净,它才眨了?眨眼,瞧着墨提斯开口:“睡觉。” “嗯?”墨提斯一愣,继而又?道:“我还不困……” 黑龙霸道,直接打断:“睡觉,你都看了?几天了?,难不成再?看几眼,山就会自己跑过来砸死敌军?” 墨提斯哭笑不得,哄道:“我心里没底。” 黑龙瞥她一眼,颇为不悦道:“你心里没底看地图有什么用?还不如……” 第174章 它声音一转,笑眯眯道:“还不如和我多做几次,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 兽类不懂人类的委婉含蓄,在这方面总是直言无讳,不曾遮掩一点。 墨提斯不知道该怎么说它,只能抬手敲了?敲龙脑袋,眼底温柔缱绻,毫无威胁地警告:“明天有要紧事,晚上不许胡来。” 黑龙满脸不服气?,哼哼道:“我不胡来,你也?不睡觉。” “这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了??” 墨提斯不知怎么和它解释,又?弹了?弹这龙的脑袋,温声道:“听话。” “那你也?听话睡觉,”小?黑龙怎么可能吃亏,还记得自己原本的目的。 “我……” 墨提斯还想?拒绝,却听到黑龙仰头道:“你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灯光落在鎏金眼眸中,璀璨澄澈,又?带着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龙懒洋洋道:“大不了?我就帮你移座大山过来,把他们通通压死。” 并不是开玩笑,巨龙还真能做到。 可女王陛下只是戳了?戳它的脸,点评了?句:“好厉害哦。” 小?黑龙摇了?摇尾巴,表示接受这个夸奖。 墨提斯便又?笑着问道:“那这要付给月卿大人多少报酬呢?”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黑龙眼睛一亮,连忙回道:“五次,不对!八次!” 它举起自己的爪子,艰难比出一个八。 好贪心的龙,没见过谁说出口后还要改价。 墨提斯轻笑着配合,犹豫道:“有点贵啊。” “你可以砍价啊!”龙满脸期待,尾巴又?摇晃起来。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女王陛下哦了?一声,便摆出一副艰难的模样?,又?道:“那四次行?不行??” 一下子就砍到龙不能接受的价格! 小?黑龙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语气?坚决:“不行?!这样?就亏本了?!” 它赶紧抱住墨提斯手臂,黏糊糊道:“墨提斯,再?加一点。” “再?加一点点,不然龙要亏本了?。” “不是你说的可以砍价吗?”墨提斯这下倒不好说话起来了?。 “那也?不能那么砍,”黑龙耍起无赖。 一人一龙就绕着这个价格商量许久,贪心的龙第一次见识到人类的吝啬,从八次掉到三次,然后又?被抬回十次,起起落落,从书桌聊到床上。 最后,墨提斯摸了?摸龙的脑袋,叮嘱道:“你明天不许动?手。” 一直在龙的庇护下的小?女王,想?要真正走?出羽翅,以自己的能力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龙埋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半天才道:“小?心点,有事叫我。” 黑龙没有阻拦,但仍有些担心。 墨提斯轻拍着对方脊背,低声说了?句好。 可能是床铺太?软,怀里的小?黑龙太?助眠,方才还忐忑不安的人就这样?悄然入睡,绵长而缓慢的气?息交缠在一块,夜色弥漫。 第七十九章 洛伊军队赶到时, 正是?中午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蔚蓝天空不见?一丝云彩,明媚日光往下落。 那亚特营地只剩下小波人在看守, 其他人则拿着铁腕,排队着等待今天的午饭。 可能是为了补偿他们前些天的辛苦, 这大铁锅里的饭菜极为丰富, 闻得让人直流口水, 不停推着前面人走快些,不要耽搁自己。 那铁勺在锅里舀落, 下一秒就响起地动山摇似的喊杀声?, 那炊事兵都被吓得一抖, 直接把勺给丢一边。 往营地不远处看去,一群黑压压的人潮向?这里包裹,骑着马领在前头的神?赐者已开始念咒。 “敌袭!!!” 不知道是?谁猛的高喊一声?, 这些人才反应过?来?,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 丢饭碗找头盔的、跑去营帐拿武器的、被推到在地爬不起来?的人, 那香喷喷的饭菜被丢在原地, 不知被谁撞了下, 就掀翻在地。 亚特王国的将领赶紧吹起号角, 想要士兵集合成列,可却成了洛伊王国的动手信号。 只见?一片火海率先涌来?, 那些简易搭建的屏障都成了笑话?, 转眼就变成灰烬。 继而金色利刃如雨落下, 木系、土系、水系魔法?通通出现,因陛下要求, 这第一波必须发挥全力的缘故,他们一点?儿也没保留, 通通将最强的杀招往军营里丢。 方才欢声?笑语的轻松地方,现在变得一片凌乱,帐篷被火焰点?燃,往前走是?同伴被利刃捅穿的尸体,脚下的泥地被水打湿,每一步都可能有?土刺或藤蔓突然出现,了解他们短暂的性命。 惨叫、痛呼声?不断,血腥味掺在饭菜里,是?一种诡异至极的味道。 亚特军队的领头满脸怒容,却不敢在此刻乱发脾气,连忙喝声?下令:“神?赐者在哪?让他们先出手,暂时抵挡一波袭击!” “让所有?士兵赶快准备好,迎敌!” 下一秒,亚特营地前方出现一片翠绿藤蔓,编织在一块,如同巨大的屏障,瞬间挡下十几个火球。 左右两边也有?神?赐者出手,虽然效果不如这个特地派出跟随的大魔法?师,可也能为亚特军队获取短暂的喘息时间。 第175章 墨提斯见?状,立马高喊一声?:“退!” 那匍匐在马背、死死抓住法?杖的魔法?师们立马放缓速度,转眼就被特地安排的士兵包裹,保护在其中,往后退去。 同时普通的士兵涌上?,将空隙填补。 而墨提斯则手挥缰绳,用力一挥,身下白马不仅没有?减慢,反倒越发急促。 只见?那藤蔓编织的半圆盔壳已在眼前,她手中骤然出现一个卷轴,扯开后用力往那边一丢! 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阶火球,却比天上?的红日更炙热滚烫,像是?岩浆裹成一团,硬生生撞在藤蔓墙上?。 ——轰!!!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受到一股热浪从中央散开,如波浪呼啸打来?,露在外头的皮肤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疼。 再?看前头,哪里还有?这些藤蔓的身影,不仅彻底爆裂开,还因此炸伤了己方的人,地面更是?多?了个巨大凹坑。 跟在墨提斯身后的莫温,挥开自己所唤出的屏障魔法?,便看见?女王陛下又骑马冲向?前,法?杖换作利刃,银色盔甲染上?些许焦黑,却不掩身上?的凌厉之气。 那纤细背影率先踏入一片硝烟中,长剑往旁边用力一挥,那敌兵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倒地,血水流淌。 莫温连忙收敛心神?,大喝一声?:“跟紧陛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前。 另一边的大魔法?师连退三步,这魔法?与他相连,本以为此处无人能破开,却没想到有?人居然舍得把六阶卷轴用在这里,他表情苍白,嘴角血丝流淌。 另外两位高级魔法?师也是?同样?凄惨,他们离他最近,自然受到波及。 亚特将领瞧见?这一幕,心不由一紧,神?赐者本就稀有?,越强大越受王国重视,上?次折损了一位大魔法?师就已让陛下大怒,要是?今天再?如此…… 他表情一沉,当即道:“来?人,先将神?赐者们带到营地后方。” “是?!” “大魔法?师阁下,你们先去后面避避,若是?有?机会再?出手,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他嘱咐了句后,才牵马而上?,大喊一声?:“冲!” 匆忙准备好的士兵立即领命往前。 另一边的洛伊军队犹如利刃,狠狠插///入敌军营帐,一时间喊杀声?不断。 被火点?燃的旗帜掉落在地,断刃落地,血水喷涌而出,一堆死不瞑目的尸体倒在地上?。 墨提斯并未恋战,反倒骑马往里冲,手中火焰未停下,火星散到各处,瞬间燃起大火。 等瞧见?那将领带人赶来?,她当即扯着缰绳转身,喝道:“走!” 作为扈从骑士,莫温一直紧紧跟着她身边,听到这话?,不带一丝犹豫地转身就走,其他人也同样?跟随。 方才如蝗虫入境,迅猛冲来?的军队,又如潮水般极速离开,直接往尼亚城中冲去。 早早收到消息的安德公?爵,已等在城墙之上?,见?他们冲来?,当即命人打开城门。 城中士兵大多?都和亚特军队对战过?,对这个老敌人早就恨得牙痒痒,眼下瞧见?他们吃了大亏,个个都带着兴奋的愉悦表情,城门都比以前放得快了些。 塔莉娅自然也是?如此,但眼神?扫过?旁边时,又不禁抿紧嘴角。 那是?个银发黑皮的美人,深邃妩媚的五官轮廓,带着少见?的异域风情,一双鎏金眼眸漠然且高傲,俯视往下看时,只觉得她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一群可以随意捏死的蝼蚁。 直到那身骑白马,单手执剑的女王陛下出现在城墙下,她的眼中才出现了几分笑意。 龙自然不会离开墨提斯太?久,一路跟随而来?,直到洛伊军队冲向?敌营时,它才施施然出现在塔莉娅身边。 塔莉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防范,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那种绝对无法?抵抗的恐惧从骨子中蔓延开来?,打心眼里觉得只有?跪地求饶这一条路可以走。 汗水滑落间,她窥见?那一双熟悉的鎏金眼眸,当即喊道:“巨龙大人。” 这股威压才随之散去,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她虽不清楚为什么黑龙这次不再?出手,但却明白刚刚是?它故意给自己的警告。 这就好像在陪一个小朋友过?家家,总得让那个小朋友从头到尾都玩得尽兴,不能出一丝岔子。 所以城门分毫不差地打开,将偷袭成功的英雄迎回尼亚城。 汗水滴落间,塔莉娅有?些庆幸自己坚决拒绝了各方势力的示好,不然就没机会好端端站在这儿了。 后怕是?她一个人,尼亚城中掀起了热烈的呼喊声?,这座时常被敌国威胁的城市,因为少见?的偷袭胜利而扫去阴霾,当洛伊大军涌入城中,而亚特军队相隔数十米却不敢追来?时,那欢呼声?越发强烈,一阵盖过?一阵。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莫温,也不禁激动得脸庞通红,高举着拳头,大喊着:“洛伊必胜!” 众人便跟着她大喊:“洛伊必胜!” 她高呼女王陛下,众人就也同她高呼,炽热敬慕的目光都落在墨提斯的身上?。 龙就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墨提斯被人群围绕在中间。 第176章 墨提斯周围还有?很多?人,可龙只看得到她。 被驱除阴霾的,何?止是?尼亚城人,被掩埋的宝石终于在人前熠熠生辉,真正向?世人宣告她的存在。 她是?洛伊王国的王,终将带领他们踏平这片平原,让整个克里塞大陆都听到她的名?号。 旁边的塔莉娅也忍不住握拳,用力挥了下,脸上?全是?雀跃而激动的表情,和城墙下的平民没什么两样?。 只是?挥完拳才觉得不妥,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 龙并不介意,笑着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和旁人一样?离开,去下头欢呼。 塔莉娅反倒怔愣一瞬,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难以想象自己瞧见?的那一画面。 之前冷淡漠然的龙,舒展开眉眼露出温和而骄傲的情绪,那是?极真切的欢喜,她只有?麾下士兵与恋人见?面时,才能瞧见?的缱绻温柔。 那龙却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往下面看。 小女王扬起眉眼,肆意的笑意从眼尾浸出,和兰蒂斯湖泊一般的澄澈眼眸望向?她。 此时有?风吹过?,掀起翠绿波涛,亚特营地的哀嚎声?不断,那些足以撼动城墙的欢呼声?都被隔绝在另一片天地。 月卿同她一起笑了起来?。 墨提斯立马翻身下马,挤出人群,跑向?城墙之上?。 龙等在楼梯口,直到墨提斯出现,张开手将女王陛下接住。 扬起的金色长发掉落往下,还没有?来?得及对视,就听见?墨提斯欢欣开口:“你看见?了吗?我刚刚冲向?亚特军营。” “你给我的卷轴超厉害,把他们的防御魔法?都击破了。” “而且我没有?恋战,见?到亚特军队整顿好就转身就走!” “他们领帅气疯了,一边追我们一边大骂。” 这一次几乎接近完美的偷袭,让女王陛下失了以往的稳重,在月卿怀里如稚子一样?,炫耀似的念叨。 “看见?了看见?了,”月卿抱着她,一一回答:“是?你选的时机正好,否则再?好的卷轴也差了点?意思。” “陛下抉择果断,比领兵十几年的大将军都冷静沉着。” “他骂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被偷袭,自己蠢笨还好意思骂。” 墨提斯忍不住笑起来?,仰头看她道:“你怎么只夸我?” “难得不值得夸吗?”月卿反问。 墨提斯便说:“其他人也很厉害啊,要不是?他们的配合……” 月卿就敷衍地点?了点?头,道:“我没注意。” “嗯?”城墙上?的风大,周围又全是?欢呼声?,墨提斯没听清。 龙便低头,在她耳边重复:“我只看你。” 耳廓泛起酥痒,墨提斯下意识躲了躲,故作镇定地转身,往城墙下看。 上?一次行程匆匆,再?加上?尼亚城差点?被破城,城中气氛低迷,到处都是?残肢哀嚎,只有?斩杀拖延援助的魔法?师时,才勉强聚起一些人,每个人脸上?都是?刚逃离死亡的惶恐和憎恨。 如今他们将上?一次的欢呼一起补给墨提斯,那声?音久久不见?停歇。 莫温想学她的样?子偷跑,可却被挤在中间无法?迈出一步,刚刚浴血奋战的士兵现在只会挠头道谢,还有?那些个神?赐者,慌张地不知该说什么。 “月卿大人,”她浅灰蓝的眼眸倒映着下面的场景,那些压抑的情绪涌了上?来?。 月卿懒懒答应,对此没有?特别想法?,对于有?着漫长生命的巨龙,它很难和人类共情。 “我想……”她没有?说完,攀在墙沿上?的手微微收紧,将野心藏在最深处,只等有?一天可以肆意绽放在克里塞大陆。 月卿不懂她为何?突然停顿,扭头凑近。 却不料墨提斯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她扯住月卿的衣领,微微踮脚,将红唇送到对方唇边。 月卿呼吸一滞,没想到这人会做出那么大胆的举动,一时忘了动作,愣在原地。 墨提斯的唇有?些凉意,里头却暖和,携着甜腻的滋味,一点?点?探入,之前的经历让她经验丰富,不是?一直往里,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触碰,像只从箱子里不停伸出爪子的猫。 她身上?还残留着焦糊的味道,穿着盔甲的身子抱起来?硬邦邦的,很硌人,不知道是?谁丢的花,残留的花瓣溜入铁甲缝隙。 月卿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专注,起码认认真真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热烈的吻。 可她偏难以集中注意力,窥见?对方颤抖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扇动,圆润耳垂泛着红,在阳光底下,透着石榴籽一样?光泽,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还是?现在。 她听见?城墙下的呼声?暂停一瞬,又被新的声?音覆盖。 这处围栏并不高,之前月卿抱着她躲在支撑的柱子后,才没有?被底下人瞧见?,可墨提斯刚刚为了往下看,主动往旁边挪了下,便半截身子都露在众人目光中,然后她又扯过?月卿…… 原本想走过?来?的塔莉娅,见?到这一幕,直接被定在地上?,好一会才僵硬抬了抬脚。 而墨提斯不管不顾,加深了这个吻。 月卿喉咙发紧,不知是?该回应还是?该配合,抬手想揽住她的腰,却又落下,可被墨提斯先察觉,主动拉住她的手,停在该放的位置。 第177章 如果尾巴还在的话?,它应该已经不停摇晃起来?了,但月卿现在只能抱紧对方,配合着将这个吻延长。 第八十章 喧闹之后, 也来不及纠结城墙的那点事,敌军还守在外头,洛伊大军初到, 如何安排安置,尼亚城现在形式如何, 一堆事情摆在眼前, 绕得人团团转。 直到夜幕降临, 墨提斯才稍缓过来些?,便又听见枫叶公爵独自来访, 稍放松些?的心又提起来了。 刚准备胡闹一下的小?黑龙, 甩了甩尾巴, 不?满地趴到墨提斯腿上躺着。 下一秒,脚步声就传来。 “陛下,”枫叶公爵抬手?行?礼, 继而坐到一边, 开口就问:“您还记得我之前在议会上提起的金矿吗?” 随意放在桌面的手?一缩, 墨提斯并第一时?间回答, 反倒静静瞧了他一会, 才回答:“然后呢?” 心里清楚, 这人是看?见今天的胜利,觉得自己上次的投诚诚意不?知, 连忙来表示了。 枫叶公爵便将之前的事全盘托出, 和墨提斯猜想的差不?多, 守在边境的安德家族寻到金矿,将消息递到皇城, 结果被议会家族集体拦下,然后做出私自开矿的事。 只是枫叶公爵在讲述中, 刻意美化了自己家族,说他们原本是不?愿意的,只是被其他家族逼迫,不?得已而为之。 墨提斯点头,佯装恼怒,斥骂了几句,又问:“公爵大人,为何在此刻突然找我说这个?” 枫叶公爵微微一笑:“如今我们到这儿,自然是要把?属于洛伊王国的金矿收回。” 墨提斯挑了挑眉,终于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见自己被其他家族抛弃,只能留守在尼亚城,索性借墨提斯的手?,拆了他们的小?金库,日后产量多少,运往皇城多少,还不?是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枫叶公爵以为她意动,又从种种好处作为切口,不?停劝起。 墨提斯等了下,才犹豫道:“万一被他们知道了……” 枫叶家族冷笑一声:“知道又怎么样??他们敢站起来说这金矿是他们的吗?” 墨提斯继续担忧,又道:“可你也?说金矿那边有人看?守,至少有一位大魔法师,时?时?有士兵在矿洞中巡逻。” “陛下若是信得过我们,枫叶家族愿为您分忧,”他说得很快,生?怕别人反悔一样?。 那黑龙翻了个身,埋在墨提斯腿上闷笑。 这人的心眼?子?都?快摆在明?面上了。 墨提斯随手?拍了拍龙,顺带用手?臂挡住它,神情不?变,只道:“公爵大人辛苦,只是这金矿的位置在两?国边界线处,现在又有亚特大军守在城外……要不?晚些?时?候再打算?” 枫叶公爵不?免急切,劝道:“最好是在这几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与亚特王国纠缠,必然会放松警惕。” 他又压低声音道:“而且这两?天正好是矿山提炼金子?的时?候,过段时?间就被运走?了!” 原来急在这里。 墨提斯有些?意动,却依旧不?松口:“可是亚特军队还在……” “到时?候陛下您领兵先拖住,我们则偷偷溜出,突袭金矿,”枫叶公爵快把?恨铁不?成钢写在脸上了。 “不?行?,亚特军队如今有大魔法师跟随,要是你们突然离去,万一他出手?怎么办?” 枫叶公爵脱口而出:“您不?是有……” 墨提斯表情一冷,只道:“让巨龙大人出手?,是要付出报酬的,要是公爵大人想,那这批金矿就先让给它吧。” 枫叶公爵顿时?讪笑,想了想才咬牙道:“那出兵时?,我们家族先上,逼得那大魔法师先出手?,耗完他体力后,然后再佯装退后,绕到金矿突袭。” 这正是墨提斯所想的,她停顿了下才说自己要考虑一晚上,枫叶公爵劝了几句才离开。 房门关上,灯火暗淡,墨提斯一边抚摸怀里的黑龙,一边思索。 怪不?得她觉得奇怪,这次情况又不?如上次危急,可各方却派出几倍人马,甚至连圣殿都?派出一百骑士,想来是上次听见了,却装作不?在意,在私底下偷偷查探。 怀里的小?黑龙翻了个身,四爪朝天,露出肚皮,懒洋洋道:“墨提斯你要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墨提斯反问,随意往果盘里拿了块西瓜,喂到龙嘴边,又说:“他非要送死,我怎么拦得住?” 小?黑龙现在不?够巴掌大小?,这西瓜块塞得腮帮子?鼓起,随着咬动而上下挪动,像个松鼠似的。 墨提斯看?着好玩,便抬手?去戳。 那龙不?肯,立马换到另一边,墨提斯又跟着换了方向,打地鼠似的,闹个没完。 故而安德公爵和小?骑士走?到门口,便听见小?黑龙气急败坏地斥道:“墨提斯!” 另一人带着笑意,发出低低的气音:“嗯?” “都?怪你!到处都?是水!” “这也?怪我?要不?是你动来动去,怎么会流出来?” “还不?是你戳来戳去!” 声音从门缝中挤出,并列而战的两?人神色莫名,对视一眼?后又默契退后一步。 黑龙生?气,蹬着爪子?踢墨提斯的小?臂,气鼓鼓道:“你还不?快点帮我擦干净!” 第178章 它又抱怨:“西瓜汁黏糊糊的。” 里头那人便笑,可能是哄了,小?黑龙不?再抱怨,只是偶尔哼哼唧唧几声。 莫温和塔莉娅又默默上前一步。 敲门声响起,里头声音一静,便有人说道:“进。” 莫温和塔莉娅推门走?进,行?礼中便看?见一只小?黑龙气鼓鼓趴在桌子?上,躲在最边缘处,好似在生?气一样?。 两?人低头掩去神色,各坐一边。 墨提斯表情如常,只是伸手?想去抓某龙,那家伙还气着,抬脚将她的手?踹开,又翻身想往别处爬,女王陛下随时?拽着它尾巴,往自己这边拖了半截。 莫温和塔莉娅:…… 塔莉娅默默别开眼?,自顾自说起正事,她如今还是尼亚城的主事人,军队如何安排处理,都?要由她操劳。 说来洛伊王国的军事制度也?简单,以王国的名义向各地方征兵,每年?达到一定人数,便可给地方减税,充当政绩,而退役士兵也?有丰厚补贴,所以军队储备还算不?错。 而且明?面上,军队完全由王室掌控,只听王室调遣,不?过后头王室被削弱,现在只是有个明?面的噱头,实际已被各家族安插人手?,各自控制住。 但这些?始终不?是家族一手?培养起来私兵,容易摇摆不?定,比如今日就有不?少人因两?次胜利,而心里暗暗支持起女王。 塔莉娅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和议会家族派来的小?头目分散开,再暗自让人散播其他消息,加快他们的转变。 这事还是墨提斯白日嘱咐她的,想要将这十几万人牢牢握在手?中。 “关于军功奖赏……”她停顿了下,看?向墨提斯,有些?疑问。 墨提斯将小?黑龙拽到怀里,便道:“不?用担心,有人来送钱了。” 塔莉娅眉头一皱,越发疑惑。 洛伊王国也?有关于这方面的奖罚制度,士兵在战场上斩杀敌人,并割下他的右耳,便可以证明?自己杀了一人,累积一个军功,若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割下右耳,也?可以找周围同伴作证。 不?消担心作假,每次对战结束后,都?会派人专门清扫战场,各方将尸体整理后统计,再焚烧成灰,送回故乡,若是有人胡乱编造,便会受到极严厉的惩罚。 累积的军功可换奖励,也?可提升职位,一般是在战争结束回皇都?后再安排,可墨提斯却提前让塔莉娅准备,并表示要在尼亚城中就统计安排,并奖励翻倍,塔莉娅自然有些?担心。 墨提斯并不?打算瞒着她,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枫叶家族赶去的时?候,说不?定圣殿的人也?会跟随其后,你带一队人马,等他们自相残杀后再过去。” 她话音一转,又道:“你的卷轴还在吧?” 塔莉娅立马回道:“给了加伊尔家族一半,其余还没有用过。” 她信件一递过去,加伊尔家族便果断选择投靠墨提斯,这事已由护卫家族传递给墨提斯。 她闻言,微微点头,又拿起块甜瓜往龙嘴里塞,闹腾的家伙顿时?安静下来。 莫温撇了撇嘴,对一个六百岁还需要人哄的龙表示嫌弃。 那龙瞥见她的神情,立马一蹬腿,举起爪子?上的半块甜瓜,喊道:“墨提斯,我不?要吃这个,要葡萄。” 墨提斯没多想,直接将剩下的甜瓜咬住,然后又给它拿了个葡萄。 莫温想到那些?在婴儿时?期,需要被母亲抱在怀里哄的小?孩,表情更复杂了。 另外两?人没时?间想那么多,塔莉娅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说难听些?,安德家族和加伊尔家族就是枫叶家族的前身,同样?被投票驱逐,赶来这边境之地。 从以万计的鼎盛家族,到现在剩下寥寥几十人,他们怎么能不?恨那些?人? 墨提斯现在所说,意思就是不?接受枫叶家族的投靠,要趁此机会斩杀枫叶家族的中坚力量。 塔莉娅不?免露出一丝兴奋之色,立马道:“定不?负陛下所望。” 墨提斯又说了几句,却没提到更后面的打算,目光扫过旁边,见莫温没有露出其他表情,又默默点头。 前头只见莫温一直守在她身侧,未主动斩杀过一人,她担心莫温可能是年?纪太小?,又一直被保护在家族中,所以过分仁慈,但现在看?来她并不?是无法面对,只是坚守自己扈从骑士的职责。 很少有人能在此刻不?贪恋军功,一心尽责的,墨提斯不?由对这人的评价又高出几分,然后便思索着往后可以让她领几次兵,锻炼一下。 如今皇城被议会和圣殿紧握,她再努力也?难撼动他们的地位,索性将目光放在外头。 一向是亚特王国主动出击,这一次不?如反追过去…… 还有这次亚特军队的突袭,实在蹊跷,或许和议会家族有关…… 一堆事情在墨提斯脑子?里翻涌,她揉了揉太阳穴,便道:“你们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商讨何时?再次主动出击。” 两?人自然答应,腿脚刚迈出大门,又听见身后传来龙的撒娇声,不?知道这一次在讨要什么,两?人走?得越发快了。 第八十一章 虽早有心理准备, 但不成?想上面那几位大人商量完,便决定第二天晚上就要进攻亚特军队。 第179章 底下人心里抱怨,但想一想翻倍的奖励, 气也就散得一干二净。 待夜色浓重之时,城门?已缓慢的速度, 悄然打开?, 尼亚城中的灯光暗淡, 盔甲泛着月光,放眼望去, 如同一片波光粼粼的海。 因被驱赶的原因, 枫叶家族心里憋着气, 抱着一定要让其他家族狠狠吃一次亏的念头,将族中大半神赐者都带在?身边,就连内斯特都摩拳擦掌跟在?一旁。 只见那城门?开?出一个小口, 枫叶家族的人就率先冲出去, 而圣殿的人紧随其后, 再?然后是各议会家族的人。 前回也没见他?们那么积极, 墨提斯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微微向?后看。 守在?最后, 打算趁乱离开?,率先在?半路等待的安德公爵朝她点头。 墨提斯当即骑马而出, 身边人马尽数涌出。 不等片刻, 那已经被偷袭一次的亚特军队立马做出反应, 绚丽的魔法向?黑暗撕开?。 念咒声、喊杀声、马蹄声、爆炸声融在?一块,分不清敌我, 只管拼命往前挥刀。 千米高空之上,又有头身形巨大的黑龙俯视往下, 鎏金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 终究是放心不下,连城墙都待不住,索性跟随而来?。 只瞧见对面神赐者匆匆而起,继而被枫叶家族一口气往外冒的魔法,打得连连退步,但好像还未真正伤到根本?。 要说此战最棘手?、最让墨提斯提防的,无疑就是这?几人。 黑龙动了动爪子,似乎想趁混乱中,加点真正致命的魔法,可它又答应过墨提斯不能帮忙…… 正当此刻,那枫叶家族直接撕开?一张五阶卷轴,十字风刃立马劈砍而去。 对面那领头的神赐者,气得半死,连唤出几个咒语抵挡,心里骂着洛伊王国是有多少钱,竟把保命的东西?一丢再?丢。 他?气不过,手?一翻转,立马有一卷轴出现在?掌心,他?想扯开?,却讶然发现那卷轴突然变成?一张无用纸页。 “怎么会?!” 他?震惊诧异间,那风刃已冲到眼前。 已知结果的黑龙懒懒扭头,看向?另一边。 圣殿的人念咒后,便急速退后,好似用了特殊的法器,将自己气息隐藏,然后跟在?枫叶家族身后,匆匆离开?。 此刻战场混乱,四处点燃的火光,将一切照得清晰,两方人马交织争斗,血水流淌而出,将地面染红一片。 莫温紧紧跟在?墨提斯身边,如同最牢靠的护盾,将一切偷袭抵挡。 但墨提斯并不轻松,金发蓝眼的标志实在?太过显眼,众人都知她是洛伊王国的女王,自然想先擒获她,立个大功,故而她们被围得一层又一层。 可墨提斯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体质受到药液改良,与火元素十分亲近,身体吸纳元素更快,不容易出现元素掏空的情况。 而且她还受到巨龙的亲自指导,那些繁琐的咒语在?她这?儿都被简化,出招更快,往往是别人还在?念咒时,她的火球就已破风而出。 就这?样?一个中级魔法师,放那儿都是极棘手?的存在?。 黑龙摇了摇大脑袋,满意地哼哼两声。 薄云被风拂起,吹到残月前,将其彻底遮掩,枯枝擦过极速往前的盔甲,转眼就消失在?更远处。 那借着地形遮掩踪迹的大坑中,各种工具摆放在?地,熊熊大火燃烧起,熔浆一般的液体倒入冷水中,发出剧烈滋啦声。 周围人看起来?有些轻松,好像并没有被不远处的战争波及到,皆大汗淋漓地忙碌着。 直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周围元素浮动,藤蔓从地面快速生长出,将他?们一下子束缚住。 “有人来?了!”那挑着水桶的人大喊一声,下一秒就被飞来?的利刃钉死在?原地。 那低矮的草屋里突然冒出好多人,穿的居然是亚特王国的盔甲。 有人大骂一声:“洛伊人果然都是狡猾的骗子!” 枫叶公爵瞳孔一缩,骤然想到些什么,扯着发白嘴皮道:“怎么回事?!你们居然、居然和?亚特勾结在?一块!” 他?急忙转头,大喊道:“杀,这?里的人都给?我杀了,一个都不能留。” 表情是不加掩饰的恐惧。 抢走金矿,只会让其他?家族心堵烦闷,可要是让他?们知道枫叶家族意外知晓这?事,那家族中的人一个也逃不掉!他?们会不留余地的毁尸灭迹! 众人表情一严,杀气弥漫开?来?。 那些圣殿的人借着法器,大胆隐藏在?枫叶家族的十米外,瞧见这?一幕,个个都无比震惊。 领头那人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等他?们力竭之时,我们再?上,明日?,不,今天晚上,等解决完这?事,卡特你马上离开?,将议会家族与亚特王国勾结的事情禀告殿长。” 卡特当即答应。 再?看更远处,塔莉娅冷冷看着这?边,静静等待。 黑龙挥了挥翅膀,看着还在?顽强抵抗的议会家族的神赐者们,两方人马离开?,只剩下他?们在?与敌军的魔法师对抗,虽一时还未发现,可他?们已感到压力袭来?。 幸好那大魔法师已被重伤,被领帅命人抬走,已远离战场百米,好像要直接送走。 又是一刀挥来?,利刃擦过莫温脸颊,她没来?得及反应,以为要被砍中的下一秒,突然觉得有一股力量推着她侧身躲避,继而手?臂被抬起,正正砍向?敌人脖颈,血水溅出。 第180章 她抬了抬眼,看向?漆黑一片的高空,来?不及细想,又匆忙跟上前。 炙热火焰围绕在?墨提斯身边,手?握长剑,在?人山人海中,劈开?一条真正尸山血路。 此刻,身处其中的众人都不知未来?史官会用多少笔墨,来?重重记录下这?一场战役。 这?是洛伊王国向?亚特王国宣战的开?端,是墨提斯女帝占领平原,乃至克里塞大陆的第?一步,这?一场战役的大火会将整片大陆点燃,在?历史长河中刻下她不朽的名号。 而陪伴女帝一生的黑龙,在?此战役中却未有记载,直到有人寻到莫温骑士晚年写?下的笔记时,才恍然明白当年被隐藏在?黑夜中的一切。 大火点燃一片片营帐,疯狂狰狞的面容在?血海中分外清晰,刀光剑影中,只剩下一声声喊杀的声音。 墨提斯已冲到亚特主帅前,灼灼火焰随着咒语而起,长剑落下。 莫温抬剑格挡,抵住从侧边挥来?的刀刃。 枫叶家族的人刚将矿场的人逼到石壁前,屠杀的魔法落下时,圣殿的人从身后出现。 塔莉娅咬了咬牙,拿出怀中卷轴,掌心全是汗水。 死神如约而至,冥河的水涌来?,展现在?世人面前。 亚特领帅人头落地,方才拼死抵抗的军队瞬间慌乱,恐惧蔓延开?来?,不知是谁开?的头,突然有人弃甲丢刀而跑,继而一窝人都往外跑。 连续两天的惨败已让他?们紧绷的精神崩溃,完全提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而墨提斯不曾收兵,长剑指向?天空,喊道:“追!” 众将士立马执刀往前。 死不瞑目的尸体堆积在?黄土中,被人追捧的黄金被压在?下面,被血水浸透。 内斯特表情苍白,身体颤抖,周围全是自家人的尸体,他?被保护在?最后,可却也无法逃掉。 圣殿的刀刃再?一次举起,往日?依赖的光明,成?了屠杀的刀。 他?瞪大眼,正准备接受无望的死亡时。 六阶火系魔法突然出现,巨大的火球如陨石雨坠落,周围的土层连遭击打,终于?坚持不住,塌落涌向?坑底。 惨叫声再?一次响起,内斯特扯住一抹疯狂的笑意,下一秒就被泥土掩埋。 恍惚间,天边已经出现一抹鱼白,清晨的雾气升起,将万物笼罩其中。 墨提斯脚步飘忽一瞬,继而就被人抱在?怀里。 “墨提斯,你做的很好,”刻意放低的声音柔和?。 她偏头看见一抹银白的发丝,骤然松了口气,扭头笑道:“让你待在?房间里,怎么又跑过来?了?” 龙不说话,只是将她抱紧。 另一边的收兵号角已骤然吹响,声音响彻整片平原,那关上的城门?再?一次打开?。 ——— 次日?,诸事皆休。 尼亚城陷入了前所未有过的安静,不管城外的战场有多少残骸,此刻的城内只剩下接连起伏的鼾声。 城中平民在?这?一日?,都默契地选择了不开?门?做生意,将一切声音将到最低。 在?公爵府中,紧锁的房门?里,柔软床铺被压得陷下,墨提斯被月卿抱在?怀里,绵长呼吸缓缓落下。 黄昏的光从窗帘中探入,寻着地板流淌,落下一地金灿的光影。 站在?枝头的鸟儿咬了半天的羽毛,终于?扑扇而起。 “唔……” 疲倦的声音响起,继而又停顿住,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月卿掀开?眼帘,还未清醒就已将怀里人抱紧,低头往下看去。 墨提斯紧紧贴着她,迷迷糊糊地往她肩颈蹭了蹭,薄软的唇滑过锁骨,又发出哼哼声。 月卿不由失笑,谁能想到晚上威风凛凛的女王陛下,现在?变成?了只懒洋洋的小猫。 她也不催促,只等墨提斯将自己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拉扯出,才拍了拍她,低声道:“该醒了。” 墨提斯不满地哼了两声,扯着对方的手?盖住自己耳朵,用行动表明不想起床的抵触。 月卿便由着她,随手?将被子往上扯,将她裹在?自己怀里。 墨提斯又躺了一会,才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不消睁眼寻找,直接就贴在?对方唇角,声音困哑道:“什么时候了?” 那龙向?来?贪心,不满足于?浅浅一碰,低头又啄了几口,才懒懒回答:“快晚上了,刚刚塔莉娅来?过一次,见你没醒又走了。” 墨提斯答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仰头回应着月卿的吻。 不知是谁先越过那条线,温凉的手?穿过衣角,顺着脊骨往上攀岩。 墨提斯哼了声,隔着单薄布料往柔软起伏上压。 月卿还想继续,可又看见某个人可怜兮兮地睁开?眼,委屈道:“我手?疼。” 她抬了抬手?,握了一晚上剑柄的虎口被磨得发红,那么久了也不见消退。 可能是困意还未消退,泛红的脸颊透着些许稚嫩,浅灰蓝的眼眸覆着一层水雾,让龙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抓住墨提斯的手?腕,低头吹了吹,又哄道:“等会给?你涂点药。” “好疼,”墨提斯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又嘀咕了句。 某只黑龙就开?始心疼,唠唠叨叨道:“让你逞强,要是让本?龙去,一爪子就解决了。” 第181章 墨提斯便笑,越发贴紧她,哑声道:“知道你最厉害了。” 月卿扬了扬眉,突然想偏:“那方面的厉害?” 女王陛下就抬眼瞪她,毫无威慑力地斥了句:“你不正经。” “龙要正经做什么?”另一个家伙理直气壮。 墨提斯还没来?得及辩解,便察觉到刚刚没进行完的事,又重新开?始,她慌忙躲了下,又道:“不行,还有事,塔莉娅肯定有事找我。” 原来?听进去了。 龙只能浅浅收了个利息,又咬住墨提斯的脸颊,小小惩罚了下,才不满道:“以后得补。” 另一人觉得亏,笑着争论道:“我什么时候又欠你了?” 龙骨子就是刻着无赖两字,一点也不觉得心虚,立马道:“就是欠了。” 墨提斯便和?她争论。 落在?地板上的日?光被拉长,映出随意扬起的灰尘颗粒,有风吹来?,掀起一阵清凉。 一人一龙就这?这?个话题,争论许久,最后女王陛下不敌黑龙的厚脸皮,逐渐落下阵来?,又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两个不平等条约。 再?等片刻,又有人来?询问,大部分人都已清醒,很多事情都需要墨提斯处理。 黑龙只能闷闷松开?手?,看着墨提斯清洗后换了衣服, 直到出门?前,墨提斯俯身过来?轻吻住她,告诉她,晚上要点燃篝火庆祝胜利,她会带她出去玩一圈后,龙的不满才消退,懒懒挥了挥爪子,让她快走。 紧闭房门?随后被打开?,墨提斯刚走出门?,等候许久的塔莉娅便快步走到她身边,将昨晚的事简短说了一遍。 方才还带轻松笑意的墨提斯,眉头一皱,不知是不是错觉,之前稚气散去,只剩下冷凝的威严。 脚步声离开?小院,红日?被拉扯着下落,这?座寂静的城市终于?又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战胜的喜悦。 唯独另一处的牢狱中,残存的枫叶家族的人满脸惨淡,哭喊着要见女王。 而墨提斯脚步一转,却走到暂时作为议事厅的房间内,众人已各自坐好。 黄昏的橙光弥漫开?来?,将一切渲染。 第八十二章 夜色涌来之时, 尼亚城内已搭好了木柴,烤肉美酒皆有准备,那些从睡梦中清醒的将士已向这边走来。 这也算是洛伊王国的老传统了, 据说是从初代女王时期就出现的,每当一场战役胜利, 便会让众将士休息一天, 再准备篝火庆祝, 也算安抚士兵的一种方?法。 墨提斯上次匆匆离开,没能参与其中, 这一次终于?有了机会。 不?过?她去得晚, 和莫温等人谈事到现在, 众人都吃喝过?一轮,围绕着篝火玩闹唱跳。 但也因此没受到太多主意,省去了走走停停的烦恼。 墨提斯牵着月卿坐在火堆边上, 莫温和?塔莉娅两人很?自觉地坐到两侧, 给她们隔出些许距离。 想上前的人见到这一幕, 也自觉地离开?。 自从上次墨提斯在城墙上, 当众亲吻月卿后, 众人便知他们的女王陛下已与一位银发美人相恋, 虽还不?知这人的身份,但单看相貌便觉得尊贵异常, 冒出不?少猜测。 也有人猜到巨龙身上, 可想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人与龙相恋这事,千万年来唯有初代女王这一例, 何其稀少罕见,比起?这个, 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人来自其他地方?,与女王陛下意外相识相恋。 墨提斯不?知其他人在说什么,低头给龙剥板栗。 尼亚城虽处边境,时常有战乱发生,但却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除了亚特王国外,还有其他种族带来商品,与城中人交易置换。 这板栗就是从精灵族那儿买来的,他们信仰自然之神,也受大自然的亲近,能用?一些小魔法将本不?该存在在这个季节的果实催熟,然后高价卖给人类。 棕色硬壳被剥开?,露出香甜的果仁,下一秒就被递到月卿唇边。 那人有些不?情愿,张嘴咬下时,故意用?舌尖碰了碰对方?指腹。 指尖敏///感,立马有潮湿的感受传来,然后掀起?一阵痒麻。 墨提斯连忙收手,然后抬眼瞪了她一下。 又不?是房间里,前头是闹哄哄的人群,旁边还有人坐在一块,怎么能乱来。 恶劣的龙挑了挑眉,不?仅不?认错,还露出挑衅的表情。 熊熊火光映在她脸颊,妩媚艳丽的轮廓被衬得越发深邃,鎏金眼眸带着戏谑笑意,好像在问墨提斯你?能拿我怎么办? 幸好她长得足够好看,要?是旁人,早被冠上贱嗖嗖的名号,可落在月卿这儿,最多便是异域美人的肆意顽劣。 墨提斯定定瞧了一眼,最后还是消了气,低声哄道:“乖。” 知道她心里憋着气,刚刚塔莉娅提来了两壶精灵族的好酒,说是记得巨龙大人喜欢,特地准备的。 听得某个巨龙连连点头,觉得这个公?爵大人和?小骑士比起?来,实在太得龙心。 结果她还没碰到酒坛,就被旁边的女王没收,央求了半天也没喝到一口?。 最可恨的是莫温见到这一幕,很?少喝酒的人,突然端起?酒杯,隔着墨提斯和?月卿两人,要?敬公?爵大人。 这不?是明摆着要?喝给龙看吗? 第182章 气得某龙牙痒痒,靠着墨提斯肩膀,憋了老大气。 “不?乖,”月卿不?听她哄,还咬着某个人亲手剥的板栗,半点不?给女王面子。 墨提斯无奈,牵着她的手扯了扯,低声哄了几句,还没有哄好就见有两人上前。 一个是梳着高马尾的英气女性,只穿了身亚麻短打,干练而利落,是随行士兵中唯一的神赐者。 旁边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男性,肩宽腿粗,一身横肉,据说是有矮人族的血统,脾气暴躁好战,除了前头这人外,军中职位最高。 待两人行礼后,墨提斯才喊道:“奥歌契、迪翁。” 名叫奥歌契的女性先上前,抬了抬手中的盘子,道:“前头的烤全羊好了,我们来给陛下送一些。” 墨提斯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月卿眼睛一亮,好似对着盘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 无论种族,只要?能达到人类魔导师的水平,便可以不?再用?普通食物维持生命,以元素填饱自己?,比如出现在龙身边的灰白火焰,那就是自己?将元素凝结后的产物。 所以,他们对大多数食物都不?大感兴趣,抱着可吃可不?吃的态度。 难得瞧见龙对酒以外的食物感兴趣,墨提斯不?免露出一丝笑意,让这两人把盘子递上来,然后亲自切成小块。 迪翁和?奥歌契不?着急开?口?,坐到安德公?爵旁边,静静等候。 刀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远处有人高歌,舞步踩出踏踏声响。 墨提斯先切了一小盘,放到月卿面前,再看向另一边,便语气随意道:“过?几日还得多辛苦两位了。” 这两人惶恐,那奥歌契立马开?口?:“这是我两应尽之事,再说大家早就对亚特王国多有不?满,只是……” 她停顿了下,才继续:“只是议会大人们不?愿出兵,宁愿看着亚特军队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大家心里都憋着气,等明天消息传开?,他们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显然,下午的讨论结果已出,完全听从墨提斯的意思?,毕竟现在能反对的人已寥寥无几。 枫叶家族只剩下妇孺儿童,圣殿骑士不?知所踪,剩下的那些个议会家族的魔法师们,独自抵抗帝国魔法师们,虽然未有死亡,但重?伤大半,都还在床上躺着。 而军队的人都被墨提斯两次决策折服,又接受了翻倍的奖励,自然心向女王。 至于?莫温和?塔莉娅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支持她。 所以墨提斯没费多少口?舌,便将继续追击亚特军队的举措决定下来。 “但……”奥歌契话音一转,又忧愁道:“不?知道城中大人是否会阻拦?” 身为将士,自然是渴望多些军功的,但他们又怕议会家族阻拦,跑到半路被喊回去,那才是最郁闷的。 “不?用?理会他们,”墨提斯语气淡淡,将剩下的烤羊肉都放到月卿面前,又道:“一群只管太平享乐的家伙,怎么敢轻易出兵,生怕别人打扰了他们的快活日子。” 奥歌和?契迪翁下意识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都是平民出身,一个靠着魔法,一个靠着异族血统,硬生生从最底层打拼上来,自然看不?起?这些人,这也是他们选择投靠女王的原因之一。 可点完头,他们又觉得不?妥,低头掩饰。 墨提斯瞥了眼,只道:“塔莉娅你?明天和?莫温带人过?去,把那边处理好,把我们的军费带回来。” 军费两字被重?点说出。 被喊到的人连忙答应,心里清楚女王说的是金矿那边。 而另外两人听到这话,也不?敢主动说要?帮忙,只是心里又多了分安定,至于?如何来的?能爬到这一步的人都不?傻,没必要?去追问结果。 之后他们又扯过?几个轻松话题,一边有心,一边配合,气氛就变得愉悦轻松起?来。 月卿坐在旁边不?曾开?口?,火光倒映在鎏金眼眸中,看向墨提斯时,如泛起?异彩的宝石。 或许旁人不?曾察觉,可待着她身边,亲眼看着她成长的龙,怎么会忽略这些变化。 容貌虽未变,但眉眼间已隐隐有了女王该有的威严,举手投足间自信而沉稳,全无同龄人的浮躁,即便面对两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也完全占据上风,牢牢掌握住话语权。 月卿眼睛一弯,便露出一丝笑意。 之前那个故作镇定、实际怯弱而警惕的小女王,在一次次磨炼下,如抛光后的宝石,逐渐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哪有龙能拒绝亲手打磨出一颗闪闪发亮的宝石呢? 要?是它听了系统的鬼话,将小女王锁在城堡里,整天看着个小心翼翼的傀儡,那才叫后悔。 龙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并又咬下一块烤羊肉。 不?知是那个大厨亲手烤制的羊肉外酥里嫩,香料浓郁且毫无腥气,一口?咬下,还有汤汁涌出。 连挑剔的巨龙都觉得满意,添了一盘又一盘。 而墨提斯见她喜欢,又让人烤了一整头送过?来,反正比起?巨龙原本的身躯,这一头烤全羊实在太过?渺小,完全不?用?担心吃撑的问题,只要?龙喜欢就好。 于?是,龙就这样边吃边看墨提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拿墨提斯下饭一样,竟一下子消了大半。 第183章 等墨提斯转过?头来,便瞧见月卿靠在她身上,不?知道在哼些什么。 她刚开?始还以为是这家伙吃太饱,没太注意,毕竟安德公?爵等人在谈论关于?亚特王国的事,女王与骑士一直生活在安提利亚城,对敌国的了解,只来自于?书籍和?游行商人的寥寥几句,不?如这几人熟悉,所以听得仔细。 直到耳畔被吹过?,垂落的发丝起?起?落落,滑过?耳廓,墨提斯不?由颤了下,分出一缕心神。 那家伙不?见收敛,反正靠在墨提斯肩膀上,躲在阴影里,仗着旁人瞧不?见就开?始胡作非为。 温热的吐息再一次绕上耳垂。 墨提斯拍了拍她的手背,想暗示她收敛些,却没想到落入了猎人的圈套,又折了一只手。 她下意识想挣脱而出,却被握住手腕,抓得更?紧,在薄皮上留下浅红的指痕。 “驻守卡德城的将军好像年纪不?大,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人,才上任就将城里大闹一通……” “那家伙很?不?得民心,要?不?是家族势力够大,估计早就被拉下台了。” 听到这个消息,墨提斯若有所思?,要?是这样的话,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又被月卿牵住手。 这人怪得很?,牵手也不?肯好好牵,指尖滑过?手腕内侧,又故意勾勾了掌心。 墨提斯的掌纹清晰干净,就那么细细的三条线,月卿就顺着这三条线从头到尾,依次抚过?。 墨提斯嫌痒,却被这人拽住不?给动弹。 再往下,冰冷指节被握住,温热的体温将指腹包裹。 这个举动难免显得暧//昧,毕竟墨提斯已经?历过?,不?再什么都不?懂。 许是注意到她的怔愣,月卿轻笑了下,松开?后又用?指尖捏住墨提斯的指节,这处的骨头只隔着一层薄皮,隐隐能瞧见淡青色的血管。 月卿在骨节上打着圈,好像在细细碾磨,将墨提斯的那根清醒的弦拽来拽去。 “陛下?” 旁边人见她许久不?说话,忍不?住出声喊道,他们瞧不?见桌面底下的胡闹,那是独属于?墨提斯和?月卿的秘密。 “我没事,这火烤得有些闷热,你?们继续说,”墨提斯随意扯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不?过?这由头扯得刚好,正好将她泛红脸颊遮掩过?去。 墨提斯肤色白净细腻,不?像周围人虽肤白却经?不?起?细看,总有零零碎碎细斑,像是粗糙的白纸,她更?贴近净雅的白瓷,覆上层淡淡的桃花粉。 许是这火堆实在太大,确实过?热,墨提斯忍不?住拿起?酒杯,浅抿了一口?。 那人不?知适可而止,点着墨提斯指尖,像弹琴一样点来点去。 指尖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自己?碰自己?毫无感觉,硬拽下压也不?见有多少感觉,可要?是轻轻一碰,甚至只是滑过?,就觉得痒麻至极,像被细小电流触碰,久久不?见消退。 酒液缓解不?了闷热,舌尖无意识抵住牙齿。 那些因为正事,被强压住的想法又涌了上来,到底是初尝这些的年轻人,碍于?出征只能暂时克制,马车上差点没停下,幸好有人恰时敲门?…… 只是这东西一旦不?尽兴,便无法忘记,堆积到一块,越累越多,被酒精一勾,就如潮水一般涌来。 杯里的酒见了底,旁边的人可怜兮兮地开?口?:“墨提斯,让我尝一口?,就一口?。” 这处胡闹也就罢了,她偏还要?挤入墨提斯的指间,与之十指紧扣,拽着摇晃。 哪里还瞧得出是头巨龙,连路边摇尾巴的小狗都比它乖巧。 “墨提斯……”她拉长语调,鎏金眼眸覆上一层水雾,像是粼粼澈湖,雾蒙又水盈。 远处的喧闹都被隔绝,周围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几乎能听见每个字的停顿,其中的情绪,故意上挑的尾调。 这个时候总是会特别清醒,对面的火堆又被添了柴火,火焰如小山般堆起?,熊熊燃烧着,好些士兵喝醉了酒,直接倒地不?起?,等后头收拾的人将他们扛回营帐。 温热的气息扑在脖颈处,墨提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偏头看向另一边:“你?喝酒了?” 黑龙虽然爱胡闹,可关键时刻还算乖巧,怎么会在现在闹成这样? 但话说出口?,她又觉得奇怪,月卿一直坐在自己?旁边,怎么可能沾酒。 墨提斯顿时皱眉。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谈笑声暂停,奥歌契小心翼翼地开?口?:“为了去腥,烤羊肉时会洒些烈酒。” 这原本无人在意,即便是度数极高的酒,经?过?大火烘烤后也蒸发得差不?多,连三岁小儿都可以随便吃,但别忘记,这龙的酒量极低,连浅浅一口?果酒都能昏迷几天,而且她还吃下极多…… 墨提斯眼前一黑,再看旁边的月卿,那些被忽略的端倪都被察觉。 泛红的眼尾、过?分水润的红唇还有低哑的声音,银发散落在肩头,掩去长裙的细带。 高高在上的神被扯入人间,被火光照映,美艳面容带着醺醉倦意,恰如一株被雨水淋湿的曼陀罗。 其实喝醉也没什么不?好的? 墨提斯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在杂乱思?绪涌上之前,咬了下舌尖,换得片刻清醒,然后说出自己?要?离开?的话。 第184章 浓夜不?见尽头,城墙藏在黑暗里头,昨日血腥都被掩盖,只剩下今夜的吵闹。 房间门?被打开?,佣人将木盆倒满热水,依次离去。 只听见水声响起?,水面开?出银色藤蔓,那些被衣裙遮掩的风光尽数展现。 那人还嫌不?够,拽住墨提斯的手,让她不?准离开?。 水波摇晃,说瞧不?清楚又觉得太清晰,说看得清楚可又觉得不?甚明了。 稍显骨感的肩头,平直的一字锁骨,熟透的桃儿挂着水滴,不?停往水面中砸落。 因长得高挑、木桶又不?算宽大的缘故,月卿的一双腿无处安放,只能侧屈着。 墨提斯躲开?眼,想跑却被拽着往里头落,埋在她方?才瞧见的起?伏中。 水面晃得更?加厉害,直接从木桶边缘摔落,噼里啪啦落在地面。 “墨提斯……” 有些家伙醉后就爱胡闹,带着不?依不?饶的劲,将跌落的人抱在怀里,没经?允许就被俯身往下,咬住对方?细嫩柔软的唇瓣,将溅起?的水迹舔舐干净,覆上自己?的印记。 墨提斯不?像以往那么配合,有些慌忙地不?知该如何应对,抬手就往她肩膀推。 可那龙早有应对,覆在后腰的手灵巧钻入衣衫里,用?力抚过?紧致细腻的后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压,不?但没有逃脱,反倒被揽得更?紧。 “月卿!”她又急又气,连大人两字都没说,手往下滑落,本是无意的举动,可却不?知怎么的,威胁似的一掐。 身下的人闷哼一声,墨提斯停顿了下,又赶忙解释道:“你?还没有喝解酒汤。” 上次的几天昏睡,让女王陛下记忆深刻,实在不?敢让她就这样胡来,万一再睡个四五天…… 实在麻烦。 可龙哪里会听,抬手勾着她脖颈,又咬住那喋喋不?休的唇,拒绝道:“不?喝。” 她抬起?眼,眼波潋滟着,带着撩人至极的风情,说:“要?你?给我解酒。” 墨提斯失神一瞬,下一秒就被海妖扯入水中,和?无数个淹没在海水中的船员一样失去神智,但她比那些人幸运,起?码还可以短暂呼吸一瞬,将这个过?程无限延长。 落在地上的热水泛起?白雾,顺着地缝中流淌而去。 屋外的喧闹还在继续,好像是谁拿出了个彩头,让昏昏沉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闹腾着要?获得奖励。 火堆依旧燃烧着,不?曾因为有人离去而削弱半分,那作为罪魁祸首的烤全羊还在火架上,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安德公?爵等人都不?太在意,只笑巨龙大人的酒量太浅,怪不?得女王管得那么严。 不?算大的房间被热腾腾雾气所包裹,木桶里的水不?停摇晃,哗啦啦地往地上掉,其中夹杂不?知是谁的喘息声,夜越发深了,浴缸里的水不?但没有冷却,反倒越来越热…… 跪压着的膝盖泛起?大片的红,那龙倒是会享受,靠着在木桶里,半阖着眼,说是醉了,可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停。 白净匀称的手拽住桶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连青筋都鼓起?。 漂浮的银发与金发勾在一起?,底下的那些画面都被水波遮掩,偶尔有水花溅起?,落在开?开?合合的肩胛骨处,如蝴蝶染了水珠,无力的扑腾。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还自顾自地往前走。 月卿只好抬手堵住墨提斯的唇,轻笑着提醒:“陛下,小声些。” 可水中的事情还在继续,不?仅没有缓下来些,还故意折腾得厉害,那热水像是涌进去又出来一样。 ——扣、扣扣。 木门?被敲响,有人低声喊道:“陛下,解酒汤好了。” 里头人不?答,咬住捂着自己?的手,留下深深的凹坑。 外头的人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又敲了次门?,再次重?复。 木制的东西总是不?够光滑,比起?皮肤的细嫩,无论怎么打磨都觉得磨人。 墨提斯腿脚颤抖一瞬,整个人都跌落往下,幸好有人及时接住,抱在怀里。 屋外的人听见动静,还以为里头的人终于?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开?心了下,等待着里头的人开?门?。 可她等了好久,都不?见那门?打开?,表情又变得郁闷,甩了甩酸麻的腿脚,索性转身就走。 笑闹声将月亮都惊出来了,那些浅薄的云雾散开?,皎洁月色洒落人间。 那条穿过?平原的长河依旧流淌着,如同时间的滴漏,将古往今来的历史记载,又不?留痕迹地带走。 火堆旁边,不?知谁拿到了彩头,极开?心地高歌着,众人也纷纷祝贺。 骑士将这些都一一记下,心中想着明日写下,寄回安提利亚城中,与母亲们一起?分享,可思?来想去,又觉得写两封信比较好。 那浴桶中的水终于?落了下去,原本的满满一盆,只剩下一半,其他全落在地面,不?知道明日收拾的人会作何想法。 但始作俑者们已无心顾及,柔软床铺又染上水迹,瘦削脊背上的水珠滑落,不?知是刚刚没擦干净的水,还是现在闹出来的汗,或者两者皆有,跌落在掌心里,那里有满满一捧的水,稍一动就全部掉落。 第185章 墨提斯想往下趴,却又被人掐住腰,不?给往下。 坏得很?,但是又没办法拒绝,就这样下去,直到夜色散去,万物染上冰冷的水雾。 第八十三章 一夜过去后, 墨提斯又收到了一只昏睡过去的黑龙,的亏这家伙还知道变小,能让女?王陛下揣在怀中。 于是一个半月匆匆过去, 待龙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熟悉的地方?。 女?王陛下的卧室。 它有?点茫然地睁开眼, 打?量着这个不算太大的房间,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毕竟它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墨提斯在水桶里。 想到这人,龙不禁眯了眯眼, 露出一丝餍足神色, 然后又下意识开始寻找某个人。 “不用找了, 你的小女?王刚到皇都,忙着接受贵族平民的崇拜呢。” 消失已久的系统声?音出现,冰冷的声?音莫名带着欠, 让龙一下子板起脸。 可那家伙好像不知道很遭龙烦, 又说?道:“别瞪了, 我又不在你前面?, 你瞪空气有?什么用?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家小女?王趁你昏迷不醒, 做了什么?” 闻言, 小黑龙这才露出些许和善,随意往床上一趴, 懒懒道:“做了什么?” 系统也不介意, 直接说?道:“带兵打?到亚特王国王宫, 逼着人家签下十年和平协议,要求人家在这段时间内不准主动进攻, 还得补偿她们这才出征的所有?费用,威风吧?” 龙挑了挑眉, 终于露出一点儿?诧异神色。 那系统冷笑一声?,说?:“我再给你详细讲讲?” “她靠着那批金矿作为军费,带着十五万大军直接越过边界线,在人家边防城外的百米处扎营,借着夜色烧火做饭,让将?士吃饱之后直接带兵攻打?,当天晚上就拿下一个城,并将?消息死死封锁。” 小黑龙趴在柔软床铺里?,尾巴摆在那儿?,若有?所思。 没?想到墨提斯会那么大胆,不过细想一下,倒也并不是不可能,亚特王国向来?轻视洛伊王国,几百年来?的摩擦都是由亚特王国挑衅,洛伊王国只?管抵抗,不知反攻。 时间一久,便毫无警惕之心,而且上次兵败也不见洛伊军队追赶来?,这一次还是与洛伊内部?勾结,国王忙着发怒,讨伐勾结的家族,索要赔偿,自然更加忽略防守。 他完全没?想到,女?王陛下竟会完全不顾议会命令,直接杀过去。 “还有?呢?”龙主动问道。 “然后就掏空人家城池里?的粮食,用以战养战的法?子,连破几座城,最后亚特王国才急忙反应过来?。” “他们的神赐者没?有?出手?”龙抓住疑点,他们只?有?议会家族的神赐者,那群人在尼亚城就受伤了大半,哪有?能力和一个国家对抗? “你忘记了你给她的卷轴了?几十张六阶卷轴,摆在皇都的城门口,都能把那城池炸成平底了,更何况还有?她一路绑来?的人质。” 系统啧啧几声?:“那次受伤被送走的大魔法?师、逃掉的领帅、大家族派去历练的子弟,你家小女?王一个都没?放过,捆蚂蚱似的栓到前面?去。” “亚特国王那个脸黑的哟。” 系统描绘得太过形象,龙扯了扯嘴角,都能清晰想到那画面?。 “然后呢?” “然后你家小女?王就和人家签了协议,放了人质,风风光光地回来?了,”系统笑了下,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 它继续道:“我就说?不能随意放任她成长,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依靠你,就能打?到亚特王国皇都去,你猜猜她现在在想什么?用什么暂时填满她的野心?” “哦,”龙满不在意地答应了一声?。 系统可能是觉得这威胁不够,又道:“任务失败,你可是会死的。” “那成功呢?” 系统又搬出那一套说?法?。 龙又懒懒答应了声?,趴在枕头?上翻了个身,一脸不在乎。 系统冷哼一声?,面?对油盐不进的家伙,直接选择消失。 再看另一边,依旧是那个议事大厅,墨提斯坐在首位,小骑士与两位将?军站在她旁边,安德公?爵坐在最末位,其余人便和之前一样。 此时的气氛有?些压抑,外头?平民的欢呼根本压不住,自从消息传来?,安提利亚城就陷入狂欢之中,好似几百年来?的憋屈,在此刻尽数释放。 可屋里?的人扯了扯嘴角,想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都难。 圣殿殿长表情极冷,此次出征,他们圣殿的损失最大,一百名圣骑士放在如何地方?,都是一股不弱的力量,可却无故死亡,一个都没?留下。 其中没?有?点事,他是半点不信,所以现在已做好盘问墨提斯等人的准备。 对面?的奈斯特族长面?色如常,只?有?交叉在一起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便是那个以金矿为交换条件,让亚特王国出兵的人。 他虽然表面?同意决策,可心里?头?却清楚,让小女?王逐渐掌握权利,是多么危险的事,所以既然他们阻拦不了,干脆让亚特王国来?。 可他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墨提斯不仅没?有?被拖在尼亚城,反倒猛打?向亚特王国! 他心中一凉,又暗暗怨恨起枫叶家族,怎么不早解释,自己没?有?和女?王勾结,现在好了,被幼虎算计到坑里?,直接被灭了族。 第186章 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只?觉得是旁人的错。 “既然人都到齐,那就……”女?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陛下,我想知道我圣殿骑士为何会折损那么多人?”那圣殿殿长率先开口。 墨提斯稍稍抬眉,短短一个月的刀光火影,让她越发成熟稳重,如同一把脱鞘的剑,泛起锐利光芒。 旁边的奈斯特族长也道:“枫叶家族被派去驻守边关,几日不到就家族覆灭,陛下这该给我们个解释吧?不然谁还敢举族去尼亚城?” 两人紧紧瞧着墨提斯,虽然没?有?提前打?过招呼,却默契地配合起来?。 墨提斯不见慌张,皮笑肉不笑道:“解释?两位做了什么还需要我来?说?明吗?” 这两人眼睛一转,莫名停了声?音。 她浅灰蓝的眼眸覆上一层薄冰,静静瞧着这些人,又道:“三分相?争,同归于尽,如果各位非要追究的话,那本王就和大家好好扯一扯。” 她话音一转:“如果就此放弃,那就过往一切全放下,本王既往不咎。” 话音落下,众人一愣,没?想到墨提斯会这样说?。 那人却平静靠向椅背,淡淡说?道:“一群人争来?争去有?意思?再如此下去,洛伊王国必然会收到重创,实力大减。” 她抬眼,瞧着自己幼时自认为的豺狼虎豹们,露出一丝嘲讽之意:“我带兵打?到亚特王国皇都时,见到他们城内模样,已比洛伊强上十倍,要不是顾及着我手中的卷轴,早早就把我们打?退了。” “各位大人你们说?,要是让他们这样发展下去,洛伊亡国是什么时候?” “与其纠结于这小小一片地,不如将?眼光放在整片平原。” 墨提斯深吸了一口气,曾经在城墙上面?对月卿都不敢说?出的话,现在终于能说?出口:“我不想再和各位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权利,争来?抢去。” “以后洛伊王国与之前一样,三方?共商议决定,我领兵开阔疆土,你们负责背后治理。” 这是墨提斯的让步,她完全可以继续陪圣殿和议会家族磨下去,慢慢削减他们的势力。 可她有?些等不及了,当领兵攻略一个个城池时,墨提斯才知之前的自己隐忍不发有?多耗费时间。 随意搭在桌面?的手动了下,那些压制在心底的野心,根本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挠得人夜不能寐。 “如果各位不说?话的话,我就当大家同意了,” 墨提斯没?管那些被吓得呆住的人,三言两语地安排:“这次战役的战利品已清点完毕,明日就按功分发给跟随的将?士,剩下全部?收入国库。” “奥歌契和迪翁领兵有?功,封为大将?军,洛伊王国的军队暂由他们两人负责。” “莫温和塔莉娅两人则暂封为将?军,跟着奥歌契和迪翁,协助管理军队。” “各位没?有?异议的话就先这样,加伊尔家族驻守的边境似有?异动,等大军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再领兵去看看。” 偌大的厅室里?只?剩下墨提斯一人的声?音,众人表情或诧异或震惊,又或者沉默不语。 她一律不管,就这样快刀斩乱麻似的决定下来?。 继而站起身,又补充了句:“如果有?人不满想撕毁约定的话,那我们就继续耗下去,看看笑到最后的人是谁。” 要是龙瞧见,指不定怎么说?小女?王霸道呢,人家还没?有?表示同意,她就自顾自说?这个是大家的约定。 不过它不会责骂,估计还得夸女?王陛下两句。 话毕,墨提斯转身就走,奥歌契等人紧随其后,一群人直接离开议事厅。 不知何时,这小女?王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培养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势力。 脚步声?远去,里?头?众人沉着脸,互相?对视。 这已他们完全偏离自己猜想中的情况,墨提斯的话一句句落下,直接将?他们打?懵在原处。 众人下意识看向奈斯特公?爵,圣殿殿长沉默不语。 红日西?斜,外头?的光线落不到里?面?,显得灰暗阴凉,地上的阴影逐渐融入进去。 奈斯特公?爵终于开口:“确定它不在了?” 有?人低声?回答:“一个多月都没?出现过,她攻打?康宁城时,被几个魔法?师围攻,只?能靠卷轴逃出。” 奈斯特公?爵又问:“一切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对面?:“殿长大人,你觉得呢?”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小女?王自以为的让步,实际却在是割各方?的血肉,他们做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在心里?头?,即便是他们自己,也觉得难以原谅。 怎么可能相?信墨提斯的既往不咎,等小女?王彻底坐稳皇位,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夜。 黑云凝聚,大风刮起,许是要到秋末的缘故,这两天的天气越发寒冷,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房间里?的龙正在和墨提斯耍无赖。 “这哪里?能怪我?!是你的部?下把烤羊肉送来?,是你亲手切好送到我嘴里?的,我总不能不给你面?子吧?” 第187章 巴掌大的小黑龙从桌面?这边滚到另一边,恨不得把无辜两个字写在脸上。 “是在你部?下面?前耶,我要说?不吃不吃,你岂不是还没?有?面?子?” 墨提斯含笑瞧着她闹,语气莫名地反问一句:“那还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龙一下子站起来?,爪子叉腰,气势汹汹道:“就是你的错,和本龙无关。” 墨提斯正在吃晚饭,抬手扯了扯对方?的肚子,毫不给面?子戳穿:“明明就是你酒量差的缘故,这点酒精,连三岁小孩都醉不到,你却睡了一个月。” “胡说?!”小黑龙突然心虚,连忙提高声?音道:“我吃了半头?,和他们不一样!” “是是是,半头?烤全羊,上面?残留的酒有?半杯吗?”墨提斯敷衍它,咬住厨房送来?的烤肉,不知道是不是议会家族良心发现,她这儿?居然也有?烤魔兽肉了。 “起码两杯烈酒,”某个龙争辩道。 它眼睛珠子一转,又想起正事,笑眯眯道:“我不管,就是你的错,你得补偿我。” “哦?怎么补偿?”墨提斯似笑非笑。 小黑龙立马咧开嘴笑,满脸的不怀好意,尾巴摇来?摇去的,思索着自己该要什么,才能最占便宜。 暖黄色灯光将?房间填满,墨提斯低着头?看它,金色长发散落在肩,一人一龙的影子被拖长,然后重叠在一块…… ——嘭! 原本好好坐在那里?的人骤然摔落在地,小黑龙慌张一瞬,下一秒月卿出现,直接将?人抱在怀里?。 “墨提斯?墨提斯!”她语气慌张而恐惧,连忙放出精神力查看。 这短短几秒钟,墨提斯的面?色就变得苍白?发黑,嘴唇青紫一片。 龙吓得手脚冰凉,往基因神树看去,有?一股黑色毒气以极快的速度从树根往上,转眼就将?枝干侵蚀覆盖。 “墨提斯!” 月卿的冷汗瞬间滴落,只?见嘴唇开合,周围元素扭曲,温暖的光明瞬间落下,可惜这毒素太可怕,就算是六阶魔法?也只?能稍稍拖延。 月卿正想继续,却察觉到有?一个莫名的力量从墨提斯的小腹散开,配合着她将?毒素减缓。 她骤然愣住,呐呐说?出一句:“这、这是孩子……” 她掌心全是汗水,来?不及细想,又是几个光明魔法?落下。 不知道下毒的人怀着怎样的决然心思,若不是月卿一直守在旁边,墨提斯估计下一秒就会气绝身亡,可饶是怎样,墨提斯的情况也极差。 桌椅摔落在地,那些剩下的食物都被甩在地上,奶白?的汤汁流淌向远处,雨轰然落下。 第八十四章 都?说?巨龙一族实力强横, 能与神?相争斗,且立于不败之地?,可真正能瞧见巨龙真正实力的人类几乎没有, 只靠着寥寥形容,幻想着它们的强大。 但此?刻, 令人胆颤的威压如这场大雨般, 将安提利亚城席卷。 只听见天边传来轰隆一声, 紫色雷电如巨蟒穿梭在云层中,骤然将万物照成苍白模样。 安提利亚城上到贵族、圣殿, 下到平民、牲畜, 龙威席卷之处, 无一不颤抖,双腿控制不住的弯曲,整个人跪倒在地?, 冷汗直流! 那是篆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是弱小?种族对?强者的无尽畏惧。 面对?稍强于自己的对?方, 尚且能咬牙对?抗, 可面对?神?, 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 只能跪趴颤抖。 ——吼!!! 比雷声更震耳的是愤怒至极的龙吼,弹珠大小?的雨珠直接滞留在半空, 远处的长河沸腾而起, 恍惚间竟觉得脚下的土地?颤抖一瞬, 就连稚嫩的婴儿又?只敢睁大眼,一声不敢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龙的狂怒, 好似要将仇敌扒皮抽筋碾成肉泥般的痛恨。 据说?一位大魔导师随手降下的魔法,可以轻易毁灭一座城市, 那一头处于愤恨中的成年巨龙呢? 奈斯特公爵跌落在书房中,好似有千万根直刺心?灵的细针,将他的躯体与意识刺得千疮百孔。 远处的光明圣殿突然发出嗡的一声,柔和而神?圣的光明元素扩散开,将圣殿百米周围笼罩。 里头的人顿时松了口气,正准备爬起身擦擦汗时。 一声冷哼声在天地?间回响。 嘭! 这片空间的元素宛如凝聚成行,如水波荡漾撞上圣殿,那看起来无比牢固的防护罩,瞬间砸开一道裂缝。 又?是一声巨响,那屏障骤然破碎,带着浩瀚气息的光明元素照亮整片城市,然后泯灭殆尽 所有反抗在此?刻都?变得好笑。 月卿随手一挥,周围空间撕裂开,暂时被压制住毒素的墨提斯,被放入这时间停滞之地?。 继而,她踏空而出,好似空间中有无形的平地?可随意踩踏,黑夜侵蚀而来,将一身黑裙渲染,周身雨珠在即将落下之时,都?会出现?短暂的停顿,不曾沾染在半分。 有人惊恐察觉,这座曾经给?予自己无限安全感的城市,现?在却像是停在悬崖边上的石头,是否覆灭只在一念之前。 这就是巨龙吗? 而高空之上,那银发黑裙、冷艳如神?祗的女人已凌于一奢华房屋之上,平静语气却带着刺骨寒意,开口道:“艾布纳家族?” 第188章 许是方才元素混乱,惊扰了浓厚云层,这雨越下越大,短时间就淹没到台阶中间。 有人慌慌张张踩水而出,直接跪在地?上大喊:“巨龙大人我……” 他还未说?完,月卿便抬了抬手,没有花里胡哨的光芒出现?,轻松的好像真的只是一抬手,便让空间扭曲一瞬。 这府邸中的人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未发出,便好像在一瞬间被千万玻璃碎片飞快切开,血肉与断骨一起掉落,谁能相信一摊摊碎肉在一秒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月卿的手落下,那一片空间就跟着坠下,凭空出现?了个大坑,将所有痕迹泯灭,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艾布纳家族,灭族! 她又?走向另一处,在盛怒之下反而变得不紧不慢,像是刽子手在审判时慢吞吞地?挥刀。 “邦妮家族?” 这次的犯人被允许多说?了一句话。 邦妮公爵大吼着:“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没有参与其中。” “哦。” 回答他的是一个漫不经心?的音节,然后同样惩罚落下。 其他人面色更白,心?里清楚,巨龙已认定了这件事,所有狡辩都?是无力的挣扎,哪怕真的有人没有插手其中,也依旧会被判定为同伙。 到底是谁提出的这个鬼主意?! 他们在心?里大声咒骂,怎么会有人傻到去挑衅一头巨龙的契约者! 可他们更清楚,是他们泛滥不尽的欲望,是无知,是自大! 觉得这几百年来,从未有过巨龙出手,认为它们只是碍于情面,跑过来随意签约一下,然后沉睡敷衍,心?想哪怕上一任国王和王后一起被害,也只是没了几个凶手。 便觉得哪怕巨龙非要追究,也只需推出几个替罪羊就好,说?不定它还要感激他们,早早帮它结束了任务,早点回到龙岛。 而且黑龙已经消失一个多月,说?不定早就跑回龙岛去,根本懒得管墨提斯。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邦妮家族,血水模糊间,有人躲在不远处的饭馆瑟瑟发抖,心?中庆幸自己今天偷跑出门,差点就落得和其他人一样下场。 可下一秒,他的面容就模糊,与家族中的人一样消失在这个世界。 在旁边的人越发恐惧,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你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去,亲族血脉都?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邦妮家族,灭族! 月卿继续往前,自知命运的人已崩溃,其中精神?薄弱者竟被吓疯,哭嚎大喊,在雨夜中奔跑。 月卿未生出一丝波动,表情冷淡漠然,神?怎么会注意蝼蚁的挣扎崩溃。 天边雷电闪烁一瞬,安提利亚城半边在冥界边缘,摇摇欲坠。 而月卿甚至分了神?,想到那个幼崽。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和墨提斯只经历过两次这样的事,一次在出征前,一次在酒醉后。 虽然她并不抵触幼崽的出现?,但也没想过那么早就经历,所以在她意识清醒时,还会刻意控制住,可要是不清醒…… 龙扯了扯嘴角,头一次那么痛恨酒精这种东西,而且更让龙头疼的是,这个孩子可能不是很健康。 因血脉强横且稀少的缘故,龙族对?相同血脉都?有着特殊的感应,特别是怀在肚子里未成型的幼崽,一旦出现?,必然引起全族群的感应,并自觉守护这个孩子。 但它今天离墨提斯那么近,几次贴到墨提斯身上,却依旧没有感受到孩子的存在,更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其他龙族,要不是它感受到威胁,分出自己的力量保护母亲,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让月卿发现?。 想到这儿,月卿面色越冷,思绪更加杂乱。 到底是因为人与龙血脉交织导致,还是因为自己酒醉,造成了幼崽的薄弱? 她没有前例可寻,初代女王与那头巨龙并未选择生子,墨提斯这一脉是初代女王过继了姐姐的孩子,再?往下传承的。 再?往上,人与巨龙的结合就再?没有出现?过。 更让龙担忧的是,幼崽本就脆弱,现?在还分出力量来保护墨提斯…… 还有,她本来是想用元素将毒剔出,现?在却因为幼崽而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空间之力将毒素逼成一团,暂时封锁在一小?片空间里。 月卿觉得自己整个龙都?要炸了,只见她猛的一抬手,下一个家族的人连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瞬间就覆灭,家族所在位置陷下千米大坑,好似被巨大陨石轰落。 要不是里头还有墨提斯在意的子民,龙恨不得把这座城都?绞杀干净。 伴侣与幼崽,在以护短出名的巨龙眼中,就是完全不可触碰的逆鳞。 此?刻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也得被拖下神?殿,承受龙的怒火。 “伊立安娜家族……”月卿眯了眯眼,看向下面。 一如之前清瘦苍白的伊沃,跪在雨水之中朝它看来。 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冷哼一声道:“他们交给?你处置。” 她又?强调:“伊沃,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 她抬手指了下,这片空间就被禁锢,除了她允许的人外,其他只能跪在原地?,仍人宰割。 伊沃起身弯腰抬手行礼,以无声表达自己的态度。 第189章 月卿看向另一边,本该待在家里的小?骑士却陪在伊沃身边,被允许站起后,就从戒子中取出伞,打开后挡在对?方头顶,自己反倒露了半边身子在外头。 “啧,”月卿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音节,却没有阻拦,转身向另一个家族走去。 而伊沃手握法杖,没看旁边的人,只道:“你该回去了。” 小?骑士抿了抿唇,却说?:“我给?你打伞。” 伊沃拒绝地?很干脆:“不需要。” 莫温便又?说?:“可是淋雨容易感冒。” 伊沃眼神?沉沉,凛声喝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要把他们的灵魂全部炼化,成为傀儡!” 小?骑士眨了眨眼,说?:“那也不能感冒啊。” 伊沃沉默了下,愤愤道:“随便你。” 又?是几个大坑出现?,月卿终于走到奈斯特家族前,因故意放在最?后的缘故,这部分人已如锋利刀刃下的猪羊,看完了前面同伴的死?亡后,都?处于恐惧绝望的最?顶峰。 月卿反而不急着动手,艳绝面容露出一丝讽笑,问:“奈斯特公爵大人,你觉得这个结果怎么样?能让你满意吗?” 视线全部集中到宅院中间,那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男人身上,他咬着牙喝道:“放过他们,我把解药给?你。” “你是觉得我很好骗吗?认不出来是什么毒吗?” 这毒从出现?那一刻起,就没有解药。 月卿冷笑一声:“解药?是用你们全族的性?命来解吗?” 见自己谎言被拆穿,奈斯特公爵面色一白,突然丢出一个七阶卷轴,然后大喝道:“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死?完了才出手吗!” 只见那卷轴瞬间炸开,一道恐怖龙卷风凭空出现?,咆哮着向月卿冲去。 刹那间,头顶云层被直接搅碎开,露出蔚蓝天空,雨水都?被卷入其中,周围百米的房屋都?崩塌破损,哪怕在城市边缘的人也觉得呼吸困难。 下一秒,那许久未有动静的光明圣殿突然爆出刺眼光芒,一股由千百人齐声念起的咒声响起,可怪异的是周围的元素并未出现?异动,反倒是正中央的神?像骤然亮起,隐藏在地?板下的玄妙符纹浮现?。 同时间,那龙卷风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冲到月卿面前! 而月卿连退后都?不曾,鎏金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好似又?瞧见淡漠无情的竖瞳出现?。 ——轰! 大风散去,那些被卷起的石头木屑全部掉落。 而奈斯特公爵并未绝望,反倒又?丢出一个七阶卷轴,一条火龙咆哮出现?,庞大的身躯以极快速度撞向月卿。 “滚,”月卿并未将其放在眼中,一字便将它喝退。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感受到一股雄厚的神?力在凝聚。 奈斯特公爵脸上闪过一丝喜意,好像知道圣殿在做什么,当即将最?后一个卷轴丢出,这已是他们家族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底牌了。 月卿只嫌这一直丢出来的卷轴烦龙,挥手挡开后,终于知晓圣殿在做什么了。 咒语到了最?后,圣殿千百人突然吐血倒地?,好似一下子被掏空了法力,最?严重?的还是圣殿殿长,短短几秒就苍老得好像马上就要死?去。 而咒纹终于大亮而起,光明神?的雕像炸裂开,分明还在深夜,却明亮如白昼,一道足足高百米的身影出现?在城市上空。 “光明神?的投影吗……”月卿终于知道他们下毒的底气来自何处,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一道足以有半神?实力的光明神?投影。 见到这一幕,底下人瞬间松了口气,眼神?带着期冀,这堪比半神?的底牌,哪怕放在整个克里塞大陆也是极具威胁的。 如果魔导师可以瞬间毁灭一个城市,那么半神?就可以抬手毁掉一个国家! 之前被恐怖威压吓跪的平民,这下是真的跪趴在地?,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颤抖着呢喃着光明□□号。 而那道光明神?投影已抬手指向月卿,完全没有瞳孔的眼神?毫无神?采,如同一片灰白。 月卿不见惧怕,空间扭曲一瞬,那身长百米的巨龙再?一次出现?在人们眼中,森冷骨翅扇起狂乱的风,白色鬼火围绕在它身边,鎏金的竖瞳闪过一丝疯狂。 它呼啸而冲过去,周身撕裂开大大小?小?的空间裂缝,愤怒的龙吟穿透平原,震起无形波涛。 它竟要与神?相争斗! 所有人都?瞪大眼,这一幕已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巨龙再?强大也只是神?之下的生物,怎么可能和一位神?相比? 就连伊沃都?暂时停下,仰头看向远处看向去,脸上多了几分担忧。 那可是拥有永生、掌管法则的主神?之一啊…… 他一出现?连黑夜都?瞬间扭转成白日。 而月卿只是一头刚刚成年的六百岁巨龙,这个年纪在龙岛上,甚至还在被视为要大家保护的龙崽, 空间闪躲,巨龙出现?在光明神?的面前,大战一触即发! 第八十五章 骨翅用力往下一拍, 狂风将碎云搅碎,那线条流畅又不失力量感的百米身躯掀起汹涌元素,利爪携着摧枯拉朽之势, 猛然拍下。 光明之神当即抬起右手,身后六翼绽开, 洁白羽毛被?大风吹动?, 此间的光明元素尽数凝聚在掌心。 第190章 他高喝一声?, 一柄以光明元素凝聚的圣剑出?现,他紧握长剑, 劈砍向龙。 ——嘭! 龙爪与?圣剑相撞, 单是声波就凝聚成无形波涛, 剧烈扩散开,下头的宏伟城市受到波及,巨石搭建的城墙瞬间出现一寸宽的裂缝, 还有不停往周围扩散裂开的趋势。 再看削铁如泥的龙爪与?剑刃在半空僵持住, 看似一动?不动?, 但若是?有生物敢靠近, 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瞬时就会被?暴动?的元素绞杀。 一龙一神都在试探。 龙虽有强横躯体, 又是?少?见的空间系巨龙,天?赋、能力远超于同年龄的龙类。 可它?始终年龄尚浅, 要是?真的光明之神降临, 它?也?只能被?动?挨打, 然后嗷嗷冲回龙岛搬救兵,毕竟人家是?从?莽荒时期就诞生的正神, 已完美掌握光明法则,被?一只龙崽子打败, 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但只有一道投影就不一样,虽说堪比半神,但是?半神也?分高低。 鎏金眼眸倒映着对方躯体,看似魁梧奇伟的身体,实际有些虚幻,特别在靠近之后,就发现完全看不清他面容,身后羽毛也?融成一片。 而他最清晰的眼眸也?毫无神采,灰白一片,好?似完全凭借圣殿的要求行事,这说明这投影真的就只是?投影,不存在光明神的任何意志。 顷刻之间,巨龙心中就有了底,利爪霍然施力往上一抬,那圣剑被?推开。 不等对方反应,龙猛的一转身,覆着墨色鳞片的尾巴劈甩向光明神投影,破风声?处的空间全部?撕裂开,无需质疑这一甩尾的力量,如若落在平原之上,也?能瞬间砸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那光明神投影不敢轻视,来不及挥剑去挡,只能用曲起小臂格挡。 ——轰! 又是?一声?巨响,安提利亚城人被?震得双耳失鸣,那婴儿好?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嚎嚎大哭起来。 在巨力之下,光明神不禁退后一步,惊起身后的长河掀起波涛。 那龙不见停顿,周围空间好?似化?作?片片镜面,将光明神前后左右包裹,每一片都有巨龙身影,在光明的照耀下,黑曜石般的鳞片越发绚丽神秘,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千万镜面空间中的巨龙再一次甩尾。 可这一次的光明神不再被?动?,光明元素骤然爆开,直接挡住这虚实交织的一击。 继而,他双手握剑,直接举起斜劈而去,分明只是?元素凝聚而成,却锋利得削破空间。 巨龙躲闪不及,只能侧身以躲。 剑刃侧擦过鳞片,砸出?一溜串火光,同时刺耳的滋啦声?响起。 巨龙躯体果然强横,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见破碎,但这不代表巨龙不觉得疼。 它?发出?雷鸣一般的嘶吼,再次挥爪拍向光明神。 随着元素的震动?,这片天?空被?扭曲震荡,本该落下的雨水时有时无,有时突然如大水泼落,有时有滞留在半空,甚至突然蒸发不见。 此刻的人类终于清楚自己的渺小,自以为的伟大城邦,实际连它?们的一招都无法挡下。 此时此刻唯有跪趴在地,心惊胆战地眯着眼往上面看。 可一龙一人的招式之快,即便他们再努力也?看不清,只能靠着片片突然炸开的空间裂缝分析个大致。 不知过了多少?招,直到那巨大黑影被?剑刃拍飞到百米之远,而光明神的投影连退十步,继而以肉眼可见的虚晃一瞬,然后变得更加模糊,手中的圣剑在空中寸寸崩裂,消失无踪。 圣殿殿长见状,顿时抬手捂住嘴,大咳起来,血水喷向指间,又顺着流淌往下。 奈斯特公爵瘫倒在地,心知这最后的依靠也?奈何不了巨龙,要是?投影耗尽消失,他们就彻底没办法了! 他疯狂大喊道:“达米安你还不快想想办法,要是?光明神被?击碎……”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一龙一神同时向他看来。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出?现,只一眼,他的身体就被?法则分解,消散在空气中。 而另一边圣殿殿长瞧见这一幕,连阻拦的勇气都没有,血水染红了魔法袍,留下狰狞的痕迹。 他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念出?只有自己知道献祭咒语,同时间,遍布洛伊王国的光明圣殿出?现异动?,信奉光明神的神赐者都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吸力,好?像自己生命力在涌向投影。 “殿长?” 他身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恐惧出?声?:“我、我好?像……”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好?像生命到了尽头,瞬间死去。 与?他年纪相仿的长老?都如此死去,年纪尚轻或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拥有更久生命的人勉强存活,可也?都出?现了面容变得苍老?,好?像一下子被?夺去了精气神一般。 而那投影却变得更加凝实。 巨龙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眼神一扫,浓厚的杀意向他扑来。 刻骨的寒意从?脊柱涌出?,达米安震惊发现他周围十米的空间被?封锁,没有一丝元素存在。 那献祭咒语自然不破而解,可那些死去的生命却不见回来,全国的光明圣殿都变得暗淡,甚至出?现破碎裂痕的情况。 而那光明神投影也?受此影响,突然闷哼了下,灰白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疑惑之色。 第191章 巨龙无心再管下面,拼命冲向那光明神虚影,心知要是?再出?意外,恐怕自己要付出?受伤的代价,才能击退对方。 但也?是?因为它?的急切,以至于忽略了光明神的异变。 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在巨龙撞上之前做出?决定。 “封!” 他冷喝一声?,身后羽翅扑扇,可怖神威如海啸般倾泻而下,刹那间凝结成一道璀璨闪耀的魔法阵,向巨龙拍去。 那巨龙突然升出?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可它?之前太急太快,已无法阻拦自己往对方身上撞,只能仍由魔法阵落下。 ——轰隆隆! 那光芒刺得人满眼泪水,百米空间内的元素都变得稀薄,直叫人心头发慌,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大,那不停停歇的河面都被?震得断流,躲在地里的耗子慌张跑出?。 随着灰雾散去,远处元素补充而来,那百米之上只剩下一巨龙身影。 神……败了? 此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孩子都被?父母堵住嘴,捂住声?音。 神也?会败? 那刻在灵魂深处的认知被?打破,对光明神的信仰崩塌,人们陷入茫然的恍惚。 这时被?拍开的云层凝聚回来,大雨又重新落下,漆黑之中,让人分不清之前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而那巨龙甩了甩尾巴,好?似半点事都没有,如同之前那样,将剩下的奈斯特家族处决。 但对于圣殿的人,它?只是?淡淡一瞥,好?像另有处置。 继而,巨龙骨翅一拍,消失人们视野之中。 雷电重新回归,雨水漫过街道,往议会家族消失的大坑中涌去,安提利亚城从?前总是?经不起大雨,时间一长便让积水淹没台阶,往屋子中涌,这下好?了,那几个大坑深不见底,正好?盛水。 再看伊立安娜家族,面色越发苍白的伊沃,突然仰头望向宫殿,眼神莫名多了几分担忧。 她与?龙有主仆契约作?为链接,自然能感受到巨龙不如表面那么轻松,好?似受到了极大的主创,可由于契约限制,再多她也?无法分辨,更没办法帮忙,甚至在方才她无法承受那么灵魂时,龙还分神帮了她一下。 当最后一个灵魂被?拉扯出?躯体,她挥手收入灰色水晶,里头有几千灵魂扭曲痛苦的哀嚎,伊沃却面色平静,好?像里头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随即,她转身踏过胡乱堆积的尸体,以极快速度向外走去,莫温连忙跟在她身后。 “你要去哪里?” 伊沃头也?不回,立马倒:“女王的宫殿。” 熟悉的房间还亮着温暖灯光,淡淡的香味散开,床上薄被?掀开一角,若不是?旁边的狼藉,证明着前头发生过一切,便好?像房间里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片刻就回来。 银发黑裙的女人脚步虚浮一瞬,顿时往前一倾,摔落在地。 她无法站起,只能勉强支撑着自己坐起,然后后靠向墙壁,鎏金眼眸涣散开,薄唇微微颤抖,发丝被?雨水打湿,在衣裙上留下深色水迹。 若是?再给她两?万年岁月,一时兴起去找光明神拔两?根鸟毛,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它?现在才六百年,能独自与?一片主神投影相争就已够吹嘘,更何况最后光明神降下了一抹意志。 想到这儿,月卿表情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这家伙明显认出?了龙,但为了惩罚巨龙毁了他一个国家的圣殿,让他损失部?分信仰之力,利用投影残留的力量凝出?封印法阵。 想到这儿,月卿不由闭眼感受,只见那曾经凝在半空的魔法阵,出?现她体内的基因神树上方,将部?分力量压制。 她试图反抗,却见那法阵骤然亮起,光明气息大震,反噬向它?。 月卿的薄唇越发苍白,默默将这个仇记在心底,等日后有机会…… 她咬了咬牙,抬手试探了下,最多只能使出?八阶的力量,一旦超过就会被?魔法阵反噬,死死压住。 月卿不由咒骂出?声?,她本来是?想将议会家族都惩罚后,再留出?时间,将墨提斯体内的毒素用元素慢慢侵蚀消灭,可现在实力大降,这事就变得困难。 毕竟墨提斯只是?个中级魔法师,肚子里还有个脆弱幼崽,是?半点折腾都经不起,若是?自己稍有失误…… 这毒可是?由一种极难缠的魔兽身体中取出?,再被?炼金师加以各种毒草,一旦中毒,毒素便会瞬间覆在基因神树上,树灭人亡,炼制者曾夸大说哪怕是?神来了,也?撑不住一刻钟,虽有所夸大,但也?能窥见它?的难缠之处。 比如方才的墨提斯,连半点预兆都没有,便直接倒地不起,要不是?黑龙守在身边,立马出?手,估计墨提斯早就断了气息。 但饶是?这样,龙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抹去毒素。 另一边,由于受到实力限制,龙现在也?无法带人穿梭空间,瞬间达到龙岛,若是?直接飞过去,恐怕龙岛还没有到,墨提斯就已经折在半路了。 再说,就算墨提斯坚持到龙岛,以那些极其重视幼崽的老?顽固的脾气,怎么可能允许墨提斯怀着孕离开龙岛,而龙族孕期又长,等墨提斯回到故土,说不定连洛伊王国都不存在了! 第192章 那墨提斯能接受吗? 她的理想、她的野心岂不都成了一个笑话? 原来这就是?弱者的无力吗…… 月卿越发头疼,眉头紧紧皱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雨继续落下,在窗外形成一层灰蒙蒙的水帘。 片刻之后,月卿吐出?一口浊气,鎏金眼眸闪过决然。 空间扭曲一瞬,昏迷的墨提斯出?现月卿怀里,元素涌动?。 这大雨越下越大,不见停歇,屋外有人走来,抬手敲门?却停下,转身守在门?口。 莫温也?察觉到了异常,表情变得极其难看,却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跟着伊沃守在门?口,时不时扭头看向无声?的房间。 不知什么时候,黑云终于散去,远处出?现一抹鱼白,真正的白日悄然出?现,安提利亚城却不再像往日一样逐渐热闹起来,每条街道都静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不敢醒来。 第八十六章 当温和日光散落, 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地缝里的青苔吸饱水,开出?米白色的小花。 时间最?能抚平一切, 那夜的惊慌月卿惶恐消失在一个月前,除了那几?个大坑还留在城市之?中?外,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 墨提斯站在高台之上,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面容稍柔和了些,但依旧散着沉沉威仪。 那场大雨带走了她所有天真稚嫩, 她脊背挺直, 浅灰蓝的眼眸不再澄澈, 无法让人?一眼望到底。 “陛下,”旁边的塔莉娅低声喊道。 自从女王醒来后,便连着颁布了种种政策, 比如洛伊王国不再有议会家族, 公爵之?位取消, 现存的安德家族、加伊尔家族都被召回, 另封职权。 取消各处圣殿, 洛伊王国将另择信仰。 清点原本?的议会家族麾下附属家族, 各处城池由女王陛下重新选人?管理,同时向各地招纳人?才, 通过考试后赐予职位。 而减税、提高军费这些政策, 更是被重点提及。 一时间, 洛伊王国进入了千百年未发生过的巨大变革。 听到喊声,墨提斯疑惑回头, 发出?一声疑惑音节。 塔莉娅表情有些为难,声音微弱道:“月卿大人?她偷溜出?宫, 跑到军队大营里去了。” “她怎么?会跑去那边!”墨提斯先?是一愣,继而露出?一丝怒气,正准备斥责那些佣人?,又想到要是月卿自己想出?来,其他人?也拦不住她。 墨提斯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当即转身就走,身后那群人?便浩浩荡荡跟在她身后。 被染红的秋叶坠落在地,如同一匹厚软的地毯,被踩出?沙沙的声音。 人?还未到军营中?,便听见?齐刷刷地喝声,士兵正在营地中?训练,挥刀散落间,破风声不断响起,比之?前一群人?懒散闲坐的模样好了太多。。 不过墨提斯此刻并不是为夸奖他们而来,她脚步匆匆,还没有直到中?间营帐前,就听见?某个龙漫不经心的声音。 “我说你这家伙年纪不大,怎么?有时候就那么?死板、不知变通呢?” “万一有一天你的长官要你往西走,哪怕前头有个大坑,你也毅然决然地跳下去?” “我给你的书呢?翻了几?页了?怎么?还那么?傻?” 墨提斯掀起帘子?,里头三人?齐刷刷抬头看来。 “陛下!”莫温好似松了口气一般,连忙往前跨了一步,弯腰行礼,显然刚刚一直被骂的人?就是她。 旁边伊沃表情平静,也跟着行礼。 而坐在主?位的月卿嘛。 她眨了眨眼,对墨提斯扯出?一抹僵硬而心虚的笑,讪讪道:“你怎么?来了……” 墨提斯不看她,故意只?对另外两人?说:“起来吧。” 随后,径自走向主?位的另一边,和旁边那人?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坐下,便道:“你们继续。” 她身后跟来的人?不算多,但都是会看眼色的人?,见?状,连进去都不曾,直接在营帐外站着。 唯独迪翁是个傻愣的,训兵的时候瞧见?女王过来,赶忙向这边跑来,外头的人?都来不及阻拦,就见?他直愣愣冲进去,喊道:“陛下你怎么?来、来了……” 在看清里头之?后,那声音就突然磕碰住,他一挠脑袋,往后撤出?一大步,直接退到营帐外,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里头四人?收回目光,墨提斯又似笑非笑地催促道:“你们继续啊。” 月卿假咳两声,扭头看向墨提斯,心虚道:“我就是出?来透透气,看看她们两……” 她伸出?爪子?,想牵住墨提斯,指尖还没有碰到对方,就被墨提斯躲开。 黑龙无辜眨眼。 而女王陛下冷着脸,只?道:“那看完了吗?可以回去了吗?” 旁边两人?一声不吭,低头装作听不见?。 “可以可以,现在就回去,”月卿立马回答,分明是个艳妩美人?,却殷勤地像个狗腿子?。 闻言,墨提斯起身就走,月卿立马跟在她身边,跟来的那群人?,又浩浩荡荡地跟在后头,但比之?前稍远了几?米。 他们偶尔抬眼往前头看,眼中?的畏惧难以消除,毕竟这位可是凌于高空,随手将议会家族覆灭,让安提利亚城经历难忘一夜的巨龙大人?。 第193章 可眼前发生的事情又让人?觉得扭曲,一头能与将光明神打败的龙,却败在弱小的伴侣身上。 几?次想要贴近女王,脚步往旁边一挪,然后又被女王同样的方法躲开。 可怜兮兮伸出?手,女王直接抬手甩开。 众人?的表情复杂。 月卿不管后头的人?怎么?想,又一次伸出?甩开,想要牵着墨提斯,结果指尖都没碰到,她心一横,直接大跨步挪到墨提斯身边,然后以一个熊抱树的姿势,死死抱住墨提斯。 “别生气了嘛,我错了嘛,我就是觉得闷,想出?去透透气……”拖长的语调,示弱的鎏金眼眸,要是给旁人?听见?了,不知会怎样心疼。 可墨提斯冷着脸,丝毫不理会这龙的求饶。 绕过长街,走入皇宫,后面的人?听到了几?十种认错的话,巨龙大人?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打滚,耍无赖。 直到房间门口,墨提斯才转身对着后面说了句:“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讨论。” 众人?还没有开口,就见?那房门嘭的一下关上,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却听见?巨龙冷哼一瞬,那伸长的脖子?又缩了回去,转身就快步离开。 里头的龙哼哼两声,心道都看了那么?久了,还想再听什么?? 再扭头看向另一边,墨提斯已?坐在床边,她莫名心慌了下,边走边说道:“我就是觉得无聊嘛,你不让我过去陪你……” 那人?背对着她,脊背微微颤抖,月卿当即就察觉到,立马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金色发丝随意垂落,眼尾泛红,浅灰蓝的眼眸盛满水雾,好似马上就要落下,可偏她咬紧下唇,强忍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月卿顿时慌张,忙道:“你怎么?哭啊?哭什么??” 她抬起手又没什么?可擦的,索性牵住对方,无奈又好笑:“我就是出?门走了一圈,你哭什么?啊?” “不过就是一个毒、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墨提斯堵住嘴,月卿懵了下,再抬眼看。 那隐忍的泪水还是落下,晶莹水珠滑过脸颊,外头那个高高在上、威严十足的女王陛下,在她面前哭红了眼,颤声道:“什么?叫不过就是?你忘记你昏迷了几?天了?” 她咬着字强调:“半个月,你昏迷了半个月。” 月卿眼神躲闪,扒下墨提斯的手,语气虚微道:“也就半个月,我之?前还醉了一个月呢……” 墨提斯被气得眼泪直掉,带着哭腔斥道:“那能一样吗?!” 她一想到当时场景,就觉得心脏酸涩极了。 她一睁开眼,世人?眼里最?强大的巨龙虚弱倒地,只?来得及和她说一句我没事,不要让别人?知道,继而便陷入昏迷。 墨提斯凭借着之?前的一点儿记忆,勉强猜到一些内容,强压下情绪,将月卿抱到床上。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你整个身子?都冷下去了,嘴唇发白,气息微弱,要不是契约链还在,我都、我都。” 她实在说不下那句话,方才咬紧的薄唇冒出?了血珠。 在龙昏迷的半个月里,她一边强撑着处理留下来的烂摊子?,一边毫无办法地守着不见?好转的龙,几?乎崩溃,要不是龙终于醒来,她都准备抛下整个国家,去寻找踪迹飘忽的龙岛了。 缺乏哄人?经验的龙只?能道:“我也没想到会昏迷那么?久,这毒太厉害了……” “知道厉害你还移到自己身体了?!” “我实在没办法。” 月卿看着这人?越哄越难过,索性站起来,将她侧抱在腿上,眉眼柔和哄道:“别哭了,我知道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好好在房间里休息,不再到处乱跑了,你肚子?里还有个龙崽子?……” 这话一出?,又不知道戳中?了陛下的那个点,她眉头一扬,喝道:“孩子?!孩子?!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孩子??” 月卿:“……” 她只?好抱紧墨提斯,低头吻过她额头,又道:“怎么?会呢?要是可以,我现在就想这烦人?的家伙甩掉。” “你居然嫌我和你的孩子?烦人?,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我生孩子?,”女王陛下反应特别快。 月卿一时词穷,这要也不行,不要也不行,好像怀孕确实能改变一个人?,以前对她百依百顺的小女王,现在也开始学会闹脾气了。 她低头看去,女王大人?冷着脸,但却因为哭红了眼而毫无威慑力,不仅不害怕,反倒让龙…… 她将手覆在墨提斯侧腰,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怀里的小女王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还在带着哭腔指责。 下一秒就被压到柔软床铺里,滚烫气息铺面而来,堵住因哭泣而咸涩的唇。 月卿低哑着声音道:“别哭了,我是想和你生龙崽子?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既是之?前有了经验,但就不可能是单纯的亲吻,手不自觉地往下滑落,攀到别处去。 墨提斯这才反应过去,抬手抵着对方肩膀,连忙阻止道:“不行,你的身体……” 龙才不理会,已?经苦苦修养了半个月了,眼下终于有了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仍由墨提斯怎么?推,都不见?她动一下,反倒越发过分。 第194章 “它?只?是封在我体内,一时半会解决不掉,并不影响我做什么?,”龙解释了句,咬着对方耳垂。 这处总是特别,像是一下子?咬住墨提斯的致命处,抵在肩颈的手骤然抓住布料。 那哭腔还未淡去,掺在声音里,又忙道:“孩子?……” “它?还没有成型,不懂这些,”月卿下意识回答,心心念念都是这事,然后才反应过来,再道:“我这段时间观察过了,可能是因为血统斑驳的原因,它?比其他龙崽子?薄弱了些,但也没到需要小心翼翼的地步。” 要是其他巨龙听见?,非把这□□熏心的家伙打一顿,什么?叫不需要小心翼翼,没见?到龙族生育率越来越低,幼龙越来越少吗?! 可墨提斯不懂这些,只?能看着自己的借口被一一驳回,然后零零碎碎的吻落下,将残留的泪水抹去,她偏头想躲,却又被咬住耳垂,不由嘶了声。 那龙便讨好似的舔了舔,更难耐的感受便涌来,那些琐事就被抛到脑后,半点也想不起来。 衣裙落地,呼吸交缠在一块,纤薄的腰肢绷紧抬起,长腿无意识曲起又落下,在床单上留下杂乱的痕迹。 屋外已?是黄昏,橙色的光晕染红一片,被清风吹着往房间里钻,里头气息凌乱,低低的喘息声随之?响起。 第八十七章 话虽说的过火, 可真做起来却谨慎。 到?底有所顾虑,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只?见橙色光晕落入房间,白色纱帘被吹开, 那丢在地上的裙子也被掀起一个角。 之前还整整齐齐的床单不知发生了什么,扯落了半边落在地上, 却无人在意, 任由它被蹬踹到?下?边。 覆着墨色鳞片的尾巴随意搭在床边, 偶尔摇晃一下?,好像十分?愉悦。 再往上是半跪着的月卿, 披散银发半掩住曲线姣好的脊背, 纤薄却线条明晰, 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水,被橙色光晕柔和后,透着异域肆意随性的风情。 月卿随手将恼人的发丝撩去一边, 继而又重新覆在对方腰腹, 另一只?掩在别处, 随着动作, 肩胛骨开合如同扑扇的蝴蝶。 她做这?事的时候, 总是透着股轻佻的漫不经意, 鎏金眼眸带着笑意,便?将刻在骨子里的漠然柔化, 像是冥河两旁的曼陀罗, 在人间灼灼绽放。 墨提斯半阖着眼, 眼尾还残留着稀薄的泪,却被拉扯入一阵接一阵的浪潮中。 不过偶尔也会清醒一瞬, 散落的余光窥见那人的笑,便?忍不住抬手去遮。 可能是幼年没有被照顾好的缘故, 墨提斯的手脚总是冰冷,只?比某个冷血动物?好一些,但她在此刻却热得冒汗,白净指尖染上绯红,虚虚盖住月卿双眼,又无力露出一丝缝隙。 另一人的视线不禁没有被阻拦,反倒多了些隔窗看花的韵味。 不过,巨龙总是叛逆的,即便?这?样再特别有趣,也想故意忤逆。 水声骤然加快,搭配着陛下?的声音,在空旷房间里显得格外?悦耳。 那覆在脸上的手便?一点?点?滑落,抚过鼻梁,落在柔软的唇上,比以往浓艳许多,带着层润泽水光,张开后咬住掉落的指尖,将滚烫的温度传递。 墨提斯突然停顿住,继而呼吸越发散乱。 黄昏将安提利亚城侵蚀,巨石砌成城墙不再像以往那样坚固可靠,上头那些裂开的缝隙都是某龙的杰作。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女王陛下?在醒来的第二天就下?令修补,不过因安提利亚城周围无石料,只?能从别处采买,这?两天才逐渐开始修复。 炊烟冉冉升起,小儿笑闹着跑过,破裂的青石板被踩得啪啪作响。 街头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乞丐,正?坐在黑暗里喃喃自语,说着什么光明神降临的话。 周围人全当他?是被那晚吓傻的老人,之前还愿意施舍几顿饭,不过这?老家伙不识好歹,通通打翻后,大喊自己是圣殿殿长。 好笑的很,光明圣殿都被拆除,那殿长、长老都被献祭死去了,居然还有个老疯子在做梦。 时间一长便?成了笑话,只?有顽劣的小儿会靠近,逗他?说那些没头没脑的疯话。 房间的声音不见停歇,那原本甩在床边的尾巴居然往里头探,将原本的手取代?。 墨提斯半躺在对方怀里,眼尾的水雾不仅没有散去,反倒越来越多,挂在浓睫上,一颤就落。 月卿低声哄着,将泪珠一一吻去,手依旧覆在对方腰腹上,生怕有所颠簸。 不过它这?讨好的温柔,还是不及胡闹时的恶劣。 在过高的体温中,那始终温凉的尾巴就显得格外?冰冷,紧紧贴着细腻肌理,在摩擦中掀起一片又一片的红。 又是一颤,勾在脖颈的手不禁下?落,拽住那墨色尾巴,大抵是染上水的缘故,比平常难抓住许多,只?能往尾巴尖处握,可这?样就显得奇怪了,好像女王陛下?主动一样。 旁边的罪魁祸首不见阻拦,似笑非笑地瞧着这?一幕,然后故意勾了勾尾巴尖。 墨提斯顿时闷哼一声,将尾巴抓得更紧,曲折的指节露出圆骨,泛着淡淡的桃花粉。 “别、孩子,”她忍不住低声求道。 可能是因为顾及肚子里孩子,也可能是是将它当做借口?,不想让某个家伙太过分?。 第195章 可女王陛下?却忘记了,巨龙可是世界上最恶劣和小心?眼的家伙,听见这?话不仅没有放缓,反倒越发过分?。 “孩子,孩子!你是不是心?里只?有孩子!” 之前墨提斯说过的话,被原封不动地奉还过来,那龙眯着眼,笑意散去,只?剩下?满脸不乐意。 虽然要重视和保护幼崽,但不代?表自己要将伴侣分?出。 墨提斯又气又恼又觉得好笑,抬手想哄,可尾巴变本加厉,往她更无法接受的地方去,更碰到?月卿脸颊的手又落到?了尾巴上。 “别、我错了……”她断断续续开口?,在某龙的故意下?,声音总不成调。 方才的角色互换,变化总是太快。 可龙气性大,不像女王陛下?那么好哄,不是一下?子就能停下?的,该让墨提斯受的罪,还得受着。 红日已落到?地平线一半,露出个半边轮廓,却依旧明亮极了,天边的云彩被映出不同颜色,再远一些的地方,已能瞧见零零碎碎的星子。 街道上传来大喊声,是父母在高喊着他?们的名字,小孩贪玩,每次都得父母催着回去吃饭。 和这?街道格格不入的两人面对面站着,微凉秋风卷上脚腕,吹起过长的魔法袍。 伊沃冷着脸要往前走,可莫温却死死挡着她前头。 要是被龙瞧见,又得笑几句这?小骑士死板,不懂变通。 “让开,”伊沃紧紧皱眉,声音冷淡。 “不让,除非你转身往另一边走,”莫温态度坚决,仗着自己常年锻炼的体魄好,像颗树干拦在路中间。 伊沃被气得眼皮直跳,厉声道:“莫温将军,麻烦您看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要是有事,请明天军营中再说。” 莫温理不直气也壮:“该吃晚饭的时候。” “那就请你让开路,让我回去吃饭。” “不行,你得跟我回去,”莫温摇头,语气坚决。 “我凭什么要和你去吃饭?”伊沃冷冷瞧着她。 “因为我还欠你一顿烤鱼。”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我们两清……” 魔法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人强行扛上肩膀,直接转身大步往前。 “清不了,我母亲已经命人做好饭了,房间也给你准备好了,陛下?那边我也说过了,以后你就住我家,”她快速开口?,踩得青石板啪啪作响。 伊沃试图挣扎,可骑士从小就接受体能锻炼,岂是她一个从小体虚瘦弱的暗系魔法师可以对抗的,不仅没有成功,反倒耗尽了力气,最后只?能一口?咬住对方肩膀。 莫温也硬气,居然一声不吭地一直往前走。 红日彻底落下?,黄昏随之淡去,那漆黑的夜色缓慢地涌来,一点?点?往房间里钻去。 好像暂时停顿住,那龙也不是个不知?节制的家伙,主要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让女王陛下?得以在中途休息片刻。 房间里有些安静,此刻无人主动开口?,任由凌乱呼吸起起落落。 墨提斯依旧半躺在对方怀里,散乱的金色发丝,半掩住脸颊,薄红不见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比起月卿,她相貌更柔和些,眉眼间还残留着青涩,与女王威仪掺在一块,便?成了股少见的独特风情。 月卿低头瞧着她,又笑起来,轻声喊了句:“小女王。” 墨提斯不大喜欢这?个称呼,便?抬眼瞪她,浅灰蓝的眼波流转,透着股欲语还休的嗔怪。 覆在腰腹的手收紧,月卿的眼又沉了下?去。 龙类贪婪,哪能轻易吃饱,再说这?头黑龙也没尝到?几次甜头,正?处于兴趣最浓的时候,要不有这?碍事的龙崽子…… 想到?这?儿,月卿扯了扯嘴角,又烦闷起来,恨不得让酒精这?种东西彻底消失。 墨提斯不知?她的心?理活动,只?觉得嗓子干哑,推了推旁边的人,冒出一个字来:“茶水。” 这?龙还有点?良心?,闻言便?披了件外?套,往木桌走。 女王陛下?最近爱喝玫瑰茶,一天能喝两三壶,所以到?处都有人准备好,摆在桌面,方便?陛下?的随时引用。 带着淡香的茶水掉入杯内,月卿先?是自己尝了口?,确定无误后,才转身递给墨提斯。 当真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前对这?方面颇不在意的墨提斯,在龙不在时,也会让旁人先?试,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不知?道刚刚闹了多久,墨提斯的嗓子干哑,连喝两杯才止, 龙就懒懒靠在床边,随意地瞧着她。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墨提斯警告似的瞥她一眼,那人却一点?也不知?收敛,反倒故意和她视线相对,没有半点?羞愧躲闪。 墨提斯没她厚脸皮,只?能扯过薄被将自己遮住。 另一人反倒笑起来,有一种光明正?大做了坏事的得意。 气得陛下?伸腿踹她,结果教训不成,反被拽住脚踝。 “放开,”墨提斯挣了挣。 那人却故意扯得更紧,指节收拢,掌心?抵在圆骨上,留下?浅色痕迹。 最可恶的是,她表面还是那副慵懒带笑的模样,好似在看着女王陛下?胡闹一样,怪惹人生气的。 而墨提斯还没彻底缓过来,那些脱力的酸软还在,哪里是一头龙的对手。 第196章 当即又用另一条腿踹过去,结果当然是又被拽住。 “放开……”墨提斯气得很,两条腿都折在月卿怀里,没办法挣脱。 之前还说要听女王话的家伙,还没有过一天呢,就开始明晃晃的违背诺言。 手微微用力,不仅没有放开,反倒握得更紧。 “别闹,”墨提斯微微皱眉,她现在可受不了这?样的胡闹,休息片刻仍觉得酸软。 可那人不知?道怎么了,就不肯听话。 她只?好又曲腿扯了下?,依旧被拽紧,可能是真的被惹恼了,又或许是意识到?什么,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停住,使劲往外?拽。 月卿依旧姿态随意,甚至中途换成只?用一只?手,虎口?掐住两脚腕,嚣张的很。 可饶是这?样,墨提斯也难以摆脱半分?。 就这?样僵持住,一人不放另一人不肯服软,窗外?的黄昏被侵蚀大半,夜色将半个城市笼罩,灯光断断续续的亮起。 细长脚踝被勒出一圈红印,在过分?白净的肌理中格外?显眼,像是嫣红藤蔓将她捆住。 一双长腿微曲并起,曲线柔和匀称,隐隐能瞧见底下?的青色脉络,绷紧时鼓起的肌肉线条,时刻在证明着这?人的坚持努力。 月卿眸光散落一瞬,忍不住松了手。 对面那人就真以为自己被放过,当即就想收腿,却又被拽住脚踝,用力往那边一扯。 本就凌乱的床单被用力拉扯,便?越发杂乱。 墨提斯眼前一花,继而便?莫名其妙地跪坐在对方腿上。 “你干嘛……”她微微拧眉,有些不悦。 月卿轻笑了声,抬手覆在她腰后,镶在那浅浅的腰窝里,也算是给她做了些许支撑,不让酸痛的腰再劳累。 但女王陛下?不是个收到?一点?好处就原谅、被蒙蔽的人,还记得造成这?一切后果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龙。 她试图躲开,却被覆在腰后的手压着往对方怀里靠。 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是女王主动窝到?她怀里。 那龙眉梢一扬,似有春风停留,笑盈盈道:“气什么?” 明知?故问。 墨提斯懒得理会她,既然无法摆脱,索性躺在对方怀里休息,短短几分?钟就又流了汗,看着有些凄惨可怜。 月卿得不到?回答也不生气,俯身吻过她发间,便?道:“你看我好端端坐在这?里,能有什么事?” 原来还记得之前的话题,稍稍餍足后又旧事重提。 “就算被封印了,我也比同等级的人类强横许多,只?是暂时不能唤出九阶以上的魔法而已,又不是拔了我的鳞片、拆了我的尾巴,”她轻声安抚。 “再说那个毒,只?是我当时顾及着你和孩子,不敢强行吞噬,现在转移到?我体内,我反而放心?,不至于提心?吊胆,生怕出现什么变故,这?毒再强,也比不上龙族的躯体。” 她知?道这?是墨提斯的解不开的心?结,心?慌之下?,只?能做出让巨龙天天待在房间里,不允许出门的事,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这?些事,不消月卿解释,墨提斯自己也明白,只?是心?结难解,便?陷入自我责怪、纠结的怪圈中。 见墨提斯依旧沉默,月卿又笑着打趣:“陛下?难不成想把我当金丝雀藏起来?” 她啧啧两声,好似回忆一样继续:“我记得洛伊王国?历史上,好像真有那么个国?王来着。” 据说这?金丝雀是个相貌极优越的平民,国?王与她一见钟情,继而带入皇宫中,但议会家族以平民身份为理由,拒绝国?王迎娶她。 那国?王便?与议会家族僵持住,十几年未娶王后,将心?上人当做金丝雀养在皇宫里,直到?议会家族妥协。 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连邻国?都听闻,现在依旧流传在各处。 听到?这?儿,墨提斯终于多了几分?情绪,无奈斥道:“谁能藏得了你?” 要是她真能把月卿藏起来,也不会今天赶去军营抓龙了。 月卿弯眼笑起来,又道:“你也知?道啊?我的陛下?。” 最后的四?个字被刻意拖长,带着揶揄意味。 她话音一转又道:“要不我再变成龙,去安提利亚城上空转一圈,再帮你震慑一下?那群野心?勃勃的家伙?” 墨提斯摇了摇头,想到?巨龙留下?的那堆烂摊子,忍不住苦笑道:“我可不敢驱使巨龙大人。” 月卿低头,与之额头相抵,鎏金眼眸带着蛊惑的意味,幽幽道:“但是很好用不是吗?” “只?要付出一小点?代?价,就能驱使一头八阶巨龙为您效劳,无论是您是想要占领城池还是征服邻国?,龙都可以实?现您的愿望。” 她眼尾笑意未散,过分?妩媚艳丽的五官轮廓,像是坐在礁石上的海妖,众人都知?道会有去无回,却依旧停下?船,执意落入她的陷阱。 作为一位极具野心?的女王,墨提斯不禁意动,便?道:“什么代?价?” 见到?猎物?掉入陷阱,月卿不由勾起嘴角,轻笑着诱哄:“我亲爱的女王陛下?,龙族可是最贪婪的族群,如果您想驱使巨龙的话,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能是之前的交易,让墨提斯心?生轻视,也有可能是巨龙将代?价被提及太多次,让墨提斯觉得只?是应该付出的费用。 第197章 所以,她漫不经心?地笑问道:“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金币、宝石、领地我都可以满足你。” 月卿也笑,靠近了这?个傲慢的人类:“金币、宝石还有你。” 这?对于墨提斯而言,并不是个很难以接受的条件,毕竟这?些东西,她已经付出过,甚至连眼睛的所有权都在巨龙那儿。 人类就是这?样,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特别是曾在前头以微弱代?价博取到?巨大利益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意志力再强,也难以戒断。 但显然,女王陛下?此刻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要遭遇什么,所以自以为做了个正?确决定。 恶劣的龙自然不会提醒,甚至思考着如何让女王越陷越深。 覆在腰后的手又往不该的地方落,指节曲起,便?将软肉捏住。 休息了那么久,也该继续了。 方才没注意到?的感受悄然浮现,粗糙的外?套布料滑过起伏,掀起特别的感受。 墨提斯下?意识屈身想躲,却被后面的手抵住,像是主动往她手里挤一样。 月卿故作不解,还低声劝道:“别急,小心?孩子。” 可笑盈盈的眼眸中,哪里能瞧见半点?慌张。 女王陛下?气得咬住她脖颈,可那布料又贴了上来,她低低哼了声,还没有咬出牙印就无力松开。 月卿抬手挑起她下?巴,落下?细细碎碎的吻以做安抚。 黄昏彻底消散,只?剩下?浓郁的漆黑,几点?星子点?缀,像是大口?袋被戳破,投下?几缕微不足道的光亮。 远处的平原轮廓已看不清,城市倒是异常喧闹,最宽大的两条街道被挤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闲逛的百姓。 而最靠近皇宫的宅院里,深受女王陛下?信赖的小骑士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套厚被子。 “这?两天天气冷,母亲怕你晚上着凉,让我给你添套被子。” 任由小骑士说的关切认真,里头的人照样声音冷淡,拒绝道:“不需要,说好了,我住一晚上就走。” “只?住一晚上就不需要加被子了?”莫温故作诧异,又道:“万一你着凉感冒,明天陛下?瞧见,突然问起的话……” 下?一秒,房门被大力打开,莫温连人都没看清,便?觉得手中一空,被子瞬间被拿走,然后房门刷的一下?关紧。 她笑了笑,温和道:“晚安,伊沃,祝你有一个好梦。” 里头的人没出声,只?是自顾自将被子铺好。 “小心?、慢点?……” 压低的声音掺杂着喘息,覆在腰上的手收紧。 “你自己动,”月卿好像有些恼,压低了声音催促。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洒落,将刚刚的外?套染湿一片,绷紧的纤薄腰腹带着浅淡曲线,随着时间的延长,越发清晰明显。 曲起的膝盖有些发红,恼人的长发被撩到?一边。 月卿抬手,用食指指腹捻上这?人的耳垂,绕着那小小的耳洞打转,像是鼓励她继续。 墨提斯勾住对方脖颈,急促的呼吸落在对方耳畔,或轻或重的力度,总欠缺了些经验。 最后还是龙帮忙,抵住那略微粗糙的位置。 片刻之后,墨提斯陷入柔软床铺中,还没有来得及闭眼,又被按住手腕往上抵。 布料摩擦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干涸的水迹又添了几处湿痕。 曲起的长腿落下?又起,最后勾住身上人的腰间,如溺水的藤蔓,缠绕住最后的浮木。 扬起的脖颈绷紧,侧边的青筋鼓起,那些强压在唇齿的声音不由泄出。 晚风悄然吹入,带着微凉的温度,将无法忍受的闷热吹走。 门外?好像有人走过,片刻之后又离开。 摆在桌面的玫瑰茶还剩半壶,却被放得冰凉,无人饮用。 夜色越发浓郁,连几点?星子都瞧不见了,幸好有底下?城市的喧闹,才让这?夜晚不是那么的沉寂。 屋里的人不知?道闹了多久,但是没有前两回那么过分?,到?底是有了顾及,稍休息一会又让佣人准备了饭菜。 这?晚饭着实?太晚,还不如说是夜宵。 墨提斯过了饭点?就吃不下?多少,旁边的那个罪魁祸首才知?心?疼,举着手保证下?次不会如此。 可谁知?道她会不会改呢?毕竟前面还在保证都听墨提斯的话,还没有到?晚上就忘记。 不过好在女王陛下?并不计较,瞧了她两眼,便?将这?事掀过。 城市的喧闹散去,那窗户终于关上,亮着柔和灯光的房间里,两人相拥而眠。 第八十八章 不知不觉, 一年时间悄然过去,冰雪融化,万物交替, 青嫩的枝芽从枯木中长出。 在原本的光明圣殿原址上,有一座崭新建筑拔地而起, 那是女王下令为万千魔法师建立的学院。 中央的魔法?塔摆有曾经被王室、贵族垄断的书籍, 如?今只要是学院学生, 无?论平民?、贵族、异国求学的人,甚至是其?他种族, 都可?以凭借学院颁发的巨龙徽章随意查看。 同时有各系魔法?师作为导师, 细心教?导, 而传说中的巨龙也在此处担任院长,时不时给学生们开两节大课。 不过更多时候,巨龙都会在魔法?塔顶楼抄写书籍, 为魔法?塔多添些珍贵资料。 第198章 比如?此刻, 明媚阳光从敞开的窗户中探入, 顺着桌面, 攀上插着翠绿柳条的花瓶。 银发黑皮的美人披着宽松的白色魔法?袍, 姣好?曲线隐藏其?中, 撑起单薄布料,眼?眶处戴着块银色的单片眼?镜, 同色细链垂落, 偶尔摇晃几下, 给妩媚而慵懒的面容多添了几分书卷气。 手中的羽毛笔不见停歇,在纸页上写出繁琐的魔法?咒, 沙沙作响的声音伴着墨水味道。 这些都是龙族在千百万年前记下的魔法?咒语,早已?因为各种原因在人类世界中失传, 只有靠着种族天赋不断传承的龙类,仍将其?牢记。 如?今又借着巨龙的手,重现?人间。 旁边还有几个小桌,莫温和塔莉娅还有伊沃都坐在一旁,几人都各自有了不少?变化。 小骑士莫温越发沉稳温和,红色长发披肩,身姿修长而劲瘦,作为女王陛下最信赖的家族继承人,她如?今已?是洛伊王国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伊沃依旧阴郁,肤色苍白,不过在莫温等人的细心照顾下,不再想之前那样,好?似瘦弱得可?以被风吹走,可?饶是这样,也很难看出她是个可?号令数万人的将军大人。 塔莉娅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才在皇城中待了短短一年,就?有了狡猾狐狸的称号,虽没了公爵爵位,却成了女王陛下信赖的左右手。 不过,无?论如?今这三人如?何显赫,都得老老实?实?陪着巨龙大人抄书。 单本总容易发生各种意外,她们要做的是将龙写下的内容,再备份几本,然后再按照魔法?塔中的规定等级,分层摆放。 巨龙性格懒散,抄了一页就?停下,甩了甩手看向窗外,之前弄出大坑被灌满水,周围种上花草树木作为湖景,成为了学院了一部分。 月卿单手撑着脸,懒懒打了哈欠。 要不是家里那位太有事业心,以龙的性子,哪里会接手那么麻烦的事情,劝又劝不动,只能替她分担一些。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那个毫无?动静的孩子,除去那次中毒外,便毫无?存在感。 要不是墨提斯逐渐大起来的肚子,还有龙三番五次地检查,确定这龙崽子确实?是健健康康存在的,否则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是不是气急攻心,导致感应错误。 之后这两人就?只能以龙族血脉特殊来安慰自己。 月卿不禁揉了揉眉头,露出一丝烦闷之色,但在抬眼?看向屋里的人时,又消散开,露出饶有兴致的探究表情。 原世界里可?没有发生这一幕,因为没有巨龙的帮忙,伊沃早早就?离世,哪里能和小骑士发生什?么关系? 这一世倒有趣,还是月卿无?意踹出的开始,故而她对这两位的发展颇为关注,带着看热闹的心思观察许久。 只可?惜莫温这人看似主动,把人领回家里住着,日日贴心关照,却并没有开窍,莫温的两个母亲都把人家当未来儿?媳看待了,这人还傻愣提出要母亲认伊沃做干女儿?,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气得莫温的两个母亲无?语凝噎。 谁能看不出来?也就?她自己还懵懂不知,自以为的正常照顾,实?际早已?超出该有的范围,给予了对方从未有过的特殊。 倒是年纪小的那个先?悟出些什?么,有意避开,却被这木头傻愣愣撞上去,时间一长便逐渐软化。 月卿单手杵着脸,看着一向冷漠的伊沃坐在对方身边,看似隔着一段距离,实?际已?偏向对方。 莫温抄完一页纸,旁边的人就?“顺手”递上一张纸,还恰好?将倒好?墨水放到她方便沾取处。 虽是年纪小的那个,却因为身世经历比年纪大的那个成熟靠谱得多。 月卿脑子骤然浮现?一只憨傻、裂开嘴笑的大金毛,头顶着一只优雅黑猫,大金毛自以为自己在陪小黑猫,摇头晃脑地骄傲着,实?际却是黑猫多次稳住自己,默默纵容着大狗。 “啧,”月卿发出一声嫌弃的轻啧声。 眼?神一扫,却瞧见塔莉娅也露出一样的嫌弃表情。 听说是上一次随女王出征时,塔莉娅无?意陷入围攻,是莫温单刀闯入人群,将她救出,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密切。 再加上回到安提利亚城后,莫温对塔莉娅家族的主动关照,和政事上的交集,两人便成为了对方极稀少?的朋友之一。 不过就?算是朋友,塔莉娅在这点上,也十分嫌弃那个傻金毛。 月卿私底下还拉着她八卦过,打听出塔莉娅曾有意提醒过她几次,莫温依旧傻愣,要不是足够了解,甚至会怀疑这人在故意装傻。 不过碍于?这两人年纪还小,众人也不主动揭穿,只当旁观者,没事干着急几下。 不过…… 偶然逗一下也不错。 月卿突然来了注意,咳嗽一声喊道:“伊沃。” 听见声音,大金毛与小黑猫同时抬头。 月卿又继续道:“之前是琐事太多,没办法?腾出手来安排你,只好?委屈你在莫温家里住了一段时间,这两天我和陛下商量了下。” 她故意停顿了下,看这两人的反应。 莫温抿紧了嘴角,难得地板起脸。 一向冷淡的伊沃有些紧张,余光看向另一边。 第199章 月卿强忍着笑意,继续说:“要么在皇宫里给你空出一间屋子,以后吃穿都由我和陛下负责,你只管安心修习魔法?和管理军队。” 其?实?军队的管理都交给奥歌契和迪翁两人,作为洛伊王国罕见的魔法?天才,女王更希望她好?好?学习魔法?,另一边只是挂了个名头。 “要是你嫌皇宫出入麻烦,到处都是佣人,我们就?在近处给你挑个宅院。” 那两人越发沉默。 最后的选项被月卿拖得极漫长,好?一会才缓缓说出最后一个选择:“要是你住惯了莫温家,我们也不强///迫你搬出来。” 鎏金眼?眸里全是坏心眼?的笑意。 那塔莉娅自然看得清楚,低头抬手捂住嘴,掩住自己的笑。 书房里陷入沉默,周围的书架以防虫蛀的黑色铁木为材料,围绕圆塔而打造,因还未填满书,显得格外空旷压抑。 莫温提笔的手僵在那里,墨水滴落,在纸页留下黑色痕迹。 旁边的伊沃终于?开口,刚冒出一个音节就?被月卿打断。 “你不用着急给我回答,先?回去想一想。” 回答的话语就?这样被堵住,莫温捏紧了羽毛笔,地上的影子被拉长。 此刻恰好?响起铜钟声,代表着白日的散去,黄昏即将来临,学生们纷纷涌出教?室,月卿挥了挥手,便道:“你们先?走吧。” 女王这几日政务繁忙,她晚些一点回去也可?以,不然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她旁边,偶然忍不住作怪,还会被拍开手。 听到这话,三人便起身离开。 月卿戏弄过后就?不再理会,低头准备再抄一页,没注意到外头骤然安静的情况。 钟声逐渐淡去,地上的日光被拖长。 月卿刚写下一行字,耳朵一动,听见有人悄声走来。 她顿时抬眼?看去,女王陛下站在她面前。 墨提斯只穿了件宽松的米白长裙,腹部微微鼓起,像是普通妇女怀孕五个月左右的样子,金色长发盘在脑后,精致眉眼?带着上位者的威仪,再加之一丝浅淡的母性,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融合在一起,反倒透着股特别的韵味。 “你怎么来了?”月卿看向她的肚子,心头一慌。 虽然这龙崽子没多少?动静,但这鼓起的肚子也让月卿觉得心惊胆战,时时小心着对方,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她刚准备起身去扶,就?见墨提斯绕过桌子,准备坐到她边上。 刚刚还饶有兴致戏弄别人的龙,现?在倒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赶紧让出一大片位置,又抬手扶着墨提斯坐下。 女王陛下坐下后才开口:“今天事情不多,就?想着来看看我们的院长大人在做什?么。” 她又补充了句:”是加伊尔家的沃黛蒂卡送我过来的。” 听到有人跟随,月卿才舒展开眉眼?,抬手将她揽住怀里,温声道:“要是你想我,在契约链中喊一声就?好?,我立马就?赶回去了。” 墨提斯闻言,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便说:“要是我不过来,怎么能听见院长大人胡说八道,故意逗我的手下?” 这两人的事情,月卿可?没少?拿作趣事,来和墨提斯闲谈,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让伊沃搬出来这件事,纯粹是龙瞎编的。 听到这话,月卿傻笑了一下,理不直气也壮道:“谁让她那么呆?我实?在看不下去,帮帮忙怎么了?” 墨提斯无?奈笑了笑,对这两个辛辛苦苦帮忙抄书,反倒被龙坑一把的人表示同情。 那龙揽住她,偏头往窗户外看,便开始转移话题:“沃黛蒂卡?塔莉娅的那个小未婚妻?” 这事也是加伊尔家族被唤回来后,她们才得以知晓。 怪不得当年塔莉娅毫不担心加伊尔家族不同意,原来自幼就?和对方定下婚约,如?今已?搬到一处住,不知道何时会举行婚礼。 墨提斯不多说她,由着她将话题扯开,继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塔莉娅的身材高挑,比莫温都高出半个头,虽时常带着笑意,可?从小在边境长大的人哪里温和得了?单站在那里,就?能让小儿?止哭。 而在只到自己胸口的未婚妻面前,她就?彻底变了模样,温柔好?像一滩水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刻意放低,牵着对方手,谈笑着往外走。 墨提斯便笑起来,说道:“她倒是比莫温聪明许多。” 再看后面,莫温和伊沃走在一起,却隔着巴掌大的距离,各自不说话,好?似心事重重。 月卿哼哼两声,反倒不乐意起来,帮着小骑士辩解两句:“莫温只是性格纯良,不懂这些。” 女王陛下扭头看向她,唇边笑意不减。 知道这家伙虽然老是欺负莫温,可?私底下的关照并不少?,之前的魔法?书和主动指导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月卿被看得心虚,摸了摸鼻子,又道:“回去了?” “你不是还没有写完吗?”墨提斯并不想她因为自己耽搁了进度,又道:“我陪你写完这一页再回去。” 省得月卿第二天回来,一脸茫然不知道写到什?么地方。 可?龙不像女王陛下那样勤勉,手里的笔一放就?不想拿起来,脑袋往墨提斯肩膀一放,就?耍赖道:“不想写了。” 第200章 她脸颊侧边的银链摇摇晃晃,分明是很成熟的面容,无?赖起来却很得心应手。 墨提斯无?奈地笑,低声哄道:“就?一页而已?。” “那也不想。” “写完就?回去。” “现?在就?回去。” “就?写一页。” “一页也不想写。” 月卿环抱着对方,掌心贴着鼓起的小腹,埋在对方脖颈里,突然叛逆起来,不肯听话。 墨提斯拽住她一缕发尾,轻轻扯了扯,柔声道:“乖。” 单是一个字,也被念出千回百转的调子,温柔得不像话。 那龙顿时抬眼?瞪她一眼?,威力不大,带着股大狗似的幽怨,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单手捏住羽毛笔。 女王陛下以为她终于?乖巧,嘴角笑意依旧,扶着肚子坐在旁边,不想阻碍她的努力。 这龙崽子也麻烦,虽没怎么动弹闹腾,可?那么大个肚子摆在这里,始终得多加注意,行动受阻。 她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抬眼?向桌面看去,月卿半个字没写,反倒拿着羽毛来撩///拨她。 柔软轻盈的白色羽毛划过耳垂,又落在脖颈,力度不重,却能掀起极难耐的痒。 墨提斯下意识想往旁边躲,却又被揽住,只能强忍着开口:“别闹,快点抄书。” 那龙就?敷衍,手中动作不见停,嘴上回应道:“好?好?好?。” 羽毛划过一字锁骨,便不肯往下落,在肩颈与锁骨形成的三角凹坑处来来回回地滑动。 墨提斯痒得不行,直往她怀里躲。 月卿嘴角勾着一抹笑,视线下落时,无?意窥见柔软起伏,不知是怀孕还是自己折腾的缘故,弧度比之前大了不少?。 她手一颤,便往下落。 那衣裙单薄,遮不住多少?感觉,羽毛微微弯起,细细的绒毛随之滑落每一处,没有丝毫遗漏。 墨提斯揪住她衣领,片刻就?求饶:“好?了好?了,不抄了,我们回去了。” 刚刚还态度坚决,现?在就?开始服软了。 月卿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可?现?在得逞后,却没有停下手,羽毛已?经往下滑落。 屋外的日光明媚,随着寒冷的冬日过去,白昼的时间不断增加,虽到了休息时候,却依旧不见暗黑夜色。 被洛伊王国视为神圣而伟大的魔法?塔寂静无?声,日光在地板上拉长,落在摇曳的魔法?袍上。 受人尊敬、甚至畏惧的院长大人带着轻笑,藏在眼?镜片下的鎏金眼?眸带着顽劣,连隐藏都没有,好?像在故意挑衅一般。 羽毛不断滑动,毫无?半点规律可?言,完全是看月卿如?何选择,有时是柔软起伏,有时是红得滴血的耳垂,有时则落在墨提斯的手背,但无?论是什?么地方,都能掀起一阵阵轻微却无?法?忽视的电流。 女王陛下埋在她怀里,时不时因为过分痒麻而战栗一瞬,发出压低的哼声。 那声音软软的,因被堵住在唇齿的缘故,有点含糊不清,娇娇调子落在矜雅嗓音里,让人忍不住心颤。 “别、别闹了……” 金发有些凌乱,过分白净的肤色藏不住半点红,整个眼?周都泛起绯色。 哪里是劝人停手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快点继续。 鎏金眼?眸一暗,动作就?变得不规矩起来,揽在腰侧的手往别处探,那羽毛笔依旧在到处乱晃。 桌面的纸页被风吹动,掀起一个角,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那花瓶里的柳条摇晃,桌面上的影子也跟着晃。 不知道谁先?主动,女王和龙对这方面都不大克制,想了就?做了,没什?么好?拒绝的,唯一的顾及也不会作乱,只要抽出一只手扶好?,小心一点就?行。 不知是哪里来的布料掉落,被水浸透,湿痕扩散,蕾丝花纹透着不一样的韵味。 可?这两人明明穿得依旧完整,魔法?袍与长裙贴在一块,就?算此刻有人闯入,也瞧不出什?么异常。 可?桌面底下却难说,墨提斯的腿搭在对方腿上,裙尾被拉扯起一个角,羽毛笔被藏在里头,轻巧地一点点滑过。 偶尔冰冷笔尖会碰到细腻肌肤,留下难以遮盖的墨痕。 不过比起另一处的难捱感受,这点点墨痕就?变得不再重要。 揪紧衣领的手绷紧,手背青筋鼓起,墨提斯整个人都埋在她肩颈,潮湿的热气随着开合唇齿落下。 发丝交缠到一块,银链晃动。 墨提斯突然抬头,仰起下颌,贴到月卿唇边,像是要和她争夺氧气一般,快而急得探入。 另一人不急不缓,低头回应,底下的裙摆往上拉长,露出更多。 外头越发安静,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三两个被留下打扫卫生的,匆匆结束后就?跑着离开。 鸟雀扑扇而来,停在柳树树梢,叽叽喳喳个不停。 日光终于?淡了下去,蔚蓝天空中的云彩变多。 桌面上的纸页被风吹到地上,随意的字句被水滴落,变得模糊。 可?月卿不仅不心疼,反倒露出愉悦的表情。 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停,那羽毛被水沾得湿漉漉的,粘在一块,看起来十分狼狈。 墨提斯突然咬住对方脖颈,气势汹汹却片刻都坚持不住,连个印子都留不住,只剩下急促的气息。 第201章 月卿抱着她笑,低声哄着:“我写得好?吗?” 浅灰蓝的眼?眸覆着一层水雾,又气又恼地瞪了她一眼?,下一秒又被其?他感受吸引,眼?帘扑扇一瞬,那泪珠子就?掉落而下。 “别、别写了。” 女王终究比不过黑龙无?赖,还没有片刻就?屈服,但是这事一旦开始,又怎么会轻易停下,总要把底下那张纸全写湿透才能停。 月卿挑了挑眉,轻笑着重复道:“那你说我写得好?吗?” “好?、特别好?,”拖长尾音带着颤,墨提斯哪里敢说出不好?两个字,湿漉漉的眸子里带着求饶的意味。 羽毛笔终于?被放回原位,可?停下笔却不代表着不继续,而且换了一种方式。 当指尖缓缓划过,书写出的字迹不比羽毛笔差上半点,反而因为娴熟而更感触深刻。 黄昏落下,偌大的学院被橙色渲染,门口的黑龙雕像前被摆了一堆水果食物,那是经常月考不过的学生想出来歪法?子。 不过那么多东西?里,唯独没有半点酒。 据说是巨龙极厌恶酒,半点有关于?酒的东西?都不沾。 学生们不理解,但却也主动避开。 接着水的纸页发出啪啪声,就?连底下的布料也被打湿。 墨提斯先?前还能自己坐着,后头就?被抱在月卿的怀里,一手扯着衣领,一手覆着微微鼓起肚子。 不知怎得,她又颤抖一瞬,将整齐的魔法?袍扯出乱七八糟的折痕。 幸好?月卿是个脾气好?的,不仅没有冷脸责怪,还低声夸道:“陛下很厉害。” 也不知道厉害在哪里?是几分钟就?结束,还是地上的水迹? 墨提斯眸光涣散,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才缓过来一点又绷紧身子。 悬在半空的小腿摇晃,圆润脚趾蜷缩又绷直。 那薄薄纸页不禁水浸,片刻之后就?被打烂,变成纸糊粘在地板上。 夜色悄然袭来,将整个书房侵蚀,里头的人终于?没了踪影。 另一边的房间亮起,柔软床铺下陷。 月卿抱着怀里人,轻声哄道:“乖,吃完饭再睡。” 可?女王陛下累极了,一心只想闭眼?沉睡,哪里管得了她的絮絮叨叨,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又闭眼?想睡。 月卿这下终于?知道担心她身子了,低哄着重复:“乖,就?吃一口。” 最后磨了墨提斯半天,她才半昏迷半清醒地张嘴,让月卿喂了小半碗肉粥,继而便沉沉睡去,仍对方如?何说也不肯醒来。 第八十九章 关于墨提斯生育的那?一天, 月卿后头回想一下,当真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倒不是没?有提前准备,在即将生育的前三天, 黑龙就感受到了相连血脉的躁动。 女王和龙都表示十分惊喜,毕竟已经艰难扶了一年半的肚子, 确实有些磨人。 她们私底下也讨论过, 龙类受育困难, 孕期时间?长,甚至有怀孕几十年不曾诞下龙蛋的雌龙, 而人族却是这片大陆上公认的、繁衍极快的种族之一, 两者融合在一块, 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毕竟之前没?有过任何先例,那?位龙族族长曾经也想过这事,比如何和人族结合, 来提高?龙族的生育率。 可巨龙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家伙, 和自己的同类都极难结合, 更别?说弱小如蚂蚁的人类了。 结果就是龙族族长以百分之九十九的投票, 获得了这次成为?种龙的机会, 继而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无龙提起。 但这并不是龙烦恼的原因。 当日夜晚,墨提斯突然腹痛, 月卿立马喊来休息在旁边的产婆, 然后又亲自在床边陪伴, 正紧张得不行,却突然感?受到龙族的消息。 龙族族长也就是如今的龙神, 可以凭借本身?规则的力?量,感?知每一头巨龙的存在, 哪怕它们分散在大陆的任何地方?,曾经那?些意外流落在外的龙蛋、幼崽,都是被?龙神先察觉,然后再派出众多巨龙寻找。 也是凭借这个规则,单独外出的巨龙也不怕有些家伙惦记,故意设套斩杀,只要它们出现奄奄一息的状态,向龙神提供一个标记点,那?些护短的龙族便会立马杀到。 之前的光明神也是顾及到这点,所?以只是将黑龙的部分实力?暂时封印,让它能?吃到点苦头,又不至于引出那?堆难缠的家伙。 故而,当墨提斯开始生育时,龙神便感?知到了,立马用规则之力?询问各处的龙。 月卿当时捏着墨提斯的手,又心疼又心慌,要不是还有点理智,都打算隔着肚皮把这个蛋绞杀了,却还得装出平静、茫然的样子,回答自己不知道。 龙神没?多纠缠,在他眼里,月卿还是个刚成年的小龙,又被?召唤出、与人类签订契约,应该是这里头最不可能?的一个。 月卿刚刚松了口气,又被?墨提斯拽着手腕,狠狠就是一口。 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忙道:“别?咬别?咬。” 黑龙的皮厚,倒不觉得疼,可产婆说要尽量多留力?气,其实她们也拿不准,只有接生孩子的经验,哪里见过生蛋的。 一群人慌慌张张围在旁边,完全?凭借之前的经验,结合实际来判断。 那?床单被?血水浸透,原本如绸缎般的金色长发也暗淡下去,被?汗水浸透,粘在苍白脸庞上。 第202章 墨提斯刚刚缓过来些,微微松口,又被?剧痛席卷,猛的抓住月卿手臂。 那?一截小臂咬痕、指痕纵横,没?一个好地方?。 瞧得旁边的产婆眉头一跳,虽然黑龙如今的风评扭转,得到不少人的崇拜吹捧,可谁能?忘记它惩罚议会家族,与神对抗的那?一晚? 她们心中一颤,却只能?尽力?祈祷女王平安无事。 有人先缓过神来,喊道:“现在不要用力?,先不要用力?。” 另一人也喊道:“红糖水呢?快给?陛下喝两口!” 周围声音吵闹而慌张,月卿眉头紧锁,双手冰冷。 之前也设想过几次,甚至开玩笑时要用空间?的力?量给?墨提斯剖腹产,这可比现在的医疗水平安全?许多。 可事到如今,反倒半点动作都没?有,生怕出了意外。 还是旁边的人低声喊了声:“巨龙大人,您能?不能?给?陛下一个治疗术?” 月卿这才猛然回神,急忙点头,咒语都没?念,就有光明元素凝聚,继而散落而下。 旁边的人顿时松了口气,她们能?被?请入皇宫,自然各有不凡,比如好几人都是水系见习魔法师,勉强能?使出低级的治疗魔法,让生育更顺利。 现在有了实力?强横的巨龙,她们那?拙劣的把戏就该被?换下。 月卿也面色稍缓,总算摆脱了茫然无措的处境,顿时就是几个六阶治疗魔法落下。 墨提斯苍白的面容多了一丝血色,月卿的心还没?有完全?落下,又听见旁边的产婆大喊:“停下!停下!” 她的心又提到天上去,沉声问道:“怎么了!?” “好像里头的孩子在吸收元素,不动了?” 月卿心一颤,没?想到在这儿出了岔子。 里头的人又慌慌张张忙活起来。 屋外莫温、塔莉娅、伊沃等人在得知消息后就匆匆赶来,一直守在门口。 之前的戏弄,转眼就被?龙抛到脑后,莫温提心吊胆许久,却不见巨龙大人再次询问,自然也不知道伊沃会做出什么选择,只能?佯装不在意,希望对方?一直长住下去。 夜色浓郁,她们一行人站在明亮处,不比里头的人轻松多少。 先不说个人感?情,但从理智上讲,洛伊王国经过之前的大变动,实在再经不起什么波折,要是女王出了意外,这个国家非乱不可。 正当这些人烦躁间?,有一浑身?是血的士兵冲起来。 “急报!急报!” 这人扯着嗓子大喊,眼里全?是恐惧:“撒克逊城傍晚突然遭受兽潮袭击,快撑不住了!” 撒克逊城正是洛伊王国与另一王国的边防线,要是那?边失守…… 还没?有等她们细细追问,又冲进来一人,直接大喊道:“亚特王国撕毁合约,尼亚城突遭袭击,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击破,亚特大军已向格尔康城打来了。” 两件事同时出现,再傻也能?猜到这事并不简单,更何况的另一个邻国赫拉勒斯,是信奉森林之神的国度,与大自然十分亲近,引起兽潮虽然困难,但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无法做到的事情。 “亚特王国和赫拉勒斯联合了?!” 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但确实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细想之下倒觉得正常,自从墨提斯女王上位后就举措不断,贵族家族被?扳倒、不在乎身?份背景地吸纳人才、再建立魔法学院,大力?培养王国的魔法师,这种种举措,哪怕其他两国能?想出来,也无法做到。 而在墨提斯的带领下,洛伊王国已完全?脱离了旧时的腐败模样,逐渐变得强大。 再加上之前,墨提斯带兵打入亚特皇宫的事情,也让大家瞧见了女王陛下的野心,她并不是一个会一直安分守在自己国土中的女王,这个认知让两个邻国都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联合起来,发出这最后的挣扎。 要么一起瓜分洛伊王国,要么被?洛伊吞并,这一块被?长久分裂的平原,终于迎来了巨大的转机。 “没?办法等陛下清醒后再做决定了,”作为?女王的智囊,塔莉娅率先站出来。 她表情严肃,扫视一圈,便道:“莫温你?现在带着奥歌契等人,领兵挡住亚特王国脚步。” “沃黛蒂卡熟悉撒克逊城,我?和她一起带兵抵挡兽潮。” 这时那?满身?是血的士兵,喘着大气道:“撒克逊城那?边有一只七阶魔兽,六阶、五阶的数量也不少,我?赶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头五阶炎狼带领其他炎狼,冲向城内。” 众人表情一变,魔兽与人不一样,亚特军队虽然来势汹汹,但大部分也只是普通士兵,只要洛伊军队快些抵挡,必然能?将他们拖住。 可魔兽就不一样了,十个普通士兵都不及一头一阶魔狼,而且下手极狠。 当年安德家族与加伊尔家族实力?相当,却比安德家族落败得快,便是因为?此。 塔莉娅现在这个决定,就是将自己的脑袋往裤腰子上挂,将自己放在最凶险的位置。 莫温立马站出来,便道:“你?更熟悉尼亚城,我?和伊沃带着三分之二?的魔法师去撒克逊城。” 塔莉娅平日最嫌弃莫温,此刻却分毫不让,两人争吵间?,那?房门突然被?推开。 第203章 “我?和伊沃去撒克逊城,你?们领兵对抗亚特军队。”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巨龙大人!” “院长?!” 这声音接连响起,月卿眉头紧锁,早在里头就听见他们的争吵。 她表情极差,整个人都阴阴沉沉的,就连相隔五六米的莫温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怒气。 屋里的声音被?刻意压低,那?是墨提斯为?了不让她担心,死死咬住下唇。 月卿心烦不已,早知道就该被?墨提斯带回龙岛,天天就是洛伊王国、洛伊王国,怀孕也不见休息,现在好了!连生孩子都要操心外头。 月卿本来并不想走,却被?女王陛下含泪推开。 “赫拉勒斯和亚特王国是吧……” 她声音里掺着冰碴子,鎏金眼眸闪过一丝狠厉,要是现在还是龙身?,他们或许能?瞧见黑龙的鳞片炸开,已到气疯的边缘。 “莫温,”她扭头看去,努力?将声音柔和,可却显得十分僵硬。 莫温立马上前一步。 月卿语气沉沉,眼神极其认真:“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立马赶来告诉我?。” 她强调:“别?理会墨提斯的阻拦,我?必须知道她的消息。” 作为?女王陛下的扈从骑士,莫温本应该拒绝,可此刻她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月卿顿时松了口气,立马抬头看向另一边,语气阴沉:“塔莉娅你?做主帅,三分之二?的魔法师和十五大军都跟你?走,给?我?狠狠打回去,听见了没??” “要是败了,你?们都给?我?滚去魔法塔扫地去,一群废物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众人都知她已在爆发的边缘,当即领命,转身?就走。 天气阴沉,龙吼声响彻天空。 第九十章 经常瞧见猫狗炸毛, 但龙炸鳞呢? 这稀少又罕见的一幕,出现在赫拉勒斯王国的撒克逊城。 只见不断撕裂空间,形成短距离瞬移的黑龙咆哮出现上空, 满是愤怒的吼声震响云端,撞向?远处的山脉。 声音所到?之处, 龙威随行, 不停涌出的魔兽, 无论是在奔跑、挥爪还?是低头撕咬,都立马停顿住, 尤其是低阶的魔兽, 几乎匍匐在地上?, 瑟瑟发抖。 兽类比其他种?族更依赖本能,也更受龙威的影响,哪怕是与龙同阶级的魔兽, 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 甚至无法使出全部实力。 这就是创世?神最偏爱的种?族,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 在龙族面前也要低一等。 高空之上?的巨龙不曾减速, 骨翅闪动, 疾速往城墙俯冲而下,只见利爪一松, 身穿魔法袍、手握法杖的伊沃被抛到?城墙上?。 紧接着又一拍翅, 那足足有几十米长的骨翅掀起风浪, 将底下的人与物都吹得摇晃,单是简单的一扇, 就比初级魔法师努力念出来的魔法更具威慑。 它直接冲向?半空中,便是猛的一甩尾。 不远处, 一身形如苍鹰,全身覆着紫黑色羽毛的魔兽顿时尖叫一声,周声雷电闪烁,瞬间凝聚成球,将它包裹住。 这正?是那士兵提到?的七阶魔兽——雷系紫云雕。 百万年前的紫云雕,也不过?只是普通魔兽的一种?,可后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拥有了一丝凤凰血脉,觉醒了少见的雷系魔法,之后就挤入了强大魔兽族群的队伍里。 看?向?周围情况,便知道这才兽潮就是它领导而出的,也不知道和赫拉勒斯王国达成什么协议,反正?巨龙毫不在意。 连半神都要小心抬手格挡的甩尾破风甩下,那雷电包裹的大球瞬间炸裂开,那紫云雕瞬间被打飞出。 黑龙不等它反应,周围空间扭曲一瞬,便立马出现在百米之外,紫云雕的身前,又是一爪落下。 雷电闪烁,比利刃还?要坚硬的紫色羽毛漂落。 之前横行霸道的紫云雕像个皮球似的,不断被拍飞。 要不是面前的对手是巨龙,紫云雕其实也不至于那么惨,好歹是拥有一丝凤凰血脉的魔兽,从前也是占据一片山脉的霸主,同阶级之中少有对手,竭尽全力之下也能越阶而战,哪怕是放在整片平原中,它的实力也能排到?前面几位。 这也是它能和赫拉勒斯王国合作的底气所在。 别说一座人类城池了,只要赫拉勒斯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半个王国也不是不可以。 但没想到?一向?横行霸道的紫云雕,居然踢到?了巨龙这块铁板。 尖锐的鸟叫声传向?整片山脉,连最远处、未开神智的野兔都听?得一哆嗦,实在太过?凄惨。 甩尾拍开、挥爪打下、再用力踹飞上?天。 黑龙不见停歇,鎏金眼眸里的怒气不减反增。 雷电闪烁,一次次落在黑色鳞片上?,却未引起半点焦糊。 底下的人或兽都看?得眼皮直跳,刚刚一挥翅就能造成城墙崩塌的紫云雕,在龙眼里就像个泄愤的玩具一样。 又是一爪挥下,鸟毛炸起飘落。 黑龙心里憋着气,哪能轻易结束? 或许连自己也不大清楚,这满腔的怒火是怎么回事。 自从被光明神封印后,黑龙看?似平淡、不在意,但心里难免憋屈,巨龙这一族看?着懒散、漫不经心,实际心高气傲又性情恶劣,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描写恶龙的话本。 第204章 光明神又如何? 要不是自己刚成年,非把他鸟毛扒光! 眼前又闪过?产房里的一幕,黑龙眯了眯眼,瞧着前头的杂毛鸟,下手越发狠厉。 叫你乱合作!叫你惹兽潮!叫你吱哇乱叫! 那紫云雕半边羽毛都脱离飘下,声音越发凄惨。 底下的伊沃抿了抿嘴角,看?向?对面瑟瑟发抖的六阶魔兽。 对方爪子?抱着头,将投降两?个字表达得很明显。 伊沃:…… ——— 因有巨龙,撒克逊城这儿的战乱很快就结束,匆匆赶来的援兵只管负责处理残局,比如那些隐藏在居民住所的低阶魔兽。 而最中心的营帐内,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声。 伊沃走到?营前,先是看?了眼旁边累得口吐白?沫的马匹,继而就听?见里头的对话。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生出,是个黑白?相间、有火焰花纹的龙蛋,只有两?个巴掌合拢那么大。” “陛下说龙蛋很健康,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孵蛋,只能让人专门编织个魔兽毛皮的巢穴,随时放在身边。” “之前还?传出一点声响,好像里头的小龙大人在尝试破壳而出,但努力了半天连一个缝隙都没有,又灰溜溜缩起来,等长大点再努力。” “女王说她和龙蛋有所感应,但是不多,只能勉强感受到?它的情绪,巨龙大人要是在一边,应该能感受更多。” 布帘被吹开,里头的女人眉眼柔和,不曾说话,听?着莫温将一切说完,然后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亏它听?话,不然砸了做荷包蛋吃,”月卿带着笑?意,随意嘀咕了一句。 要是被女王陛下听?到?这话,非揪着她耳朵教育,可面前只有个莫温小骑士,她扯了扯嘴角,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抬眼看?着月卿。 那龙也不知收敛,依旧是眼睛弯弯的,然后挥了挥手,便道:“还?有呢?” “还?有……”小骑士却开始吞吞吐吐,好半天才憋出句:“陛下让您别担心,她能照顾好小殿下。” 月卿哼了一声,说出她的欲言又止:“然后让我安心留在这边,最后领兵教训一下赫拉勒斯王国,对吧?” 莫温点了点头。 月卿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扯了扯嘴角,最后只说了句:“我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就该将小女王锁在城堡里,别整天惦记着洛伊王国。 她泄气般的摆了摆手,又喊道:伊沃,带她去和那个秃毛鸟签订契约。” 莫温一脸茫然,却在看?见伊沃时,下意识抬起脚跟上?。 营帐里的龙抬手撑着侧脸,好一会才幽幽叹了口气。 有一个太有事业心的妻子?,是什么感受? 黑龙算是深刻体验了。 另一边,莫温仰头看?着足有两?人高的秃毛鸟,露出茫然又诧异的眼神。 “它是……” 伊沃还?没有回答,那鸟先激动起来,眼珠子?瞬间积满了泪水,看?着莫温就好像看?见了救命恩人,好像在拼命说带我走、带我走。 可莫温沉默了下,只艰难说出:“怎么会那么丑?” 从小受到?良好骑士教育的莫温,平日里很少会说出这样容易戳伤人的话,除非它真的很丑。 全身就剩下几根羽毛,秃头配上?粉红皮肤,再加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怎么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听?到?这话,那紫云雕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它曾经也是数一数二的美雕,一瞬紫黑色羽毛滑翔在蓝空中,惹得万千魔兽拍爪欢呼。 作为见证全程的伊沃不禁抬手,假咳两?声后,只道:“七阶雷系飞行魔兽,很适合你的。” 莫温沉默下,眼神坚毅,语气肯定:“我不要。” 伊沃:“……七阶魔兽。” “丑。” 她停顿了下,努力劝道:“元素与你最契合,能力也与你互补。” 莫温僵硬扭头,双眼无神:“可是真的很丑啊。” 为什么别人契约伙伴那么好看?,她就得和一头秃毛鸟结契! 对面的紫云雕,默默抬起一根毛也没有的翅膀遮住自己,再幽怨地抬起脑袋。 可恶的人类,之前想找它契约的人类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人类魔导师,她这个中级魔法师连靠近它的机会都没有,居然还?敢嫌弃它! “……你能不能不要看?我,有点丑得可怕,”莫温骑士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 对面的紫云雕发出尖锐哀鸣。 可恶的人类!!! ——— 次日, 洛伊王国以亚特王国违约、与赫拉勒斯王国勾结为由,正?式向?两?国宣战。 一方由巨龙学?院院长月卿与将军伊沃带领十万大军,从撒克逊城往下,向?赫拉勒斯王国攻打而去,短短半个月便让赫拉勒斯连失三城。 另一方则由原来的安德公?爵,如今的女王智囊塔莉娅为领帅,带着迪翁、奥歌契等人与大部分魔法师、十五万军队,攻打亚特王国,虽然进度不如月卿这边,却胜在稳扎稳打,已占领两?城。 而莫温骑士与雷系紫云雕签订契约后,就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安提利亚城,贴身守护女王陛下。 一时间战火四起,洛伊王国的名号响彻克里塞大陆。 第205章 是夜,晚风吹过?湖面,掀起层层波澜。 伊沃站在树林之中,怔怔看?着湖面,忽有一阵树叶窸窣声响起。 她猛的回头,便瞧见月卿站在不远处,银发随意披散在魔法袍上?,眉眼一如往常馥郁艳妩,但却透着一丝丝愧疚? 月卿仰头望天,首先开口:“伊沃啊……” “你看?这都打下三个城池了,将士们也疲倦了。” 伊沃不明所以,迟钝地点了点头。 月卿再接再厉:“我觉得我们也该休息一下了,不然塔莉娅她们看?见我们的进度那么快,受打击了怎么办?” 伊沃:“……我觉得他们应该受不到?什么打击。” 谁闲的没事会和巨龙比较? 月卿咳咳两?声,正?色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该休息两?天。” “您无需绕弯子?,直接告诉我就好,”伊沃一向?冷淡。 月卿习以为常,眼睛一弯就道:“我想连夜赶回安提利亚城一趟,你要一起吗?莫温应该想你了。” 伊沃眼神晃了下,只道:“您放心去吧,这边交给我就好。” 夜色浓重,那黑龙再一次出现在云雾之中。 第九十一章 龙回来的时间并不巧, 或者也可以说是太巧了。 当月亮悬挂在城堡之上,风吹过茂密的爬山虎,合拢的喇叭花摇摇晃晃, 在期待着明天的绽放。 被拍散的云雾之中,身长十米的黑龙忽然模糊一瞬, 便落在巨石搭建的窗沿边上, 它的爪子?牢牢扣住石壁, 整个身子都隐藏在墙外,甩了甩脑袋, 才敢往里头望。 到底是偷跑回来的, 终于想起心虚这回事。 房间里亮着柔和的灯光, 隔着若隐若现的白帘被风吹动,露出里头的模样。 厚而软的魔兽毛皮被制成圆形小窝,比篮球稍小一点?儿的龙蛋被稳稳放在里头, 黑白火焰纹覆在米白色蛋壳上, 像是玄妙繁琐的咒语, 又?好像是往日跟随在龙周围的白火。 鎏金兽瞳动了动, 扣在墙壁上的爪子?无意识地曲起, 将巨石抓住不小的凹坑。 龙蛋窝的旁边, 墨提斯只穿着身浅灰色的丝绸睡裙,许是今日都将长发?盘起的缘故, 现在略显弯曲, 如同大波///浪似的披散, 半掩住只有细带勾住的白皙肩颈。 她比之前消瘦了些,妩媚容貌多?添了些薄弱, 还有成为母亲后的缱绻温柔。 不曾注意到外头,墨提斯低头垂眼, 眉头紧紧皱起,好像遇到了什么极困难的事。 龙不禁跟随她的视线往下,丝绸起伏处,泛起圈圈深色的水痕,这处特殊,又?有灰色布料衬托,格外明显。 这是…… 鎏金眼眸闪过一丝困惑,这是龙不曾学习过的知识。 可看女王陛下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模样,好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只是困扰而不茫然。 人类的身体哪能感?知自己生?下来的是龙蛋还是龙崽子?,当漫长的孕期结束,一些该有的反应便会出现,比如本该喂养给孩子?的汁液。 已经成为高级魔法?师的墨提斯身体很健康,即便因为之前的生?育而消瘦,但也比寻常人好很多?,所以不存在过少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有点?太多?了,毕竟该享用的龙崽子?还被困着蛋壳里,即便有心?也无力。 所以,这件事给墨提斯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不仅有时刻出现的涨痛,还要多?穿件外套,遮掩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水迹,晚上还多?件事要处理。 她将长发?撩到一边,扯开白净肩头的细带,继而拿出泡在水盆里的热毛巾,将其拧干后,轻轻覆在上头。 悬挂在城堡上方的残月被云遮掩,周围又?暗了些,将攀在墙壁上的黑龙隐藏,若只是随意扫过,便会以为这是城堡上的独特雕像。 黑龙的呼吸无意识地放轻,鎏金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里头,如同一个好学的学生?,将老师的每一个步骤都收入眼底。 白色毛巾还在冒着热气,将瓷白肌理捂出绯红的痕迹。 “嘶……” 在寂静的夜,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 女王陛下皱着眉头,微微松开又?覆上去?,垂落的睡裙折出杂乱的痕迹,水痕扩大。 热毛巾被丢回水盆,曾经被龙握在掌心?的手再一次落在上头,从下到上,一圈圈轻柔,偶尔也会有不听话的柔软从匀称指节泄出,比窗外的月光更晃眼。 曲折的爪子?不禁往里头一抓,小石子?随之掉落,发?出细碎的响声。 龙呼吸一滞,再看向?里头,墨提斯已拉回细带,抬头警惕看向?窗外。 “谁?!” 她抬手揽住旁边的龙蛋,将它往自己身后拉。 黑龙自知无法?再躲,连忙往里头一钻,忙道:“墨提斯,是我。” 急急忙忙的家伙有些狼狈,甩了甩的尾巴像是讨好。 “我回来了……”它眨了眨眼,即便刻意缩小了身躯,也比其他动物要大得多?,瞬间就将房间占了大半,但那么大个的家伙却莫名比墨提斯矮一截一样,不停甩着尾巴。 那女王先是一愣,继而才恍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偷跑回来了?” 有点?意外,但是很快就接受的样子?。 黑龙反倒不安,用尾巴勾住对方脚腕,小心?翼翼道:“你不生?气?” 第206章 “生?什么气?”女王看着它,眼眸中的波光闪烁,宛如一汪莹莹秋水。 龙尾不知所措地束紧,细碎的鳞片贴在小腿上,掀起温凉的感?受。 “因为我偷跑回来?”黑龙给出生?气的原因。 往日犯了错都在打滚耍无赖,将自己的过错敷衍过去?,这下居然终于开始主动交待,难道这就是成为母亲后的改变? 墨提斯笑起来,声音温柔:“那我能怎么办呢?我能打断你的翅膀,把你送回去?吗?” 她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过分?,月卿明明想陪在自己身边,却被自己推开,往边境上赶。 她觉得,她剥夺了月卿成为一个母亲的完整体验,墨提斯对此感?到愧疚。 巨龙抬眼,视线落在墨提斯小胳膊小腿上,然后肯定地摇了摇头:“你没办法?打断我的翅膀,用刀剑也不行。” 龙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突然开始较真,然后又?看了眼铺满房间的厚地毯,说:“没必要铺这些,它掉下床也没事的,龙蛋的蛋壳可以轻易抗下四阶以下的魔法?攻击,不然……” 龙瞧了眼龙蛋,又?道:“不然它也不会出不来。” 龙蛋对于龙崽更像是一种?保护机制,无比脆弱的幼龙崽子?被庇护在坚硬蛋壳里,只有好好休息睡眠,让自己长出鳞片和利爪,然后才能打破蛋壳冒出脑袋。 它窥见?女王不大赞同的眼神,话音一转,补充了句:“你可以经常帮它擦擦蛋壳,毕竟它破壳出来的第一餐就是这个蛋壳。” 幼龙的蛋壳有些像魔兽的魔核,在精疲力尽冒出脑袋后,这蛋壳就是它们补充体力的最佳补品。 月卿不清楚西幻世界是否有细菌之类的东西,但觉得干干净净的蛋壳吃起来应该美味一点?。 闻言,女王陛下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 得逞的龙又?一次开口,这一次多?些担忧:“我们的孩子?可能会有些弱小。” 它回忆道:“我那时候比它现在大了一倍,气息也比它强很多?。” 龙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龙蛋,又?道:“它的气息很微弱,但还算健康,只是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可能要很久才能破壳而出。” 墨提斯的心?又?被提起来,脸上多?了一丝担忧。 龙见?状,便宽慰道:“放心?吧陛下,无论怎么虚弱,它也比你强壮得多?,你应该担心?的是它破壳而出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太激动,而一下子?把你扑飞。” 墨提斯:“……” 她扯了扯嘴角,艰难将脑子?的画面?删除,声音僵硬道:“看完了吗?看完就回去?吧。” 那头巨龙眨了眨眼,空间扭曲一瞬,银发?黑皮的美人,赤足踩在地毯中,向?墨提斯走来。 还是那一身黑裙,只是多?了几条叠带的黄金细链,绿松石与红、蓝宝石作点?缀,随着走动而摇晃,将深色肤色衬托得更具异域风情。 那是前些日子?,女王陛下命工匠,精心?为她打制的礼物。 墨提斯眼帘扑扇,视线往下落,不再看她。 月卿并不在意,反倒走到自己一直在意的水盆前,拿起那湿漉漉的毛巾。 女王陛下一下子?变得紧张,立马喝道:“你放下!” 可龙哪里会听,她不仅不放下,还低头去?嗅。 银发?垂落,多?余的水珠随着手腕滴落,落在水盆中,掀起圈圈涟漪。 虽然味道已变得很淡,但也能闻到一点?儿奶香。 墨提斯又?羞又?恼,立马抬手想去?抢,可她哪里是巨龙的对手,被对方束住手腕,拉近距离。 月卿屈身低头,与之额头相抵,鎏金眼眸写?满晦涩情绪,哑声问道:“墨提斯,这是什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故意如此。 女王陛下抬手想推开她,却又?被拉扯得更近,呼吸交缠,烫得不行。 见?她不回答,龙又?换了个问题:“会很难受吗?” 她轻轻碰了下墨提斯的唇,柔声道:“对不起,让你那么辛苦。” 墨提斯视线偏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道:“没什么。” 比起其他新手母亲来说,墨提斯其实并不算太累,起码没有一个时刻要照顾的啼哭婴儿,只是生?理上的麻烦难以避免罢了。 月卿又?啄了下她的唇,再道:“那需要我帮忙吗?” 她补充道:“我觉得我应该学会了。” 听到这话,墨提斯就知这家伙躲在外头看了多?久,想抬眼瞪她却又?被堵住唇齿,一个个细碎的吻落下,不似往日鲁莽,轻飘飘的,带着龙的愧疚与心?疼。 吻逐渐往下,在脖颈处时,女王陛下才勉强清醒过来,推了推她,便为难道:“还不行。” 月卿有些迷茫地睁开眼,身上的细链摇晃,珠光闪烁。 “还不行,起码一个月以后,”墨提斯只能再一次出声解释。 虽然魔法?师的躯体比普通人更强健,容易恢复,但这方面?还是得多?注意。 月卿这才明白,忍不住笑了下,突然说道:“陛下,我已经打下三座城市了。” 墨提斯自然清楚她在提醒自己,之前两?人的交易,低声道:“先记着,以后再说。” 第207章 女王陛下一言九鼎,可不是会某个会耍赖皮的家伙。 月卿不多?纠缠,起身拿起旁边的毛巾,便道:“先要热敷一下对吗?” 即便不做其他的事情,也要“帮”墨提斯解决一些烦恼。 墨提斯自知无法?阻拦,欲言又?止后才点?头。 人被侧抱到腿上,细带再一次掉落,热毛巾再一次敷了上去?。 分?明是自己已经做过无数次的事,却在月卿的帮忙下,显得有些别扭。 “慢点?……”墨提斯咬紧下唇,偏头看向?另一边。 月卿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学生?,当即就放轻了力度。 微烫的毛巾熏红了指尖,将温度传递,也掀起一些莫名的感?受。 “这样呢?”月卿认真询问,鎏金眼眸很是专注。 墨提斯只能点?头,等片刻之后又?教导道:“可以了。” 热毛巾再一次被丢掉,月卿学着墨提斯之前的手法?,从最低端往上,打着圈的揉。 奇怪的很,这样的事情在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可能是太慢太轻柔的缘故,总让人难以坦然面?对。 当指尖落在最上头时,墨提斯不禁嘶了声:“涨……” 已经一整天没处理过了,龙的突然出现又?将这个时间延长,越发?涨疼的厉害。 月卿不禁皱眉,松开手就往下低头,然后轻咬住。 成人比幼儿更懂得把握力度,不会出现因为饥饿而过分?用力的事,起初小心?翼翼的,只敢一点?一点?地吸,后头便熟练后就大口起来。 喉管滑动,吞咽的声音特别明显。 墨提斯拽住对方发?丝,曲折的指节都红透,但却没法?说出阻拦的话,毕竟已经被这涨痛折磨许久,月卿这样的方式,可比她一个人时轻松得多?。 龙有些心?急,可能是怕太慢,让另一边继续难受,所以喝得很快,但吞咽跟不上,就会从嘴角流出。 墨提斯瞧见?了,便抬手帮她擦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还有,不着急。” 显然是误会了,但月卿没出声纠正,确实是值得着急,令龙流连忘返的味道。 舌尖勾起略粗糙的地方,奶白汁液尽数流淌,好像生?怕这个唯一的食客跑掉一样,不停往外冒。 月卿掐着对方的腰,不仅不觉得太多?,还嫌不够一样压住。 她幼崽时期也只有硬邦邦的蛋壳可以吃,没想到成年之后,居然能享用到人类幼崽的食物,比蛋壳美味得太多?。 银色发?丝在白净指节缠绕,时不时揪紧,在指节上留下圈圈凹痕。 这边很快就喝完,另一边如法?炮制。 这味道比酒液还香甜。 巨龙如此感?慨,鼻尖触碰软肉,又?一次埋头往下。 未合上的窗户,被风闯入,将旁边的龙蛋吹得摇晃一瞬,要是平常,墨提斯早已拿出毛毯将龙蛋包裹,可现在她连察觉都不曾,紧紧抱住月卿的脑袋,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还是太多?了,这些天的累积下来的分?量太多?,哪怕有所处理,也无法?彻底解决。 唇边的汁液滑落往下,顺着脖颈,落在锁骨与脖颈形成的三角凹坑处,积起一汪浅浅水滩。 墨提斯起初还能去?理会,后头便再无力抹去?。 不远处的走廊,穿着盔甲的莫温走过,她这些天都守在这里,以防意外与偷袭。 不过幸好,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今晚也是极平静的一晚。 她走过女王陛下的寝室,彻底安心?了下来。 倒是那只毛还没有长齐的紫云雕,朝门那边看了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感?觉……那个龙回来了呢? 第九十二章 云雾拉扯着日?光, 奔流不息的河水被染成炫目的颜色,远处的牛羊奔跑,随着一声咿呀门响, 安提利亚城终于苏醒。 鸟雀踩上阳台,叽叽喳喳个没完, 一夜未合上的窗户有风灌入, 带着阳光, 往房间里?拽。 那陷在床铺凹坑中的两人相拥而眠,床尾还有个装着龙蛋的小窝, 被巨龙大人踹到角落里?去。 成束的日?光落下, 月卿皱了皱眉, 越发往墨提斯怀里钻。 墨提斯便无意识地将她抱紧,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以作安抚。 不过这效果?甚微, 月卿依旧闭着眼, 发出不满的哼声, 散落银发半掩住面?容, 瞧不清神情, 但却能看?见她薄唇碾磨了下, 像是?在叼着什么东西。 回应的是?墨提斯轻嘶声,好像怀里?人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覆在脑后的手不由按紧, 无意识下做出错误的举措。 饶是?这样, 月卿也?没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巨龙很会憋气的缘故, 竟没反抗,仍由自己被埋在一片瓷白中。 然?后, 熟悉的吞咽声响起,还有隐隐约约的水声,像是?稚儿喝甜水时?,故意的咂嘴,以表示自己细细品尝的样子。 虽然?昨天晚上已努力过,但这段时?间正是?最麻烦的时?候,明明已经一点儿也?不剩下了,早上又变得很多。 像是?彻底熟透的桃儿,轻轻一咬就有汁液流淌。 碍事的被褥被扯开?,月卿喝得急,有些蛮横的样子。 到底是?头?巨龙,怎么喂也?喂不饱,要不是?早早就不需要食物填饱肚子,克里?塞大陆上的生?物得灭绝一半。 第208章 覆在脑后的手不由收紧,匀称手指钻入发间,又忍不住揪住,像是?在驯服一匹桀骜的马,不忍心用力的后果?就是?被马占据主动权,不仅没有停下,反倒越发得寸进尺。 墨提斯屈身弯腰想躲,可?连脚心都被龙用脚背抵住,环抱在腰上的手一扯,刚刚分开?了些许缝隙又重新贴紧。 恶劣又霸道,完全符合人类对巨龙的刻板影响。 可?这家伙半点想改的意思?都没有。 但龙也?不是?鲁莽愚蠢的笨蛋,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要是?惹急了猎物,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稍稍解渴后,就微微放松了些,像玩一样,用尖锐犬牙划过涨红的地方,在墨提斯感到刺痛前又感觉含住,柔软而潮湿地包裹住对方。 墨提斯眉头?依旧皱起,可?眼尾却多了一丝雾气,手往下滑落,揪住对方的耳垂,好像这样就能威胁到对方一样。 可?巨龙骨子里?就写着叛逆两字,不仅没有被威胁到,反倒又重新开?始。 被踹到床尾的龙蛋,连同?它厚实的小窝一起缩在角落里?,陷入沉睡的龙崽子还不知道原本属于它的食物,被另一头?恶龙抢去。 被褥窸窣响动,差点顺着床沿滑落,幸好被月卿察觉,赶紧抓了回来。 墨提斯实在太困了,她本该是?这段时?间最需要休息的人,可?因为女王的身份和挑衅的敌国,她只能强撑着坐着王位上商量讨论,最大程度上为前方的军队准备、考虑,成为他们最可?靠的后援。 所?以她这些天十分劳累,再加上昨晚的折腾,就算月卿在闹腾,也?不肯睁开?眼,断断续续的浅眠。 屋外天色已大亮,暖洋洋的日?光将整个城市笼罩。 大街小巷传来叫卖声,有人叼着面?包匆匆走过,表情焦急。 墙角的青苔向来悠闲,那白色的小花摇头?晃脑,不知在看?些什么。 无论是?什么生?物,温饱之后就会想胡来,粘在嘴角的奶白汁液还没有擦去,月卿就开?始一点点滑落往下,脑袋消失在薄被中,撑起一个大包。 窗外的阳光刺眼,墨提斯不禁偏头?埋入枕头?里?,躲避这恼人的光亮,可?还没等她睡着,呼吸骤然?停顿一瞬。 旁边揉乱的衣裙露出一个角,不知为何被丢在这儿,一整夜后就变得冰凉。 “别闹……”带着困倦的声音沙哑,想阻拦却带柔柔的调子,挠得人心痒痒。 墨提斯伸手往被子里?去,想要把作乱的家伙扯出,可?却只摸到而毛茸茸的脑袋。 龙太往下了。 潮湿的热气从起伏到平坦腰腹,留下细碎的红痕,好似要将刚刚品尝过的汁液倒在对方身上,让她也?变成一个味道。 墨提斯的掌心压住她的脑袋,想推开?却让她越来越往下。 被角再也?遮不住某人,线条流畅的小腿探出,不知什么时?候系在脚踝的金链被扯得杂乱,在无意识间,又踹了幼崽的小窝一脚。 墨提斯揪住枕头?一角,看?不见表情,彻底埋在枕头?里?。 虽说不行,但总有别的方法可?以,只要不太过分,也?是?被允许的。 屋外又换了一批守卫,确实是?自己人后便顺利交接了队伍。 那晨起的露水逐渐消散在空气中,绿叶越发翠嫩,有小虫儿早早爬上去,正准备一口咬下时?,就被旁边准备已久的鸟儿啄去。 再远些,莫温正在秃毛雕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虽然?努力忍住嫌弃的表情,但小骑士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假羽毛。 紫云雕哭丧着脸,大吼着这普通羽毛怎么能配得上我雕大人,可?还是?伸出了光秃秃的翅膀,让骑士帮忙粘上。 房间里?越发安静,薄被撑起一个大窝,不只是?月卿一个人的作品,墨提斯无意识地抬起的腿,将某个家伙的脑袋夹住。 水声再一次响起,比前两回大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如此,吧唧吧唧个没完,比幼儿还吵闹。 墨提斯埋在枕头?里?,也?听得一清二楚,想踹这人,却被束着脚腕抬高。 里?头?的事情不见停歇,也?不知道龙去哪里?学?的,可?能是?昨天晚上和今早得出的经验,轻咬慢碾偶尔含住,便让女王陛下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哪怕布料捂住,也?断断续续出现。 薄被越发往下,露出金发下的瘦削脊背,因弯曲的缘故,那一节节的萤白脊骨明显,肩胛骨更是?微微颤动,浅浅的腰窝若隐若现。 不知过了多久,墨提斯才骤然?僵住,紧紧抓住枕角,继而便是?剧烈的呼吸,像是?一口气跑了几公里?,累得不行。 额间、脖颈还有手腕都染上或深或浅的红,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底下那人终于钻出个脑袋,刚被墨提斯紧紧抱住。 月卿在这个时?候就很贴心,没有抱怨而是?轻轻扶过对方脊背,帮墨提斯顺气。 可?墨提斯却突然?拽住她手腕,急促道:“又、又有了……” “快点……” 杂乱而慌张的声音,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按在脑袋往下,叼住那由女王陛下亲自递到唇边的食物,像是?在犒劳她之前的辛苦。 于是?,润泽的红唇又添上奶白的痕迹。 第209章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无法避免,幸好巨龙的胃口不小,才能喝了一顿又一顿。 准备好早餐的佣人,端着盘子来敲门,连敲几次才等到回应,让她先把餐盘放在外头?。 佣人只好照办,转身后露出诧异表情,总觉得女王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强装的镇定。 她挠了挠脑袋,走了几步后就将这事抛在脑后。 反正有莫温骑士和她的七阶紫云雕在,女王陛下是?不可?能出事的。 再过些时?候,日?光不再那么强烈,温度就变得舒适,直叫人犯困,不想动弹。 里?头?的两人也?是?如此,龙就半趴在墨提斯身上,埋在女王陛下脖颈,一副吃饱喝足的慵懒模样,墨提斯不管她,半阖的眼眸还带着水光,朦朦胧胧的,像是?还没有回过神。 那只盖到腰腹的薄被又要掉下床,可?没有人管,懒得理会。 又等了片刻,才有人开?口:“你把沃黛希娜踢到角落里?了。” 女王用虚弱声音抗议,终于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龙蛋,并为它向某个母亲提出抗议。 月卿懒懒抬了下眼,便用脚一勾,将可?怜的龙窝挪上来些,漫不经心道:“不是?没掉下去吗?” 是?的,在某个龙眼里?,没掉下去就算很不错了,要是?掉下去也?砸不坏,捡起来拍拍灰就好。 墨提斯无奈,拍了拍她,又道:“沃黛希娜会生?气的。” 沃黛希娜是?她与龙在之前给小龙崽取的名字,是?小玫瑰的意思?。 听到这话,月卿突然?笑起来,便道:“墨提斯,我想给沃黛希娜取个小名。” “嗯?”女王被这个话题吸引,看?向她。 “荷包蛋怎么样?民间不是?有一个说法吗,越普通的名字越好养活。” 月卿自顾自地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沃黛希娜听起来太脆弱了,荷包蛋被打破又被油炸,听起来就很坚强。” 墨提斯听得眼皮直跳,要不是?腿脚无力都想把这家伙踹下去。 什么叫被打破又油炸?哪有母亲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不许这样叫,”女王陛下果?断拒绝。 月卿从善如流:“好的,那玫瑰味的荷包蛋怎么样?听起来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月卿!” “总不能叫爆炒荷包蛋吧?好歹个龙啊,要是?被人压在身下……” 月卿啧啧两声:“要是?她真的喜欢,我也?是?会同?意的,我想我们应该是?很开?明的母亲们,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而生?气。” 下一秒,女王陛下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抬手堵住了她的嘴,避免她再出什么奇怪又离谱的话。 旁边的龙蛋依旧沉默,不知道自己被不靠谱的母亲安上怎样诡异的名字,甚至幻想了下它更久远的龙生?。 带笑的闲谈声逐渐飘远,当?午后来临,那只连夜赶来的龙又匆匆忙忙离开?安提利亚城。 除了女王陛下外,无人知晓它曾回来过。 第九十三章 无论巨龙如何念念不舍, 都?得回到?万恶的战场上,面?对着烦人的你?攻我打。 又是一个城墙的攻破,虽然巨龙实力被削弱, 可依旧强横无比,不过它性子懒散, 又?存着让其他人锻炼的心思, 一般只在?开头出手, 解决掉最具有威胁的高阶魔法师后,就懒懒躲回营帐。 但这已是莫大的帮助, 毕竟大家都?清楚, 在?巨龙没有出现前, 战争的输赢,都?由两方有多少高阶魔法师而作为主导。 所以,洛伊军队在这些天几乎没有败绩, 大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可在?当天夜里, 伊沃突然找到?月卿。 “你?是说感?觉自己有被压制的感?觉?” 营帐内, 银发?黑皮的女人放下羽毛笔, 已经写完一半的纸页, 墨迹未干, 她?诧异地看着对面?。 月卿又?一次开口?:“你?现在?已经是个中级魔法师,场中的高阶魔法师都?被我除去, 满是怨气的战场应该对亡灵魔法有所增益, 而不该让你?感?受压迫。” 伊沃微微点头, 表示认同。 实际情况甚至比月卿说得更好,比如她?因为长期待在?战场中, 使实力进步得更快,如今已隐隐碰到?了高级魔法师的门槛, 要是放在?和平的安提利亚城,她?还?得再多努力一年半载的。 月卿眉头紧锁,立马就想到?光明元素对伊沃的克制。 可是赫拉勒斯王国分明信仰的是自然之神?,除了本国的木系魔法师外,周围邻国的木系魔法师也?常因为信仰,而离开故土、改变国籍,投入赫拉勒斯王国的怀抱,所以他们拥有的木系魔法师最多,哪怕有一两个光明魔法师,也?不该这样影响到?伊沃。 能影响伊沃的,应该是之前的洛伊王国,在?光明圣殿存在?时?,大肆接收了不少光明系魔法师,如今一部分死于献祭,一部分离开了洛伊王国,剩下的人则加入巨龙学院,已不似当年盛况。 “你?确定你?没有感?受错?”月卿再一次询问。 伊沃肯定地点了点头,她?性格寡淡冷漠,不是个会开无聊玩笑的人,月卿自然清楚,只是忍不住再次询问罢了。 指尖在?桌面?敲打,月卿又?想起之前被审问的紫云雕。 第210章 它在?恐惧之下,立马就交代了它与赫拉勒斯王国交易的全部内容。 他们表示只需要紫云雕在?巨龙陪产的那一天,向洛伊边境发?动兽潮,事成之后,便会给它一份光明神?的圣水。 而久居在?深山中的紫云雕,只知洛伊王国有巨龙守护,但不知道这一代女王与巨龙的关系,在?人类都?误导下,便以为巨龙的陪产是要赶回龙岛,毕竟巨龙是出了名的在?乎幼崽和伴侣,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停留在?洛伊王国? 且雷系魔法与光明魔法相通,之前的紫云雕也?打过这圣水的主意,但这只有光明圣殿才能拥有,是神?对信徒的恩赐,每十年就会赐下几?滴。 之前光明圣殿的殿长,就是靠着这一滴圣水,挤入了魔导师的行列。 所以紫云雕在?纠结之后,还?是选择咬牙答应,心想巨龙起码几?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连兽潮留下的痕迹都?消失干净,它又?没伤害到?龙的契约伙伴,以懒惰巨龙的性子,应该懒得理会。 月卿起初也?思考过者圣水的来源,可克里塞大陆又?不止洛伊王国一国信奉光明神?,圣水虽罕见,但要是拿出足够的利益,未必不能换取。 所以她?思索后就将此事抛到?脑后,可现在?…… 既没有光明魔法师出现,又?能让伊沃感?受到?压迫。 月卿脑子闪过好些方法,最容易进行的是大规模的魔法赐福,这方法并不少见,是神?稳固信仰中的最普遍方式,一般存在?于各神?的圣殿神?像中,只要虔诚跪趴,便得能获得赐福。 比如,光明神?的赐福就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消除身体上的些许小毛病,亚特王国的兽神?祝福,则能强身壮体。 虽然效果?都?非常微弱,但对于普通人类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但让伊沃感?受到?压迫的赐福,应该强度更大些,而且几?天就要重新赐福一次,以免魔法元素淡去。 月卿不禁皱眉。 别小瞧这一点儿赐福,表面?看着影响不是很大,但要是两个实力相当的士兵相争最后,气喘力竭下,有了神?赐福的人必然恢复更快,多了赢的可能。 还?有战场上刀剑无眼,那免身上多些伤口?,恢复得快的人便更具优势。 要是没有巨龙,这场战争时?间一拖长,便肯定是赫拉勒斯王国取得胜利。 光明神?吗…… 月卿眼神?一暗,便看向伊沃道:“明天再试探一下。” “是。” ——— 还?未被战火席卷的安提利亚城,一如往日安宁繁华,除了街头巷尾多了些指点江山的人外,不曾有丝毫变化。 而议事大厅内却人声嘈杂,之前的椅子已不够用?,大部分人都?站在?石桌边,大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都?是墨提斯夺权之后,让各地举荐的人才,刚开始确实有些庸才利用?各种方式挤入其中,不过后面?都?被墨提斯的考验而筛选出去,留下真正需要的人才。 不过,因为制度还?未彻底完善的缘故,现在?的议事厅比之前更混乱吵闹,很多事情都?需要女王陛下处理分析,再下决定。 坐在?首位的墨提斯揉了揉眉头,另一只手捏着张信纸,因为周围太过吵闹,导致她?好半天没有读完。 她?不由思索起其他,月卿在?时?就和她?提起过,这议事厅已不再适合接下来的洛伊王国,最好需要修建一座新的议事厅,王位摆放在?最高处,将王与臣子的距离拉远。 可之前事情太多,匠人们既要修补城墙,又?要搭建学院,前些日子又?有敌国来袭,这事情就被拖到?后头。 但现在?,墨提斯环顾一周后,决定将这件事早些安排下来。 不等她?再细想,突然有士兵闯入,单膝跪地就喊道:“陛下,塔莉娅率领的军队掉入圈套,大败于力洛城。” “你?说什么?!” “大败了?” 议事厅中的声音骤然安静。 众人或诧异、或震惊、或不可思议。 一是因为那么久以来,洛伊王国未曾有过败绩。 二是因为洛伊王国三分之二的力量都?分在?塔莉娅手中,迪翁将军、奥歌契将军都?是可以独自领兵的人物,而主帅塔莉娅身经百战又?熟悉敌国,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就算败,也?不该是大败才对。 众人慌张之时?,女王陛下已稳住心神?,沉声问道:“你?将这场战事细细讲述一遍,不要有丝毫遗漏。” 那人领命,先是缓了下气,理清思路再开口?:“在?经历大败之前,我们一直都?很顺利,连破两城也?不见弟兄们喊累,甚至嚷嚷着要跟随陛下的脚步,直接打到?亚特皇城去。” 塔莉娅虽心喜,但也?比其他人沉稳得多,并不着急继续攻打,而是领兵暂休在?刚打下的城池中,与其他人商议接下来的路线,直到?三天后才再一次出发?。 “那天也?是奇了怪,我们出发?不过半日,就有亚特军队藏在?峡谷之上,向我们丢来滚石、石油、火把,大家措手不及下,只能勉强持盾抵抗。” “塔莉娅将军反应最快,一边下令撤退,一边让魔法师大人召唤防御魔法,自己也?拿出六阶卷轴。” 第211章 提起这事,士兵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恐惧,咽了咽口?水才说:“可这没能维持多久,峡谷两边就涌来大批士兵,可能是我们之前受了伤,分明他们人数并不多,大抵有二、三万人,却斩杀了我们好多人。” “而魔法师大人们好像也?受到?了惊吓,召唤魔法的速度变慢了很多,塔莉娅将军担心塌方,也?不敢拿出威力大的卷轴。” “僵持片刻后,塔莉娅将军见我们逐渐势弱,只能大喊着突围,带着我们集体冲向一处,硬生生杀了出去。” “然后,塔莉娅将军就让我先将消息传回来,他们领兵退回之前的城池。” 墨提斯听完之后,又?让他重复了一遍,确定毫无遗漏后就沉默着思索。 半日的时?间不长,就算亚特王国想要埋伏,也?不该那么早就得知消息,潜伏在?峡谷上。 两、三万与十五万大军相争斗,还?占据了上风。 召唤魔法的速度慢了很多…… 墨提斯低头看向信纸,那是月卿派人传回来的信件,写着她?觉得光明神?可能参与其中的猜想。 要是事情是真的,那亚特王国必然也?受到?了光明神?的帮助。 她?抬眼看向周围的人,在?没有确切证据前,决定先将这个消息瞒下。 这可是与神?为敌,即便众人再厉害,也?神?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思想主导。 要是知道被洛伊王国被光明神?针对,必然人心惶惶,难以提起勇气对抗。 毕竟,那可是神?。 她?挥了挥手,议事厅又?变得吵闹起来,众人绕着这事开始商讨该怎么办。 墨提斯暗自垂下眼,掩去其中的忧色。 只希望月卿的猜测是假的,不然洛伊王国可能要遭遇一次前所未有过的大战。 她?深吸一口?气,顺着信纸继续往下看,除了这件事外,就只剩下没个正经的问候。 问墨提斯好些没有,让她?不要太忧心,絮絮叨叨半天,继而才在?末尾来了句。 我们可爱的荷包蛋还?好吗? 原本还?在?担忧的墨提斯,无奈笑起来,突然说了句:“是沃黛希娜。” 千里之外的巨龙,自然听不见女王陛下的纠正,她?站在?赫拉勒斯王国的皇城中,仰头看向那座奢华而雄伟的建筑。 那是赫拉勒斯王国的皇宫…… 第九十四章 当?黑夜沉寂下来, 赫拉勒斯王国的国都变得安静。 等候已久的黑袍人从角落中走出,空间?扭曲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再瞧见,便已进到?城墙之内。 月卿谨慎瞧了眼四周, 确定没?有人?后再继续往前, 碍于封印, 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 脚步往前,便继续往最?中心走, 虽然不知目的地在哪里, 可?龙能感受到?皇宫某处的光明元素极浓郁, 好似暗夜中的明灯格外引人?注意。 但?龙出乎意料的是,这地方居然?不?是任何宫殿、房间?,而是一处花园, 说是花园, 也?没?有几朵花, 反而像是茂密的丛林, 青翠的树梢超过高墙, 被风掀起一片浪潮。 护卫队绕着高墙而过, 佣人?脚步轻缓,死死低着头走过, 好像有吃人?的虎豹一样。 月卿的眼底闪过一丝思索, 下一秒就趁着巡逻空隙, 直接出现在里头。 还没?有来得及躲藏,月卿便觉得自己踩到?一个奇怪的硬头像, 下意识低头看去。 一个残缺的骷髅头摆在浓密草坪之中,空旷的眼眶朝上, 下颌被敲断,好似在看着月卿,狰狞地怒吼着。 不?但?如此,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极重的血腥味,连鼻塞的人?都能清楚闻到?。 再看周围,那些植物都异常的茂盛,就连踩在脚下的青草都越过脚面,更别说其他树木。 更远处有大骂声传来,处于变声器的公?鸭嗓极具辨识度,愤怒地扯着嗓子:“……你不?是说神会帮我们吗?!他人?呢!是要赫拉勒斯都没?了,他才会出手是吧?” “你们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哄?洛伊王国已经?占领了我几个城池了?你们就给我一点?儿没?什么用的赐福,还让我命令大军偷偷绕到?安提利亚城!潜伏了那么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能干看着洛伊军队一点?点?攻打过来!” 另一人?的声音平静、不?见起伏,所以更难听清一些,但?也?能猜出是一些安抚的话语。 只不?过对方不?仅没?有缓和,反倒越发疯狂:“我不?听这些废话!” “说好我们向洛伊王国宣战,光明神大人?就会出手帮忙,解决那头龙和洛伊军队,并让赫拉勒斯成为光明神的追随者,可?现在呢?!” “自然?之神已经?抛弃了我们,光明神也?要利用我们……” “涅斯托耳!”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大声制止,另一人?又道:“光明神大人?不?会抛弃他的任何一个信徒,也?不?会放过任何背叛他的人?。” “大人?只是碍于龙族的存在,不?好直接出手,一直在等待合适时机,你看,亚特王国那边不?就等到?了?” 另一人?暂时压住怒气,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亚特王国又不?会改信仰,光明神大人?凭什么不?先?照顾他的信徒?” 第212章 “只要时机出现,大人?一定会出手的。” 月卿紧紧皱起眉头,短短几句对话就透露出不?少消息。 涅斯托耳这个名字,她之前就听说过,是赫拉勒斯王国的现任国王,还没?有成年就继承了王位,听说体弱多病,常年待着城堡里,极少出门,不?过他没?有像洛伊王室那样被架空,反倒有着极大权利。 和他交谈的是光明神的信徒,赫拉勒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自然?之神抛弃,只能投靠向光明神。 月卿低头看了眼那个骷髅头,原因好像并不?难猜,她本想继续往下听,却听见一声警惕的喊声。 “谁?!” 她猛的回神,前头已有光明魔法?破风而来,竟连人?都没?认清就下了死手。 “大魔导师?” 借着凝聚涌来的元素,月卿立马判断出对方实力,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人?类前期确实会比魔兽弱小,初级魔法?师被一阶魔兽追着跑的案例,数不?胜数,但?越往后,魔兽的优势就越小,人?类甚至可?以越级挑战魔兽。 要是以往月卿也?不?会在乎,但?现在人?家实力比自己强上一线…… 月卿手一翻,一道六阶风系魔法?骤然?出现,一面无形的透明墙便挡在身前。 她不?曾停歇,短时间?内又唤出一道风系防御魔法?。 幸好对方试探之下,未出全力,只见那光刃劈砍而来,直接破了两层防御,周围树干折断,草坪被掀起,竟不?止月卿脚下的骷髅,越往里越尸骸遍地。 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方血池,被惊得掀起涟漪,难闻至极的恶臭在没?有遮挡后,直接弥漫开?来。 见到?一身黑袍的月卿,里头两人?表情?凝重又狠厉。 那中年男子再次出手,这一次的念咒时间?明显变长,无论外头是谁,听了多久,他都决心要灭口。 那公?鸭嗓的王退到?旁边,面色苍白,眼底青黑,直接被掀起的元素推倒在地。 只见那光明元素汇聚成十米巨剑,随着中年男子举起法?杖再落下,便好似有人?凭空执剑,以极快速度劈下。 仅是掀起的气波,就让墙外的护卫连退数十步,满脸慌张。 而作为重要被针对的人?,月卿受到?的压迫可?见一斑。 可?她并不?惊慌,甚至在短暂思考后,决定暂时不?暴露自己。 她手一翻,七阶卷轴出现在掌心,这还是月卿在无聊之余,给女?王陛下准备的存货,没?想到?没?能交给女?王,自己就先?用上了。 卷轴被用力一扯,周围狂风大起,月卿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半透明的长弓,在她握上弦时,同色的长箭便出现于弓箭之上。 左脚往后扯一步,黑袍掀起一个脚又落下,鎏金眼眸镇定平静,松手后,那风系利箭携着无形波动,冲向圣剑。 那落下的圣剑不?见停缓,迎面朝利箭挥来。 ——轰! 箭与剑身相撞,发出巨大声响,月卿没?有观察,反倒再一次举弓扯弦,又是一箭出现。 那圣剑看着速度不?减,但?剑刃却出现了破口,裂缝快速扩散开?。 那中年男子表情?凝重,紧捏着法?杖,咒语再响。 月卿已飞快速度连射七箭,箭箭往同一个方向射,勾着的指节被勒得发紫。 ——嘭!嘭! 最?后一箭直接追上倒数第二的尾巴,然?后两箭一前一后撞向裂缝,那圣剑顿时炸裂开?,剑身化作碎片落下,宛如满是杀机的梨花针。 月卿连忙唤出一风罩将自己包裹,而墙外的普通人?就惨了,被碎片击中后,直接肉绽骨裂而死。 而那风罩也?被打得连连震起,周围一片狼藉,那血水被溅起,洒落四周,加之断树残枝,满地骸骨,不?幸没?击中却没?死的哀嚎,恍惚间?还以为是冥界投影,而造成这一切的,还是一个充满圣洁的光明魔法?师。 “去!” 晦涩咒语终于停下,半空中的光球带着恐怖威压,好似一颗巨大陨石向对面砸去。 月卿下意识再退一步,却感觉有藤蔓从地面快速生长而出,缠绕上她脚腕。 正是那边跌坐在地的涅斯托耳,他虽性格阴翳暴躁,但?也?是个会动脑子的人?。 要是让这个消息传下去,自然?之神因为他用血祭的方式提高实力,而怪罪于赫拉勒斯王国,拒绝再接受他们的信仰,国内必然?动乱,他的王位也?将不?保。 眼看与光明神的交易要达成,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月卿逃掉,哪怕敌不?过对方,也?要尽力阻拦。 这这些对于月卿来说,实在是弱小而拙劣的小招式,她冷哼一声,藤蔓就彻底泯灭。 立刻,由光明元素凝聚的球就冲到?她头顶。 又是一个卷轴,七阶光盾出现在面前。 那陨石轰然?落下,光盾顿时暗淡,虽然?没?能落下,却隔空在地面砸出个半圆凹坑,可?见这魔法?有多骇人?。 下一秒,一直被动防御的月卿念出咒语,狂风原地而起,咆哮卷起折木泥灰,冲向对方。 因前几次的试探,中年男子便误会月卿比他弱些,只是手中卷轴多,勉强能抵抗住罢了。 所以他不?免轻视,法?杖在地面一敲,防御魔法?出现, 第213章 见状,月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在下一秒凝固在嘴角。 被压制的毒素终于露出它的獠牙,趁战斗关头,悄然?侵蚀向封印。 而对面的光系魔法?师又一次开?始念咒。 “神圣惩戒!” 当?最?后一个咒语落下,黑袍人?突然?扯出一张卷轴,周围空间?细微变动一瞬。 光系魔法?师立马察觉,喝道:“他想走!快拦住她!” 光明囚笼与满地藤蔓一起出现,一个往上盖,一个扯出月卿腿脚,同一时间?,代表着大魔导师最?熟练的攻击手段,神圣惩戒终于落下。 刺眼光亮瞬间?席卷十几米,那方血水瞬间?干涸,墙倒人?亡,就连远处城墙外的人?们都能瞧见这光亮,地面便震动起来。 三息之后,那光明魔法?师连忙上前一步,挥开?尘埃,本打算看里头人?是否存活,却不?料借着满天灰烬中,月卿突然?从他侧边冒出,匕首用力刺向他腰腹。 慌张之下,他甚至来不?及阻拦,完全凭借本能,往旁边一躲。 放大的瞳孔倒映着破烂的黑袍,匕首瞬间?刺入侧腰,血水喷涌而出。 下一秒,匕首收回,一直捏在手中卷轴被打开?,空间?瞬间?扭曲,黑袍人?消失在原地。 “快追!她也?受伤了跑不?远!”他大喝一声,捂住侧腰的手完全止不?住血水。 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旁边的涅斯托耳只窥见黑袍起落,就没?了人?。 他连忙大喊:“来人?!来人?!给我追上去!” 另一边的月卿已出现在城墙外,凭借强横□□硬扛下这一击的龙,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苍白如薄纸一般,她抬手捂着嘴,闷咳几声,掌心摊开?后全是红黑血水,隐隐能瞧见个小块血块飘在里头。 可?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体内的毒开?始疯狂地撕咬,好像在报复这段时间?的囚//禁一样,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月卿虽不?至于像墨提斯一样晕倒过去,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扭头往后看了眼,已有士兵骑马从来。 她一咬牙,不?需要再依靠卷轴,空间?被单手撕裂,她出现在百里外,然?后就按照这样的方法?,反反复复好几次。 剩余的元素越来越少,那毒就越发猖狂。 “月卿大人?!” 正当?意识不?清、疼痛难忍时,终于她闪落在洛伊军队军营。 等待已久的伊沃,连忙将她接住,月卿完全靠在对方身上,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强撑着抬起眼,想要说话,却又是几声带着血的咳嗽。 “亚特、赫拉勒斯与光明神联合……” “塔莉娅他们败、败了?” 勉强拼凑的话语,月卿眼前一片灰白,耳朵更是嗡嗡不?停,只凭最?后的毅力,坚持着继续:“告诉陛下,有敌军潜伏在安提利亚,小心应对……” 短短几句话就让伊沃身上的魔法?袍红透。 伊沃慌张地连连点?头,刚要劝她赶紧去疗伤,却瞧见月卿身体一僵,瞳孔猛的一缩,嘶哑声音隐藏着滔天怒气:“你们竟然?敢?!” 赫拉勒斯的皇宫内。 那涅斯托耳正破口大骂:“一个重伤的人?都拦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群废物!” 那光明魔法?师沉着脸坐在旁边,手还捂着包扎好的伤口,眼珠子转动,终于冷着声道:“计划只能提前了。” 涅斯托耳诧异扭头,却看见他捏碎了一泛着光明气息的宝石。 安提利亚城内,灿烂日光散落,一如往日平静。 专门给龙崽腾出的空房间?内,莫温身穿盔甲、手握长剑,法?杖放在垂手就能抓到?的旁边,虽然?这些天都没?有出过任何岔子,但?她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倒是那头紫云雕,百无聊赖地待在旁边,一边梳理着用胶水粘上去的假毛,一边抱怨:“你那么小心做什么?这天底下哪有种族敢和龙族作对?它们可?是出了名的护崽子。” 它看了眼顽固不?化的小骑士,又道:“你这家伙怎么那么死心眼?要是真有人?敢过来偷龙蛋,我就和你签订主仆契约。” “怎么可?能有人?敢打龙蛋的主意……” 莫温嫌烦,抬脚往对方身上踹,便道:“好好守着,别再扯你的那堆假毛了。” 万一扯掉了,这秃毛鸟又要大哭大闹,哀嚎着缠着她,要她帮忙粘上,烦得很?。 莫温不?由皱眉,再一次对自己的契约伙伴表示嫌弃。 紧接着,莫温突然?心悸不?止,后背瞬间?冒起冷汗,那是一种死亡降临的本能反应。 那紫云雕也?所感,顿时站起,扭头看向窗外,那粘上去的假毛都竖起。 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那些人?不?知道暗中潜伏了多久,只待下令后就立马动手。 几道光明魔法?以雷霆之势瞬间?冲来,其中最?高的七阶,最?低也?是六阶,那厚厚的墙壁像是融化开?一样,霍然?砸向房间?里头。 所有的警戒都成了徒劳,只有紫云雕在最?危险的时刻,反身张开?翅膀,将莫温与龙蛋包裹着它的羽翅之下,周围出现的闪电被光明元素瞬间?击溃。 ——轰!!! 第214章 整个安提利亚城都摇晃了下,魔法?学院中的湖泊更是掀起海浪一样的波涛,那些新长出来的树叶直接掉落在地。 不?远处的议事厅内,墨提斯猛的站起,看向对面的城堡。 那个城堡已经?被轰掉了半边,摆设、砖石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摔落在最?底下的一人?一龙蛋一雕已不?能用狼狈来形容。 紫云雕整个背部都成了焦炭,冒着白烟,泛着难闻的焦炭味,被它护在身下的莫温并不?好受,盔甲破碎大半,浑身都是血迹,也?不?知道伤在了什么地方。 唯一好一些的是被她抱在怀里的龙蛋,只是有些焦黑,但?没?有丝毫破损。 踩着砖石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快速跑过来。 全身大半骨折的莫温,竟能强撑着一口气半睁开?眼,手下意识抓住旁边的砖头。 那是一群穿着白袍的人?,表情?既恐惧又焦急,以极粗鲁的方式将紫云雕翻开?,然?后伸手想去抓龙蛋。 意识都还不?清醒的莫温,完全凭借本能举起砖头,用力往他身上一丢,唇边顿时有血水流淌。 砖头砸到?骨头上,那人?不?受控制地痛呼了声,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拿去块砖头就用力砸向莫温脑袋。 莫温闷哼一声,脑袋顿时破了个大洞,血水疯狂涌出。 “不?要管她了!快走!”旁边人?急忙催促。 没?有时间?再让他报复,那人?用力折断莫温紧抱着龙蛋的手,抢过龙蛋就往外跑。 可?他们还是太慢了,伙伴契约的召唤让黑龙瞬间?出现在安提利亚城上空。 愤怒至极的龙吼声突然?响起,响彻整个平原。 ”快跑!” 第九十五章 ——吼! 身长百米的巨龙从空间缝隙中冲出, 森冷骨翅扇起狂乱的风,白色鬼火围绕在身边,鎏金的竖瞳写满了滔天愤怒。 大张开的翅膀遮盖住大半烈日?, 在地?面映出浓重灰影,如墨玉般的鳞片闪着冷冽寒光。 它猛的俯身冲下, 周身有条条空间被撕裂开, 露出混乱而危险的缝隙。 “快跑!” 那一群白袍人拔腿就?逃, 好像早已商议过,默契地往房屋密集而狭窄的街道跑。 无法装进空间戒子的龙蛋被紧紧抱在怀里, 只能瞧见一些焦黑的痕迹。 巨龙俯冲而下, 利爪直接挥下, 那看似坚固的楼房,在它爪下如切豆腐般轻易,瞬间就?没了半截。 那群人脚步不停, 甚至不敢往后看一眼, 体型小就?是他们现在最大的优势, 借着房屋遮挡, 疯狂往城外跑去。 骨翅再扇, 狂风掀起巨大尘埃。 ——吼! 无形的声?波带着阵阵龙威, 将整个安提利亚城都笼罩,周围的灰白鬼火狰狞, 将元素点燃。 又是一爪落下, 愤怒至极的巨龙已无法维持理智, 小心照顾到女王陛下的都城,或者说?它已经尽力?压制, 不将这?片城市摧毁。 房屋接连破碎,砖石落地?, 小儿?啼哭响起。 白袍人慌张不已,连念咒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间隙间丢出一个个卷轴。 火球、风刃、雷电、木系囚笼,慌忙之下甚至丢出了治疗魔法。 龙只凭肉身抵抗,各种魔法纷纷落下,砸在墨色鳞片上,时间一长就?留下大大小小的凹坑,看起来分外狼狈。 龙爪在地?面留下深陷爪痕,有?人想上前帮忙拦截,可白袍人逃得毫无规律,而龙又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他们想上前又被吓退。 不过也有?聪明人,比如莫温的母亲,尤利埃塔骑士,她飞跃到楼层之上,抓住时机,召出光明魔法。 那巴掌大的光刃随之落下,刺向抱着龙蛋的人的小腿。 他们只顾着躲巨龙,一时不察,那光刃划过裤脚,血肉翻起,他脚步一顿,差点往旁边摔倒。 他急忙将龙蛋丢向旁边人,强忍剧痛继续,心里头清楚,只要?稍落后一步,后头的巨龙比如将他拍成碎肉,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另一人赶紧抱住,手中卷轴再往后丢,转身就?绕进更狭窄的小巷中。 黑龙紧追不舍,再一次用肉身挡住卷轴轰出来的魔法,之前的战斗已让她体内元素耗尽,唯一残余的力?量还在压制猖狂的毒素,它眼下就?如同强弩之末,完全凭借一口气吊着自己,不停追赶着对方。 又一砖房被拍开,刚刚因为受伤而落后的白袍人直接被拍死在里头,从缝隙往里看,竟是一下子被拍成肉泥,连完整尸体都未留下。 而墨提斯则在另一边,在白袍人得逞之时,潜伏已久的帝国军队终于爆起,直接向城墙攻打而来,应是想搭救里头的白袍人。 他们人数不算多,大抵只有?一万人左右,毕竟得绕过洛依王国的一座座城池,又小心翼翼躲在城外不远处,动静稍大点就?会被发现,能有?一万人就?很不错了。 而墨提斯也占不了多少优势,之前将洛依军队、魔法师一分为二,全部派到前线去,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万的护卫,急急忙忙做出抵抗。 巨龙偏头躲开一道卷轴魔法,挥爪已开始变得十分吃力?,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整个龙身不由?一偏,差点侧身摔落。 而前面的龙蛋好似感受到它的情况,发出淡淡的光晕。 第215章 那是龙与血脉之间的沟通,之间墨提斯曾提起过,幼崽试图与她交流,后头破蛋失败就?一直没了声?音,现在许是感受到母亲的伤势,竟从沉睡中清醒。 而契约之链的另一端也传来声?音,女王亦感受到了它的情况。 黑龙突然仰头一吼,这?声?音不同于之前,如果是之前的吼声?像是石锤落下,现在的声?音更像是水波骤然荡开,带着暴怒和不甘扩散到万里之外。 再是一吼,那声?音被扩散到更远,其中含着只有?龙族才知道的含义。 这?是龙在向龙岛求助。 那龙蛋泛起的光晕突然变得更亮,只一瞬就?消退。 而千里之外的地?方,一直寻找遗失幼崽的龙神突然抬起头。 自从上次感应到幼崽的气息后,龙神就?带着百头成年龙,离开龙岛四处寻找。 但由?于这?幼崽的气息太过微弱,几乎是时有?时无的状态,让它们寻找得十分困难,如今也只搜查到距离洛依王国所在平原的百里外。 “这?是……” “小月卿的求救?” “幼崽的气息?” 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些,众龙身边的气压瞬间变得极低。 那被围绕在最中央的龙神,用力?一挥爪,便喝道:“走!” 近百头巨龙拍翅而起,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快向那边冲去。 而另一边的龙岛上,那些陷入沉睡的巨龙也纷纷睁开眼,除了留下保护幼崽的龙,还有?未成年的幼崽被强行留下外,众龙几乎倾巢而出。 那成群飞起的巨龙,几乎遮住整片天空,蔚蓝海面好像一下子掉入黑夜,而海中生物?皆瑟瑟发抖,连小鱼都停在原位置,甚至不敢甩尾。 安提利亚城内, 随着那两?声?吼声?落下,白袍人们的表情一变,急忙躲开龙爪的攻击后,又有?人绝望喊道:“完了完了,来不及了。” “没办法了,我们根本跑不出去。” “它太疯狂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体力?耗尽拖死在这?里。” “那怎么办?” 众人扭头看向那个抱着龙蛋的人,好像是这?伙人的主心骨。 那人脚步匆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便把龙蛋往旁边人怀里一丢,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来,同样交给旁边的人,继而转身就?喝道:“你们快走,我来拦住它,要?是……要?是、实在不行就?打开那个卷轴!” 话音落下,他手中出现了一光明系法杖,咒语随之响起。 其余人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跑。 而那巨龙的利爪已再一次拍下。 “光明审判!” 七阶魔法骤然出现,与挥落的利爪撞到一处。 ——嘭!!! 巨大的声?响骤然响起,周围房屋尽数倒塌,十米左右的地?面都下陷成一个巨大远坑,好似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 那处于最中央的光明魔法师被震得连吐两?口血,不敢处理,直接仰头往上看。 只见那只给他们带来巨大恐惧的龙爪变得血肉模糊,残留鳞片如同一个个刺入血肉中的碎渣。 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黑龙居然剧烈的摇晃了下,好似随时就?会倒下的模样。 他脑子闪过之前的一幕幕,顿时大喜,立马喝道:“快!别逃了!它要?不行了!” 他想起光明神大人的话,说?巨龙被他封印,实力?最多到八阶,然后又凭借身处的赫拉勒斯王国的同伴,突然提示要?动手的线索,判断龙应该和他交手过,并受了伤。 前头的人立马转身,也看见巨龙摇摇晃晃的模样,之前是他们被巨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连对抗的心思都生不出,一心只想快点逃跑。 眼下瞧见这?一幕,竟发现巨龙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它的爪子都被同伴炸得血流不止。 作?为主心骨的人嘶哑开口:“机会……” “打开那个卷轴!” “让光明神杀了它。” 另一边的城墙上,墨提斯将卷轴扯出,往下丢去。 她身上卷轴所剩不多,大半都给了塔莉娅,后头莫温与七阶魔兽契约,她就?将剩下卷轴都给了莫温,用以保护幼崽的安全,可没想到现在反倒困住自己。 她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巨龙,眼周隐隐泛起一圈红,用力?咬了下舌尖,又看向拼命扑来的敌军。 安提利亚城中人惶恐不安,不明白之前还在风平浪静地?方,突然就?变成这?样。 没等他们细想,熟悉的光明气息再一次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投影。 代表高贵圣洁的羽翅展开,一相貌普通、表情漠然的男人出现在安提利亚城上空,一身白袍无风自动。 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光明元素如潮水一般涌入安提利亚城,好似挤成一团般的粘稠。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神赐者,都忍不住膝盖发软,生不出一点儿?抵抗的心思,别说?动弹了,这?甚至影响了重伤的黑龙,它一下子坠落在地?,好像有?千万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让龙动弹不得,想来这?是光明神对它的特别关照。 而那几个白袍人则行动轻松,直接跪下,高喊着光明神大人,满脸的狂热与激动。 第216章 黑龙仰头望去,扯出一丝嘲讽笑意?,便道:“你终于敢出现了吗?小心眼的垃圾。” 它声?音极低哑,忍了许久的血水流淌而下,现在不需要?隐藏了,所有?人都能看出它受了极严重的伤。 那光明神淡淡瞧它一眼,好似根本不在意?它的话语,伸手向白袍人,示意?他们将龙蛋给自己。 “你敢拿?!”黑龙立马喝道,昏沉的眼眸再一次变得清明。 “莱戈拉斯!”它大吼一声?,威胁道:“你是要?与整个龙族为敌吗?!” 莱戈拉斯正是光明神的名字,听?到这?话,他面色一冷,直接喊道:“快点给我!” 那白袍人被吓得一抖,连忙快步上前。 可下一秒,一团巨大阴影飞快从天际涌来,那龙吼声?与黑龙之前一样,愤怒而极具压迫。 光明神表情一变,连自己的威仪都不顾,直接快走几步,想要?拽住那龙蛋。 可他没想到是黑龙居然抗住了他的桎梏,拼尽全力?向他撞来! 百米长的龙身如炮弹般冲向他侧腰,光明神立马收回去拿龙蛋的手,光明气息涌动,直接凝结成盾挡在他身前。 ——轰! 盾牌闪动,那巨龙当即被撞飞,无力?身躯直接弹到百米外,龙躯扫过处,全变成平地?,冒起一大片灰尘。 而与此同时,一声?龙吼骤然从近处响起。 “莱戈拉斯,你想死!” 光明神顿时露出一丝恐惧,直接抢过龙蛋,法杖一扬,前头空间被扯出一道缝隙,他竟打算抛弃他的信徒,抱着龙蛋就?走。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覆着金色鳞片的龙爪直接抓住他的身体,硬生生将他从空间裂缝中扯出。 龙神狞笑道:“跑什么?让我们好好聊聊你想对我们的幼崽做什么?” 光明神张了张嘴,扭头看向另一边,数百头巨龙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不远处的黑龙眼皮一塌,彻底晕了过去。 方才几乎凝聚成液体的光明元素,瞬间散开。 更远处的巨龙还在赶来,声?音响彻整个大陆,不明所以的人震惊又诧异,不明白向来隐居龙岛的种族,怎么会变得如此疯狂,拼命向一处赶去。 第九十六章 周围陷入莫名的死寂, 那?通体如黄金版璀璨的巨龙浮于半空中,相比刚成年的黑龙,它的身躯更魁梧硕大, 足足比黑龙长了一半。 它一爪抓住龙蛋,一爪将光明?神抓住, 用?力往外一扯, 再往下用?力砸, 直接把光明神往地上摔,抬爪挥下间将周围元素掀起阵阵震动。 那?光明?神顿时摔落, 可却并?未掉在地上, 往下看才知, 他身下有光明元素自动凝聚,形成一团软垫。 龙神没有半点诧异,直接俯冲而下, 这速度极快, 覆着厚厚鳞片的身体凭空摩擦出点点火光, 然后重重往光明神身上摔。 身下的光明?元素瞬间被拍散, 一龙一人?直接在地面砸出个?巨大无比的大坑。 烟雾顿时涌起, 还没有等散去, 那?光明?神就被一拳打飞。 周围人?类因?为无法抵抗的压迫感而跪趴在地,只能勉强仰头去看。 要是普通人?被这样用?力一砸, 早就化成肉泥和土拌在一块了, 可光明?神只是有些狼狈, 光明?元素涌来,竟是像有自主意识一般, 不需要念咒就落入他身体,治愈每一处。 不死之躯。 众人?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词。 而高空之上的光明?神咬着牙, 喝道:“瓦洛,你不要太过分了!” 坑洞中传来大骂声:“我过分?脸都不要!都十?几万年的老东西了,还欺负个?刚成年的龙和没有破壳的龙蛋!” 光明?神自知理亏,这也是他刚刚没有及时动手的原因?,抬手一挥,光明?元素闪烁一瞬,有一魔法杖出现在掌心。 他厉喝道:“是那?头黑龙先?毁我圣殿!” 话?音刚落,那?黄金巨龙又一次冲天而起,大骂道:“毁你个?圣殿又怎么样?!又不是拔了你的鸟毛!” 光明?神气得吐血,但又来不及辩驳,谨慎握住法杖,大喊了声:“惩戒!” 到他们?这种?程度,已不需要再念出繁琐的咒语,元素随心而动,完全听从?他的支配,好似呼吸般自然。 只见半空中突然有数十?米圣剑凝聚,猛的向龙劈砍而下。 龙神好像放弃了进攻,侧身要躲,光明?神刚刚松了口气,却再一次遭到剧烈的撞击。 正是一直守在旁边的其他巨龙! 混蛋! 光明?神心中狂吼,龙族就是一群无赖至极的混蛋! 即便你是主神又如何?有不死之躯又如何?随意支配元素又如何?! 只要被那?群无赖家伙盯上,它们?就会各种?方法耗死你! 你可以随意操纵魔法? 龙和你比谁的□□强横。 你是神? 龙摇龙,选择群殴。 这群家伙可不懂什么公平,一旦牵扯到幼崽,这群家伙就和疯了一样! 猝不及防的光明?神被撞飞百米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被另一边冲上来的龙撞飞,紧接着一巨大火球向他扑来,他本能让抬起魔法杖抵抗,身后?又有一堆金色利刃刺来。 不是他实力不够,好歹是主神之一,不然也不会连遭几次暴击,仍身体完整,只是多些小伤口。 第217章 可他仍感受到绝望。 世人?只知创世神偏爱龙族,却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溺爱,赐予它们?最强横的躯体、不需要努力、只需沉睡就会不断变强的天赋,再加上漫长至极的寿命。 要说神是是创世神选出来、帮忙管理位面的仆从?,那?龙就是创世神的亲生血脉。 仆从?哪里打得过主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凭什么? 龙尾再一次甩过,拍打在他的身上。 他余光无意瞥向底下,信仰他的仆从?早就跪趴在地,瑟瑟发抖。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向他涌来。 他突然大喊道:“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不然我和你们?不死不休!” 然后?,又是一拳落下。 光明?神发出一声惨叫,脸上出现一个?小口,立马又被元素恢复得完整。 巨龙半点不在意,毕竟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和之前一样暴虐挥打。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被记在了未来的史册之中,被安提利亚人?用?文字、图画反复描绘,可后?人?却依旧难以相信。 毕竟甚至连那?一代的安提利亚城人?,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做了场宏大而离奇的梦境。 但他们?此刻只是仰头着,拼命睁大双眼往上看。 只见那?万里高空之上,成群巨龙拍翅而起,直接将大半天空遮住,让底下的城池蒙在阴影之中,好像一下子就来到了黑夜。 而唯一的光亮,是他们?曾经信奉的光明?神,他周身围绕着一圈光明?元素,此刻如同一个?燃烧的光球,被巨龙踢来踹去。 是的,踢来踹去。 他们?看着他们?曾经信仰的神,在群龙的戏耍下,不停的反抗,不停地被踹来踹去。 这个?感觉很难以形容,就算洛伊王国已不再信仰光明?神,但也不能面不改色地看着曾经信仰跪拜的家伙,被这样轻易地戏弄。 所以他们?表情十?分复杂,甚至有点扭曲。 而那?群龙可管不了人?类的想法,既然敢欺负了它们?的同伴,那?就得承受应有的代价。 旁边的绿龙直接挥爪用?力一拍,光明?神身上的光亮闪烁一瞬,直接被拍飞到百米外,同时龙还骂骂咧咧道:“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偷我们?的龙蛋!” 对面的红龙一个?扇翅飞起,抢在同伴前,从?上往下一挥爪。 那?光明?神再一次被拍飞开,可能是这个?间隙太长,让光明?神得了机会咒骂:“明?明?就是你们?龙族先?欺我在先?!” 下一秒,就有龙用?骨翅拍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区区几个?圣殿而已?!拆了就拆了,你凭什么封印月卿!” 恨不得把偏心两字写?在脸上。 光明?神闷哼一声,想反抗却被再一次打断,身后?的羽毛不停掉落,要是紫云雕还清醒着,不知道会不会乐得到处捡毛。 旁边的龙冷哼一声:“就是!活了十?几万年的老不休,居然和一头刚成年的龙动手,还偷龙蛋。” 一头身躯极其庞大的土系巨龙,突然往上飞起,然后?一个?泰山压顶,猛撞在光明?神身上,直接将他压在身下,声音闷闷道:“你到底说不说?” 那?动静震得整个?平原都一阵,叫人?看得眼皮直跳,要是旁的,早就被压成了细灰,而半截身子还在外头的光明?神居然还能张开嘴,那?折断的手再一次复位,比蟑螂还难缠。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又被一爪子怕到脸上,未说出的话?语就这样被强行掐断。 这哪是逼供啊,分明?就是借着逼供的幌子,先?狠狠报复一翻! 底下的龙神眼神一扫,虽想先?搞清楚,光明?神为何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偷蛋,但也得让巨龙们?消消气。 它低头看向怀中抱着龙蛋,高傲眼眸瞬间柔和下去,身边是晕过去的黑龙,还有赶来的墨提斯。 虽然它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瞧见龙蛋气息与一龙一人?相连,也能猜测几分,所以并?未阻拦,反倒用?骨翅将她们?护住,以防那?群傻龙没注意,踹到这边来。 那?重伤的紫云雕和莫温也被人?扛了过来。 龙族虽然性格恶劣,但也懂得知恩图报,这一人?一雕因?为保护龙崽而伤成这样,龙神自然要出手疗伤,只是现在并?不是什么治疗的好时机,所以它先?唤出一个?治疗魔法,暂时稳住他们?的生命 再等片刻,它又抬爪摸了摸龙蛋,继续仰头喝道:“别玩了,先?让他说说原因?!” 那?群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再看那?光明?神,连光明?元素都无法凝聚起来,身上的羽毛零零碎碎,看起来十?分凄惨。 “说!”有龙大声喝道,龙眸中带着未散去的怒气。 月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龙崽子,这才出门多久就被欺负成这样,护短的龙鳞片都要炸开了。 那?光明?神却大骂一声:“有本事杀了我?!” 话?音落下,都不需要龙神开口,众龙一拥而上。 龙神眨了眨眼,又摸了摸龙蛋,刚刚冒出来的怒气又轻易消散开。 龙神美滋滋地想:是新的龙蛋啊…… 它点了点头,决定再让光明?神多吃点苦头。 第218章 至于旁边的黑龙,它又丢了个?治疗魔法过去。 偷藏龙蛋是吧? 巨龙哼了声,决定只帮它解开封印和消除体内的毒,至于那?些伤,狠狠疼几天才会长教?训! 傻龙才会被打成这样,聪明?的巨龙还没有被封印就知道找同伴了! 正当它思索间,上头的龙突然商量了什么,拖着光明?神就往更远处飞去。 龙神眉头一皱,刚想问?它们?去那?儿,就有龙大声解释,它们?要把光明?神带到他的每一处圣殿,在他的信徒面前揍他。 龙神:…… 龙神贴心喊道:“记得把他的圣殿也拆了。” 神确实是杀不死的,但并?不代表不可以削弱。 打个?比喻,信仰就等于神的业绩,众神帮创事神管理位面,创世神凭借每个?神的信仰多少,来将自己神力分给神。 所以在人?类遗忘的历史中,神曾经也并?不高高在上,他们?用?各种?方式来争夺信仰,瓜分克里塞大陆所有族群,直到百万年前才彻底分出结果,有了主神、次神之分。 有传承记忆的龙族自然清楚这段历史,所以至今都不像其他种?族一样,对神抱有敬畏之心。 就连龙神也对自己神位百般嫌弃。 不就当了个?族长吗?怎么突然就掉下个?神位,要不是可以依靠这个?神格感受到众龙的气息,它早就跑去创世神那?里哭诉了,更别说抢什么信仰之力。 但巨龙不需要信仰,神需要啊! 要是彻底摧毁了他的圣殿,不再有人?跪拜他,那?他迟早会变得虚弱至极,连次神都不如。 光明?神疯狂挣扎起来,脸上终于出现了害怕的表情,却被巨龙又一脚踢远,如同踢足球一般往前,羽毛再一次往下掉落。 ——— 当黑龙苏醒时,已是好几天后?。 它茫然地打量了好一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它在龙岛上的洞穴。 扭头看了眼,墙壁上作为装饰的金币、宝石早就被龙扣掉 这群爱宝石如命的家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闪闪发亮的宝石,在空无一龙的洞穴里被灰尘掩埋,于是它们?毅然决然地伸出援助龙爪,将这些小宝贝收入自己的口袋,再把洞穴掘地三尺、好好检查了一番。 巨龙对自己同伴就是那?么贴心,护得了短,劫得了财。 黑龙扯了扯嘴角,想起没来得及带走的宝石,心疼,比身上的伤口还疼。 它抬了抬爪子,想起身却发现疼痛未消,茫然地眨了眨眼,居然没有龙给它疗伤? 龙震惊、龙大怒、龙越发想念自己没来得及全部收拾走的金币。 早知道就不给它们?留了! 可恶的巨龙! 气得扯到伤口的龙,闷哼一声,幸好体内的封印被解除,又特地帮它将毒素压制住,不然龙得气死在这里。 龙蛋怎么了? 它也是个?刚成年的幼崽,好吗?! 怎么有了龙蛋,就忘记龙了! 月卿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眼神在看向旁边的时,又忍不住伸出一声愧疚。 千防万防,还是让墨提斯跟着来到了龙岛,陪在它身边。 它抬了抬龙爪,指尖滑过墨提斯困倦的面容,想来是这些日子都没睡好,眼底一片青黑。 龙有好多事情想问?,但却选择了再一次低下脑袋,脑袋放在龙爪上,张开的翅膀将墨提斯盖住。 就先?让荷包蛋在外头飘荡一会,反正那?群老家伙肯定不会让它出事的。 作为母亲之一的黑龙毫无负担地这样想到。 眼皮往下一落,让自己陷入了暂时的浅眠。 而洞穴的不远处,那?群龙聚集在一起,好似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爪拍脚踢尾巴甩,将已掉完羽毛的光明?神当做足球一般玩耍。 那?光明?神恢复的速度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几次咒骂都被打断,只能发出不甘的嚎声。 “有本事我们?单挑!” 话?音未落,巨龙俯冲而下,将他往地里撞,下一秒就又龙接上。 听到了,但是不同意。 巨龙就是这样的无赖。 而另一边的龙神洞穴中,几头年纪最大的龙正围绕着一颗黑白龙蛋,皱着眉头,好像在商议着什么。 它们?时而争吵,时而怀疑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出结果。 只能瞪大着眼,看着这个?完全不同于之前情况的龙蛋。 这些都与黑龙无关,它翅膀无意识收紧,将墨提斯往怀里压。 洞穴外日出日落,黄昏再一次席卷而来,又是一天过去。 黑白龙蛋突然摇晃一下,陷入用?柔软毛皮做出的凹窝中。 远处的光明?神哀嚎突然停滞,被龙无意摔倒海水中,连喝了好几口。 第九十七章 再醒来, 已是第二天清晨。 黑龙趴在金币床上,听墨提斯将完剩下?的?事?,包括被打服后的光明神的坦白。 龙族不曾避开她, 甚至有意让她站在旁边听完全程,作为黑龙的?伴侣、龙崽的?母亲、初代女王的?后代, 她在这儿受到了和其他龙一样的尊重。 这事?说来复杂, 可追溯到初代女王及其伴侣的身上, 光明神的?怨恨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第219章 还记得龙曾经和墨提斯闲谈起的?八卦吗? 当年龙皇去寻光明神要?圣水,却无意撞见他和麾下?圣子、他的?小徒弟滚着一起的?事?。 那事?在当时闹得极大, 就?连现在都有神偶然拿出来嘲讽光明神, 笑他连自?己曾曾曾曾曾外孙子都不放过。 神都如此, 更别说一向?没把神放在眼里的?龙了,直接刻在传承记忆里,生怕有一天会突然忘记了的?样子。 一向?心高气?傲、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主神, 哪里受得了这种嘲讽, 可撞见的?是龙皇, 他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憋着气?, 硬生生闭关了两万年, 直到这件事?不再被频繁提起, 他才肯走出门。 在此期间,不知?道骂了多少回龙皇和初代女王及其伴侣。 要?不是那巨龙要?给初代女王提升实力, 让龙皇帮忙, 他也不会被撞见! 不过这事?再憋屈, 也有自?己的?原因,光明神只能咬牙抗下?。 但初代女王不仅没有因为此事?愧疚, 还在他的?信仰之国中?,建立起初代女王的?雕像! 即便是民众自?愿为她修建, 但哪一个神能容忍自?己的?雕像与旁人建在一个城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信仰减少。 光明神生出不满,但又顾及着龙族的?存在,只能安慰自?己,分走一点儿信仰不算什么,他还有千千万万座圣殿,于是他刻意对洛伊王国少了关注,赐福此类也减少。 可他即便一退再退,那讨厌的?龙还是先找上了门,说要?看看能不能把他的?神格分一半给初代女王。 狂妄又恶劣,是最适合形容巨龙的?词语。 巨龙先找了和伴侣元素相同?的?火神,确定?他掌握的?规则无法被初代女王掌控后,才又找了光明神等其他主神,然后到普通些的?次神,全部试过一轮后都以失败告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过神。 那时候的?谁都相信,只要?说弑神后就?可以掌握规则,那巨龙也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屠刀。 幸好失败了…… 光明神每每想到这事?,便觉得一股闷气?在心里压着,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倒愈演愈烈,燃烧在四?肢百骸,以至于迁怒于洛伊王国。 洛伊王国后期逐渐变弱、王室被掌控这事?,和他也有一定?关系,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一小点暗示就?足够。 有巨龙守护又如何?还不是只剩下?一个傀儡公主。 可正当光明神逐渐放下?这事?时,墨提斯与黑龙出现了。 好像重复一样,洛伊王国的?女王与龙,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打破了他的?投影、毁了他的?圣殿…… 光明神当时都要?气?疯了,却顾忌着龙族,只能给龙来个不轻不重的?封印,自?己在神殿里气?得半死,感受着洛伊王国的?光明圣殿被全部拆除。 直到…… 他听到女王怀孕的?消息。 “你说他想代替荷包蛋?!”黑龙听到这话,差点吓得站起来。 女王在旁边点了点头,表情?同?样复杂。 谁能想到呢,堂堂一个主神竟然想出这样的?主意? 他想现在的?黑龙比之前的?龙还嚣张恶劣,不知?道以后会弄出怎么更折磨神的?事?情?,要?是他能成为那只幼崽…… 在墨提斯和月卿都未察觉的?情?况下?,他隐藏身份,好几次来到安提利亚城。 确定?一人一龙暂时不想将这事?告知?龙族,且肚子里的?孩子气?息微弱,容易被抹去灵魂后,他便开始四?处设计。 之所以没在龙蛋诞生就?动手,是因为那时候的?幼龙实在太脆弱,不仅没有好好休息,还想破壳而出,结果就?是变得更加虚弱。 光明神思索许久后还是没敢动手,这个机会百万年都不可能有一次,要?是自?己贸然行动,刚刚成形的?虚弱龙身可能会承受不住他的?灵魂。 所以他只能让属下?尽力拖住巨龙,并让白袍人、军队埋伏在城外,到时机成熟,就?让军队攻城造成混乱,白袍人偷蛋,自?己再抹去灵魂,进入其中?,等巨龙找来时,他早就?已与龙身融合,接下?来就?只要?按部就?班,跟着黑龙顺利融入龙族就?好。 可没想到事?情?那么快就?暴露,然后计划都变得不可控起来,紧接着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事?。 听完这一些,黑龙有些复杂地眨了眨眼。 手握规则、站在位面顶层的?主神居然想当我的?龙崽? 她扭头看向?墨提斯,语气?纠结:“我实在很难想象,这家伙奶声奶气?叫我们母亲的?样子。” 黑龙受到的?冲击不小,女王陛下?又怎么好的?了? 从小被迫信仰、跪拜,被人耳提面令要?尊敬的?光明神,居然那么迫切地想当自?己的?孩子。 她扯了扯嘴角,表情?同?样复杂。 “对了,荷包蛋应该是个女孩子吧,那他岂不是?”黑龙倒吸一口冷气?,再一次震惊于光明神的?牺牲。 在克里塞大陆,同?性虽然能用特?殊方法繁衍后代,但却只能拥有同?性别的?后代,这也是黑龙与女王给孩子取名叫沃黛希娜的?原因,完全没考虑过这家伙是个雄性。 第220章 女王陛下?重重点了点头。 一人一龙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庆幸中?。 好一会,黑龙才回过神,问道:“那家伙在哪里?” “应该还在外头被踹?”墨提斯也不是很清楚。 “荷包蛋呢?” “在族长那里,它让你醒了以后去找它。” “莫温和紫云雕?” “在不远处的?洞穴里,前两天就?醒过来了。” 龙族感激这一人一雕用身体保护了龙崽,所以这些天很是关照她们,甚至专门空出一个洞穴,撒满金币。 小骑士和秃毛雕一脚踩下?去,全是金币在响。 不过吝啬的?龙表示,这个金币是要?回收,不能带走的?,她们可以提出别的?要?求,比如让秃毛雕重新?长出羽毛,只要?在龙族能完成的?范围内,都可以随便提。 黑龙问完后,不由苦了脸。 原本是想着,等荷包蛋破壳而出、女王陛下?暂时空闲之后,它再带着老婆孩子回龙岛。 那时候龙崽子也大了,不再那么需要?龙族保护,族长生气?也没办法,它再拉着龙崽子一起耍泼打滚,就?可以放放心心带着她们回洛伊王国了。 结果没想到出了这档事?。 黑龙一想到族长要?对它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一个翻身,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嚎道:“我不想去。” “我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龙!” 它杵着脖子嗷呜两声,心里委屈得不行。 它怎么能想到有一个神想认它当母亲? 系统给它的?剧本,就?是个龙与反派统治世界然后再毁灭世界的?故事?,现在好了,上升到光明神成了反派,要?认原本的?反派和龙当母亲? 这哪里是龙能想到的?故事?。 黑龙翻身,整个龙蜷缩起来,将女王陛下?包裹在怀里,幽幽冒出一句:“墨提斯,我们偷偷跑掉吧。” 墨提斯这些天都没有怎么休息,金发?随意披散,矜贵面容满是倦意,眼尾还残留着雾水,无奈地笑道:“沃黛希娜不要?了?” “不要?了,”黑龙很无赖,鎏金眼眸柔和,倒映着墨提斯的?身影,它说:“反正族长他们会照顾好它的?,你听说过那个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吗?” 黑龙甩了甩尾巴,声音坚定?且充满信心:“我们的?荷包蛋一定?也可以,它是一头还没有破壳就?经历了不少大世面的?龙。” 女王陛下?被气?笑:“那万一它没有来找你呢?” “那就?当没有这个孩子,”龙握起爪子,声音坚定?。 墨提斯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推了推它,低声道:“快去,族长好像有什么事?找你商量,关于沃黛希娜。” 难为墨提斯在龙一口一个荷包蛋的?情?况下?,还能记得龙蛋的?名字。 黑龙可怜兮兮地嗷呜一声,巨大的?脑袋往墨提斯怀里埋,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场面有些奇怪,重伤的?龙一时无法变小,所以一直维持着百米长的?模样,而墨提斯虽然身材高挑,但始终还是个人类。 这就?好像恶龙在和自?己的?小点心撒娇耍无赖。 小点心只能拍了拍龙的?大脑袋,温声哄道:“我已经让索恩大叔帮你说好话了,那么多天过去,族长他们再生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龙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呜呜哼哼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起身。 逃跑只是胡乱一说,先不说它现在还有伤,龙岛上那么多巨龙趴着,它脚刚刚迈出去一步,下?一秒就?被龙提着后脖子丢回来了。 它咬紧后槽牙,狠狠决定?去找族长之前,要?先“路过”光明神那边一趟。 它抬起爪子拍了拍墨提斯的?脑袋,语气?沉重嘱咐了句:“你等我回来了。“ 紧接着就?带着决然的?心情?,踏出洞穴。 不久后,族长的?洞穴中?突然爆出一声诧异地大吼:“老东西你不要?脸,你乱打听什么妻妻生活?!” “你是不是一个龙生活太久了,寂寞了?!我给你找老婆行不行?” 比黑龙声音更大的?是族长的?声音,崩溃中?带着愤怒:“你给我闭嘴!” 整个龙岛突然陷入奇异的?死寂中?。 被柔软毛皮的?包裹的?龙蛋,被震得摇晃一瞬。 黄金巨龙死死捂住黑龙的?嘴,生怕它再冒出一句话。 第九十八章 晴空之下, 蔚蓝海面平静而深邃,四面望不见陆地?的中心,一座巨大的岛屿凭空立在海面之上 任岛屿周围的波涛翻滚, 都无法?拍打到石壁,每每要触碰到, 就瞧见空间离奇扭曲一瞬, 就好似穿过一般, 直接摔落在水中。 再往上看,那岛屿不仅广阔无垠, 且被高山密林覆盖, 放眼望去, 尽是一片片的浓绿,只有大风刮起,吹晃树叶, 才能瞧见隐藏在其中的巨大山洞。 而这里的元素浓密得出奇, 好似下一秒就凝结成液体?, 以至于影响了周围天气, 十几米地?就是不同的天气, 有的阳光明媚、有的雨水绵绵。 穿梭期间的巨龙早已看惯, 反倒竖着耳朵,听着最中心的洞穴发出的动静。 “那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多?少?万年的寡都守下来了, 怎么还好奇这?……” 第221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捂住, 只留下极含糊的不甘尾音。 那黄金巨龙愤愤吼道:“你这?个小龙崽别给我胡说八道!” “我就是、我就是……” 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为了防止黑龙再口出狂言,它?只能咬牙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怎么那么快就有了崽子?。” 虽然这?个龙蛋比以往的龙蛋都要小得多?, 甚至比其他同时期的龙崽更?虚弱,可这?却也打破了龙族苦求方法?, 却依旧繁衍困难的桎梏。 众所周知,龙的繁衍有四大关卡。 一是极难找到伴侣,别看龙岛上那么多?单身龙,可骨子?里刻着的高傲让它?们连同类都看不上,寻常见面都乐呵呵的,要是劝它?们结成伴侣,它?们直接嫌弃扭头,跑得比谁都快。 二是极难受孕,黑龙之前?的不在意也有这?方面的原因,龙族的受孕极难,可能有些龙与伴侣在一起几万年,都不见有一丝动静。 所以当发现墨提斯怀孕的时候,黑龙第一反应就是震惊,不相信怎么一次酒醉就这?样。 三就是生育难,龙族这?些年意外?死亡率全给了孕妇,然后就是见伴侣死亡而殉情的龙,黑龙的父母就是如此。 也因此,龙神就算再着急,也不敢催龙怀孕,除非它?们自己?真的愿意。 最后一个关卡相比其他,反而只是小事,就是怀孕与破壳时间极长,龙岛上曾有过一百五十年才出生,花费数十年才破壳的幼崽,在此期间龙崽幼小,便容易出事。 不过现在的龙基本都在龙岛上、被巨龙层层看护着,几乎不可能出意外?,所以这?个关卡最不起眼。 但饶是前?三个关卡,也造成了这?些年的龙族数量逐渐减少?的情况。 这?可把龙神急得嘴边直起泡,恨不得看见个龙蛋就亲两?口。 结果在龙神那么着急的情况下,它?眼里的刚成年的龙崽就和伴侣有了崽子?,还是顺利生下的那种蛋? 龙神震惊、龙神狂喜,龙神抱着那个黑白龙蛋,好像看见龙族的未来。 所以它?才会想细问这?一龙一人的细节,结果就被寂寞了??? 它?堂堂一个龙神,不说别的,单靠着这?满身如黄金般闪闪发亮的鳞片,就能让无数巨龙投来渴望的目光。 只要它?放出一句以后它?掉落的鳞片,都给自己?的伴侣,那追求它?的龙必须得出洞口排到龙岛边。 龙神为了自己?的清白,愤愤冒出一句:“我怎么可能缺龙!” 只是它?看不上别的龙而已! 黑龙的视线从贴满金色鳞片的墙壁上挪开,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谁能不喜欢一头可以自己?生产无数金色鳞片的龙呢? 就连那些幼崽都会故意装出亲近龙神的样子?,然后去扯它?的鳞片。 “别再给我乱说了!”龙神严肃警告。 黑龙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龙神这?才松开爪子?,心力交瘁道:“说吧,为什么?” 闹剧散去,黑龙苦着脸回忆好久,隐去过分私密的事,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什么不一样,龙神皱着眉头,最后只能划出两?个重点。 人类和酒。 龙族禁酒已经很久,主要是这?些家伙一沾酒就会各种闹事,像黑龙这?种乖乖巧巧睡觉的还好,最怕东倒西歪到处乱飞的,连着撞翻好几座山,还不知道停下的。 不过…… 为了龙蛋,族长决定冒险一试。 两?龙说了半天,最后月卿话锋一转,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回哪里?”龙神皱起眉头。 “洛伊王国啊,”黑龙理直气壮。 “你还想过去?”龙皇大怒,之前?的事情还没?有找它?算账,现在还敢提? “墨提斯作为洛伊女王,肯定是要回到她的国家的,”黑龙早已料到对方的态度,并没?有生气。 墨提斯虽然不提,并主动跟着龙族回到龙岛,心里必然已决定牺牲自己?之前?的努力,所以当龙出门时,她并未开口说这?些事。 可龙心里清楚,她有多?在乎这?些,野心勃勃的女王没?了野心、丢了王位,要被迫待在龙岛做一个贤妻良母? 那还是墨提斯吗? 黑龙在赶来之前?就想好,无论怎么样都要带墨提斯离开。 “不可能!”龙神当即喝道。 已经发生过一次意外?,它?怎么敢再让龙蛋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而让墨提斯和月卿单独离开也不行?,龙崽子?现在已有了自己?的意识,要是母亲们都离开…… 众所周知,有父母陪在身边的龙蛋更?快也更?容易孵化,这?个崽子?本来就弱小,要是离开两?个母亲,万一更?虚弱了怎么办?! 龙神疯狂摇头,态度坚决。 这?两?龙来来回回争辩许久,最后不欢而散,黑龙气鼓鼓地?回到洞穴,开始每天来缠着龙神的日子?,一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龙岛上的时间总是缓慢,像是翠绿的年糕在慢吞吞挪动,睁眼闭眼醒来,洞穴外?的还是那幅绿茵茵的模样。 宽大洞穴里,黑龙四爪摊开趴在金币上,满脸的不开心,甩来甩去的尾巴撞着石壁,表达着不满。 另一边的墨提斯反倒恬静,半躺在龙专门给她堆出来的金币床上,半个身子?都陷在柔软的毛皮中,手中捧着一本书,随意翻看。 第222章 风吹起她的碎发,浅灰蓝的眼眸低垂,一身白裙随风掀起小角。 把脑袋放在金币上的黑龙看着她,闷闷嘀咕了句:“你倒是不心急。” 自从她们送走莫温和紫云雕后,墨提斯不再提起任何关于洛伊王国的事,好像真的放下一样,反倒是黑龙气得恨不得对龙神出手,被一个甩尾给丢了出来。 听到声音,墨提斯懒懒掀起眼皮,瞥它?一眼后又道:“小心点,别压到它?。” 和龙神的抗争虽然僵持住,但黑龙并没?有放弃,听说可以用?孵蛋的法?子?,让幼龙提前?破壳,它?就开始把龙蛋往肚皮底下压。 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时常让墨提斯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出言提醒。 黑龙不满地?哼了声,闷闷道:“你怎么也不关心我?“ 墨提斯知道这?家伙是心情不好,故意闹脾气,抓住它?摇来晃去的尾巴,宽慰道:“不着急。” 黑龙抬眼瞪她,用?尾巴尖尖戳了戳女王的掌心,回道:“直接把荷包蛋压碎,咱们就不用?着急了。” 被压在肚皮底下的龙蛋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暗自嘀咕了黑龙多?少?回。 墨提斯拍了拍它?的尾巴,只道:“先养好伤,再考虑这?些。” 黑龙之前?伤了根本,就算是龙皇帮忙,也无法?完全治愈被毒素侵蚀的脉络,只能靠着自己?慢慢恢复,而龙岛上元素浓郁,最适合养伤。 墨提斯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一点儿不着急,直接被龙倒打一耙。 听到这?句关心的话,黑龙哼哼两?声不再胡闹,女王陛下便放下书,替它?按按尾巴。 这?龙有时也和小猫小狗一样,小猫小狗喜欢别人摸脑袋,巨龙就喜欢别人捏它?尾巴。 这?不,黑龙眯了眯眼,瞬间就被哄好。 墨提斯无奈笑起,顺着鳞片往上,匀称白净的手指与墨色鳞片相衬,温凉指腹滑过每一寸。 洞穴外?日光明亮而耀眼,安静的午后无龙外?出,只剩下树叶互相拍打的声音,安静而闲适。 洞穴内的呼吸拉长,莫名变得沉重。 黑色巨龙依旧匍匐在金币山上,眯着鎏金眼眸往铺着白色毛皮的石床上看,看着她的小点心在任劳任怨地?服务它?。 龙有时候也会故意胡闹,甩开尾巴不让墨提斯碰,但是在对方还没?有伸手去抓时就甩回来,压在墨提斯的掌心,也不知道在闹什么。 周围石壁光滑且镶满各种宝石,完全符合龙族审美的装扮,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包括它?的小点心,金色长发已及腰,如绸缎般耀眼。 想吃。 巨龙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两?个字,这?些天顾及着伤势,它?一直没?有变回人形,自然也不方便某些行?为。 可突如其来的渴望如涨潮般涌上来,挠得龙心里难受。 好久没?有了呢…… 它?张了张嘴,突然问道:“墨提斯,我有点口渴。” 墨提斯捏着它?的尾巴,疑惑抬眼:“喝?” 不明白龙为什么突然和她提起这?个,口渴的话,挥了挥爪子?就有元素凝出清水。 “不想喝那个,想喝有味道的,”龙摇了摇大脑袋,视线不由往下落,突然咽了下口水,道:“你最近还涨得难受吗?需要我帮忙吗?” 这?话说的直白,捏着龙尾巴的手收紧。 女王陛下语气不善:“没?有了,不需要你帮忙。” 要是控制得好,一两?个月就能彻底断掉,龙崽子?又不需要,徒让女王烦恼,于是前?期就开始想法?子?断掉。 听到这?话,那黑龙露出几分遗憾,哦了声又问:“真的没?有了?” 墨提斯不想理它?,可巨龙向来恶劣,哪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摇摇晃晃的尾巴有意贴近,紧压着柔软起伏。 这?处皮肤细腻,哪怕是最轻薄的绸缎碰到,也会掀起一阵痒麻,更?何况是细腻的鳞片,那龙还故意将鳞片张开,逆着鳞片滑过。 墨提斯低哼了声,抓着尾巴的手越发收紧,可人类与龙的力量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哪里阻拦得了。 从旁观的角度看去,倒像女王扯着龙尾巴往自己?身上凑。 “别闹……”墨提斯忍不住出声制止,但语调却被拖长,尾音上挑,多?了一丝妩媚。 不是她那么快就屈服,只是孕后的身体?变化大,特别是在这?些方面,有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觉醒来,墨提斯就得洗澡换衣服。 只是睡一觉都如此,更?何况龙的刻意撩///拨? 墨提斯在这?儿无措,那头巨龙居然又趴了下来,眼睛眯着条缝,一边装睡一边偷瞟着对方。 龙就是这?样坏得很,满脑子?都是坏点子?。 粗糙的鳞片滑过腰腹,冰冰凉凉的温度最是吸引人。 裙摆在拉扯中往上,瓷白的长腿突然并起。 垂落的金色长发半掩住面容,瞧不清神清,却能听见不成调的音节,断断续续的,带着几分隐忍。 龙好心提醒:“墨提斯,这?个地?方只有我们,离得最近的邻居在另一座山峰上。”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克制自己?。 墨提斯自然听得懂,但却偏头不想理会,还担心着她的伤还有被孵蛋的龙崽。 第223章 恶龙一旦想起这?事就不会轻易停,更?何况女王陛下还欠着自己?好几次的奖励…… 不过它?私自决定这?一次不算在里面,因为它?只是小小地?解馋,并没?有很过分。 但墨提斯显然不是那么觉得,当龙尾往下时,她握住尾巴尖,将最关键的地?方藏在手心。 那龙也不强行?躲开,巨大脑袋凑近,撒娇似的蹭了蹭对方的小腿。 这?是个很奇怪的画面,就算交给最优秀的画师,她也会不可置信地?停下笔,觉得这?一幕因在梦中,而不是在画里。 那百米长的巨龙就像条大狗,在和它?的小点心撒娇,即便墨提斯的小腿还没?有它?的龙角粗。 恶龙就是这?样无赖、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女王陛下不禁抬脚踹了踹它?,可这?正如了黑龙的意,掉入了它?的圈套里。 脑袋顶起赤足,稍稍仰头就让墨提斯被迫抬起腿脚。 捏着尾巴的手一松,便往下落。 墙壁周围镶嵌的宝石倒映出洞穴里头的画面。 那龙得寸进?尺地?将脑袋再抬高,被捕获的猎物毫无自主权,便只能跟着抬腿,裙摆便从细腻肌理滑落,墨提斯只能往后仰,用?手杵着石床,勉强将自己?撑起。 墨提斯不算瘦弱,尤其是成为母亲之后,处处都透着股六月桃儿般的艳妩丰腴,再加上长期处于上位者而养成的威仪,两?者气息相融,便再也无法?让黑龙喊出曾经戏谑的称呼。 墨提斯已经长大了,即便她仍需要黑龙的庇佑,因为一人一龙的起步天差地?别,一个是被议会家族架空、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女王,一个是放在龙族内也足够耀眼的天才巨龙。 即便墨提斯拼命追赶,仅掌控权利一年,就让邻国感到前?所未有过的威胁,但这?也无法?战胜创世神的偏爱。 但巨龙愿意为她放慢自己?的脚步,就好像龙神曾诧异询问,为什么它?会爱上那么弱小的一个人类。 黑龙回答得漫不经心,却比之前?如何一个答案都要认真。 它?说:这?就好像一个游戏,你操控着里头最弱小无助的角色,你看着她慢慢长大,从完全被支配到逐渐变成真正的自己?。 这?个过程不算长,但足够难捱,毕竟时时刻刻都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巨龙在你身边,提醒你的弱小、你的努力一无是处。 可是墨提斯从来没?有抱怨过,或是因此不满,她好像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坚定不移地?往自己?的目标走去。 她可以在生育时,毅然推开巨龙,也可以在龙重伤时,离开她努力建设的国家。 女王没?有巨龙耀眼,她更?像个普通人,总要权衡利弊才能获得一些东西。 可黑龙却甘心被她驯服,为她低下脑袋。 比起自己?所拥有的宝石,墨提斯更?像是被自己?抚去灰尘,亲自打磨抛光的宝贝。 空旷的洞穴水声响起,那尾巴被双腿紧紧夹住,过分白净的肌理被刮出薄红。 龙抬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获得不一样的奖励。 女王陛下自然不会让它?的失望,当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唇齿间泄出,那短促而禁忌的,试图压抑却按捺不住的声音,隐忍且暗哑的声音在空旷空间中回响。 龙的尾巴尖尖就忍不住往上翘,如同一个得意洋洋的小孩在炫耀。 柔软毛皮被浸湿,尾巴也染上盈盈的水光。 墨提斯突然失力,手一软就往后倒。 可这?场迟来的春意,不会因为这?片刻的示弱就结束。 如巨蟒般的尾巴缠绕而上,不依不饶地?继续。 起伏的腰腹泛起一片片的红,墨提斯抓住身下的毛皮,试图将自己?陷在里头。 但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红日逐渐下落,清风拂过林梢,周围越发安静了。 洞穴里突然发出带着笑意的声音。 龙说:“你看,这?不是还有吗?怎么就不需要我帮忙了?” 毕竟还没?有过去太长时间,要是龙多?过分些,还是能品尝到一点,虽然没?有之前?多?,但也足够让龙欣喜。 只是可怜了女王陛下,让那家伙尝到甜头后,就注定不能轻易结束,非得闹上很长时间,直到彻彻底底没?有,才肯停下。 不过还好,现在她们都在龙岛,没?有政务烦心,时间总是很宽裕,不需要担心第二天是否起得来的问题。 于是直到夜色降临,也不见水声停歇,那铺在石床上的毛皮,终究是到处狼藉,不成样子?。 第九十九章 虽然经过了许多波折, 但龙神最终还是松了口,其中红龙索恩的功劳不小。 因为当年的事情,它一直对墨提斯心怀愧疚, 如今它的龙崽已经破壳,又有龙岛照顾, 不再需要它时?时?刻刻盯着。 它便主?动提出, 自己?可以跟随墨提斯等人一起回到洛伊王国, 有两头成年巨龙守护在旁边,然后?又有黑龙再三保证, 无论发生任何问题, 它都会立马通知龙岛, 龙神这才松了口。 于?是,在墨提斯看望过索恩幼崽后?,他们便一起回到洛伊王国, 等到达安提利亚城时?, 已是半年后?。 虽然女王陛下被迫离开, 但有当年群龙出现的余威在, 被震慑的邻国那敢再犯, 不仅主?动认输, 还赔偿了不少东西,连失去的城池都没有要回, 老老实实缩在自己?地盘中。 第224章 所以没有外敌打扰的洛伊王国, 在塔莉娅等人的带领下, 按照之前女王留下的政策,有条不紊地发展下去。 之后?莫温与紫云雕回来, 带回来的消息更是让大家?放下心,所以这半年时?间, 洛伊王国不退反进,就连之前被摧毁的城堡与楼房都被重新修剪,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眼下,已是她们回来之后?的半个月。 索恩依旧懒散,趴在城堡周围的草坪上酣睡,灿烂日光落在它如大山一般的躯体上,惹得?来往的佣人都投来目光。 龙蛋被放在被柔软毛皮包裹的房间里,黑白蛋壳一如之前的模样,不见丝毫动静。 不远处的莫温站在城墙上,风撩起长发,露出额头上的伤疤,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更加成熟温厚,已是众人爱戴的圣骑士长大人。 只不过这个圣骑士长大人,难得?在巡逻的时?候走了神,眼神落在另一边的训练场上。 那里有一个肤色苍白的魔法师,随着实力的增长,伊沃越来越像记载中的亡灵法师,阴郁冷漠,即便是神赐者也不大敢接近她。 “呆头鹅似的看半天,你有本事跑过去找她,别?天天专门?绕路过来,你不累,我还累呢?”旁边的紫云雕发出不满的声音,偏头啄了下自己?的宝贝羽毛,动作?极轻,生怕掉了一样。 当年龙族感激它以身护住龙崽,除了满足它提升实力的要求外,还特意?帮它将羽毛恢复。 被嫌弃好久的秃毛雕终于?又有了一身浓密的羽毛,在日光下泛着紫意?,失而复得?的它很?是珍惜,一天要梳理?无数次羽毛,若是意?外掉了根,非得?嚎个半宿,缠着其他人和自己?一起悲伤。 莫温、塔莉娅等人刚开始还愿意?理?会它,记得?它舍身保护龙蛋的勇敢,还专门?给它打造个宝石盒子装掉落的羽毛。 可鸟类掉毛本就频繁,这次数一多,大家?都开始避着它走,只有莫温这个契约者躲不掉,无奈听它唠叨。 “没有专门?,我只是想多看看,以免发生意?外,”针对紫云雕的话,莫温面?色不变,理?直气?壮地辩解。 听得?紫云雕翻了个白眼,有谁敢在两头巨龙守护的城市闹事,小骑士这借口实在太烂。 可她自己?还不觉得?,整理?了下身上盔甲,就道:“走了。” 后?面?的紫云雕赶紧跟上,骂骂咧咧道:“走慢点行不行?你是脚我是爪子,我们走起来能一样吗?亏我天天陪你过来绕路看老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明明都住在一起,回去就能看见。” 前头的人敏感地抓住某个词,耳朵一红,扭头就喝道:“你别?乱说。” “是是是,我乱说,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一夜没回房间,在伊沃小姐的房间里待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小骑士丢了稳重,涨红了脸,连忙阻止道:“你还想不想吃烤肉了?快点走,我们早点回去!” 紫云雕脚步不变,幽幽开口:“走得?快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守在门?口等伊沃小姐。” 前头莫温的脚步更快了。 另一边,重新修建的议事厅不再像之前那样简朴,参考了黑龙的建议,将以黄金打造、宝石点缀的王位用层层台阶抬高,台阶下按照等级从内往外排列,前面?三排的人有椅可坐,后?面?就只能站着。 裁决方式也不同之前,是由众人在早晨提出、进行商讨后?,再由王决定该如何行事。 不过现在已是下午时?间,但议事厅里仍有对话声不断响起。 是今天有人突然提出,要出兵讨伐邻国,以报之前联合围剿的仇。 这话刚出,有另一方人立马站出来,反对他的话。 于?是,议事厅中分为两派,吵吵闹闹半天都没有得?出个结论。 墨提斯一言不发地听了许久,最后?只将几个人留下,商讨到现在。 坐着前面?的塔莉娅,嗓子有些干哑,她咳嗽两声,又仰头看向高台之上。 女王陛下头戴王冠,身穿华服,金发盘起,露出精致而艳妩的面?容,耳垂边的珍珠耳坠摇晃,如同她的想法一样摇摆不定。 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王者,她自然是主?战一派,想要将洛伊王国的旗帜插满整片大陆。 可她也担心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征战会让民众不满,国库空虚,所以一直没决定下来。 塔莉娅视线移开,看向趴在王座旁边的龙,整个议事厅里头数它最轻松,自从把魔法塔填满,它就辞了院长的身份,天天黏在女王陛下身边。 她看着那黑龙佯装闭眼,实际又一次甩尾蹭上女王的小腿时?,便知道这场漫长的商讨终于?要结束了。 塔莉娅面?色不变,显然已经见识过很?多次。 某个龙就是这样,刚开始还能乖乖巧巧待在一旁,时?间一久就开始不耐烦。 如果只是无聊,还能等一会,那就只会用尾巴尖尖碰一下女王的脚踝,表示提醒,更过分一点则是伸到王位上,让女王捏住哄一下。 但如果是不耐烦了,龙就会用尾巴缠住她小腿,仍陛下怎么?推开,它都不肯放。 塔莉娅垂下眼,倒数了三秒后?就听见女王开口,说今天暂不决定,明天继续讨论。 第225章 底下的众人也松了口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 塔莉娅刚准备和众人一起离开,便又听见女王陛下喊道:“塔莉娅。” “陛下,”她有些疑惑。 墨提斯表情轻松,带着几分笑意?开口:“你的婚期是在下一个月吗?这段时?间太乱,我都想不起来该送你什么?礼物。” 提到这事,塔莉娅眉眼也舒展开,笑道:“只要陛下和黑龙大人能够抽空参加我的婚礼,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与未婚妻从小定下婚约,原本是打算回到安提利亚城中就结婚,结果杂事繁多,一拖就拖到现在,见女王与黑龙平安回来,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将这事提上日程。 塔莉娅还想多说几句,余光却瞥见那不耐烦的龙尾巴在甩来甩去,她立马将话咽下,告退离开。 脚步声逐渐变轻,消失在拐角处,日光从门?缝中挤入,在地板上拖长。 她揉了揉眉头,刚想说话却被人抱住。 那黑龙机灵得?很?,知道刚刚的任性打扰会招来女王陛下的斥责,当即就化作?人形,横坐在对方腿上,抬手勾住她的脖颈。 银发垂落,眉眼艳丽的女人带着笑意?,贴上墨提斯的唇角,开口就道:“今天好久啊。” 拖长的语调带着抱怨,熟练地开始恶人先告状。 女王陛下拿她没办法,只能揽住她的腰,低声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决定的。” 月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她嘴角,就是不说话。 墨提斯便由着她胡闹,又柔声道:“不开心了?” 明明操劳得?是自己?,却还得?问别?人累不累。 那龙恶劣得?理?直气?壮,指尖在对方后?脖颈滑过,懒懒重复道:“太久了。” 得?亏女王陛下是个好脾气?,哄道:“晚上带你出去玩?听塔莉娅说这些天有一批宝石商人过来,我给你买点?” 虽然巨龙的藏品堆积如山,但仍然不嫌多,就连女王放到龙蛋旁边的金币,它都要悄悄拿走。 可是今天的月卿奇怪,居然拒绝了。 “不要,”她俯身贴到女王陛下的耳垂,盘起的发丝正好方便她的胡闹,轻易就叼住莹白耳垂。 墨提斯心中警铃忽起,意?识到些许不妙。 可那龙明显是憋了很?久的坏心思,墨提斯就算反应过来,也拦不住她。 只见,线条匀称的小腿摇晃着掀起裤脚,温凉的肌肤往脚踝上擦,足尖有意?无意?往圆骨上点,力度不足却掀起圈圈涟漪。 “别?……”女王忍不住往后?缩了下,却靠上冰凉椅背。 这王位在设计时?就没怎么?考虑舒适度,主?要是女王想以此警醒后?人不能贪图享乐,所以这椅背平直又镶嵌了不少宝石,这一靠上去,像是受罪一样。 “嘶……”墨提斯不禁发出痛呼,又求饶道:“腰、别?,我腰还酸着。” 身为始作?俑者的龙,自然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以前顾忌太多,除了酒后?的那一次几乎都是克制的,特别?是墨提斯孕期时?,龙更是小心翼翼,后?头生了龙蛋才好些,但也没能过分到哪里去,总得?让墨提斯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直到前段时?间,龙才被允许过分些,这不,憋久的家?伙越来越过分,昨晚闹到半夜,让墨提斯今天坐着王位上,几次揉腰。 实在不怪她受不住,种?族的差异在此刻格外明显,往往都是墨提斯哭着昏睡过去了,那头黑龙还在精神奕奕的样子。 “那我帮你揉揉,”这龙半点不见愧疚,手往下落,掌心覆到腰后?,熟练地开始揉捏,完全是这些日子练出来的。 同时?她俯身往下,咬住对方薄唇。 落在龙口里的猎物,怎么?可能被轻易放过,最一点点好意?不过是最好的安抚。 墨提斯有些抵触,不愿意?在这里胡闹,便推着它肩膀,低声劝道:“这里不行,回去好不好?” 刚刚还满身威仪,面?对臣子的女王,现在眼尾泛红,可怜地央求。 王冠无意?被拉扯,变得?歪斜,金色发丝掉落一缕,垂在耳边。 那龙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含糊着拒绝:“不要,我喜欢这。” 哪有能拒绝闪闪发亮的东西,从看见的第?一眼就惦记上了这个王座,但因为是墨提斯的,所以它并?没有抢夺,只是偶尔趴在旁边时?,忍不住投去目光,久而久之就容易多出些别?的心思。 比如,像现在这样。 议事厅外的风拍打着花园中的蕉叶,也不管那蕉叶愿不愿意?,就噼里啪啦往上头砸,和里头的某个家?伙一样霸道又恶劣。 那蕉叶无力抵抗,刚开始还能摇摇晃晃表达着不满,后?头就累了,绿叶缠着清风,既躲不开那就继续。 硬邦邦的椅背总让墨提斯挺直脊背,不知何时?,金发又落下不少,再加上散乱的衣服,红唇覆着一层盈盈水光,像是被雨水拍打过一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一手抓住旁边的扶手,一手攀着对方的肩膀,被椅背上的宝石硌得?直皱眉。 而另一个人却只是扶着她的腰,说是扶,也不算,倒像是用这方面?来方便自己?,微微用力抵着腰窝,便让如花茎般纤薄腰肢曲折,往她这边贴。 第226章 墨提斯有些难以面?对,虽然前头的座椅空旷,早已空无一人,可日日在这里听臣子们讨论商议的人,哪能那么?快就适应。 她不禁偏过头,眼眸半眯,来逃避此刻所发生的事,可哪有那么?轻易,桃花粉的雾气?从脖颈往上蔓延,将耳垂染得?红艳,那一双眼睛更雾蒙又水盈。 银发黑皮的女人便轻笑出声。 她早就发现墨提斯在这方面?有着不同寻常的认真。 龙在很?多时?候的胡闹都被允许,但唯独在政事上,小女王认真而严肃,就好像个一丝不苟的好学生。 欺负一个好学生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反而恶劣的龙觉得?很?不错,眼尾的笑意?越浓,动作?便越快。 细长的腿被曲起,悬挂在扶手上,随着越来越快速的动作?而摇晃,如同一条被风拍打的柳条。 王冠最后?还是没能支撑住,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响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一下又一下。 墨提斯的脊背被抵出一个个红印,不知道晚上要怎么?样才能消除。 幸好王位上的软垫可以替换,不然不知道墨提斯第?二天坐下后?,会感受到怎样的潮湿,毕竟某个龙已经很?了解她,轻易就能让她战///栗,将一整个软垫浸透。 红日逐渐低垂,大厅外一片安静,众人还以为陛下在为今天的事情烦心,不敢上前打扰。 只是偶尔有佣人路过时?,便觉得?疑惑,心想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猫,偷偷在周围生了崽子后?不管,饿得?小猫可怜兮兮地一直叫。 真奇怪啊…… 第一百章 时间悄然流逝, 如贯穿平原的?长河不停歇地往远方而去,逐渐强盛的?洛伊王国开始了向外的不断扩张,曾经的?邻国都成为历史。 而之前的光明神圣殿全部被拆除, 据说是他设计谋害龙族,以至于被囚禁于龙岛, 那些光明圣徒都纷纷改选信仰, 关于光明神?的?传说逐渐被遗忘, 而开始盛行的是龙与洛伊女王的故事。 春去秋来?又一年。 被纵横高山包裹的城池中,残盔断刃被丢满地, 白旗被悬在高高的?城墙上, 旁边还有新挂起的?巨龙旗帜, 这?是在宣告洛伊王国的又一次攻城胜利。 “这?一次比之前慢了一天,”银发黑皮的月卿站在城墙最高处,往忙碌的?城市里看去。 正所谓攻城容易, 守城难, 破城之后?要处理的?事情繁琐, 如何安排俘虏、如何处理和让平民接受等等, 都是极其烦人的?事情。 不过她们?之前就有了经验, 眼?下也不算麻烦, 就是某龙懒得操劳,全部丢给旁边的?伊沃。 伊沃点了点头?, 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只说:“这?次的?城主是个不错的?人才。” 仅靠城中的?几万大军和几个初级魔法师就能多拖延一天, 比之前手握十几万大军却败得一塌糊涂的?废物好得多。 月卿也赞同,便道:“之后?可以推荐给陛下。” 至于如何让他接受, 就不在龙的?考虑范围内了,它性格懒散, 说是带兵出?征的?领帅,实际除了有强大魔法师出?现外,它一般都不出?手,完全交给伊沃她们?安排。 伊沃便答应,偏头?看向月卿只等她再次开口。 某龙也不客气,眼?睛一弯就开口:“那这?几天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一趟,有事打开传讯卷轴叫我。” 传讯卷轴是某龙为了方便自己回去,特意?琢磨出?来?的?东西,撕开后?就可以向另一边的?人传递一句话,自从有了这?个东西,黑龙每次攻破城后?都会悄悄离开。 伊沃习以为常地点头?答应,又说:“普兰城的?葡萄酒很出?名,需要给女王带些吗?” 黑龙每攻破一座城,就会顺带捎点东西赶回去。 听到酒这?个字眼?,黑龙表情僵硬一瞬,只道:“我等会去看看有没有别的?。” 自从发生上次的?事,它就彻底戒了酒,它可不想再出?现一个崽子来?破坏自己的?美好生活。 伊沃性子冷,没有往下追究原因,正准备想往常那样送走黑龙,又听见她突然开口:“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给莫温的?吗?” 伊沃一愣,莫名僵住。 那龙却一脸理所当然道:“她每次都托我给你带东西,你不回礼吗?” 月卿语气一转,说:“我可以不收你的?报酬哦。” “她每次都要给你报酬?”伊沃抓住重点。 “一次一颗宝石,我很公道的?,”某个奸商大大咧咧开口,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收费昂贵,莫温目前为止付给它的?宝石都可以换一条街的?商铺了,要是托商队运货,最多也就一个金币,这?些费用不知道可以让商队来?来?回回跑多少次。 伊沃不知在想什么,好半会才说了句好。 黑龙才不管这?两人在拖拖拉拉什么,塔莉娅那家伙都结婚多久了,这?两人还在进展缓慢,不会塔莉娅都有崽子了,她们?两还没有在一起吧? 要不要让女王直接赐婚呢? 黑龙想了想,又抛到脑后?,转身去找普兰城的?特产。 ——— 是夜,晚风悄然拂过,星辰点缀期间,耀眼?而闪烁。 城堡中亮着灯,女王居住的?卧室很早就有人在里头?等待。 第227章 银发黑皮的?美人懒懒靠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猜着女王什么时候回来?,随手拍了拍旁边的?龙蛋。 直到脚步声响起,月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在听见对话声时变得疑惑。 “这?有用吗?”不知道为何,女王陛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难。 “是游行商人送来?的?药方,说只要坚持服用……” 突然被压低的?声音模糊不清,月卿皱了下眉。 药方?墨提斯生病了? 可是神?赐者的?身体整日被元素冲刷,完全与普通人不一样,怎么可能会生病? “陛下放心,就是一些补药,已经让人先试用过了,确实有些效果。” 这?话出?来?,墨提斯才松口答应,说:“那就暂时先用着。” 她话音一转又嘱咐:“这?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那佣人便道:“那以后?就先用纱布装着药包,在热水中泡好后?再取出?药包,便和普通的?热水一样,旁人就算走到旁边也看不出?来?什么。” 墨提斯十分满意?,随手就给这?佣人升了个职位。 这?对话越听越糊涂,龙紧紧皱着眉头?,心中疑惑不已,这?是什么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难道自己也不可以吗? 木轴发出?刺耳响声,有人走了进来?。 月卿周围空间扭曲一瞬,便让人无法瞧见自己,龙就是这?样,大多数东西都提不起兴致,但要是你故意?瞒着她,那她脾气一上来?,就非得知道为什么。 那佣人先进来?,端着的?木盘放着两个小碗,小心翼翼放在桌面 墨提斯没注意?到里头?的?异样,往日都会有佣人先一步到卧室,替她安排好一切,所以亮起的?灯和掀开的?被子都被归为佣人所做。 两人并?未再交谈,佣人说一句话就离开,紧接着墨提斯就坐在桌前,好似在思索一般停住 月卿靠着床沿,偏头?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对话的?缘故,相比之前,墨提斯看起来?有些疲倦,眼?底泛着淡淡青黑,苍白肤色可见脖颈上的?青色脉络。 华丽却厚重的?外袍丢到一边,她侧靠着扶手,伸手揉腰,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倦感?。 月卿便悄声靠近,站在她旁边。 墨提斯自顾自地揉了下腰,又看向窗外。 普兰城的?捷报已经传回,女王当然知道黑龙要回来?,但却不知道对方已在她旁边。 墨提斯低下头?,视线下移。 小碗里的?药水冒着白雾,如果不是漂在其中枸杞、鹿茸,看起来?和普通热水没什么不一样。 她幽幽叹了口气,有些犹豫地端起碗。 旁边月卿不由心虚,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什么药,可是、好像、她也没有很过分吧? 某个龙不由回忆起之前,明明就是很合理的?交易,一座城换一晚上,那多几座城…… 她眨了眨眼?,一天一夜也不过分嘛,她还吃亏放弃好几个晚上了呢。 而且她也没有很胡来?啊,就和以前以前一样先尾巴,然后?书桌、地毯、阳台再到床上,墨提斯还偷偷睡过去两次呢!简直赖皮。 龙点了点头?,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感?慨人类果然非常脆弱,哪怕成为神?赐者也一样。 思索间,墨提斯已端起那碗药汤,表情凝重地喝了下去。 然后?…… “墨提斯,”她随意?往后?靠,坐在桌面上,笑盈盈喊道。 墨提斯身形一顿,紧接着就是被呛到的?咳嗽声,她狼狈地抬眼?,就看见某个恶作剧成功的?家伙对她笑起来?。 “你今天晚上还可以吗?我的?陛下,”丝毫没有愧疚,甚至带着揶揄的?笑意?。 墨提斯止住咳嗽,整个人又羞又窘,立马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你喝药之前,”黑龙一如既往地恶劣,丝毫不给女王面子。 墨提斯张了张嘴,端着小碗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浅灰蓝的?眼?眸因为咳嗽而覆上一层水雾。 另一个人姿态懒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小碗,好似关心道:“这?个药方的?效果可能会差一些,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这?里有一份药方……” “闭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女王陛下又气又恼。 月卿眨了眨眼?,又道:“如果你愿意?再叫我一声老?师的?话,我愿意?把这?个药方无偿送给你。” “我不需要,”墨提斯深知这?家伙不会轻易停下,气得站起身来?,一副要走的?模样。 其实这?也是一种逃避,毕竟无论是谁都不想让自己的?伴侣知道自己不行…… 金色发丝下的?耳垂红得滴血,如今坐在王位上运筹帷幄的?女王陛下,依旧因为这?事而失了镇定。 月卿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下一秒拽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将她拖到自己面前,低头?抵着对方的?脑袋,不依不饶地道:“我建议你还是先把这?碗药喝完、呜……”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住,女王陛下仰头?吻住对方,终于找到结束这?场调侃的?最好方式。 不知何时出?现的?龙在身后?尾摇摇晃晃,十分愉悦的?模样。 第228章 墨提斯难以分心理会,知道如果不将对方的?注意?力彻底挪开,这?事将重复一整夜。 于是,她拽紧了对方衣领,迫使她低下头?。 柔软的?唇相贴,带着些许急切的?意?味,将潮湿的?里头?填满、占领,如同她想要占领每一处大陆一样,她也将月卿打上了属于自己的?旗帜。 另一人并?未阻止,享受于女王的?主动中,甚至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十分贴心。 屋外的?星辰明亮,比往日的?月亮更?耀眼?,些许光亮洒落人间,花园里的?玫瑰被风吹晃。 墨提斯拽着她退后?一步,往座椅里跌。 月卿轻笑着弯腰,再一次贴上女王的?唇角,好似自己主动掉入了圈套,如果不是她突然开口的?话。 “我的?陛下,你是站不住了吗?” 因侧倒而搭在扶手的?双腿微颤,在月卿伸手扶上时格外清晰。 果然是累得不行了,但是强势地站了那么一会就已经这?样。 如果对方是一个善良知礼的?绅士,自然不会揭穿,可恶劣的?罪魁祸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即便被堵住嘴唇,也要含糊道:“如果你站不住的?话,我可以……” 女王伸手将她手往上扯,纤薄的?腰腹足以让贪婪的?龙想起更?多,以至于停下话语。 这?就是洛伊王国的?女王陛下,比起无用的?对峙,她更?懂得利益交换。 垂落的?银发与凌乱的?金色发丝纠缠在一块。 身下的?椅子发出?咿呀一声却无人理回。 华丽的?长裙被扯得七零八落。 月卿终于在空隙间,又忍不住笑道:“如果你不行的?话,可以叫住我。” 恶劣难得的?仁慈,却显得格外刺耳。 女王陛下被气笑,仰头?咬住她侧脖颈,终于被做出?了反抗:“黑龙大人这?次攻城多拖延了一天,是因为不行了吗?” 后?面几个字被刻意?咬重,整天面对臣子的?女王怎么可能不会气人,只是对某个龙一退再退罢了,现在气急了也能说几句。 尖牙下的?脉搏跳动,被墨提斯毫不留情地碾压住,咬出?清晰的?印记。 她又说:“需要我安慰一下大人吗?今天晚上多两个小时?” 月卿挑了挑眉,扯着的?布料被丢开,这?段时间的?努力已让很多事情可以免去,无需再用那么长时间来?辅助。 墨提斯都是闷哼一声,无意?识地勾住对方脖颈,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扯。 于是月卿眼?前一黑,心甘情愿地埋入过分柔软的?地方,但是水声不曾停歇。 椅子越发摇晃,屋外有人走过又离开。 远处的?平原被黑暗侵蚀,可印着巨龙的?旗帜却醒目,依旧能清晰瞧见上面的?图案。 银发被抚在脑后?的?手挠乱,在关键时刻又再一次往下压,幸好龙的?肺活量足够,这?才免于一场尴尬的?意?外。 脖颈的?咬痕水盈,金色项链有节奏地摇晃,拍打着平直锁骨。 墨提斯在这?个时候的?小动作总是特别多,覆在脑后?的?手又一次垂落,捏住月卿耳垂,像是奖励,鼓励她继续。 作为最忠诚于女王的?契约龙,她当然会听从陛下的?指令。 指尖抵在早已熟悉的?地方,然后?她再一次被按在柔软而闷热的?地方。 分明是月卿需要大口呼吸,却偏成了另一个人如同渴水的?鱼在拼命挣扎。 悬在半空中的?小腿绷紧,有绯色从脚踝往上蔓延。 云雾散开又凝聚,只有星子依旧明亮。 远处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看着远处,充满戒备。 那碗药汤还是被喝下,虽然墨提斯是说自己口渴,月卿也跟着点头?表示相信。 可是当月卿还想继续时,女王面色苍白,双腿发颤地踹住她的?肚子,拦住她继续往前的?动作,并?说:“最多一个小时,我警告你。” 最忠诚的?龙在这?一次选择了忤逆,不过,女王陛下却在一次次接连不歇的?浪潮中,喊出?了那句老?师。 果然,陛下还是需要一点效果显著的?药方,刚好某龙正好拥有,而且明天一定用的?上。 旁边的?龙蛋依旧安静,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蛋壳裂出?一条细细的?缝隙。 夜还很长,她们?会有很长的?时间,打发着无趣的?人间。 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一 虽说龙族关?爱幼崽, 但骨子里里的恶劣难消,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就好像在对?待一个?珍贵的瓷瓶,巨龙会一边护着它、不让它摔另一边四脚朝天踹得花瓶飞速转动, 反正?只能保证龙崽子好好活着,至于其他…… 活着就好。 比如现在, 难得闲适的夏日午后, 浓密绿荫遮盖草坪, 带来些许清凉,石砌的水池雕刻着古老图案, 被掀起的水波粼粼。 鸟儿鸣叫, 将熟透的果子往下啄, 摔落在地,泛起甜腻的果香。 一身墨绿长裙的墨提斯仰头望去,金发散落, 露出挂在耳垂的珍珠耳坠, 白皙肌理在日光下几乎透明, 常年处于上位者的冷肃散去, 面容柔和而艳丽。 被她靠在身后的黑龙姿态懒散, 眼皮半垂, 装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往水池中垂落的尾巴可半点?没停, 故意压着水里的小兽, 不给它上来。 第229章 墨提斯偏头瞥见?, 不由扯了扯黑龙的角,警告它不要太过分。 那?龙这才睁开眼, 鎏金兽瞳带着不满,抱怨道:“你就是太惯着它了。” “沃黛希娜还?是个?孩子, ”女王反驳,又补充道:“它和别的小龙不一样,它需要更多的照顾和关?心。” 黑龙无奈扯了扯嘴角,不知道龙神给女王陛下灌了什么汤,不就是沃黛希娜比寻常幼崽更瘦弱,体型只有其他龙的一半吗? 墨提斯偏觉得愧疚,对?沃黛希娜投入了极多的心神,就连龙神也寻来好些药材、魔核,给小家伙补身体。 龙扭头看向旁边,终于被母亲放过的幼崽浮出水面,不过篮球大小的一只,四肢短胖,肚皮圆鼓,墨色鳞片与浅灰蓝眼眸相衬,带着懵懵懂懂的憨态。 黑龙便叹气,实在难以想象,原本瘦瘦小小的那?么一个?荷包蛋,硬生生被喂成了圆滚滚的球,连翻身都困难,要是没有人帮忙,能在地毯上像个?不倒翁似的,摇晃半天。 哪里像个?龙? 黑龙又一“不经?意”地甩尾,恰好又压到女儿脑袋,将这家伙往水里淹。 反正?龙肺活量强,这点?算不了。 墨提斯哪能看不见?,忍不住拍了拍脑袋,语气严厉:“你快让沃黛希娜起来。” “适当的水下练习,有利于幼龙的身体成长,”黑龙随意扯了个?理由,尾巴一勾,那?胖乎乎的家伙就被捞到岸边。 它示意道:“你看,荷包蛋不是好好的吗?” 在巨龙这里,没伤口、没死就是好好的。 女王陛下被气得拽住它龙角。 一点?也不负责的家伙。 另一边的幼崽咳嗽几声,便将自己变回人形。 因?为实力还?不够的缘故,她的龙角和胖尾巴都留在外?头,沾满水的银发贴着圆脸,肚皮也是圆滚滚的,连衣服都遮不住,硬生生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 她还?没有站稳,就先甩着胖手短腿往墨提斯这里跑,又委屈又奶气地喊道:“母皇、母皇!” 鎏金眼眸懒懒睁开,看着幼崽随着跑动而上下颠起的圆肚皮,手臂小腿也没好到哪里去,完全就可以说是个?肉球,好在她的两?位母亲的相貌都不错,才免于和可爱无缘。 不过,龙还?是不满地哼了两?声。 哪有龙像头小猪一样。 另一边的小孩甩着尾巴,扑到墨提斯怀里,立马皱着脸告状:“母亲她欺负我。” 年纪小的孩子在撒娇方面总是有特别的优势,清脆的声音被拖长也不觉厌烦,反倒带着股可怜兮兮的意味。 她本可以抱住墨提斯,但肚皮鼓在那?儿,硬生生多添了些距离,以至于短胳膊只能虚扯住墨提斯的腰。 “母皇……”她仰头看着对?方,浅灰蓝的眼眸清澈干净,眼尾还?有被水浸过的一点?红。 饶是平常惯坏黑龙的女王,也忍不住心软,低声哄道:“母皇帮你教训它。” 说罢,她抬手朝某个?恶龙连着拍打好几下,毫无威慑力地斥道:“让你欺负我们的小玫瑰,坏龙!” 小孩好哄,也跟着喊:“坏龙!” 这点?拍打对?于恶龙不痛不痒,甚至像是按摩,所以它还?故意摇了摇尾巴,对?怀里的荷包蛋眨了眨眼。 尊贵的沃黛希娜公主殿下、最?受龙神宠爱的幼崽,怎么可能轻易忍下这口气,小胖手往上伸,抓住墨提斯的手就道:“不打了、不打了。” 墨提斯没注意到龙的小动作,还?以为女儿心疼母亲了,低头轻笑道:“沃黛希娜原谅它了?” 小家伙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墨提斯的手放在龙尾巴上,咬着字句道:“砍!”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那?截尾巴,说道:“砍、砍掉!煮汤!” “喝!” 小家伙甚至咽了咽口水,好像已经?惦记很久的模样。 墨提斯:“……” 龙:“……” 年纪小的家伙还?不懂看人颜色,见?墨提斯不懂,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催促,又道:“砍,吃。” 对?于自己女儿要吃自己尾巴这件事,龙表示理解,毕竟这家伙从破壳的时候就有这方面的迹象,哪个?幼龙不是嫌弃硬邦邦的蛋壳难啃,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抱着啃。 而沃黛希娜呢,她还?坐在龙蛋里就开始低头咬住蛋壳,像只长鳞片的仓鼠,用?自己的大门牙在坚硬蛋壳上留下深刻的牙印,然后就由于吃太急的缘故,蹦坏了半颗大门牙,现在说话还?露风。 看得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龙神泪眼汪汪,直说我们的幼崽受苦了。 就连索恩都点?头,史无前例地送给龙崽子一块巨大宝石。 要知道巨龙在这方面的吝啬,简直到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巨龙可以失去生命,但是不能失去任何?一块金币,这可以让它们踏过冥河后,还?能连滚带爬冲回来。 而龙神就更夸张了,它甚至给龙崽子留下了两?块自己的鳞片,这还?是他龙生几十万年来的第一次。 站在旁边的黑龙都忍不住眼红,被龙神再三警告。 不过嘛…… 在年龄与智力的双重压制下,龙崽子还?是“送”给了母亲一块鳞片。 沃黛希娜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气氛变得诡异,一心想尝尝龙尾巴汤的味道。 第230章 于是,她心心念念的龙尾巴绕上她的肚子,轻易将她卷起来,往上一抛。 女王陛下扯了扯嘴角,这次没能说出阻拦的话,任由那黑龙将幼崽像个硬币一样抛来抛去。 衣尾被大风掀起,短胖的龙尾巴被吹得飘来飘去,沃黛希娜甚至看见了最高空的云朵,被突如其来的自己拍碎。 当然这不是全部,当沃黛希娜再一次掉入水中,那龙尾巴又一次按住她的脑袋。 她听到母亲幽幽开口:“快游。” 压低的龙语格外具有威慑力,沃黛希娜迟疑了一瞬,又立马伸出短腿胖手,扑腾地游动起来。 水花被不断掀起,噼里啪啦地往岸边砸,因为沃黛希娜过分卖力的缘故,这水面竟低下去一下去一厘米。 小家伙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足够努力,刚刚偏头看向另一边,想试一试能不能偷懒。 旁边的龙便平静出声:“快点。” 要是平常小孩早就累瘫在这,可换做龙族幼崽,这池水掀翻都没问题。 小家伙瘪了瘪嘴,没敢反驳,继续扑腾,没能收回去的墨色尾巴在水中左右摆动。 黑龙懒懒收回眼,爪子一勾,便将墨提斯拉入怀中,嘀咕道:“我就说它没有你想象中的脆弱。” 女王陛下顿时无奈,只能摸了摸龙爪子表示安抚。 龙就偏头,轻轻吻过她脸颊,叹气道:“墨提斯,你不用太担心它。” 日光下澈,空气里弥漫着夏季的闷热,翠绿的叶片反着光亮,粗糙苦老的树皮有蚂蚁翻过一道道沟壑,往最高处去。 女王陛下被半蜷缩的黑龙包裹在怀里,墨绿色裙摆随意散开,开出绮丽的花。 她说:“知道的,我只是……” “只是还将她当做脆弱的玻璃瓶,不知道该怎么去保护她,”月卿快速结论。 她揽紧女王,又笑道:“龙岛上可从来没有过那么圆滚滚的龙,如果她以后想回龙岛的话,这个样子可不行,会被笑的。” 她又亲了亲墨提斯,虽然已经在一起很多年,可对墨提斯的爱意并没有因此减少,反倒越来越浓厚,无时无刻不像粘在对方身边。 龙又说:“如果你实在控制不住就喂我吧,我不介意被笑,这是很幸福的烦恼。” 怎么又绕到自己身上了? 墨提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身边就出现了个银发黑皮的女人,抬手将她揽入怀里,便道:“我饿了,陛下什么时候喂喂我?” 在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引//诱,成年人的饥饿可不单指肚子。 鎏金眼眸从下往上看,哪怕带着意味不明的诱///惑,也显得无辜。 女儿效母,沃黛希娜那么会装可怜,也不乏月卿本身的原因。 “你这几天都和荷包蛋睡,”说到这个,月卿倒是真委屈起来。 龙族占有欲极强,对于伴侣更是如此,要不是这家伙是自己的龙崽,月卿早就把她踹到深海里去。 “谁让你天天给沃黛希娜讲鬼故事?”之前的气氛荡然无存,墨提斯没好气道。 “我那不是给她锻炼胆量吗?堂堂一头龙,居然因为害怕鬼而不敢一只龙睡觉?!我就该让伊沃过来,给它表演一下什么叫百鬼爬楼!” “那你就做好以后都睡地板的准备吧,”墨提斯回得很快。 最后,月卿只能佯装听不懂,抱紧墨提斯,无奈吻过她额头,低声道:“有了孩子没了老婆。” 旁边的水波依旧,沃黛希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又在怎么编排自己,小短腿扑腾个不停,试图在下一个夏季来临之前,减掉这些多余的肥肉,成为一头灵敏而修长的小龙。 是夜, 酷暑的热气随着黑夜而淡去,喧闹的集市变得安静,只剩下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 城堡里亮着灯,摆设温馨、全铺上毛皮地毯的房间里,一家三口换了睡衣,半躺在柔软床铺里。 作为今天辛苦游泳的奖励,墨提斯与月卿带着小家伙逛了夜市,和两位母亲不一样,沃黛希娜最爱美食,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不见停,白日里消耗的那点热量又被补回来,肚子吃得圆鼓。 墨提斯垂眼看着怀里的孩子,舒展开的眉眼带着母性的温柔,很难看出,这是令无数国家为之颤抖的铁血君主。 银发黑皮的美人半躺在一旁,眉眼艳妩,姿态慵懒,一双高傲而漠然的鎏金眼眸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怀里的小孩已经困得不行,连尾巴都塌在一边,不再像之前那样闹着月卿,非要听完一个又一个故事才肯闭眼。 屋外有人停留,敲响房门,轻声问道:“陛下,今晚需要抱走小殿下吗?” 这是专门照顾沃黛希娜的佣人,负责在龙崽子睡着后将她抱到另一个房间,彻夜照顾。 月卿闻言,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地看过去。 自从莫温和塔莉娅等人真正成长起来后,不再跟随的龙就很少有机会再讨要奖励,甚至因为幼崽,这几天都没有…… 可女王陛下却让她失望了,扭头看向外头就道:“你先去休息吧。” 这是不准备把她抱走的意思? 月卿眼神一暗,幽怨看向怀里的女儿,明明她这几天都换了睡前故事,改讲勇敢的龙如何打败邪恶王子,解救善良公主的英雄故事,听得小家伙大喊自己要做一个勇敢的龙。 第231章 这就是她的勇敢? 要是以后她真的救回公主,她的恶龙母亲就会和公主讲,勇敢巨龙小时候不敢一个?龙睡觉的故事。 当然,这个?事情的前提是她的母皇还?没有占领整片大陆,给它留下几个?国家。 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毕竟它的莫温姨姨和塔莉娅姨姨,在前段时间就已经?带兵出发了,现在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月卿摸了摸下巴,思考要不要下次改精灵女王的故事,她记得精灵族都长得不错来着…… 旁边的墨提斯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等女儿彻底睡熟后才缓缓将她放在两?人中间,盖好被子。 旁边便酸溜溜冒出一句:“陛下好贴心啊。” 这才几天,那?醋味就酸得不行,白天念一遍晚上又来一句。 墨提斯抬眼看她,便道:“沃黛希娜还?是个?孩子。” “我也是个?孩子,陛下哄哄我?”月卿挑了挑眉,满是异域风情的容貌带着戏谑。 被子悄然鼓起一个?小包。 墨提斯刚想说话,又突然顿住,感受到温凉的龙尾卷住她的小腿。 “不要脸,”墨提斯脱口而出,又急忙补充道:“沃黛希娜还?在这里。” 龙尾不依不饶,不仅没有离开,反倒继续往上。 另一边的女人似笑非笑,便道:“不要脸?我怎么记得荷包蛋没破壳的时候……” 那?些记忆顿时涌了上来,墨提斯往后退了下,却靠到床头,躲无可躲,只能低声斥道:“这不一样。” 月卿笑盈盈地反问?:“哪里不一样?不都在荷包蛋睡着以后?” 只不过现在是在她们中间,以前在蛋壳里。 龙尾攀延而上,细密的鳞片不像往日平滑,故意掀起些许,滑过细腻肌理,带起点?点?刺感,不算疼,却足够清晰。 “别……”墨提斯不禁曲起腿,扯起薄被。 “小心点?,没事的,”月卿向来会蛊惑人,那?鎏金眼眸在昏黄灯光下微暗,肩带滑落,绸缎睡裙往下,露出大片起伏。 “墨提斯……”她放低了声音,微垂的眼睫浓密,在眼睑留下淡淡灰痕。 多亏了龙崽子,她才知道故意示弱这招对?女王陛下有多管用?。 尾巴继续往上,有目的性地停在某处,然后不经?意地一次又一次滑过。 墨提斯不禁咬住下唇,浅灰蓝的眼眸晃散一瞬,掀起粼粼碎光。 “不行……”她再一次阻拦,可语气却越发低弱。 “一次,”恶劣的家伙如此说道,可这样的保证在之前有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是真正?实现的。 那?龙不再慢吞吞地试探,尾巴尖尖抵住某个?地方,隔着单薄布料,打着圈暗示。 这样的行为着实过分,明明还?没有被允许就已经?开始。 女王陛下想往下拽住那?尾巴,却又被龙拽住手腕,道:“墨提斯,过来。” 可能是龙从哪里学会了下蛊,墨提斯竟鬼使神差地听了话。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旁边的小孩翻了个?身,一整天的劳累让她睡得很沉,呼吸平稳且长。 灯光被熄灭,月光趁机涌入其中,在地板上拖长。 墨提斯曲起腿,接住跪坐在她身上的女王陛下。 她抬手掐住对?方的腰,又要求对?方俯身往下。 幸好女王陛下对?它的脾气足够好,才能同意那?么无理的要求。 肩带滑落,柔软而温热的肌理触碰到薄唇。 月卿仰起下颌,理直气壮叼住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可惜随着时间流逝,能让龙感到愉悦的汁液已彻底没有,这让龙不止一次感到惋惜。 覆在腰后的手微微用?力,就将人往自己这边压,月卿一向最?会享受,靠在床头,只要张嘴就能被投喂。 墨提斯只得纵容,白净手指穿过发丝,凌乱的吻断断续续落下,从发间到额头又到耳垂、眼帘,像是鼓励又像是催促。 另一个?人反倒变得不紧不慢,用?尖牙滑过桃儿尖,坏得很。 纤薄的腰肢如同花茎,被细雨打得直弯腰,勉强挂在身上的布料也跟着掉。 “嘶……”墨提斯突然出声,在空旷房间内格外?清晰,她又哑声道:“轻点?。” 身下的人没有回应,便被揪住发尾警告。 那?龙才知听话,放轻了力度。 薄云遮住弯月,远处的平原有狼群奔跑而过,前头的猎物慌不择路,四处逃跑。 大风掀起麦田,不放心农田的老人家坐在田埂上,看向远方,混浊眼眸写满了怅然。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小声地闲谈着,话题是羡慕已跟着莫温将军和塔莉娅将军离开的队友们,不知这一次回来又可以获得多少奖励。 聊着聊着又提起如今的女王陛下,语气满是崇拜,如今的洛伊王国已不再信仰任何?神,而是在私底下向女王祈祷。 洛伊王国的旗帜必然插遍整个?大陆,他们如此的坚信,虽然在很早之前,他们还?是个?被时常被邻国袭击的国家。 房间里的女王陛下不知道外?头的谈论,她依旧在骑龙征战,在身下人的腰腹留下自己的印记。 那?覆在脑后的手摔落在肩,试图扶住却敌不过越发过分的动作,曲折的腿脚发颤。 第232章 那?龙便笑,仰头在她耳边嘱咐:“小声点?,墨提斯。” 她说:“我们的小玫瑰还?在睡觉呢,她今天已经?足够累了,我们不能吵醒她。” “轻点?,墨提斯,”先告状的恶龙如此警告,完全忘记是自己先闹着开始的。 墨提斯垂眼要瞪她,可下一秒就被惩罚,攀在肩膀的手臂一下子抱住对?方。 战无不胜的女王陛下也有连连败退的时候,要是将时间再挪往后,她还?会举起白旗,小声求饶,反复强调自己要投降。 不过可惜,除了某个?恶龙外?,再无人能窥见?这一幕,等白日套上华丽衣袍、戴上王冠,她又是那?个?人人敬仰的女王陛下。 只有龙知道,只有龙能让她认输低头,哭泣着喊着不成调的字句。 旁边的幼崽睡得香甜,不知是不是在回味之前的美?食,竟在梦中咂起嘴,小胖手揪住被子,无意识地蹬了下。 旁边的动作一顿,墨提斯下意识伸手轻拍着幼崽,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温柔哄着对?方。 可这样下意识地举动却惹恼了巨龙,没有人会喜欢伴侣在此刻分心,哪怕是因?为怕幼崽突然醒来。 于是墨提斯被放下,侧对?着幼崽,她自然察觉到了龙的不满,刚想转身去哄,又被人紧紧覆了上来。 “哄她,”月卿这样说。 “别让她醒了,墨提斯。” 这语调莫名?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墨提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暂停的事情再一次继续进行。 这一次,墨提斯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是在某个?家伙的故意下,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从指间流出,浅灰蓝的眼眸覆上一层水雾,绯色蔓延。 旁边的孩子被吵得翻了个?身,又陷入沉睡。 月卿凑到她耳边,轻笑:“再哄啊,我的陛下,你怎么不拍了?” 有谁比龙更小心眼呢? 女王陛下在今夜深刻领悟到了这个?道理,并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夜色越发浓重,水声依旧。 龙的脑海中又一次响起冷冰冰的系统声音。 她来不及细听,就道:“滚开,我要留下。” 于是那?声音就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二 这已经是墨提斯巨龙与月卿公主签订契约的第二个月。 按照龙族与洛伊帝国的约定, 它必须陪伴这个公主?殿下,从公主?到女王,然后渡过她余下的几十年人生。 墨提斯对此并无不满, 毕竟洛伊帝国将付给她大量的金币与宝石作为报酬。 唯一让墨提斯感到困扰的是,这个小公主比其他巨龙的契约者要更麻烦些。 比如, 她比龙更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卧室、床铺甚至是衣裙都有黄金点缀、宝石镶嵌。 以至于墨提斯无法抗拒地留在了她的房间, 还得?时不时控制住爪子,不往床褥、座椅上扣, 以免那个小女王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这麻烦啊…… 墨提斯又?一次按住自己?的龙爪, 回忆起第一次它忍不住扣掉的宝石, 不过是一颗不起眼的蓝宝石,就?让小女王站在它面前掉了半天的泪珠。 历代巨龙给它留下的传承记忆不含哄人类的知识,于是墨提斯手足无措地哄了半天, 最后只能付出十倍的代价, 才?让小公主?停止了哭泣。 想到这儿, 龙的心脏又?开始抽疼, 蠢蠢欲动的爪子也冷静下来。 怎么会有那么娇气的公主?, 墨提斯无奈想到, 比性格恶劣的巨龙更过分?。 它都怀疑是不是现任国王实在受不了女儿的胡来,所以才?给女儿找了个合适的保姆。 睡前要听故事、睡着了要踹被子、怀里还得?抱着东西才?能睡得?安稳, 更别说?那大的不得?了的起床气。 辛苦它堂堂一个巨龙, 绞尽脑汁翻出远古故事, 避开血腥内容,将一切美化后, 还得?放柔声?音给公主?讲故事。 晚上也没办法安睡,不是给公主?盖被子, 就?是得?伸出尾巴代替她掉地的玩偶,被紧紧抱住。 这样也就?罢了,龙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这家伙总做些莫名其妙的梦,大半夜咬住它的尾巴尖,又?吸又?咬的,力度不重,却扰得?龙整夜不得?安生。 早上起来也不见消停,还要踹龙尾巴两脚,气鼓鼓地命令龙,要把那些催她起床的家伙全部杀掉。 龙:…… 我?的公主?殿下,你能不能看下门外催你的人是谁? 你的父王母后、我?的雇主?,杀得?了吗? 龙只能埋头装睡,然后被无法无天的月卿公主?拽住龙尾巴,拖着往学堂走。 真可恶啊…… 怎么会有那么恶劣的公主?,上课也不好好听讲,才?翻了几页书就?要让它带自己?逃课。 没看见上课的老师都站在旁边了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要逃课也得?等老师转过身去嘛。 墨提斯才?不承认是自己?也厌倦了老头唠唠叨叨,是可恶的小公主?非带它出去,逼着自己?逛夜市买珠宝,到处玩闹的。 所以国王只罚公主?、不罚自己?,也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但是,能不能罚她的时候,让龙和她分?开,不然这个坏公主?会揪着龙角,逼迫龙帮她一起罚抄。 第233章 龙心里苦啊,它堂堂一个深海巨龙,去哪儿不是被人追捧、主?动献上礼物的存在。 结果?在月卿这儿,它还得?苦兮兮地用龙爪抓住笔,那羽毛笔还没有它指甲盖大,两个指头都捏不住! 最后墨提斯只能变成人身,抄写所谓的洛伊法令,中途还得?防止公主?殿下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占它便宜。 是的,作为一个公主?,她居然要占一头巨龙的便宜。 一下子坐在墨提斯的腿上,用手勾住墨提斯,用闪闪发亮的鎏金眼眸看着龙,说?什么原来你那么好看的话。 一下子又?牵住墨提斯的手,撩起墨提斯的金发,甚至对龙的锁骨也有所企图。 墨提斯百般无奈,最后迷迷糊糊地替她抄完所有法令。 但是,你再过分?也不能拽龙去洗澡吧? 就?算我?们是同性,种?族也不一样,但公主?殿下你脱衣服的速度能不能慢一点。 龙震惊、龙震怒、龙瞪大双眼,拉着小公主?给她讲了一个小时的自我?隐私保护。 可那个油盐不进的公主?居然反问了句:“你是外人吗?你不是我?的契约龙吗?” 当然不是外人,可是契约伙伴也不能随便胡来的好吗?! 但月卿没领情,还揶揄笑道:“墨提斯你真的是太?古板了,像我?的曾祖母一样。” 如果?按年龄算的话,她的曾祖母还得?喊它这头一千二百岁的龙叫曾外婆。 墨提斯气得?眼皮直跳,最后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古板,还是跳进了热腾腾的水池里。 在白雾弥漫的水汽中,它依稀看见了月卿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像是只蓄谋已久的猎人,终于跳入了圈套。 不过墨提斯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小公主?粘上来,嚷嚷着居然比自己?的大。 这是什么话?! 难道你们洛伊帝国没有礼仪老师,告诉公主?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 墨提斯板着脸,默默沉进热水里,掩盖住自己?被水汽熏红的面容。 真是一个胡闹又?爱乱说?的公主?,除了好看有钱,没有一个优点。 也不知道邻国的那个谁是怎么看上她的,带了十几箱的宝石,在国王与王后面前保证,他愿意放弃自己?的继承权,留在洛伊帝国,用生命守护公主?殿下一辈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放弃就?放弃,万一以后后悔了怎么办?表面说?着可以用生命来守护,但真遇上事,说?不定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墨提斯才?不信他的鬼话。 但是她没办法阻拦国王下的决定,毕竟这个男人已经通过了国王与王后的所有考验,证明他是一个足够可靠,善良且诚实的人。 而?且他也能够忍受月卿的所有坏脾气,无论是故意把他引进陷阱,掉入大坑里,还是在门上放水桶,淋他一身,甚至故意在他的晚饭里放了泻药,他也没有因?此生气,怒而?离开。 龙能有什么办法?公主?年纪大了就?得?听从国王的安排嫁人。 即便它挖的坑足够深、水桶里放了冰,和巫师学了最可怕的泻药,也只能让对方摔断了腿、冷得?生了大病,和在马桶上坐了三天三夜,根本没办法赶走对方。 龙默默把这个人类和最讨厌的鼻涕虫排到一起,然后看着这个城市因?为公主?的婚礼陷入了狂热的欢愉中。 好讨厌,那个弱得?不行的人类到底有什么好的?连龙的一个爪子都抵不住。 龙暗戳戳地想,是不是因?为国王、王后也受不了小公主?的脾气,像要塞给它一样,塞给别人。 所以当婚礼开始的时候,它正蜷缩在城堡的角落,决定大睡一觉,决定十年以后再醒来时,可穿着婚纱的公主?殿下突然出现在它面前。 她说?:“墨提斯,我?们逃婚吧!” 嗯…… 嗯?! 巨龙震惊,逃婚?你知不知道下一秒仪式就?要开始,你现在要逃婚? “快点,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公主?忍不住催促,扭头往后看,好像真的有追兵赶来,马上就?要把她抓回去结婚。 巨龙能怎么办?巨龙还能怎么办? 巨龙只能低下脑袋,让穿着婚纱的新娘踩上它的脊背,在拍翅飞起来的时候,它分?神想到之后的安提利亚城会流传着什么样故事。 万恶的巨龙在婚礼里上,从善良温厚的新郎手中抢走了美丽的公主?,国王震怒王后哭泣,无数勇士发誓要杀死巨龙,夺回他们的公主?。 话说?,它的报酬还能拿到吗? 巨龙痛苦地闭上眼,然后带着公主?殿下回到了它的巢穴,一个装满金币与宝石的山洞。 公主?殿下对此感到满意,因?为她也很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墨提斯对此感到痛苦,因?为它知道它的宝贝们即将离自己?而?去,但在此之前,它还得?变成人形,给睡觉不老实的公主?殿下铺床。 但是铺床就?铺床吧,公主?殿下为什么突然凑过来,凑过来就?凑回来,为什么突然要亲她? 墨提斯茫然地被推倒在床,然后举起被铁链铐住的双手,呐呐问道:“你是要把我?绑住,然后带走我?的全部金币吗?” 哦对,在此之前它还失去保留了一千二百年的初吻。 第234章 真是一个可恶的公主?。 墨提斯望着坐在自己?腰腹上的月卿,看着她俯视而?下,骄矜而?艳妩的面容,散乱的银发、低垂的鎏金眼眸还有极具异域风情的深色皮肤,鱼尾婚纱勾勒妙曼曲线。 墨提斯偏过头,低声?道:“金币下面还有一个暗门,里面还有一些宝石。”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公主?,总不能看着她出门饿肚子吧。 金币宝石什么的,再攒攒就?好了。 可身上的月卿却笑,说?:“不够。” 不够? 墨提斯想了想,自己?的鳞片也很值钱,要是月卿需要,扯掉几片也可以。 可这人却俯身而?下,咬住她的嘴唇,说?:“不够,得?一整个巨龙才?够。” 只听见咔嚓一声?,墨提斯脖子上多?了一个皮质的项圈,铃铛丁零当啷响个没完,延长的绳子在公主?的手中,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拉扯着墨提斯仰起头,跟随着她的脚步。 贪心又?恶劣的公主?。 墨提斯扯了扯手腕上的铁链,脆弱得?轻轻一用力就?坏,也不知道月卿去哪里找的无能铁匠,连个手///铐都打不好。 算了,她尽量小心一点。 墨提斯拽住毛皮毯子,曲起了腿,然后看着她的小公主?拽着项圈,一口一口将龙吃掉。 晶莹的水浸透毛皮,打湿满地的金币。 龙含着蓝宝石,将它送到了公主?殿下的唇边,浅灰蓝的眼眸覆了层水光,比宝石更清澈耀眼。 一向?喜爱宝石的公主?殿下低头吻住了她的眼睛,蛮荒又?霸道地开口:“我?的了。” 巨龙能怎么办?巨龙还能怎么办? 她战栗一瞬,紧紧抓住身下的毛毯。 第一百零三章 番外三 当后?人提起莫温骑士的生平时, 无一不感慨羡慕,有学者甚至说,比起女王陛下, 她更像是那?个受神偏爱的孩子?。 她出生在?贵族世家?,从小就跟随母亲学习骑士礼仪, 成年后?跟随女王陛下, 理所?当然?得成为女王最信赖的左右手。 继而, 便?是跟随女王四处征战,又幸运地与后?来成为九阶魔兽的紫云雕签订契约, 就连传说中的龙岛也去过一遭, 并得到了龙族的赐福。 这个赐福庇佑了她的一生, 无数次身陷险地都轻易化解,有人笑谈她这一生最大的苦,大抵就是为了保护龙蛋, 被人敲破脑门的时候。 但她的一生中, 最值得谈论的还是她毅然?与亡灵魔法师伊沃在?一起的故事。 不过故事的一开?始, 并不算美好?。 起码在?伊沃眼里, 莫温骑士刚开?始真的很像个傻子?。 不明白?尤利埃塔骑士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比起议会家?族的那?些人, 莫温多了太?多不该存在?的东西,比如善良、正义, 甚至是圣殿的人都不具备的怜悯。 这是生活在?大家?族中, 最不该拥有的品质, 起码,伊沃她这个最不受欢迎的私生女是这样觉得的, 倘若她仁慈一点,就该和她一样身世的兄弟姐妹一样长埋地里。 不过这也刚好?, 刚好?能够让伊沃利用对方。 即便?她不明白?莫温眼中的愧疚从何而来,但她还是选择加重了这种愧疚,比如让莫温“恰好?”知道这份烤鱼是她母亲临死之前,唯一想要吃到的东西。 说实话,伊沃对这个母亲并无太?多感情,因为她所?谓的爱情,造成了她与伊沃半辈子?的苦难,给予伊沃一辈子?挥之不去的私生女名头。 她们本来可以在?乡下过着平静的生活,她却因为一句话,而带着伊沃跳入火坑里,于是她们被排挤、欺凌,就连佣人的女儿也比她们高贵得多。 但由于是她病危时的唯一要求,伊沃还是选择了同意,拿出了辛苦攒下的积蓄——三?块铜板,买了半份烤鱼。 当烤鱼掉在?地上的时候,伊沃都在?想,这或许就是神的旨意,是她一生作孽,以至于连最后?的遗愿都无法完成。 不过,这却是她为伊沃所?做的唯一一件有用的事。 当善良骑士知道这事后?,果然?越发愧疚,不仅主动表示要给伊沃补课,还给伊沃挑选了个合适的魔法杖,她之前的那?个法杖,是家?族用坏后?丢给她的垃圾。 真是一个很好?利用的傻子?,伊沃这样想,一根合适的法杖可比半份烤鱼贵得多,这是任何正常人都不会做出的选择。 但后?面的事情也证明了,莫温确实不是个正常人。 她居然?还想劝她不要和巨龙签订契约,表示只要伊沃同意,她现在?就转身回去,帮她和女王与巨龙大人求情,甚至愿意把自己刚刚获得的东西还给巨龙大人。 扪心自问,伊沃并不觉得这个交易很不公平,如果没有巨龙,她可能过段时间就会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和她那?个已变成白?骨的母亲丢在?荒郊野岭里。 它给了自己变强大的机会,还承诺将伊立安娜家?族留给她处置,这是很划算的交易,即便?要付出自由与生命,可她之前又何曾有过呢? 一个可以呼来唤去的私生女,和一个奴隶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只有她们这种从小就获得家?族重视,父母宠爱的家?伙,才会那?么在?乎所?谓的自由。 第235章 莫温骑士总是这样的莫名其妙,生出让伊沃不理解的情绪。 比如在?女王授意下的日日接送,这是让其他家?族对伊立安娜家?族生出怀疑的最好?手段,可小骑士却也因此愧疚不已,觉得他们在?利用伊沃。 又比如,她在?报复伊立安娜家?族的时候,莫温在?旁边给她撑伞。 那?个场面真的有点诡异,即便?伊沃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扭曲,却依旧觉得诡异的画面。 她将曾经欺辱过她和母亲的人一个个斩杀,将他们灵魂锁入囚牢中,受尽痛苦、无限哀嚎。 代表正义的骑士就站在?她身后?,不阻拦也不出声,就这样静静看着。 前方是血海地狱,后?头是沉默的光明,伊沃站在?两者之间,被莫温拉扯着,免于坠入悬崖之下。 真傻。 不过伊沃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是稀少?而珍贵的,如同闪闪发光的宝石。 这或许也是巨龙大人如此偏爱她的缘故,虽然?表面不停捉弄,但明眼人都能瞧出巨龙对她的特别?关照。 就连后?头所?有人都被派出,莫温也被留下,专门保护女王与殿下,可见她们对莫温骑士的信任。 所?以这样的人,她喜欢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莫温骑士在?这方面实在?迟钝,就算巨龙大人几次帮忙,她自己也依旧愚笨不知,还真以为伊沃要搬走?,大半夜敲响伊沃的房门。 真的是…… 很难想象,莫温骑士是由两位女性抚养长大的,对同性的边界感一点也没有。 上次把伊沃扛回家?,就惊得尤利埃塔和妻子?以为女儿当街强抢民女。 现在?又开?始夜翻伊沃房间的窗户,弄出那?么大动静也以为伊沃没醒,自顾自坐在?床边念念叨叨。 但凡伊沃晚清醒一点,这家?伙就会被几百个亡灵追着跑。 但是……算了,看在?这家?絮絮叨叨半天的份上,她愿意等这个迟钝的骑士大人反应过来,虽然?她所?做的很多事情都和伴侣一样。 像是借着给巨龙大人传递消息的由头,给她带衣服带信。 从龙岛回来后?,第一时间寻到伊沃,给她报平安。 出征时也惦念着伊沃,经常托人送来各地的特产。 但如此明显的举动,也有不知趣的人掺和,毕竟莫温骑士可是如今安提利亚城炙手可热的新贵。 既有极好?家?世又洁身自好?,自小受到的骑士教育,使她正义且温厚,再加上不俗的相貌,已是安提利亚城中最受少?男少?女们欢迎的对象。 倒不是没有人能和她相比,只是女王陛下、塔莉娅将军都英年早婚,于是对独苗苗莫温就更加疯狂热烈。 每一次出征回城,都会惹得大群人的围观,甚至有人为了站在?前排,大半夜就守在?城门口。 所?以,当穿着盔甲的莫温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沸腾起来,连最严厉冷漠的伊沃老师都不怕了,一直扭头看向窗外。 其实莫温也不是故意的,她对这方面实在?迟钝,只当大家?是在?庆祝军队的又一次得胜归来,所?以她扬起明媚笑意,冲里头的人招了招手,便?惹得一阵欢呼。 然?后?她就克制地退后?一步,准备等伊沃下课后?一起回家?。 这还是巨龙大人的安排,她们几人一旦不带兵出征,就会被留在?学院里授课,据说这样有利于安抚她们的情绪,以免出现什么战争应激。 莫温不大懂这些,但在?经历血战后?再来到校园中,看见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容时,也不禁放松了些。 只不过伊沃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她冷着脸宣布下课,然?后?就拽住莫温的手腕,大步往外走?。 然?后?,刚刚还颇受欢迎的莫温大将军,就被一下子?甩到楼梯边上,被怒气冲冲的伊沃抵在?墙上。 她迷茫地低头,像块木头一样问道:“怎么了?” 另一人被气笑,咬牙切齿道:“莫温骑士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算了过来勾引我的学生吗?” 这话说的有些重,特别?是勾引两个字,简直可以说是过分。 莫温眨了眨眼,满脸的无措:“我只是快点想见到你?。” 她像是做错事的大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又说:“是我做错了吗?对不起伊沃。” 即便?还没有搞清楚错误在?哪里,但她还是选择了先道歉,她总是这样,特别?是在?伊沃面前,还没有搞清问题,就开?始示弱。 可这一次伊沃没有原谅她,她突然?踮起脚尖,拽住她的衣领,仰头,恶狠狠地吻上对方。 “既然?不是勾引她们,那?就是为了勾引我了?不然?你?为什么要对着教室笑。” 笑得那?么好?看。 莫温瞪大了眼,整个人都僵住,紧紧贴在?墙壁上。 伊沃在?说什么?! 她忘记了反抗,任由对方并不温柔地夺走?了她的初吻。 那?是个很青涩又莽撞的吻,撞得莫温嘴唇发麻,被咬破了皮,满嘴的铁锈味。 耳边还有教室里的嬉笑声,在?下课铃没有响之前,即便?下课也不能离开?教室,这是巨龙大人立下的规则。 不过这不影响他们在?教室里的吵闹,莫温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第236章 可莫温听不太?清,只觉得血往上涌,心脏跳得飞快,整个人都在?发烫。 伊沃在?做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直到伊沃退后?一步,脚步匆匆地离开?。 下课铃声随之响起,刺耳的声音出现在?校园的每一处,当教室中传来脚步声,莫温才单手捂住肿起来的唇,慌慌张张跑开?。 在?那?之后?,莫温逃避了很久,即便?她经常绕路去看对方训练,被紫云雕嘲笑,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主动上前,一起回家?的路上也沉默不语。 直到巨龙大人看出端倪,主动来寻找莫温。 虽然?巨龙大人很不靠谱,总是逗她,但在?这个时候给予了莫温很大的帮助,开?解了茫然?而迟钝的小骑士,让莫温真正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只可惜因为开?解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莫温回到家?已是深夜,她只能按耐住自己的雀跃,强行将自己塞入床铺里,心想明天一早就要和伊沃说清楚。 是的,她喜欢伊沃,虽然?她在?这方面迟钝木讷了些,但她确实是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伊沃。 小骑士满脸笑意地思考着,却被突然?被踹开?的房门打断。 被吓到的莫温立马抬头看去,便?瞧见本应该睡下的伊沃,穿着睡裙向她走?来。 “伊沃……” 莫温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表明心意,还是该让伊沃套件外套,这几天晚上的温度微凉,她穿着那?么单薄的衣裙跑出来,等会感冒怎么办? 可那?人却似笑非笑地念起咒语,阴冷的元素将莫温捆绑在?床,然?后?伊沃坐到她的身上,似笑非笑道:“听说你?去问巨龙大人,同性该怎么做?” 莫温瞪大了眼,她虽然?问了巨龙大人很多,可这方面真的半点没提起! 她刚想张口解释,就俯身而下的伊沃堵住唇齿。 伊沃说:“如果骑士大人想知道的话,不如让我教教你?。” 伊沃说:“为了感谢骑士大人那?么多年的照顾,这一次就不需要付报酬了。” 剩下的话,莫温再也没听清过,但却切身体会了自己没问过的问题的答案。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四 以玻璃与铁架搭建的圆顶阳光房内, 精心?培育的植物从上往下?,翠绿枝条垂落,阳光中缝隙中挤入。 坐在?秋千上的银发女人, 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开口:“我可没有乱说,你不要污蔑我?。” 对面站着的莫温, 身穿最简单的骑士常服, 红色长发梳成高马尾, 清逸温和的眉眼多了一丝怒气,重复道:“可是、可是伊沃……” “伊沃说……” “说什么?”巨龙大人一如既往地恶劣。 正直的骑士大人自?然比不过恶龙, 虽然童话故事里将骑士描绘得无所不能?, 但是现?实世界里, 莫温只能?感慨为了驯服这头巨龙,陛下?受了不少苦。 “说、她我?”莫温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原本是气呼呼来找对方算账的, 现?在?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黑龙大人眉头一挑, 突然凑近, 压低声音道:“你们不会……” 她视线往下?移, 露出一丝过来人的笑意。 莫温被吓得退后一步, 突然抬手揪住自?己的衣领, 便喝:“没有!” 恶龙笑盈盈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扯衣服?” 小骑士理直气壮:“天气冷!” “这里是阳光房。” 小骑士毫不犹豫:“也冷!” “你体寒?” “是的。” 巨龙大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道:“我?这里有几个药方不错, 等会送到尤利埃塔夫人那里, 让她给你补补。” 莫温表情一僵, 扯了扯嘴皮,还得强撑道:“感谢巨龙大人的关心?。” “啧, ”月卿听到这话就知,今天是没办法?从莫温口子撬出什么了, 索然无味地点了点头,打算派出女王陛下?打听。 莫温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还以为被放过,忍不住松了口气。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没有八卦可?听的巨龙大人就打算赶人了。 话题又绕了回去?。 莫温为了避免之前的事情再发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无奈道:“请您以后不要再乱教伊沃了,她还是个孩子。” 黑龙眨了眨眼,鎏金眼眸全是无辜,反问:“我?教什么了?我?只是教给伊沃一点成年人应该学会的知识。” 她又半指责半揶揄道:“伊沃已经成年了,你总不能?老把?她当孩子看。” “再说……你不觉得舒服吗?”月卿笑眯眯地看过去?。 那骑士大人一下?子涨红了脸,实在?说不过某个龙,灰溜溜往外跑。 中途还遇到胖乎乎的小龙崽,小家伙这两天在?和紫云雕学习捕猎,虽然她觉得陛下?和巨龙大人只是为了给小殿下?减重,而不是关心?它是否学会这些技能?。 但莫温还是弯腰抱起殿下?,笑着喊道:“殿下?。” 她下?意识掂量了下?,比她出征前胖了两斤,更重了。 而小家伙奶声奶气喊道:“莫温姨姨你要回去?了吗?” “是的,殿下?,我?这两天还在?假期,”莫温点头回复,大人的恩怨与小孩无关,正直的小骑士可?做不出迁怒的事。 第237章 “好吧,那你会在?假期结婚吗?”沃黛希娜突然发问,小胖手还环在?对方脖颈,没收回去?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莫温表情一愣,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紫云雕,却得到一个愤怒的否认。 她有点懵,呐呐道:“您在?说什么?” 小殿下?还没有学会恶龙母亲的心?机,很坦诚地开口:“昨天晚上母皇和母亲在?商量你的新婚礼物。” 骑士大人表情从青紫到红,最后结结巴巴道:“快、快了吧。” 其实她所受到的骑士教育,是不允许她在?婚前进?行这些行为的,但是昨晚伊沃将她捆住…… 小家伙没有成年人的复杂心?思?,只是点了点头就笑:“那莫温大人请加油,我?可?以去?扮演您的花童。” 莫温沉默了下?,才点了点头。 再出宫殿,已是黄昏时刻,西斜的红日将万物渲染,炊烟升起。 莫温走到教室门口,这一次终于长了点教训,特意站在?最边上,避开里头学生的视线。 教室的门半开着,声音从里头传来,伊沃的声音向来清冷,好似春日刚解冻的河流,往鹅卵石上砸,里头的学生早已习惯,有些畏惧地看着老师。 而靠在?墙面上的莫温却在?想,她的声音好像有点哑。 橙色的日光落在?她的眉眼,又顺着门缝往里头钻,攀上伊沃的白色长袍。 其实尤利埃塔与妻子给她准备了很多衣服,和自?己亲生女儿一样,每年都请裁缝上门量身,定制一批衣物,但伊沃还是经常穿魔法?袍。 对此,莫温一家都感到无奈,只能?多给她准备几套袍子换洗,为了辨认,莫温还特地给她的袍子纹上拇指大的花样,比如今天的这件,就是在?领口处纹了个小兔子。 这是很个有趣的画面,即便讲台下?的学生再怎么畏惧她,洛伊王国流传着怎样的亡灵传说,编排着伊沃如何恐怖。 但只有莫温知道,伊沃每天起床都要在?站一排纹小兔子、胡萝卜、小黑猫的魔法?袍前,认真挑选。 铃声终于响起,讲台下?的学生不由松了口气,抬眼看着上面的老师,直到她说出下?课两个字,才逐渐发出声响。 不知道伊沃在?做什么,大抵是收拾东西,并未第?一时间走出教室,反倒是几个学生先?出来。 她们看见门口的莫温,先?是震惊,后又惊喜,刚刚准备喊出声,便瞧见莫温摇了摇头制止。 莫温的将军制止还是很管用的,几个学生强行压住话语,眼皮子急促地眨动?。 即便是想要板着脸的莫温,都忍不住被逗笑。 她偏头看向教室里面,伊沃刚刚走下?讲台就被拦住,一个体魄强壮的男性挡在?她面前,好像在?说些什么。 莫温唇边笑意淡去?,直接往里头走。 “莱夫,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老师,但是你不能?否定我?对你的喜欢……” 莫温骑士很自?然地牵住伊沃的手,低下?头就说:“我?来接你回家。” 教室里沉默一瞬,情绪各异的目光停在?三人身上。 莱夫张了张嘴,僵硬喊道:“莫温将军。” 莫温好像才注意到她,抬头看向过来,唇边挂起礼貌而温和的笑意,便道:“莱夫,你选修了伊沃老师的课?” 莫温认识对方,他是与莫温家族相熟的家族成员,平日里也多有往来,和莫温算是同辈。 “是的,”莱夫下?意识点头,跟着她的话走。 虽说两人是同辈,但比起已成为女王左右手的莫温,只是学生的莱夫难免弱上一截。 “挺好的,伊沃是个很负责的老师,以后上课可?以多提问,”莫温点了点头,过分温和的面具显得有些虚假。 起码在?旁边的伊沃看来,十?分虚假。 “好、好的,”莱夫磕磕碰碰回答。 莫温像是结束要这客套的交际,很快就道:“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带我?的未婚妻离开了。” “未婚妻?”莱夫抓住了这个词,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 莫温脸不红心?不跳,淡笑道:“是的,应该过段时间就会举行婚礼,希望你到时候能?够过来参加。” 说罢,也不管这一句造成了多大的震撼,直接牵着伊沃往外走。 直到走出教学楼,伊沃才在?她身后,幽幽开口:“未婚妻?” 刚刚还很稳重的小骑士骤然绷紧脊背,冒出一句:“怎么?伊沃老师不想负责吗?” 牵住对方的手无意识收紧,小火炉骑士将真正体寒的人握在?手心?,将烫人的温度渡过去?。 莫温转过身,一举一动?都透着优越家教的小骑士绷紧了下?颌,硬邦邦道:“伊沃女士,骑士教规中可?含有不允许一夜情的指令。” 伊沃眼底多了一丝笑意,风吹过纹着小兔子的魔法?袍,然后反问道:“然后呢?” “骑士教规也说过,骑士要对自?己的伴侣一心?一意,绝对忠诚。” “所以?” 莫温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露出脖颈上零零碎碎的吻痕,侧边还有一个显眼的牙印,不知道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连皮肉都咬破了。 她继续道:“你得负责。” 第238章 向来一板一眼的正经骑士,憋了一路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字句,不过单是这样就足够让伊沃笑起来。 邪恶的亡灵魔法?师点了点头,便说:“那得等几天。” 骑士大人不可?思?议地上前一步,扯着自?己的领口,立马道:“你都对我?这样了,你还不想负责……” 伊沃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龙的恶趣味,似笑非笑地反问:“什么样?” “什么样?” “这样!”莫温骑士这会像极了一个没有人要金毛大狗,急切地甩着尾巴。 “那你没有对我?这样吗?”伊沃偏了偏头,露出掩盖在?衣袍下?的肌肤,比对方好一点,但也有几个没克制不住的吻痕。 “是、可?是……”不仅在?巨龙面前落败,还输给伊沃的莫温骑士涨红了脸。 向来清冷的亡灵魔法?师,终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主动?牵住大狗的手,便道:“走了,莫温骑士,如果你不想明?天就成为安提利亚城的谈论话题的话,我?劝你快点走。” 眼下?还是放学时间,学生已经从教室跑出,虽然她们两才停留了一会,就已经有许多学生投来诧异的视线。 莫温当然不想,便被伊沃牵住往前。 温暖的橙光落在?两人身上,莫温逐渐追上她,与对方并肩而行,继而就听见旁边的人开口。 “沃黛希娜殿下?前两天出门,买走了集市中的所有珠宝,等过两天才会有货运来。” 伊沃偏头笑道:“我?得多等两天,才能?去?挑选一个勉强配得上骑士大人的钻戒。” 莫温怔了下?,相牵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十?指紧扣。 第一百零五章 梁国政和十三年, 德宁长公主奉君命,领部下?回朝。 晨雾弥漫,青山重叠相映, 清脆翠鸟响彻其?间,回声空旷, 掀起湖泊层层涟漪。 露水打湿的青石台阶, 被?踩出?阵阵脚步声, 人?数虽多,却不算杂乱, 毫无?虚浮之意, 像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聚在一块。 可说话声却焦急气闷, 一个接着一个。 “殿下?!您说句话??!咱们好不容易打下?兖州,占了豫州,让那东楚屁滚尿流举起白旗, 哀声求和!现在却……” “是啊殿下?, 咱们这番折了多少弟兄?用命搏回来的城池, 结果?陛下?一天三道圣旨, 硬生生将咱们逼回来, 连殿前召见都没有, 就让一个小太监通知咱们来玄妙观。” “说什?么怕浑身煞气冲撞了陛下?,让我们先?在观里住上一段时间,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旁边的青衣女子拉住身边黑脸壮汉, 刚制止便瞧见那领头、不吭声的女子利落转身。 她鸦羽发丝以绸带高束,身穿赤红蟒纹圆领袍, 袖子以银纹臂套束起,同样式腰封侧挂唐横刀, 浑身泛着股凌厉的威迫感。 因站在高一阶的条石,她比众人?都高了一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眼?看着众人?。 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一下?子噤声,各自低头、偏过视线,不敢望她。 那女子也不说话?,单手搭在刀柄上,她五官深邃,艳而矜贵,一双凤眼?微微上挑,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刀山血海中凝出?的冷厉融到一块,越发让人?生畏、不敢直视。 “殿下?……”那青衣女子小心翼翼开口,像是众人?中地位最高的,离对方也最近。 钟觉予这才扯了扯嘴角,声音僵冷,像是掉入冰窟窿里滚了圈,说:“尔等?所言,孤怎会不知?” “玄妙山上一千二百道台阶,你们边走边说,愤愤走完一半,可哪一道青石阶能替我们说给?圣上?” 晨光落在她眉眼?,眼?波盈盈间,好似有一抹蓝闪过,分不清是水光还是瞳色。 话?音落下?,只剩下?呼吸声响。 是了,大家气急上头,全?忘记了面前人?不止是他们的领帅、将军,她还是梁国的德宁长公主,召回的三道圣旨,是她谨慎侍奉的父皇急切写下?,是她一母同胞的太子皇兄亲自递给?钦差,不惜跑坏五匹好马,也要将她召回。 钟觉予抿了抿唇,捏紧刀柄的手未松,声音却缓了下?来:“你们也许久没回过家了,回去看看罢。” 底下?的人?闻言,顿时露出?犹豫表情。 钟觉予挥了挥手,又道:“那小太监只提到了孤,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各自回家去,等?楚国派人?过来求和,圣上必然?会论功行赏。” 话?闭,她转身就走,独自踏阶而上,转眼?就只能瞧见一单薄如纤竹的背影。 之前的那黑脸大汉本想?往前,却被?青衣女子拽在原地。 她劝道:“殿下?心中自有成算,我们只管照她说的做,别去烦她。” 那人?扯了扯手腕,却怎么也扯不出?,只能闷闷道:殿下?身边总得有几个人?才是,万一……” 青衣女子立马接道:“我和时归会守在殿下?身边。” 稍慢她半步的女子便点头。 众人?瞧见这一幕,站在原地纠结半天,直到前面的背影彻底瞧不见,这才叹气跺脚,不甘心地转身往下?走。 天大亮,白雾随之散去,只剩下?寂静的林叶。 道观侧旁,百年的缅桂树如密林将道观围绕,浓绿树叶中的月白花瓣散出?淡香,雅而不腻。 第239章 这是玄妙观中一景,据言是初代观主游历时,意外寻到的树种,种于道观周围,百年成一片,常有文人?雅士专程赶来,讨要一朵缅贵花别于领口,半月不见枯黄。 玄靴踩过落叶花瓣,钟觉予心中烦闷,并未第一时间踏入道观中,反倒转到了这缅桂林中。 没等?她缓过来些,就听见一阵树叶响动,钟觉予表情一肃,手握刀柄,眸中泛寒往上看去。 “谁?” 还没听见回答,就看见一穿着道袍的家伙啊的一声就从树枝跌下?,往钟觉予头顶砸,周围绿叶花瓣顿时吓落。 钟觉予立马后撤一步,连抬手都不曾,看出?这人?不是刺客,但也不打算帮忙。 可半空中的家伙却机灵,登时向她伸出?一只手,作势要抓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钟觉予在衣服会被?撕烂的威胁下?,便伸手往前一抓,两指扣住那人?伸过来的手腕,微微一扯。 这当?然?不能救下?这家伙,钟觉予身手厉害,却也不是满身蛮力,但这一扯,还是给?予了对方一些缓冲,不至于摔得太惨,也不会在乱抓之下?撕破钟觉予衣服。 可钟觉予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得寸进尺地往自己身上跌。 月白花瓣落掉发梢,浓郁酒香涌来。 钟觉予措手不及只能抬手接住,手揽住对方的细腰,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下?一秒就扣住对方手腕,冷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她虽无?蛮力,可让人?瞬间脱臼的本事还是有的,而没有第一时间将对方踹开的原因是…… 方才掐腰的虎口还残留着柔软感受,酒味盖不住久居道观时染上的檀香,说明这人?应是这观里的一小道长,不知为何在该上早课的时间,偷溜到这树上喝酒。 瞬息之间,钟觉予已想?清楚大半,低头看着对方。 可怀里人?却迟钝,慢一拍才回过神,登时后退一步,却又被?拽住手腕,动弹不得。 原本是她非要往对方怀里摔,可现在反倒是钟觉予不让走。 “你要做什?么?”那人?懵懂抬眼?,杏眼?染上一层水雾,因酒醉缘故,她手脚软绵无?力,想?从对方怀里挣脱,却又往对方怀里倒。 “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装酒醉与酒醉不同,钟觉予自然?能瞧出?,心中防备稍缓,便开口。 “是你揪着我不放。” “是你要往我怀里扑,”钟觉予皱眉,只觉得醉鬼难缠,尽快解决才好。 她又问:“你是玄妙观中的人??不去上早课,偷溜出?来喝酒?” 紧扣住手腕的指节越发用力,在白皙肌肤上留下?一抹明显红痕。 她倒是想?不管这醉鬼,可这地方常有人?踏入,万一心生歹念…… 钟觉予垂眼?,掠过这人?姣好面容,像是官家子女,生得一副好皮囊。 醉鬼不讲道理,不仅不回答,还故意拉扯挣扎,挣脱不了,就闷头往钟觉予怀里撞, 功夫再?好也怕醉鬼,钟觉予急忙后退,可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蛮力。 钟觉予脚步一滑,衣袍被?风掀起,直接被?撞摔在地。 “哼……” 掺着痛的闷哼声响起,那红袍染上泥土,落叶往身上一搭,好不狼狈。 可怀里的小道长倒好,分明是罪魁祸首,却半点疼没受,趴靠在长公主怀里,要是京城人?知晓,这漫山遍野都得是醉倒的人?。 “起来,”钟觉予声音疼得低哑,原本还烦闷不已,现在就只剩下?满腔恼意。 幸好她不是个冷戾的性子,不然?非把这醉鬼活埋在这里。 “起来,”她再?一次出?声催促。 那醉鬼是听了,却只听了一半双臂杵着钟觉予两侧,强撑着眼?皮,昏昏沉沉打量道:“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她道袍宽松,在几番拉扯下?,领口大敞,松垮的发鬓撒落,发丝半掩下?,也能瞧见几分春色,平直锁骨周围一圈红,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布料太粗糙。 钟觉予偏过头,月白花瓣飘落在她摊开的掌心。 “让开,”她再?一次重复,声音却莫名缓了下?来,比之前柔和一点。 可那醉鬼变本加厉,突然?凑近过来,醉醺醺道:“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她骤然?笑起来,唇边酒窝深陷,稍稚嫩的出?尘面容不仅没有被?酒气削弱,反倒多了分不端正的风情。 她咬着字强调:“那么好看的美人?,我肯定是忘不掉的。” 都说酒后吐真言,也不知道是真,还是某个小道姑突如其?来的求生欲。 钟觉予皱起的眉头舒展,突然?问起:“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终于听了次话?,眉梢一扬,得意开口:“我道名清月,叫我清月道长。” “清月道长……”钟觉予似笑非笑地念了句。 “哎!”对方好像极满意这个称呼,立马答应了声,眼?眸一弯,笑得十分如意。 可身下?的钟觉予却在想?,京中哪家女儿唤作清月,根本没有把她往道观弟子中猜,只当?醉鬼胡言乱语。 原因是这取道名也有取道名的规矩,比如玄妙观就是由俗名加入字辈,从守道明仁德、全?真复太和二十六字往下?排,而清月两字都不在其?中,一听就是乱扯。 第240章 她正思?索间,那人?又凑了过来,好像是在努力辨认着对方。 带着酒气的呼吸洒落,好似能瞧见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钟觉予顿时抬手捂住她的脸,尽量推远了些,沉声道:“让开。” 压在她身上的人?就说话?,开口的唇一下?又一下?擦过掌心,发出?含糊声音。 钟觉予如触电般收回手,下?意识往衣服上一擦,将奇怪的酥麻感受擦掉,语气不如之前镇定:“你说什?么?” 醉鬼偏了偏脑袋,笑眯眯道:“你得说清月道长,请起身。” 她强调:“你要尊敬本道长!” 即便是玄妙观观长前来、也要弯腰行礼,地位仅在皇帝与太子之下?、大梁最尊贵的德宁长公主殿下?:“……” 她当?然?没有开口,是终于跟上来的青衣女子和修瑾将醉鬼扛起。 终于站起的钟觉予眸光沉沉,最后只道:“你们把她带回去。” 至于钟觉予,她已拖延了太长时间,匆匆拍掉泥土,去寻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观长。 客套应付之后,观长便带着长公主殿下?往里头走,一路介绍不停,钟觉予也配合点头。 直到一安静处,她才突然?发问:“观中可有一位名叫清月的道长?” 那白发老者一怔,先?是想?吞吞吐吐遮掩,只说:“确实是有这个人?。” “哦?那怎么不按玄妙观的字辈取名?” “她还未收为正式弟子……”老者牵强解释。 “未收为弟子也能取道名?”钟觉予挑了挑眉。 当?然?不行。 道长只能含糊道:“她是我至交好友的女儿,从小就对道法感兴趣,只是我这老友舍不得幼女,只许她常住在此,不准入道,这孩子就乱取了个名号,聊以慰藉。” 能与玄妙观观长来往密切之人?,大半都是京中贵族世?家,而能谈得上好友的,也就那么几个。 钟觉予思?索片刻,便想?到她离京时,圣上曾下?旨,欲要将洛家幼女许配给?太子,可她离京两年却没听到任何成亲的消息。 若是婚事还在,那她…… “我的皇嫂吗?”她低声说了一句,眼?眸中的情绪变得晦涩,下?一秒又在观长看过来时,眼?帘扑扇,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第一百零六章 “嘶……” 青砖灰瓦的房间内, 有人发出痛呼声,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转身滑落。 洛月卿睁开?眼,眼神从茫然到清醒, 然后飞快地眨了眨眼。 她喊道:“系统?” 熟悉的电子声响起:“你终于醒了,宿主。” 她语气沉沉, 道:“告诉我, 这是一场梦。” 系统声音依旧冰冷:“如果你说的是你喝酒醉, 强压在反派身上的事,那确实不是梦。” 洛月卿闭上眼, 努力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在原本剧情中, 原身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女, 因躲避皇帝赐婚,被家族安排进道观,当起?了假道士。 而在原来的今天, 假道士确实喝了点酒, 因此和还未黑化的长公主结识, 但在原剧情中, 原身只是醉倒在树下, 然后?遇到长公主, 被长公主派人送回,后?头原身为?了感谢长公主, 便亲自上门送礼感谢, 一来二去, 两?人就成了朋友。 不过?随着长公主离开?道观,两?人的关系就淡了下去, 自至钟觉予彻底黑化,带兵屠城时, 才匆匆见过?被俘虏的原身一面,而后?挥手将她放过?,驱赶到偏远之地。 所以,洛月卿这才白日饮酒,想着先与钟觉予见一面,再借着感谢的由头、慢慢与对方增进感情。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酒量那么?差,见是见到了,但第一面就把人推倒在地…… 洛月卿深吸一口气,便道:“我和太子的婚事目前还没解除吧?” 系统给予肯定?的答复。 洛月卿扯起?被子,默默盖住自己。 挺好的。 见面第一天,大嫂就把小姑子扑倒在荒郊野岭,还出言调戏叫人家美人。 半响,她又突然闷闷开?口:“系统,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第一次见面,她就给目标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但系统却十分平淡。 系统沉默了下,只说:“可能习惯了……” 不等洛月卿再问?,它突然道:“长公主住到你隔壁了。” 幸好这事没有因白日的事情而发生改变。 洛月卿松了口气,想起?身却扯到伤口,又是一声痛呼。 原身只是一瘦弱体虚的世家女,上山两?年也没养好身子,要不是有钟觉予做肉垫,她说不定?已经腿折手断,只能苦兮兮躺在床上了。 但饶是有人护着,她身上也多几?片青紫,无意扯到时总疼得厉害。 她不禁问?道:“系统,你有一键疗伤的功能吗?” 系统:“……你隔壁的长公主殿下应该有准备膏药。” “你觉得我现在借得到?” “你试一试?” 屋外清风月朗,淡淡的缅桂香弥漫开?,安静小院铺着四方青砖,月光倒映其间,犹如皎皎湖泊。 木门被推开?,披着外袍的洛月卿刚踏下楼梯,便瞧见隔开?两?院的石墙雕窗中,有一道红衣身影若隐若现。 第241章 她先是一喜,继而就露出难言的窘迫。 倒不是真的想和钟觉予讨点药,那么?大个玄妙观,不至于这点东西都没有,只是要麻烦洛月卿走?上一遭,但刚出门就撞见…… 往前的脚步顿住,洛月卿还没想好措辞,就听?见隔壁传来声响。 “清月道长是在想怎么?爬上墙,再往我怀里摔一回吗?” 那人声音清冽朗朗,好似这一地的月影,分明是戏谑的调侃,却莫名正经。 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洛月卿莫名松了口气,向那边走?去。 这玄妙观的房屋建得奇怪,虽是一座座单独小院,可偏连成一块,房屋之间不过?隔着一层砖墙,里头人动静一大,旁边就能听?见。 而小院更过?分,莫名其妙的在隔墙中开?了个雕花石窗,虽刻意种了矮树遮挡,但若是有心,也能瞧见旁边院子。 曾有人笑谈,这玄妙观为?了让弟子们互相监督,故意如此修建,若是有人犯了规矩,不出一天就会?被发现。 洛月卿不知其中真假,只抬手拂开?枝叶,喊了声:“殿下。” 坐在石桌前的女人并未转头,垂眼瞧着桌面上的黑白棋局,两?指捏着黑子,似在思索,好一会?才落子,再道:“酒醒后?就认识我了?” 声音依旧平淡,深邃眉眼掩在半明半昧的树影中,宛如一道匠人精心修出的皮纸剪影。 洛月卿只得回道:“昨日观中就得了消息,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只为?恭迎长公主殿下的到来。” 意思是昨天就知道了对方要来,很容易就猜出钟觉予的身份。 而她之所以那么?含糊,是想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原剧情中没细写此刻的钟觉予对太子是否生出不满,但心寒肯定?是有的,如果她傻乎乎扯出这个身份,反而会?被太子连累,还没有接近钟觉予就被排斥,倒不如先用?清月道长的身份,后?面再坦白。 听?到这话,钟觉予突然笑起?来,笑声极淡,带着嘲意:“原是昨天就准备好了。” 不是她赶回京城后?才匆忙下的决定?,是这两?父子早早就商议好的。 不等对方回答,钟觉予又道:“清月道长怎么?深夜出门?” 听?到这个称呼,洛月卿眼睛一亮,自以为?隐瞒住身份,而后?又后?知后?觉想起?道谢,忙道:“多谢殿下今日派人带我回屋。” 钟觉予随意拿起?一枚棋子,漫不经心道:“小事罢了,不过?道长日后?还是要小心些,玄妙观日日都有香客拜访,难免有几?个心术不正的。” 洛月卿便点头答应,又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我想出去寻些膏药……” 有意避开?这件事,又不得不提起?。 落子的手一顿,钟觉予语气莫名地冒出一句:“道长倒是矜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将洛月卿当做肉垫、压在身下呢。 洛月卿不知道怎么?回,只能讪笑几?声。 “等着。” 钟觉予便起?身,推开?房门往里去,不一会?儿才走?出,手中捏着小瓷瓶,往石窗缝隙处一递,嘱咐道:“一日两?回,涂抹在伤处后?再打着圈揉,将淤血揉开?后?就好了。” “多谢殿下,”洛月卿连忙伸手去接,宽袍拉扯,露出一截纤细手腕,上头还有钟觉予留下的指痕。 石窗看似宽大,实际到处都是雕花,以至于缝隙狭窄,传递瓶子时难免碰到对方。 于是指尖相触,温差让感受越发清晰。 长公主幼年便开?始习武,仅着单衣都不觉得冷,倒是披着宽大外袍的小道士,这才出门多久就变得僵冷。 钟觉予极快地收回手,大拇指拂过?食指指尖,将泛起?的奇怪痒意压下去,又叮嘱道:“夜晚寒重,道长还是早些回房。” 对面的那人答应一声,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殿下呢?我今天……” 青衣小道长捏着药瓶,露出几?分窘迫,好半天才说完整:“殿下被我压在身下,是不是也撞伤了?” 她又结结巴巴问?道:“要、要不要我帮忙?” 钟觉予眉梢一挑,眸光沉沉地看向对面。 恰时有风起?,此时正值春末,酷暑未至,寒气盘旋不肯走?,掺在夜风中,很是冷寒。 洛月卿下意识抓紧披在身上的外袍,外袍宽松,越显得人娇小,不知是不是酒醉初醒的缘故,面色有点苍白,便衬得因窘迫泛起?的红意更清晰,一双含着秋水的杏眼扑扇,羸弱又羞怯。 这让钟觉予无端想起?了幼年跟随父兄秋猎时,在丛林中遇到的小鹿。 当时的钟觉予躲在草丛,已拉起?弓箭,对准低头向小溪饮水的小鹿,可不知怎的,那鹿竟回头朝她看来,一样的漆黑润亮的眼眸。 勾住弓弦的手便僵住,一直没能放开?。 直到身后?传来大批人马的脚步,是陛下携带太子追赶上来,钟觉予心一慌,便将羽箭射偏在鹿脚边,那小鹿便受惊,慌张逃跑。 不过?后?面陛下听?到这事,不仅没有怪她,反而夸了她半天,还以安慰她为?理由,赏了她不少东西。 突然的沉默让洛月卿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怕殿下够不着背后?的伤。” 第242章 小道长见她不理自己,便越发慌张,清亮的眼眸好似有水波泛起?,急喊道:“殿下?” 钟觉予垂眼,浓密眼睫在眼睑下映出浅灰的影。 虽是一母同胞,但父皇始终最偏爱于皇兄,方方面面都是由父皇细细挑选过?,要将最好的全给他?。 指腹泛起?的痒麻愈演愈烈,即便被压住也消不掉,反倒更让人觉得难捱。 风吹起?林叶,发出阵阵敲打声,地上的树影摇摇晃晃,像是蛊惑人的鬼魅。 “过?来,”钟觉予突然开?口,压低的声音分不清情绪。 “啊?”对面的人还未反应过?来,瞪大杏眼看着她。 钟觉予只好重复:“过?来,我给你开?门。” 石桌上的白棋被吹得往前一步,虽是简单一变动,但却将之前的局势全改变。 只不过?钟觉予再无心理会?,径直往门口走?去。 ——咿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声响,青衣掠过?门槛,紧跟在红衣身后?。 烛光摇晃一瞬,不大的房间里忽明忽暗,点燃许久的檀香不见淡去,反而越来越浓。 钟觉予侧坐在床边,将腰封解开?后?,便缓缓扯下衣袍。 身后?的小道长有些紧张,捏紧了手中的药瓶,下意识偏头躲开?,往地板上看,可下一秒又忍不住挪回视线。 束起?的发丝摇晃,赤红蟒袍与瓷白肤色相衬,线条秀美的肩颈露出一半,要是稍上前一步,还能瞧见半遮半掩的妙曼曲线。 长公主殿下轻皱着眉,偏头看向她,命令道:“快点。” 一双凤眼映着烛光,上挑的眼尾无端多出几?分艳妩。 第一百零七章 微凉指尖沾起膏药, 落在如蝴蝶翅膀的肩胛骨上,引得战栗一瞬。 烛火在摇晃,落在地上的影子已粘在一块, 床边的两?人却不曾紧靠。 长公主殿下偏头看向另一边,衣袍上的四爪金蟒被折叠, 恰好蒙住半个脑袋、遮住眼?睛, 肋骨处的白布勒得很紧, 边缘处都有些红了。 “这个力度可以吗……”身后的小道长小心翼翼开口?,指腹还压在青紫痕迹上, 将药膏一圈圈抹开。 钟觉予摇了摇头。 这哪能算疼?还不如以?前?学武时的摔打, 若不是洛月卿主?动提起, 她都懒得理会。 只是身后人心中愧疚,便越来越轻柔,甚至只是一圈圈地滑过, 疼是半点不疼了, 反倒痒得不行。 “重一点。” 随意搭在膝盖的手骤然收紧, 钟觉予不禁抖了下, 又道:“照你这样揉下去, 烛火灭了也不见淤血化开。” 洛月卿讪笑一声, 力度果然重了些?,但是还不够。 钟觉予又道:“再重些?。” 她无奈偏头, 扯出?一抹笑意:“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你那么小心做什么?” “我?怕你疼……”洛月卿小声嘀咕了句。 钟觉予便回:“这本?就该用力些?, 不然半点用没有,还白白浪费了药膏。” 她话音一转, 多了几分揶揄:“不会是道长自己怕疼吧?等会自己抹药时,会不会更不敢用力?” “怎么可能!”小道长眉头一扬, 便露出?不服气的模样,又解释道:“你是长公主?嘛,和我?这个山野之中的小道姑不一样。” 听到这话,钟觉予顿时哭笑不得,亏这人说得出?口?,把自己撞到在地时,也没见这人把自己当公主?看待。 再说身份,这洛家的幼女可不比公主?差多少。 历经三朝的千年世家可瞧不上泥腿子出?身的皇家,要?不是前?朝大乱,她先祖领着一干兄弟起义,中途侥幸获得了以?洛家为首的世家支持,她现在不知道在那条街上继承祖业,耍剑卖艺,讨口?饭吃呢! 而她那父皇自以?为历经三代就能坐稳皇位,想用先斩后奏的法子,未和洛家家主?商量就下旨赐婚,逼迫洛家将女儿嫁给?太子,却没想洛家直接就将女儿送入道观。 如此看来,洛月卿的身份甚至比她这个长公主?还高一线。 “这样可以?吗?”小道姑又在纠结力度。 钟觉予被闹得心烦,直接往后伸手抓住对方,往自己的伤处用力一按,再压着转了两?圈,便道:“这样都可以?。” 她补充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弱。” 滚烫掌心还贴着对方手背,洛月卿曲了曲指,就好似将这瘦削肩膀捏在手中。 “你这里有个疤,”洛月卿视线滑落,定在对方侧肩。 也不算特别明显,只剩下浅浅一道痕迹,只是洛月卿离得近,加之烛光晃动,便让她窥见。 钟觉予不大在意,只说:“之前?被羽箭擦过。” “这里也有,”小道士视线往下,指节点在凸起的脊骨上。 “好像是被剑刺了下,”钟觉予已记不大清。 “还有这里,”洛月卿拧紧眉头。 “好像是一次意外。” 许是皇家的伤药格外好,才将这些?旧伤掩盖大半,但若是仔细寻找,还是能发现不少浅淡的痕迹,零零碎碎占满了半边身子。 “怎么后脖颈也有?”洛月卿又看见一处,声音有些?低沉。 这才知晓钟觉予盛名之下的艰辛。 第243章 钟觉予偏过头,束起的高马尾摇晃,促狭道:“怎么?小道长要?将我?身上每一处伤疤都问清楚吗?” 烛火弹出?火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从?缝隙中的风吹入,掀起衣角。 洛月卿没回答,只是低头瞧她,漆黑的眼?眸波光粼粼。 凤瞳中的笑意淡去,钟觉予抿紧嘴角,只道:“别这样看着我?。” 会让她又一次想起溪水边的小鹿。 小道长低声问道:“疼吗?”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大抵是觉得不忍,之前?看到钟觉予的故事只觉得感慨,如今亲眼?瞧见,又想起她之后会发生的事,便泛起异样的酸涩。 她虽只和钟觉予接触了一天,但也能感受到钟觉予不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冰冷指尖还抵在伤疤上,钟觉予身边从?不缺人,无论是宫中还是军营里,但鲜少有人能如此靠近她。 “忘记了,”钟觉予如此开口?,随手就将衣服扯上,不经意间起身,躲开身后人的手。 突如其来的停止让气氛变得怪异,苦涩的药香泛滥开,只剩下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洛月卿拿着帕子擦拭手,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外升起圆月,皎洁月光撒落而下,不知何处响起的道经,隔得太远,听不出?完整字句,但却无端让人平静下来。 钟觉予将衣领合拢,懒得再系上腰封,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便道:“我?送道长回去。” 另一人恍惚着点了点头。 脚步声又一次响起,庭院有枯叶飘落在地,无意踩到时,便咔吱作响。 青衣小道长跟在红衣后面,踏过台阶、越过门槛,然后绕到半合上的木门前?。 “回去记得涂药,按照我?教你的力度,别轻飘飘的,半点用没有,”钟觉予停在门口?,终于开口?。 对面那家伙猝不及防,慌张停住脚步,忙道:“好、好。” 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只是下意识的敷衍。 钟觉予挑了挑眉,便道:“道长是想要?我?帮忙吗?一来一回倒也公平。” 声音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好像刚刚的事情?都被忘记。 洛月卿一怔,继而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她摔到的地方可没对方那么方便,要?是真要?对方帮忙…… 那和看光没什么区别了。 本?就是一句逗弄的戏言,钟觉予被拒绝也没在意,又道:“那记得用力些?,小道长不会连点悟性都没有,要?大晚上敲我?墙,问力度多少吧?” 她两?床头相对,若是洛月卿真想那么做,声音大些?,钟觉予也能听见。 小道士被吓得退后半步,直接抬手晃道:“不、不会。” 慌得很,好像对面是什么豺狼虎豹。 钟觉予垂眼?瞧着她,勾起的嘴角逐渐平直,发出?一声极淡的叹息。 “别这样……“ “别这样看着我?。” 她抬手捂住对方的眼?睛,声音轻得好像风一吹就散去,说:“我?不需要?可怜。” 扑扇的眼?帘在掌心划过,一下又一下,像羽毛划过,挠得手心发痒,连着未消退的指腹、肩胛骨、后脖颈一起,曾碰过洛月卿、或洛月卿碰过的地方,全部都痒了起来,好像真的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清风吹拂,携来道观外的缅桂花香,远处的念书声终于能清晰听见,是最常见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即便钟觉予很少主?动了解这些?,但也曾听过好几次,次次听都觉得心神安宁,唯独这一回…… “清月道长,不要?可怜我?。” 她是大梁的德宁长公主?,是皇帝与太子之下的第一人,是百姓眼?里的常胜将军,怎么能让旁人可怜她。 分明蒙住了对方的眼?睛,可在钟觉予的脑海中,仍浮现了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漆黑润亮,好似可以?包容一切的清澈湖泊。 她再一次强调:“我?不需要?。” 洛月卿抬手攀住她手腕,没有扯下,好像就是在黑蒙蒙的环境中,寻找到一个可靠的依靠。 她说:“我?怜惜的不是德宁长公主?殿下。” “嗯?”钟觉予有些?诧异。 “我?怜惜的是,白日里被我?压在身下的美人。” 浓密的睫毛再一次滑过掌心,掀起更过分的痒。 洛月卿轻声继续:“美人不该……她不该受到这样的伤,会让人心疼。” 钟觉予像是笑了下,便说:“清月道长倒是会说话,要?是日后还俗,不知道招惹多少桃花。” 洛月卿终于扒下她的手,然后双手握住她手腕,漆黑眼?眸倒映着对方模样,认真道:“这不是花言巧语,我?很认真。” 钟觉予便笑:“哪一句最认真?” 洛月卿回道:“美人两?字最真。” 她强调:“德宁长公主?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老天爷对好看的人总是偏爱,见不得她们受苦受难。” “美人?”钟觉予拉长语调,好似在思索,然后话音一转:“这话我?信了,毕竟小道长酒醉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听到这事,洛月卿忍不住地窘迫,还没有来得及制止,便瞧见钟觉予突然弯腰凑近,修长手指拂过她脸颊,然后停在散落的发鬓处。 第244章 洛月卿呼吸一滞,下意识抓紧钟觉予的另一只手。 虽没有贴近,刻意保持了一毫米的距离,却让洛月卿越发局促,比触碰到更磨人。 钟觉予捏住落在发间的花瓣,而后便笑起来,艳妩眉眼?带着摄人心魄的魅意,说:“不过比起清月道长,孤还是逊色了些?,连花瓣都贪图道长美貌,偏要?从?树梢飘落下来,落在道长耳边。” 分明是公主?殿下更会花言巧语。 小道姑一下子涨红了脸,耳垂好似要?滴血一般,呐呐道:“你、你别乱说。” 钟觉予轻笑一声,便退后,两?人的距离被拉远,清风急忙涌入,吹起衣角。 “回去吧,夜寒雾重别着凉了,”她再一次提起这话,却比之前?真心得多。 洛月卿顿时松了口?气,松开握住对方手腕的手,便道:“殿下也是。” “嗯。” 洛月卿看她站在原地,一副要?看着自己进?屋才离开的模样,她跺了跺僵硬的脚,便往屋里去,关门时,又看向外头,说道:“殿下,早些?休息,晚安。” 钟觉予愣了下,思索了下最后两?字的意思,然后才笑起来,学着说道:“晚安,小道长。” 第一百零八章 晨寒雾重?, 天边刚露出些许鱼白,玄妙观便响起洗漱的声音,再过一会, 就有不同年纪的道士走出房门,往中心的大殿走。 洛月卿同样如此, 不过因她身份特殊, 就被安排在殿中最角落的位置中, 最近的人也离她半米远。 若不是?提前知晓原因,必然会猜想这人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才?被众人排除在外。 洛月卿对此并不在意, 反倒双手捧着书, 困得不行。 昨日因酒醉睡了一天,晚上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还没有睡着就得穿衣出门, 本以为还能?坚持一会, 没想到坐在这儿没多久, 求了一晚上的困意就涌了上来。 加之环绕整个大殿的颂经声, 是?越听越困。 洛月卿又一次头往下垂, 眼?皮几乎合上又急忙睁大, 一双杏眼?毫无神采,更?别说对焦到书页上。 被木簪盘起的发丝垂落一缕, 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衬得肤色衬得越发白净。 再往里看, 长?公主殿下虽未入道门,但也被迎到最前头, 与观主坐成一排。 虽是?第?一次上早课,但钟觉予没有半点不适应, 手拿藏蓝外壳的道书,先细细看过一遍,再同其他人一样低声诵读,不见卡顿,好似和周围人一样念过千百回。 至于里头一些晦涩不明的字句,她无需着急询问,再等?片刻就会有道长?起身讲经。 纸页翻过,视线无意偏离,移向右后?方。 小道长?闭着眼?歪倒斜落,几次想要倒在桌面?上,幸好关键时刻都刹住车,唇还张张合合,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钟觉予勾了勾唇,眉眼?无意柔和一瞬。 旁边的观长?察觉到她的停顿,下意识跟着看去,然后?表情一肃,正准备出声提醒,便听见旁边传来声响。 “咳咳,”钟觉予突然假咳两声。 观长?回过头看向她。 钟觉予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走神,抬起书又念起来。 观长?有些疑惑,又往后?转头。 “咳!” 咳嗽声立马响起,观长?抬眼?瞧向钟觉予,混浊眼?珠闪过一丝明悟,终于明白了这人心思?,便收回视线,也当做没看见。 后?头的小道士还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脑袋彻底低了下去,竟就这样睡着了。 翻走的书页发出声响,面?前的香逐渐往下,檀香将整片空间笼罩。 前面?的人余光又一次窥向后?面?,笑意随之浮现在眼?尾。 还受人尊敬的清月道长?呢,初来的小道士都比她有毅力。 钟觉予收回视线,含笑摇了摇头。 再等?一会,身旁的观长?就起身为众人讲经,实际他已很少?如此,大部分时间都交于膝下弟子,此次是?因为长?公主初来,他为表庆祝,这才?特例一次。 这不,瞧见他起身,底下的道长?都露出惊喜的表情,明显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地盯着前面?。 而还在昏昏欲睡的洛月卿,依旧低着头,或许是?知道了有人护着她,已经嚣张到连书都不拿,直接丢在桌上。 观长?看得嘴角抽搐一瞬,捏在手中的书出现折痕,然后?…… “咳,”又是?一声咳嗽。 钟觉予低着垂眼?,视线依旧在纸页上,好像刚才?那?一声咳嗽只是?无意。 观长?强压下抽搐的嘴角,半转过身,背对着那?边,只当没看见,高声讲解起来。 点燃的线香转眼?没了一半,朝阳升起,将叶脉上的雾水蒸发,只留下浅浅的印记。 明亮的光从门中挤入,成束落在小道士的衣角,那?人一动不动,就这样坐着睡了一早上。 直到讲解的声音停下,杂乱的说话声响起,玄妙观的早课终于结束,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早饭。 钟觉予身份特殊,自然不需要做这些琐事,一下课就和观长?离开,往食堂中去,坐着餐桌前,早饭都吃了一半,也没瞧见那?个昏昏欲睡的清月道长?。 她眉头稍皱,等?吃完之后?寻到之前在殿中、与洛月卿位置相近的小道士。 第245章 那?人说:“她好像很困的样子,一下早课就回去了。” 于是?,钟觉予特意去后?厨寻了饭盒,装了些许早饭,顺手放到洛月卿门口。 而后?一整个午间过去,旁边院子都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此时的日光炽热,穿过纸糊的格窗,落在铺了宣纸的桌面?,宣纸上的墨汁未干,最后?一笔许久才?落下,不像之前的果?断。 钟觉予放下笔,沉默地看着格窗。 洛月卿不知这人的纠结,外袍被随意丢在一边,整个人都蜷缩在被褥里,苍白面?色透着不自然的潮红。 原身因幼时掉水的缘故,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作息一乱,又在晚上早晨都受了寒,回到房间后?就昏睡过去。 许是?难受极了,洛月卿眉头紧锁,额头冒出细碎的汗,呼吸也变得沉重?。 片刻之后?,小院的门终于被敲响,外头的人先是?等?了一会,见里头一直没有声音才?推门进入。 床上的人未被吵醒,只是?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试图掀开。 而后?就有人将她拦住,又将被子盖了回去。 洛月卿似有所感,努力掀开眼?皮,却只是?无力挣扎,半睡半醒间,感受到有人用手背贴到她额头。 洛月卿正发热得难受,浑身都是?汗,平日觉得温热的体温都变得清凉,无意识地往对方掌心蹭,发出含糊的满足声。 床边的人似停顿了下,没有第?一时间收回,眼?眸沉沉地瞧着她。 “清月道长??” 洛月卿想要回答却陷入难捱的昏沉中,只能?感受到对方像是?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就有好几人一起过来,中间有一老者伸手搭在她手腕,继而就是?压低的对话声。 她就这样醒醒睡睡,额头的湿布换了又换,温度终于逐渐消退。 “水……”再醒来是?因为干涩的喉咙。 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坐在旁边的人赶忙起身,拿着水杯走到床边,温声唤道:“清月道长?。” 洛月卿终于睁开眼?,润黑眼?眸没了之前的神采,迷迷糊糊又喊了一声:“水。” 钟觉予便单手穿过她后?脖颈,将她抱在怀中,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洛月卿虚弱,任由她摆弄,直到碰到水,才?勉强张嘴。 刚开始还需要钟觉予帮忙,小口小口地抿,后?头喝急了,就抓住对方握杯的手,大口吞咽。 “慢些,没有人和你抢……”钟觉予只好出声劝道。 可?那?人却不肯听话,直到水从嘴角滑落往下,染湿了薄衣。 杯子里的水很快见底,洛月卿松开手,呛得咳嗽两声。 钟觉予依旧抱着她,低声又道:“还要吗?” 半躺在她怀里的洛月卿摇了摇脑袋,凌乱发丝扫过对方脖颈,过分红润的唇染了水光,微微吸着气。 钟觉予偏过头,视线落在地板,等?她彻底缓过来。 “我怎么了?”被水润过的嗓子不再沙哑,但依旧微弱如小猫。 她自问自答道:“着凉了?” 钟觉予点了点头,回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给你开了几副药。” 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就先皱起脸,露出苦兮兮的表情,殃殃道:“我不想喝。” 钟觉予只道:“已经煎好了。” 不给洛月卿半点拒绝的机会。 怀里人顿时哼哼两声,抱怨道:“讨厌生病。” “那?就多注意,冷了就加衣,”钟觉予有些无奈,昨晚脱衣服的人是?她,生病的却是?洛月卿,分明已经披了外袍,也没在室外待多久,居然还是?受了凉。 怀里的人不回应她,又窝在她怀里躺了一会,半天才?憋出一句:“不想喝药。” 原来是?自己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然后?失败得一塌糊涂。 钟觉予久居军中,身边都是?果?敢坚毅的人,别说喝药了,哪怕一刀砍下来,眼?睛也不见眨一下。 她垂眼?,看着面?色苍白的病弱小猫,最后?还是?没能?把军营的那?一套搬出来,只柔声道:“听话。” 洛月卿生自己的闷气,一下子埋头进她怀里,很顺手地环住对方的腰,然后?重?重?一声叹气。 好像生病在喝药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钟觉予先是?一僵,继而才?慢慢放松,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些。 结果?那?家伙居然冒出一句:“你今天怎么没有裹胸?” 钟觉予:“……” “裹胸对身体不好,若没有必要,还是?少?裹,”怀里的家伙闷闷补充,好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放浪的话语。 长?公主殿下停顿了下,凤瞳中的情绪纠结,最后?想起洛月卿还在生病,抬起手轻轻拍下,只道:“骑马时不方便。” 她之前从豫州赶回来,一路匆匆,却连皇宫门口都没进去,继而就来到玄妙观,与观长?客套了一整天,哪有时间解开。 洛月卿就点了点头,又闷闷道:“我是?不是?又麻烦你了。” 分不清谁才?是?那?个反派,明明是?自己该攻略对方,却被对方贴心照顾,洛月卿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反而更?有成为反派的潜力,比如世家背景、虚弱身体、才?认识一天就骗得公主屈身照顾。 第246章 钟觉予哑然失笑,宽慰道:“要不是?我让你过来,你也不会着凉。” 洛月卿摇头:“那?我也要出门找药。” 钟觉予便道:“如果?你实在愧疚,就好好吃药。” 听到这话,洛月卿停顿一瞬,直接从钟觉予怀里弹出,把被子一裹就哀嚎道:“不想吃药。” 中药又苦又多,怎么喝都喝不完,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旁边的人抚平杂乱衣领,只道:“我去给你端药。” 话音落下,洛月卿又是?一声嚎,这药还没有喝,就感觉精神了大半。 第一百零九章 但任洛月卿怎么抵触, 这药该喝还得喝。 她坐在?床上,双手捧着碗,惨白的?脸上写满坚毅, 犹如面对千军万马般壮烈,深吸一口气, 然?后…… 露出苦兮兮表情, 她说:“我不想喝。” 站在旁边的钟觉予欲说又止。 她不算是个?会照顾人的?, 到底是个?公主殿下?,从小就被?人伺候着, 到军营里头才勉强学会照顾自己, 但也没操劳到哪里去。 以往要是有?部下?受伤, 她最多?过去看一眼,再嘱咐几句话,就已让众人感恩不已。 所以,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哄人喝药, 甚至之前照顾对方的?事, 都是按照大夫嘱咐, 生涩地完成。 要是让其他人知晓这事, 不知会如何诧异, 惊讶于他们的?长?公主殿下?,竟能为只认识了一天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洛月卿又嚎了两声, 只见彻底反抗无望后, 才又端起碗, 闷头就是一大口,咕嘟咕嘟的?吞咽声音十分明显, 硬生生喝出了大口喝酒的?豪迈。 钟觉予见状,稍稍松了口气, 还没有?轻松下?来,又看见洛月卿猛的?放下?空碗,大喊:“水、水,给?我水!” 这架势,钟觉予只在?逼供俘虏时见过,但饶是洛月卿如此,她依旧拒绝道:“还不能喝。” 她解释道:“大夫说过,一炷香后才能喝水,不然?药效减弱,你又得多?喝两回。” 坐在?床上的?洛月卿一愣,脑袋瞬间耷拉下?去,恹恹道:“好苦。” 像个?可怜、没有?人要的?小猫一样。 要是旁人,早就拿出蜜饯来哄,再不济也得端半杯水来,让她漱漱口。 可长?公主殿下?只憋出一句:“良药苦口利于病。” 洛月卿抬眼瞥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觉予只得咳嗽两声,便道:“我已经和观长?说过,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不必再去上课,会有?人给?你送饭煎药。” 她伸手想要接过药碗,一边又说:“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洛月卿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立马反道:“回去?” 钟觉予并不觉得有?什么?,十分坦然?地答应了声。 洛月卿表情越发可怜,拉着她的?手腕,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开,低声哦了下?,明眼人都能瞧出的?不情愿。 可她已退烧醒来,又喝过了药,完全没理由再让人守在?旁边。 她只能说:“等过两天病好些,我再亲自拜访,感谢殿下?照顾。” “小事罢了,”钟觉予并不在?意。 床上那人点了点脑袋,默默将被?子裹住自己,眼巴巴地看着她。 怪可怜的?。 她身子本就薄弱,宽松衣服搭在?身上,领口还有?刚刚染上的?水迹,拉扯着被?子时露出一截手腕,红紫的?指痕未消,细得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让人想起冬日里被?吹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枝、没有?人要的?小猫。 钟觉予挪开视线,转身就往外头走,脚步不像往日沉稳,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直到房门关上,那一直粘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被?隔绝,她才莫名松了口气。 洛月卿不知对方纠结,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又低下?脑袋,闷闷道:“系统,你有?没有?一键治疗感冒的?功能?” 回答当然?是没有?。 洛月卿语气变得嫌弃:“你有?一点没用。” 已经被?骂习惯的?系统沉默不语。 洛月卿无可奈何,只能裹紧被?子往床上倒,期盼这病快点好。 但是困意被?苦药赶走,她闭眼躺了许久,还是清醒得不行,不由哀呼一声。 屋外日光越发灿烂,此刻拜访的?游客最多?,无论在?观外赏花,还是进观上香的?人都熙熙攘攘挤成一片。 就算藏在?后院里,也能听见杂乱的?说话声,倒也不算吵,如同?周围的?虫鸣一般。 紧闭的?房间有?些闷热,中药的?苦涩挤不出去,只能停留在?不大的?房间里,徒让人心烦。 洛月卿从床边滚到里头靠着的?墙,又滚回去,木床被?折腾得咿呀作响,有?些吵闹。 不想看书,也不能出门,实?在?无聊得很。 就连平常不愿意搭理的?系统,都被?她拉过来闲谈,把之前就听过的?规则又讲了一遍。 直到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洛月卿才趴在?床边,抱着被?子往外看。 本以为是送饭的?道友,没想到是拿着书的?钟觉予。 “殿下?!”脱口而出的?声音上扬,仍谁都能听出其中的?雀跃。 第247章 攀在?门沿的?手微微收紧,继而又松开,钟觉予眉眼舒展,便道:“怎么?不好好躺着?” 对于钟觉予去而复返,洛月卿表示十分开心,漆黑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笑盈盈道:“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还可怜小猫,现在?就开始开开心心踢毛球了。 钟觉予抿了抿唇,想起早就想好的?借口:“这经书字句复杂,我恐理解错误,便想过来和小道长?请教一二。” 洛月卿眼睛一亮,直接伸手往旁边一抓,把板凳扯过来就道:“有?什么?不懂的??” 原身待在?山中两年,闲来无事总翻看经书,自然?懂得不少?。 瞧对方这幅样子,就知道刚刚有?多?无聊,以至于她在?隔壁都能听见翻来覆去的?声音。 钟觉予只好又一次坐到她旁边,翻开书页,随便指了几句。 不过是为了重新?进来的?借口,只是旁边那人当了真,居然?摆出了老师的?架子,认认真真逐字解释起来。 她原本的?声音清润干净,却因为病弱而有?点低哑,像是小猫爪子在?挠。 挠得原本打算装好学生的?人,不由走神。 视线偏移往旁边,洛月卿浑然?不知,为了表现自己,将对方留下?,她恨不得搬出脑子里的?全部东西,讲得极其细致。 薄唇张张合合,覆着一层润泽水光,偶尔会露出小贝壳似的?白牙,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摇摇晃晃,翘而浓的?睫毛扑扇,透着孩子气的?认真。 钟觉予垂落在?旁边的?手骤然?收紧,指尖用力在?掌心一抓,莫名又痒了起来,像是昨晚覆上对方眼前的?感觉。 “你懂了吗?”不曾察觉的?洛月卿偏过头看她,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姿势,毫无形象地趴在?床头,厚重被?子披在?肩上。 钟觉予点了点头,又指了另一句。 小道士只瞧了一眼,便又絮叨起来。 钟觉予视线下?移,落在?半敞开的?领口,纤细脖颈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平直锁骨露出半截,再往里…… 她小弧度地偏过头,半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不是没瞧见过,之前洛月卿发热时,她按照大夫的?话,用湿布从额头、脸颊往下?,擦过脖颈、领口里头,虽刻意避开,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指腹被?掐出凹痕。 都说久待在?道观、寺庙之中,能够静心凝神,但到钟觉予这儿,不仅没有?用,反而越来越乱。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要压下?杂乱的?思?绪。 可旁边人却误会,以为自己讲得不好,越发细致地讲解。 纸页墨痕重,在?翻开时总能闻到浓郁墨香,缠绕在?鼻间,久久不散,不过这一次却被?中药味盖住。 钟觉予又一次走神,想:不怪洛月卿不肯喝药,闻起来确实?苦得很。 “殿下??”这人终于注意到,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钟觉予眼眸一晃,不见半点慌张,道:“我突然?想起京中有?家蜜饯铺子,味道不错。” 洛月卿越发迷茫,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从道法扯到蜜饯。 而钟觉予却无半点突兀,又说:“我的?部下?恰好有?事要回去一趟,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啊?” “我等会让她帮忙带些蜜饯回来,省的?你嫌药苦。” 洛月卿终于明白,惊喜道:“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已经忘记了对方走神的?事,眼睛笑成月牙,写满期待。 “随手的?事,”钟觉予回答得轻松,又问:“你还想吃什么?吗?我记得城南有?一家专门卖桂花糕的?铺子,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她努力回忆,可关于故乡的?记忆都已经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雾,两年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足以让一个?繁华的?都城换作另一番模样。 她只能保证道:“我让她先去看看,要是关了门,就另外在?别处买。” 洛月卿当然?同?意,挑着记忆里味道不错的?糕点,报菜单似的?说了不少?。 旁边的?人很有?耐心,一一点头记下?。 直到最后,那小道姑才有?点良心地冒出一句:“我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还行,”钟觉予言简意赅,颇有?公主风范。 “多?谢殿下?!”小道姑高呼了句,看起来已经病好了一半。 钟觉予被?感染,不禁弯了弯唇,说:“感谢道长?为我解惑罢了。” 她话音一转,又问:“我房间里有?副棋子,要是你觉得闷的?话……”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小道姑眨了眨眼,冒出一句:“我不会下?棋。” 钟觉予愣了下?,一时没想到竟有?人不会下?棋。 “我只会五子棋,”洛月卿声音越说越低,无论是原身还是自己,都对围棋极不感兴趣,只会一点儿小孩玩的?五子棋。 “我也许久没下?过五子棋了,”钟觉予很快接道:“如果?你暂时不困的?话,我去把棋子拿过来?” 洛月卿顿时欢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往对方怀里一扑,乐道:“长?公主殿下?你怎么?会那么?好!” 第248章 竟乐得连一长?串尊称都冒出来了。 钟觉予身体一下?子绷紧,又缓缓放松下?来,只温声重复道:“感谢道长?为我解惑罢了。” “以后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洛月卿立马包揽下?来。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觉予笑了下?,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章 当?夜色再一次降临, 那些吵闹的声音也随之消退。 今儿不知怎么的,不少香客太迟上?山,以至于要留宿在观内, 不过玄妙观向来备着不少客房,倒也不至于紧缺、难以安排。 不过顾及着长公主, 香客都被安排在了较远的位置。 故而小院安静依旧, 高大的缅贵树种在小院侧边, 时不时就有花瓣飘落。 房间里亮着烛光,压低的对话声模糊不清, 只能?瞧见地上?被拖长的两道影子?。 “……桂花糕、蜜饯、豌豆黄、凤梨酥, ”穿着干练骑射服的女子?重复了一遍, 又忍不住道:“您干脆让我把京城里的吃食都买一遍得了。” 这人大抵有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姿清越,相貌虽普通, 却透着股少有的英气。 她又反问道:“平日里可没?见殿下想吃这些?” 钟觉予抬眼瞥她一眼, 只道:“突然就想尝尝。” 李时归是先皇后亲自挑选、打?小跟在钟觉予身后的人, 从皇宫到军营里头, 是这世上?少有的、能?让钟觉予完全信任的人。 说是属下, 但除去那些必要?的称呼, 两人的相处更像是好友。 “这道观还有改变口味的本事?”李时归挠了挠脑袋,满脸困惑。 她之前可没?见过殿下那么爱吃甜食, 以往御膳房送来的小食, 都是让她和另一个人解决。 “让你?去你?就去, 废那么多话做什么!”钟觉予恼羞成?怒,拿过桌面上?的书往对面一丢, 喝道:“是闲得没?事做了是吧?” 李时归抬手把书一接,又笑?道:“得, 既然咱们殿下想吃,小的定要?把全城的吃食都买来,骑马爬山都小心?翼翼,保证半点颠簸都没?有的送上?来。” 赶在钟觉予生气之前,她连忙话音一转,又低声说道:“太子?已带兵赶过去了。” 话音落下,房间中的气氛一沉。 钟觉予坐着矮榻上?,漂亮骨感的手搭在桌面上?,指节微弯,指尖捏着一黑色棋子?,眼尾笑?意淡去,只剩下压抑的沉默。 李时归站着旁边不说话,方才的故意打?趣,就是为了让殿下开心?些,但依旧无法抵消这件事带来的无奈情绪。 她从小跟着钟觉予,最清楚对方经历了什么,长公主殿下五个字说着好听,可里头苦楚岂是寻常人所能?承受的。 她和阮鹤要?学的,钟觉予也得学,她和阮鹤不能?学的,钟觉予也得学,天不亮起床,深夜才歇下,风里雨里去,一年就只有先皇后祭日那天能?休息。 说句难听的,就连日后要?继位的太子?爷都没?有她苦。 所以照李时归自己?看,殿下能?获得如今的成?就,全是理所应当?,只是圣上?糊涂,偏偏去怀疑自己?女儿,担忧她风头过甚,威胁到自个和宝贝太子?。 于?是火急火燎下旨,要?把她们召回,要?是她们再留两天,说不定现在已经拿下三州了。 想到这里,李时归又觉得气闷不已,明明是他们的功劳,却要?被已带兵赶去的太子?强占。 她抬眼望去,钟觉予依旧坐在窗边,上?挑的凤眼像是凝在那里,怔怔瞧着地板,少有的恍惚。 “殿下……”李时归不免有些担忧,出?声喊道。 钟觉予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屋外?月光皎洁,树下腐烂的叶被小虫子?扛起,也不知道要?搬到那儿去,倒显得旁边的落花可怜,无人理会。 李时归又想起之前她和阮鹤的争吵,阮鹤说殿下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肯跨过那个槛,他们得给殿下一点时间。 这个时间是多久呢? 李时归无法猜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的殿下闷声吃了一个又一个亏。 她叹了口气,就当?之前的话没?说过,突兀道:“我记得极乐坊的如意糕味道极好,之前殿下还尝过两回,这次我多买点回来?” 钟觉予抓住重点,诧异道:“极乐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李时归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肯定道:“是青楼啊。” 她又茫然说道:“青楼怎么了?青楼的糕点就不能?吃了吗?” 钟觉予细想了下,也觉得她说得对,便同意道:“可以。” 不知想到什么,她又突然道:“太子?……” 李时归眼睛一亮,还以为钟觉予想说什么,激动地上?前一步,忙道:“什么?” 钟觉予像是犹豫了下,继而才开口:“你?查一下太子?与洛家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当?年我们离京后发生了什么。” 李时归眨了眨眼:“您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钟觉予没?解释,摇了摇头,只说:“你?下山吧。” 李时归挠了挠脑袋,知道对方不愿意说,只能?行了个礼告退。 脚步声消失在庭院,清风扫去一切痕迹,就连树下的枯叶都消失不见。 第249章 她静静坐在原处,毫无焦距的双眼瞧着前头,想在思考又想在发愣。 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年岁久远的石砖破了一角,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不浅的凹坑。 直到捏着的棋子?不经意掉落,敲响木桌,她才骤然清醒。 钟觉予转头看向桌面,黑白棋子?分开装在两个竹编小筐中,被丢在一边的棋盘空空如也。 她不知道为何,突然松了口气,要?将取出?的棋子?放回,可手覆到筐口时,又突然往里头抓一把。 石子?相撞,发出?清楚响声,记忆不由泛滥开,回忆起下午时候。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让洛月卿学得无赖,刚开始时还乖巧,输了几盘就开始闹腾。 一下说自己?生病了,要?让她一子?,后面让一子?也赢不了,就闹着要?让两子?,结果还是输得极其惨烈,气得这人直接躺回床上?,闹着说不玩了。 但钟觉予刚把棋子?收起,她又一下子?蹦起来,控诉钟觉予嫌弃她棋艺烂,不愿意和她玩。 长公主殿下哪里见过那么无赖的人,明明是个臭棋篓子?,却怪这怪哪,最后,还是得把棋子?重新?拿出?来。 可洛月卿不仅没?有收敛,还越来越过分,一下扯什么这个棋子?没?有放到正确位置,让她看偏了,一下扯她刚刚没?有放错了棋,要?重新?来。 总之就是各种耍赖皮的行为。 钟觉予一让再让,最后连先让洛月卿下三子?的霸王条例都答应了,可对面那位依旧没?有赢过一局,还咬牙切齿地告诉钟觉予,千万不要?让她。 也不知道洛家是怎么教的,不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钟觉予突然轻笑?出?声,然后无奈摇了摇头。 幸好没?听她的话,瞎搞什么彩头,不然小道姑一个下午就得负债累累。 思绪到此,钟觉予突然想起隔壁许久未发出?动静,不知道临睡前的那碗汤药是否喝过了…… 她没?多想就站起身,往隔壁走去。 今夜的玄妙观有点吵闹,道长们久居山中,早已习惯了周围景色,而香客却觉得新?鲜,入夜也不回房,到处走动,说话声不断。 钟觉予瞧见隔壁小院的房门半敞开,还以为这人闲不住,偷偷跑了出?去,心?里顿时生起恼怒,大步往里头走。 结果推开房门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已睡着,桌面还摆着已喝完的空碗。 许是送药的人忘了关门。 钟觉予面容柔和下来,原本是想转身离开,却瞧见里头的人突然一翻身,将被子?扯到腰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钟觉予怔了下,离开的脚步骤然停住。 夜晚寒重,这人又生了病,万一…… 钟觉予犹豫了下,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里头的那人丝毫没?注意,可能?是晚上?的汤药中放了助眠的药材,睡得极香甜。 掀起的被褥发出?轻微响声,拉扯往上?时,洛月卿发出?不满的唔声,但却乖巧得没?有推开。 她睡姿不算差,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就是衣服乱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嫌热,无意识把领口扯开了,露出?半截锁骨,上?头还有些许抓痕。 只有这点最像名门娇养出?来的姑娘,皮肤白嫩,稍用力些就能?留下不浅的红印。 钟觉予下意识看向她手腕,被自己?掐出?来的痕迹还没?散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受了怎样?的虐待。 罪魁祸首不免生出?愧疚,要?是当?时自己?轻些…… 算了,明天下棋再让着她些。 钟觉予摇了摇头,刚准备离开,又听见这人发出?含糊的声音,像在喊殿下? 她不由俯身去听。 迷迷糊糊的嘟囔声还在继续,可实在含糊,让人难以辨认。 什么坏?别? 钟觉予越听越不解,便越凑越近,鬓边垂落的发丝摇晃,被温热吐息吹走。 “你?作?弊……” “……过分。” 这是梦里都还在下棋? 钟觉予哭笑?不得,不过是个五子?棋罢了,这也能?纠结一夜? 没?等她起身,微颤的脸颊划过薄唇,好似蜻蜓点水般的短暂,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意外?,但两处完全不同的肌理相触时,却骤然掀起触电般的感受。 钟觉予顿时一颤,杵着床边的手猛的收紧,将布料扯出?一堆皱痕。 唯独床铺里的那人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含糊着嘀咕。 映在地上?的影子?便凝在那儿,许久不见动弹。 房间隔绝了吵闹,只剩下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僵在床边的人突然清醒过来,立马起身,慌慌张张往屋外?走,急促的脚步踩碎地上?的影子?,那房门终于?被紧紧合上?,发出?嘭的一声。 洛月卿似有所感,却敌不过困意的纠缠,翻了个身就又陷入沉睡。 只是今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人换成?了隔壁的那位。 月光依旧,远处的青山交叠屹立,吵闹声终于?散去,但却依旧恼得人无法安睡。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几日后, 夏日露出脑袋,将春寒驱赶,将树梢的叶都染成浓绿, 鸟儿站成一排,往下看。 第250章 阴凉树荫中?, 竹编摇椅摇晃。 坐在上头的人明显有些不适应, 不习惯这样的享乐, 脊背绷得笔直,若是此时拿尺来衡量, 定然?分毫不差。 可旁边的小道长却无赖, 推着摇椅非要她试一试, 一双杏眼微弯,带着机敏的灵动?,让人忍不住往她的陷阱里跳。 只是苦了那摇椅, 咿呀咿呀响个不停。 “是不是很舒服?”那人一脸得意, 炫耀道:“夏日炎炎时, 躲在这树荫下一晃, 左手西瓜、右手蒲扇, 就算神仙来了也?不换。” 旁边钟觉予不由失笑, 她身?穿湖绿锦绣长裙,贪凉舍了外衫, 腰间系着条镶着珊瑚的金坠子, 清雅又矜贵的模样。 而旁边的人就随意许多, 木簪将发丝盘起,还是那一身?道袍, 搭在扶手上的袖子被拉扯往上,纤细手腕上的印子终于淡去。 钟觉予悄然?扫过, 便偷偷松了口气,回?道:“清月道长说的是。” 语气中?隐隐掺着笑意,好像哄孩子一样。 旁边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自顾自道:“我就说嘛,等我明儿去找师姐,托她下山时给你?带一个,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躺在摇椅上乘凉了。” 钟觉予不大赞同:“这几天也?不算太?热,你?病又刚好,少贪些凉,要是又感冒了……” 洛月卿嘴角一撇,连忙敷衍道:“我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在晒太?阳了吗?” 她挪了挪身?子,整个人都在阳光下,连旁边的石桌都晒得发烫。 洛月卿话音一转,又抱怨道:“再说了,这是重点吗?” 钟觉予不由看她,有些疑惑。 “你?是木头吗?”洛月卿顿时斥道。 洛月卿生得白净,这两?天又在屋子闷着,如今在灿烂阳光下,便细腻肌理便如同上好的白瓷,恍惚间还以为透着光。 钟觉予恍惚一瞬,下意识抬手碰了碰嘴唇,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掩饰地摸了摸下巴,问道:“怎么又木头了?” 她表情茫然?且疑惑,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 洛月卿又气又想笑,便道:“殿下果然?和道法有缘,不如改天去寻位全真派的道长拜师皈依算了。” 全真派最是严格,入道之后是不允许成亲生子的。 听到这话,钟觉予再迟钝也?回?过味来了,她侧身?往旁边靠近,语气无奈道:“怎么了,小道长?” 上挑的凤眼妩媚又不落俗,天生带着几分贵气,安静凝视着对时,又多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 见对方不肯说,她柔了语气又哄:“清月道长发发慈悲,给我解解惑好不好?” 洛月卿才肯气鼓鼓地解释:“重点是躺摇椅吗?明明就是一起。” 最后两?个字被刻意咬重。 那人眼帘垂落,又低声抱怨:“你?这两?天怎么都不来找我,我可?无聊死了。” 话音落下,钟觉予怔了下,露出些许不自然?的表情,偏头躲向?另一边,只道:“有事。” 她乱扯着补充了句:“这几日我都跟在观长身?边。” 事实确实如此,但却是她主?动?寻到观长,有意避开这人,除去李修瑾带来小事的那一晚,两?人几乎没见过,即便见到,也?只是隔墙的匆匆两?句话。 洛月卿撇了撇嘴,又说:“那你?得补回?来。” “补回?来什么?”钟觉予今天特别愚钝,一直在反问。 气得旁边人扬眉喊道:“钟觉予你?是不是在装傻!” “装、装什么……” 钟觉予眼前一白,那小道姑直接扑到她身?上,跨坐在她大腿两?侧,手勾住她脖颈,就愤愤道:“问问问,别去拜全真了,半点悟性没有!” 钟觉予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却又骤然?止住,整个人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她想要抬手扶住某人,以防她掉落,可?手又不敢真正贴住,只能虚扶着,另一只手握紧扶手,微曲指节发白。 摇椅在两?个人的重量下被迫摇晃,发出咿呀咿呀的刺耳声响。 唯独洛月卿是舒服的,她好像什么都不懂,理所当然?地坐在另一个人身?上。 两?个人的距离被缩短,只隔着巴掌宽的位置,在摇晃中?越发贴近。 阳光投过树叶缝隙,落下片片光斑,被风一吹就破碎开。 “你?、你?先下去,”钟觉予憋了半天,只说出这句话。 “怎么了?”洛月卿偏了偏脑袋,表情坦然?。 “先下去,”钟觉予重复。 “就不,”洛月卿就是个坏脾气的家伙,才几句话就不耐烦,逮着好脾气的家伙可?劲欺负。 她气鼓鼓地控诉:“你?有什么问题不能问我?非要去找那个糟老头子?!” “和我下五子棋不好玩吗?大不了……”洛月卿犹豫了下又道:“大不了,我让你?一子。” 不知?道这个臭棋篓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三子都能输,竟还想让她一子。 钟觉予眼神复杂。 洛月卿也?心虚,语气飘忽道:“那我们下别的棋,我象棋还不错……” 钟觉予不是很敢相?信,只抬眼看着她。 温凉的指腹还贴在她后脖颈,这处总特别敏感,哪怕帮她盘发的侍女无意触到,也?会让钟觉予皱起眉头,更何况像现在这样。 第251章 体?温相?差极大的触碰,贴着微凸起的圆骨,无意识地一次又一次抚过。 洛月卿不算重,骨架就那么一点,在常年习武的钟觉予怀里,实在轻得飘忽,像是抱着一团软绵绵的云。 可?这团软绵绵的云却压着她的大腿,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感受着从单薄布料传来的触感,温凉的、柔软的。 幽幽檀香环绕在鼻间,痒到了心里去。 钟觉予突然?想问,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份婚约在身?,知?不知?道她身?下的人是她的小姑子,她该叫她嫂嫂,而不是所谓的清月道长。 钟觉予在故意装作?不知?,那她呢?她应该是清楚明白的,要是不肯嫁入皇家,那就该离钟觉予远远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殿下?”那人察觉到她的走神。 钟觉予却道:“谨言。” “啊?”洛月卿不懂这突然?冒出来的话。 “既在道观之中?,就该忘掉往日身?份,”钟觉予又道。 她又说了一遍:“钟觉予,字谨言,清月道长唤我谨言就好。” 大梁鲜少有女子取字,大多是先取个名字,然?后再取个亲昵些的闺名,而闺名大多只能被父母、亲人,还有日后的郎君知?晓称唤。 而钟觉予从小就被送入学堂,学堂之中?不分尊卑,殿下这些称呼都被弃舍,只用喊字。 所以钟觉予虽是女子,却也?被先生取了字,方便称呼。 洛月卿眼睛一亮,便喊道:“谨言。” 钟觉予便回?:“清月道长。” 不算对称,倒也?有来有回?。 洛月卿笑起来,又问道:“你?是在哄我吗?” 前两?天下棋,她提出的彩头就是钟觉予的闺名,只不过被钟觉予拒绝了。 钟觉予偏过头,只道:“蜜饯好吃吗?” 洛月卿只觉得这人别扭,哄人也?弯弯绕绕的,回?道:“有点甜,那个如意糕味道最好,不知?道是哪家的糕点,我之前竟没尝过。” “那下次再给你?多买些,”钟觉予飞快接道,但却没说明出处。 洛月卿并未想太?多,手依旧勾在对方脖颈,笑眯眯道:“你?平常哄人都是这样的吗?” 虚扶在后腰的手终于贴近了些,隔着布料、填满浅浅腰窝。 钟觉予语气平淡:“我平常不哄人。” 她即便再不受宠,也?是大梁的嫡长公主?,只有旁人讨好她的道理。 洛月卿眼眸弯成月牙,又喊:“谨言。” 不知?在开心什么。 钟觉予再一次答应,又问:“今天吃的是桂花糕?” 桂花香味独特且绵长,两?人距离又近,说话时难免闻见些许。 洛月卿好像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对,还点头道:“桂花糕也?好吃,你?要尝一尝吗?” 话音刚落,她就准备扶着摇椅起身?,去屋里头取桂花糕。 可?钟觉予拦住她,覆在腰后的手微微用力,便拒绝道:“不用,我不喜甜食。” 洛月卿极力推销:“不算甜,也?不知?道店家如何保存的,竟将秋季的桂花留到春末,不过存货应该不多,估计过段时间就没有了。” 钟觉予摇了摇头,只说:“我不想吃。” “行?吧,”洛月卿有些遗憾,又重新坐回?她怀里,没有意识到半点不对,极其自然?的模样。 唯一觉得不妥的人却不阻拦,垂眼掩饰晦涩复杂的情绪,思绪无意飘到之前。 提着大包小包的李时归,一边放东西一边说道:“这事不消打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洛家不愿将女儿嫁给太?子,甚至扯出为祖母祈福的幌子,让洛家小姐上山修道,避开婚约。” “可?太?子爷执着,至今不肯娶妻,非要等洛家小姐下山。” 李时归撇了撇嘴,颇为嫌弃:“他?也?不想想,他?不娶妻,洛家小姐敢下山吗?” “清月道长,”钟觉予突然?开口喊道。 洛月卿抬眼看她,漆黑眼眸中?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嗯?” “你?不是说要我有什么问题就问你?吗?” 洛月卿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明日就和观长说一声,让你?带我修行?,”钟觉予如此说道。 洛月卿先是一愣,后面?止不住的喜意,笑盈盈道:“我肯定比他?讲得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一个不知?名的假道长,竟敢和名扬天下的道长相?比,要是被旁人知?道,指不定如何嘲笑这假道士。 可?钟觉予却点头,笑道:“那就劳烦道长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院中的摇椅摇晃, 却?不见?白日的人,随着夜色降临,厚厚的云层盖住星月, 远处的山峦便隐没,连大致的轮廓都瞧不清。 房间里?静悄悄的, 只剩下半截熄灭的蜡烛, 滴落的烛油凝固成一片。 雕花的木床贴墙而放, 床帘被放下,被褥的一个角落在床铺外, 一副要往下掉的模样。 恼人的是隔壁的声响, 清月道长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将桌椅翻来覆去的挪,不过好在没有真正吵到这个屋子,一如?既往地安静。 就?在这安静中, 有五人身穿黑衣, 手持带鞘长刀, 刻意隐在漆黑的阴影处, 脚步声极轻地往小院里?走。 第252章 方走到门前, 便有一瘦小的家伙手捏铜丝, 弯腰俯耳,用铜丝往里头钩。 玄妙观的房屋年代已久且结构简单, 完全没有防备的念头, 只是一片木板被定在门上, 松松垮垮地扣在另一块木板上,铜丝稍用力, 那木板就被勾起。 那瘦小的人极力控制着力度,将房门往里头轻轻推开, 但饶是这样,满是虫蛀的木轴还是发出一声刺耳声响。 ——咿呀。 外头的五人呼吸一滞,几乎是刹那间,就齐刷刷拔刀而出,然后大步冲向里头。 反射的刀光将屋里照得半亮,五人连片刻犹豫都没有,直接往垂落的床帘中飞快砍去。 布料瞬间破裂,零零碎碎的棉絮乱飞起,甚至连木板都被砸碎,可却没有他们的目标。 都蒙着面的五人瞳孔一缩,甚至有人立刻弯腰看向往床下。 其他则看向门后、桌下,速度极快,好像身体记忆一般。 但以往十分管用的经验,却在此刻扑了个空。 能够藏人的地方没有一处不空旷。 脾气暴躁的一人,忍不住低声骂道:“怎么回事?你买通的那个小道士不是说她已经回房了?!” 语气又惊又怒。 那瘦小的男子也震惊极了,忙道:“他不可能骗我。” 来不及互相责怪,骂出声的那人像是领头,立马道:“找,既然已经动手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要是钟觉予一夜无事,第二天回房却看见自己房间内一片狼藉,必然会调动人手守在身边,到时候他们需要动手就更困难了。 其他人自然也清楚,立马就想要往外走。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人,突然说道:“去看看隔壁。” 几人搭档了好些年,自然清楚他的言下之意,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大,但在隔壁的人不可能听不见,他们本来也没想多生事端,打算杀了钟觉予就往外跑,隔壁人发现也无所谓,可现在…… 只能先解决了她,再寻钟觉予。 五人登时转身,冲往外头。 可刚到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利刃迟来的破风声。 常年偷袭暗杀别人的人,竟也被人埋伏了。 外头这一刀极狠厉,像是经历无数次血战的人,在一对五的情况下,也没有丝毫慌乱,刀锋直指一人。 里头的人正往外冲出,在惯力下,极难停下脚步,只凭着肌肉记忆,下意识抬起手。 这场面极其别扭,像是下半身在控制身体往刀刃上撞,上半身在阻拦。 若是外头人此刻贪心,打算以斜劈往下的方式,连伤五人,那么以五人同时抬手去挡的姿态,必然会被推开。 可她只选择了一人,那长刀直直刺向一人胸口。 衣襟炸裂,血水飞溅而出,那大汉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断了气。 而屋外的人不带丝毫犹豫,瞬间拔刀。 尸体霎时间仰倒落地。 “大哥!”旁边人发出极凄惨的喊声,便要含恨冲向前,欲斩杀对方报此血仇。 四人手脚功夫都不弱,且配合默契。 只见一人佯装提刀刺去,侧边就有人试图斜劈而来,另一边也有人横刀砍过,仗着人多,企图围剿对方。 屋外那人不慌不忙,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双手握住横刀,从右下方往上猛的一提,直接撞开旁边的砍击,继而不见停留,瞬间往另一边劈砍,招招有破风声响起。 那四人直接被击退入房内,刀刃撞在门沿上,被震得手臂发麻,可脸上却不曾有退却之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小贼,拿命来!”一人突然发出高喊,便要劈砍而来,一副要以命相搏的模样。 可那瘦小男子却骤然曲膝,要冲出门外。 他们的优势在于人多,往日都是五人同时围杀,如今却被对方堵着门中,那仅容两人齐站的空间实在太小,以至于他们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故而想要先瘦小男子冲出,绕到钟觉予背后偷袭,逼迫她退到院子中,让他们四人都走出房门。 也不知这几人互相陪伴了多久,连个互相传递的眼神都没有,就能如此默契做出决断。 可钟觉予怎会察觉不到? 她在战场厮杀的两年,见得最多的就是这场面,最危急的一次是落入几十人围攻的陷阱中,洛月卿曾瞧见的伤疤,大多都来自于那一次,要不是李时归、阮鹤等人拼命杀来,恐怕她钟觉予早已成了白骨一具。 故而这区区四人,实在没能让钟觉予放在眼中。 她凤瞳微眯,绷紧的下颌凌厉,一手抵住刀柄最前头,一手握向前,挥刀斜刺再往上挥,一个标准的迎推刺便使出,这是大梁军中最惯用的招式。 对面四人没想到钟觉予如此警敏,吸引注意力的男子最是慌乱,手一抖,差点在钟觉予的劈砍下丢了刀。 那瘦小男子因半蹲的姿势,本就很难使力,又作为最主要的照顾对象,自然难以抵抗。 那右手臂顿时多出一道半尺长血口,皮肉翻绽露出些许白脂,隐隐能瞧见里头的骨头,看得极为渗人。 那男子也惨叫一声,往日最好使的招式,现在却彻底让他送了命。 第253章 另外三?人惊愕不已,竟一时间忘该如?何动手。 钟觉予抓住机会,便立马抬刀刺出。 刀刃相撞,发出剧烈响声。 那乌云不知何时飘远,露出皎洁月光,反映在狭窄刀面上,闪出刺眼?刀光。 想设法冲出去的三?人又一次被打入屋内。 那被喊做大哥的尸体横在那里?,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 那瘦小男子疼得脸煞白,倒吸着凉气,只能?时不时偷袭两招,有一次差点被钟觉予打脱武器。 气氛焦灼,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 里?头四人越来越急,几次出了失误。 深夜寂静,稍有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刀刃相撞,打在门沿上的声音。 远处已有火把亮起?,掀起?嘈杂声响。 下一秒就?有两人执刀冲向这边。 一人是胡乱绑好衣服的李时归,一人是上山时的青衣女子阮鹤。 再看她们身后,呼吸急促的洛月卿极力跟上。 “殿下!”两人大喊一声。 钟觉予退后一步,便让两人上前,以一敌五,看似轻松,可其?中却?凶险至极,里?头次次是拼尽全?力的杀招,稍有不慎就?会被偷袭。 若不是她刚开?始就?先冒险刺杀一人,这处境定然会变得更艰难。 阮鹤和李时归连忙补上,默契不比这些人差。 继而便听见?几声惨叫声,被钟觉予步步耗尽力气的刺客,哪里?是刚刚加入战斗的阮鹤、李时归的对手。 刀锋划过,那瘦小男子露出恐惧表情?,立马喝道:“求殿下饶我一命,我告诉你们是……” “杨诩!”旁边的男子厉声打断。 瘦小男子恐惧喊道:“三?哥我不想……” 又是几刀劈砍而来,阮鹤、李时归不管他们在争论什么,身后的殿下不开?口,她们就?绝不会理会。 正在此间,洛月卿已快步走到钟觉予身边,慌张道:“你没事吧?” 钟觉予气息稍乱,只是摆了摆手,便宽慰道:“放心。” 她视线落在小道长身上,匆匆忙忙间,洛月卿只穿了身薄衣,便往屋外跑,未盘起?的发丝散落,有些狼狈。 钟觉予下意识牵住她的手,感受到对方体温炽热,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侧身替她挡住风,低声道:“没事了,你先回去披件外套。” 依旧担心对方受寒。 这事发生的突然,原先她已吹熄烛火睡下,却?听见?旁边房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洛月卿一声声惊呼,好像遇到什么极恐怖的事。 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随手披了外套后,就?提刀赶过去,却?没想到是这人在房间里?看见?只肥耗子,可能?是被洛月卿房间里?堆放的甜食吸引过来,钟觉予进门时,这耗子还在叼着个糕点,到处乱跑。 吓得洛月卿到处逃窜,抓住什么东西就?往耗子那边丢。 场面一时间混乱得不行。 钟觉予只能?匆匆上前帮忙,但洛月卿实在慌乱,不仅没有帮上忙,反而还因为几次丢东西,而扰乱了钟觉予的行动。 还没等抓住那老鼠,旁边就?有声响传来。 钟觉予对刺杀并不陌生,连慌张都不曾,便让洛月卿去观外的小院中喊来阮鹤、李时归两人,又料到刺客不会放过隔壁,便直接率先出手。 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洛月卿没听见?她说什么,紧紧盯着前头,无意识牵住钟觉予的手。 钟觉予抿了抿唇,只好抬眼?继续看向前面。 那几人早已生出退意,一心只想找个机会逃脱,出招便越发小心省力,被打得连连败退。 又是一血口出现,刚刚制止瘦小男子的人往后一倒,便没了呼吸。 而另外两人也再无抵抗之力。 那瘦小男子越看越绝望,忙喊道:“饶了我饶了我,我告诉你是谁!是太……”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人飞刀捅入心口。 继而那人用力一咬,黑色液体从嘴角滑落。 唯一剩下的人也如?此做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本以为最硬气的是那制止瘦小男子的人,所以两人故意先将他斩杀,却?没想到其?余人也会如?此决然。 阮鹤、李时归连忙收刀,快步赶去那几个刺客面前时,这几人的气息早已断绝。 “该死,”李时归气得咒骂了声。 阮鹤扭头看向后面,刚想请罪,却?瞧见?长公主殿下早已转身,挡在报信的小道长前面,故意掩住她视线。 阮鹤比李时归细心聪慧,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好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你先回去,”钟觉予像是没注意到后面的视线,低声朝洛月卿说了句。 洛月卿面色有些白,方才来回跑出的潮红早已散去,即便有人挡着,也不免受凉。 只有李时归还未察觉到不对,先是将这些人的面罩全?部掀开?,又查看手脚、武器。 “是江湖中人,”李时归自顾自得出结论。 草莽出身与官家训练出来的武士,区别极大。 正所谓穷学文?,富学武,比如?她与阮鹤,便是正正规规的官家出身,虽然练武辛苦,可吃穿用度与京中富户一般,三?餐都食肉,晚上泡药浴,有专门的师傅指点缺处,这样练出来的随从,自然气壮身强。 第254章 而草莽出身的武士就?不一样了,大多数人在前期都亏了身子,练岔了、伤了身子也不知道怎么改,所以大多都有暗伤,且看起?来干瘦精悍。 最后就?是武器,民间铁器昂贵且锻造粗糙,草莽出身的武士耗尽钱财才能?买到一把,即便万分?珍惜也难免磕碰,只能?不断让铁匠修补,所以刀刃上的痕迹肯定杂乱且多。 不像阮鹤、李时归她们的长刀,可以时时替换,锋利又光滑。 再结合之前的话,李时归有些犹豫地判断道:“或是太子买凶……” 话说到一半又骤然停住,顾及着有外人在场,不敢明说。 但自己细想一下,却?觉得大有可能?。 先不说这儿临死前说的话,再说其?他,太子刚领兵离开?京城,这边就?有人买凶查杀长公主,很难不让人联想怀疑。 更何况,这已不是第?一次了,在她们赶回来的路上也遭遇了一次刺杀,那一批人没有这些人嘴硬,三?两下就?全?招了。 “殿下……”李时归强压着愤怒,扭头喊道。 “你先回屋,”钟觉予却?低头看向洛月卿,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一是想先让洛月卿避开?这场面,以免恶心、难以入眠,到底是世家小姐哪能?见?到这种场面,哪怕是阮鹤她们第?一次见?到尸体,也有些反胃呕吐。 二是想和阮鹤、李时归单独处理这事。 可饶是钟觉予想得再周全?,也耐不住怀里?的小道长,白着脸仰起?头,可怜兮兮地回道:“耗子还在屋里?。” 她们刚刚还没有把它抓住。 钟觉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吵闹声响已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纷纷往这边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钟觉予站在原地,身后是等待她发话的李时归、阮鹤, 身前?是弱小无助的小道长。 她扯了?扯嘴角,头一回感受到所谓的压力。 “殿下, ”呼喊声从门外传来, 玄妙观观长披着外袍, 匆匆赶来,两旁还有小道童扶着他, 以免夜色浓重, 失足摔倒。 钟觉予收敛神色, 便?上?前?。 同时住在周围的道士也?赶来,在门外挤成一片。 “观长,”钟觉予喊道。 “这是?”观长往里头一瞥, 便?知道一切都?解决, 再看钟觉予丝毫未伤便?彻底放下心来, 面容稍缓。 “几个小毛贼闯进?来罢了?, ”钟觉予面色不变, 好像之前?的凶险全然不存在。 那观长怎么?能不懂她的意思, 心知她不想将此事闹大,便?应和道:“可能是这段时间观中香客突然变多, 这几个小毛贼便?起了?贪心, 竟撞到殿下这儿来了?!” 他先宽慰了?钟觉予几句, 确定她无事后,又说让几个人?来帮钟觉予打扫。 钟觉予自然同意, 然后又是翻来覆去的客套话。 而小院里头的三人?相对而站。 阮鹤一身青衣,细眉柳叶眼, 清秀面容中带着一丝难得?的书卷气,虽手执长刀,却像是个文人?。 李时归看起来要?大大咧咧些,懒懒靠在门沿,一群人?中她最没有礼数,动手也?最狠厉,这几人?身上?的伤口,有大半都?是出自她。 站在小院里的洛月卿面色有些苍白,这一来一回对于体力堪忧的小道长而言,实在辛苦。 她抬眼看向里头两人?,这两人?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她,像是在思索为什么?殿下对她如此不同。 而洛月卿却在想,原剧情中这两人?的结局,作为钟觉予最信任的左右手,这两人?的下场极惨。 李时归被?太子设计,被?迫跳下山崖,死不见尸。 阮鹤为救长公主,双腿被?砍、面容被?毁,就连声带都?被?损坏,只能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虽活着却如鬼魅一般。 钟觉予后期的黑化,也?和这两人?有着极大的关系。 可此刻的李时归不知自己?的命运,她大刺刺脱了?自己?的外衣,朝洛月卿一递,便?道:“先披着吧,小道长。” 她没多想,满心扑在殿下和面前?这个小道长是什么?关系的问题上?,完全没意识到不妥。 见洛月卿有些犹豫,她又道:“我常年习武,身子骨好,倒是你?跑来跑去,出了?一身汗,等会受寒怎么?办?” 她是不是又得?下山帮她买蜜饯了?? 这最后一句话她没敢说,只是又将衣服往前?递了?些,咧开嘴笑,自以为看得?明明白白。 旁边的阮鹤似有些嫌弃,斜眼瞥了?她一眼后,却没阻拦。 听到受寒两字,洛月卿舌尖又泛起汤药的苦涩,只好伸手接过,披到自己?身上?。 “多谢……”洛月卿话音一顿。 李时归及时接道:“李时归,她是阮鹤。” 洛月卿也?客气回道:“道号清月。” 阮鹤眉头一挑,意义不明地重复了?一遍:“清月道长……” 李时归没有丝毫察觉,笑眯眯道:“多谢道长深夜赶来,以免这几何小贼伤了?殿下。 她话语一转,又道:“道长屋里有老鼠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洛月卿连忙点头,露出感激的后怕表情。 她今晚确实打算使些法子,将钟觉予喊到自己?房间,毕竟她通过系统知晓,钟觉予会因此受了?伤,且伤势严重,短时间内难以痊愈,直到钟觉予被?迫出兵时,还?未彻底愈合,直接导致了?战场失利,被?百官弹劾,百姓议论。 第255章 故而洛月卿就想让钟觉予避开此事,可没成想她还?没有开始敲墙耍无赖,便?有只巴掌大的耗子从她的甜食堆中钻出…… “殿下!” 洛月卿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对方,李时归便?朝着她身后喊道。 洛月卿连忙转身,还?没有瞧见人?就被?牵住手,钟觉予低声说了?一句:“好了?,先回去你?那边。” 她又抬起头,说道:“过来帮忙。”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莫名让人?觉得?怪异,尤其是被?看着的李时归。 李时归挠了?挠脑壳,有些不知所措,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殿下应是有些不悦,但不悦什么?呢?难道刚刚那个老头让殿下不开心了?? 她丝毫没有联想到自己?。 见事情已结束,屋外的人?便?纷纷散去,转眼就只剩下零零碎碎的几人?。 此刻夜色浓重,不方便?打扫,观长只能先叫来几个人?,将尸体搬出观外,第二天再继续处理?。 钟觉予并无不可,只是在对方询问有没有换房间时,停顿了?一瞬,没有同意。 “那你?今天睡哪?”被?牵住的小道长偏头看向对方,眼帘扑扇。 钟觉予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又被?李时归打断。 李时归说:“我和阮鹤那边还?有间空房,殿下这两天先睡在观外?” 她们时常要?下山传递消息,便?嫌住在玄妙观中麻烦,就在观外租了?个小院,离玄妙观极近,几乎是贴在玄妙观旁边,是曾经的山下村民为了?做生意、讨口饭吃,搬迁到这儿的房屋,两人?花了?笔大价钱才租下。 牵着洛月卿的手微紧,钟觉予有些犹豫,正准备答应时,又听见洛月卿急忙开口。 “谨言我怕!”小道长抓住她手臂,漆黑眼眸可怜兮兮的,活像只要?被?抛弃的小狗。 她忙解释道:“万一还?有老鼠怎么?办?” 被?牵住的手反牵住对方,抓得?很紧,好像在告诉对方,自己?真的很害怕。 “今儿只是偷跑进?了?一只,等明天它们都?知道我房间里有好吃的,一群群跑过来怎么?办?”小道士说得?有理?有据。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这类生物总是成群出现?。 阮鹤与?李时归在旁边保持沉默,只是表情更?复杂了?些。 长公主深夜不睡,帮隔壁小道士抓老鼠这事已十分离奇,现?在还?有赔上?自个,守在小道士房间内…… 可钟觉予却真的好像被?说服,张了?张嘴,竟没有拒绝,只道:“我们先把屋子里的那只抓出去。” 洛月卿笑眯眯点头,不知什么?时候已揽紧对方手臂,像是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像极了?吃到鱼的小猫。 钟觉予视线扫过,红唇挪动,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身后的两人?表情复杂,特别是李时归,她虽然猜到了?些,但没想到这两人?已经那么?黏糊了?…… 她看着她不值钱的长公主殿下,脚步沉重。 四人?回到洛月卿房中,凌乱程度不输于隔壁,看得?出来两人?为抓老鼠,费了?不少功夫,连床都?被?挪开半截,歪歪斜斜地横在那儿。 钟觉予先随手拿过丢着椅子上?的外套,极其自然地递给洛月卿。 洛月卿未察觉不对,扯开不属于自己?的外套,笑着还?给李时归,又道:“多谢。” 李时归连忙接过,刚想开口说话。 钟觉予就扯过洛月卿,低声道:“先穿衣服,别着凉。” 李时归只能讪讪收回手,视线落到旁边,又被?阮鹤白了?一眼。 “傻,”阮鹤好似说了?这样一句,继而就上?前?,朗声说道:“殿下,我先到处看看。” 钟觉予自然点头,眼神还?在洛月卿身上?,直到看见小道士将衣服规规矩矩穿好,她才放心,低声嘱咐了?句:“你?去床上?坐着,别又被?吓得?乱跑。” 这话指的是之前?,洛月卿被?逃窜的老鼠吓得?到处跑,最后钻入钟觉予怀中,紧紧抱住。 原本想一刀挥过去的钟觉予就这样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别说抓耗子了?,连老鼠跑到面前?,都?拿它没辙。 洛月卿便?仰头冲她笑,心虚得?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同老鼠是一伙的,尽做些拦着钟觉予的事。 让人?瞧着心头无奈,却半点气都?发不出来。 钟觉予叹了?口气,语气柔了?又柔,半点也?瞧不出之前?以一敌五的冷厉,只说:“去吧。” 另一边被?阮鹤扯走的李时归,收回视线,有意无意地摸了?摸侧脸,看得?牙酸,继而又看见被?打开柜子,里头全是自己?买来的糕点。 她就说殿下怎么?会突然转了?口味。 李时归扯了?扯嘴角,倒是切身体会了?女大不中留的这句老话。 之后三人?巡视了?一圈,可能是之前?洛月卿两人?将它惊动,它就趁着两人?离开就逃了?出去,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李时归甚至攀到屋檐上?瞟了?眼,都?没有瞧见这老鼠的身影,三人?这才放弃。 慌慌忙忙一整夜,等回过神来,才发觉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明了?,这几人?便?不再折腾,钟觉予理?所当然地被?留了?下来,阮鹤和李时归则悄声离开。 第256章 屋中烛光昏沉,周围安静,只能听见零零碎碎的虫鸣,皎洁月光洒落往下,屋外生起白雾。 钟觉予站在木桌前?,扭头望去,便?问道:“睡了??” 床上?那人?乖巧,早就裹着被?子缩在最里头,看着钟觉予重重点了?点头,清亮眼眸温凉而无害。 钟觉予眼眸躲闪一瞬,看向床头挂着的香囊,片刻之后才吹熄了?灯,房间瞬间暗了?下去。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掀开的被?褥声。 被?褥已被?小道士捂得?热乎,时有时无的檀香也?缠绕上?来。 钟觉予有些不适应地绷直身子,如同一块木板似的躺在里头。 先皇后对钟觉予严苛,即便?是亲生母女也?不曾睡在同一张床上?,早早就让钟觉予睡在偏殿,只留下侍女照顾,所以这还?是钟觉予头一回与?人?同睡在一起。 下一秒,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又响起。 小道士抱住她手臂,脑袋抵在她肩膀,便?含糊说了?句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嗯?”钟觉予试图听清, 微微侧过头。 等适应了黑暗,眼前就不再是模糊的一片,勉强能看?见?大致轮廓, 比如挂在上头的香囊,旁边人?的发丝, 还?有一下下的呼吸声?。 这种时刻总是微妙。 视觉的削弱, 让其他感官开始争夺起主动权, 变得分外灵敏。 钟觉予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配合着屋外的风声?, 奏响不知名的曲谱。 她突然走了神, 想起幼时一段极其不起眼的记忆, 久远到钟觉予以为自己早已忘却,却在此时此刻突然涌入脑海。 也?是一样的漆黑,幼年的德宁公主躺在偌大的木床上, 钟觉予还?记得那?是怎样的一张床, 用最名贵的大叶紫檀打造, 手艺精湛的木匠从她出?生开?始就?雕琢, 直到她四岁才完成。 上头的凰鸟栩栩如生, 就?连边角都雕有代表吉祥的云纹、荷花, 外头人?都在传,圣上与皇后是如何宠爱德宁公主。 可钟觉予却很讨厌那?张床, 它太空太大了, 像是一个巨大囚牢, 每到夜晚她就?被关着里头,哪怕她伸长胳膊, 也?无法触及边缘,只能小声?地数着自己的心跳。 直到旁边人?的声?音响起, 才将她拉回现实。 这一次钟觉予仍没有听清,忍不住贴近了些?,小声?道:“你再说一遍。” 玄妙观中的摆设年代久远,结构简单的木架上全是虫蛀,稍一动就?会响起咿呀的声?音,可在这噪音下,钟觉予终于听见?了对方的话。 她说:“你在想什么?” 钟觉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告诉洛月卿,她想起了她之前睡的床,有些?奇怪,就?好像她变成了几岁的幼稚小孩,在简陋的条件下,想起了家?。 所?以钟觉予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洛月卿小声?地哦了下,听不出?语气,然后又道:“你冷吗?” 钟觉予认真感受了下,便说:“还?好。” 临近初夏,这天气实在不算太凉,除了身体虚弱的清月小道长外,大部分人?都觉得恰好合适。 洛月卿停顿了下,像是嘀咕了句什么,继而?越发贴近,冒出?一句:“那?我冷。” 这话说的奇怪,好像钟觉予说自己冷,她就?不冷了一样。 只不过唯一能反驳的人?却没有开?口,身体骤然僵住。 太近了。 因睡觉的缘故,两?人?都只穿着极薄的单衣,里头的小件都被放到一边,只剩下那?一层布料,好似存在,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于是,独属于女儿家?的柔软感受就?这样贴着钟觉予手臂,甚至是挤压着。 “别……”钟觉予下意?识开?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 “嗯?”旁边的人?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微微仰头看?她,抵在肩膀的下巴硌着骨头,有点疼。 钟觉予只能说:“很冷吗?” 她伸手想去拽住洛月卿的手,想像之前一样试探对方的体温,可洛月卿却躲开?,直接将她抱住。 “冷,”洛月卿含糊地回答。 赤足踩在她脚背上,果然有些?凉。 钟觉予不由愧疚,为自己方才冤枉对方故意?的念头感到歉意?,她不熟练地回抱过去,手臂微微揽住对方的腰,脚背上抵。 “怎么那?么冷?”她有些?诧异,明明洛月卿已经在被窝里裹了很长时间。 “体寒,容易手脚冰凉,”洛月卿回答,就?这样埋在她怀里。 屋外彻底没了声?响,连月亮都藏了起来,山涧中的溪流依旧,如同一条蜿蜒曲折的丝带。 小院里的树木立在那?儿,偶尔落下几片叶子,扰了一庭院的清静。 木床上的被褥被撑出?一个大包,里头的人?相拥相依偎,结束了短暂的对话后就?不再提起别的话茬,反而?学着小儿胡闹起来。 圆润的脚趾滑过足背,顺着骨骼从上往下,反反复复,当然这种重复动作不会一模一样。 有时是从脚踝的位置开?始,有时故意?停留在弓起的足背上,或者?缓慢往下。 钟觉予有些?痒,只能抵住对方足心试图逃避。 第257章 怀里人?便笑,有些?得意?的轻笑声?。 像只尝到甜头的小猫。 这让长公主殿下有点恼,用力揽紧对方,低声?道:“笑什么?” 洛月卿在仰头看?她,杂乱的发丝扫过脖颈、耳垂,不仅没有好,反倒更痒了。 可钟觉予这一次没松手,就?瞧着她。 洛月卿便说:“我手冷,谨言你帮我捂捂。” 又是小道士惯用的招式,黏糊糊的语气好像讨好,又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 钟觉予还?没有答应,她就?伸出?手,双手握在一起,老老实实的,像个准备被捆绑的犯人?。 “谨言,”她拖长语调,两?个字也?念出?千回百转的调子。 钟觉予总是心软的,对于小道长总是心软的,她牵住对方手,便往自己的衣服里放,然后无奈道:“暖和了吗?” 而?怀里人?却说:“谨言,你有腹肌啊。” 温凉的指尖戳来戳去,一副发现新奇事物的模样。 钟觉予不由吸了口气,腰腹便往回缩了些?。 可那?人?依旧不依不饶,指腹顺着线条划来划去,不算疼,但是很奇怪,比之前的其他触碰都要奇怪。 “别闹了,”钟觉予只能制止,声?音莫名有些?哑。 洛月卿不肯停,小声?道:“我再数一数,数一数有几块。” 钟觉予便又不出?声?,默许了她的央求,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毕竟她从小习武,不仅自己有,阮鹤、李时归等人?都有,身处军营里以后就?见?得更多?了。 比如她的一个部下,满身都是块状的肌肉,壮得像座小山一样,拿着两?把开?山斧,冲向敌军的时候,好像地都要震起来了。 怀里人?从一数到四,又发出?由衷敬佩的感慨:“谨言你好厉害。” 实在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厉害的。 钟觉予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肚皮上压,只说:“捂好。” 那?人?却不省心,又问:“你这样不会肚子疼吗?万一受凉了……” “不会,”钟觉予回答,她体质可比某人?好得多?。 洛月卿就?感慨:“谨言你真厉害。” 她现在就?好像一个抱着火炉取暖的松鼠,手脚都被捂得热乎。 “这有什么?”钟觉予实在不明白。 “就?是很厉害啊,”洛月卿窝在她怀里。 没个正经理由。 以往夸钟觉予的人?有很多?,咬文嚼字、引经据典的,能扯一整面纸,没有人?像洛月卿那?么简短,甚至还?重复了。 话题又这样结束,不过两?人?都不觉得不自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想说了就?不说。 踩在脚背上的足尖又开?始胡闹,有意?无意?地挠抓她。 钟觉予觉得痒就?微微躲开?,然后再贴上去。 洛月卿没有半点自觉,反反复复继续。 被褥里的温度逐渐上升,暖洋洋的,比一个人?好捱得多?。 两?人?都有些?困了,白日起得早,晚上又遭遇了那?么一遭,能坚持那?么久已算不错。 揽着洛月卿的手无意?识收紧,将对方往自己怀里压,昏昏沉沉间,她又听见?洛月卿问道:“谨言,你从小就?那?么厉害吗?” 钟觉予强撑着精神,勉强回答:“哪有人?天生就?什么都会,我只是比大多?数人?勤勉些?。” 幼时被母后催促,她离世后就?成了习惯。 洛月卿便又问:“那?有人?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让钟觉予一怔,骤然睁开?眼,彻底清醒起来,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问。” “那?你呢?”钟觉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压在小腹上的手已被捂得热乎,却没有人?主动挪开?,任由它放在那?儿。 洛月卿便回想了下,然后肯定道:“有。” 洛月卿相貌又不差,又没世家?小姐的疏离冷淡,或是自觉骄矜,追求者?自然不少。 “道观里有吗?”钟觉予抿了抿唇角,莫名有些?不悦。 “有吧,我记得之前有几个道长,不过我都避开?了。” 她上山的理由本就?难言,观长和洛家?家?主都嘱咐她尽量不要出?门,更别说与人?交流了,不然原身也?不会闷到跑去缅桂林中饮酒。 钟觉予面色稍缓,只说:“玄妙观收徒还?是宽松了些?。” 埋在她怀里的人?又问:“你呢?应该有很多?人?倾慕殿下吧。” 钟觉予还?未答话,又听见?她继续说:“里头有没有女儿家??” 这话有点突然,钟觉予停顿了下才回:“有。” 她稍稍低头,杂乱的发丝扫过薄唇,发丝间带着淡淡檀香。 “怎么了?” 洛月卿往她怀里缩了缩,又闷闷道:“那?你怎么看??” 她骨架纤细,肌理细嫩而?软,被被褥捂热后,就?和一团软绵绵的云似的,不仅不觉得硌人?,反倒莫名的舒适,比所?谓的抱枕都要舒服。 钟觉予配合地挪了挪身子,以便她靠得更舒服,然后才说:“你想我怎么看??” 皇宫寂寥,多?有宫女妃子互相陪伴、聊以慰藉,她幼时就?撞见?过几次,只是当时年纪小,懵懂而?不知,却敏锐地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后随着年纪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才慢慢理解。 第258章 洛月卿含糊地答应了声?,却没有再说下去。 钟觉予等了会,才发觉这人?已经睡着,她有些?无奈,又想着今日的小道长确实累得不轻,便只能暂时搁置。 屋外夜风吹响,卷起一地的落叶,再往山峦边缘看?,已能依稀瞧见?轮廓,黑夜开?始淡去。 房间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不像之前一样黑漆漆一片。 只见?原本闭着眼的钟觉予,突然睁开?眼,然后掩在发丝下的耳垂突然红成一片。 她低头望去,原本覆在小腹上的手不知何时往上,攀住柔软起伏。 “色胚……”有人?羞恼,低声?斥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当和谈的消息传来, 已?是七天之后。 钟觉予有心遮掩,观长自然配合,那晚的事情就这样被抹去, 不过两日,钟觉予就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迫不及待的急切模样, 让失去暖炉的洛月卿不禁怀疑自己, 是不是睡相太过难看。 但唯一的知情人——钟觉予回答含糊,有时洛月卿问急了, 她就乱扯出个理由往外跑, 一句话?都不肯说?。 只能任由洛月卿猜来猜去, 闷闷失了几天的眠。 但再纠结也无用?,不如老老实实上课,自从?观长答应由洛月卿替钟觉予讲解道法后, 两人就连白天都要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看得时常来守着的阮鹤、李时归牙直酸。 不过, 难得的平静不曾维持多久, 阮鹤站在钟觉予旁边, 再一次重?复了遍:“太子殿下已?将豫州、兖州还给东楚了。” 钟觉予坐在书阁之中, 垂眼不语。 就连一向爱闹的李时归都站在那儿。 想过太子平庸, 但没想到他能无能至此。 这次战役,本?就是东楚无故起兵, 将梁国派去守城的老将斩杀于刀下, 惹得天下惊颤, 那会京中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在传东楚要一鼓作气打到京城, 一统天下。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对着下面的朝臣连问十声, 都没有任何人敢接下领兵、对抗东楚的重?任。 最后还是梁国的长公主殿下走出,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了必会击退楚军的军令状。 由此可?见,钟觉予当时的处境是如何困难,甚至有世家公然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可?她偏偏就带着众人,一路击退东楚,攻打向兖州,整整两年时间,钟觉予等人在此中废了多少心力,折了多少兵力,经历了多少九死一生,太子殿下即便无法细知,那大梁在此中耗费的钱财、粮草,他总了解吧? 如今倒好,自己火急火燎赶过去,既占着理又占着优势,居然也能谈成这样子?! 豫州、兖州还了,赔偿金额只超过两年军费的一成,其?他条款看着占了便宜,实际都是大梁吃亏。 众人怎能为此不气闷? 两军对仗的时候,他太子爷在哪里? 如今挑出来摘果子,也没摘出个好果,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面的洛月卿手握经书,也跟着不说?话?,钟觉予虽将她留下,但并不代表她可?以掺和进去,只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李时归最沉不住气,忍不住先?开口道:“太子殿下再怎么和我们不对付,也不该如此,且不说?我们,那些随军战死的弟兄们在地?下如何安息?” 她气急了,整个人都在抖,两片嘴唇发颤。 旁边的阮鹤捏紧拳头,好半天才?说?了句:“消息已?传回京中,大家估计都知道了。” 钟觉予依旧杵在那儿,保持着坐着书桌前的姿势,瘦削脊背挺得笔直,搭在桌面的手鼓起青筋。 李时归却突然一下子跪下,大喊了声:“殿下!” 她并未明?说?,却直挺挺地?跪下,满是不甘、愤怒的双眼却表明?一切。 她们跟着钟觉予那么长时间,最是了解圣上与?太子如何对她。 皇后在时,还算其?乐融融一家人,可?随着皇后离世,长公主逐渐展露锋芒,而以往还能称作仁厚的太子,被衬得越发无能,于是兄妹离心。 而圣上不仅不加以阻拦,甚至站队于太子,一边不得不依赖长公主才?华,一边又对长公主生出间隙。 长久下来,这两人哪能不心疼钟觉予? 忠臣做不了,那就当个权臣好了。 两人想得简单,之前朝中就有不少文臣支持长公主,现在军方又有大半是她们的人,既然陛下忌惮,那就彻底站在他对立面。 洛月卿不觉诧异,自顾自地?低头看书,实际却在思考,她清楚钟觉予性?子,看似冷漠,实际却重?情重?义,半点恩情都会铭记在心,更别说?对父兄如何。 她此刻即便再愤怒,也肯定不会答应的,不然也不会拖到李时归身死,阮鹤残疾,她也从?鬼门关爬出来后才?真正动手。 而且如若她真的有这份心,也不会将洛家的女儿留着这里,这种事当然要万分谨慎。 洛月卿现在是在想,该如何才?能让钟觉予提前与?太子离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等过几日太子回朝,南梁的皇子也会跟随而来,向陛下提出求娶长公主的事,陛下与?太子摇摆不定,便让太子上山寻钟觉予。 洛月卿眼眸一眯,当时太子可?不止找了长公主一人,还试图寻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只不过原身为避开他,消息传来的那一天就下了山,直到太子离开才?又返回。 第259章 那这一次她不走呢? 她思索间,另一边已?说?完,钟觉予仍没答应,只是挥手让阮鹤、李时归离开,这两人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气往外走。 房门又一次被关上,日光从?格子中挤入,落在地?上,形成破碎的光斑。 钟觉予垂眼看着桌面,看着年代久远的木桌上的纹路,虫蛀的痕迹与?裂痕掺杂着一块。 桌面侧边放了壶茶水,旁边摆了碟糕点,茶水是她的,洛月卿嫌苦,只吃糕点。 这书房是观长为他们准备的,倒也不算格外关照,玄妙观中的规矩就是如此,早课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再由师傅带着各自徒弟,单独寻一间小书房教导。 虽然两人不算师徒,但也是需教导讲解的关系,所?以观长也替她们申请了一间。 悄声响起的脚步声,将钟觉予拉回现实。 她面色沉静,看似毫无影响的模样,偏头看向旁边。 轻手轻脚靠近的小道士,被抓了个正行,僵着身子,睁着小鹿眼,一脸无辜地?瞧着钟觉予。 晦涩暗沉的眼眸倒映着她的模样。 钟觉予没开口,小道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走到她身边,提起茶壶往杯里一倒,然后慢吞吞地?挪到钟觉予面前。 钟觉予不像以往那样配合,只是看着对方。 小道长瞥了她一眼,又将茶杯挪动一点。 茶水被推得摇晃,掀起褐色的圈圈涟漪。 钟觉予视线却停在对方手腕,略带骨感的手腕纤细,侧边凸起一圆圆的小骨,掩在薄皮下,隐隐露出一抹莹白,没了之前红紫交织的可?怜样,但依旧透着股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视线偏移,便落在白净修长的手指上,小道长修剪得勤快,看起来干净而整齐,透着淡淡的粉意?,怪不得那么用?力,也没抓出什么痕迹。 钟觉予思绪偏离一瞬,骤然又回神,暗斥自己在乱想什么。 但这也不怪她,无论是谁被这样对待了两晚,都不免被影响,只有这个睡熟的家伙什么也不知道,还嚷嚷着钟觉予嫌弃她,钟觉予没把她踢下床就算不错了。 茶杯被挪到边缘也不见钟觉予伸手。 洛月卿又换了法子,反手去拿旁边的糕点,然后直接递到钟觉予唇边,便道:“吃点甜食?” 小道士哄人的方式实在拙劣,钟觉予不仅没被哄好,反倒被气笑。 谁哄人是拿自己爱吃的东西给对方? 这就清月道长独一份。 糕点抵在薄唇上,无意?散落些许碎屑,粘在润红的唇瓣上不肯落。 钟觉予掀起眼帘,抬眼瞧她,眼波潋滟,又无奈又恼,就是不肯开口尝一尝。 小道长一点毅力都没有,见她不肯吃,手一转,便绕到自己这边,毫无异色地?咬下一口,像是早就惦记上了,只是碍于钟觉予难过,先?哄哄她。 钟觉予愣了下,想开口阻拦却没有洛月卿的动作快,只发出了一个字:“我……” 洛月卿一脸无辜地?看着她,鼓起来的腮帮子随着咀嚼而晃动。 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唇齿。 而洛月卿却好像误会一样,又将吃了一半的糕点递给她,十分大方地?开口:“我尝过了,很好吃,不算特别甜。” 钟觉予嘴唇碾磨,分不清这人是故意?还是无意?,表情实在坦然,动作却过分暧///昧。 至少在长公主殿下以往的认知中,即便是夫妻,也很少能做出同吃一块糕点的事。 “谨言你尝尝嘛,”小道长浑然不觉她的纠结,还在试图推销她的甜食,清亮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她。 鬼使神差的,钟觉予张了张嘴,咬下潮湿的一小块。 可?能是有人咬过一口的缘故,这糕点不像往日那么难接受,在舌尖散成一粒粒粗糙的糕块,泛起淡淡花香。 “怎么样?”洛月卿邀功似的,恨不得身后多条尾巴一直摇,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钟觉予眼眸躲闪一瞬,只敷衍道:“还行……” 原以为洛月卿会到此为止,她却一下子坐到钟觉予腿上,然后又当做她的面,咬下她咬过的糕点。 木椅不大,只能勉强装得下两个人,但也有些挤,钟觉予下意?识揽住对方的腰,原本?只想护着她不往下落,却像是要将她往怀里按。 小道长装作不知,又抬手要喂她。 钟觉予再配合咬下一小块。 短短一截糕点,也吃出了磨人的漫长。 就在这个间隙间,钟觉予突然想起了宫中将两个女子相恋,唤作对食,那她们这样…… 算真的对食吗? 钟觉予又咬下一块糕点,唇瓣无意?碰到对方指尖,留下潮湿的痕迹。 但小道长却没有在意?,将剩下的糕点全部吃掉,指尖也曾碰到自己的唇。 钟觉予眸光暗了暗,也不知道前人是怎么想出这个称呼的,十分贴切。 小道长惯会享受,吃完一块糕点就去拿茶水,完全忘记了是自己之前给钟觉予倒的,仰头就是一口,然后又往钟觉予唇边递,若是外人瞧见,指不定会怀疑钟觉予手臂有问题。 “解腻,”小道长还贴心地?解释了句。 钟觉予挑了挑眉,配合地?喝了一口。 等做完这一切后,洛月卿又抬手勾住对方脖颈,开口就说?:“你好一点了吗?” 第260章 原来这就是她哄人的方式。 钟觉予无奈,但也确实好了一些,只能说?:“多谢清月道长安慰。” 小道长弯眼笑起,便道:“道谢也要有诚意?。” 不知道暗戳戳想什么鬼主意?,那么拙劣的方式也想要好处。 钟觉予却说?:“比如?” “比如你今晚和我一起睡,”洛月卿立马道,然后又抱怨:“我这两天一个人睡,一点儿也不暖和……” 钟觉予嘴角笑容一僵,毫不犹豫地?拒绝:“这都初夏了,木床狭窄,两个人裹在一块,总是闷热得不行。” 洛月卿小脸一垮,哦了一声,又闷闷道:“那冬天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再说?……” 屋外有风吹过,山色苍苍掀起一阵波涛,落花满地?却无人拾起,唯有夏天停留。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晃眼便是半个月, 一切都如原来剧情那般发展。 太子带回了西楚皇子,本欲与之交好,再?极力扶持对方登上皇位, 以修两国之好,期盼着两国维持百年的和平。 而那西楚皇子怎么想不知道, 反正是装出一副配合他天真想法的模样, 硬生生附和了一路, 然后突然在?宴席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突然跪下说想要求娶长公主殿下。 他说?的极好听?, 说?是仰慕大梁长公主殿下已久, 如今接触过大梁太子后,越发倾慕向往,愿求娶长?公主殿下, 已结两国百年之好。 这话一处, 宴席直接炸开了锅, 众人议论纷纷, 就连首位的皇帝表情都变了又?变, 只能找了几个借口拖延。 而后这事传遍京城, 这皇子的临时住所一夜全是烂菜臭鸡蛋,隔着老远都有人大声?咒骂。 隔天之后, 太子终于领着圣旨、亲自上山了。 玄妙观中, 小?院内。 太子将刚刚宣读完的圣旨放到一边, 就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然后才喊道:“谨言。” 他相貌与钟觉予只有三分像, 轮廓偏向于陛下,是方正的国字脸, 五官不如钟觉予精致,只让人觉得温厚,但举手投足仍能瞧出几分不同寻常的仪态。 钟觉予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回道:“皇兄。” 钟觉仁先瞧了眼她的穿着,毫无绣纹的青色道袍,连束发用的都是布带,如观中人一致,完全瞧不出往日矜贵,心中不由满意。 而后又?琢磨起她喊出的称呼,幼时钟觉予都是唤他阿兄,亲昵却太过贴近普通人家,与皇家身份不符,他心中早就觉得不悦,如今见钟觉予改了口,这点芥蒂终于落下。 于是他缓了面色,不由多了一丝笑意,说?道:“山中苦寒,委屈你了。” 钟觉予摇了摇头,只道:“皇兄多虑了,观中上下对谨言多有照顾,怎会?委屈?” 若是洛月卿现在?在?此,甚至是李时归、阮鹤两人在?旁边,都能瞧出钟觉予的心情极差,她面色虽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却绷着下颌,垂眼看向地面,说?话也是极力划清界限。 原因不仅来自太子,更?来自之前的书信,两国和谈结束,便应对之前的功臣进?行?封赏,可这圣旨绕来绕去,竟只封了钟觉予个虚职,再?赏了些金银绸缎。 她都如此,更?何况旁人?估计都是明褒暗贬的样式。 钟觉予一想到这儿,便越发沉郁。 而对面的太子却浑然不知,又?扯了几句虚假的照顾,便开始打探钟觉予对楚国的态度,是否知道楚国皇子求婚于她的事。 钟觉予心情索然,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 而另一边,洛月卿已走进?观外,按照原剧情,太子会?在?与钟觉予交谈结束后,主动寻她,可洛月卿并不想与他单独相处,也嫌这样的效果微弱,既要做,那就更?过分些。 她右手提着小?壶清酒,左手提着牛皮纸包裹的四方袋子,里头是刚从山下买来的糕点。 她昨日便和长?公主提起,她今天要下山一趟,钟觉予便误会?,以为?她从洛家那儿得了消息,要往山下一避。 于是钟觉予便很轻易地同意下来,连问?话都不曾,生怕某个小?道长?结结巴巴地憋出什么奇怪理由,甚至贴心地没?有派出阮鹤、李时归送洛月卿下山,以免小?道士还要要想方设法甩开她们,和洛家人汇合。 但她却没?想到,洛月卿不仅没?有和洛家联络,甚至只是买了些糕点就回观,然后“恰好”敲响钟觉予房门。 ——扣扣! 当敲门声?响起时,里头人都怔愣了下,没?想到有人会?来打扰。 由于太子的命令,随太子而来的守卫都站在?稍远的地方,见洛月卿一身道袍便下意识忽略,只当她是观中的小?道士下山而来,没?大在?意。 还没?有等里头答应,这久被长?公主殿下惯得无法无天的小?道士,就直接推门而入,喊道:“谨言,我?回来了!” 兴致冲冲的模样,眉眼带着孩子气的笑意,提着手中的酒与糕点像在?炫耀。 然后,小?道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脑海里的系统发来嘲笑声?,嫌弃她拙劣的演技。 但对面前的两人却已足够。 钟觉予骤然冷下脸。 而钟觉仁又?惊又?喜,猛的站起来喊道:“月卿!” 第261章 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就冲上前来,说?道:“你可还记得吾?” 洛月卿下意识退后一步,这回是被吓到了。 相比钟觉予刻在?骨子里的矜贵克制,钟觉仁更?像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太子。 他察觉自己失态后,就稍退后一步,一手握拳置于身后,声?音也刻意放柔,扯出一抹笑意道:“两年前你入宫,曾与吾有一面之缘。” 洛月卿没?有回答,反倒露出求助的表情,看向不远处的钟觉予。 事到如今,小?道士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儿后悔。 原剧情中只写了皇帝为?稳固太子地位,为?他挑选了一门可以作为?极好助力的亲事,太子对此十分满意,甚至为?了表达自己决心,至今都不肯解除婚约、不娶亲,但妾室仍没?少纳。 洛月卿便以为?这人只是不舍得洛家的助力,可现在?却看到对方眼中的炽热,怕是比想象中要更?难缠许多…… 钟觉仁见她不说?话,便又?开口,自顾自解释道:“吾当时未和你搭话,你不记得也正常。” 她所说?的那场宴会?,便是陛下借着元旦宴会?的由头,特许世家、官员女眷入宫,共庆元旦。 当时只当一普通宴会?,洛家家主想着带妻女出门散散心,便带着她们一块进?了宫,如今想来,应是老皇帝在?为?太子挑选太子妃。 而钟觉予、钟觉仁、洛月卿三人都因这个宴会?,在?不同时间瞧见过对方。 “皇兄,”钟觉予的声?音响起,已在?这个间隙走上前,稍侧身挡在?洛月卿面前。 钟觉仁顿时皱眉,好似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礼,退后一步拉远距离。 “这是玄妙观中的小?道长?,”钟觉予看似在?介绍,实际是在?刻意强调洛月卿如今的身份,至于那虚扯出来的道号,她选择模糊处理。 身后那人扯住她衣角,好似在?寻求帮助一般。 钟觉予又?气又?好笑,却只能抿紧嘴角,若是她知道洛月卿会?回来,早就派李时归、阮鹤拦在?半路,给?她藏到别处去。 她往后伸手,拍了拍对方以做安抚,然后又?说?:“小?道长?住谨言隔壁,性情纯良洒脱,常过来与谨言讨论道法,今儿不知皇兄过来,无意冲撞了皇兄,请皇兄莫要责罚她。” 好像完全没?听?见之前的对话,三言两语就将两人的关系拉远,让钟觉仁之前的话白费。 洛月卿也连忙跪下,请罪道:“贫道不知太子殿下到此,无意闯入屋内,还望殿下恕罪。” 要是往日,旁人在?钟觉予面前如此对他,钟觉仁必然会?自满得意,暗自觉得自己这位太子比长?公主殿下更?受人震惊。 可现在?…… 他被架在?这儿,只能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起来,然后再?扯着僵硬笑意道:“无碍。” 钟觉仁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离,不免露出一丝猜忌。 他想了想,仍觉得不甘心,又?重复说?:“道长?未上山时,曾与吾在?宴席上见过一面。” 钟觉仁目光炯炯,提示道:“那时道长?坐在?娴贵妃身边,吾前来拜见。” 洛月卿此刻的慌乱真不是假装,又?扯向钟觉予衣袖,只摇头说?:“贫道不曾见过殿下。” 话音落下,钟觉予轻轻一挑眉,她可记得洛月卿之前酒醉时,仍将她认出来,不记得皇兄只记得她吗? 虽然钟觉予此刻有些气闷,甚至怀疑洛月卿是故意如此,但仍被取悦了下。 钟觉仁瞧着两人亲昵的举动,又?惊又?怒,却只能强压下怒火,说?:“不曾见过啊……” 他又?提起:“你与吾曾有、不,现在?仍有婚约,你知道吗?” 没?想到太子会?那么直白,这事哪怕是如今的京城也很少有人敢提起,毕竟是洛家扫了皇家的面子,不肯结亲,所以一直对这事保持缄默,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但现在?居然是太子本人亲自提出。 而洛月卿摇了摇头,却说?:“不知。” “贫道自两年前祖母离世后,便日日梦见祖母,听?她哭诉那边的生活孤苦难熬,整日不得安宁,贫道虽为?祖母孙女,却无法为?她做什么,只能上山习道,为?祖母、家人祈福。” 她看向太子,满是歉意道:“贫道早已立下誓言,祖母一日不得安宁,贫道一日不下山,太子妃之位关乎国本,太子没?必要在?贫道身上耽搁。” 这正是洛家拒绝皇家的借口,洛月卿照搬着又?说?了一遍。 钟觉予不由偏头看向另一边,掩去眼底笑意。 那几日在?她怀里作乱的人不知是谁。 太子面色难堪,忍不住说?道::“吾愿意、愿意等你,道长?今日可有事……” “皇兄。”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猛的扭头看向旁边。 钟觉予面色不变,温恭道:“您吓着小?道长?了。” 钟觉仁一愣,又?看见钟觉予转身道:“今日谨言有事,道长?先回去休息吧。” 洛月卿立马答应下来,和两人说?了一声?告退,就急匆匆离开。 不是她故意,是真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做派,不像是惦记着洛家权势,反倒像是真心喜欢洛月卿。 第262章 小?道士逃似的,进?屋还被门槛绊了一脚。 而另一边,钟觉予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继而才转头,看向太子。 那人立在?原地,双手握成拳,面色铁青。 钟觉仁从三岁就被立为?太子,得父母宠爱,众人尊敬,周围人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待他,别说?拒绝他了,通常都是他随意瞧一眼,就有人双手取来,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而他现在?已如此低声?下气,却依旧被拒绝。 他猛的抬脚,往盆景上一踹,土陶花瓶直接被踹翻,骤然炸开,然后还不觉得解气,扭头瞪向钟觉予,字从牙缝中一字字挤出:“钟觉予!你是不是很得意!” 他又?在?钟觉予面前丢了一回脸! 他气笑出声?,又?骂道:“吾本以为?你会?安安分分待在?观里清修,反省以往过错,没?想到你竟想搭上洛家这条线!” 他眼眸如毒蛇,写满了恨意:“吾还当真小?瞧你,你哪里会?安安分分待在?一个地方。” “谨言不知皇兄在?说?什么,”钟觉予平静回道。 自她在?朝廷崭露头角之后,这样的争吵在?两人之间发生了许多次,起初她还愿意解释,后头就再?也不愿意说?了。 钟觉仁本就一直对钟觉予有猜疑,愤怒之下便愈演愈烈,他大骂道:“钟觉予!你就是个女子,你再?厉害再?得民心又?如何!吾是嫡长?子,注定是大梁未来的皇帝。” 他呼吸有些沉重急促,却扯出一抹笑:“你自以为?与洛家女交好就行?了吗?” “吾告诉你,自前朝开始洛家就放出话来,洛家女儿只嫁给?皇帝,只能成为?皇后,你一女子能做什么?” “你现在?与她交好又?何妨,等日后吾登基为?皇,我?必娶……” “皇兄慎言!”钟觉予提高声?调,一双上挑的凤瞳沉沉看着他,警告道:“父皇如今身体健壮,皇兄莫不是在?咒父皇。” 钟觉仁反而笑起来:“这话落在?父皇耳中又?如何,父皇向来宠爱吾,绝不会?让吾落得如此境地。” 他眼睛往钟觉予身上一扫,又?说?:“可有可无的友情和唯一的丈夫相比,皇妹觉得她会?选谁?洛家会?选谁?” 话说?到这儿,他反而消了怒气,扯着嘴角笑道:“吾还得谢谢谨言,多谢谨言有心照顾月卿,等日后吾与你皇嫂成亲,必然带她一起,亲自向谨言道谢。” 皇嫂两个字被刻意加重,好像在?极力提醒着对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冷笑一下,一挥袖就往外走。 守在?周围的仆从连忙迎上来,他便故意高声?道:“将吾给?月卿准备的礼物抬过来,告诉月卿,吾下次再?上山寻她。” 那仆从自然连声?答应,继而离开的脚步声?响起,再?过片刻就有人抬着东西赶来。 钟觉予却一直站在?原地,好似定在?那儿一样,风吹过她发梢,掀起的衣角发出声?响,唯有垂落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露出些许情绪。 旁边被踢翻的盆景破碎,翠绿文竹倒在?地上,沾染上不少泥土,看起来分外狼狈。 旁边的房门又?一次打开,洛月卿试图拒绝,却挡不住往里抬东西的人,只听?见一箱箱的东西往里头放,落地时发出沉闷声?音。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前朝开始洛家就放出话来, 洛家女儿只嫁给皇帝,只能成为皇后,你一女子能做什么?!” 夏日的夜总是闷热, 白日里的暑气不曾淡去,萦绕在树梢、屋檐下, 连呼吸都是闷闷的, 更别说恼人?的虫鸣。 许是因?为此, 亮起烛火摇摇晃晃,似在表达在不满, 以至于地上的影子也破碎开。 但斜靠着罗汉榻的人却不曾理会, 怔怔瞧着裂开的青砖地面。 撑开的木格窗有风吹入, 将她随意披散在肩的长发吹起,白色里衣松垮,露出一抹碧蓝绸缎, 整个?人?看?起来颓唐又沉郁。 下午的话语又一次响起, 比屋外的虫鸣更烦人?, 难以摆脱消除, 只能一遍遍被迫回想。 如今梁朝的世家有三, 依次是洛、吴、赵三家, 赵家资历最浅、地位最弱,一直盘踞在青州, 钟觉予的亲生母亲、已逝的皇后就是出自赵家。 而洛家地位最高, 仅在前朝就出了六位皇后, 曾有一皇子为求洛家助力,三番五次寻上门要娶洛家女, 结果?却被当时洛家家主?一句话给打发。 那便是钟觉仁今日所提起的,洛家嫡女只嫁皇帝, 只能成为皇后。 其实这?话不过是当时的洛家家主?,在被无赖皇子逼急后,恼怒之下说的一句浑话,可却被有心人?传遍扩散,不知情的人?一听,再联想到这?些年的几代皇后都出自洛家,便信以为真,久而久之就成了所谓的事实。 不过后头前朝分裂,大?梁与楚国平方天下,洛家便瞧不上泥腿子出身的梁皇室,连皇后的位置都被跟着嫌弃,故而之后的皇后再无一人?出自洛家,这?传言便跟着淡去。 若不是今天钟觉仁的突然提起,钟觉予都快忘记一茬了。 她不由回想起洛家之前的子嗣后代,庶出的女儿倒是有,可嫡系血脉却已三代未出一个?女孩,这?也导致了大?梁皇室即便想娶,也没办法娶的局面。 第263章 且怪不得当时圣旨一落,洛家上下都慌了神?,哪怕冒着惹恼皇帝的风险,扯出那么个?办法让洛月卿上山避开。 三代未出的洛家嫡女儿,比她这?个?长公主?殿下还要宝贵得多,也怪不得钟觉仁如此重视。 思绪到这?,钟觉予不由比较起来,洛家就连太子殿下都看?不上,那能瞧得上谁呢? 唯一能与洛家比较的吴家,这?一代的嫡长子比洛月卿大?了十岁,早早就娶妻生子了。 钟觉予越想越烦闷,脸色更是阴沉。 隔壁那人?也不知道避开,甚至故意敲起了砖墙,想要对面的人?回应。 而钟觉予只是抬眼往那边一瞥,没有出声回应。 她今日心中?烦闷异常,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洛月卿,便想逃避不理会,正打算吹灯,假装睡下,屋外就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不似往日利落清脆,停顿时间?长,小心翼翼地试探,或许是吃了白日的教?训,连推门都不敢了,敲完就乖乖巧巧守在门口。 钟觉予抬眼看?向木门,木门上的剪影清瘦而纤细,都不用开门看?,她脑海中?就浮现少女怯生生站在原地,润亮的漆黑眼眸如小鹿一般,既愧疚又可怜。 她微微皱起眉,又忍不住叹气,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打开门。 木轴声在寂静的夜格外刺耳,惊得屋外那人?一下子抬起头,然后欢喜喊道:“谨言!” 回答她的是钟觉予脱口而出的话:“你怎么穿那么少?!” 其实也不算少,毕竟现在已是夏季,耐不住热的人?恨不得脱了全部衣服偷凉,而洛月卿是里衣外还披了件湛蓝道袍。 可钟觉予总担心她身子,便仍觉得不够。 但这?话一说出口,钟觉予又觉得后悔,自己?还在气闷着,干嘛要担心这?家伙。 她沉着脸,声音也变得僵硬,硬邦邦地说:“皇嫂深夜不睡,跑到孤这?边做什么?” 钟觉予不似钟觉仁总喜欢端着架子,反复着强调自己?的身份,平常只用我之类的自称,这?下气急了,连孤、皇嫂这?些词都冒了出来。 “谨言……”洛月卿有些无措,只能提着手?中?的东西,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买了东西想来寻你。” 小道长扯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手?中?的一壶酒和糕点。 洛月卿不知对方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还以为钟觉予在气自己?的隐瞒,阴阳怪气地扯出皇嫂两字来讽刺,心中?越发愧疚。 她又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进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钟觉予瞧见她被绳子勒得发白的指腹,最后还是板着脸松了口。 洛月卿眼睛一亮,立马踏入门槛里,非常自觉地往里走,往罗汉榻上一坐,便将东西放到摆在木榻中?间?的小桌上,十分的轻车熟路。 这?还得怪钟觉予自个?,也不知道为何,洛月卿房间?中?的摆设极其简单,床、木桌还有衣柜、书柜就是全部,以至于两人?只能在床上或者?小院中?下棋。 床上不便、小院又有风,后头只能挪到钟觉予房间?里,这?垫了软垫的罗汉榻,便成两人?最经常待的地方。 房门被关上,被吹得摇晃的烛火终于停止了晃动。 钟觉予再回到原位,那人?已殷勤地将东西摆好。 两个?白瓷小杯斟满酒,扯开的牛皮纸里装着糕点,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个?人?的缘故,房间?不似之前空旷,多了一分暖意。 钟觉予抿了抿嘴,还是坐到了洛月卿对面。 小道士连忙将糕点一递,解释道:“你都请我吃那么多回糕点了,我就想着也请你吃一回。” 洛月卿抬眼瞧她,可怜又委屈:“我没想到他也在……” 钟觉予气消了些,但仍然阴阳怪气:“哦?孤还以为皇嫂是特地给皇兄准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若是要硬扯,洛月卿除了故意隐瞒自己?身份外,也没有什么错,而且这?事自己?早就知道,要气也气不到哪里去。 可她偏就变扭,一遍遍想起太子所说的话。 可有可无的友情和唯一的丈夫相比,皇妹觉得她会选谁? 钟觉予骤然捏紧了拳头,刚刚缓下来的面色又变得铁青。 旁边的人?立马解释:“我没想嫁他,要不然我也不会躲到山上来。” 钟觉予扯着嘴角,反问:“他可是如今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皇嫂也不稀罕?” 洛月卿赶紧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忙道:“不稀罕不稀罕,谁要喜欢谁就去,别找我就行了。” 她补充道:“我已经将他送来的东西全送回去了。” “谨言我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小道士眨了眨眼,又将杯子往她那边挪,赔罪的态度十分诚恳。 “谁敢生洛家小姐的气,”钟觉予冷不丁冒出一句。 “玄妙观中?哪有什么小姐公主?,”洛月卿很是机灵,抬起酒杯就往对方唇边递。 “这?是山下一老?伯自己?酿的桃儿酒,味道清甜不冲,观中?不少道长都曾偷偷买过,可好喝了,”她努力推销。 洛月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就是有点醉人?,上回我就是喝了这?个?,才醉倒在缅桂林中?。” 第264章 钟觉予不理会她,往日小道长稍软些,她就彻底消了气,这?次却一直油盐不进,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洛月卿不见退缩,原本跪坐在榻上的人?,稍起身单手?杵着矮桌上,往她这?边凑。 这?姿势像猫似的,随意披散的宽袍随之往下掉,勾勒出少女清瘦而骨感的身姿,无意却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抹莹白,可她偏未察觉,下塌的腰肢纤薄如同?花茎,好似往上放个?重点的东西就要被折断。 若是旁人?,钟觉予必然会怀疑对方的用心,可这?人?是清月小道士,润亮眼眸盛着水光,写满了可怜的歉意。 粗糙的杯壁还抵在唇边,随着时间?的流逝,微微有些发颤。 钟觉予低垂着眼帘,停顿了下,终究还是抿了一口。 那人?就笑,眼眸弯成月牙似的,将她喝过的杯子又往自己?唇边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同?吃一样东西变成一件极其自然普通的事。 小道士酒量浅,受不了酒味,即便是清酒,也喝得直皱眉,可她又贪心,不肯小口小口抿,一口就去了半杯,嘴角都是水迹。 看?得钟觉予无奈,想抬手?替她擦嘴又突然停住,偏过头说:“夜已深,嫂嫂还是回去吧。” 怎么这?事还没有过去? “钟谨言!”小道士哄人?不成,反倒自己?先气到了。 “我都说过了……” 钟觉予打断:“哪怕不是皇兄,也有其他人?。” 洛月卿似明?悟了些,突然笑起来,说:“殿下是在担心这?个??” 钟觉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瞧见这?人?突然下榻,走到自己?面前,然后一点点靠近。 曲起的腿抵在榻上,再往前,便跪坐在对方大?腿,钟觉予不曾阻拦,甚至抬手?揽住对方的腰。 “殿下是在担心这?个?吗?”她又问了一边,以极近的距离与其对视,扑扇的眼帘几乎擦过钟觉予的睫毛。 “嗯?”她再一次问道,姣好的眉眼低垂,漂亮的眼睛像是粼粼澈湖,雾蒙又水盈。 烛火摇晃不止,整个?房间?都是昏沉的,杯里的酒液泛起一圈圈涟漪。 钟觉予不由退后,试图拉扯出些许距离,可另一人?却紧追不放,单手?勾住她脖颈,温凉指腹抵在圆骨上。 “嫂嫂……”长公主?殿下还在嘴硬,念出对方完全不喜欢的称呼。 洛月卿这?时候反倒不急了,随手?拿起酒杯,又往对方唇边凑,低声道:“殿下再尝尝?” 淡淡的桃香缠绕在鼻间?,不愧是小道士们即便要违反观规,也要买上一壶好酒。 一而再再而三,古人?的话总是有道理。 钟觉予虽嘴硬,却依旧低头抿了一口,还没有尝出些味,就又被洛月卿抢去,对着她红唇曾碰到的位置,洛月卿又饮去半杯。 嘴上说着是买给钟觉予的,自己?反倒喝得最多。 再斟再饮,一连三杯,无意泼落的酒液染深了衣领,宽大?衣袍越发往下落。 洛月卿却懒得理会,反倒看?着对方开口,说:“我给殿下赔罪了。” “殿下别生气了。” 被酒精熏过的声音带着醉意,刻意被拖成黏糊糊的样子,让人?想起软糯可口的糯米团子。 “别生气了,好不好?”洛月卿低头抵着她额头,勾着脖颈的手?微微收紧。 她喝酒上脸,这?才几口就让眼尾多了一丝桃花粉似的雾气,眼眸中?水光氤氲,像是哪家的小狐狸穿了道士的衣袍,掩不了骨子里的艳妩。 可另一位却是个?硬心肠,不仅没有原谅,还又扯出对方不喜欢的称呼:“嫂嫂多虑了,我、唔……” 这?一次,洛月卿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堵住她的嘴。 带着酒香的红唇柔软,压在对方唇角。 小道士在这?方面的能力有些欠缺,明?显青涩了些,刚开始甚至只敢贴在原处,见对方没阻拦,才含住对方唇瓣一点点抿,像是吃糕点似的。 可比起洛月卿的拙劣,长公主?殿下显然更不知所措,竟僵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抵在榻上的手?无意识收紧,揪住软垫。 窗外的声音杂乱,有晚风在摇响树叶,虫鸣声接连起伏,不见停歇,远处不知道是谁又念起经书,嘀嘀咕咕的,烦人?的很。 软垫的布料被揉出杂乱痕迹,将掌心抵得发红。 垂落的青丝交缠在一块,已分不出你我。 小道长嫌她像块木头似的不配合,又轻咬住软肉,表示惩罚。 钟觉予吃痛,不由嘶了声。 没良心的小道长不仅不心疼,反倒轻笑出声,也想一想是谁杵在这?儿,以免她往下摔。 “别叫我嫂嫂,我不喜欢,”洛月卿低声道。 钟觉予垂眼看?她,不曾回答。 那人?又继续说:“还是殿下就喜欢这?个?称呼?就……” 她停顿了下,表情变得玩味:“就喜欢这?种禁忌、不能明?说的关系。” “那我应叫殿下什么,小姑子?还是皇妹?” 钟觉予终于沉不住气,低声喝道:你在乱说什么?!” 下一秒就掉入猎人?陷阱,久久撬不开的薄唇又一次尝到了酒味,带着不知名的甜味,勾住钟觉予舌尖。 第265章 洛月卿扯住她衣领,逐渐熟练后就变得过分。 曲起的腿使衣衫被迫往上,露出一截纤长白净的小腿,紧紧贴在对方腿侧。 钟觉予不懂配合,却也不见推开,任由对方胡来,莽撞地占领每一处。 唯一能瞧出紧张的,是一直捏着软垫的手?,青筋都要鼓出来了,也不见松开。 置于旁边的蜡烛燃了半天,终于落下一点烛油,慢吞吞地往下落,才到一半就凝固,粘在上头。 初学?者?总在呼吸这?一块露怯,哪怕是清月道长也不例外,才一会就得分开,额头抵着额头,缓着凌乱的气息。 不过这?不代表着又要停下,洛月卿逞强着开口,又讨嫌道:“殿下喜欢吗?” 含糊不明?的问话,也不知道是指什么。 钟觉予凝视着对方眼眸,试图在里头寻找答案,却说:“你醉了。” “只要醉了,就可以对殿下胡来吗?”洛月卿笑起来,又说道:“那我明?日就赶去山下,把老?伯家里的酒通通买下。” 杏眼中?带着狡黠,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计划:“然后天天喝醉来找殿下。” “胡、来。” “你别胡说,”钟觉予皱起眉头,低声斥道。 “那要怎么样?难道要我嫁入皇宫,夜夜来找殿下偷情吗?” 许是醉了,洛月卿越说越大?胆过分,扯着衣领的手?越发用力。 她一字一句道:“殿下是这?么想的吗?” 钟觉予当然不同?意,她皱着眉头,冒出一句:“你这?是醉话。” “那怎么样才不是醉话?” 洛月卿看?着她,又道:“如果?非要嫁人?,嫁给殿下如何?” 钟觉予心颤一瞬,继而急促跳动起来,许是也跟着醉了,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像是在酒里泡着一样,连说话都艰难:“我……” 洛月卿不耐烦等?她,往肩膀轻轻一推,从小练武的长公主?殿下就这?样被推倒在榻上。 继而一片浅灰色的阴影覆了上来,檀香笼罩。 有人?伸手?,抚过她脸颊,低声道:“难道你不想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洛月卿又一次开口说:“钟觉予,我不信你不想。” 钟觉予没有回答,又一次被人?堵住嘴唇,这?一次不再生涩,小道长在这?方面格外有悟性,稍练习就能发挥出极好的效果?。 仰躺的人?偏头想躲,却又一次被抓回。 洛月卿不着急探入,一下又一下地轻碰,不自觉地往下。 随着摔落,钟觉予身上的白色单衣被扯开,露出一截莹白的肩头,那细带虚挂在脖颈,再往下则是绣着花纹的碧蓝绸缎。 洛月卿好奇心重,便想看?看?上头纹的是什么东西。 可钟觉予却阻拦,伸手?捧住她脸颊,吻了上去。 难言的水啧声一下又一下的响起。 蜡烛弹出火星,累积的烛油越来越多,凝成一大?片。 屋外的声音终于淡去,挂在树梢的叶子低垂,一副要落下的模样,远处的念经声也消失,只剩下微弱的虫鸣。 圆月从山峦之中?钻出,露出一抹皎洁轮廓。 房间?的窗户终于落下,紧紧合上,桌面的清酒再无人?碰,只能立在那儿。 不知何时,小道长已被长公主?殿下抱在怀中?,仰着头,又一下没一下轻吻着。 那宽袍覆在两人?身上,瞧不见里头如何,只能看?见公主?在轻拍对方的背,像是在哄着这?个?醉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当清晨的日光撒落房间内, 灰墙外的另一面热闹而嘈杂,道长们下了早课,齐刷刷往食堂走。 而灰墙内, 连窗户都是禁闭的,房间里只有缓而长的呼吸声, 矮桌上的酒仍未喝完, 剩下一半的酒液泛着淡香, 旁边的糕点已变得干硬。 再等片刻,被床帘遮挡的里头才发出声响, 先是压低的哼声, 忽而骤然停顿住。 钟觉予一下子睁开眼, 眼眸中的朦胧未消,便已多了一丝清醒,她低头看?去, 怀里人依旧睡得香甜。 她稍缓了下, 昨晚的记忆便一股脑涌来。 若不是她确定自己酒量极好, 定然会觉得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都是醉后的幻梦。 不过, 很快就有别的东西提醒她, 这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比如微肿、带着痛意的唇, 小道士又一次探进?衣衫里的手。 这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执念, 一晚上拽出去几次也寻回来, 无意识地发出呜咽声,好似谁亏待了她似的。 钟觉予无奈, 也懒得再将这人揪出来,将就着闭眼。 夏夜闷热, 又是两个人拥在一块,被褥都拉往下半截,贴在一块的地方都生薄汗,有些黏糊难捱。 钟觉予微微往后撤,试图扯出一丝缝隙。 可?怀里人却无赖,好像潜意识里觉得对方会跑,钟觉予挪一点她就靠近一点,放在衣衫里的手更?是收紧了些。 钟觉予小声地吸了口气?,要不是确定这人还?未醒,她都要怀疑洛月卿是故意的。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像之前那样,先将某只不安分的爪子扯出来,然后在慢慢远离。 于是她抬手拽住对方手腕,力度极轻,动?作?极缓慢,往日为提高刀法,专门去学?习刀切豆腐花时,也不曾那么?小心细致。 第266章 怀里人最可?恶,无意识时的一个音节都能让钟觉予暂停许久,但她却依旧睡得香甜。 往日觉得白净的掌心,此刻却觉得异常粗糙,斑驳杂乱的掌纹滑过细腻肌理,泛起奇异的痒。 钟觉予只能强忍着,一点点往外提,因不是第一次的缘故,倒也还?算熟练,眼见刚刚完成一半,才想松口气?便看?见这人眼帘颤动?。 钟觉予身体一僵。 洛月卿伸出手,将她紧紧抱住,然后又极其自然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说:“谨言你醒了?” 她声音朦胧而含糊,让人差点没听?清是什么?,想来还?在半睡半醒,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全凭本能行事。 被环抱住腰,总比被捏着某些地方好。 钟觉予悄悄松了口气?,便将对方反抱住,低声回应:“醒了。” 她的手在对方脊背上轻拍,轻轻柔柔地滑落往下,哄孩子一般。 这人起床气?重,一时半会不能彻底醒来,就赖在长公主怀里,坦然地享受起对方的照顾。 透入窗户的日光落在地上,继而被拖得越来越长,映出四处飘忽飞舞的尘粒。 此刻哪怕放下了帘子,也遮不住强烈的光亮,这一方小空间陷入半明半暗的氛围里,让困意久久不散。 洛月卿缓了好一会,才再一次用力抱紧对方,重复问道:“你醒了?” 对方终于答应了声,洛月卿便长腿一抬往钟觉予身上一垮,如同树袋熊一样缠得更?紧,又说:“怎么?醒那么?早?” 若是给?玄妙观中的其他人听?见,指不定有多少人骂她懒,大家都快吃完早饭了,这两人还?赖在床上。 而钟觉予温声回道:“不早了。” “困,”洛月卿便黏糊糊地抱怨。 钟觉予便问:“再睡一会?” 反正已向观长请示过,她两在这段时间都不需要上早课,所谓的教习也不过是敷衍,多睡一会儿也没事。 洛月卿回答地有些迟缓,半响才摇了摇脑袋,冒出一句起床。 可?话虽是那么?说,但起床的动?作?是一点没有。 钟觉予无奈,自己陪着她再睡会,可?小道长可?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家伙,手往衣角里一探,又覆到平坦的腹部,压在明晰的线条上。 这倒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长公主殿下并未阻拦,可?另一人却不知见好就收,把腹肌线条当做琴弦,一下又一下地挑/拨。 “别闹……”钟觉予终于出声,困意未消的声音有些哑。 “我没闹,”另一人厚脸皮,这样的回答也能坦然说出口。 手上的小动?作?不见停,略粗糙的指腹顺着马甲线往下落,片刻就遇到布料的阻拦,但她不是个会退缩的人,竟还?想继续…… 钟觉予拽住她手腕,稍用力往上拉,然后抵在枕头上。 姿势骤然调换,作?乱的小道长被反压在床铺里,钟觉予起身、挡在她面前。 “别闹,”钟觉予再一次说道,发丝之下的耳垂微微泛红,眼眸中的水波缱绻,无端让人觉得温柔极了。 被压在身下的小道士不知悔改,甚至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得意,又喊:“谨言。” “嗯?” 身下的人便仰头,轻轻咬住她发颤的喉管。 略尖的犬牙滑过弧形的地方,钟觉予似吞咽了下,完全逃不过洛月卿的感知。 也不知道去那里学?来的花招,清月道长也不像表面那么?清雅乖巧。 钟觉予只能低头,贴了贴对方胡乱的唇,以?示惩罚。 随着道士散去,午休时间悄然而至,周围又变得宁静,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扫把扫过地面。 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黏糊,即便理智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还?是忍不住沉浸在磨人的温柔乡里,越发往下坠。 束缚住对方的手越来越松,紧接着就被另一人轻易逃脱,继而往脖颈一勾,便将对方再一次扯落在床里。 不堪重负的木床便发出咿呀一声,无力的反抗。 钟觉予压着对方,看?着占着主导地位,实际只能任由对方胡闹,从唇角往里,一遍又一遍厮磨。 直到午后,太阳都要往下落了,等待已久的李时归和阮鹤才瞧见钟觉予赶来。 坐在租住小院中的两人一下子站起身,便喊道:“殿下!” 李时归眼底青黑,想必是一夜未睡好,上前一步就道:“殿下,昨天太子匆匆离去……” 她欲言又止,满脸担心。 她们两人只是暗中跟在对方身边,不方便在太子出现时露面,省的他又往圣上那儿上眼药,说她们防着陛下,所以?昨日太子上山,她们只能躲在小院里,不敢往前凑。 “起了些口角,无事,”钟觉予宽慰了声,原本清润的声音有些哑,又提了提衣领。 可?处于复杂情绪下的两人并未察觉,李时归连忙去抬了凳子过来,让钟觉予坐下。 她又说道:“昨日太子气?冲冲下山后就进?了宫,不知道和陛下商量了些什么?,先是召了洛家家主进?宫,晚上又突然起了圣旨,将徐锴、阿然等人全贬了一遍,梁迁两兄弟因家里人被抓了错处,直接被陛下赶去守城门了。” 徐锴、阿然等人都是跟着她从豫州回来的人,算是她的心腹。 第267章 旁边的阮鹤补充道:“大家都对这个决定极为不满,之前圣上拖着不肯下旨奖赏,终于下旨又是明褒暗贬,晚上连装都不装了。” 她看?向钟觉予,又说:“徐锴他们闹得厉害,觉得圣上此举实在过分,军中、军中也十分不慢,除了跟着太子的那一批人,几乎都受到了这待遇。” 钟觉予越听?越皱眉,心知都是为了制衡自己。 她沉默了下,又问:“你们两被赏了什么??” 阮鹤便答:“从五品,游骑将军。” 她与李时归之前屡立大功,尤其是豫州一战,她所出奇招,将攻略时间缩短大半,李时归更?是在最后,冒险先冲向城内,砍下城主头颅。 单是这些就足以?封四品,而在军中,她们仅在钟觉予之下,实际职能与正三?品一般,结果回到京城,只是个小小的从五品。 这两人都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 钟觉予想起被派去守城门的兄弟俩,面色越沉。 无论?是前朝还?是如今,都没有让功臣去守城门的先例,给?其他人瞧见了,指不定如何寒心,而圣上竟也不管不顾。 随着红日落下,远处的天空浮现浓重而炫目的彩霞,山脚下有炊烟升起,地上的影子被拖得越来越长。 阮鹤、李时归两人站在一旁,由于上次劝说无果,这一次只能眼带不甘,愤愤站在一边。 良久,钟觉予才开口:“是圣上、太子不肯信孤,平白连累了你们。” 李时归心直口快,当即就说出口:“这哪是殿下的错?要怪就怪他们!” 倒是旁边的阮鹤意识到些什么?,扯了扯李时归的衣袖,又看?向钟觉予。 她像是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染上冷暖交替之时的凉薄,又说:“昨日太子寻孤,斥责孤只是一介女流,哪怕做再多也不及他。” 听?到这话,阮鹤、李时归越发气?愤,太子有多无能,众人都看?在眼中,私底下不知感慨多少次,若是殿下是男子,这太子之位哪里轮得到他? 结果他不仅不以?为耻,反倒因此而自傲起来? 不等阮鹤、李时归两人开口,钟觉予话锋一转,便说:“你们两人跟着孤多久了?” 这时间太久,因当时年幼,回忆起来也模糊得很。 阮鹤想了想,才勉强模糊道:“应有十七年了。” 她们五岁时被皇后选中入宫,如今已二十有二。 钟觉予有些感慨,叹道:“十七年了啊。” 她眼眸中情绪复杂,带着怀念道:“当时我们不过一点儿高,孤还?和你们许诺,日后要给?你们建大宅院、封大官。” 幼时的话语稚嫩却真切,不曾岁月的流逝而消退,如今仍然回响在耳边。 李时归想到那时,便忍不住笑起来,说:“殿下你那时才四岁,比我们还?小一些咧,穿着礼服,看?起来比我们还?成熟,我和阮鹤被你说的一愣一愣的。” 阮鹤也笑:“她晚上回去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要选京城里的哪一片地盖房。” “是吗?”钟觉予偏头,瞧着李时归,又说:“选到哪块地了?” 黄昏的橙光撒落在三?人身上,将轮廓柔和,多了一丝暖意。 李时归挠了挠头,便说:“早被太子少师看?上了,前些年就拖家带口住进?去了。” 钟觉予唇边笑容一滞,只说:“是孤无用,委屈你了。” “这和殿下有什么?干系!本来就是幼时的胡乱猜想,”李时归连忙摇头。 “那就重新?再挑一块吧,”钟觉予看?向她,郑重其事说:“这一回,孤保证让你得偿所愿。” 话音落下,对面两人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殿下你终于想明白了!”李时归恨不得蹦起来。 阮鹤笑容满面,激动?地握住拳头。 钟觉予没想到她们如此开心,沉默了下,便如同放下千斤担子,挺直的肩膀稍松,眉眼舒展,说道:“那就搏一搏吧。” 看?看?她与太子,到底谁才配坐那龙椅上。 那么?多的忍让、自以?为的孝义,只让太子越发肆无忌惮,一次次惦记上她的东西,也身边人跟着她吃尽苦头。 钟觉予揉了揉脸,声音低微地几乎听?不见:“阿兄这一回是你过分了。” 红日落山,待到夜色笼罩之时,阮鹤、李时归两人匆匆下山,带着钟觉予嘱咐,快马赶向京城里去。 继而,落在京城各处的零散宅院便一夜亮着灯,从收到消息后就难以?入眠,有人摩拳擦掌、有人犹豫不定、有人又惊又喜,但众人都知这大梁确实要变天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细雨绵绵, 斜落在皇琉璃瓦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铺满地的青石四方砖盛了一汪水, 倒映着巍峨高?大的皇宫。 从雕花木窗中往里看,被点燃的香炉升起淡烟, 虽是白日, 殿里也?亮着烛火, 将挂在上头、写着惟精惟一的牌匾照得发亮。 坐着首位的男人?沉默不语,置于桌面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 单从相貌看?, 他?大抵四十多岁, 国字脸上有一双狭长的凤眼, 眼?尾微微上挑,过分苍白的肤色,哪怕蓄了胡须, 仍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阴柔抑郁, 实在难以撑起身上的日月章双龙补服, 即便他?是唯一能穿上这身衣服的人?。 第268章 钟觉仁站于三层阶梯之下, 忍不住再一次喊道:“父皇。” “钟觉予她根本就不曾死心, 即便将她禁足在玄妙观, 这人?也?有法子凑到洛家嫡女?身边,”钟觉仁愤愤道。 “儿臣瞧她哪里是在反省, 分明还在为自己?铺路!” 这话昨晚就说过一遍, 今日重提也?不见腻烦。 钟徒明皱着眉头, 眼?中的忌惮不加掩饰。 他?这女?儿倒是厉害的很,在朝有大半文官帮着说话, 外头武将死心塌地跟随…… 他?又想起坊间的传言,德宁长公主不肖父兄, 手腕能力都远超两人?,若是男子,说不定能与太祖皇帝一般。 想到这儿,置于桌面的手用力收紧、握成拳。 并?未怀疑钟觉予是否是他?亲生,一脉相承的凤眼?做不了假,而是他?这皇位来得?离奇,总不免没底气。 当年的钟徒明并?不在皇位候选人?之中,他?天资愚笨又长相阴柔,更不占嫡长子的位置,一直都不受先皇待见,对方所看?重的是另外两位皇子,文武百官也?只在这两人?中做选择。 可没想鹬蚌相争,竟两两而亡,钟徒明莫名捡了个便宜,即便先皇再不满意,也?只剩下那么一个儿子。 为了稳住钟徒明的皇位,先皇甚至搁下脸和赵家提亲,许诺百年富贵平安,换来赵家最聪慧的嫡长女?下嫁皇家。 能让先皇如此劳神?费力,便可见钟徒明这人?的无能,后头先皇后早早离世,其实也?与为朝政思虑过重有关。 皇后离世后,朝廷便几经动摇,之前梁国还隐隐胜过楚国,经他?手后,便逐渐输于楚国,民间议论层出不穷,若不是他?见钟觉予有能力,将女?儿带入朝廷之上,估计再过两年就要有人?闹着起义了。 因此他?疑心重又善嫉,一边依靠着女?儿的才能一边又忌惮着她的能力,更偏爱于和自己?最像的无能太子。 钟徒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再看?向太子,便道:“既然她想在里头待着,那就再多待些时日吧。” 钟觉仁面色一喜,又说:“那洛家……” 他?表情突然沉下去,斥:“你急什么?!你和她有婚约在身,钟觉予再怎么折腾也?无用。” “可洛家家主不是一直不同?意吗?”钟觉仁回道。 提到这儿,钟徒明停顿了下,说:“之前洛家不愿,朕本打?算给你另择婚事,可他?们一边装出清高?模样,一边又让洛月卿与钟觉予交好……” 钟觉仁立马骂道:“这明摆着就是看?不起我父子二人?。” 钟徒明冷哼一下,冷森道:“他?洛家要拖着的,那就给他?们拖着,我看?是他?家女?儿拖得?起,还是皇家寻不到太子妃。” 钟觉仁点头称是,话音一转提到楚国的皇子:“他?今早就带人?离开了京城,按照父皇吩咐,儿臣宽慰了他?一路,许诺日后有机会?,梁楚还能再结姻亲之好。” 他?们之前也?犹豫过,是否同?意这门婚事,但钟觉予的才能众人?皆知,若是嫁给那皇子,她反手对付大梁怎么办? 钟徒明两父子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同?意。 钟徒明面色稍缓,说道:“这次和谈虽有失,但却换得?梁楚百年和平。” “是父皇仁慈,舍小利换大梁百姓平安,”钟觉仁立马附和,又说:“皇妹等人?目光短浅,岂会?知父皇苦心。” 原来这合约是皇帝授意,尽量让利,换取楚国百年不攻打?的条件,钟觉仁只是执行者而已。 钟徒明被取悦,忍不住笑了下:“觉予年纪还是小了些,眼?里只有那一点儿战功,不曾将黎民百姓放在眼?中。” 钟觉仁连忙称是,又扯了些关于钟觉予坊间传言,上了点眼?药才离开。 再看?另一边。 被雨帘笼罩的玄妙观,藏于青山与白雾之中,灰瓦屋檐下的铜铃摇晃,发出清脆响声。 青衣道士打?伞而过,无意窥向另一边院子,继而又极快收回眼?,快步离开。 而院子里头,长公主殿下与清月道长又偷得?半日闲,并?排坐在台阶上,看?向远山雨景。 “你靠过来些,”长公主殿下一如既往地担忧,抬手揽住对方的腰,宽大袍袖将对方遮挡,企图用这种方式为对方取暖。 另一人?还算听话,懒懒往钟觉予肩头靠,嘀咕了句:“现在又不冷。” 即便下了小雨,也?是夏暑时节,闷热难消,只有雨丝滴落在身上时,才能偷得?半点清凉。 可钟觉予像个老?古板似的,当她是个风一吹就要倒的林妹妹,非要在台阶上垫层软垫,将她往自己?怀里藏。 习武的人?耳聪目明,即便洛月卿说得?再小声,也?听的清清楚楚,不由?皱了皱眉,好像真的在反省自己?管的太多一样。 洛月卿便往她怀里倒,眉眼?带着轻佻笑意,说:“现在又不冷,谨言想抱我就直接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这人?无赖,说错话还不解释,反而倒打?一耙。 钟觉予先是一愣,然后就作势要推开她,斥怪道:“我哪里想抱你了?” 洛月卿连忙环抱她腰,紧紧抱住后,连声道:“是我是我,是我想抱谨言了。” 她仰头露出讨好的笑:“是我。” 第269章 这家伙就是欠嗖嗖的,非要闹腾一下。 但钟觉予好哄,这才两句话就没了气,再一次将对方抬手抱住。 她两都穿着浅色的道袍,木簪扎起发髻,看?似一模一样,可在细节处却大不一样,以至于给人?不同?的感觉。 比如洛月卿,她性格略微散漫,扎起的发髻便松垮,留了两边鬓发,道袍用腰带松松垮垮绑起,衣领便敞开大半,幸好她容貌姣好,一双杏眼?清亮而澄澈,不仅不觉得?邋遢,反而随性自然。 而钟觉予则仪态端正,发髻整齐、衣袍规矩,腰带上还挂着个白玉佩,脊背挺直如松竹,五官深邃,艳而矜贵,一双凤眼?自带贵气。 两个气质感觉完全不同?的人?,偏就如此地融洽地粘在一块。 钟觉予拿她没办法,将人?揽在怀中,低声道:“你不是闹着要看?雨吗?” 现在偏头在她怀中,哪能瞧见半点雨丝。 “现在不想看?了,”洛月卿立马回道。 “不看?就回去,”钟觉予接话,外头风雨大,洛月卿身子薄弱,总让人?担心不已。 洛月卿却不肯,抱着对方耍无赖,哼哼道:“再抱一会?。” 钟觉予不吃这一套:“屋里也?可以。” 洛月卿便仰头瞧她,嘀咕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钟觉予疑惑。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这人?就勾住她脖颈,仰起下颚,吻住她薄唇,低声道:“亲起来的感觉不一样。” 钟觉予猝不及防,却下意识配合,抬手覆住对方的后脑勺,以防这人?太累。 旁边的屋檐挂着铜制莲花雨帘,积水随着链子落下,在铜莲花中停顿,开出白浪似的花,落下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响,院里的积水淹出一指的高?度,将掉落的衣袍浸湿。 台阶上的两人?并?未察觉,勾着脖颈上的手越来越紧,拉扯的衣袍露出纤细手腕,随着热度上升,指尖便被熏红。 钟觉予不耐,偏头想躲到另一边,却被另一人?紧追不舍,咬着唇瓣以示惩罚。 洛月卿平日看?着懒散好欺,在这事上却霸道,撬开唇齿后就往里头探,仗着这人?纵容,占领每一处。 “唔……”钟觉予闷哼一声,拽住她衣衫,宽松的腰带很轻易就被扯开,露出仅着白色单衣的肩颈,侧边处有一红痕,是两人?胡闹之下的产物?。 另一人?向来不肯吃亏,既被钟觉予扯下衣服,就报复地咬住对方舌尖,同?时,手往下滑落,熟练地往衣领里钻。 她轻笑,声音暗哑道:“手冷,殿下帮我捂捂。” “还在外面,”钟觉予低声斥道,拽住她手腕,不准往里。 忽有风起,将雨丝吹得?七零八落,飘在两人?发间、脸颊处,染上零零碎碎的水珠,不过很快就抚过去的手给碾碎,只剩下淡淡一片水痕。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有青衣人?打?伞走来,因白日的缘故,房门未全部?合上,留着巴掌大的缝隙。 那人?刚走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抬手,就瞧见里头场景,表情一怔,继而连忙退后一步躲到一边,踩破的水花顿时沾湿衣角。 屋里人?听到动静,只能停下。 须臾,钟觉予哑声喊道:“进来。” 阮鹤这才推门而入。 这两人?已站起身来,虽极力掩饰,可贴在一处的宽大衣袍,还是将她们牵在一块的手暴露。 阮鹤垂眼?,抱拳行礼道:“殿下。” 钟觉予挥了挥手,旁边的洛月卿恰时开口:“我先回去了。” 阮鹤比李时归稳重,此刻冒雨而来,必然是有什么事,她还是避开得?好。 钟觉予没强留下她,只是对阮鹤招了招手,拿过她手里的糕点,递给洛月卿,又嘱咐道:“少吃些。” 上回小道士一天吃太多,晚上积食,翻来覆去睡不着。 洛月卿得?了甜食,便笑盈盈点头,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听,总之先答应下来再说。 钟觉予看?出她所想,无奈道:“我等会?过来检查。” 洛月卿就知逃不掉了,表情一下子变得?苦兮兮的,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 拿起的纸伞换了人?,钟觉予眼?看?着洛月卿走出庭院,才扭头看?向阮鹤,说:“如何?” 语气骤然肃穆,除了过分红润的唇外,再难窥见之前的温情缠绵模样。 阮鹤将下山之后的事一一回复,便总结道:“之前跟随殿下攻打?楚国的人?都发下誓言,必会?归随殿下左右,而文臣那边,我和时归按照殿下给的名单拜访,只有三分之二的大人?同?意,剩下的……” “连门都不肯开,”阮鹤冷声接道。 钟觉予对此结果早有预料,摆了摆手,轻笑道:“你和时归已做得?很好了。” 阮鹤只能收起情绪,又问:“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昨日豪情还在心头,夜里又受到一群人?的支持,阮鹤虽沉稳,却也?忍不住雀跃,着急进行下一步。 钟觉予却镇定,只说了一字:“等。” “等?” 钟觉予未先解释,反而问道:“楚国国君性情如何?” 阮鹤脱口而出:“睚眦必报。” 两军交战多年,阮鹤对楚国国君自然十分了解,那人?虽为皇帝,心眼?却极小。 第270章 当年她们对楚军穷追不舍,也?是因为了解楚皇不会?轻易吃下战败的亏,所以才出兵追赶,因这个特点,她们既受到了楚国无穷无尽的报复,也?利用这个特点,让楚几次掉入大坑。 阮鹤眼?睛珠子一转便说:“殿下是觉得?……” 钟觉予勾了勾唇:“你觉得?那楚国皇子能活着回去吗?” 她挥了挥手,又说:“即便楚国不动手,我们也?该……” 阮鹤立马道:“我现在就带人?追上去。” 钟觉予嘱咐:“最好是让楚国动手,明白吗?” “是,”阮鹤当即答应,正准备转身要走,却突然停顿住,扭头看?向长公主,问:“下次回来,殿下还需要我带些什么吗?” 钟觉予一愣,下意识道:“再带一些糕点来吧,她喜欢。” 阮鹤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倒露出一丝复杂纠结,再说:“还有呢?” “嗯?”钟觉予有点疑惑。 阮鹤语气艰难:“比如一些特殊的画本……” 她一鼓作气,彻底说完:“比如两个女?子在一起的春宫图,殿下不会?想输给清月道长吧?” 话音落下,小院寂静无声。 钟觉予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又骤然停住,抬手又放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事哪有输赢?” “可是小道长弱不禁风的,总不能让她服侍殿下吧……”阮鹤顿时改了口,只是语气一如既往地复杂。 钟觉予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变低:“那、那就买一本……” “万一一本不够呢?”阮鹤豁出去了。 钟觉予愣了下,呐呐道:“那就多几本。” 阮鹤一脸严肃,宛如接受了什么极重要的任务,立马沉声道:“是!” 第一百二十章 不日, 外头便传来的楚国二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 这事?闹得极大,钟徒明、钟觉仁想封锁消息都来不及,一下午就传遍了京城, 连来玄妙观上香的香客都议论纷纷。 不少人拍手叫好,之前因为和谈合约受到了屈辱感, 这下终于出了口恶气。 坊间都在传是陛下与太子为了长公主殿下动的手, 割地赔偿可以, 但是不能惦记我们大梁的长?公主,一时间民众兴奋不已, 觉得皇位上的人终于硬气了一回。 连早朝上, 钟徒明、钟觉仁十分气愤、大骂着要找到?凶手的模样, 都变成皇帝与太子在演戏给楚国看。 唯有?少些知情人明白其中原因,比如钟觉予…… “阮鹤与时归被我派出、离开京城,其他人都是武将出身?, 想不到?那么细。” 钟觉予将毛笔置于笔枕上, 双手拿起宣纸, 细细瞧着上头的笔迹。 想起自己那群手下, 便觉得异常头疼。 大梁原本是武将为先, 以军功封侯的人都有?六位, 大小家族数不胜数,这也是洛家等世家看不上大梁的原因。 但当?年先皇两位皇子相?争, 武将通通下场, 各自择主跟随, 以至于爆发了后?面的郊外之战——两位皇子带领麾下将士进行私斗,最后?两两殒命, 各家族的武侯、嫡子也有?不少折在里头。 因此事?,先皇怒极, 撤去原本的武侯封赐,连斩数百人,并开始了两朝的抑武重文,尤其是亲眼见证过?武将乱国的钟徒明,对武将的打压几?乎到?了极致,以至于出现后?头无人可用,需要长?公主亲自带兵的局面。 而武将家族被打压后?,要么改学文,要么成为挥霍产业的纨绔子弟,要么就是只懂武的莽夫。 钟觉予当?年带着这些人出征,不知道废了多少心力,否则这一群人也不会?如此的死心塌地跟着她。 所以说,就算他们有?心,也难以在短时间造成那么好的效果。 身?后?的洛月卿坐在榻上,疑惑道:“那是?” 钟觉予偏头瞧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能闹出那么大阵势的家族不过?几?个,前几?天洛家家主不是被陛下喊进宫了吗? 洛月卿本人却茫然,清亮眼眸瞧着对方,一副完全?不懂的模样。 “你看我这幅字如何?”钟觉予将纸递给她。 洛月卿视线落在上头,下意识就念道:“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继而她才反应过?来,又抱怨:“我问你事?呢,你怎么让我看字?” 钟觉予便笑?,又说:“你先说你觉得如何?” “还行?”洛月卿试探地看着她。 “那就这样,”钟觉予放下纸,然后?道:“这些天就这样。” 洛月卿听得不明所以,只能牵住对方的手,可怜兮兮道:“钟谨言你在打什么迷题?” 钟觉予却笑?,吻住她唇角。 再过?两日,楚国闻皇子死讯,楚国皇帝大怒,竟在朝廷之上气晕过?去,后?头经太医针灸,而后?才转醒,之前合约就此作废,派兵继续攻打向大梁。 大梁则慌张不已,原本以为的和平很快就被打破,钟徒明只能紧急招兵,并下令让太子做领帅,至于其他将领……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百官有?序站立,紫、绯、绿依次往下,唯有?龙椅上、跪在中央的钟徒明、钟觉予两父子身?穿深浅不同的黄袍,尊贵程度显而易见。 第271章 不过他们此刻都面色铁青,像是被文武百官孤立一般。 龙椅上的钟徒明气得站起,怒指向众人,喝道:“我堂堂大梁竟无一人敢迎战吗?!” 他骤然扭头看向另一边,喝道:“徐老将军!” 只见人群之中一白发老翁走出人群,跪下就喊道:“陛下,不是臣不肯,实在是年岁太大,连骑马射箭的能力都没有,哪能随太子殿下出征啊!” 徐老将军是先皇时期就提拔的老臣,当年未跟随大众择主,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才侥幸保留官职,好端端地留在朝廷 如今岁数大了,平常连主动开口都少,一般都游离在朝廷之外,确实是像无力跟随的样子。 他跪趴在琉璃地砖上,大一号的朝服显得他身材苍老瘦削,几乎可以用枯瘦如柴来形容。 站在他旁边的老将低着脑袋,强压下要翻白眼的冲动,这老家伙这两天的头发还没那么白呢,不知道寻了什么办法,一晚上就白得彻底,还装脚步虚浮,前回和自己比赛骑马的人不知是谁。 “那你孙子……”钟徒明深吸一口气,当然没指望这老头骑马上阵。 徐老将军立马重重磕头,声音竟带着泣声,嚎道:“我可怜的锴儿啊,前两日他心中烦闷,便跑去马球场发泄,结果被人打破了脑袋,血流了一地。” 不愧是历经两代皇帝的老臣,竟哭出了眼泪,与瘦弱模样相称,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那天杀的家伙,给我锴儿的脑袋砸出那么大一个洞啊,就算以后好了,也带着一辈子的疤,他都未成亲就破相了,以后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他啊!” 老者气得锤地哭嚎。 钟徒明张了张嘴,只能将视线挪向另一边,问道:“张老将军你的孙儿呢?” 这下连他本人都不问了,省去了一个被拒绝的流程。 刚刚还在吐槽的老者立马跪下,大喊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我孙儿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小子态度恶劣,开口闭口都嚣张至极,我孙儿才被激怒的。” 钟徒明越听越糊涂,说:“朕是问你孙儿能否跟随太子,老将军说这些做什么?” 张老将军茫然抬起头,啊了一声,然后说:“陛下不是要怪罪他吗?他、他就是那个将徐锴的头打破的那个人啊……” 他立马正色,又道:“陛下放心,为了给徐家交代,老臣亲自动手,罚了他三十军棍,这逆孙起码一年下不了地,更别想出门胡来了。”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军棍是什么概念? 即便身强体壮者,十军棍下去,也得皮开肉绽,二十军棍能把人打晕又打醒,甚至大腿骨都会被打断开,三十军棍,那是抱着弄死对方的心啊! 大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中间两个老人在说话。 “三十军棍又如何?!我家锴儿都破相了!” “那我家孙儿还可能变瘸子呢,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徐老匹夫你还纠缠不放是不是?!” 这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的老人,人还跪着,手就已经掐到对方衣服上,要不是顾及着上头的人,估计早已打起来。 钟徒明听得眼皮直跳,挥了挥手,只能说:“行了行了,有什么事你们私下解决,别在这儿闹。” 这两人才松手,各自愤愤冷哼一声,退回原本的位置。 钟徒明又看向更远处:“忠武将军……” 台阶下无人走出。 旁边的太监低声提醒道:“陛下,杨将军染疾,前天就告病在家了,说是咳出血来了,喝药也抑制不住。” 钟徒明面色越发冷森,怎么不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他又冒出一个:“梁家呢?” 这次是一个文臣走出,说:“陛下,梁迁两兄弟已被您赶去驻守城门了。” 钟徒明扯了扯嘴,再问:阮鹤、李时归呢?” “两位游骑将军从归来之后就一直告病,说是之前受了重伤,如今只能待在家中、卧床养伤。” 跪在台阶下的钟觉仁猛的站起身,转身就大骂道:你们是要反了吗?!个个都有事,个个都不肯跟随吾上战场是吧!” 他气得脸通红,怒目圆瞪,又吼道:“如今楚国气势汹汹,你们却为了一己私欲,当起了缩头乌龟,你们对得起大梁吗?对得起陛下吗?!” 钟徒明也怒极,指向大殿,骂道:“好好好,没一个能去是吧?!” “那你们就都别去,留在朝廷上也无用,该辞官的辞官,别拖着老弱病残的身子站在这里,省的到时候大楚打来,还得和朕一起受罪!” 众朝城顿时跪下,齐刷刷大喊道:“陛下慎言!” 他们重重磕下头,反复喊:”陛下息怒!” 可依旧无人主动站出请战。 在这个闷热至极的夏日早晨,钟徒明、钟觉仁父子被气得半死,却又无处发泄,直到退朝时,仍在书房摔砸东西。 书房中满地狼藉,处处都是破碎的瓷片、凌乱的书籍、摔远的毛笔。 屋外的太监听得胆颤,丝毫不敢进去触霉头,更别说已经跪在地上的宫女,端着的茶水已经冷完。 直到半个时辰后,钟徒明才缓过来,靠坐在椅子上,冷冷冒出一句:“钟觉予最近在做什么?” 第272章 钟觉仁这才罢手,深吸了几?口气后?,努力缓下语气,说:“在学道法。” “嗯?” “昨天她还派人送来两本道经和一副表好的字,说是道法深奥玄妙,她决定要潜心研究,希望父皇和吾都能抽空学习一二。” 钟徒明表情变得扭曲,一字一句挤出话?来:“在哪儿?” 钟觉仁便出门,喊人带来,然后?再递到?桌面。 钟徒明低头一看,书是《常清静经》和《度人经》,字写?的是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恨不得直接写?着自己一心问道,与世无争。 钟徒明气急而笑?,连说三声好,然后?又道:“潜心修习道法是吧?!那你就一辈子待在玄妙观吧!” 他大喊一声:“觉仁!拟旨,让钟觉予拜玄妙观道长?为师,以后?无召不得下山!”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子请战, 众朝臣皆不应,帝怒极,只能下旨强压着些许将士跟随, 太子这才能?领兵出发。 然,太子及麾下士兵快马加鞭赶到边境, 不到四日就被攻破城门。 “殿下!殿下!大楚打进来了!”烽火交织的城墙内, 有一士兵急忙推门, 冲进房间。 “殿下,大军……殿下?”士兵有些茫然地瞧着前头, 脸上的慌张未散去, 继而就凝固在脸上。 房间里?的摆设混乱, 看得出来是房间主人?十分?着急着离开,拿了?弓箭却没有拿箭筒,甚至在取拿的过程中?推倒了?木架, 衣袍还剩了?一点布料留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动时, 勾到了?边角。 那士兵还没有来得及进去查看, 就有执刀的士兵从背后跑来, 他刚提刀反抗, 那长刀便从侧边恨恨刺来。 士兵眼睛一眨,便低头瞧见只是腰腹破了?个狰狞大洞, 血水顺着刀刃血槽疯涌而出。 他突然出声喊道:“殿、殿下……” 许是临死前的唯一惦念, 也有可能?是大脑一片空白后的本能?。 敌人?毫不犹豫地拔刀而出, 锋利刀划过血肉白脂,然后血水疯狂涌出! 这人?顿时倒地, 深色血水如溪流将地砖染色,敌人?却跨过他尸身往离开, 然后就吼出一声:“大梁的太子跑了?!追!” 声音落下,往这边而来的士兵连忙转身往外跑。 而地上已经断气的身体,用不瞑目的眼珠子,倒映着凶手大步跨过他的身体,往外头追去。 而另一边,太子已狼狈趴在千里?马上,边挥边骂骂咧咧道:“废物,都是废物,一群酒囊饭袋!” 可他的表情充满了?恐惧,眼神一直盯着周围的护卫,这骂声更像是恐惧之下的强撑。 周围护卫时不时往后看,捏着缰绳的手发白,随时都可能?调转马头往后。 ——咻!!! 一声破风瞬时响起,羽箭直接插入地面,半个箭都埋着里?头,可见这人?用了?多?大力气。 受惊的马儿惊叫,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保护殿下,其他人?跟我往后!” 紧接着,一道道白光从刀鞘中?闪出,随着叫喊声,钟觉仁面色苍白,俯低的身子好像完全贴在马身上,呢喃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少,他手抖得厉害,几次差点摔下马。 羽箭再一次射来。 他瞳孔放大,大喊了?一声:“父皇救我!!!” “殿下!殿下!” “殿下醒一醒!” 朦胧的声音将他从沉睡中?惊醒,钟觉仁猛然骤然,浑身冒出的冷汗浸透衣衫,他大口喘着粗气,眼眸之中?全是红血丝。 旁边的太监忙道:“殿下你已经回来了?,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对,噩梦 钟觉仁连忙点头,重复道:“噩梦,是噩梦,我逃回来了?。” 太监肯定道:“对,殿下回来了?。” 听到这话,钟觉仁表情逐渐缓和?下来,恐惧再一次掩埋到无法消除的隐秘之地。 那日他被数百个敌军追击,身边护卫没了?三分?之二,他也几次差点被摔下马,幸好终于赶回梁国的城墙,否则他就要沦为?大楚的人?质了?! 想到此处,他又不免庆幸,幸好自己有眼力见,稍觉得不对就让众人?准备,敌军还没有攻进城,他们就偷偷绕了?出去,占了?先跑的优势,这才能?逃脱。 至于那里?头的百姓和?将士,谁有他钟觉仁尊贵?牺牲了?就牺牲了?,大不了?大梁再打回去,替他们报仇就是。 钟觉仁缓下呼吸,立马就有人?拿着温度刚好的毛巾,为?他擦拭汗水。 钟觉仁只抬了?抬手,眯眼看向门口,又问?:“父皇呢?” “陛下……”那小?太监停顿了?下,才说:“陛下在寻其他领兵的人?。” 钟觉仁像是不服,表情纠结了?半天,最后一脚踹到旁边擦汗的小?太监身上,骂了?句:“滚,没有用的东西!” 那小?太监被吓得连忙走出去,木门被关上。 ——咿呀! 青山叠起,白雾弥漫,玄妙观内,雕出木格窗的房门被推开,发出尖锐的响声。 站在屋外等?候的人?听到声响,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扯着尖锐的嗓音开口:“殿下……” 第273章 等?最后一字骤然停住,在看见来人?之后,绕了?八百个弯才止住,老太监强行闭了?嘴,上前一步道:“殿下呢?” 刚刚踏出门槛的青衣道士,僵在原地,硬邦邦冒出一句:“师姐,不肯见你,你走吧。” 上次皇帝下旨,让钟觉予拜玄妙观观长为?师,正式成为?玄妙观中?弟子,虽入门较晚,但观长辈份大,钟觉予沾了?他的光,观中?大半弟子都得唤她师姐,就连洛月卿都是这样?,这些天没少为?此事郁闷。 老太监听到这话,急得直跺脚,扯着公鸭嗓道:“怎么会?怎么会?!你有没有说清楚,是陛下的圣旨,是陛下唤她!” 小?道士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说了?说了?,一字一句说的。” 老太监眼睛珠子一转,往袖子里?拿出金锭子,然后就塞到对方手中?,压低道:“道长再帮老奴问?问?,说清楚了?,是陛下请长公主殿下下山。” 那个请字被刻意加重拖长。 那小?道士一愣,又连忙把金子塞回对方手中?,又急又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和?师姐说了?一遍了?,你怎么还有毁我道行!” 道士气得脸通红,骂道:“师姐一心求道,你们又何?必折腾她下山!你们俗世中?的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小?道士退后向里?,将门用力一关,竟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只余下一个哭丧着脸的老太监,在他想逼着长公主下山吗?是大梁、是陛下想要她下山啊! 旁边拿着圣旨的小?太监,小?步靠近,便低声问?道:“公公怎么办?殿下还是不肯接旨。” “怎么办怎么办?!”老太监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骂:“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总不能?冲进去逼着殿下接旨吧!” 那小?太监吓得不敢说话。 那老太监却直叹气,这已是他们上山的第二回,上一次还能?瞧见长公主殿下,这一次连门都进不了?。 他不由暗暗骂了?句,怪皇帝上一次的圣旨写得太理直气壮,他念着都害臊,更别说被恶言恶语逼着下山的长公主,人?家直接说了?句要一生悟道修行,然后转身就走。 第二次,陛下终于看清了?形式,好言好语地写了?不少,可殿下却不愿意听了?。 “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嘀咕了?一句。 身后的小?太监怯弱不敢言,就站在他身后。 结果他突然转过头,说:“我们翻墙进去如何??” 吓到小?太监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摆手。 他又叹气:“行不通啊。” 小?太监急忙点头,表达肯定。 一行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急又不敢急,生怕过分?些,长公主殿下就要割发为?尼,那他们可就通通完蛋了?。 焦急间,那木门突然又被推开,众人?立马往里?头看。 只见一青衣女子与身穿骑射服的女子,并肩走出。 穿骑射服的那位神情雀跃,想是在打听什么,使劲往另一位旁边凑。 另一位青衣女子看着有些疲倦,脚步不似以往沉稳,甚至有点瘸,不曾搭理旁边的人?,自顾自地走。 那老太监连忙走上前就喊:“游骑将军!” “哎呀,这不是李时归、阮鹤将军吗?”他装的浮夸,喜意却不是假,笑得眼尾都是纹路。 “两位将军是来寻殿下?”老太监话音一转,又道:“老奴听说两位将军因上次战事伤了?身子,如今还能?爬上这几百阶台阶来看殿下,这情义着实令人?羡慕。” 话说这样?说,但里?头的一丝威胁显而易见。 李时归这才往这边看,面色骤然冷下,喝道:“你想说什么?” 老太监又说:“不知道两位将军是否能?帮老奴向殿下说两句好话,也让老奴看看殿下是否清瘦了?些?” 阮鹤扯住旁边人?手腕,让李时归不要冲动,而后自己上前,温和?声音有礼却不见任何?情绪起伏,只道:“多?谢马大人?关心,我和?时归确实在战场上受了?伤。” 她停顿了?下,又说:“时归受了?肺腑,平日里?嬉笑打闹不见有事,万一扯到又得卧床半个月,要不是她念殿下心切,我也不肯带她过来。” 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她继续道:“我腿脚不便就不陪公公闲谈了?。” 话音刚落,她就作势要走。 吓得老太监忙道:“是老奴多?嘴是老奴多?嘴,可老奴也是着急,如今大梁形式危急,却无一人?可用,太子殿下成逃兵的事,已是人?尽皆知,陛下日日失眠,已有两日不曾合眼。” 他唉声道:“求求两位将军,看在大梁百姓的份上,指条明路吧!” 李时归冷哼一声,连理会都不曾,直接拉着阮鹤要走,她脾气向来如此,若是他刚开始就好好说,她或许愿意说两句,可倘若被威胁,她没有拔刀就算不错了?。 老太监只能?看着她们迈下台阶,表情越来越绝望。 周围树木没了?白花点赞,树木成群却莫名萧瑟,被风一吹就只剩下空响,连鸟鸣都不曾。 正当那老奴彻底绝望至极,远处传来幽幽声音。 “殿下对洛家女儿颇为?关照。” 第274章 话音刚落就被风吹走,那老奴站在原地,独自琢磨着话。 再看台阶下,李时归满脸不满,嚷嚷道:“你提醒他做什么?!” “对了?,阮鹤你别转移话题!你到底给殿下看了?什么?!为?什么她会罚你……” “你说啊,你跑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阮鹤什么时候惹你了?你居然舍得罚跪她。” 如?清泉滴落的声音响起, 灰瓦白墙一如?往昔,不知何时伸长的翠绿枝条探入窗户,窥得里面模样。 书房内, 钟觉予斜靠着罗汉榻,手中卷着一本经?书, 好半天没翻过一页, 眼神里没个焦距, 像是在走神。 另一边的洛月卿便提高声调,又重复了一遍。 钟觉予这才?回神, 扭头, 下意识想要开口, 然后又骤然止住。 旁边的小道士越发疑惑,平日里只要是她想知道的,无论大?事小事, 钟觉予都会知无不言, 怎么偏在那么点事上, 哑了口。 “谨言, ”洛月卿是被惯坏的家伙, 不懂体谅他人那一套, 见钟觉予隐瞒,就开始露出几?分不乐意。 两人中间有一个炕桌, 如?同口字没有最底下的一横, 用来?摆放糕点、茶水, 或者是临时放下的书。 例如?今天,桌面摆的就是装着茶水的白瓷小杯, 漆木圆盘盛着翠色葡萄,还有水滴凝在上头, 犹如?水晶般动人,看起来?很?是闲适。 只是这两人都无心理会,钟觉予忙着找借口,洛月卿忙着胡来?。 这才?几?分钟没得到回答,洛月卿就敢伸腿往桌洞里钻。 因此刻在书房,洛月卿还穿得整齐,道袍白袜好端端都在身上,只是鞋子没影,直接就踹到长公主?殿下大?腿上,不满地催促:“你怎么回事?” 如?是旁人瞧见了,不知道要怎么口诛笔伐她,他们?大?梁国的长公主?殿下怎能被这样对待? 可当事人并不觉得过分,甚至熟练拽住对方脚腕,往自己腿上一搭,便成了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 但洛月卿哪里是那么好哄的主?,足弓稍曲,便用足尖点着她腹部,催促道:“快说。” 钟觉予无奈,却又不想说,只能柔声哄道:“一点小事罢了。” 这话哪能告诉洛月卿? 就算能告诉,又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她让阮鹤买了些特别?的话本,但因为阮鹤太尽心尽力搜罗,在精挑细选后,将市面上的二十几?本“好东西”都买了回来?,放到自己面前,结果自己才?翻开就红了脸,细看两眼之后就罚了阮鹤去面壁。 想到这儿,那些被描绘的图画,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怎么两个女子也会这样过分…… 她浑身一颤,捏住脚腕的手突然收紧,凸出的圆骨抵住掌心,这一点儿钝痛不足以唤醒她,反而陷入更深的画面里。 纸页上的女人跨坐在另一人身上,双手往后,压在床铺上,努力支撑住自己,少量的粉墨又添了清水,少少洒在女人身上,便有一种?泛起朦胧红意的美感。 她似有些难耐,紧紧皱着眉头,可神情却欢愉,摇晃着丰腴腰肢。 身下那人也不嫌重,反而比另一位妇人更欣然,过分赤///裸的眼神紧紧望着另一人,像是期待又像是鼓励。 还有旁的更过分的,比如?在她们?现下坐着的木榻上,那夫人趴在上头,回头看向另一个人…… 掌心下的圆骨,在指节不断地收缩下,越来?越硌人,掩在发丝下的耳朵也红了个彻底。 到底是从小就收到极严格的正统教育的公主?殿下,平日里连八卦、话本这类解闷放松的东西都很?少碰,更别?说这个了,钟觉予之前对这春宫图了解,只限于认识和知道这三个字。 再说军中,虽然浑人多了些,可谁又敢在公主?殿下面前放肆?不仅不敢,甚至会主?动避开,不让殿下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所以说,钟觉予这回还是第一次看这些。 结果没想到,一向做事稳妥的阮鹤,居然一点简单隐晦的画本都没有买,生?怕她的殿下输于旁人一般,刚开始就来?最大?的尺度。 或许她是过分相信钟觉予,觉得她连最繁琐的兵法、道经?都能轻易领悟,那最含蓄的起步画本自然不行,丝毫不怀疑她家主?子是否能接受。 “钟、谨、言!” 最后将钟觉予思?绪扯回的,是清月小道长一字比一字生?气的喊声。 钟觉予急忙回神,又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度,连忙松开,便问道:“疼吗?” 她自幼习武,力气不是寻常女子可相比的,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红了没有? 长公主?殿下不免心疼,又说:“你怎么不躲开?” 话音刚落,她又意识到即便对方想躲也躲不了,只能愧疚道:“我看看怎么样了?” 说罢,她就抬手要将白袜解开,可指尖还未碰到绳子,那人就故意躲开,侧足贴在对方小腹,虽然没有全部贴上去,但感触却鲜明,特别?是这个地方不同于别?处,在看过画本的长公主?眼中,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含义?。 而且洛月卿还在玩她的腰带,那湛蓝腰带只是随手打了个结,稍用力就能被扯开。 钟觉予抿了抿唇,强装镇定道:“别?闹。” 第275章 可微颤的尾音却将她并不平静的心情暴露。 洛月卿越发好奇,这事到底是有什?么,才?要这样瞒着她。 好奇之下,恶劣的心思?便浮现。 她忍不住用了些力,压住对方的肚子,便道:“到底是什?么?” 钟觉予却回:“别?闹,快给我看看。” 在公主?殿下眼中,小道长细皮嫩肉,稍受寒就会感冒,平日不注意碰撞些,就会让身上多一片青紫,简直和琉璃一般脆弱,十分令人担心。 她突然又走了神,想到若是洛月卿这样脆弱,那画本里的那些岂不是很?难完成…… 阮鹤欲言又止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她说:“清月小道长身体薄弱,殿下得多学习多操劳些,以免伤了小道长。” 细想之下,这句话好像确实有道理,可当时钟觉予半点没听进去,只是让阮鹤从面壁思?过到跪着面壁思?过,以至于阮鹤要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钟觉予眨了眨眼,偏头看向旁边,像是打量又像是思?索,最后还是没能把?那句行不行的问话说出口。 倒是洛月卿被彻底惹恼,压着对方腹部,气鼓鼓道:“钟谨言你到底说不说?!” 这架势,看起来?是得哄半天的样子。 钟觉予连忙将那些乱七八糟抛到脑后,然后哄道:“给我看一眼,等会明天红了。” 洛月卿才?不理她,当即就想抽回腿,钟觉予连忙抓住她小腿,又说:“不闹。” 另一人根本不理,还在试图拔腿,无意识曲起的膝盖将桌面顶起,发出摇摇晃晃的响声。 钟觉予只能抽出手按住桌面,又拦着她,哄道:“桌子要翻了,别?扯。” 洛月卿还是一脸不满。 钟觉予眼睛一扫,便瞧见桌面上的葡萄,伸手摘下一颗就要往对方唇边送,说:“不生?气了好不好?” 洛月卿偏头躲开,然后斜眼睨她,冷嗖嗖冒出一句:“我哪里敢吃师姐喂的葡萄?” 钟觉予暗呼不妙,自从上回圣旨降下,钟觉予拜玄妙观观长为师后,小道士心里就多了些为什?么你可以,我就只是个假道士的怨气,时不时就会突然冒出两句挤兑。 平日的钟觉予除了哄,就是只能苦笑,现在好了,两罪加在一块,罪上加罪,想必是不能轻易算了。 她为难地瞧着洛月卿,那人却偏头看向窗外,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了。 被捏在指尖的葡萄微凉,是特地在冰窖中冻了一会儿,才?洗净端过来?的。 钟觉予又想到画本中的另一个画面,这葡萄也有别?的用处,比如?…… 洛月卿自顾自地气着,半响才?发觉对方还没有来?哄自己,顿时气鼓了脸,立马转头瞪过去,神情便一下子愣住。 只见另一边,长公主?殿下半咬住了那颗她不接受的葡萄,这完全违背以往教导的行为,让钟觉予有些犹豫,耳垂依旧红得滴血,终于下定决心,往洛月卿这儿靠。 她小臂压在桌面,原本被洛月卿勾松的腰带虚挂着,宽松的道袍就往下落,勾勒出劲瘦纤薄的腰肢,继而微微低头,递到洛月卿唇边。 这姿势似曾相识,洛月卿也曾做过,可她那是故意,而长公主?殿下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讨好,如?同一只小猫伸出尾巴,拙劣又青涩地勾住对方脚腕。 洛月卿忍不住仰头,叼住那葡萄。 可钟觉予却不肯松口,突然咬破那果皮,微凉的汁液就涌出,滑落在洛月卿唇角。 洛月卿贪甜,忍不住伸舌想抢,但却慢了对方一步,葡萄往后掉,便落到另一个人的嘴里。 小道长不免焦急,急忙去抓,连手都无意识拽住对方衣领,结果却是一步步落入猎人的陷阱。 衣袍越发下落,那腰带彻底没了作用。 果肉被舌尖碾压,挤出甜腻的汁液,无意从嘴角滑落,洛月卿舍不得浪费,试图去抿住,咬着那一点儿软肉,须臾又被人压着后脑勺抓回。 屋外树影被风吹得摇晃,落下的日光照得绿叶透出翡翠一般的光泽。 洛月卿越吃越觉得好吃,竟一个两个地摘下,往对方红唇里送,那人也配合,不知何时越过矮桌,落入对方怀里,仰头咬住一颗颗葡萄。 画本里的内容还有许多,这些只是开头的一幕,可她却没有再继续,毕竟某个生?气的家伙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一走神,那葡萄又被咬碎,不过洛月卿很?快就俯身过来?,气势汹汹地试图抢夺。 钟觉予任由她闹腾,只是思?绪到了这儿,便忍不住将往上的手抓住,往下放。 还好洛月卿被其他事情吸引,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 钟觉予默默松了口气,愧疚之下,便越发惯着对方,直到被压在榻上。 至于道观外,一遍遍大?声喊出圣旨内容,无人在意也无人理会。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天之间, 三道内容不一的?圣旨不断被送上山,从刚开始的公事公办到后头的赏赐封官。 长公主殿下依旧不为所动,连道观都不曾踏出。 百姓议论?纷纷, 都说长公主殿下是被皇帝、太子伤透了?心,下定决心要?避世静心, 修习大道了?。 而另一边, 楚国来势汹汹, 不管皇子是被谁杀害,只要?扯到?敌国身上, 无论百姓还是将士都愤怒至极,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 众人的?战意远超以往,往日需要走两天的路程,都硬生生缩短了?半天, 这都如此, 更别说执刀杀敌了?。 第276章 不过半个月, 楚国就打下一州之地, 且还要?往前攻打。 而大梁呢? 太子自从逃回之后, 就不曾上过朝, 文?臣们日日争吵,武将皆沉默以对?,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 眉头?是越皱越紧, 嘴皮子都起了?不少泡。 直到?今日,皇帝陛下携太子上山, 踏入玄妙观。 许是居于高山之上的?缘故,即便?是夏日, 灰瓦白墙也依旧清冷,再加上提前派兵驱赶香客、将玄妙观封锁,虫鸣鸟叫清晰浮现,便?更显寂静。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站在门外的?父子二?人,完全不似观里人安静祥和,身穿华服,表情?焦急又烦闷,钟觉仁甚至走来走去地打转。 再看前头?,那老太监敲着门,一遍遍喊着长公主殿下。 里头?未有?人应声,提前就用纸写了?张字条,贴在木门上,说自己?闭门悟道,暂不见客。 那老奴表情?苦涩,越敲越绝望,心想殿下恐怕真的?不肯开门了?。 而皇帝与太子的?表情?阴沉,要?是旁人,早让人踹开门进去了?,如今有?求于对?方。 钟徒明?咬了?咬牙,突然走上前,推开那老奴,喝道:“没有?用的?东西,让开!” 那声音极怒,好像要?不是这老太监跟了?他几十年,他就得喊人把?他拉下去砍掉的?模样。 老奴顿时露出慌张表情?,慌慌张张往后跑,还差点崴了?脚。 而钟徒明?冷着脸站在门前,衣袍下的?拳头?紧握,一副要?将这门拆掉的?模样,然后…… 他突然挤出一抹笑,抬手敲门,温声喊道:“觉予,给父皇开开门,是父皇来了?。” 他一手敲门,一边侧耳听着里头?的?声音。 钟觉仁也赶忙跟上,喊道:“觉予,是皇兄来了?。” 和他父皇一样的?做派,声音都放低了?好些,完全看不出来上次气势汹汹的?威胁模样。 旁边的?老奴瞪大眼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古至今哪有?皇帝、太子亲自敲门求人的?事,而且还…… 还如此的?虚伪。 后面的?仆从立马低下头?,连看都不敢,脸上的?神情?各异,又很快掩饰住。 而前头?的?父子两人还在继续喊,那声音一声更比一声温和。 “觉予,给爹爹开开门好不好?朕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总不能将爹爹关在门外吧?” “是啊觉予,阿兄站累了?,给阿兄进去坐一会?好不好?” 房间里头?安静,站在书桌前的?人骤然定住,手中捏着的?毛笔僵着那儿,墨水滴落而下,在铺平的?宣纸上留下深且浓的?墨迹,之前写好的?字便?彻底作废。 钟觉予站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没了?焦距,神情?变得复杂。 无论?陛下太子如何想,但先皇后在世时,他们四人最像一家人,父皇不是父皇,是爹爹,皇兄不是皇兄,是阿兄,母后也喊做阿娘,宛如民间普通家庭。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模样呢? 钟觉予想不明?白,也难以理解,自从阿娘去世,一切都变了?,她越尽心尽力?为阿爹、阿兄,却被猜忌、排斥,她如今寒了?心,想要?夺回自己?该有?的?东西,他们却开始回忆起以往的?温情?。 毛笔被丢在旁边,钟觉予双手撑在桌面,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旁边的?人似有?所感,敲了?敲墙壁,声音很轻,像是安抚。 钟觉予扭头?看去,眉眼又变得温和。 须臾,她终于向外头?走去。 ——咿呀! 木门被拉开,发出尖锐响声。 屋外的?两人立马露出惊喜表情?。 “觉予!”皇帝上前一步,便?喊道。 而门槛之内,钟觉予穿着一身简单道袍,精致眉眼写满淡然,只说:“贫道拜见圣上,太子殿下。” “觉予,我?是阿父,”钟徒明?心一慌,连忙强调:“你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 钟觉予瞧了?他一眼,漆黑眼眸带着不解,便?说:“陛下不是让贫道在山中好好修行,不要?理会?世俗琐事吗?” 语气不见起伏,却莫名带着几分讽刺。 钟徒明?恨不得回去打死前头?的?自己?,忙解释道:“那是阿父的?气话。” 钟觉仁也忙道:“是父皇糊涂了?,觉予你别当真……” 钟觉予却骤然开口,打断他的?话,说“我?所求有?三。” 皇帝装出的?温情?面具破碎,眉头?一皱,便?道:“你说?” 他总是在此刻特别有?皇帝的?模样。 钟觉予扯了?扯嘴角,却笑不起来,只能继续说下去:“第一,依照国法,重新奖赏之前攻打楚国的?将士。” 钟徒明?思索了?下,咬牙同意下来:“这是应该的?。” 钟觉予看了?他一眼,再说:“第二?,我?要?一半的?虎符。” 手执一半虎符者,可随意调动大梁二?分之一军队,钟觉予之前领兵攻打楚国,就被赐予了?二?分之一虎符,后头?皇帝太子两人为逼她回来,又下旨将虎符夺走,这也是钟觉予不得不回来的?原因之一。 这个要?求虽难,钟徒明?却不曾犹豫,直接说道:“当然,你既要?领兵对?抗楚国,这虎符当然要?给你。” 第277章 他多了?一个心眼,强调钟觉予获得虎符的?前提,是要?带兵攻打楚国。 钟觉予当然能听懂,似笑非笑点了?点头?。 钟徒明?瞬间松了?口气,如同放下什么大事,然后主动问道:“那第三呢?” “解除太子与洛家的?婚事,”钟觉予说得很快。 旁边的?钟觉仁一愣,继而一下子跳起来,破口大骂道:“洛家与我?的?婚事,你凭什么做主?!” “钟觉予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他气得半死,直接用手指着对?方,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皇帝偏头?瞪住,他张开的?嘴立马合上。 钟徒明?收敛怒容,斟酌了?下,才说:“与洛家的?婚事,是皇家和世家的?结合,你知道的?,我?们一直想拉拢世家,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钟觉予语气平静,只说:“我?只有?这三个要?求,陛下答应,我?就下山。” 不曾理会?他之前的?话。 观中寂静,些许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树叶落地,衣袍被风吹起、沉重的?呼吸声。 身后的?仆从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也不能看,完全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包括最得皇帝信任的?老太监——之前奉命送来圣旨、又在刚刚敲门的?人。 他眼神中多了?一丝特别的?恐惧,即便?这场迟来的?对?话,比老太监想象中的?平静许多,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皇帝和太子为什么。 可老太监却觉得害怕极了?,多年的?宫中谨慎生涯,让他有?了?一种特殊的?本能。 他莫名觉得长公主殿下不似现在那么平静,也不应该那么平静,但她却忍住了?。 有?一句简单又粗糙的?老话,说是咬人的?狗是不叫的?,老太监深以为然,宫中那些吵吵嚷嚷的?人其实并?不需要?放在心里去,唯独是看着老实、一声不吭的?人,反而需要?谨慎应对?,因为你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爆发。 他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了?下前头?。 不高的?门槛分开三人,门槛外有?日光落下,明?媚而炙热,门槛内有?瓦片遮掩,大片的?阴影让里头?变得阴凉,分明?他们离得很近,却像是两个世界被分割。 而看人也是如此,相比于破防气恼的?太子、纠结为难的?皇帝,钟觉予姿态轻松,甚至靠在门沿上。 这是在严格的?皇家礼仪教育中,绝对?不能出现的?小动作,长公主一向守礼规矩,可现在…… 钟觉予似有?所感,掀起眼帘,幽幽往这边瞥了?一眼。 老太监被吓得越发低头?,宽袍之下的?身体发颤,好像在惧怕什么。 而另一边的?父子两却毫无察觉,一人在极力?争取,一人在反复思考。 直到?钟徒明?咬牙,说:“只要?你领兵出征,朕就全部同意了?。” “父皇!”钟觉仁提高声调,大喊一声。 “闭嘴,”钟徒明?扭头?喝道。 钟觉仁气得双眼通红却不敢开口,只能瞪向钟觉予。 钟觉予却无心理会?这一幕,淡笑道:“那贫道就等陛下一一履行承诺。” 钟徒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急忙道:“那你何时下山?” “等陛下承诺全部兑现的?时候,”钟觉予很快就回答。 话毕,她就做出要?关门的?样子。 皇帝有?些急,想抬脚往里,却又骤然止住,只能看两扇门慢慢合上,然后在巴掌大的?缝隙时突然停住。 钟觉予突然看向太子,便?说:“皇兄上回说错了?。”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没有?解释,只听见嘭的?一声,房门骤然关上。 不管外头?发出什么声音,钟觉予沉默着转身往里走,地上的?影子被拖长,许是在阴影里待了?太久,她的?指尖冷得发紫,脚步也僵硬。 直到?旁边突然传出声音:“谨言。” 钟觉予骤然扭头?看去,是清月小道士站在隔窗前,不知道听了?多久。 钟觉予扯了?扯嘴角,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便?走过去,温声道:“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吗?” 顾及着屋外的?人,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 洛月卿看着她,漆黑清亮的?眼眸倒映着她的?模样,没有?接话,却能让人看懂她的?担忧。 钟觉予突然没了?说话的?力?气,强撑着的?面容也一下子变得沉郁。 屋外还在吵闹,太子好像极其不乐意,正大声骂着什么。 屋里静悄悄的?,连落叶的?声音都没有?,风也停住。 钟觉予伸手,又一次挡住那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叹息轻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开。 她说:“他们以前对?我?很好。” 洛月卿抬起手,抓住她手腕,没有?往下扯,只是用虎口束住,虚浮的?脉搏在指尖跳动。 洛月卿:“我?知道的?。” 钟觉予笑了?下,好像在说洛月卿怎么可能知道,那都是她从前的?事情?,那时候母亲还在,他们还是一家人,而如今已过去十几年了?,那些东西都变作不为人知的?历史?,除了?她无人记起。 “小骗子,”钟觉予低声说了?句,语气很淡,不像是责怪,反而尾音温柔,如同情?人的?低语。 第278章 洛月卿却重复:“我?知道的?。” “好,你知道。” 钟觉予放下手,看着她,无奈地笑起来。 树叶摇晃,屋外终于变得安静。 有?人推开了?房门,走入另一个小院,将长公主殿下抱在怀里,今夜不曾离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边境急报一次次传来, 钟徒明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匆匆下山后?就开始拟旨,将钟觉予所?提的三个要求一一兑现。 随后?, 钟觉予便携洛月卿一起下山,当夜就住进?了长公主府中。 还没有坐下来休息一会, 就有太监带来陛下口谕, 让钟觉予明早就去上?朝。 明亮日光撒落而下, 随着一声沉闷钟响,清晨的雾气随之散去, 京城恢复了以往的喧闹繁华, 不曾因为边境的战火而削弱半分。 红墙里头的早朝终于散去, 穿着各式朝服的官老爷,三?五结伴走出皇宫,继而在仆从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长鞭挥舞, 马蹄踢踏, 分别从四方驶去。 其中有一辆极华贵的五马车, 在众多?马车中格外显眼, 甚至有人掀开车帘, 特意往这边瞧, 但瞧不见什么东西,马车周围都是穿着铁甲护卫, 将马车遮掩大半。 那?驾车的马夫注意到视线, 忍不住挺了挺腰, 一副有荣与焉的模样,扭头向里面, 恭敬开口:“殿下,织造馆来人, 说?新的朝服要晚一些才能?送到府上?。” 风掀起帘子,露出里头人的模样,身穿赤红蟒袍的长公主殿下点了点头,深邃艳丽五官带着些许疲态,态度不算欣喜,好像只是听到了一件小事,随意敷衍而过。 那?马车夫不敢打扰,扭头向前看,老老实实专心驾车。 钟觉予便抬手?,揉了揉紧皱起的眉心。 昨夜匆忙,那?太监只是赶在天黑前,匆忙入观,急急忙忙宣读完,证明陛下确实有这个意思,其他东西还是等今日才准备完毕,比如这马车。 她上?朝前是四匹马拉车,如同普通官员一样,早朝时才被陛下赐了这过分华丽的五马车,待遇如同王侯,而新的官服、赏赐想必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一补上?。 但钟觉予并不觉得欣喜,反而觉得好笑。 心里头清楚,皇帝陛下为什么如此着急,是因为在方才早朝时,她没有主动站出来接下领兵的重任,皇帝便自顾自犯起嘀咕,以为钟觉予还在等他的表态,这才先赐下马车。 钟觉予明白他意思,却依旧拖着、不肯给对方明确答复,因为她心中还有旁的打算,并不想立马赶去边境。 思索间,马车已到公主府前,长公主府离皇宫极近,是先皇后?在时,亲自挑选的地皮,她幼时就开始修建,成年后?就搬进?公主府。 等候已久的仆从搬来脚凳,放到马车旁边,准备扶她下车。 可钟觉予却不曾动弹,突然问道:“时归呢?” 阮鹤、李时归还在告病,没有和她一起上?早朝。 那?仆从忙道:“时归大人说?怕小道士独自待着无聊,早饭后?就带着小道长出去了。” 洛月卿眼下情况特殊,无法?和仆从解释她身份,所?以索性暂时搁置在一边,机灵的仆从们便跟着李时归等人,一起喊她小道长。 钟觉予露出一丝诧异,她本想让李时归跟她一块去军营看看,她这人性子跳脱豪爽,比起阮鹤更适合此刻情况,但却没想到这人带洛月卿出门了。 钟觉予心想洛月卿这两年在山中闷久了,这回?终于可以下山,让李时归带她出去玩玩也好,便决定不打扰这两人,改口说?:“那?就让阮鹤过来。” 再过片刻,车轮再一次滚动,往郊外驶去。 转眼间,已是黄昏时刻,白日的喧嚣淡去,晚风吹起炊烟,有人家早早亮起灯,零零碎碎的灯光与未彻底暗下去的天空相称。 而穿着道袍的洛小道士,站在三?层小楼前,神情是从未见识过如此世面的茫然无措。 旁边的李时归最是坦然,大大咧咧道:“走啊,你不是想吃那?如意糕吗?” 洛月卿眨了眨眼,仰头看向过分艳丽的花花世界,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是这儿??” 只见那?挂着极乐坊牌匾的小楼挂满红灯笼,穿着各色衣裙的女?子,斜倚着栏杆,笑语盈盈地往下丢手?绢,那?浓郁的香粉味,她们还没有走进?去就已闻见。 里头琴弦萧声相应和,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乐谱,霏霏之音让人骨头发?酥,更别说?歌女?吟唱的声音。 怪不得总有人愿意为此一掷千金。 旁边路过的大婶斜眼看见她们两,居然暗暗唾弃了声。 洛月卿:“……” 小道的名声怕是要毁在这儿?了。 “走啊,”李时归表情随意,好像不明白对方在震惊什么,偏头就催促这人。 小道士从未踏足过这类地方,一时有些忐忑,就问道:“殿下知道这如意糕出自极乐坊吗?” 李时归愣了下,想起上?次她与长公主殿下的对话?,没多?想就回?答:“知道啊,我和她说?过。” 洛月卿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这才鼓起勇气和李时归踏入极乐坊。 另一边的马车已从郊外驶回?。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车厢里头的气氛并不轻松,两人坐在车厢里头,皆沉默不语。 第279章 钟觉予偏头,从掀起的车帘中看向一旁街道,眼眸倒映着街景,像在思索,又好似在发?愣。 直到提前赶来的仆从,快步走到马车旁。 她才开口问道:“时归和小道长回?来了吗?” 那?仆从忙道:“还未回?来。” “还没有?”钟觉予眉头一皱。 这都出去玩一整天了,怎么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 旁边的阮鹤心中一跳,莫名多?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就听见那?仆从解释:“时归大人说?要带小道士去极乐坊买糕点,只将白日买的东西丢给其他人带回?,之后?就没了消息。” “极乐坊?”钟觉予表情一冷,继而加重重复了一遍。 那?仆从不明所?以,还回?道:“是极乐坊。” 旁边的阮鹤都意识到不妙,要不是还和长公主殿下同乘一辆马车,她已经快马赶去那?边,将这胡闹的两人逮回?,这是能?随便进?去的地方吗?! 钟觉予面色越发?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降临,寒气涌来的缘故,车厢里的温度骤然下降,莫名让人觉得寒冷。 钟觉予整个人都陷入阴影中,望不清面容,只能?瞧见那?赤红衣袍上?的蟒龙越发?狰狞,连利爪都突然变得锋利了些。 “殿下……”阮鹤有些忐忑,犹豫着开口。 钟觉予却没理她,沉声对马夫说?:“调头。” 那?马车夫不知道其中关系,只是茫然地啊了声。 钟觉予再道:“去极乐坊。” 眼看着前头已经能?瞧见轮廓的公主府,马车的车轮又转,再一次远离这儿?。 那?马儿?好像不满,慢吞吞地不肯往前,最后?挨了马车夫一鞭子,这才颠颠小跑起来。 随着夜色降临,极乐坊中越发?热闹,好不吝啬的烛光将整个屋子的点燃,要比天上?的星子更耀眼。 “两位客官……”那?笑着迎上?来的女?子正?喊着,却在下一秒瞧见那?极尊贵的衣袍,声音便瞬间微弱了下去。 继而,跟着后?面的阮鹤眼神一扫,周围人竟全?部跪下, 大家都知道,当今圣上?子女?缘浅,除去太子、长公主外,就只有三?个皇子皇女?,皇子成年之后?就被封王,赶去封地,皇女?则隐于宫中,许久未有消息。 如今能?身穿蟒袍的女?子,唯有长公主殿下一人,身份极其尊贵。 极乐坊外跪趴一片,里头却不受影响。 钟觉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声张,又让跟来的士兵守在门外,继而大步踏入里头。 里头人大多?酒醉,男男女?女?、吵吵闹闹交杂在一块,扰得人心烦。 钟觉予不曾来过这种地方,越往里便越皱眉,眉头中间都皱出了一条竖线。 而紧紧跟在她身后?的阮鹤,也是如此,暗骂李时归为什么要带小道长来这种地方。 因酒醉,众人一时间没能?认出钟觉予,所?以极乐坊还维持着在之前模样,也不曾惊扰二楼的两人。 二楼雅座别致,好似一个回?字形,中间空出一片,用木栏杆围住,纱布遮掩,让二楼的人可以低头看见下面歌舞,却又不让下面人瞧见上?面让,其中还用木板划分出一间间房间,每个房间互相独立,隐秘性极强,往日都是给达官贵人使用的。 钟觉予刚走到门外,便听见熟悉的声音。 李时归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像是喝了点酒,声音不自觉提高,说?:“怎么样?我说?这酒的滋味不错吧?” 她有些得意,好像在炫耀。 另一个人的声音微低,迟了半拍才回?答:“好、没有如意糕好吃。” 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应该也是喝了些酒。 李时归又说?:“你就惦记着这糕点。” 小道士不甘示弱,反驳道:“总比你一直盯着楼下的姐姐好。” “说?得好像你没看一样,不知道是谁进?来就被迷住,糊里糊涂地喝了两杯酒,”李时归立马回?道。 “我那?是被吓到了!”洛月卿想起刚刚的事就气,没想到她刚刚踏入里头就被围住,李时归居然还躲在旁边看笑话?。 “是是是,被吓到了的小道士喝了人家的两杯酒,若不是我及时喊住你,你岂不是要被人家拉着走了?” 大梁自先皇后?垂帘执政后?,女?性的地位就被不断提高,往日只能?待在家中的小姐、夫人,也可出门行商做买卖,大部分官家女?子也被允许上?学堂,学问不输于男子。 而后?又有长公主踏入朝廷,属下阮鹤、李时归以女?子之身成为将军的事例,这让民风越发?开放,甚至已有人提出可开放科考,让女?子也能?入朝为官的建议。 故而女?子进?青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青楼女?子不仅习以为常,还格外欢迎这样的客人,毕竟相比于粗俗的男子,女?子性格更温和有趣,少了许多?虚伪的附和。 所?以为了女?客,她们甚至会出现争抢的行为,这不,洛月卿两人一进?来就被团团围住,差点就被拽了去。 “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小道士提高声调反驳,坚决捍卫自己的清白。 却没注意到李时归骤然僵住,又惊又恐地看着门外。 第280章 敞开的木门外,钟觉予懒懒倚这门框,不知道听了多?久,见李时归终于注意到自己,她便勾起一丝笑意,朝她看去。 这笑意不落眼底,上?挑的凤眼漆黑晦涩,直叫人腿脚发?软。 李时归咽了咽口水,刚想提醒旁边的人,却被钟觉予冷眼吓住。 洛月卿不曾察觉,像是有些醉了,没听见李时归回?自己,她就抱着酒壶、看着下面发?愣。 直到旁边传来声音。 有人开口说?:“孤来为道长斟酒。”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斟酒?” 小道士反应迟钝, 慢了半拍才扭头,看向?另一边。 旁边的人一手?搭在桌面,斜靠在矮桌上, 姿态懒散又矜贵,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见?洛月卿不说话, 她?又戏谑道:“怎么不看底下了?是孤碍了道长大人的眼了吗?” 强压着怒气的声音微低, 隐隐带着几分威胁。 “不、不是, ”即便还在酒醉,小道士仍说出了正确的答案:“殿下, 怎么可能碍眼。” 钟觉予笑了一声, 笑意不及眼底, 又说:“是吗?孤还以?为小道士厌了孤,特地来这儿寻些新鲜感?。” 正颤颤巍巍往外走的李时归身体一抖,连抬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抬了, 冷汗唰一下浸透后背。 站在门口的阮鹤唯有冷笑, 也不伸手?帮忙, 就看着李时归蹩手?蹩脚地过来。 房门被小心关上, 屋外有人在吩咐些什么, 继而楼下的士兵就将这小楼团团围住。 而小道士还未察觉到危险降临, 醉醺醺回答:“我怎么会?厌了殿下?” 钟觉予勾起嘴角:“是吗?孤还以?为自己不及底下的人了。” 要是寻常洛月卿早就意识到不对,可此?刻她?被人灌了两杯高度数的酒, 原本?酒量就浅, 喝两杯清酒都挨不住, 更何况白酒? 要不然李时归也不会?寻了个隔间?,想让她?待在这儿醒一醒酒, 再回去。 于是,酒醉的洛月卿做出了以?往绝对不会?做的事, 她?居然又扭头回去,看向?底下。 一楼的歌舞不歇,让人群高喊了半天的花魁姗姗来迟,一袭白裙翩然,身后那些弹琵琶、弹古筝、吹笛子的人都成了她?的陪衬,乐声伴随舞步而起。 极乐坊中突然一静,继而欢呼声一声高于一声,无论几楼都有人丢出银两、黄金往舞台上丢,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舞步的应和。 虽然带着面纱,但无论怎么看,这花魁都该是位极婀娜多姿的美人。 洛月卿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而搭在木桌的手?骤然收紧成拳,手?背青筋鼓起,不知道攒了多少的怒气。 钟觉予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一字一句道:“怎么?小道长很喜欢?要不孤现?在就让人取了她?身契,让她?日日跳给你看?” 若是阮鹤、李时归两人在此?,必然觉得?公主殿下的话语酸得?不行,像是泡在十年沉醋腌过一般。 可那小道长却只是转过头,又定定看着她?。 因?一整日都在外忙碌的缘故,钟觉予依旧穿着那一身赤色蟒袍,发丝用金簪束起,简单梳了个发鬓,不同于观中的清雅,此?刻的钟觉予更像是大梁的长公主殿下,艳丽夺目却又不失威仪。 洛月卿终于开口,郑重其事地说:“她?不如你。” 因?酒醉缘故,她?眼周泛红,眼眸覆上一层朦胧的水雾,懵懂又干净,好像怎么样都是真心实意的样子,莫名地蛊惑。 钟觉予停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人还在纠结之前的问话,认认真真比对完才告诉她?结果。 洛月卿这个时候反而不慢吞吞起来,看钟觉予不说话,就以?为她?不信自己。 于是她?又一次说道:“地上灯火和天上皎月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喝酒醉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若不是钟觉予脑子好,都不知道这人在夸自己是皎月,旁人比不过她?半分。 洛月卿抓住她?的手?,又说:“我不要她?。” 这是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钟觉予都不知现?在是该笑还是该生气,原本?是想罚一下这人,现?在倒好,被醉鬼呆呆傻傻地哄了一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让她?连反驳挑刺的机会?都没有,无奈得?很。 小道士还没结束,她?又想了想,然后说道:“不要她?给我跳舞,要殿下。” 钟觉予眉梢一挑,直接被气笑,也亏这人能说得?出来…… 可洛月卿却来了劲,好像一下子寻到什么极感?兴趣的东西,又抓住对方手?腕,说:“要看殿下跳舞。” “想得?美,”钟觉予没好气回道,做错事还敢提要求,从古至今也是独一份。 她?下意识看了眼后面,房门被紧紧闭上,周围房间?都被清空,也就是说无论两人在里头做什么,都不会?被打扰…… 洛月卿没有注意到对方表情的变化,好像放弃一样移开视线,看向?那矮桌。 别?看洛月卿醉醺醺的,实际也就喝了之前的那些,现?下桌面上摆着的是果盘、糕点,之前让洛月卿心心念念的如意糕就在里头,最?上面的两块已被取走,不知道是谁吃的。 洛月卿松开抓住对方的手?,又抓向?果盘里的葡萄,往嘴里一叼,也不吃,就咬在唇齿间?,用小鹿似的眼睛漆黑润泽,看着对方,好似邀请。 第281章 原来不是放弃,是学着之前钟觉予的做法,试图讨好。 钟觉予便抬眼瞧着这祖宗,往日旁人讨好她?,不是费尽心思取巧,就是极尽奢华堆砌,这家伙倒好,学了她?的方法,还做不到位,半天诚意都没有。 懒得?原谅她?,不想搭理这人。 洛月卿就眨了眨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还不接受。 楼下响起喧闹声,只见?那花魁停在舞台上,一双桃花眼带魅笑,瞧着周围,继而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喊价。 原来是这极乐坊中的“老规矩”,出价最?高者,可以?亲自上台取下花魁的面纱,继而花魁回房,做一夜夫妻。 两人被这吵闹吸引,不由扭头看去。 钟觉予微微一皱眉,心里想的是其中一两道声音似曾相?识,好像是朝中的几位大臣,还有她?之前的部下? 而另一边的洛月卿却咬住那葡萄,三两下吃完后,突然喊道:“两千两!” 极乐坊中一静,钟觉予刚刚缓过来些的表情瞬间?冷肃。 而唯一不受影响的是还在嚼在葡萄的小道士,她?环顾四周,看见?没有人再出价就站起身,噔噔噔往楼下走。 楼下死寂,别?瞧着他们喊的热闹,实际出价都未过五百两,在大梁,一百两就足够五口之家富足生活一辈子了,更何况是两千两? 两千两买一青楼女子的一夜? 哪怕是疯了的纨绔子弟也做不出来! 众人又震惊又诧异地看着那小道长走来,不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过道。 那小道士脚步昏沉,怀里抱着的酒壶装得?还是解酒汤,在众人视线下,走上高台。 “道长?”那花魁也不可置信,确认道:“道长莫不是酒醉喊错了价格,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可那小道长却不理她?,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堆银票。 这还是李时归塞给她?的,怕她?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没钱买,塞给她?了一堆。 这倒没什么可惊讶的,李时归、阮鹤这两人跟着长公主殿下那么些年,吃穿住行都由公主府包揽,平日还有不菲的俸禄,而且这次皇帝重新封赏,并未再给她?们升官,而是添了田地、银两、珠宝。 所以?这两人的积蓄着实不少,而且李时归还念着洛月卿是殿下喜欢的人,出手?就更大方了,一次就塞个两千两,本?想做个人情,以?求自己什么时候犯错被罚,让洛月卿念着这次,给她?吹个枕边风。 但没想小道士拿去砸!花!魁!了! 人在不远处的李时归,表情绝望,眼神麻木地看着。 这个枕头风怕是吹不了,殿下的惩罚倒是快要来了。 而在众目睽睽下的小道士,将银票往花魁怀里一丢,就直接伸手?扯下她?面纱。 红纱被揪在指间?,露出女子楚楚动人的姣好面容。 众人也顾不得?惊讶了,视线贪婪地望过去,生怕错过这一秒。 而小道长只是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见?留念。 花魁下意识想跟上,却被小道士转身,说了句:“不要跟着我。” 她?只能站在原地,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不明?白这位花了两千银两、足够买下她?整个人的客人,为什么只拿了一面面纱就离开? 其他人也不懂,这事连天底下最?傻的人都干不出来,可这醉醺醺的小道士却能。 难道这就是修道之人的洒脱? 众人不解,也难以?理解。 而那小道士又噔噔噔上了楼,啪一下推开门,看向?里头。 长公主殿下还坐在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杯茶,自顾自地饮着。 洛月卿就走进去,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拿着两千银两的面纱,直接坐在长公主殿下旁边。 钟觉予便开口:“玩够了?” 语气如同以?往,好像没有任何变化,连表情都是淡淡的。 小道士就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开口:“你看,她?不如你。” 原来还是为了第一个问题,很难理解酒鬼的思路,钟觉予不理她?就是前面的问题没解决完,居然花了两千银两,要去证明?她?所说的话。 钟觉予低头抿茶,垂下的眼眸暗沉晦涩。 旁边人还未察觉,乐颠颠地往长公主身上靠,嘀咕道:“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可能是酒醉,小道士说话黏糊糊的,字句黏在一块,带着昏昏沉沉的感?觉。 钟觉予却重复:“玩够了?” 洛月卿跟不上她?的思路,以?为对方要带自己回去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钟觉予微微偏头,看向?她?怀里的酒壶,又说:“还喝吗?” 分不清喜怒,平静又体贴的感?觉。 洛月卿眨了眨眼,依稀记得?李时归嘱咐她?,等她?将这一壶解酒汤全?部喝完,她?们就回去,于是洛月卿再一次理解错,单手?提起解酒汤,对着壶嘴就往嘴里灌。 因?之前喝了大半的缘故,洛月卿没多费劲就喝尽,继而往旁边一方,就冲钟觉予笑道:“喝完了。” 邀功似的,竟然有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钟觉予便笑起来,好似在回应着对方,然后伸手?将她?还拽着的面纱取来,又问道:“喜欢吗?” 第282章 洛月卿还在不懂,看了眼那面纱,居然还认真思考起来,说了一句:“还行。” 到底是花魁的面纱,不似平常纱布一般普通,艳红的绸缎色泽,上头用金线绣了朵展开的牡丹花,很是漂亮。 钟觉予轻笑了声,意味不明?地冒出一句:“那你戴上好不好?” “啊?”洛月卿有点懵,但还是点头,并没有多想,也无法多想。 下一秒就见?钟觉予将那面纱折成条,继而往洛月卿眼前一盖,再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洛月卿被蒙住,只剩下眼前一片红,失去最?重要的视觉让人有点惶恐,她?下意识想抬手?去扯,却被人在中途拦截,束住她?手?腕,往下压。 她?不禁往后倒,跌倒在铺满竹席的地板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对方覆了上来,习惯性想抬手?护着对方的腰,却被钟觉予扯着手?腕,压在头顶。 “唔……” 被堵住的嘴唇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紧接着就是痛呼。 小道士委屈的不行,连忙喊道:“疼……” 可对方的力度却没减弱,此?刻的钟觉予像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莽撞家伙,半点温柔也没有,牙齿相?撞,尖角碰到嘴唇,再用力咬住。 手?腕被抓出红印,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曲起的腿又被强硬压回去。 带着腥气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 洛月卿仰头想要呼吸,却又一次被堵住,只剩下眼前的一片红。 曲起的腰砸在地板上,贴在一块的衣服勾在一起,赤色红袍与湛蓝道袍相?称,在动作中变得?凌乱。 失去视觉的人,其他感?受就会?变得?格外清晰,比如听觉。 洛月卿能听见?楼下又杂乱起来的声音,竹席在纠缠中发出的谈响,还有对方越来越重的呼吸。 即便酒醉,小道士还是感?受到了危险,如同被猎人盯上,拉起弓弦,瞄准后的猎物。 她?忍不住往后退,却只剩下冰凉的席子。 被咬破的唇冒出血珠,被碾破之后就沾染了四处。 缺氧导致脑海里一片空白,居然在酒醉中获得?了些许短暂的清明?。 洛月卿含糊着开口:“钟谨言,疼。” 那声音掺了哭腔,当真是被疼到了。 另一人终于缓下来些,稍稍扯开距离,又轻轻贴上,好像真的听进去一样。 那家伙就因?为这样的方式有用,又喊道:“破了,疼。” 那声音委屈的不行,恨不得?当场就哭了出来,要是平常,钟觉予肯定软了心肠,准备柔声来哄。 可这一回,钟觉予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下移,继而咬住对方脖颈。 原来没有原谅,只是换了个地方。 “嘶!”那小道士立马痛呼一声,连脊背都绷紧。 而钟觉予却还未松口……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疼……” 洛月卿又?一声叫喊, 红纱布下的眉头紧锁,失去视觉的感受越发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犬牙在自己血管上划过。 因为是惩罚的缘故, 这力度只重?不?轻,非咬到皮肉里去, 陷下一个个齿痕, 看起来凄惨极了。 钟觉予微微起身?, 好似在低头垂眸打量着她的完美?作品。 而作为画布的某个人却在直吸气。 当真是?疼惨了。 从小就护着惯着长大的世家嫡女,即便受了两年清苦生活, 也改不?了本身?的娇贵, 平日里磕碰一下就能泛起青紫, 更何况这样对?待。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解酒汤的作用,或者二者兼有之, 反正洛月卿是?彻底酒醒了。 疼出来的泪珠浸透红纱, 紧紧贴在眼前, 就连之前朦胧的轮廓都瞧不?见了。 洛月卿忙道:“我错了, 谨言。” 那声音可怜又?老实?, 完全听不?出来之前喊两千两的嚣张样。 她可怜兮兮冒出一句:“我真的错了。” 可另一人还在气头上, 说不?好听些,天底下哪有人敢那么气长公主殿下? 就算是?皇帝与太子, 也知道在她生气时避一避, 哪有人哄到一半就又?去拔虎须的道理, 甚至之前那个都不?叫哄! 错上加错,哪有轻易饶恕的道理? 钟觉予根本不?理会她, 再一次俯身?咬住另一边。 “疼!”洛月卿又?嚎了声,腿脚不?由曲起, 又?被按了下去。 屋外, 正准备顶着怒火进?屋的李时归、阮鹤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少见的犹豫。 “这……我们……”李时归咬了咬牙,还是?没能狠下心进?去。 阮鹤纠结了下,竟转身?就走?。 小道长自己作的死,还是?自己承受吧。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默契地加快脚步,离开此处,并让守卫站得更远,以防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 房间里, 不?知道何时钟觉予松开了手,身?下的人便疼得到处乱抓,直接拽住发丝,又?挪到肩膀,揪着那片名贵布料,转眼就在上头揉出杂乱痕迹。 幸好这一次结束得快,许是?没之前那么气愤了,钟觉予松开口?,又?轻轻覆了上去,半是?无奈半是?哄,温声道:“知道错了还犯?” 第283章 “我只是?想买个如意糕,”洛月卿声音还有哭腔,怪委屈的,尾调都拖得老长。 染了色的红唇又?一下没一下地贴在脖颈,这处皮薄且嫩,这还没怎么用力,就已?经咬出一个圆形的痕迹,周围还带着潮湿的水痕,哪怕是?没有经验的人,也能瞧出里头的原由。 洛月卿被安抚,稍缓过劲来,刚想说话,却又?感受到对?方再一次覆了过来。 她不?禁绷紧身?子,搭在肩膀的手也跟着掐住。 可这一回?还好,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而?是?带着些许吮吸的感受。 她哼了声,往日不?算显眼、甚至容易被忽略的喉管就跟着颤动。 不?知道对?方在做些什么,只能感受到对?方在一点点往下,从下颌到锁骨,慢吞吞地继续。 可惜无人闯入,否则就会瞧见一容貌艳而?不?失矜贵的女子,压在另一位小道士身?上。 那赤红的四爪蟒袍足够表明她不?凡的身?份,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压着那湛蓝道袍,一下又?一下地吻着。 小道士被迫仰起下颌,配合对?方的动作,覆在眼前的红纱不?见解开,只衬得那肤色越发白净,而?绷紧的脖颈,多出一片片梅花印。 明明是?清雅又?出尘的谪仙人,却被人间权贵拽入红尘,印上自己的标记。 许是?不?耐烦了,洛月卿忍不?住推了推对?方肩膀,闷闷来了句:”好了没有?” 仍谁被蒙住眼睛,呆呆躺了半天、什么也做不?了时,也会不?耐烦。 钟觉予这才起身?,挤入的风很快钻入两人缝隙,换得片刻清凉。 钟觉予先是?仔细打量了下自己作品,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好了。” 语气十分满意,就连往日亲笔写下的字画,都没有获得那么高的赞美?。 洛月卿不?觉发生了什么,抬手扯下面纱,紧接着是?一句不?满:“紫了。” 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细长手腕上果然多了几处指痕。 她再摸了摸嘴唇,破了皮的地方红肿了起来。 然后借着茶杯的倒影看,斑斑点点中夹杂着两个牙印。 洛月卿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漆黑眼眸不?可置信地瞧向对?方,张了张嘴却又?扯到伤口?:“嘶……” “钟觉予你!” 这回?轮到洛月卿气了,才下山就弄成这幅模样,她怕是?半个月都不?要出门了! 她刚刚准备直起腰,又?是?一声痛呼,竹席太硬,被当做肉垫子压了半天,硌得生疼。 这下好了,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她就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舒服的。 “钟!觉!予!”洛月卿一字一句,小鹿似的眼眸水雾未消,眼眶周围一片红,就这样地盯着对?方。 饶是?方才还占理的钟觉予,都不?禁偏了下视线,毫无底气地冒出一句:“是?你先胡闹的。” 这酒一醒,小道士的逻辑就回?来了。 她立马道:“我只是?为了买如意糕。” “然后就买到了极乐坊二楼?”钟觉予挑了挑眉,反问道。 “那是?我刚进?来时被灌了酒,我没想到她们会这样!”洛月卿想起就来气,这才刚踏进?来,就有一群女子涌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酒杯直接就到了唇边。 她现?在清醒得不?行,立马把在二楼休息、解酒汤等事?一说,又?道:“要不?是?你逗我,我才不?会去扯什么面纱呢!” 三两下就将事?情说了过去,钟觉予原本就消了气,这一听,反倒觉得是?自己过分了。 她抬了抬手,还想拉住对?方,却被小道士快速躲开,然后愤愤斥道:“你让我怎么出门?!” 钟觉予不?由放缓语气:“是?我太生气了。” “太生气就能咬人吗!”洛月卿说得太激动,扯到伤口?又?是?一声痛呼,立马抬手捂着嘴。 钟觉予看得着急,便往她这边靠,低声道:“别摸,我帮你吹吹。” 下嘴的人是?她,心疼的人也是?她。 可惜洛月卿不?买账,扭头向另一边,冒出一句:“过分。” “乖,”钟觉予装作没听见,又?哄道:“我帮你看看?” 洛月卿一点儿也没哄好,气得哭腔又?冒出来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出门?被人家瞧见了怎么办!” 长公主殿下后知后觉,到底还是?个受到严格教育的皇女,方才气疯了才做出这样出格的事?,现?在反应过来,便才想起对?洛月卿不?大好。 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是?这样走?出去,再被有心人瞧见,挖出身?份…… 钟觉予皱起眉头,终于?说了句:“是?孤胡来了,没考虑到那么多。” 她做事?向来周全,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失了理智。 她想了想,声音柔了下,说:“别气了,是?我错了,我让李时归把二楼包下来,今晚就歇在这儿,等明早让他们给你取些能遮掩的袍子,换上之后再乘马车回?去。”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洛月卿点了点头,结果又?扯到脖子,眼尾的水雾又?多了些,真的是?那那都动不?得。 钟觉予抿了抿唇,便起身?往外头走?,先出门嘱咐李时归等人。 第284章 眼下已?是?夜晚时分,大梁没有宵禁,被划作商业区的地方,到了夜晚总是?分外热闹。 到处张灯结彩,街道两旁都是?小贩,平民与贵族挤在一块,熙熙攘攘地往远处走?。 而?底下的歌舞未停,对?于?寻欢作乐的人而?言,之前的事?只能算是?谈资,完全不?能影响此刻欢愉。 而?那些士兵只是?将极乐坊外围包裹,让之后的人无法进?来,至于?之前的二楼客人,全是?朝中的几位官员,李时归露了个脸,他们就识趣地下楼离开了,继而?,李时归、阮鹤堵住二楼楼口?,不?许旁人再进?去。 于?是?就成了外头人远远避开,而?里头人却浑然不?知的这幅模样。 许是?为了迎合客人,极乐坊中的房间也别致,雕花木床搭配纱帘,旁边的浴桶都用薄纱遮掩,桌上的香炉燃起白烟,便有香气扩散开。 小道长坐在床边,凌乱的衣袍未来得及拢好,就这样松松垮垮搭在身?上,许是?故意,宽袖被拉往一截,那随意搭在腿上的手腕就变得格外显眼,好像故意摆着给对?方看一样。 旁边的人拿着药膏,低声道:“我给你揉揉。” 见洛月卿不?说话,钟觉予便想要伸手去抓,不?曾想这人还在闹别扭,抬手就躲开。 “不?生气好不?好?”钟觉予顾及着她的伤,也不?敢靠着身?手去抓回?来,只能缓下声音哄。 “不?好!”洛月卿提高声调,恨不?得把不?乐意三个字写脸上。 长公主殿下哪里认真哄过谁,眉眼间不?禁多了几分为难,又?说:“你生气可以,但?药膏还是?要涂的,不?然半个月都消不?掉。” “消不?掉就消不?掉,”小道长回?得很快。 钟觉予听了气闷,便冒出一句:“要不?是?你先胡来……” “那还怪我咯!”洛月卿立马扭头转身?,看向她。 钟觉予抿了抿唇,表情明显,无声地表达肯定。 洛月卿便更气,说:“不?管怎么样,你先动手动口?就是?不?对?,你知不?知道有多疼!” 钟觉予身?上的伤疤可比对?方多得多,要是?非要扯,她应该比小道长知道得更多,可她却没开口?提起,打心眼里觉得小道士比她这个长公主要娇贵得多。 觉得自己理亏的人便叹息,说:“是?我不?对?,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这事?就是?这样,总要有一个先低头。 洛月卿面色稍缓,继而?又?哼了声。 钟觉予耐下性子,又?哄道:“别生气了,我赔你好不?好?” 洛月卿这才被提起些兴趣,又?抬眼瞧她。 “我刚刚对?你做了什么,你就对?我做什么,好不?好?”钟觉予语气温柔,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 “嗯?!”洛月卿终于?来了兴趣,眼睛珠子一转,又?问:“都可以?” “都可以,或者你可以更过分一点,”钟觉予向来大方,在金银方面从不?吝啬,更何况洛月卿只是?想要回?去。 她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话。 洛月卿揪住手里的红纱,两千两的面纱实?在难以割舍,从那边又?拿到这边来,这下好了,又?有了用处。 她抬手便递给钟觉予,说:“那你也系上。” 钟觉予没想到对?方报复心那么强,连这个也要一模一样,她犹豫了下,还是?照着方才的模样系上。 之前作为主导者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自己蒙住,没了视觉才觉得有些无措,再加上之前的泪痕未干。 于?是?,长公主殿下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旁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窸窸窣窣的,像是?对?方在靠近。 垂落在床边的手不?由抓住布料,紧紧揪住,不?过下一秒就被束住手腕。 连最前面的内容也要学? 钟觉予皱了皱眉,只能配合着对?方往下倒。 柔软床铺下陷,双手被压过头顶,继而?有人覆了上来, 熟悉的檀香缠绕在鼻间,眼前一片红,瞧不?见对?方在犹豫什么,大抵是?在挑选位置,好半天只俯身?张开嘴。 虽是?原模原样照搬,却没长公主殿下的利落帅气。 钟觉予莫名有点想笑,却碍于?小道长的自尊心,选择刻意忍住。 而?另一个人还浑然不?觉,对?着挑选好的位置,试探咬下。 这样子实?在有趣得很。 让钟觉予有些想摘掉纱布,垂眼看看某个人现?在的模样。 可她却不?能,没被多大力度压住的手不?自觉抓住床单,好像在克制自己的想法。 并不?尖的牙齿在薄皮上滑过,像是?第一次吃肉的小猫在努力,轻轻叼住,又?怕太重?,用舌尖小心抚过,安慰猎物不?要害怕。 在这方面,小道士倒是?挺有慈悲心肠的。 钟觉予再等了一会,才觉得有点疼,其实?也不?算,最多是?有了些感觉,这感觉还不?如被舌尖舔过,带着小心翼翼的意思,估计等一会就彻底没了印子。 笑意强压在唇角,连身?上的四爪蟒龙都看着好笑,不?似之间的骇人。 可小道士还未察觉,自顾自地咬了口?,然后又?往下,学着对?方的样子吸了口?,却不?得章法…… 第285章 还没有等一会,极力说服自己不?要动的钟觉予又?听见,小道士可怜兮兮的声音。 “钟谨言,这个怎么弄啊?” 她照虎画猫,实?践了半天也没弄出个印子,懊恼之下,只能和?对?方求救了。 身?下人突然沉默,不?像往日那样第一时间就回?答,反而?紧紧咬着嘴角,身?体微微颤抖。 洛月卿迷惑,便俯身?去问:“你怎么了?是?我咬得太疼了吗?” 她问的是?真心实?意,却让身?下的人彻底破了防,那些抑制不?住的笑声终于?响在洛月卿耳边。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笑声掺着说话声,断断续续的,自成年以来,长公主殿下还从来没有那么失礼过,笑得颤抖不?已?。 跨坐在她身?上的小道士,从愧疚到面色青紫,提高声调,喊道:“钟觉予!” 底下人试图忍住,却一直在笑。 那小猫终于?彻底炸毛,恶狠狠扑向对?方,对?着嘴唇就是?一口?,一副要证明自己的模样。 这力度确实?比之前重?了,但?钟觉予笑意难止,抬手覆到对?方脑后,一边笑一边愧疚安抚。 可洛月卿却不?吃她这套了,兔子逼急了,也能来个后蹬腿,更何况是?她。 齿尖划过软肉,再用力一咬,即便扯到自己原本的伤口?都不?肯松口?。 “钟觉予,你最过分了,”洛月卿气得不?行,那缓下来的哭腔又?席卷而?来。 哪有人这样过分,简直恶劣。 钟觉予终于?想起心疼,忙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可另一人却不?放过,咬过嘴唇又?叼住她下巴,硬生生咬出个牙印才肯停。 钟觉予也不?阻拦,反而?抚着对?方后脑勺,发丝从指间溜走?,好似在让对?方更过分些。 气狠的小猫终于?忘记了疼人那一套,一口?更比一口?凶,直接扒拉开对?方衣领,对?着锁骨又?是?一口?。 分明是?钟觉予在受罪,哭的却是?她。 失去视觉之后的其他感触都变得格外清晰,咬出的刺疼和?泪水滴落的感觉,莫名揪着心脏。 “钟觉予你过分!”小道士一边报复一边哭诉。 “是?是?是?,我过分,”钟觉予连忙附和?。 “你坏。” “是?我错了,”钟觉予真心实?意。 扯开的领口?越发往下,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还有更薄的赤色布料,同色的细绳栓在颈后,在拉扯中变得摇摇欲坠。 洛月卿不?见停顿继续往下,另一人也不?阻拦,反而?捏着对?方耳垂鼓励。 带着水痕的牙印从脖颈往下,落在平直的锁骨、被布料掩去半边的起伏上。 小道士不?懂怎么印红痕,但?咬出牙印也是?本事?。 眼泪还未止住,前头是?气的,后面是?扯到嘴唇伤口?,疼出来的,原本要结疤的地方,又?一次扯开,当真是?疼的很。 再往后,就彻底乱了套,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复了,总之到了这一步就很难停住。 钟觉予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极乐坊,这种地方的香薰总是?别的成分,让人失了理智。 即便她配合小道士脱去外袍时,仍然清醒地不?行,但?她还是?如此怪罪于?香薰。 线条匀称的小腿勾住上面人的腰肢,蟒袍掉落在地上,里衣也不?知何时没了大半,虚虚贴在身?上。 原本气势汹汹的咬改做了一下又?一下地轻贴,温凉的指腹压着起伏,故意往上提。 钟觉予便轻嘶了声,但?仍没有阻拦,将道歉的态度摆得端正。 木头搭建的房屋,总避免不?了隔音差这个缺点,即便在此刻,也能听见一楼的吵闹。 喝酒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大喊,一群人闹成一片,嬉笑声、怒骂声、呵斥声溶在一块。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升起,悬挂在漆黑的夜色中。 繁华的街道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冷清,反而?越发热闹拥挤。 不?知道是?哪位官家的孩子偷跑出去,一群仆从慌慌张张地追着跑,周围人就站在旁边看热闹,笑个不?停。 屋里的香炉不?见停止,带着奇异香气的白烟弥漫到何各处。 蒙着眼睛的女子拽住另一人的手逐渐往下。 指尖沾了水迹,逐渐蔓延到其他指节,不?仅不?见停歇,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流淌到掌心。 钟觉予似低哼了,好似在忍疼。 不?过小道士在这方面不?算莽撞,耐心等她缓回?来后才慢慢继续。 衣袍彻底落在地上,大件小件叠在一块,床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半边,但?无人在意。 初学者在这个时候总是?生涩,即便有钟觉予这个瞧过画本的人指导,也不?能一下子就很厉害。 总要反反复复试探,逐渐进?步。 曲起的腿落下又?绷紧,那平坦小腹随着吸气而?下陷,之前就存在的线条就变得更加明晰。 底下的人还在吵闹,不?知道什么时间才会停下,不?过还好,并不?影响房间里的人。 阮鹤和?李时归两人守在门口?,不?知道在说写什么,李时归被训得直低头。 第286章 阮鹤怒容不?减,一直说个没完。 中途还有人来打扰,不?过被两人冷眼瞪了回?去。 屋里又?传来哭腔,不?是?钟觉予,是?洛月卿。 声音低而?委屈,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哭着道:“谨言,我手疼。” “手酸了,手腕也疼。” 不?知道的还以为挨欺负是?她。 幸好另一人最会惯她,两人位置调换,躺下的人变成洛月卿,另一人跨坐在她身?上,又?慢慢沉下去。 红纱还在眼前,几次落在又?被抬回?原来位置,木床发出几声响声,好一会都没有停。 钟觉予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能说下属真有先见之明,否则这一会就该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也该庆幸,她这人向来聪慧,看过一遍之后就能领悟且带着某个家伙实?践。 水流从掌心滑落,将覆着青紫指痕的手腕淋湿,再染上床单,弄湿一片。 钟觉予突然吸气,仰头往下屋顶,却依旧只能瞧见朦朦胧胧的一片红。 屋外的月亮依旧,不?曾被涌来的乌云遮住,倒是?街道安静了些,不?如之前热闹。 贪玩的小儿还想待一会,却被父母强硬拽住,只能哭嚎着耍赖。 清风从窗户吹入里头,有人的声音若隐若现?。 有些嘶哑低沉,又?无奈温柔,贴在身?下人的耳边,低声呢喃:“这下可以满意了吗?” “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的小道长。” 越来越轻的尾调,好似要被风吹走?。 另一人终于?点头,将对?方抱在怀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说是殿下还是小道长?” 日光撒落庭院, 晨雾随之消散,梳着高马尾、穿着干练的李时归靠着树,偏头看向旁边。 旁边的阮鹤有些疲倦, 眼睑一片青黑,还要强行打起精神回应:“应是殿下。” 她语气坚定不见迟疑, 相信自己之前给殿下寻来的画本?, 必然让殿下立于不败之地, 怎么可能会被小道士抢了先机? 李时归也跟着点头,又说:“我觉得也是, 咱们殿下几岁就开始习武, 而小道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必然无法……” 但是她话音一转,脸上多了一声?犹豫,又说:“可是, 方才殿下从极乐坊出来?时, 走?路好像有点别扭。” 阮鹤瞥她一眼, 反驳道:“那是因为殿下还抱着小道长。” 今早天不亮, 钟觉予和洛月卿就起身, 便趁着凄寒无人之时, 离开极乐坊,当时只有公主府的护卫和阮鹤、李时归两人在场, 都亲眼瞧着殿下横抱着小道长走?出来?, 踏上马车。 李时归摸了摸下巴, 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但是又觉得有哪儿?不对, 嘀嘀咕咕冒出一句:“可是看起来?小道长比较累啊。” 阮鹤好像被噎住,停顿了下才说:“那事好像是承受的一方比较累。” 这事不大方便细谈, 即便是与自己从小长大的人一块,也说得含糊。 幸好李时归听得懂,捏着下巴又说:“是吗?我还以为是另一个?,可我们之前还听见殿下的声?音……” 她心中有疑惑,提出的疑问?一个?接一个?。 阮鹤白了她一眼,便说:“你没瞧见小道长出来?时候的模样,手腕脖颈都是……” 她有点面薄,不大好意思全说,又想起那个?之前那个?画面,也不知道是小道长皮肤太白嫩,还是她们殿下太过分,即便刻意用?衣袍遮掩,还是露出不少痕迹。 在实实在在的证据面前,李时归彻底被说服,用?力一点头就道:“还得是咱们殿下。” 阮鹤偏头佯装不理她,实际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都多亏了她费尽心思搜罗画本?啊…… 房间内的人听不到对话,直到中午才悠悠转醒,还好大梁是三日一早朝,否则还得派人去告假,让皇帝、太子怀疑钟觉予有别的想法。 这一回是睡在内侧、被抱着怀里的那位先醒。 随着浓睫颤动,发?丝散乱、遮住半边脸的洛月卿,还未睁开眼就想起昨晚的画面,大抵是太过深刻,以至于彻底酒醒后就只剩下了那些记忆。 陷在柔软被褥里的女人,一双凤眼氤氲出桃花粉似的雾气,将?与生俱来?的傲气柔和,化作最?柔妩的风情。 不曾抱怨对方的生涩懵懂,勾着脖颈的手试似在引导。 有时洛月卿过分了,她就提起对方后脖颈的那块软肉,好像猫妈妈咬着小猫,将?它提着走?一样,提醒对方停止。 有时洛月卿让她满意了,她就用?炽热的指尖抚过骨节,如同鼓励。 偶尔也会嫌对方温吞,便压着肩膀往下推,要她再快一些。 即便洛月卿在羞窘之下,也不得不承认长公主殿下的领悟能力卓越,哪怕两人都没有什么经验,但对方依旧能很好的支配、引导。 回忆继续往下,洛月卿差点想扯过被子蒙住脑袋,把?过错全部?归结于酒。 怎么就突然哭了呢? 还好长公主殿下并不气恼,无奈又包容地笑起,说了一句:“你怎么连这个?也哭啊?” 她气息并不稳,克制不住地喘息,分明是完全不符合规矩教条中的说话礼仪,可偏就让人听着挠心挠肺,莫名的痒。 第287章 于是,被酒精蒙蔽了理智的洛月卿,只剩下孩子气的真实,哭得越发?凶,哭诉道:“手腕疼。” 这三个?字成了洛月卿今晚最?好用?的借口和免死金牌,无论做了什么,只要这样一说,罪魁祸首就会愧疚得不行,于是,洛月卿连条件都不用?提,钟觉予就会将?完全利于对方的条件双手奉上。 而洛月卿完全接受,主要是对方给出诚意,实在太让人难以拒绝。 她用?手蒙住眼,可当时的画面却清晰映在脑海中。 丝毫不心疼那两千两,只记得赤红纱布将?肤色衬得越发?瓷白,上头的那抹金线牡丹覆在右眼,花纹玄妙且绚丽,恰恰好加深了长公主深邃艳妩的五官轮廓,让人无端想起商人描述的西?域美人。 垂落的丝巾搭在一侧肩颈,冒出的薄汗汇聚成珠,便滑落向锁骨与肩颈构成的三角凹陷处,在那儿?积了一汪浅浅池塘,随着上下起伏又摇晃摔落。 恰时有风吹入,那烛火被吹得闪烁,光影被揉成碎片,那人就落在光影斑驳处,如同坠落凡间的神。 洛月卿也不知怎的,莫名的心颤,电流流淌至指尖,便忍不住往里曲了下,被温热包裹的地方柔软被抵住。 身上那人就忍不住闷哼一声?,往下落,陷入更深处。 而洛月卿不仅不知收敛,还更过分地掐住对方的腰,故意往下压,如同恶劣的孩子要夺回主导权,可长公主殿下却不曾阻拦,一一纵容。 屋外响起脚步声?,是仆从过来?查看两人醒过来?没有。 洛月卿不禁从回忆中抽出,睁开眼才瞧见另一人早就清醒,垂眼凝视着她,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 “醒了?”钟觉予懒懒开口,微哑的嗓音还带着倦意,又说:“在想什么呢?” 她眼尾带笑,似有春风停留。 洛月卿一怔,不禁因为脑海中的内容慌乱一瞬,紧张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怎么?你打算趁我睡着去做什么吗?”钟觉予明知对方在说什么,却故意打趣。 洛月卿便眨眼,因是初醒还在朦胧中,脑子里又塞满其他东西?,一时间反应不过,竟跟着呆呆回答:“能做、做什么?” 有意作弄的那人便笑,揶揄道:“我怎么知道?可能是以为自己还在极乐坊,便要去寻那两千两的花魁吧。” 另一人这才反应过来?,斥道:“钟谨言!” 她生气是有不同级别的,微恼会提高?声?调喊谨言,或者阴阳怪气地喊殿下,再生气一点就是钟谨言,最?气的时候是钟觉予三字。 钟觉予深知其中区别,当即收敛笑意,便哄道:“好了,不逗你了。” 她视线落在对方脖颈,零零碎碎的痕迹不曾消退,反而随着时间变得更深,尤其是那两个?牙印,惹眼得很。 钟觉予这时才发?觉,自己也有点恶劣的基因在,起码在此?刻不觉得愧疚,反而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像是在欣赏自己绘出的精美作品。 另一人随着她视线低头,这才想起这些痕迹,迟钝的疼痛感涌了上来?,让人不由嘶了声?,低声?抱怨道:“钟大狗。” 莫名多了个?称号的钟觉予只是笑,又问?:“那你是什么?” 洛月卿这下可聪明多了,眼珠子一转就道:“等待老师教的好学生。” “嗯?”钟觉予等她解释。 洛月卿便指了指自己脖子,说:“这个?,你还没有教我。” 她昨天晚上努力啃了半天,现在一看,没一个?能留下的。 “那应该是笨学生,”钟觉予点评。 “那是你没有好好教!”另一个?说的理直气壮。 钟觉予瞥她一眼,反问?:“还要怎么教?” 自己学不会,还赖她是吧? 洛月卿却突然停顿,然后就笑:“像旁的那样教。” 她的表情焉坏,让人不想想歪都不行。 钟觉予便说:“旁的怎么教?你都学会了吗?” 互相?打着哑谜,又知道对方在什么。 洛月卿便靠近,揽住对方后腰,语气沉了下去,回道:“不知道有没有学会,师姐要代师父要检查一下吗?” “若是师姐不用?心交代,等父回来?之后,瞧见我什么都不会,责骂我怎么办?” 称呼又换了一个?,不知道这人怎么又想到这一茬,估计又得像往日那样师姐、师姐说个?没完。 大抵是发?生了实际性的关?系,钟觉予也不再在意之前的事,便有意拿另一个?称呼反驳对方,她说:“嫂嫂这是想做什么?” “即便是姑嫂也该注意些距离,不至于如此?亲密。” “想……”洛月卿笑起来?,仰头往对方唇边贴,然后才将?剩下的话说完:“想轻薄长公主殿下。” 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登徒子模样,理直气壮的很。 覆在腰后的手溜入衣角里头,继而往下扯,因为刚醒的缘故,两人只穿了件单薄里衣,侧边用?细带系起,稍拉扯就变得松垮,倒是方便了某个?人胡来?。 屋外的阳光正好,翠绿的叶影投过格窗打入屋内,映在青石地板上。 置于花瓶里的花枝斜斜倚着,已有花瓣落下,散出一室雅香。 散落在枕头的发?丝交织在一块,分不清你我。 第288章 钟觉予也不拦着她,任由她实践学到的知识。 从唇角往下,再到脖颈。 小道士在长公主殿下的指导下,终于种出一拇指大小的印记,虽然不算明显,浅浅地挂在那儿?,不过也算有了进步。 这让她有些得意,仰着脑袋看着钟觉予,试图讨赏。 长公主殿下也不吝啬,俯身吻了下她额头。 那人便满意,正准备继续下去时,屋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砰砰砰想起,两人顿时停住,一齐往门那边看去。 不等屋里两人回应,李时归有些慌张的声?音就响起。 “殿下,洛家家主来?了!” “阮鹤已将?他们带到正厅,殿下你起了没有?” 屋里安静一瞬,便瞧见这两人慌慌张张起身。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长公主府邸是先皇后在时, 亲自选位置、工匠建造的,即便在后头,皇帝对长?公主生出猜忌, 可对长公主府的修建,依旧有添无减。 毕竟相对于赏赐实权、官职, 这?加盖公主府、赐钱财珠宝等, 是最容易也最放心的选择。 于是, 长公主府极致奢华,单是府中一处侧院, 就有叠石凿池, 亭榭栏杆之景。 从芭蕉叶缝隙看去, 临水的亭子里,有整块香樟木雕琢而成的长桌摆在中间,除摆着茶杯外, 还有一副棋盘, 已被黑白棋子铺了大半。 而木桌两旁的人皆不语, 低头看着棋盘, 沉静思索。 站在旁边的李时归忍不住抬眼, 往对面看了眼。 虽然未入朝廷, 可作?为如今的世家?之首、洛家?的家?主,洛起元八岁作?诗、十?三岁扬名、十?九起隐居山中、不愿为官的故事, 一直在坊间流传。 李时归往日只是听?闻, 如今终于见到真人。 他虽年四十?余, 但与儿子站在一起,竟年轻似对方兄长?一般, 举手投足都投着世家?的骄矜自持。 又是一枚棋子落下。 洛起元抬眼瞧着旁边,眼眸情?绪复杂。 只见他的小?女儿坐在旁人身边, 还忙着帮别人算计。 虽然洛月卿的棋艺足够差,这?帮也是努力帮倒忙,但洛起元仍然沉着脸。 “下这?里!” 钟觉予还未落子,就听?见旁边的家?伙兴冲冲指着一处。 被打断思路的钟觉予,并未生气,反倒顺着对方指着的地?方看去,然后捏着棋子的手骤然滞住。 就连长?公主殿下都怀疑起来,是不是洛月卿故意如此,提示自己要让一让洛父。 不过这?样的做法,好像有些明显,她原本是打算先?势均力敌,再假装棋差一招,遗憾落败的。 难道?是洛父更喜欢这?种完全压制的感觉? 钟觉予终于抬起棋子,落在了洛月卿提示的位置。 毕竟是父女俩,月卿应该是最了解对方的人,这?样做应该没?错。 另一边的人嘴角抽搐,捏紧了棋子。 怎么?说呢,这?棋局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瞧见,定然会?怀疑对面是个罕见的下棋鬼才?,水平起起伏伏,有时如高山,有时落入峡谷,好像刚刚学会?的新手。 洛起元一咬牙,又是一落子,原本要赢的局面,立马扭转成平局。 而另一边的钟觉予,立马警觉,这?是洛父故意让棋,还是洛父原本就和洛月卿一样是个臭棋篓子? 她越发犹豫,紧紧捏着棋子。 这?短短一局棋,竟比在朝廷之上还累人。 而另一边的洛月卿好像还在状况外,比两位执棋者更在意棋局。 “下这?边!”洛月卿急忙伸手一指。 道?袍随着动作?掀起,衣领无意擦过脖颈,便抹下一层□□,那些刻意遮掩的痕迹逐渐显露,而洛月卿还浑然不知。 钟觉予纠结一瞬,还是决定按照洛月卿的指示落子。 洛起元眼神窥向另一边,继而凝在洛月卿脖颈,骤然停住。 这?场棋局本就不单纯,两方人都各怀心思,棋局只是为了引出话题,结果来了个不知趣的家?伙扰局。 又是三子落下,那局面变得诡异,若是放到外头让人评鉴,也能让人面容扭曲,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洛起元收回探究的视线,终于落子,结束了这?僵持半天的棋局,不等对方开口就道?:“殿下棋艺还需精进。” 钟觉予松了口气,忙道?:“先?生棋艺高湛,我甘拜下风。” 不管怎么?说,钟觉予的态度是极好。 洛起元便又开口:“小?女与殿下的关系不错,是在玄妙观中结缘吗?” 钟觉予还没?有开口,洛月卿就先?抢答道?:“是在玄妙观外,我酒醉跌在公主殿下身上,然后她见我一个人在外头,怕不安全,就派人将我送了回去。” 洛起元嘴角越发抽搐,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以后不要这?样了。” 洛月卿却抬眼看他,直白道?:“山中无聊,喝几杯酒解闷罢了。” 她又说:“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在这?儿绕弯子。” 旁边的湖景奇特,不知道?用何种法子,将水引入假山上,再顺着假山往下落,便形成小?型的瀑布,噼里啪啦作?响,引得夏日清凉。 钟觉予眉头微微一皱,便察觉到不对劲,之前?洛家?父子来得匆忙,两人慌慌张张下就没?有细说,眼下看来,洛月卿与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第289章 实际想来也如此,若是真心疼爱,又怎么?舍得让女儿独自上山两年,中途不曾上山探望过一次,而玄妙观观长?的态度也奇怪,挚友女儿在观中,却不曾多些关照,任由她独自一人住在小?院中。 不怪钟觉予之前?没?有多想,洛家?明面上避世许久,族中子弟连入仕者都没?有,而作?为家?主的洛起元甚至搬入山野之中,故而能传出、让世人知道?的消息极少,更别说这?种父女关系的私密事。 因上次洛家?出手帮忙,钟觉予便误以为他们是为了洛月卿,没?成想是这?样。 洛起元并未第一时间开口,反而提起旁的:“难得下山一趟,怎么?不回家??” “不想回去,”洛月卿不想他纠缠,说话十?分直白。 钟觉予不清楚,看过原剧情?的洛月卿却明白得很,这?洛家?里头早就烂成一团,一面瞧不起皇家?,维持着淡泊名利的名士称号,一面被皇室打压,只能靠着祖业勉强维系着家?族。 当?年皇室解除婚约,原身便立马被带下山,嫁于另一个世家?的子嗣,以谋取更多利益。 见洛月卿如此,洛起元便收起虚假面容,冷硬冒出一句:“昨夜你去了何处?” “与你有什么?干系?” 洛起元冷笑?一声:“与我有什么?干系?你自己胡来让旁人知晓,跑到洛家?告状,让洛家?丢了脸面,你说和我有什么?干系?” “是谁?”洛月卿抓住重点。 洛起元停顿了下,反而看向钟觉予,突然开口道?:“殿下可知我洛家?女儿只能成为皇后?” 钟觉予回:“有所耳闻。” 洛起元很快回道?:“那殿下刻意接近我家?女儿,是想做什么??”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说:“玄妙观观长?是我多年老友,怕我惦记女儿,往日信件常提及她。” 言下之意就是两人的关系,他已知晓。 毕竟在山中时,钟觉予和洛月卿也极少避着旁人,若是有心,观察几天就能看出。 钟觉予抬了抬眼,反问道?:“那洛家?主如何看?” 洛起元笑?了下,又说:“之前?殿下在山中,好像遇到贼人刺杀?我派人寻了下他们的家?人,说是太子曾派人给过他们大笔银两。” 他话语一转,又说:“昨夜太子突然拜访,许诺只要洛家?将女儿嫁给他,待他登基后必然将月卿封为皇后,我为国公,保洛家?百年兴盛。” 显然,昨夜告状的人就是太子。 钟觉予却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说:“家?主并不信这?些,是吗?” 太子虽无能,但疑心却重,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能怀疑、提防,更何况是洛家?,洛起元就算再心动,也难以下注。 就算日后,钟觉仁将这?些一一兑现,可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无能,怎么?可能守住有敌国虎视眈眈的大梁? 到时候也不过是一场空。 洛起元又说:“殿下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分,只是两女子相恋,实在有违人伦,即便是我同意,也难堵住悠悠之口。” 钟觉予挑了挑眉,知晓着这?人终于要说到正题。 不知何时,宽大衣袍底下的手已牵起,洛月卿几次想开口说话,却被紧紧握住手。 见洛月卿又要忍不住,钟觉予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手,主动问道?:“那家?主有何高见?” “我儿年纪与殿下相仿,如今尚未婚配……”洛起元偏头示意后头。 一直站在后头的洛月吟垂手而立,神情?恭谨,一身的书卷气中,隐约流露出抹不易察觉的傲然之色。 洛起元又道?:“从古至今未有女子称帝的先?例,即便殿下能力出众,也少不得阻碍,更何况与女子相恋?” “若是殿下愿意嫁给我儿,我儿愿封殿下为后,与殿下共同治理大梁,日后你们的子嗣当?为太子,而月卿也可入宫,当?一女官,随时陪在殿下身边。” 钟觉予总算明白他在打什么?算盘。 钟觉仁许诺再多又有什么?用,这?人看上的是皇位! 如今钟觉予手握兵权,只要将边境压制住,便可随便扯出一个清君侧的由头,转身再打回来,继而钟觉予再嫁给洛月吟,洛月吟便可顺理成章地?称帝。 这?话实在太惊世骇俗,站在周围的李时归、阮鹤两人都被震住,一时间难以说出别的话。 而洛月卿直接气得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人抓住手腕。 洛起元却不觉得自己无耻,反而笑?起道?:“我家?月卿待在公主府已久,劳烦殿下照顾多日。” 他的语气温和,却藏不住里头的威胁之意:“今日我就带她回去。” 即便钟觉予权势再大又如何,洛家?家?主要将自己的女儿带回去,她又能如何阻拦? 别瞧着洛家?现在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要是宣传出去,长?公主强行扣留洛家?嫡女,那些以洛家?为首的读书人,必然将公主府里外包裹。 “洛起元你!”洛月卿实在无法忍住,大骂出声。 洛起元却含笑?看向钟觉予,好像在等她做决定一般。 阮鹤、李时归气得想上前?,却因没?有钟觉予的命令而愤愤止住。 第290章 钟觉予面色不变,甚至有几分悠然之色,笑?着答应道?:“洛家?主考虑得确实妥当?。” “那就……”洛起元表情?一喜。 “孤同意了,”钟觉予随手拿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晚悄然而至, 偌大的京城在烛火中,如同?地面上的星辰,在漆黑之中撑出一片光亮。 只是这看似平静的表面, 却暗潮涌动,不知是谁先提起, 这传言就如同?蝗虫过境般, 席卷街头巷尾。 “哎, 你听说没?太子殿下派人刺杀长公主。” “你说的是玄妙山那次,还是长公主被逼回京的那一次?那几个刺客的家人都交代了, 长公主殿下为?大梁出生入死, 他们却见钱眼开去刺杀殿下!” “什么?!两次?我还以为?只有玄妙观那一次, 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殿下这也……” “恐怕不止两次,我有一个妹妹在长公主府中当差, 说是自从长公主入朝之?后, 府中就经历了不少刺杀。” 站在最旁边的人, 语气冲动, 甚至带着些许哭腔:“这两父子还要怎样?!长公主殿下都躲去玄妙观里头, 甘愿拜师入道了, 都避免不了他们的猜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也?”旁边人提出疑问?。 那人便答:“若不是陛下同?意,太?子殿下敢做出这样的事?” 众人便点头, 也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 毕竟谁都晓得, 皇帝与太?子猜疑长公主许久,连打下来的城池都不要, 一天?三道圣旨逼着长公主殿下回京。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落在当今圣上与太?子身上, 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而这样的对话,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 洛家虽在明面上没有任何权利,可毕竟是天?下读书人都推崇的世家。 甚至不需要本家出手,几个旁系子弟将?含糊其辞的事往外一说,那些书生都不曾怀疑真假,直接就口口相传、扩散出去,继而洛家再派出仆从,有意引导着舆论的方向,于是就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身穿素色黑袍、发丝用?木簪束起的钟觉予行走于其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跟在身后的阮鹤、李时?归,反而沉不住气,几次抬眼看向对方背影,表情担忧又焦急,几次欲言又止。 不明白殿下为?何会?答应洛起元的要求,甚至让对方带走洛月卿。 她?们本以为?殿下心中有了成算,会?在洛家走后,和她?们商议,即便现在不说也露出点不一样的模样,就好像上次太?子来玄妙观一样,她?便寻到阮鹤、李时?归聊了好些事。 可这一回钟觉予却一声不吭,像是什么都发生过一样,甚至还有闲心,换了身打扮出来闲逛! 若不是足够了解对方,这两人都要怀疑钟觉予是被气出病来来了。 而前头的钟觉予,好似没注意到她?们的想法一样,一直穿梭于人潮人海中,时?不时?偏头侧耳,眼眸焦距虚晃,好像在听些什么, 李时?归实在忍不住上前,便小声道:“殿下,你当真要答应那个老东西吗?” 钟觉予却不答话,抬眼往她?身上一瞥,一双凤目漆黑,即便在烛火之?中,也未泛起丝毫光亮。 那一堆话堵在嘴边李时?归居然就这样说不出话来。 钟觉予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这议论如何?” 李时?归一愣,忙道:“当然好了,他们都是在为?殿下抱不平。” 提起这个,她?又来了话,嘀嘀咕咕道:“我就说殿下你往日实在太?过忍让,让太?子他们欺负到这种地方,你听听,百姓都在说什么,亏你还能?忍那么久。” 钟觉予抿了抿唇,嫌她?愚笨,扭头看向另一面。 阮鹤站在距她?半步的身后,见钟觉予看过来,她?便沉声道:“洛家对舆论的掌握极深,从上一回到这次,几乎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事情以他们想要的方向传播出去。” 钟觉予微微点头,又是:“那你觉得这样好吗?” “如双刃剑,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时?才能?放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口舌唾沫逼死,”阮鹤显然想得更多。 钟觉予又点头,却不再说些什么,又踏步向前,走向一糕点铺。 那铺面热闹,哪怕是晚上也有十几个人在排队,里头还传来一阵阵甜香。 李时?归挠了挠脑袋,实在不明白,小道长都被洛家带走了,殿下还要买什么糕点,她?自个又不吃,难道是睹物思人? 这样一想,李时?归又觉得有点心酸了,她?们殿下好不容易醒悟,不再受皇帝太?子压迫,结果又冒出个洛家来。 她?连忙上前掏出怀里的银子,从末尾给?到最前头。 这集市中的规矩也是可以变通的,只要银两给?的足够,钟觉予瞬间就从最后一个站到最前排。 站在旁边的李时?归大手一挥,便道:“店家,都给?我们来一份。” 那店家自然欢迎,连忙笑着打包起来。 再等一会?,钟觉予就拿到了几个牛皮纸包裹的糕点,李时?归本想帮她?提,她?却不肯,自顾自又往前头走。 阮鹤、李时?归连忙跟上。 走完大道,又绕入小路,左转右拐下,便走入一宅院外,门匾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洛府。 第291章 这府邸看着不似公主府奢华威严,白墙青瓦,边缘有竹林探出墙外,偶尔走过的家丁都穿着交襟青衣,好似书生模样。 阮鹤、李时?归不明白殿下要做什么,只能?跟着钟觉予又绕到府邸侧边,然后看着殿下站着墙外,好似在听里面的动静。 这是…… 钟觉予却不解释,只能?转身对她?们说了句:“你们先回去,明早让马车停在近处等我。” 话毕,那她?退后一步,继而一个踏步猛冲,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蹬,左脚再踏白墙,几乎是瞬息间,那只空着的手已攀上墙瓦,再用?力一蹬,衣袍被掀起,整个人如竹叶般轻盈,落入小院之?中。 因是偏院,这儿并未点起烛光,于是借着浓黑夜色,那一袭黑袍彻底隐没其中,向其他地方走去。 墙外的阮鹤、李时?归被这举动震惊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殿、殿下这是……”李时?归张大了嘴巴,说话都结巴了。 她?们的殿下,可是皇帝亲封的德宁长公主,除圣上、太?子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金之?躯,居然!居然偷偷翻墙遛进别家宅院! “这、这!” 李时?归抬手又落下,又僵着脸冒出一句:“敢情殿下一声不吭带我们绕了半天?,是为?了翻墙去找小道长。” 还装得有模有样的,害她?真的以为?殿下被气出毛病了,现在想来,因是不好意思和她?们说这事,好歹是个长公主,居然要偷偷翻墙去找情人。 再看阮鹤,她?居然快步向前,然后扯着袖子往白墙擦,那浅灰色的脚印顿时?被掩去。 若是钟觉予还在这儿,必然会?夸她?比李时?归聪慧得多,领悟她?为?什么将?她?们带出门。 阮鹤转身,又抬脚用?鞋子将?刚刚踏出来的脚印抹去,这下便再没半点痕迹。 而李时?归还像个木头似的,她?眨了眨眼,呐呐冒出一句:“你怎么懂这些?” 阮鹤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以为?你之?前偷偷翻墙、遛出宫去,是谁帮你处理尾巴?” 怪不得那么熟悉,原来早就做过无数次。 李时?归不由讪笑,忙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阮鹤嫌弃地瞧她?一眼,只说:“快走,明儿还得来接殿下。” “那、那今天?的事呢?”李时?归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阮鹤却反问?:“你瞧殿下有半点担忧的模样吗?” “你是说……” “殿下恐怕早有打算,今儿只是下了决定,”阮鹤露出几分?了然模样,又说:“我们只管听殿下的就是。” 洛家府邸极大,从前朝就开始不断扩建,如今已是京城里最大的几处宅院之?一,就算是族中子弟,从小在里头生活,也不免偶尔走到从未去过的陌生小院。 不过幸好钟觉予机敏,暗中跟了几个仆从绕到后院,又按照洛月卿之?前的提示,找到一间种着高大桂花树的院子里。 她?并未忙着进去,反而侧耳听了下,确定里头没有对话声,才去推开那扇只是虚掩上的门,继而转身将?门关?紧,而后才看向里头。 许是今天?派人打扫过,许久未住的院子不曾变得破旧,用?青石铺成的路径被水泼过,如今还未彻底晾干。 房间连着烛光,少女身影映在纸糊的木格窗上,依稀能?瞧出对方姣好的曲线。 一路赶来的钟觉予却在此刻踟蹰,一时?没有走向里头。 知道洛月卿心里憋着气,白日里在公主府时?,她?就几次要站起,怒斥对面两人,可却被钟觉予一次次牵着手压住,洛月卿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结果就是一个好。 若不是钟觉予暗中在对方掌心写下放心两字,洛月卿早将?桌面上的棋盘掀翻,大骂这两人痴心妄想。 可在钟觉予的阻拦下,她?只能?借着告别的机会?,告诉钟觉予她?小院的位置,然后跟着洛家父子离开。 让洛月卿不明不白生了那么久的气,就算是钟觉予,也有些担忧。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呆站在这儿。 钟觉予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往里头走。 房间门不曾锁上,如同?外面一般,就好像在等钟觉予的到来。 不过,这人还是抬手敲了敲门,表示自己来了。 可里头虽有人,却不曾出声回应,任由钟觉予敲了两回,也没有听见脚步声。 提着糕点的手不由收紧,钟觉予纠结了下,才小心推开门。 随着一声咿呀声,屋里的光便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出,钟觉予没有之?前翻墙而入的利落,有些犹豫地踏入门槛。 人还未彻底走入,就听见旁边冒出一句冷嗖嗖的声音,说:“皇后娘娘终于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听到皇后娘娘四字, 站在门口的人骤然?僵住,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少见的慌张局促,之前还利落翻墙的长公主殿下, 右脚在门槛里,左脚还在门外, 不过半步路, 走到现在也没迈进来。 再看里头那人, 正站在沉木书?桌前,长?发披散开, 撒落在素白衣裙上?, 许是因为气了一整日, 又或是烛火昏暗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往日瘦削了些,本就瓷白的肤色, 好似一碰就碎, 捏着毛笔的指尖泛青, 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 第292章 钟觉予挪开视线, 语气又柔和下来, 无奈道:“怎么也不披件外袍?” 另一人语气依旧, 硬邦邦冒出一句:“我?不冷,劳烦皇后娘娘关心。” 钟觉予一听就知, 这?下肯定不是轻易能哄好的, 起码靠着几个糕点是不行的。 钟觉予把?落在外头的脚挪进来, 继而转身锁上?门,边道:“你可知道, 皇后娘娘这?四个字是不能乱说的。” 且不说有没有可能,单是在没有册封的情况下, 就自称或者答应别?人叫自己皇后,在大梁律法中,可是要连累家族的死罪。 洛月卿当然?知晓,却说:“怎么,娘娘现在就开始摆架子了?连喊都喊不得了?” 就是不肯改。 钟觉予能怎么办?总不能把?这?家伙压到刑场上?砍头吧,到时候估计还要来个轰轰烈烈的刀下留人。 她只能提着糕点,缓步走近,又道:“在你面?前,我?能有什么架子?” 那人回?得快,立马就道:“你有的可多了,长?公主的架子、师姐的架子,现在还多了个皇后娘娘的架子,等?下次再见你,我?还得先给你磕几个响头。” 别?瞧着小道士清风道骨,一副澄澈出尘的模样,实际可爱翻旧账了,时不时就把?师姐两字挂嘴边,之前在极乐坊吃了亏也是,硬生生哭着委屈着要讨回?来。 可见这?人气性之大。 钟觉予终于走到她身边,声音无意识地放柔,哄道:“我?哪里舍得你跪下?” “我?觉得挺舍得的,这?次把?我?赶出公主府,下次就该丢大街上?了。” 这?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扭曲,明?明?是被洛家父子带走,却变成了钟觉予要赶她出去,要是被不知情的人听见,指不定怎么看长?公主。 而钟觉予却不生气,反而笑起来,笑意从眼尾流淌而出,无端多出一分温柔,又哄道:“我?哪里敢赶你?天一黑我?就往这?边赶。” 她提了提手?中的糕点,再说:“中途买了点你喜欢的吃食。” 往日对?洛月卿极具吸引力的东西,现在她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提笔往砚台中一沾,继续低头去写未完成的字。 这?下连人都不理了。 钟觉予便将糕点放到桌面?,视线移到被宣纸上?。 洛月卿到底是出身在世家,虽不像长?兄一般受重视,可该学的东西依旧一样不差,比如这?毛笔字,即便有一日家道中落,只能在路口摆摊帮人写信,她也不会太愁生意,断了吃喝。 只不过因为心中憋着气,这?力度就过重了些,好几笔戳破宣纸,留下大大小小的洞,混在极好的字迹中,便显得十分违和。 但是钟觉予却装没瞧见,自顾自夸赞道:“这?字骨骼秀逸流利,笔锋俊逸,不知道清月道长?可否割爱,让我?裱起来,挂在卧室里?” 洛月卿不买账,瞧她一眼:“我?阿兄写的字更好,若是殿下缺摆设,尽管寻他去,他肯定乐意至极。” 钟觉予闭上?了嘴,又去牵对?方?的手?,说:“你手?腕还疼吗?我?专门带了瓶金疮药来。” “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出了公主府就浑身轻快,哪都不疼了。” 这?气话说得太明?显,就算是三岁小儿听了,也知道她在赌气,更何况是钟觉予? 她无奈笑起,斥了句:“什么混账话?” 虽是斥责却不见半点责怪,牵着对?方?指尖,继而抬起。 钟觉予垂眼看着那些未散去的痕迹,不免心疼,说了句:“怎么也不处理一下?” 洛月卿肤色本就白净,但凡有点红印都十分显眼,更何况是指痕交叠的青紫? 始作俑者便越发愧疚,哄道:“是我?乱来,太过分了。” 洛月卿瞥她一眼,另一只手?将笔搁下,故意撩起垂落长?发,那些脖颈上?的痕迹也跟着显露。 另一人知道她的小心思?,却也忍不住踏进陷阱,拿出准备已久的金疮药,又说:“我?帮你擦药,要将淤血揉开才能快些好。” 洛月卿却扯开手?,说了句:“不要。” “你要是有气,只管在我?身上?发,不能拿自己身子赌气,”钟觉予拧起眉头,多了一分严肃。 她的本意是想让洛月卿好好擦药,可另一人却偏只听得见前面?那两句,突然?笑起来,说:“怎么在你身上?发?什么样都可以?” 这?话说得怪,钟觉予心中不由警惕,毕竟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人,若是惩罚,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浅尝辄止。 不过钟觉予转念一想,对?方?又没看过画本,昨晚发生的那些,全由自己主导,就算洛月卿想过分,也不知道怎么过分,最多就是昨晚那些。 她眉眼舒展开,便温声说:“只要你消气,怎么样都可以。” 那些虽然?累人,可她自幼习武,虽谈不上?什么天下第一,可比起小道长?,还是耐得住的。 洛月卿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唇边笑意更浓,便说:“坐过来。” 她用视线示意桌面?,之前的墨痕还未干透,在灯光下泛起银白色的光。 钟觉予不懂她想做什么,可既然?已经答应,就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只是第一步。 她咬了咬牙,便按照对?方?的要求,坐到木桌上?。 第293章 这?事明?显让她有些不自然?,毕竟是从小就接受严格教育的长?公主殿下,行为举止都被限在礼仪之中,更何况是这?种抛了椅子、坐在桌面?上?的事。 洛家虽然?有落败的迹象,可也比玄妙观要好得多,简单的书?桌也刻了花纹,从桌角到桌沿都有纹路,此刻恰好让钟觉予压在腿弯,腿脚悬在半空。 “怎么了?”洛月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明?知对?方?不自在还要故意问。 钟觉予偏过头,只道:“没事。” 洛月卿就顺着点头。 应姿势的缘故,钟觉予现下比对?方?高?了一个脑袋,便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低头垂眼俯视着对?方?。 她相貌本就带着攻击性,不像洛月卿柔和,五官轮廓艳而深邃,上?挑的凤瞳极具威仪,与生俱来的傲气与战场中凝出的冷厉融在一块,便十分令人生畏,更别?说这?样看人。 若是旁人,早就被吓得躲开,可站在对?面?的人是洛月卿,她不仅不惧,甚至往前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便被拉进,熟悉的檀香缠绕在鼻间,钟觉予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就看见洛月卿偏头向后面?,好像在认真挑选些什么。 钟觉予不免疑惑,问道:“你在找什么?” 另一人就问:“殿下平常喜欢用什么笔?” 她自顾自道:“我?往日惯用羊毫,取自山羊或野黄羊的软毛,吸墨量大,省的两三下就要蘸墨。” “狼毫稍硬,但是胜在笔力劲挺,容易写出笔锋。” “兔毫笔头软而圆健,最是柔软。” 洛月卿一一点评后,又笑:“殿下喜欢什么?” 若是平常,钟觉予必然?会直接回?答,但是此刻,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难不成洛月卿要在她脸上?画画? 就好像军中那些人胡闹,不给赌钱就在输者脸上?画花,或者抽二条,钟觉予不懂这?些的乐趣所在,不过要是洛月卿能因此消气,她也能配合,大不了明?日早朝前再洗干净就是。 长?公主殿下想得简单,继而就回?答:“你喜欢什么就用什么。” 她无意识仰起下颌,好似已经准备好被涂画。 洛月卿挑了挑眉,伸手?直接将悬挂在笔架上?的笔全部取下,然?后往旁边小水缸里丢。 这?小水缸是早就准备好的,毕竟毛笔在用之前,都要将笔浸到水中,将笔尖化开,更易书?写。 钟觉予瞧见也不曾怀疑,只觉得洛月卿一下子丢得多了些,也不知道要画什么旷世之作。 清水掀起圈圈涟漪,细毛在水中散开,随着水波摇晃。 既然?钟觉予不选,那洛月卿就自己做决定,开头就挑了只硬狼毫,然?后未沾墨水拿过来。 这?些笔都是新取过来的,毕竟洛月卿已离开两年,旧时的笔早就被丢舍,故而这?些笔都未有墨迹,看起来整齐而干净。 钟觉予瞧见了,便忍不住开口:“我?帮你磨墨?” 心里头已经接受了这?个惩罚,并?已端正态度,甚至积极帮忙。 洛月卿似笑非笑,回?道:“这?倒不用,如果殿下觉得无事可做,不如先将衣服脱了。” “啊,”钟觉予一愣,不明?所以。 另一人却已伸手?向她腰带。 夜色浓重,初月挂在树梢,只留下半边轮廓,灰影落在地上?,几次被风吹散开。 腰带被随意丢在地上?,继而衣袍被迫往下落,露出瘦削肩颈,上?头的伤痕若隐若现,与脖颈还挂着两个牙印的洛月卿在一块,倒有些莫名的凄惨般配。 “你……”长?公主殿下终于有些慌张,手?后放,杵在桌面?,无意染上?些许墨痕。 “殿下反悔了?”洛月卿不紧不慢,当真有老师教习写字时的沉稳。 钟觉予回?得很快:“不是。” 可微微上?扬的尾调仍然?暴露了她的无措。 于是,笔尖落在殷红的唇珠上?。 洛月卿又说:“既然?殿下嫌无事可做,那就帮我?暖暖笔吧。” 钟觉予明?白她意思?,却有些不情愿,这?狼毫说是狼,却取自黄鼠狼的尾巴。 洛月卿笑了笑,另一只手?勾住她脖颈,便往压下,迫使钟觉予低下头,继而她仰头吻上?对?方?,依稀能听见含糊的话语,轻笑着打趣:“殿下不乐意就算了,只是等?会难免冰凉些。” 钟觉予还没有来得及细思?,便被掠走所有呼吸,继而冰凉笔尖点上?肩颈。 吸住水的毛笔压在上?头,水珠顿时滑落,便往下坠。 钟觉予下意识想后躲,却被更用力按住,无法逃脱。 印在窗户上?的影子单薄,轻微地发颤,分不清是不是风将烛火吹乱。 毛笔继续往下,那恼人的衣袍被扯来,坠落的水珠跌入丘壑中,转眼没踪影。 钟觉予往日最喜爱狼毫,易出笔锋又不似其他软绵,如今自己沦为宣纸,才知道宣纸的不易。 硬毛刷过细腻肌理,泛起痒疼感?受。 洛月卿好像在写什么,她却分不清,另一处也被叼住,牙尖咬住软肉。 呼吸变得散乱,小腿无意识攀住对?方?的腰肢,便往自己这?边勾。 凤眼中水光泛起,继而有粼粼碎光衬得那双眼愈加妩媚。 第294章 木簪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两人被这?声音惊醒,洛月卿稍往后拉开距离,便问:“我?写了什么?” 钟觉予哪里注意得到这?些,却也不是个会乱猜的性子,于是老老实实道:“我?没注意。” 洛月卿便说“该罚。” 笔尖又一次滑落,那挂在脖颈的绸缎布料被扯开,继而便越发顺利往下落。 钟觉予用心感?受,却分不清对?方?到底在写什么,这?里一撇哪里一画,即便长?公主殿下学识丰富,也不曾见过这?个字。 难道是古籍中的生僻字词? 钟觉予不曾怀疑过对?方?乱写,反而极其认真地思?考。 可她越认真体会,那感?受便越发鲜明?。 即便看上?去再如何整齐,但也避免不了实际的长?短不一,特别?是修剪过后,尖端就变得极其刺疼,便越发让人难耐。 而且洛月卿也过分,她故意在伤痕中停顿,虽然?这?伤痕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变得浅淡,可到底是新长?出的皮肉,比其他地方?更敏///感?。 说实话,钟觉予在之前都不大能记得自己伤在何处,现在好了,记忆被彻底加深,哪怕毛笔离开了,那带着水迹的地方?依旧痒得很。 “写了什么?”洛月卿再一次提问。 钟觉予微皱眉头,眉眼间少见的为难,犹豫了下才说:“我?不知。” “笨,”洛月卿说了一声,里头掺着笑意。 钟觉予这?人性子要强,即便在这?种小事上?,也非得要个答案,所以她问:“是什么?” 洛月卿便伸手?,往旁边沾墨,继而落笔。 钟觉予低头看得仔细,一旦较起劲来,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透着股认真的劲。 笔尖拉着黑墨,从稍显骨感?的肩头到平直锁骨,压住柔软的起伏,又坠入劲瘦的腰腹,那马甲线随着呼吸越发明?显。 洛月卿。 居然?是这?三个字。 钟觉予有些难以相信,其他地方?的水痕还在提醒她,之前并?不是这?样的笔画,可写出来的确是这?样。 “不可能……”钟觉予不由出声,在这?个时候过分较真。 “就是这?样。” 可对?面?的人却是个暴君,不允许对?方?提出质疑,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个时候,比起辩解,她更想仔细欣赏自己的作品。 长?公主殿下依旧高?高?在上?,可发丝却散落,衣袍只留了半边,勉强勾住一侧肩,随时可能落下,而其他地方?则写满她的名字,那墨迹像是能熨入肌肤下方?,烙进血肉深处。 像是彻底被拉下神坛的感?觉。 即便她现在已经消了气,也克制不住心里泛滥的恶劣,好像有一个恶魔在驱使着自己继续。 毛笔又换了一只。 这?次是柔软的兔毫。 冰凉的感?受再一次落下。 钟觉予忍不住嘶了声。 屋外夜色更浓,只剩下落叶被风吹过的声音,这?儿本来就是洛家最偏僻的角落之一,往日都鲜少有人走过,更何况现在。 周围都安静极了,地上?的湿痕终于消散,可屋里的地板却多了水痕,那衣袍终究还是掉落在地,包括其他衣物一起被丢远。 柔软兔毫不断往下,终于触碰到原本就打算落在地方?。 坐在桌上?的人忍不住后仰,想躲开却被揽着腰扯回?。 逃无可逃,反而被贴得更重。 极其冰凉的感?受,比在别?处落笔更感?受清晰,甚至泛滥出不一样的感?觉。 那么长?时间,那毛笔不仅没有像往日一样变干,反倒越发湿润,透着股吸足水的润泽。 然?后再往里。 那桌面?上?的宣纸被揉烂,彻底没了裱在墙上?的机会。 地上?的水迹不断变多,汇聚成流往地板缝隙里钻,继而流淌向远处。 缠在腰间的腿越来越紧,几乎腰要将人紧紧勒在身体中。 钟觉予终于后悔,覆在另一人耳边小声说着不行之类的话,可是洛月卿却不肯,越发过分。 屋外的门被推开,穿着锦服的人走了起来。 屋里的人不曾躲藏,钟觉予被抱到椅子上?,继而洛月卿站起,背对?着窗户。 洛月吟站在窗外,也没打算这?个时候进亲妹妹的房间,只是站在外头,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洛家已经不同于往日,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一直被皇室打压。” 钟觉予听得断断续续,因为另一人的动作没有因屋外的话语停顿反而越发往里探。 身上?的墨痕已经干透,在泛着薄红的白净肌理上?,犹如玄黑色的藤蔓往上?缠绕,将她紧紧包裹。 汗珠从脖颈滑落,发丝越发散乱。 咬紧的下唇还是会泄出一两个压低的音调。 外面?的人还在说:“你年纪还小,几句甜言蜜语就被哄骗,皇室的人哪有那么单纯?” “长?公主殿下心机深沉,故意想法子接近你。” “要是她真心待你,怎会现在就对?你这?样?你知道姨娘她们瞧见你脖颈上?的那些痕迹,怎么说你的吗?” 他欲言又止,艰难开口:“你好歹是我?们洛家的姑娘,父亲从小就教导的礼义廉耻,你明?白吗?” 第295章 “我?是你兄长?,怎么会对?你不好?” “以后你就和她断了,日后她就是你嫂子……” 好像是故意,洛月卿故意让钟觉予听清一样,每当钟觉予想要走神,她就停下,好似要即将被抛在高?空时又止住,于是她越发清醒,清醒听着屋外人在说什么。 洛月吟也不管对?方?是否回?应,只看着那单薄的身影,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不进屋了。” “但兄长?和你说的话,你得记着,知道吗?” “等?日后兄长?再为你另择一门好婚事,你只管去享福就是,你天性自由,皇室一点儿也适合你。” 见洛月卿仍然?不答话,洛月吟等?了下,继而才转身离去。 木门又一次被关上?。 月光撒落在庭院。 指尖再一次用力抵住最深处。 钟觉予仰头望着屋顶,眼前一片白,只剩下耳边一阵阵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人才覆了过来,将她拥在怀里,低声说:“听见了吗,洛家都是什么货色?” 钟觉予思?绪还未回?来,只凭本能点着头。 洛月卿吻过她眼角,将咸涩的眼泪含住,又说:“我?不是夫人亲生的孩子,是洛家家主与旁人生下后,过继到她名下的。” “他们一直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钟觉予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抱紧。 洛月卿又强调:“钟觉予,我?不喜欢洛家,你知道了吗?”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有人用极其沙哑的声音回?应:“我?知道的。” 洛月卿偏头咬住她耳垂,又说:“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有什么打算,但是不要因为我?而对?他们留情。” 她突然?轻笑了下,说:“我?可不想叫你阿嫂呢。” 钟觉予彻底清醒,抬眼瞪了她一眼,毫无威慑力地斥道:“不许乱说,不会的。” “是吗?”洛月卿忍不住笑起,方?才停住的手?又往下,说:“要不我?现在就多喊几声,以免你以后想听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钟觉予刚刚开口想要反驳,却发出别?的声音,继而又一次紧紧勾住对?方?脖颈,纤薄腰肢绷紧,上?头的墨痕随着温度的上?升而变浅。 时间流逝而过,那一轮月亮终于升入高?空,瞧不见星子,只剩下皎洁的月光和飘散的云。 地上?的落叶被吹来吹去,最后落入墙角边上?,彻底没了动静。 桌椅前的人终于离开,床帘被放下,只能瞧见两道模糊的身影在里头,那些无法发出的声音,终于能小声出现,在空旷房间里回?响。 而早早就泡在水缸里的毛笔,还有一半未用,只能丢在里头,实在浪费。 夜色过半,里头动静才停。 钟觉予躺在另一人怀里,用凌乱且低哑的声音保证:“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我?保证没有人再能将你带走。” 声音虽低却带着决然?,宛如发誓一般。 继而那烛火彻底熄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远处的天际一点一点地由青变白, 京城被微寒的白雾包裹,街道冷清且空旷,只?有打更人?的声音回响。 恰好这时?, 街角处传来踢踏的马蹄声,马车夫刻意避着人?, 只?从偏僻的小巷绕过来, 继而在距离洛家十几米处停下。 等候在里头的阮鹤、李时归, 便掀开帘子,又些焦急地往外看。 若是再耽搁一会, 这京城就该彻底苏醒过了, 当官的要赶早朝, 那些个摆摊的要去?抢位置,若是被挤到边角去,一天都没个生意, 白白辛苦一整日。 那马车夫是公主府中惯用的老人?,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其中原由, 却也识趣地不说不问, 只?是跟着她们一起往那边看。 李时?归性子急, 看了一会就?想放下车帘, 嘀咕一句:“怎么还没有来?” 阮鹤瞧她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耳朵一动?便听见脚步, 立马沉声道:“来人?了。” 三人?瞬间屏住呼吸, 望向对面拐角处,先是瞧见那熟悉的黑色衣袍, 而后才松了口气?,放下心继续看着。 来人?果然是一夜未归的钟觉予, 还是昨日那副打扮,但许是隔了夜的缘故,从细节处就?不如之?前清爽,比如那木质发簪稍歪斜了些,衣袍边角多了好些褶皱。 再加上钟觉予迎着朝霞、略显苍白的面容,眼底下淡淡的青黑,便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疲倦,不似往日利落。 “殿下,”三人?便喊了一声示意他们在这边。 钟觉予便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人?走?到马车旁边,往日会搬来脚凳的仆从不在,李时?归他们也不大在意,她们的长公主又不是那种娇滴滴小姐少爷,那么点距离都跨不上来。 所以钟觉予突然的停顿住,都被她们忽略,就?这样看着对方,用这种方式催促她快点。 钟觉予眼神扫过三人?,眼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手抓住马厢旁边,跨上马车时?,好像扶了下腰,继而很快就?进到车厢里?头。 那马车夫立马挥鞭,车轮再一次滚动?起来。 而放下车帘的李时?归眨了眨眼,心里?头有些迷茫,她怎么觉得?之?前殿下走?过来时?,腿脚有点怪异,就?好像酸软之?后的别扭。 第296章 她抬眼却瞧见阮鹤也怔在那儿,好像在怀疑同样的事情。 上次腿脚不便还能说是抱着小道长,那这次…… 李时?归瞳孔瞬间放大,满脸不可置信。 她们殿下居然是! “出去?,”后面传来的微哑声音打断思绪。 两人?动?作比脑子快,下意识跃身就?跳了车,人?都跟着马车走?了,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 “殿下这是……”李时?归又懵又不可置信。 一向聪慧的阮鹤也是有些呆,一下子受到的冲击太大,无法转过弯来。 李时?归只?好自己?纠结,虽说主仆有别,可三人?从小一块长大,继而投身军营,平日里?总有不便处,大家也不纠结、介意,最多就?是其他人?背过身就?好,可现?在,殿下却冒着被人?瞧见的风险,将她和阮鹤赶出马车! 李时?归深吸一口气?,又忍不住感慨,有了伴侣的殿下,终究是和她们生分了。 而里?头的人?不知?她们的胡思乱想,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昨夜闹得?晚,后半夜才勉强消停,钟觉予甚至没合眼多久就?要起床,只?能匆匆洗漱、穿好衣袍,避开来往仆从赶过来,至于身上那些墨痕,实在是没有时?间处理?,所以才将她们赶出车厢。 天边红日逐渐浮现?,半边身子都已探到城墙边缘,炊烟随着鸡鸣犬吠一块出现?,街道两旁已有人?扛着东西走?过。 半响之?后,车厢里?才发出声音。 “进来吧。” 阮鹤、李时?归两人?手脚利落,一蹬一跨,再掀起车帘,瞬间就?进到里?头。 钟觉予已换了一身衣袍,是昨日制衣局送来的紫底四爪蟒服,按照大梁制度,明黄为天子,太子着杏黄,继而便是紫、朱、绿、青。 之?前她虽身为长公主殿下,但实际官职只?能穿朱色,若在早朝时?,还得?让一让丞相,但出了门?,丞相又得?向她行礼,唤她德宁长公主殿下。 如今她凭借战功,得?了骠骑大将军名号,换了身紫袍,便算作名正言顺的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头回穿着紫袍的钟觉予并未露出多少欣然情绪,自顾自靠在车厢里?头,半阖着眼,嘱咐:“到了门?口再叫我。” 看起来十分困倦。 李时?归瞧见这一幕,瞬间就?丢下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立马称是。 而阮鹤则已坐到旁边,小心替对方整理?发髻。 殿下虽不喜繁琐,可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再怎么样也得?配上两个相衬的饰物。 悬挂在车厢外的铜铃响动?,再拐过两个弯后就?到了大道,周围的马车变多,熙熙攘攘地往正中央的皇宫去?。 红日挂上晴空,琉璃瓦泛着光亮,站满各色朝服的大殿肃静,只?剩下站在中间的大臣在说话。 坐着龙椅之?上的钟徒明,斜靠着扶手,不断揉着紧皱的眉心,脸上的烦闷之?色不减。 自从上次大胜梁国,楚国的士气?就?达到巅峰,在夺来的城池中稍作休整,就?已起兵赶往另一处,听探子说,楚国那边已经喊出要血债血偿,让大梁太子为楚国二皇子偿命。 钟觉仁本就?在战场上受到不少惊吓,这下更是整夜失眠,让太医开了多少方子,也不见片刻安眠。 此刻他站在众文?臣前,是离皇位最近的位置,往日合身的杏黄龙袍现?下空空挂着身上,短短几日就?瘦了大半,像个骷髅架子似的。 再往下的文?臣也满脸愁容,身 为臣子,却只?能瞧着楚国步步紧逼,而自己?无能为力,怎么能不烦? 唯独太子身后的丞相姿态肃穆,虽也担忧,却更沉稳安定,如同落入百官之?中的定海神针,让其他人?不至于彻底慌了神。 再看另一边,一半是前朝留下的老将,虽然年老但却莫名壮硕,一件薄宽袍也撑出盔甲的气?场。 在他们身后,则跟着面容更年轻的后辈,这些人?都是跟着钟觉予建功而归的小将,官职稍浅,甚至没有上过几次早朝,也不专心听着旁人?说什么,反正视线就?粘在长公主身上,完全听她的安排。 那官员终于说完,钟徒明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继续沉着脸。 难不成还得?感谢边境山峰起伏,使楚军这几日进展缓慢,大半时?间都耗在路程上? 钟徒明终于开口,说:“楚军越战越勇,看样子,是想将刀锋对准京城了,众卿对此有何解决的办法?” 他话虽这样说,却一直看向底下的钟觉予。 武将之?中唯有她着紫袍,虽身姿不似周围人?魁梧,却挺直如青竹。 往日被文?臣压制的武将,瞧见她站在前头,竟也不像之?前一样畏缩,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 钟觉予正思索着,许是这两日未休息好,脑子比往日迟钝了些,好半天才理?清短短两日发生的事。 楚国如今已攻打到青州,青州崇山峻岭,当年太祖皇帝为了打下这块地,着实废了不少功夫,不过后头却也依靠这地方,避开好几次危机,这也是众人?还能勉强站在这儿的原因。 钟觉予理?清思路,便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楚国狂傲,虽为战败国却借着莫须有的借口,撕毁合约,欺大梁宽容仁慈,伤我大梁百姓,占我大梁城池。” 第297章 见她终于站出来,钟徒明腰杆顿时挺起,目光炯炯地瞧着她。 钟觉仁哪怕不肯看她,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而其他人,文臣瞩目,武将挺胸抬头,一副有荣与焉的骄傲模样。 钟觉予直接单膝跪下,便喝:“臣请命,恳求陛下出兵攻打楚军,夺回徐州,替黎民百姓讨回公道!” 钟徒明立马站起,眼尾止不住的笑,便道:“就依你所言!” 而钟觉予身后的几位将领,连忙站出来,大喊道:“臣等愿跟随德宁长公主殿下,讨伐楚军!” 要是往日瞧见这一幕,钟徒明不免恼怒,觉得这些人不懂尊卑,一味跟随钟觉予,且怀疑钟觉予刻意结党营私,要夺了自己的权。 但此刻楚军已逼迫到这种地步,他忧心忡忡一个多月,太子消瘦,他又能好过到哪去? 眼下终于有人能担下重任,他再乱想,也忍不住欣喜。 不等他继续开口,突然有一小太监从殿外脚步匆匆跑进来,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早朝是绝不容许打扰到。 钟徒明表情一沉,还以为又是边境出了问题,便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那小太监赶来。 那小太监几步跨上台阶,直接俯身向皇帝耳边,继而就是低声几句话。 钟徒明表情从压抑到欣喜,最后甚至忍不住大笑出声。 朝臣们疑惑瞧着,却听见皇帝笑道:“洛公如今终于出山,愿为我大梁效力了!” 话音落下,朝廷瞬间炸开了锅。 “洛公?!他不是说要寄情山水,不肯入朝为官吗?” “是啊,当年陛下亲自赶往他隐居的山林,洛公却闭门不出,不肯见陛下一面,如今怎么?” “如今想来,自从前朝覆灭,洛家已经三代不曾入朝为官,现在却突然……” 不管众人怎么议论,站在高台上的皇帝仍然止不住的笑意。 太祖都做不到事情,他却做到了,而且没有主动,是洛家自己低头,要入朝为官。 他不由得意,世家之首又如何,被皇室打压到现在,还不是得低头称臣,他父皇、太祖就是太过仁慈,才让洛家踩在脑袋上,借势扬名。 “走!都跟朕一起,朕要亲自出宫,迎接洛公!”他笑喝道,竟直接走下台阶。 其余人也连忙跟上,表情是一样的惊喜。 那可是洛家啊…… 各色朝服跟着龙袍涌出门外,走向那白玉石铺成的广场。 而其中唯二的紫色朝服却默契地退到最后面,或者说是丞相不曾紧紧跟随,而长公主殿下故意放慢脚步。 见到对方,孟云山微微正色,喊了声:“殿下。” 虽然朝廷里没有任何交流,但孟云山与钟觉予的关系还算不错,甚至逢年过节,孟云山都会派人送贺礼到长公主府,做足了礼数。 而里头的原因是,钟觉予与先皇后都对他有提拔之恩。 孟云山出身寒门,当年进京赶考时,甚至连考试的银钱都是和好友借的,已打算这次未中举,就返回老家,给一富户的儿子当老师。 其实当年他几乎落榜,他平日只闷头读书,虽有才华却死板,完全不懂如何多添华丽词藻,过分朴实直白地让主考官皱眉。 幸好那日先皇后取来试卷,瞧出他才华,便将这人捞了回来,给了个虽然不是状元之流,但也勉强能留在京城的名次。 而后孟云山在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arget=_blankgt;官场中沉沉浮浮,因身世而一直无法真正获得话语权,直到钟觉予出现在朝廷,发现他才华,几次暗中出手帮衬,终于让钟徒明真正重视起对方,并在钟觉予离开前,成为丞相。 故而,孟云山一直极其感谢她们母女,之前钟觉予出兵伐楚,也亏他在朝廷之中周转照顾,否则钟徒明两父子,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钟觉予便低声开口:“洛公终于松口入朝,陛下必然无比重视,应会先许二品官,再赐丞相之职,以此隆恩,拉拢天下读书人为大梁效力。” 孟云山扯出一抹笑意,勉强道:“洛公有大才,愿意为陛下效力,是大梁之福,百姓之福,只要洛公愿意,本官舍了这乌纱帽又如何?” 钟觉予却挑了挑眉,语气莫名道:“是吗?在孤心中,洛公可不及孟相。” 这话如惊雷落下。 孟云山瞪大眼,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钟觉予摇了摇头,将他阻拦,又道:“下朝之后,还请孟相慢些走。” “孤好久没和孟相坐在一块喝杯茶了。” 话音落下,钟觉予便不再停留,快步走上前。 唯二的紫袍本就显眼,更何况两人站在一起,要是被有心人注意,难免多想。 再说她现在还得稳住洛起元,总不能慢吞吞地待在末尾,让洛起元瞧见,指不定乱想些什么。 眼下可不能出什么变故啊…… 钟觉予忽然仰头望天,今日可是个好天气,红日高悬,却不见半片云朵,只剩下大片澄澈的晴空,宛如最干净的宝石。 她笑了笑,便径直走向前,行学生礼,喊道:“洛公。” 周围人大部分也都如此做法。 而被皇帝拉着的洛起元,在层层人群中向她看来,含笑点了个头。 第298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因?今早的两例喜事, 压抑许久的大梁朝廷难得变得轻松。 就连那一直沉着脸的太子爷,也都?多了一丝笑意?,跟在父皇身边, 几次提出?要认洛公做老师。 不过不知洛起元是何打算,多次无视了太?子的殷勤, 将话题绕到别处。 不过钟徒明两人也不曾气恼, 心?想对方已入朝为?官, 以后?有的是机会,于是便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再然后?, 皇帝便下旨让钟觉予亲自?挑选十万将士, 隔日出?发赶完边境。 而?洛起元, 正如钟觉予所说的那样,暂被封为?太?师,表面上看, 他是除去皇室外, 仅居于孟相之下, 但实际影响力, 远超乎对方。 即便孟云山做得再好, 也比不上世家?名门出?身的洛起元, 就算其他臣子表面不承认,但事实也确实如此。 对此, 孟云山未发表一言, 与其余朝臣一样, 跪拜祝贺陛下喜得能臣。 而?等早朝散去,孟云山却挥手?赶走了来接自?己的马车, 继而?踏入了长公主的车架。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踏入了京城最大的茶楼。 这茶楼乃是京中一景, 是一商人散尽家?中大半银财,专门在京城西侧挖出?湖景,再用木头搭出?五层小楼,若是天气晴朗时,站在最顶层,可俯览整个京城,心?生豪迈之情。 故而?京中才子佳人常来此处聚会,甚至连进京赶考的学生都?会特意?攒下银钱,专门来这儿喝一盏茶。 不过,他们最多也只能踏上三层,五层是专门留给京中权贵的,比如洛家?。 此刻的洛月卿百无聊赖,依在靠窗的木栏上。 今早钟觉予离开不久,洛月吟就又?来敲门,说是怕她待在屋里烦闷,带她出?来散散心?,继而?就来到这茶楼。 耳边附和的笑声不断,洛月卿收回往外看的视线,再看向里头。 除去洛月吟,还有三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子,各色衣着看似简单,实际十分讲究,单是腰间挂着的白玉佩都?值千金,更别说其他。 而?且洛月吟与三人的关系极好,自?从赶来之后?就笑语不断。 洛月卿实在犯困,却又?得强打着精神?,以防这些人突然将话题转到这边来。 “小妹,你尝尝这个。” 怕什么?来什么?,洛月卿只能向说话的人看过去。 那人相貌堂堂,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补充道:“这荷花酥可是思明楼中的特色之一,是店家?专门从扬州请来的厨子,手?艺极好,这一荷花酥表皮层数多且分明,并?薄如蝉翼。” 洛月吟配合道:“这是林兄听说你要过来,专门交代厨房准备的,要是往日点这个,还得让随从提前一天跑过来预定。” 那人便笑着点头。 殷勤得有些过分。 洛月卿瞟了眼旁边的洛月吟,想不到这人晚上说了那么?多,仍然不放心?,又?带她来“相亲”了。 不过洛月卿并?不买账,语气淡淡的,像之前一样拒绝。 那人也不生气懊恼,只是笑着说:“那等一会你再尝。” 倒是旁边的洛月吟面色稍沉,又?和其他人聊起天来。 洛月卿不曾理会他,又?索然看向别处。 另一边的长梯传来脚步声,洛月卿原本?没在意?,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视线骤然定住。 为?了留下良好视野和光线,五楼不曾用高?墙隔断,而?是用绳吊起一片片竹帘,隔开片片空间。 其实这样已经足够,哪怕两桌紧贴着,也只能从竹帘缝隙中瞧出?一点儿轮廓,完全认不清来人。 可谁叫对方是钟觉予,洛月卿最熟悉不过的枕边人,昨晚还借着烛光,细细打量过,现在要是真认不出?来,那就未免太?薄凉了些。 不过她身边的另外一人就陌生了。 洛月卿微微皱眉,注意?力不由被吸引过去。 那人看起来年纪有些大,大抵四五十左右,身材瘦削,面容枯黄带长须,外面披了件宽松衣袍,好像在遮掩里头官袍,不过他气质卓越,哪怕五官普通,也挡不住的肃穆锐利。 洛月卿不由猜测,这是朝中哪位重臣。 因?小楼只有两面临湖景,洛月卿等人占了一边,就剩下另一边,所以这两人在小厮带领,落坐在洛月卿对面的位置。 钟觉予看起来十分敬重对方,一直在谦让。 而?另一人只是稍拒绝后?就听从。 洛月卿眉头一挑,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 能让长公主殿下如此的人,在大梁可不多啊。 对面的人不曾注意?到这边,因?为?今日的事情,两人心?中都?有不少考虑,故而?难以注意?到周围。 周围的人还在聊天,洛月卿没兴趣参与,终于在无趣之中寻到一点儿乐子,便一直在往对面看。 钟觉予也换了身绣着翠竹的锦色长袍,发髻改做玉簪梳起,仅是个侧影,也能瞧出?风光霁月的模样,比这些所谓的名门公子哥更吸引视线。 洛月卿思绪一偏,便忍不住想起钟觉予身上的痕迹,那写着洛月卿三个的墨痕,也不知道洗去没有? 不过思考一下,钟觉予本?来就起得晚,一路匆匆忙忙,早朝刚下又?约人来茶馆,中间没有任何停歇,自?然也没有如何处理的时间,那墨痕应该还在…… 第299章 洛月卿唇边的笑意?更浓,心?里头的那点恶趣味又?跟着冒出?来。 这种感受是难以形容的,像是天上的月亮被凡人揽在怀中,本?该皎皎如玉的人印上凌乱的专属,哪怕是再正直善良的人,也会因?此掀起难耐的感受。 旁边的人又?说了些什么?,洛月卿没仔细听,连敷衍都?变得十分。 洛月吟越发不悦,却依旧强忍了下来。 再等片刻,洛月卿便起身,说自?己想下去走走。 洛月吟正嫌对方不肯给自?己面子,见她要离开,连阻拦都?不曾,挥了挥手?就让她离去。 而?另一边的钟觉予跪坐在竹垫上,虽然姿态轻松,却也透着矜贵,唇边带笑道:“孤见孟相往日勤勉至极,还以为?孟相从不会踏入这种享乐之地。” 孟云山微微摇头,解释道:“殿下高?看本?官了,我少年时也曾羡慕那些个家?境富裕的学生,有闲钱可登上这茶楼,望一望京城中的风采。” 他因?过分操劳而?苍老的面容,露出?一丝怀念之色,便笑道:“但是下官家?中贫困,即便任职之后?,费尽心?思省下几个月的俸禄,也只能勉强登上二?楼,点一杯清茶。” 他见钟觉予露出?怔然神?色,又?宽慰道:“这就足够了。” “若不是先皇后?将我留下,我恐怕连上楼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回到故土,日日期盼着富户家?里的孩子能争点气,最好考中个名次,好让富户多赏我二?斤肉。” 钟觉予便道:“孟相豁达,如今要是孟相愿意?,想必京中会有不少人连夜排到孟相家?门口,期盼着能请孟相喝杯清茶。 孟云山摇了摇头,叹道:“不必了,那不过是少年时微不足道的虚荣心?罢了,如今想来,也只觉得好笑。” “哦?”钟觉予话锋一转,又?说:“那孟相少年时,真正所追求的是什么?呢?” 清风掠过,掀起湖面圈圈涟漪,旁边栽种的柳树成行,曲着树干垂着柳条,好似在瞧水面中的倒影。 木板隔音稍差,即便身处最顶层,也能听见一、二?层的笑闹声,多是进京赶考的年轻学子聚在一块,谈天说地,以诗词表达自?己的抱负。 孟云山不由恍惚,又?想起当年缩在角落的自?己,那一身破旧官服穿了又?穿,洗到发白,却也双眼放光,贪婪着瞧着这偌大的京都?。 “我……”孟云山张了张嘴,说话变得艰难。 钟觉予并?不着急,静静等待,或许她比孟云山更了解自?己。 当年先皇后?在世时,就曾在钟觉予面前提起对方,说这人勤恳朴实,虽有才华却不懂变通,过分木讷,于是她只能暂且将他暂放在稍远的名次,当个小官磨炼性子。 钟觉予生出?感兴趣,毕竟阿娘很少对一个人有如此期盼,甚至要先费尽心?思磨炼对方,故而?在孟云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钟觉予就已偷偷命人取来他生平,细细查看。 见对方说不出?口,钟觉予摇了摇头,便笑:“孟相曾经是否怀疑过自?己的初心??” 孟云山张了张嘴,没有回答却已表达得清楚。 钟觉予丝毫不意?外,便道:“孟相可记得有一年冬日,你被同僚为?难,大雪都?堆到成年人膝盖了,你却还得缩在只剩下几片破瓦的房中,处理所谓的公务。” 孟云山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殿下怎么?会知道?!” 那时他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天天和一群靠家?族买官职的纨绔待在一块,即便有心?做些什么?,却也只能被整日欺压。 钟觉予没有回答,反而?说道:“那一日我刚从练功房里出?来,就被母后?匆匆召过去,要我提着两斤碳出?宫,去给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孟云山骤然愣住。 终于知道当年自?己冷得睡着时,房间里突然冒出?的碳火来自?何人。 他呐呐道:“是皇后?与殿下救了我。” 若不是有那盆碳火,他估计已冷死在那间小屋里。 钟觉予笑了笑,还想再说,却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两人顿时止住话语,下意?识往外看去。 只见一穿着浅色衣裙的女子,手?端叠着糕点的盘子,单手?掀起竹帘,便往里入。 她先是双膝跪坐在旁边,稍靠近钟觉予的位置,然后?将盘子摆在茶桌中间。 孟云山以为?是钟觉予点的糕点,故而?沉默不语,眼底露出?一抹少见的焦急,明显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这人打断。 钟觉予则整个人都?僵住。 而?洛月卿却笑起来,说了句:“奴来为?两位大人沏茶。”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你……” 钟觉予难得结巴, 停顿了下才将话完整说出:“你来吧。” 既要?谈事,自然不会先点小?食,更不会请人来斟茶, 通常都是先来两盏绿茶,等之后再考虑其他。 这茶楼往日接待众多, 自然也十分清楚这些, 钟觉予只说?了句暂时不要?来人打扰, 他们就?明了,不曾派人前来叨唠。 可没想到冒出个洛月卿, 下?楼要?了糕点和茶, 还拒绝了小?侍的帮忙, 让他们以为楼上?在谈什么不得了的事,越发不敢上去。 第300章 不管这两人怎么想,洛月卿都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自顾自泡起茶来。 这茶中的讲究多?, 绿茶、红茶、白茶各有各的泡法, 特别是好?茶叶, 挑水挑杯子, 甚至还挑泡茶人对时间的把控, 处处是细节。 比如洛月卿带来的这白毫银针,就?是极珍贵的种类, 一年只有清明前的十几天采摘期, 只取刚冒出来芽头, 晒干烘制而成?,即便是这茶楼中, 也只有少量存货。 钟觉予担忧她不懂这些,就?一直偏头瞧着她, 生怕对方被沸水烫到一点儿。 不过洛月卿怎么会不懂? 古往今来的名士都以饮茶而乐,洛家自称名门,这茶道必然是要?精通的。 在洛月卿记忆中,洛家每年都要?从外头请来茶道师傅,教小?辈学习这些。 故而她比茶楼中、专门负责斟茶的师傅更精通此道。 只见她将旁边备好?的白瓷茶具取出,再将茶叶取出,那茶叶模样奇怪,不同于其他茶叶的浓色,反倒如同银针覆了层白色绒毛一般。 孟云山对茶道了解甚少,一心扑在政务上?,对茶叶的了解,仅在浓茶可提神,能让他多?处理些公务,至于其他,实在没?精力去理会,眼?下?只能瞧出这茶叶品质极好?。 而钟觉予不曾分神解释,眼?神定在对方提着沸水小?壶的手上?。 洛月卿手指也生的好?看,指节白皙匀称,修剪整齐的指甲透着淡淡粉意?,曲指提壶,稍用力时便会有圆润骨节撑起薄皮,露出一抹莹白。 钟觉予不知骤然想起什么,便偏头,视线躲到另一边。 而洛月卿却未察觉,自顾自地将水倒入茶杯。 这白毫最是挑水,每日天不亮就?要?派人去挑来山中清泉,放在青石缸中,小?心存放,保留水质的清冽甘甜。 冒着白烟的沸水倒入白瓷,那茶叶被冲得四处滚起,连去沫都不消,立马就?倒入茶杯中。 白茶无须闷煮,反而会在极短的冲泡时间内,呈现最香醇的茶味,泡久反而会带来极苦涩的口感。 “两位大?人,请。” 钟觉予这才回神,又看向她指尖,确定没?有泛起不该有的红意?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到茶汤上?。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把握得极好?,连白毫银针最忌讳紫砂壶、最不能久泡的细节都清楚,这茶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钟觉予抬了抬手,便向孟云山开口,说?:“大?人且试一试这茶。” 她无意?隐瞒孟云山的身份,但却顾及到孟云山暂时不明白两人关系,故而换了称呼。 孟云山自然听?从,道了声谢后就?准备拿起茶杯。 而另一边的钟觉予却顿住。 这位祖宗哪有那么老实,不过是刚刚忙着泡茶,怕让钟觉予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才专心致志没?有捣乱,这回没?了她的事,那些坏心眼?子就?跟着冒了出来。 矮桌底下?的衣袍相贴,继而有人伸手贴在对方大?腿上?,力度也不算重?,甚至没?有胡乱摸,就?是这样搭在上?头。 可就?是这样才觉得危险,毕竟以钟觉予对洛月卿的了解,对方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她现在就?如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不知道会是石头碎裂,还是大?风刮来,又或是别的意?外,总之一颗心就?这样提着。 要?命。 因是夏日,布料单薄,方才被热水烫过的指尖温热,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清晰感受。 “大?人怎么不喝?是嫌奴泡得不好?吗?”洛月卿再一次开口,故作垂下?眼?帘、楚楚可怜的模样,千回百转的声音更添委屈。 孟云山还以为对方心有顾虑,放下?茶杯后还解释:“这白毫茶香轻盈,口感鲜甜淳和,和我往日常喝的浓茶略有差别,但也可一试。” 话音落下?,旁边的侍女?好?像被鼓舞,又怯生生抬起眼?,期盼地看着钟觉予。 那姿态,与楼下?、湖边的迎风柳树一般,娇弱又可欺。 钟觉予脊背绷紧,想说?话又卡顿住,僵硬着端起茶杯。 洛月卿便瞧着她,眼?尾的笑意?都快流淌出来了,还在强装着可怜。 另一人有苦说?不出,刚刚端起茶杯,那指尖便轻轻划过方才覆着的地方。 这感触和昨夜被毛笔写画过一般,泛起一阵阵痒麻的电流感。 端着的茶杯摇晃一瞬,便掀起圈圈涟漪,水波晃动?。 钟觉予隐蔽地吸了口气,杏黄色的茶汤倒映着她面容,转眼?又破碎开。 底下?的那只手又开始过分,一整只地覆了上?来,指节微曲,便如镣铐将腿半环住,力度稍重?。 钟觉予终于掀起眼?帘睨她一眼?,警告她适可而止。 可那位被惯得无法无天,最过分的事情都没?有做,就?这点隐蔽的胡闹,怎么可能轻易收手。 见钟觉予看过来,她还眨了眨眼?,一副无辜的小?白兔模样。 钟觉予余光瞥向对面,孟云山越发疑惑,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她只能强压住这口气,举杯喝茶。 虽然迟了些,但口感依旧极好?,不过钟觉予根本没?心思品尝,注意?力全在另一个人身上?。 茶汤落喉,三口饮尽。 第301章 钟觉予刚刚放下?杯子,另一人又开始提起小?壶,银毫就?是如此,一泡更比一泡浓,味道逐渐加重?,口感也发生不同变化。 孟云山皱着眉头,心知这是品茗,但事情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心里忍不住烦躁。 他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两人只帮过他那么一次,明面上?让他知晓的几次,暗中还有多?少? 他清楚自己性格有缺,若无人庇佑,再多?才华也无法施展,但没?想到她们竟私底下?做了那么多?,他甚至可笑到以为是陛下?惜才,把部分功劳分给?陛下?。 茶汤又一次灌满茶杯,茶香逐渐在空气中扩散开。 钟觉予这次无须提醒,自觉端起杯子。 可底下?的手依旧胡来,撩起衣角往别处探。 钟觉予立马放下?茶杯,垂落的手抓住对方手腕,对投来视线的孟云山露出僵硬笑容,解释道:“太烫了。” 原本打算一口气喝完,让这品茗快点结束的孟云山愣了下?,一时间不知是该继续还是放下?。 钟觉予捏着对方手腕,也不敢太重?,看似是严厉制止对方,实际还轻轻揉了下?,还记得对方手腕上?的青紫,都这样了还不忘揉。 另一人清楚自己不可能挣脱,便不做这些无用功,反倒又曲指,挠了挠对方的腿。 钟觉予顿时闷哼一声,无意?识抓紧对方手腕,又在醒悟时急忙分开,生怕弄疼一点儿。 而另一人却没?有半点愧疚,趁这个间隙又探入对方衣角,指尖抵在对方的腰腹上?。 其实在这时,两人的动?作就?有些过分了,洛月卿已经完全挪到钟觉予那边,甚至都侧对着对方,不曾留给?对面人一丝余光。 可孟云山心里憋着事,心情复杂又乱,根本心情去关心那么多?,故而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 指尖顺着若隐若现的线条,往上?攀爬,因有墨痕的缘故,不似以往细腻,但洛月卿却因此露出浅笑。 钟觉予即便再惯着她,也无法在此刻无动?于衷,她稍侧身退后,避开对方的手,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异色。 再过一会,便到了午后,这时的客人更多?,吵吵嚷嚷个没?完。 远处的澄澈天空依旧无云,灿烂日光下?落,撒在交叠的翠绿树叶上?。 钟觉予避开眼?,发丝下?的耳垂红得滴血。 虽说?两人已做过最亲密的事,可那些始终是在只有两人的房间里,而不是如今吵闹的茶楼中,面前还有一个毫不知情的人。 她将茶杯放下?,正准备开口,却见洛月卿又开始倒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挑选的,其他茶叶不选,就?选这个最麻烦的。 钟觉予想叹气,却只能强忍住,眼?睁睁看着茶水再一次填满茶杯,然后水越过杯口,落在桌面,又滑向桌沿,滴滴答答往下?掉。 “大?人!”洛月卿故作慌张,忙喊了一声。 钟觉予试图退后,却也染了水迹。 洛月卿立马放下?茶杯,往她身上?扑,慌忙解释道:“对不起大?人,大?人你快让开。” 话是这样说?,但这人的手一直压着对方腰腹,表面在擦拭,实际占尽了便宜。 长公主殿下?哪里能想到对方会那么无赖,想躲却无路可逃,只能被对方压着,抚过不该碰的地方。 “殿下?!”对面的孟云山终于反应过来,立马抬头看去,神色紧张。 钟觉予一边拽住另一人手腕,一边还得解释:“孤无事。” 洛月卿一点儿愧疚也没?有,还说?:“奴真不是故意?的,殿下?!” 这称呼一出,连孟云山都察觉到不对劲了,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去。 而洛月卿却不理会,又说?:“店里有替换的衣袍……” 她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钟觉予立马开口:“我跟你下?去!” 再不听?这人的,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站起身,连带着洛月卿一起,拽着手腕就?往外走?,竟有一种迫不及防的感觉。 脚步匆忙,踩向地板,两人一口气都不带停,直接走?向拐角的楼梯。 四楼也只有几桌客人,都选在临窗的位置,离这儿相差极远,又有竹帘隔断,里头人最多?能知晓有人下?楼,却看不见人影。 两人刚走?下?一半,钟觉予就?突然停顿住,反身将她压在墙壁上?,垂眼?低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虽纵容对方,可也得看地点,哪能在外头做那么大?胆的事。 另一人却直接勾住她脖颈,小?声说?了句:“洛月吟带我来见旁人。” 这话一落下?,钟觉予顿时怔住。 另一人则垫脚,仰头贴上?她唇角。 那么久的习惯让钟觉予下?意?识配合,但脑子里却还在回响对方的话。 见哪门子旁人? 见识过洛家父子的嘴脸,钟觉予可不会将他们往好?处想,这个时候带家族适龄女?子见旁人,那十有八九是想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 钟觉予面色一沉,便抬手掐住对方的腰,将她紧紧抵在墙上?,低声道:“见了谁?” 因被堵住,她说?话还有些含糊,可却不影响里头的寒意?。 第302章 洛月卿便笑,打趣道:“阎王点卯?” 作为当事人,她反倒洒脱起来了。 气得钟觉予重?重?咬了口对方。 洛月卿也不生气,指尖在对方后脖颈上?抚过,又笑道:“奴家泡的茶果然不错。” 钟觉予哭笑不得,又压了回去,低声道:“那你仔细尝尝?” 就?算泡得再好?,她也没?有心思细尝,倒是便宜这个人。 洛月卿便又向她靠近,轻易撬开唇齿,那浅淡茶香依旧环绕在其间,初入口的苦涩已淡去,只剩下?淡淡甘甜。 周围依旧吵闹,小?厮带着人上?了二楼,热情地招呼。 三楼的人突然发出大?笑,像是说?到什么极欢乐的事。 洛月卿勾着脖颈的手滑落,又溜入对方衣袍,一遍遍抚过自己写下?的字迹。 呼吸凌乱,竹帘被风吹起,又很快落下?,隐秘的刺激在狭窄空间散开。 理智想让钟觉予快走?,可她却被顶在原地,无法动?弹。 齿尖滑过软肉,泛起轻微疼痛。 洛月卿抬眼?看她,漆黑润泽的小?鹿眼?倒映着她的模样。 钟觉予却抬手,挡在她眼?前,低声说?了句:“别看。” 这人总是这样,就?是表面正经,一边不敢让人瞧她,一边配合纵容。 半响,洛月卿才推了推她肩膀,稍微扯出一些距离,低声问道:“晚上?你还来不来?” 若洛月卿是在今天早晨提起,钟觉予还得犹豫一下?,毕竟这几日事情繁重?,她总得好?好?养好?精神,可现在…… 钟觉予点了点头,说?:“晚一些就?过来。” 不知道洛月吟还能做出什么事,她还是日日去守着好?。 洛月卿笑起来,说?:“那我等你。” 钟觉予还想追究之前的问题,却被洛月卿推开,让她快点上?去,终于想起那个被抛弃已久的孟相。 钟觉予咬了咬牙,决定等会让阮鹤、李时归仔细去查查,继而才转身上?楼。 而另一边,孟云山已面色如常,见钟觉予衣服未换也露出疑惑,只当没?看见的开口。 话题继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矮桌上的茶水凉透, 叠好的糕点?没?了半边,之?前交谈的人已各自离开,只剩下浅淡檀香不曾散开。 楼下马车夫挥起长鞭, 阮鹤、李时归坐在钟觉予两侧,知道殿下还需要时间思索, 便沉默不语守在旁边。 此刻已经?过?中午, 之前来的客人大半要离开, 门口不免拥挤,而钟觉予一行人为了不起眼, 又特地在之?前换了普通马车, 便无人肯退让, 甚至故意将他?们挤到难以通行的地方。 这倒没什么好指责的,毕竟这是在京城里头,十个?人里就有一个?官, 先不论品级、官职, 但却让京城人都习得能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比如前头的那几?辆马车, 话都没?说一句, 就被让出一宽敞路径, 通畅往前。 钟觉予回过?神来, 就注意到自己这马车许久未动,不由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紧接着, 她的视线就落在一洛字家徽的马车上, 继而再看向洛家马车周围, 那几?辆级别稍次,但却同样奢华的马车。 钟觉予眼眸眯了下, 掀起几?分愠色,便道:“时归, 你去打探一下,这些都是哪家的公子?哥?” 李时归明显懵了下,因为往日的殿下从不会和这些人计较,无非就是多等一段时间,还让她不要上前争执,怎么今天…… 她误以为是殿下在茶楼里受了气,暗暗骂了句孟云山那个?老匹夫,便立马掀开车帘,往下跳。 倒没?有什?么需要遮掩,京中认识她和阮鹤的人不多,她们两之?前都跟着长公主待在宫里,钟觉予入朝的那几?年,她们两只作?为贴身护卫跟随左右,本就不起眼,后头还去了边境,轻易就让人遗忘。 而回京后,这两人不曾交际,转身就和长公主进了玄妙观,连早朝都没?上过?一回,而熟识她们的武将们,怎么可能?来这文绉绉的茶馆打哈欠? 所以,李时归一点?没?遮掩,大大咧咧地走到最前面,瞧见?那洛家马车才明白两分,连忙端正?态度,一一记住。 再等片刻,一堆马车终于陆陆续续离开。 钟觉予无意识端起桌上的茶,而后又放下。 阮鹤见?她如此异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殿下,可是孟云山他?……” 钟觉予摆了摆手止住她的话,低声?解释了句:“一切顺利,你无须担忧。” 她们三人之?间没?什?么好隐瞒。 阮鹤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困惑起来,那殿下到底在纠结什?么? 这次钟觉予没?有解释,思绪回到之?前。 等她回来之?后,孟云山已恢复了以往理智,听她将之?前事情说完后,便越发感激先皇后和钟觉予两人,这可是几?次的救命之?恩。 钟觉予再提起洛起元,再问孟云山是否甘心?,他?明明足够努力,却还得靠着先皇后和长公主,才能?让陛下正?眼瞧一下,如今洛起元一来,他?就得准备将官位让给?对方。 许是之?前,钟觉予提起的几?次救命之?恩,让孟云山放下戒备,他?终于坦诚开口,说自己确实不甘。 第303章 钟觉予就突然开口,说:“之?前在殿外所说的话,都是出自孤的真心?实意。” 有前头那么多事证明,孟云山怎么可能?怀疑,苦笑道:“可惜老朽要辜负殿下与皇后的苦心?了。” 钟觉予却摇头,说了句:“现在还不晚。” 孟云山停顿住,抬眼瞧她。 钟觉予直接开口:“如今楚国对大梁虎视眈眈,陛下却愚钝无能?,太子?善妒窝囊,临阵脱逃的事传遍整个?大梁,那洛家如今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就算孤再一次击退楚军又如何?” “有这些人在,不过?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殿下这是何意?” “孟相应知道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钟觉予笑了笑,说:“以后的孟相还是孟相,但会比现在的孟相更能?发挥出自己的才华,不会再因为君主的不信任而别蹩手蹩脚。” 言至于此,再多说就过?了。 那孟云山呆呆坐在那儿,直到这场谈话即将结束,才咬牙说了声?好。 悬挂在马车上的铜铃摇晃,发出清脆响声?,马车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走走停停,车轮平稳滚动着,不曾有丝毫颠簸。 打听完的李时归赶了上来,嫌麻烦,不肯让马车停下,直接快跑跟上,继而三步作?两步,手往车厢一拉,直接跳进里头。 “殿下!”她顿时喊道,气都不带喘的,好像只是做了件平常事。 钟觉予回过?神,抬眼瞧了她,说:“打听清楚了?” “清楚了,我全部记在本子?里了,”李时归连忙回应,又说:“这几?个?人的身份可不低,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官家子?。” 钟觉予点?了点?头,却没?有仔细问,只说:“你都好好记着,以后我会问你。” 是要在之?后一一清算的意思? 李时归眨了眨眼,越发明白这事的重?要性,严肃记下,然后再坐回原位。 钟觉予停顿了下,而后又继续道:“这次出征,陛下同意让我们自己挑选将领军队。” 听到这话,李时归、阮鹤眼睛一亮。 李时归一拍大腿就道:“那好啊!就喊徐锴他?们一堆,咱们又能?并肩作?战了。” 她性子?就是这样,不适应京城里头的勾心?斗角,偏爱战场中的刀光剑影,总让她待在这里,虽然不说,心?里也觉得憋屈难受。 阮鹤也点?头,但她更沉稳些,道:“殿下心?中可有名单了?” 钟觉予面色不变,只说:“时归下午跟着我,去拜访之?前让你们下山寻的将士,既然他?们已拿出诚意,我也该亲自去一趟,表示诚意。” 听到这话,阮鹤、李时归都察觉到不对劲,露出一丝异色。 而钟觉予却不理会,又开口道:“阮鹤,你得去帮我做件事。” “殿下尽管吩咐。” “上次洛家利用舆论的事,你也瞧见?了,想必这两天也琢磨了不少,”钟觉予笑了笑,语气笃定,十分了解两人。 阮鹤跟着点?头,便问:“殿下是想利用这些做什?么吗?” 钟觉予语气莫名低了些,也变得郑重?:“我要你去将洛家有不臣之?心?的事宣传开。” 阮鹤表情一变,没?说话等着钟觉予继续。 她又道:“洛家已三代不入朝,几?代皇帝放低姿态,几?次请求,却不见?洛家松口,如今大梁身处风雨飘摇之?中,洛公却突然亲自前来。” 她话锋一转,说:“前些日子?,有人瞧见?太子?深夜拜访洛家,商谈许久才离开。” 分明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可加在一块就显得耐人寻味。 阮鹤表情也变得极深沉,低声?道:“我晓得了,殿下放心?。” “在我们出征前,这事必须传遍京城,”事情重?大,钟觉予又嘱咐了一句。 “是,”阮鹤语气沉沉,没?有一丝拖延就转身,掀开车帘往下跳,转眼就没?了她身影。 被留下的李时归没?了笑意,脊背挺直,贴在车厢上,隐约意识到钟觉予想要做什?么。 她张了张嘴,问:“殿下要去梁家吗?梁家兄弟如今驻守城门……” 钟觉予端起茶杯,便道:“该去一趟,总不能?旁的都去了,唯独剩下梁家。” “那……” “梁家兄弟还埋怨着之?前的事,与你大吵一家后,将我们赶出家门,不肯一块出征。” 李时归立马点?头称是。 ——— 是夜, 钟觉予比昨日来得晚了些,直到洛府都安静下来,只剩下稀疏的风声?,她才出现在洛家小姐的房间内。 “洛月吟有没?有再来烦你?”人刚走进屋内,她就开口问道。 另一人牵着她往床边坐,边答道:“没?有。” 洛月吟作?为世家嫡子?,往日去那儿都是被捧着哄着的主,自认为昨晚是既掏心?又掏肺,甚至白天亲自带洛月卿见?自己好友,做出了长兄的姿态。 结果洛月卿不仅不买账,还在好友面前不给?自己面子?,若不是他?现在还不能?做什?么,早就翻脸对洛月卿。 如今心?里憋着气,自从回洛府后就不再理会对方,只将洛月卿当空气。 钟觉予面色稍缓,冒出一句:“算他?识相。” 第304章 她靠坐到床边,忙碌一整日后,眉眼间尽是疲倦,牵着对方又说:“不生气了?” 还惦记着中午的那些,怕洛月卿还在委屈。 可借机欺负了对方的洛月卿,哪还剩下什?么气? 她凑过?去,想要吻住对方唇角,说:“没?气了,你今儿去了哪里?” 烛光摇晃,将两人的眉眼柔和,淡淡温情扩散在房间里头。 钟觉予微微躲开些,又解释道:“脏,我在外头跑了一天。” 洛月卿才不理会她,越发贴近后,吻在钟觉予唇角。 另一人无法阻拦,只能?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对方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并不算热烈的吻,就好像回家之?后就必须做的仪式一样,在短暂时间内就分离。 洛月卿温声?道:“殿下辛苦了。” 钟觉予眉眼舒展开,拍了拍对方,便道:“你先起来,我身上脏。” 她从昨夜开始就没?回过?府,像个?陀螺似的到处转,现在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洛月卿视线下移,瞧见?还是中午的那一身衣服,眼珠子?一转,手便往下滑,那不如以往细嫩的地方,墨迹依旧。 她唇边笑意更浓,说:“哪里脏了?分明干净得很。” 莫名有些得意。 钟觉予只能?瞥她一眼,叹气道:“是衣服脏。” 总不能?说是洛月卿弄出来的痕迹脏吧? 那人就更满意,笑眯眯道:“那殿下要沐浴吗?” “嗯?”钟觉予看向她,有些意动。 洛月卿轻笑,突然又变成白日里的语调,说:“奴让人打水来,伺候殿下沐浴好不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提着空桶的侍女接连走出, 清冷月光撒落庭院,掀起?的水花响动,水雾从门?缝中挤出。 房间里头?泛起?淡淡香气, 屏风搭着衣袍,最里头?的木质浴桶已有人踏入。 钟觉予偏过头, 有几分?不自在?。 不是?没有被人伺候过, 到底是?个长公主, 皇帝即便再不喜她,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苛刻自己的嫡女, 钟觉予在?没领兵之前, 都是?有人伺候着沐浴的, 只是后头不便让侍女跟随,她便舍了这繁琐的事。 如今也不过两年半,再有人在?旁边待着, 竟觉得十分?不自在?。 另一人倒不曾犹豫, 脱了外袍, 只剩下身白色里衣, 挽着袖子就往水里探。 这洛家用的墨自然是?极好?的, 即便晾在?身上一整日, 被衣袍刮来划去也不见掉,甚至还?能清楚瞧见勾出的笔锋。 洛月卿忍不住将视线停留, 只觉得这应是?自己半辈子以来, 写得最好?的字, 就这样洗掉,未免太可惜。 浴桶里的人不明?白她在?停顿什么, 依旧偏头?看另一边,发丝底下的耳垂又一次红透。 不远处的蜡烛跳出火星, 发出细弱声响,那未平静的水波依旧起?伏不定,将水下的景色模糊,但却丝毫不影响视线停留。 微曲而侧着的双腿白净匀称,因常年练武的缘故,不似其他女子笔直,而是?带着些许肌肉的线条,再往上便是?纤薄的腰肢,某个人的笔迹还?在?上头?,将那明?晰的线条涂抹,便越发晃眼。 “钟谨言,你怎么不看我?”洛月卿突然开口,像是?调笑的语气,却莫名低哑了些。 另一人没答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清楚这是?对方故意?如此?,但却没办法反驳。 洛月卿不知得寸进尺怎么写,对方不理她,她就故意?伸手?探入水中,然后故意?往对方身上泼。 几滴水珠洒在?脸颊,又落在?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钟觉予下意?识躲开,又扭头?瞪她。 白雾柔和了深邃轮廓,将眉眼的傲气抹去,粼碎光衬得那双眼愈加妩媚。 她说:“洛月卿。” 咬着字的强调,要是?旁人早该识趣,可洛月卿顽劣,便扬起?嘴角笑:“殿下唤奴做什么?是?不是?水温过了?” 烦人的很。 钟觉予刚想说话,那人却一下子探过来,说:“既然不烫,奴就开始伺候殿下沐浴了。” 钟觉予还?没有来得及阻止,那人的手?就已经探进水中,落在?那字迹之上。 钟觉予闷哼一声,下意?识拽住对方手?腕,然后又在?反应过来时,飞快松开,少见的拘谨。 她拙劣地遮掩道:“你不要老用那个字。” “哪个字?”洛月卿回得很快。 水下的动作不见停,好?像真的在?认真擦拭一般,可来来去去都在?那条线的周围,如同拨动琴弦。 墨迹被化开,逐渐变得凌乱,与?白净底色、揉出的红痕交织在?一块,便透着股隐晦不明?的绮丽。 钟觉予抿紧嘴角,搭在?浴桶上的手?抓住边缘,曲起?的指节泛着桃花粉,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奴。” 她解释道:“这个字不好?。” “我不喜欢。” “不好??”洛月卿总是?故意?这样,她笑盈盈道:“我见别的大人都很喜欢什么妾啊奴啊。” 钟觉予反倒皱起?眉头?,说:“只有无能懦弱的人才喜欢如此?,要旁人低他一等,来取悦他的自卑。” “殿下是?在?说自己不懦弱?” 第305章 洛月卿点头?,又揶揄道:“殿下确实和那些人不一样。” 指尖下的墨痕开出朵朵杂乱的花,字迹逐渐淡去。 钟觉予回:“是?我不喜你故作低贱,哪怕是?假装,我也不愿。”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那一双凤眼中仍写满认真,可能是?与?此?刻情况太不符合,就显得像是?孩子气的郑重,罕见的稚嫩。 “清月道长也好?,洛月卿也罢,无论你是?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低我一头?。” 洛月卿突然笑起?,反问道:“那有一天殿下不止是?殿下了呢?” 她没有说仔细,但另一人却听懂,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虽没有和洛月卿彻彻底底地解释一遍,但她也没有刻意?瞒着,洛月卿能猜出也正常。 钟觉予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口:“一样。” “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们?都是?平等的,”她语气如同宣誓,一字一句地承诺:“洛月卿,孤必然不会负你。” 指尖停顿,点在?肋骨上,依稀能感受到心?脏传来的跳动,将细长的骨头?一下又一下地震起?。 洛月卿没有回应,反而伸出食指与?中指,在?一节节肋骨上攀爬,不停往上,然后压在?对方心?口。 “那你喜欢我怎么称呼自己?”她慢吞吞道。 “除了这些,你怎么说都可以,”钟觉予回答得很快。 “哦?”洛月卿眸光微漾,搅动里头?的水光,清妩感随之展现。 她继续道:“那……夫人?” 掌心?下的肌理骤然僵硬住,有人紧紧抓住木桶边缘。 洛月卿又改了口:“娘子?”” 木板上隐约出现了月牙的凹坑。 洛月卿又一下子笑起?来,说:“怎么回事啊钟谨言,我觉得叫起?来好?别扭。” 钟觉予不说话就看她。 洛月卿一直在?笑,却又很苦恼的样子,说:“真的很别扭啊。” 此?刻的气氛有些奇怪,明?明?该是?很旖旎的场面,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两位主人公继续下一步,可她们?偏偏停在?此?处,纠结着早就不该纠结的问题。 “还?好?,”钟觉予声音很轻,轻的好?像风一吹就散开,她说:“你再叫两遍试一试?” “多试一试就习惯了。” 洛月卿便板起?脸,故作严肃,喊道:“夫人。” 眼眸中的笑意?和上挑的尾音都将她的情绪暴露,装都装不出来。 她又继续:“娘子。” “谨言娘子,”她故意?加了字。 好?像确实比第?一遍顺口了些。 钟觉予看着她,眸光凝在?眼尾,如同满湖的月光摇曳。 “喜欢吗?”洛月卿偏了下头?,问道。 钟觉予没有回答,反而抓住对方的手?,稍用力,便将原本就靠向这边的人拉扯入浴桶。 水面顿时上涨,瞬间涌出边缘,泼响一地水花。 白色里衣被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线条。 洛月卿还?没有来得及惊慌,就被拽入怀里,然后被堵住唇齿。 钟觉予有点霸道,不曾有丝毫停顿,就往对方里头?探,洛月卿之前吃了糕点,里头?便带着淡淡的甜味,驱散了她喝了一整日的茶苦。 洛月卿闷哼了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开始配合,这段时间已形成所谓的肌肉记忆。 水面一直在?晃荡,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泼,衣角被扬起?,飘在?水里头?。 屋外依旧寂静,偏僻的小院无人走过,偌大的洛家宅院熄了大半烛火,与?原处的城一样,陷入黑暗里头?。 庭院映着里头?的光,在?青石地板上拖长,直到彻底淡去。 那不知名的花瓣洒落在?地,如同小船一般临在?地面。 洛月卿被揽紧腰,被用力往对方怀里按。 呼吸断断续续,完全取决对方是?否允许,于?是?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对方的触碰。 探入、纠缠、轻咬,再完全占领。 钟觉予是?最好?的猎人,利用幼时就被灌输的捕猎技巧,将猎物步步捕获。 而另一位是?心?甘情愿往里跳的猎物,跪坐在?对方大腿,紧紧贴在?对方身上。 时间被暂缓,地上的积水汇聚成溪流,顺着石砖缝隙流淌,涌向更远处的门?槛。 覆在?心?口上的手?微微曲起?,往里收,那软肉便往指缝中挤出,柔软细腻的肌肤像温水一样浸润着手?掌。 钟觉予低哼了声,气势汹汹的节奏就这样被轻易打断,拽住对方手?腕,试图阻拦。 洛月卿稍分?开些,额头?抵着额头?,低声呢喃:“怎么了?” 她气息不稳,说话带着喘息,还?要故意?明?知故问,就喜欢玩这一套。 钟觉予缓着气,偏头?不想理会她。 那作乱的手?滑落往下,又一次掐住对方侧腰。 洛月卿好?似恍然地开口:”哦对,我还?没有帮你洗干净呢。” 她重复:“殿下要洗干净啊。” 另一人还?没有回答,她就又开始了之前停下的事。 这字迹写得过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这样心?思,从肩颈到腰腹往下都有痕迹,而且被热水泡了那么一会了,也不见化开,便要让人更用力些,才能洗净。 第306章 指腹紧紧贴着墨迹,来来回回用力,往日不曾觉得,现在?却嫌粗糙,让底下薄皮泛起?一片片红。 钟觉予试图退后,脊背却紧紧贴在?木桶上,退无可退。 周围变得越来越安静,听不见半点声音。 檀香夹杂着热气散到屋外,庭院依旧寂冷,于?是?水汽一冒到外头?就变得冷凝,成为化在?周围的水珠。 树影斑驳,被风几次吹散,又极快得聚回来,顽固得可以。 更远处的打更人走过,一遍遍重复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心?火烛吗…… 可是?正在?玩水的人并不需要这样的提醒,她们?浸在?温热的水中,发丝纠缠,一个个细碎的吻反复落下,那些温柔的呢喃,虽然低弱却清晰落在?耳边,溜入不知名的角落。 “殿下……” “我在?。” 抓住木桶边缘的手?几次落下,而后又顽强攀住,那若隐若现的青筋又一次鼓起?。 钟觉予不禁仰头?,眼睛半眯,覆上一层朦胧水光,便完全看不清前头?的模样,只剩下与?水面一样,一波又一波涌来的感受。 那字迹终于?没了大半,露出原本的模样,紧致劲瘦的腰肢绷紧,无意?识地曲起?又落下。 “别……”不成调的音节冒出,却被另一人无视,越发过分?。 晚风依旧,反复将树叶吹响。 天边的月亮被云层遮掩,望不清轮廓,只能瞧见依旧皎洁的月光。 远处地平线彻底被模糊,完全被黑夜侵蚀,连高山间的轮廓都消失不见,全部被黑暗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蜡烛已没了大半,蜡油堆积在?一块,凝固在?那儿,看起?来又几分?狰狞。 “够了,”水声掺着低泣声,一遍遍央求着。 可对方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愈演愈烈,互相信任的恋人准则,在?这个时候完全做不得数,一切只依赖自己的本能判断,完全不会听对方的指挥话音。 那攀在?木桶上的手?又勾住对方脖颈,往日觉得凌厉深邃的眉眼,此?刻都被疲倦遮掩,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可怜劲。 水波被掀得不停晃动,如同海浪在?拍打木桶边缘,一下又一下地往外冒出,以至于?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 钟觉予突然抽搐了下,继而紧紧抱紧对方,贴在?对方耳边反复摇头?,说着什么。 洛月卿没听清,或者说听清了却故意?装听不见。 眼尾的水珠滑落往下,发丝如水草般缠绕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洛月卿起?身时才察觉,这人已倦得昏睡过去。 想来也正常,长公主殿下可比对方忙碌得多,白日早早起?来处理一堆事务,如今还?要陪着对方胡闹,若不是?身子骨强健,早就已经合眼睡着,而不是?被折腾到现在?。 洛月卿轻笑了下,没有再胡闹下去,而是?将对方抱起?身。 水花骤然掀起?,继而再沉了下去,原本的一整桶热水,如今只剩下半桶温凉,再看地面,处处都是?水迹,便知道那些水到了那儿去。 若是?被辛苦烧水的仆从知道,不知道要怎么骂这两人浪费。 干净毛巾被取来,将那些残留的水拭去,再细细将发丝擦干。 动作间难免会吵到某个人,那人半睡半醒,还?要扯着洛月卿的手?,嘟囔着到此?为止。 怪令人心?疼的。 天底下也只有洛月卿能对德宁长公主做到这份上。 柔软的床铺陷下,两旁的床帘散开,遮住里头?的光景,继而燃烧了一整夜的烛火熄灭,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也不知道累成什么样,往日十分?警惕的人,连对方靠近都没有瞬间清醒,只是?无意?识地抱住贴上来的对方,又嘀咕了句:“可以了,睡觉。” 到底洛月卿是?有多过分?,才让她在?那么困的境地中,还?不忘记阻拦。 洛月卿不由失笑,将对方紧紧揽入怀中。 “晚安,我的长公主殿下。” 最后一滴烛油被凝固,地上的水迹终于?有了干涸的迹象,晚风依旧,将夏日的闷热吹散。 被褥掉落在?地,那丢开的衣袍放到座椅上,早已变得冰凉。 天边发白时,钟觉予无意?识扯住对方衣领,合上的眼眸、紧锁的眉头?宣告着对方正陷入一场噩梦。 一场关于?前世?的噩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殿下!” “快逃!往那边跑!” 模糊身影藏在刀影与火光之中?, 有人不顾一切地大喊,声音焦急且崩溃。 梦里的钟觉予拼命往前,却被身边身边紧紧拽住手臂。 “殿下, 阮鹤将军要您快走!”那人急吼道,抬手又当下一道挥来的长刀。 钟觉予拼命往后看, 却只能瞧见换了?盔甲的阮鹤, 带着一行人马往另一个地方冲, 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换钟觉予逃生。 虽是一场梦,梦却清晰且有理有据, 除了?她与洛月卿只是点头之?交外, 一切都?如同现实中?真切发生过的。 那日她被太子?派来的刺客刺伤, 本想留在观中?养伤,却不料大楚撕毁条约、再派兵攻打?大梁。 梦中?的太子?并未被逼迫着出兵,而是由她负伤领兵南下。 第307章 “殿下,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您不能辜负阮鹤将军的苦心啊!” 那士兵见她还?不肯走, 又喝道:“您难道不想帮时归将军报仇了?吗?!” 那喝声如雷击, 骤然将钟觉予惊醒, 她腿一软, 又想起之?前的事。 即便大楚来势汹汹, 可匆匆赶来的钟觉予仍将劣势扭转,硬生生与大楚在边境僵持住。 这次大楚进攻极猛烈, 一边是所谓的替皇子?复仇, 一边是要一雪前耻的信念, 再加上大楚皇帝毫无保留地支持,和一直在拖后腿的大梁, 即便是钟觉予也?无法尽快取胜,这一僵持便是几个月。 几个月时间不短不长, 放在边关战事中?,也?属实正?常。 可偏圣上与太子?对钟觉予早有疑心,这战事时间拖得越长,这两人便越怀疑钟觉予是故意拖延,有不臣之?心。 毕竟上一回的领兵,钟觉予的表现实在太过优秀。 于是,太子?突然领旨前来,强抢钟觉予手中?兵权。 战时换领帅本就大忌,钟觉予极力反对,却拗不过那一道圣旨,只能屈辱忍下,再然后太子?故意派李时归去探敌人陷阱,被追至悬崖,被迫跳崖,如今连尸体都?没找到! “殿下!” 钟觉予想起这一事,便血往上涌,喉口泛起甜腥味,瞬间遍布整个口腔。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阮鹤替她踏入血海之?中?。 细密的汗水接连不断冒出,覆在额间发尾,干涩的嘴唇发白,不停张合,发出没有声音的喊声。 天边透着一抹白,早晨雾气的扩散开,水珠在叶尖凝聚,乍暖还?寒时最是凄冷,随着门?缝,渗透进屋内。 钟觉予猛然一震,汗水如水般渗透进身下布料,片刻就湿透。 同时,梦里人被推下城墙,钟觉予耳边传来呼啸风声,头一回知道,原来坠落中?的几秒竟可以如此?缓慢。 她听见她一母同胞的阿兄,在将她推下城墙后,连一秒都?没耽搁,直接转身命人快走,如同现实一般,抛下整座城池,做一个苟且偷生的逃兵。 孩提的哭声、士兵的哀嚎、临死之?人发出不甘的咆哮,大骂着她是个无能的废物。 钟觉予本以为自己会死,毕竟她已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冰凉刺骨,像是泡在了?黄泉之?中?。 “钟谨言!” 枕边人终于察觉不对,惊醒后急忙呼唤,想要将她叫醒。 可当钟觉予睁开眼,依旧是梦中?的场景。 她被人救了?,虽然侥幸讨回了?条性命,可却伤了?根骨,落下了?一到冷天就骨头剧疼的毛病。 找来的太夫说?,若是她就此?寄情山水,安心养伤,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些,那些暗疾也?能慢慢好转。 但钟觉予却问她,有没有可以让人短暂回到巅峰时候的药物,只要能帮她复仇。 哪怕自己只剩下两年的性命。 “钟谨言你醒一醒! 钟觉予听见洛月卿在喊自己,想要让自己脱离这个梦境,可这次却是钟觉予自己不肯挣脱,她清醒地陷在这个梦里。 她见她拿起长刀,劈开京城的城门?,将那所谓的龙椅掀翻,低头俯视着她瑟瑟发抖的父皇,身后是不曾因她的假死而悲伤一瞬的京城。 是了?,她那敬爱的父皇,在听说?亲生儿子?将妹妹推下城墙后,不仅没有难过,甚至还?露出欣喜表情,仿佛除掉了?个心腹大患。 他甚至下旨,让他的逃兵儿子?去求和,将半个大梁拱手相让。 “觉予,朕的女儿,”缩在地上的皇帝摆出最后一张温情牌,试图勾起对方的仁慈。 钟觉予却笑,随手将太子?殿下的人头丢到他旁边,她说?:“父皇,你知道皇兄方才也?和你一样,不停地唤我的名字,忏悔着自己的罪过。” 她笑意不及眼底,相似却冷漠凌厉的凤眼,已无当年的温情。 钟徒明满脸恐惧,知道感情牌不好用后,又大喊着:“朕传位过给你,朕全都?给你!你不要杀我。” 回答的是钟觉予的冷笑,还?有骤然挥下的长刀,血水溅起,洒落一地,保留代表着至高无上的龙椅。 湿透的被褥被风一吹,便瞬间冷下去,像是整个人都?掉入冰窖。 钟觉予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屋外的日光逐渐明媚,将凄冷驱散,水珠在翠叶上留下淡淡印记。 在梦里,钟觉予又一次见到洛月卿,她分明极力挣扎,却依旧无法操控梦里人的身体,于是只能看着被俘虏的洛月卿跪在她面前。 梦里的人只将她放过,驱赶到了?别的地方,而她的母族、夫家都?属世家,曾在大梁与楚国的争斗中?有所图谋,她即便想放过,也?不能轻易饶恕。 她瞧见梦里的洛月卿面如死灰,就算被放过,也?如同行尸走肉般。 不过,梦中?钟觉予不曾流露出半分疼惜,甚至清楚,这次的被放过,不过只是拖延洛月卿的死期。 她要的不是皇位,不是这天下。 每当她看见面容残缺、声带被毁的阮鹤,便只能想到那一日的血海翻涌,李时归落下山崖。 可笑,她曾经为了?大梁尽心尽力,却得了?个身边人不是离心,就是离自己而去的下场,如今他们还?想让自己做个好君主? 第308章 可笑。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现实中?的人不停喊着钟觉予的名字,反反复复。 可她却逐渐迷失,跌入这不知道是不是现实的梦境里,哭喊、求饶、哀嚎,不断落下的刀。 大梁、楚国,一整片大陆全陷在尸山战乱之?中?。 “钟谨言!” 钟觉予脚踩着堆积如山的尸骸,仰头望天,被血水浸透的盔甲早已不就没了?当初模样,长刀从掌心滑落,眼眸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短短两年,她便从人人称赞的长公?主殿下,到只听见她名字就能让小?儿止住啼哭的恶鬼。 “钟觉予!” 这声音如震耳铜钟声,瞬间敲响。 钟觉予猛的睁开眼,直接坐起身来。 那薄衣紧紧贴在身上,白色布料湿透后便变得半透明,汗水顺势流淌,要是现在和旁人说?,钟觉予是刚刚从水中?冒出,也?无人怀疑。 钟觉予大口大口的喘息,好像从地狱里逃回。 屋外清晨美好,日光撒落往下,鸟儿扇翅飞起,将翠枝摇晃,发出悦耳鸟鸣,再远处的仆从已早起,长竹扫把划过地面,发出沙沙声。 “你怎么了??梦魇了??”旁边的人焦急不减。 钟觉予终于缓过来些许,扭头看向洛月卿,却没有开口,漆黑眼眸晦涩压抑,神情是少见的陌生。 洛月卿满脸疑惑,又问:“你怎么了??” 钟觉予扯了?扯手,洛月卿的手还?覆在她小?臂,这下刚好被扯开,之?前在掌心下的地方,顿时清凉一片。 洛月卿没有在意,只当她冒了?大汗,一时太闷热。 她又说?:“你做了?什么梦吗?我喊你很久了?。” 理智逐渐回归,薄汗粘在身上。 钟觉予张了?张嘴,粘在一切的嘴皮泛起撕裂的疼,说?:“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梦见什么了??”洛月卿思考着该如何劝导她,让她尽快摆脱恶梦的纠缠。 钟觉予却摇头,说?:“忘记了?。” “啊?” 钟觉予偏过头,眼神落在被褥上,只说?:“我往日不常做梦,每回梦见什么,醒来就忘干净了?。” 洛月卿这才点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钟觉予下了?床,又说?:“怎么那么晚了??我得赶紧走,天再亮些就出不去了?。” 话?毕,她直接拿起旁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一副急匆匆的模样。 洛月卿只能解释:“我天微亮就喊你了?,只是你一直不醒。” 钟觉予答应了?两声,继而将腰带一系,便道:“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她已迈出脚步,只有转身关门?时投来一眼,许是周围太暗但,以至于眼底情绪沉郁晦涩,宛如一摊死水。 随着嘭的一声,房门?就此?关上。 另一边的马车早已停好,已今儿不需要上早朝的缘故,里头并不算着急,只是偶尔掀开帘子?打?探一眼。 直到熟悉身影靠近。 “殿下!”李时归先喊出声,又骤然停住,声音多了?几分诧异,道:“殿下你面色怎么那么差?” 往日的钟觉予虽肤色白净,可却是一种?健康如瓷器的莹白,现在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看起来狼狈极了?。 旁边的阮鹤也?皱眉,低声道:“殿下你怎么了??” 钟觉予眸光沉沉,没有第一时间上马车,反而定定看向她们,停留了?好一会才摆了?摆手,说?:“无事。” 声音微虚,听起来毫无可信度。 满脸担忧的阮鹤、李时归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冒出无数个猜测,而最有可能的是钟觉予和洛月卿吵了?架。 马车摇晃一瞬,继而车帘被放下。 李时归还?想开口却被打?断,只见坐在中?间的钟觉予直接道:“之?前让你记下那几个家族呢?” 难不成是因为这事吵架? 李时归连忙掏出之?前的本子?,往旁边一递,忙道:“在这呢,一家没落。” 钟觉予点了?点头,接过之?后又翻开,将那群名字从上往下,细细扫过一遍,然后又停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 她说?:“笔。” 李时归立马递上方便携带的炭笔,这炭笔在前朝就有使用,取材质较为坚硬的黑碳,打?磨成方便书写的小?块,虽然握笔不利索,也?容易将字写丑,可胜在便利简单。 不过这东西造价昂贵,又被科考所禁止,所以只有极少人能用,无法宣传开。 钟觉予拿起墨笔,直接将那名字重点圈起。 “这个人……”她突然开口,说?着说?着又变得极低弱,后面的字句完全听不见。 等?候在旁边的阮鹤、李时归不禁凑近。 李时归甚至直接开口,道:“您说?啊殿下!” 捏紧墨笔的手青筋鼓起,钟觉予张了?张嘴,却又觉得荒诞,只是一个梦罢了?,说?不定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她才会梦见洛月卿嫁给他们其中?一人。 她捏着的笔又放下,表情刚刚缓和下来,又立马道:“时归,你替我去做件事。” 她梦中?有一下属,是在她出征之?后才跟着她,替钟觉予挡下一刀后离世,临死前曾拽着她的手,说?殿下以后若是有机会,帮她照顾一下家里的妹妹,她与妹妹幼时父母双亡,两个人互相依靠着长大,她若是离开,恐妹妹无人照顾。 第309章 钟觉予捏紧纸页,回忆着梦境里的地址:“你去城西郊边的贫民窟中?,替我寻两个人。” “这两人姓林,是从小?没了?父母的两姐妹,两人相差六岁,大的那个如今应该刚满十八,”钟觉予皱着眉头回忆。 毕竟是梦境里发生的事,只有几个重大的节点比较清晰,若不是她回京之?后派人寻找这个妹妹,结果却得到一具被人□□后的尸骸,她也?不会如此?记忆深刻。 李时归露出几分诧异之?色,不明白殿下为什么突然有一个人要找,但还?是满脸疑惑地答应下来。 她刚准备转身要跳车,钟觉予却又突然开口:“以后除了?我的命令外,你无需听任何人的话?。” 她咬着字,继续:“包括圣上与太子?。” 李时归挠了?挠脑袋,迷迷糊糊地说?了?声是。 再看车厢里头,阮鹤已意识到许多,不曾提问,只是将拧好的毛巾递给钟觉予。 钟觉予从恍惚中?挣脱,随手拿过后往脸上一抹,之?前出来的急,连洗漱都?不曾,幸好阮鹤等?人早有准备,在车厢内准备了?温水、毛巾等?。 温热的毛巾敷在眼前,钟觉予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气,说?:“如今京城内的舆论如何?” 阮鹤不紧不慢地回答:“已派人将这事宣扬出去,如今京中?都?在传洛家有不臣之?心。” 钟觉予点了?点头,却仍不放心道:“等?我换身衣服,我们去酒肆茶楼中?看看。” 阮鹤立马回:“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时间?流逝, 当红日又一次落下,夜色降临,亮着烛光的小窗传来敲击声。 洛月卿刚准备起身, 却听见不?同的声音,她骤然定住。 窗外那人正是阮鹤, 她压低声音便道:“小道长?, 殿下派我来和你说?一声, 有要事?尚未处理,今晚就不过来了。” 欣喜的情绪从眉眼间淡去?, 洛月卿想?问是什么事?, 却又停顿住, 只道:“我晓得了,你让殿下今晚早些入睡,不?要再纠结昨晚的梦魇。” 旁边的香炉还?点着安神香, 是洛月卿白日特地寻来的, 刚刚掐着时间?点上, 却没想?到对方竟没有过来。 屋外的阮鹤眉头微皱, 本以为殿下白日的疲倦是源于洛月卿, 还?想?趁次机会, 提醒洛月卿两句。 要是往日也不?打紧,可如今殿下正谋划大事?, 稍有不?慎, 就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代价, 故而殿下白日里劳心?费神、费力谋划,夜晚却不?能好好休息, 还?得翻墙入洛家,陪对方胡闹。 这才短短两日就脚步虚浮, 时不?时突然扶住腰,面色更?是苍白得很。 阮鹤、李时归看在眼中,不?免担忧焦急。 可洛月卿竟说?是梦魇? 阮鹤又想?起今早时,殿下反常的模样,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屋里又传来脚步声。 洛月卿推开?窗户,将?包裹好的安神香递给她,嘱咐道:“这香有益气镇静、安神助眠的功效,你拿回去?给谨言点上。” 她再一次重复:“让她早些睡下,不?要拖延太久。” 阮鹤连忙抬手接了过来,心?里头对洛月卿的些许埋怨散去?,反倒多了一丝愧疚。 还?以为自己冤枉了对方。 继而,阮鹤便?说?:“属下明白,小道长?也早些睡,勿要太牵挂殿下。” 话毕,她转身就往墙外走去?,好像确实是有什么急事?的模样。 洛月卿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良久才合上窗户。 公主?府中, 钟觉予独自站在湖畔凉亭之中,上挑的凤眼倒映着湖面景色,却只是浮于表面,眼神依旧虚晃,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直到李时归脚步匆匆赶来,她连礼都免了,开?口就道:”殿下,寻到这两人了!” 向来镇定自若的钟觉予,竟因为这话,身体顿时一震,立马转身喝道:“她们在何处?!” 李时归虽不?明白其中干系,但看殿下如此紧张,竟也跟着焦灼起来,咽了咽口水才道:“已经领回来了,就在外头候着。” 钟觉予连传召都嫌慢,直接迈大步往外走。 说?是外头,但也不?远,不?过是亭子外的十米处,绕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一对衣着极破烂的姐妹。 年长?那位个子修长?,将?妹妹揽入怀中,温声安慰。 另一人有些稚嫩,只到姐姐的锁骨处,面容被泥糊住,应是有意如此,毕竟两人住在最混乱的贫民窟中,稍有不?慎就会被哪个混混惦记上。 而另一边,钟觉予僵直着脊背,双腿被定在原地,面色越发惨白。 竟与梦中人一模一样。 钟觉予指尖发凉,彻底断了那梦是虚假的想?法,她思绪翻涌,又想?起洛月卿,若是她如梦中一样,没有与洛月卿相恋的话…… 可为什么现实里的洛月卿会突然改变态度,接近自己呢? 追赶上来的李时归,瞧见钟觉予这幅模样,顿时慌乱起来,紧张道:“怎么了殿下?” 她怒目看向对面,以为是这两人冲撞了钟觉予,刚想?出声斥骂,却被钟觉予拽住手腕。 “不?关她们的事?,”钟觉予解释了句,声音有些压抑。 对面的两姐妹已经跪趴在地,瑟瑟发抖起来。 第310章 钟觉予强压下情?绪,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对她们说?什么,总不?能指着姐姐说?这是我梦里的恩人,曾救过我一命,岂不?荒唐可笑。 钟觉予想?了下,才道:“你们以后?就待在公主?府中。” 梦中的她无法兑现承诺,如今终于有了补偿的方式,无论是真是假,都该做些什么。 “时归,这两人以后?就归到你的麾下,你亲自教她们习武,”钟觉予又偏过头嘱咐:“替孤照顾好她们。” 她拍了拍对方肩膀,还?想?说?些什么,却无力再说?,最后?化?为重重一声叹息,重复道:“照顾好她们。” 晚风吹破落叶,掀起一片片叶潮,发出破碎的声音,转眼就被黑暗侵蚀,消失不?见。 赶回来的阮鹤敲响房门,听到里头的声响才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钟觉予坐在木榻里,手搭在矮桌上,捏着的那杯茶水已凉透,却依旧是满满一杯。 阮鹤中途遇见李时归,那人满腹疑惑,分不?清殿下这是反话还?是认真,揪着阮鹤一顿说?,要阮鹤帮自己分析分析,故而她已知道前面的这些事?。 阮鹤沉稳,神色不?变,只将?洛月卿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将?那安神香递上。 钟觉予神情?恍惚,将?那香放到旁边,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知道了。” 阮鹤并不?多问,她比李时归聪慧,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殿下今日所为也不?曾瞒着她们,眼下不?开?口,恐怕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所以她不?曾追问。 倒是钟觉予抬了抬手,想?说?什么又止住,眼帘下落。 原本是想?嘱咐阮鹤,要留意梦中那些曾背叛他们的人,可她又想?起白日时,自己已经下意识将?他们略过,实际已相信那一场梦,并按照它?的预兆行?事?了。 钟觉予挥了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阮鹤当即称是。 夜色更?浓,掀开?的格窗有风吹入,掀起衣袍,猎猎作响。 钟觉予低头凝视着那香,沉默许久,还?是缓缓将?它?点上。 木窗被放下,灯火熄灭,香炉中冒起白烟,又是一夜过去?。 后?日, 京城城墙之外,伐楚大军集结在此,为首的钟觉予一身银甲,一手搭在腰间?刀柄,一手牵着缰绳,被牵着的白马健壮精悍,时不?时抬起马蹄又落下。 阮鹤、李时归跟在她身后?,表情?肃穆冷凝。 再往后?则是徐锴等人,皆一身铁甲,继而是曾跟随过钟觉予的军队,此次钟觉予特意挑选他们作先锋队伍,再往后?才是其他军队。 人数虽多,却不?见嘈杂之声,从城墙上看,只剩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铁甲,无端让人心?生惧怕。 皇帝与太子站在城墙正中间?,旁边的太监拿着圣旨,高声宣读着。 无非就是些激励、许诺奖励的话,絮絮叨叨个没完。 新兵蛋子听得热血沸腾,老兵在估摸着时间?,思考什么时候离开?。 钟觉予移开?视线看向另一边。 洛月卿也赶过来了,因占着个洛家的名头,她也能登上城墙,只是在稍偏些的位置。 许是站久了,那人趴在石块中间?,一直在望这边看。 自从那日离开?,她们就没有见过,这还?是两人相识、相恋后?的第一次几天不?见面。 捏着缰绳的手无意识收紧,粗糙的绳子刺着掌心?。 那人注意到钟觉予看过来,便?静静瞧着她,眼眸中的情?绪难以分辨,可却也能瞧出对方不?像往日欣然。 钟觉予不?曾挪开?视线,心?中不?免泛起愧疚,但又被其他情?绪压盖住,纠结而复杂。 直到耳边终于想?起鼓声,那是大梁为出征将?士鼓舞士气所用,要从军队离开?到彻底不?见军队身影,才能停下。 钟觉予骤然回神,便?一下子扯起缰绳,转身就走。 众将?士纷纷跟上。 而早已站累的皇帝、太子,在文武百官的拥护下,走下城墙。 而城门处,却有人在这时发出声音。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铁甲的小兵,虽是守城墙的士兵,但姿态、行?为都像是富家子,斜靠着石墙,嘲讽道:“你们还?在看什么?” “不?会还?在指望长?公主?殿下带走你们吧?” 他周围的人顿时哄笑成一片。 而对面的梁家兄弟转过头,看向他们,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也怒目向对面。 显然,这守城门的人也分小团体。 一边是以嘲讽人为中心?,以家族钱财买来小官的富家子,梁家兄弟不?愿加入他们,就被他们排斥,最后?只能被排挤到普通士兵的那边。 “梁诚,我劝你还?是好好待在这儿吧,惹怒陛下的人,还?想?翻身?”那人冷笑。 “有军功又如何?还?不?是得跟着我们守城门,等长?公主?殿下几年后?回来,早就不?记得你们两了!” 这伙人这些天都憋着气,怕梁家兄弟真的翻了身,被长?公主?殿下召去?伐楚,天天缩着脑袋做人,生怕在这时候惹了他们。 结果梁家兄弟被遗忘,只能眼巴巴看着伐楚军队离开?。 第311章 他们便?幸灾乐祸,要将?这几天憋着的气全骂出来。 梁家兄弟旁边的人想?要帮忙,却被他们拦下。 对面的人却以为他们怕了,大笑着嘲讽,继而为首那人又开?口:“走了走了,和这几个穷酸说?什么?也不?嫌累,我请客喝酒,谁去??” 旁边的人连忙应和。 他们家族富裕,不?受上级管教,往日都是梁家兄弟这一伙人守城,其他人最多在有大事?时,赶过来应付下,其余时候完全看不?见身影。 这下也是一样,他们吵吵闹闹地结伴离开?。 梁家兄弟对视一眼,只高声让其他人站守好,不?要理会他们。 而另一边, 皇帝与太子已回到书房之中,今天没有跟随的孟云山,突然进宫,说?有急事?,求见陛下。 钟徒明两父子不?敢耽搁,立马召来孟云山。 那人急匆匆赶来,刚刚进入殿内,便?立马跪下,大喊道:“陛下,洛家有不?臣之心?!” 钟徒明父子表情?一肃,登时站起身来,喝道:“孟相此话当真?!” “老臣愿用性命担保!”孟云山额头抵着地板,一字一句道。 钟徒明便?道:“你且细细说?来。” 不?多时, 陛下派人召洛家父子进宫。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太?阳升到最高处, 没有?云层遮掩的?天空蔚蓝,飞鸟拍翅掠过,窥见底下如蚂蚁般的人群。 自走出半日后, 大军就突然暂停不动了,完全停在?原地。 后头士兵刚开始还能忍得住, 时间?再久一些就开始叫嚷, 早晨就站过一回, 眼?下就指望着早点赶到下一个目的?地休息,可却又莫名其妙地罚站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人忍不住喊了声?, 声?音焦躁不。 周围人纷纷应和, 哪有?开头就突然停下的?道理, 眼?神都?盯着?旁边,骑着?马来来回回穿梭的?士兵。 十万大军难以?管束,尤其是这种排成长队的?情况下, 必须有?专门的?骑手来回穿梭, 传达前面的?指令, 纠正走偏的?队伍, 跟着?跟着?就走错道的?事情, 在?以?前可不新鲜。 所以?这一群人吵吵闹闹, 也是为了让这骑兵说准话,别让大家伙瞎站在?原地等着?, 心慌得很。 可那骑兵却不理会他?们, 表情不同以?往, 是肉眼?可见的?极其慌张,不停地挥鞭, 好像有?什?么急事在?传达。 “到底是什?么事啊?!”里头人不禁泛起嘀咕。 “这出城门还没多?久呢!总不能说是楚军打过来了吧,”旁边那人嬉皮笑?脸。 “不是前几天还说在?青州吗, 哪有?那么快?” 再等一会,那骑兵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扯着?嗓子极力吼出声?,像是从头要喊到尾一样。 众人立马踮脚,竖起耳朵听?。 “……洛家蓄意谋反!现已进宫,逼迫陛下传位于他?!” “什?么?!”众人立马露出震惊又诧异的?表情。 “洛家?那个历经?几代王朝的?世家!”其中一大汉爆喊道。 旁边人露出恍然之色,立马道:“原来传闻是真的?,前段时间?京城里都?在?传洛家已三代不为官,眼?下突然松口……” 另一边的?人听?他?说到一半,突然断开,不免焦急,催促道:“你继续说啊!洛家地位超群,怎么会惦记一个皇位。” “你这两天躲哪里去了?这两天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洛家早当官的?晚不当官,偏在?大梁风雨飘渺的?时候出来。” “嘿!” 这人一拍脑袋,说:“洛家这是蓄谋已久啊,趁此刻长公主殿下带兵出征,京中兵力微弱,陛下与太?子又不曾对洛家设防……” 大家伙都?露出恍然表情,下一秒就变成另一种焦躁。 哪怕是新兵蛋子都?晓得,这后方掌管着?前线的?供给,要是京城乱了,那他?们怎么办?还有?人给他?们送粮草吗? 思索间?,那骑兵已到跟前,之前没听?清的?句子,全都?再重复了一遍。 “长公主下令,立刻赶回京城,清君侧、诛逆贼,护大梁正统!” “洛家蓄意谋反……” 他?们处在?最末尾,消息传来时,前头已有?了动静。 只见人群飞快从两边躲开,让出一条狭窄路径,继而银甲白马的?钟觉予领头,从人群中冲出。 束起发髻的?红布带飞舞,日光反射着?银甲,深邃五官带着?凌厉寒气?,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刀山血海中凝出的?冷厉融到一块,让人忍不住生出惧意。 她挥鞭喝道:“众将士听?令,随孤回京,诛杀逆贼!” 紧跟在?左右的?阮鹤、李时归,立马接上:“一切阻拦者,皆为洛家同伙,杀无赦!” 飞扬的?马蹄掀起大片黄沙,声?音还未彻底落下,大批人就已消失在?眼?前,其余人连忙跟上。 根本来不及细想,就算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可也不敢不听?令,这花费了半日才走出去的?路程,顿时又要返了回去! 原本在?半空悠闲扑扇的?鸟儿被惊到,吓得直接躲开,地面已是黄沙一片,只能瞧见黑压压流动的?一片。 第312章 而皇宫内,却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金碧辉煌的?侧殿内,洛家父子被唤到前排,座位离皇帝只差几米,几乎与太?子并排,而孟相只能坐在?太?子后头。 是谁得皇帝恩宠? 答案十分明显。 饶是洛起元也忍不住笑?起,好几次主动附和皇帝,洛月吟放下之前的?矜傲,主动递上话茬。 可唯一让两人烦恼的?是,陛下仍然不放过让太?子拜洛起元为师的?念头,洛起元即便避开得再巧妙,可也躲不了陛下接二连三的?提起,反反复复,好像他?们今儿必须答应一样。 洛起元刚想抬袖抹汗,却又听?见皇帝开口:“在?儿女教?导上,朕确实不及洛公。” 他?又叹气?:“觉仁幼时聪慧,可朕却忙于公务,忽略了对他?的?教?导。” 洛起元忙道:“陛下是为百姓担忧,舍小?家为国家。” 钟徒明扶额叹息:“教?导太?子也是国家重事,只是朕已无力再管,洛公……” 洛起元连忙道:“陛下多?虑,太?子仁慈温和,百姓多?有?称赞,不像犬子顽劣,二十几了还待在?家中。” 洛月吟连忙附和。 话题又被转移,洛家父子费尽心思的?推脱下,甚至难以?注意到皇帝父子的?面色,是越来越沉,被钟徒明捏住的?金杯,不知道何?时已变形,酒液泼洒在?虎口。 钟觉仁扯了扯嘴角,又开口:“洛公高看小?子了,吾一直觉得自己愚钝不堪,往日处理公务也得反复思索才能解决,如今看见月吟,便羡慕他?有?洛公教?导。” 洛起元忙道:“殿下怎会如此贬低自己?殿下的?才华,世人皆知……” 他?又一次将话茬推开,打心眼?里不愿意。 先不说他?本身就看不起皇帝父子,再说如果钟觉仁真拜他?当老师,然后老师抢学生的?皇位…… 文人注重师生关系,门下学生如同膝下子女,亲密如一家人。 这古往今来,只听?说过少师为太?子搏命,极力争取皇位,可没听?说过父亲要抢孩子东西的?案例。 这篡位再怎么不地道,也可以?硬扯是皇帝昏庸无能,洛家实在?不想百姓再陷入战乱之中,故而冒着?天下咒骂的?风险,也要在?摇摇欲坠的?风雨之中夺取皇位。 可要是太?子与洛起元是师生,那么就算洛家将刀抵在?旁人脖颈,那群文人也会朝他?们吐口水,大骂是洛家早有?图谋,是他?不好好教?导钟觉仁,才导致太?子昏庸。 日后,就算他?和洛月吟做得再好,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百年世家的?清誉彻底废在?他?们手中。 所以?无论皇帝、太?子如何?说,他?都?不肯松口答应。 而另一边的?皇帝父子,实际也是如此考虑的?,洛家越不肯同意,之前孟云山提起的?事就变得越发可信。 难道洛家真的?有?不臣之心? 钟徒明沉着?脸,视线扫到另一边。 孟云山低头端坐在?原位,从开始到现在?,不曾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故意引导洛家。 钟徒明与钟觉仁起初听?到这事,还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怀疑是孟云山担心自己的?位置,故意污蔑洛家,钟徒明还无奈宽慰了孟云山几句。 可孟云山言辞确凿,甚至拿出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说京城内外都?在?传这事,洛家之心已众人皆知。 两父子虽不喜孟云山,觉得他?往日做事太?过死板规矩,可此刻也成为了他?们信任孟云山的?理由,他?这种人不可能会为了官职,而故意抹黑旁人。 但这两人起初也只是半疑半信,如今却觉得有?八分可能。 成为太?子少师是何?等殊荣?古时有?多?少文人挤破头皮争抢,只为教?导太?子, 更何?况钟觉仁九成九是要继位,到时候再将对方加封为帝师,已是每个文人的?至高理想,怎么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呢? 想到此处,钟觉仁拿起筷子又放下,前头的?菜肴是一口未动,半点都?吃不下。 而钟徒明又一次想要开口,试图给洛家父子最后的?机会,却听?见屋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吼声?。 侧殿宽敞又有?紧闭房门隔挡,而那吼声?又极远,所以?极难听?清,只能模模糊糊听?出清君侧三字。 但单是这三字,就足以?让人惊慌。 一直不说话的?孟云山突然爆起,手掌猛然砸向桌面,便喝道:“尔等竟敢勾结禁军谋反!” 禁军是只听?从陛下旨意,看守皇宫的?军队,钟觉予带领军队伐楚,京中就只剩下驻守城墙的?护城军和禁军。 而皇帝两人本就对洛家起了疑心,又听?见可以?信任的?孟云山说出这样说,来不及思考,便下意识如同对方的?话。 孟云山随手抓住一个瓷碗,几步向前,一副将皇帝太?子挡在?身后模样。 钟徒明两人下意识躲在?他?身后,继而钟觉仁露出个脑袋,便破口大骂道:洛起元你好大的?野心!” 对面的?洛家父子满脸茫然,他?们确实惦记王位,但是也没计划到这一步啊! 洛起元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大喊道:“微臣冤枉啊陛下,微臣冤枉!” 第313章 可皇帝父子仍然一脸警惕,看样子是完全不信任对方了。 在?看外头,宫殿外日光灿烂,却不再似以?往平静,喊杀声?将这座城市震起,惊恐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只见那城门大开,没有?半点破损的?痕迹,好像军队到了门口,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一样,守城的?士兵不见身影,或者说是已加入转身回来的?军队里,尤其是梁家兄弟,甚至不知从那儿掠来两匹马,紧跟到长公主殿下身边。 不得长公主殿下重用是假,留下来里应外合是真。 皇宫门口的?禁军慌张应对,却拦不住气?势汹汹的?大军,转眼?就被破开大门,直冲向里。 同时有?人带领着?大喊:“长公主殿下收到密令,说洛家要趁此机会夺取皇位,要殿下立刻领兵回朝。” “与此事无关者立马放下武器,躲到一边。” “反抗者一律为反贼洛家党羽,杀无赦!” 这样的?声?音随着?一个个小?队,在?京城东南西北四处传开,许是钟觉予往日的?风评太?好,听?到是她的?命令,百姓竟离奇平和下来,躲回自己房屋中等待。 而那些想趁乱、浑水摸鱼的?人,还没有?开始作乱就被俘获,尤其是故意闹事的?人,直接被当场斩杀,尸身留在?换地,任由血水流淌,用以?震慑其他?人。 因此,越发没有?人敢吵闹,偌大城市只剩下军队来回跑动的?声?音,好似风雨欲来的?预兆。 再看皇宫里,钟觉予已带兵冲向里头。 只听?从皇帝命令的?禁军还想反抗,却敌不过钟觉予这边人多?,以?十万人马力压一万禁军,瞬息就被碾压过去。 下一秒,钟觉予翻身下马,右手执长刀,大步踏上已被血水覆盖的?台阶。 阮鹤、李时归等人连忙跟上,能跟到这儿来的?,已都?是钟觉予亲信,所以?钟觉予不曾出声?喊停,仍由他?们跟着?自己。 之前守候在?旁的?侍从,已被箭雨射死,木门上还插着?许多?箭雨,窗户被打穿,看起来有?些破烂。 钟觉予便抬脚,用力往门上一踹。 那紧闭的?木门直接被踹开,发出嘭的?一声?,日光瞬间?倾入内。 奢华的?大殿早已乱成一片,先入目的?是倒在?血泊之中的?皇帝,然后是最旁边,死死压着?太?子的?洛家父子,孟云山躲在?旁边,一脸警惕。 “长公主殿下!”这一声?是洛家父子慌张的?喊叫,他?们试图爬过来又担心钟觉予对他?们出手,一时拿不定主意。 “殿下!”这一声?音是孟云山,他?突然跪趴在?地,喊道:“陛下被洛家父子杀害了!” “钟觉予!”这一声?是拼命挣脱开,眼?眸覆满血丝的?钟觉仁,他?又惊又恐,往后爬了几步,好像看见什?么极其恐怖的?人,而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而钟觉予却只看向正对面,如深潭的?眼?眸暗不见底,声?音冷硬且带着?愤怒,喝道:“洛家逆贼还我父皇命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陛下已被洛家父子杀害了。 这句话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传开, 引起阵阵喧哗,如同层层海浪叠加,砸碎礁石, 宫内宫外顿时炸开。 洛家父子来不及解释,便看见执刀的钟觉予大步向他们走来。 不再是公主府花园中, 那个温和、好说话的钟觉予, 好似丢了往日遮掩的面具, 银甲红发带,鞋底刀锋还带着残留的血, 气势冷厉, 直叫人心颤。 洛起元冷汗浸湿额头发间, 吓得颤抖。 又好像一下子顿悟,他猛然道:“钟觉予,你骗我!” 他抬手指着钟觉予, 破口大骂道:“你骗了我们!” 他终于?想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钟觉予布的局, 洛家与钟徒明、钟觉仁都是她棋盘里?的棋子, 她要他们互相残杀, 再把自己这个渔夫从里?头干干净净摘出, 再理所应当?地踏上?皇位。 洛起元面带惊恐,整个人都在抖:“你到底谋划了多久?!” 他误以?为钟觉予在上?一次回京, 被罚入玄妙观时, 就开始布局。 钟觉予不曾解释, 刚想抬刀,却突然听见后?头传来声音。 阮鹤忙道:“殿下, 让我来,不能让这逆贼脏了您的手。” 她快步上?前, 便将刀拔出。 两人心里?都清楚,阮鹤这是为了钟觉予,无论如何?,这洛家父子都是留不得的,但他们又是洛月卿血亲,就算洛月卿此刻不在意,以?后?也?指不定会因此生出间隙。 所以?阮鹤不惜往后?会被洛月卿埋怨,也?要替长公主殿下出手。 钟觉予却挥手,让她退下,继而将刀丢到洛家父子面前,便道:“你们二?人自裁谢罪,我免洛家满死罪。” 按照大梁律法,这罪已足够诛杀洛家九族,这话已是极大的让步了。 洛起元眼睛一亮,继而满脸苦涩,哑声道:“是我看错了人。” 洛月吟扯起父亲的衣袖,哭喊道:“阿爹我不想死,阿爹。” 钟觉予不再理会他们,反倒扭头看向已被吓傻的太子。 这人方?才差点被掐死,身上?衣袍凌乱,脖颈还?有红色指痕,见钟觉予看过来,竟一脸惊恐地往角落缩,瑟瑟发抖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第314章 钟觉予自然不会杀他,无论如何?,钟觉仁都占着她亲兄长的名头,方?才没被洛家父子掐死,眼下就动不得他。 钟觉予眼帘垂落,正思考着如何?处理。 却瞧见钟觉仁突然大笑起来,双手鼓掌道:“你们都给朕跪下,朕是天子,九五之尊,你们都得给朕跪下!” 他大声喊道:“父皇已死,朕要登基咯。”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连滚带爬到钟觉予身前,又大笑:“皇妹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快点替朕讨伐楚军,一统天下。” 被吓疯了? 钟觉予眉头紧锁,下意识退后?一步。 钟觉仁却毫无形象地张开腿,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真?疯还?是假疯? 说起来也?正常,自从钟觉仁从战场逃回后?,便一直绷着神经,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将他吓到,晚上?更?是噩梦缠身。 如今又亲眼看着父亲被杀,心心念念的皇位被夺,在死亡不断逼近时,他终于?扛不住,彻底逼疯。 “朕是皇帝!朕要出征伐楚,一统天下!” 在众人目光,钟觉仁大喊大笑,脸上?的癫狂不像作假。 钟觉予捏紧刀柄,继而看向阮鹤,便道:“太子亲眼见陛下被杀,又差点被洛家父子掐死,精神崩溃下得了失心疯。” 阮鹤细细听着,不敢在这时有丝毫遗漏。 “你先带太子下去,找个安静点的偏殿,再让人寻个太医来给太子看看。” 阮鹤立马称是,便一下子拽住太子的胳膊,扯着他往外走。 无论是真?疯还?是假疯,他要如此做派,那就让其?他人都瞧见,即便是装的,也?成了真?疯,无人再愿意信他。 大笑声随着脚步逐渐远离,灿烂日光从敞开的房门?中灌入,在冰凉地板上?拖出一片光亮,细小的灰尘飞舞落下,粘在流淌的浓稠血水之上?。 紧握的长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洛月吟、洛起元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他们没得选,若不是钟觉予念着洛月卿,洛家就该被满门?抄斩,永无翻身的可能,如今只是舍了他们两人的性命,这对于?从小就被灌输家族观念的二?人而言,已是天大的宽恕。 钟觉予停顿了下,又看向另一边,还?穿着龙袍、仰倒在正中央的钟徒明。 她向他走去,脚步有些沉重,影子在地面被拖长。 梦境里?的故事与现实交替,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是真?实,耳边传来交替的说话声,前世的争吵与今生的静谧交替。 钟觉予双膝一弯,骤然跪在对方?面前。 里?外众人便跟着一起跪下,浩浩荡荡的,如同一片厚重铁甲堆积的海。 皇帝就这样仰躺在地,比梦境里?的模样好得多,只是额头多个洞,衣衫在拉扯时变得凌乱。 旁边的桌椅翻倒,精心准备的菜肴撒落一地,被血水冲到一边。 可以?依靠这些,想象到方?才的情景,在极力争吵时,有人拽住皇帝的衣袍,便将他往桌角用力一砸。 继而,钟觉仁想阻拦、想喊人,却洛家父子冲过去,掐住脖颈,堵住嘴。 钟觉予沉默着跪在那儿,瘦削脊背挺直,银甲反着日光,白晃晃的一片,有些刺眼。 她低垂着眼,还?能瞧着摊开手臂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若是现在唤来太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她却不曾开口,就这样直挺挺跪在那儿。 她们赶回来时,已是下午,尽管竭力赶来,但还?是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如今太阳已西斜,隐隐有橙光蔓延,便引来一片夜的凄寒,在偌大皇宫中弥漫。 刀刃上?的血已凝固,微弱的脉搏彻底暂停。 钟觉予想,这结局比梦境里?的好多了,他们父女?也?不算彻底反目,至少钟徒明没有丢了皇帝的脸,哭嚎哀求,也?不知道这一切都出自亲生女?儿的谋划。 起码他还?算体面。 钟觉予弯下脊梁,重重磕在地面,闷响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其?他人纷纷跟随。 那难闻的血腥味引来苍蝇,想要在满是折痕的华服上?停留,却被钟觉予挥手赶开。 陛下,往日你因自己无能而嫉恨我,偏爱于?太子,如今我也?负了你,你我二?人便算两清了,这父女?情意便到此为止吧。 钟觉予眼眸沉沉,西斜的日光落在她眉眼,好似有一抹淡淡蓝意闪过,片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站起身,众将士也?一同跟随,紧接着就有人大喊一声:“陛下驾崩了!” 那是如洪钟,不断往外传出。 钟觉予则转身,看向孟云山,那人立马抬手行礼,一副准备多时的模样。 众人心里?头都清楚,眼下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最难以?解决的是如何?稳住这皇帝驾崩、太子吓疯后?,摇摇欲坠的大梁。 “之后?就要辛苦孟相了。” “愿为殿下效劳。” 话音落下,众人往殿外走去。 ——— 消息在一日内传遍了整个京城,幸好有十万大军驻守在城外,故而不曾出现什?么乱子。 如何?处理洛家、陛下的谥号葬礼、下一任天子是谁? 这些都是需要翻来覆去讨论的话题。 第315章 骤然一抬眼,才发觉屋外已一片漆黑,不知何?时已到了深夜。 各官员已散去,钟觉予回到长公主府,便瞧见自己的房间已亮起灯火。 是在白日时,钟觉予担心洛月卿安危,便让人将她从洛家带到长公主府中,下属不知道她的纠结,理所应当?地将对方?安排在自己的卧室里?。 钟觉予脚步一顿,转身让跟随在身后?的仆从离开,继而才往小院里?头走。 不知道洛月卿在里?头做什?么,不曾传出半点声响,只剩下烛火照出的满室光亮。 ——扣、扣扣 敲门?声惊醒里?头,有人快速走了过来,直接将房门?打开。 洛月卿穿着单薄白裙,散开的发丝垂落在肩,先是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钟觉予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说:“你回来了。” 没有多问?什?么,语气轻松欣喜,一如平常的感觉,就好像钟觉予真?的只是像往日一般,出门?上?了个早朝后?就回来。 钟觉予定定瞧着她,而后?才一下子笑起来,说:“我回家了。” 语气一样,好像一瞬间将那些琐事抛开。 烛光映着洛月卿面容,将姣好眉眼柔和,那一双清凉漆黑的小鹿眼泛起温柔涟漪,只倒映着对方?的面容。 房门?被关上?,穿了一整天的银甲在洛月卿帮忙下,被小心脱下,挂到旁边的木架上?。 中间不曾有人开口,只剩下银甲碰撞的声音,任由静谧蔓延开,将整个房间填满。 坐在凳子上?的钟觉予,抬手勾住对面人腰肢,便将她往自己这边扯,继而低头埋到对方?腹部。 微曲的脊背瘦削,弓起来的脊骨好像能穿破单薄里?衣一样,一节节地撑起布料,白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现在像个寻求安慰的稚儿,将洛月卿紧紧抱住。 屋外一片安静,许是今日出了大乱子,街道两旁的店铺都锁了门?,更?别说叫卖的小摊贩,连普通人都早早熄了灯,佯装睡下。 于?是往日十分热闹的京城,现在安静极了,连大风刮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更?别说偶尔响起的打更?声。 洛月卿不曾阻拦,只是抬手覆到对方?后?脑,一下又一下地抚过,无声的安慰。 地上?的影子连在一块,逐渐变得密不可分。 钟觉予良久才开口,声音闷闷道:“他们死了。” 洛月卿柔声回答:“我知道。” 长公主府中的消息灵通,再加上?洛月卿刻意关注,所以?这些事她都清楚。 “你怪我吗?”环抱住对方?的手臂无意识收紧,钟觉予声音低哑,莫名有些可怜。 洛月卿摇了摇头,说:“不怪。” 继而她又很快的反问?:“那你呢?你怪我吗?” 钟觉予拿脑袋蹭了蹭对方?,说:“我怎么可能怪你?” 洛月卿便揪了揪她耳朵,食指指腹捻上?这人的耳垂。 她神情安静而温吞,让人想起之前在玄妙观中的小道士,明明下山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可她依旧不变。 不变的让人安心。 钟觉予揽紧对方?,这力度实际是有些重了,小臂的肌肉绷紧,身体微颤,好像要将对方?揉进自己骨血里?,才能安心一样。 而腰腹本身又是一个容易被压迫的部位,稍用力便有些难以?呼吸,更?何?况洛月卿本就比钟觉予柔弱许多。 但洛月卿却一声不吭,任由对方?抱紧自己。 滚烫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落下,透过单薄布料散开。 她好半天才又开口:“我只剩下你了。” 声音有些飘忽,却莫名显得沉重。 洛月卿揪了揪她的发尾,哄道:“若是被阮鹤她们听见,就该伤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长公主殿下终于?想起两个下属,抬起脑袋,可怜兮兮道:“我只是说你是不一样的。” 她面容已无之前的沉郁,终究是纠结反复做下的决定,再加上?梦境里?的那些事,便让她生不出半点后?悔。 但不后?悔是一回事,有复杂心情是一回事。 虽然钟觉予在战场见过不少尸体,可当?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死在面前,她仍然不能淡然处之。 洛月卿忍不住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眼眸一弯,便道:“哪里?不一样?” 钟觉予不大喜欢说这些,眨了眨眼就想逃避,岔开话题道:“这几日事情还?多,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下,不必等我。” “那你还?要领兵出征吗?”洛月卿反问?。 “要的,大楚不退、边境不定,如今只是先安内,等明日我就让阮鹤、时归先带部分人马离京,等京城暂时稳定后?,我再带剩下人马赶过去。” 提到正事,钟觉予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脊背都在无意识下挺直。 洛月卿点了点头,又问?:“那太子呢?” “无论太医诊断如何?,我都会带走他,以?防京中有人动了其?他心思,”钟觉予显然已经想到这事。 她又道:“我离京之后?,会让孟相暂时掌管朝政,他应该不会……” 钟觉予话音一转,牵住对方?的手,沉声道:“到时候我将半块虎符给你,在京中留下两处人马,若他有不臣之心,你便立刻去寻他们,让他们马上?带你出京。” 第316章 钟觉予叮嘱:“你不要担忧太多,以?孟相的性格,应不会如此,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又强调:“不要趁一时之勇,你只要让人带你离开,有什?么事,等我们赶回来之后?再说。” 生怕洛月卿出半点意外。 洛月卿一一点头,等钟觉予全部说完后?才道:“我都晓得。” 钟觉予这才挤出今天第一个笑容,温声重复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没事的。” 洛月卿再点头,便道:“既然如此,殿下就先回去休息吧。” 钟觉予一愣,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另一人却理所当?然,语气不变道:“既然殿下这几日还?要忙碌,那就该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省的我在旁边胡闹,扰了殿下安睡。” 她话音一转,便说:“前几天不都是这样吗?” 话毕,她甚至主动退后?了一步,松开钟觉予牵着自己的手,露出极其?体贴温和的笑意,说:“殿下快些回去,早点休息吧。” 钟觉予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什?么叫这几天都是这样?什?么叫她扰了自己休息? “我没有,你误会了!”钟觉予直接站起来,试图辩解。 可洛月卿却笑着将她推出门?外,再一次温和叮嘱:“殿下早些休息,不要劳累太晚。” 钟觉予呆愣站在原地,便看着那房门?彻底关上?。 “可是……这是我的房间啊……” 大风刮来落叶,便惹满园萧瑟。 第一百四十章 走是不可能走的。 她的府邸、她的小院、她的床, 哪有洛月卿一来,她就要另外去别?处的道理。 长公主殿下的表情变了又变,之前的银盔甲已被卸下, 挂在里头衣架上。 她只剩下一套简单的骑射服,大风一吹, 发丝与衣袍一起扬起, 莫名显得单薄。 钟觉予脸上闪过一丝坚决, 好像做了什?么极大的决定,一下子?抬起手, 然后…… 曲起指节, 再一次往木门上轻敲, 发出扣扣扣的响声。 “月卿,我知道错了,”她语气?无?奈又可怜, 白日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将军, 现在居然被人推出了房间, 若是有人瞧见, 想要当做八卦和旁人提起, 旁人都不一定信。 堂堂大梁德宁长公?主, 除开国老将外,唯一一个以军功册封为一品将军, 手握十万大军的钟觉予, 怎么可能被人关在门外? 听着就让人觉得好笑。 “你先开门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屋里说, ”钟觉予试图讲道理,往日一脚就能踹开的门, 她愣是不敢抬腿。 屋里终于传出声音,却不是钟觉予想听的内容。 “夜深了, 殿下还是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屋里的烛火摇晃,好似真的要熄灯睡下一样。 钟觉予心?里头一慌,忙道:“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里头人不答话。 钟觉予有些不知所措,处理朝政、领兵作战这些事情,她十分擅长,可被妻子?关在门外这种事,长公?主殿下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有什?么经验、应对方法了。 她呆站在门外,又憋出一句:“我有点冷。” 这话实在可笑,即便此?刻已夏末,可暑气?依旧盘旋,好些人热得不行,直接舍了柔软床铺,跑去大街石板上躺着。 她居然说自己冷? 钟觉予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丝窘迫,话都说出口了,才察觉自己的荒唐。 “洛月卿……”她拖长语调,扒着木门,试图唤醒里头人的善良。 可洛月卿一声不吭,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那我去哪里睡啊?”钟觉予斜靠到木门上,额头抵着木板,低声道:“现在仆从都睡下了,也没有人给?我收拾床铺。” 她这话也是瞎编,虽说夜晚的仆从少?了些,但?还是有专门守夜的人候着,以防主子?有什?么需要。 “洛月卿。” “清月道长。” “小道长。” 她声音闷闷的,抵得木门咿呀响:“你就让我进去好不好?” 见里面还没有动静,钟觉予退后一步,半眯着眼打量了下木门,表情深沉而严肃。 片刻之后才挪开,又看向旁边,为了通风,那木窗仍半开着,烛光随之撒落在外,在地面上拖长。 钟觉予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要不…… 虽还在纠结,但?脚步已经诚实地迈过去,钟觉予站在窗前,视线不由往里,里头那人斜依着床边,手捧着书,低头看得认真。 钟觉予没多想,只当是下人怕洛月卿待在屋里无?聊,从书房取来的话本?,留给?洛月卿解闷。 她又一次喊道:“洛月卿。” 屋里那人抬眼看过来,下一秒又转身?扭头看向另一边,连个余光都不肯给?。 钟觉予这下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这人也不知道憋了多久,现在才冒出一点儿苗头。 “你理理我好不好?”长公?主殿下扒着窗沿,继续道:“不管你生什?么气?,要罚要骂都可以,不能这样一声不吭不理人。” 洛月卿把书一合,便道:“那不是和长公?主殿下学的?” 钟觉予骤然卡词,张了张嘴又憋出一句:“我做得确实不对,我现在知道了。” 第317章 洛月卿斜瞥她一眼,说:“我做得也不对,我知道但?是我不改” 钟觉予一噎,忙道:“我改我改。” 洛月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说:“改什?么?殿下是忧心?大事,日日忙个不停,哪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得,听着这语调,今天是不能轻易善了。 钟觉予气?得真要爬窗了,尽量缓和语调解释:“我知道错了,你先让我进屋,要打要罚我都认下,你别?把我赶出去好不好?” 见洛月卿又不开口,钟觉予杵着那窗沿,已打算翻进去时,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钟觉予表情一滞,整个人都僵住。 而屋外那人却不曾察觉,脚步轻快地往里头走,登时就喊:“小道士,你睡了没、有……” 李时归眨了眨眼,看向那边的长公?主殿下,卡顿的问话绕了个弯,又变成:“殿下你回来了啊?” 钟觉予扯了扯嘴角,放下往窗沿上爬的手脚,随手拍了拍衣袍,反问道:“我不回来去哪?” 李时归眨了眨眼,这才察觉自己说的话不对,嘿嘿一笑,抬了抬手里端着的东西,讨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东西拿少?了。” 视线落在她手中,用木盘端了盘冒着寒气?的乳白色酥山,上头淋了些蜂蜜,又拿樱桃做点缀,做看起来十分可口。 李时归又解释道:“方才我遇到阿寻,她说洛姑娘喊热,叫她端杯冰水过来,我想着洛姑娘爱吃甜食,单是一杯冰水多没滋味,就让厨房做了酥山。” 这酥山是大梁夏日解暑的必备吃食之一,做法是将乳酪放入冰窖之中,等冰冻之后再加入蜂蜜、樱桃等,作为搭配,像后世的冰淇淋,十分解暑。 钟觉予顿下,才语气?不明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心?。” 明明知道李时归没什?么坏心?思,可心?里仍觉得变扭,一时间无?法控制住情绪,便有些沉郁。 李时归也觉得尴尬,明明是件好事,却变得怪异,赶紧把木盘往殿下手里一放,便道:“殿下帮我拿进去吧。” 话音落下,她立马转身?就跑,活像后面有人在追一样,跑得飞快。 而钟觉予则转身?,一下子?就有了正?当理由,咳嗽两声就道:“你再不开门,这酥山就要化?了。” 里头的人这才走过来,将合上的门又打开。 钟觉予不由挺直了脊背,端着木盘,重新踏进房间。 她边走边道:“天气?确实热了,些,等会我让人搬两盆冰过来,睡前再让人搬走一盆,你身?子?骨弱,容易着凉。” 见洛月卿不理她,她又将木盘放到木塌上,提起另外的话题:“你之前在看什?么?我书房里的话本?少?,改日、” 她停顿了下,人名到嘴边又换了个人:“叫阮鹤出门再给?你寻些。” 洛月卿坐到木榻另一边,终于开口,回道:“是摆在殿下房间里头的书,殿下难道不知道?” 钟觉予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几日忙着谋划,直到现在才放下心?来,故而脑子?一片浑噩,根本?想不出自己放了什?么书在卧室。 “什?么书?” 钟觉予有些疑惑,便起身?走过去,还没有走到面前,就瞧见那个熟悉的书壳,已经遗忘的记忆瞬间涌来。 发丝下的耳垂瞬间红透。 而对面的那个人还在打趣,笑盈盈道:“原来殿下睡前就看这个,怪不得在我那儿睡不好,一定要回来看这些呢。” 那个尾音被刻意上挑加重,便显得十分怪异。 钟觉予登时转身?,慌张解释道:“我没有!” 洛月卿用小勺舀起一点酥山,含在嘴里后才点头,很明显地敷衍了句:“是,你没有。” 钟觉予几步走到她面前,又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我哪有时间看这些啊。” “哦?”洛月卿抬了抬眼,眸光微漾,搅动里头的水光,清妩感随之展现。 她轻笑道:“那殿下说一说是怎么想到用葡萄讨好人的?” 记忆瞬间涌上来,让人回想到那个临近下山的午后,屋外树影被风吹得摇晃,落下的日光照得绿叶透出翡翠一般的光泽。 穿着道袍的两人躲在书房里头,呼吸渐乱,晶莹的葡萄在唇齿间滚动,不知是谁轻咬下,便挤出甜腻的汁液,落在纠缠的舌尖。 钟觉予呼吸一顿,结结巴巴道:“我、我之前是看了些。” 她又赶紧解释道:“是我之前不懂,便让阮鹤寻了些画本?……”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洛月卿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是殿下嫌我无?趣了,怪不得刚刚要让阮鹤寻些话本?来给?我。” 明明就不是一件事,却被强行扯到一块。 钟觉予哭笑不得,求饶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怎么想?”洛月卿突然转身?看她,抬起还穿着白袜的足抵在她小腿,点了点后才道:“那关于葡萄的画本?后面还有什?么?” 她眼尾带笑,似有春色停留,笑盈盈开口:“还有什?么有趣的事?” 钟觉予无?意识地咽了咽,视线也跟着飘忽。 她当然没有忘记,而刚刚才看过画本?的洛月卿也不可能不知道,剩下的内容,葡萄又滚入别?的地方…… 第318章 抵在小腿上的足尖,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小腿,许是不耐烦了,又往上攀,搁着单薄布料,勾起酥麻的痒。 “嗯?还有什?么?我的殿下。” 耳垂的红往别?处蔓延开,钟觉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洛月卿便笑:“怎么?殿下方才还说要罚要骂都可以,现在就不算数了?” 长公?主殿下一诺千金,怎么可能反悔,她强撑道:“现在没有葡萄。” 洛月卿挑了挑眉,故作可惜道:“没有葡萄啊,那……” 她偏头看向那酥山,又说:“这樱桃看起来也不错。” 足尖滑过已经僵硬的腿,勾起对方衣角。 洛月卿轻笑:“殿下要不要试一试?” “再尝一尝着酥山,解一解身?上的暑气?,免得又睡得不安分。” “你说是吗?殿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长公主殿下一诺千金, 说出口的话自然不会反悔。 但是洛月卿的要求实在过分,于是在履行诺言时,便有点生涩卡顿。 不过还好, 洛小道士并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故意作弄。 半褪的骑射服露出一侧肩颈, 昏黄的烛光落在上头, 被线条姣好的肩颈盛起?,钟觉予偏过头, 散落的发丝, 掩住红透的耳垂。 洛月卿曲着一条腿, 半依着木榻中,侧身去看坐在塌边的她。 那盆酥山摆在中间,随着时间流逝, 寒气散去, 便开始有融化的趋势, 在瓷盘边缘凝出滴滴水珠。 金质小?勺落下, 碰撞时发出脆响。 钟觉予好似被惊到, 突然颤了下。 另一人?却佯装没看见, 白净指尖捏着小?金勺,漫不经心舀下一点后, 便抬手?往钟觉予那边递。 小?勺离钟觉予还隔着一点儿距离, 好像是故意停留在此?, 恶趣味地?要人?自己?主动。 钟觉予抬眼,忍不住嗔了对方一眼, 身子却慢慢覆过来,脊背微曲, 那勺子就落在锁骨,引得一阵凉意。 钟觉予小?声地?哼了声,不自觉地?拽住木榻上的软垫。 乳白色的酥山就被放下,盛在肩颈与锁骨形成的三角凹坑处,不算满,但由于斜靠过来的缘故,那酥山就搭在锁骨边缘,颤颤巍巍,几次差点落下。 钟觉予不由催促,低声道:“快些。” 她肌理不如洛月卿柔嫩,但也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长公主殿下,这不过片刻,那片被冰水覆住的肌理就泛起?绯色,看起?来可怜。 但另一人?却不懂怜惜,不仅不心疼停下,就连对方的催促也不理,只是扬了扬下颌。 态度嚣张。 明?摆着自己?不肯动,还得另一个人?继续主动。 理亏在先的钟觉予只能听从,便再弯腰向她这边。 半落未落的骑射服被拉扯,发丝随着动作垂落往下,锁骨抵到唇边,那点儿被融化成水的酥山,终于有了归处。 那位被伺候的祖宗终于张嘴,略微尖锐的牙齿划过锁骨,舌尖勾起?一点点酥山。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模仿着小?猫喝水的模样?,有意无意地?擦过锁骨边缘。 抓住软垫的手?越发收紧,曲起?的指节发白。 往日?不曾注意到的水声,此?刻清晰的好像就在耳边。 冰凉的酥山饮尽,那人?却不肯离开,压在锁骨处,嘀咕了句:“太慢。” 长公主这辈子鲜少伺候过人?,极其?稀少的几次都在洛月卿身上,饶是这样?,居然还被嫌弃太慢。 她刚想说?话,却被对方一推,猝不及防的人?顿时往后倒,手?杵到后面,勉强稳住身形。 洛月卿却仍不满意,俯身过来将她压在矮桌边缘。 这人?甚至还命令道:“不许动。” 现在彻底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长公主殿下竟就这样?定住,听话的不行。 那骑射服又下去了些许,露出赤底的金牡丹,那勾在脖颈的细绳如同显眼项链,衬得钟觉予肌理越发白净。 洛月卿却没时间欣赏,端起?那盘酥山,竟打算往对方身上倒。 钟觉予眉头微微皱了下,继而就偏头看向另一边,并不打算阻拦。 幸好那人?还有点良心,最后还是拿起?小?勺,从盘里?一点点扒往外?。 本就在融化边缘的冰沙,被温热肌理一捂,便化成水往下落,浸湿单薄布料。 钟觉予有些难耐,酷暑的天气与不同寻常的冰凉交织在一块,有些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布料摩擦窸窣声响起?,那人?终于折腾完,准备品尝自己?的作品。 像拆礼物似的,不要着急去触碰成果,而是从最刚开始的丝带就开始欣赏。 细碎的吻落在合起?的眼帘上,浓而翘的睫毛微颤,从高挺鼻梁滑落,再到泛着红意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太热的缘故,有些发烫。 幸好洛月卿方才已尝过一点儿冰凉,所以无须担心灼伤,将冰凉温度渡到每一寸。 最往下是抿紧的唇,紧张得绷成一条线,让洛月卿稍用了些巧劲,才能将唇齿撬开,舌尖有淡淡茶香,不知?道钟觉予什么时候又喝了茶。 这种感受有些有趣,起?码让洛月卿感受到一丝欣然,即便只要开口问,钟觉予就会详细告诉她今天做了什么,可那些都是没有实感的回答。 第319章 而现在的痕迹,是经过她的努力探寻到的一点儿、连主人?公都要遗忘的细节。 于是她加深了这个吻,手?滑落往下,虎口镶入脖颈,迫使对方仰头,配合她的过分。 发丝垂落往下,刚好能碰到深色桌面,绘出诡谲的画卷,那融化的酥山还在不断往下落。 感受到的钟觉予忍不住催促,推了推对方肩膀,勉强开口道:“别、流下去。” 被堵住的声音有点含糊,掺杂着凌乱的气息。 另一位还算有点理智,没有纠缠不放。 再往下落,咬住锁骨,将融化的酥山一点点咽下。 长公主殿下咬住唇,手?往后杵住桌沿,想要靠住又被尖锐边角压疼,只能勉强撑起?自己?。 一下又一下的水响声清晰,惊起?烛火摇曳,火星跳出烛台。 再往外?看,未合上的木窗映着外?头风景。 长公主的府邸可比玄妙观摆设精致,哪怕是最容易忽略的角落,也有精致雕花,更何?况院子里?头,竹林与细心呵护的盆栽相衬,既不会浮夸又不显凄冷。 再外?头还有仆从在洒水,担心夏日?闷热干燥,扰了里?头贵人?的安水,如此?缓解干燥,稍微降点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土尘味道。 风吹响檐角的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弯月落在屋檐。 那沾湿的衣袍落在地?上,盘里?的酥山又没了一半,挪到另一个“盘子”上。 劲瘦的腰腹绷紧,融化的冰凉甜水顺着线条流淌,宛如细长的溪流。 身后被抵住的矮桌被推得往后挪,发出尖锐的响声。 洛月卿却置若罔闻,一心用在她准备好的美?食上。 钟觉予忍不住仰头,眉头稍抬,凤眼半眯,深邃艳妩的面容覆上一层绯色,眼尾有水光凝聚,几次要往下落。 温热而柔和的感触一次次落下,将冰凉的酥山含住,冰与火的感受交替,便惹起?圈圈涟漪,久久不见停歇。 钟觉予恍惚间分了神,想起?李时归恐一盘酥山不够的话。 这哪里?不够了? 实在太够了,恐怕今年夏季她都不肯再尝一口酥山了。 钟觉予呼吸一滞,手?一曲,便再也撑不住自己?,只能往下跌落,摔入软垫之中,坠入没有尽头的海中深渊。 远处的城传来犬吠,片刻又消散,此?刻已是深夜,京城里?头还有许多宅院亮着灯,商量着未来的事。 更有甚者,直接连夜赶到相关人?员的府邸,比如孟云山、比如长公主府。 李时归、阮鹤两人?也不得休息,只能站在门口,一遍遍重复着长公主今日?悲伤过度,暂时无法接待各位的话。 也不管旁人?相不相信,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既然长公主殿下选择闭门不见,他们也没办法停留纠缠。 就是苦了阮鹤和李时归,担心府邸侍从无法阻拦,忙了一整天,还得来这儿守大门。 又送走一辆马车后,李时归嫌无趣,扭头看向旁边的人?,压低声音喊道:“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什么吗?” 阮鹤靠在柱子上,半阖着眼休息,听到对方声音,眼睛都不曾睁开,懒懒道:“看见什么了?” 李时归就主动靠过去,低声继续:“我看见咱们殿下被小?道士赶出房间,求了半天后,竟然打算爬窗子进去。” 听到这话,阮鹤睁开眼,意味不明?地?说?了个:“该。” 李时归一脸诧异,嚷嚷道:“你怎么回事啊,那可是咱们殿下,怎么就该了?!” “你不会也被小?道士下了迷魂药了吧?殿下被迷得三魂五道的,你也站到人?家那边。” 阮鹤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无言与嫌弃情绪交织,吐出一个:“我看你也该赶出去几天。” “啥?!” 阮鹤懒得理她,扭头又看向远处,只剩下一个挠着脑袋的李时归。 而温度不断上升的房间里?,有人?贴在长公主殿下耳边,问道:“知?道错了没有?” 钟觉予拽住对方的衣领,眼尾的水珠终于落下,她极力稳住声调,想要说?出最真诚的道歉, 可还没有说?出口的字句,瞬间就被堵住,被冰镇过的樱桃,随着指尖顶入,让钟觉予说?不出如何?话,勉强分神挤出的思绪,全部变成一片空白。 “别……”哭腔声与哀求夹杂在一起?。 空空如也的盘子被甩落在地?,却无法理会。 指尖抵着樱桃,如同推着个冰球,往最深处走。 另一人?轻笑?着开口,在耳边留在滚烫字句:“知?道错了?钟谨言。” “为了一个梦躲我?你当真是厉害啊,我的殿下。” 钟觉予想要辩解,却再一次被堵住。 这人?恨不得把恶劣写在脸上,打定主意不肯听,要将惩罚持续下去。 时间流逝,天边的一轮弯月不断往下坠,黑夜将天地?万物浸染,远处的城墙守卫增多,一排人?密密麻麻站在上头。 公主府门口的马车逐渐散去,归于空旷大路,阮鹤、李时归两人?等了一会儿,见彻底没有人?后,才打着哈欠离开。 夜越发静了,只剩下虫鸣与时不时的鸟叫。 那颗被水浸过的樱桃掉落在地?,滚动了几圈,让地?板也多了淡淡水痕,片刻又有水落下,积出一摊浅洼。 第320章 洛月卿仰头看向上面,哑声道:“掉了。” 跪坐在的长公主殿下拽住床帘,只能摇头表示无辜。 可另一人?却不肯理会,冒出一句:“该罚。” 闯进来的风掀开桌上的画本,翻开一页又一页,里?头正是床里?两人?正在做的事情,一幅幅复刻,不用着急,两人?还有很?长的夜可以消磨。 木床响了一声,床帘被扯落,掩住里?头画面,烛火又没了半截,努力地?燃烧着。 洛月卿将倒下的这人?抱住,俯身又压了下去,被浸泡地?发白的指尖抚过钟觉予嘴角。 那人?却无神理会,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阵阵耳鸣。 再等片刻,她又急忙拽住对方手?腕,慌慌张张地?摇头说?:“我错了。” 终于抓到了个机会,将一晚上都没能说?出口的话讲出,本以为会被放过。 可洛月卿却笑?,反问道:“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于是,长公主殿下辛苦说?出的话就这样?作废。 又是一阵阵的潮水涌来,之前是钟觉予尽力,这次就该小?道长了。 洛月卿深知?公平两字,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屋外?的风声越来越大,无云的天空只剩下弯月,想来明?日?也该是个不错的天气。 地?上的樱桃再也无人?在意,几次被吹得滚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古往今来, 皇帝、太子一向关系着国家的根本与稳定,哪怕只折了一个,也会引起动?荡混乱, 更何况大梁一下子没了两。 此刻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幸亏这两人都?无用, 平日朝廷的运转全靠以孟相为首的臣子们, 再加之如同主心骨的长公主殿下, 大梁目前还?算稳定。 但众人都?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表面和平, 若不快点?做出?抉择, 那大梁必然会陷入混乱之中。 于是大殿内, 争吵声不断。 高台之上?的位置暂时空缺,钟觉予踏阶上?到?最高处,直接坐在台阶上?, 低头瞧着这些人争辩。 无一人提出?质疑, 好像莫名就认定钟觉予该在那个位置, 即便选出?了新皇帝, 她也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可他们却不知道钟觉予的野心不止于此?, 甚至还?在议论, 那两个早就赶去封地的皇子,谁更适合当皇帝。 上?头的人看着好笑, 唇边露出?一丝讥讽, 此?刻已有日光投入, 恰好落在那身紫袍上?,上?头的四爪蟒龙张嘴咆哮。 有臣子无意?抬眼, 窥见这一幕,竟觉得坐在台阶上?的人, 比曾经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更有威仪,恍惚间,居然觉得那蟒龙已生出?五爪。 他猛然低下头,大力揉了揉眼睛。 而?旁边的争吵已到?了尾声,唯二能做主的长公主、孟相都?不出?声,他们再吵有什么用。 声音逐渐消下来,有一文臣大步走?出?,跪地就道:“如今大梁内忧外患,陛下驾崩,太子已疯,朝中无能拍板决定之人,臣还?请长公主殿下暂掌玉玺,先?理出?个章程来。” 这话一落,众人才想起这事,连忙跪地一同请求。 钟觉予便挥手应下,这才缓声道:“如今乱事一堆,诸位再吵也吵不完,不如一桩桩一件件先?商量完。” 此?话一出?,混乱的众人也勉强定下心来。 钟觉予再说:“这第一件事便是先?帝的谥号。” 她扭头看向孟云山,便道:“孟相可有想法?” 不曾开口的人终于上?前一步,便道:“旧楚有书记载,中年早夭可曰悼。” 为皇帝选谥号这事关系重大,若是以往非得折腾一个多?月,先?览 先?帝生平,而?后再拟出?几个,由朝臣挑选选出?。 可现?在哪有这样的闲功夫去折腾? 且先?帝的这一生实在平庸,一群人甚至寻不到?一个能称道的功绩,只能说无功也没来得及有过,以被刺杀而?亡,取得一个悼字,倒也合适。 钟觉予便点?头,说:“可。” 她记得梦境中,钟徒明被取了个厉字,如今倒是好了些,起码没背上?骂名。 这事就这样定下。 “至于丧礼……”钟觉予停顿了下,便沉沉道:“暂时一切从简,以大梁如今情况,实在不好大操大办。” 听到?这话,众人提着心放下一半,连忙跪成一片,喊道:“殿下大义。” 钟觉予又将昨晚就想好的安排一说,阮鹤、李时归便领命,便允许先?退朝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京城。 最后便来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让哪位皇子继任? 大殿内一静,紧张又安静的气氛蔓延开,不知道从为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争吵的人已分?出?两波阵营,而?已归顺在钟觉予麾下的人则站在另一边,不言不语。 钟觉予招了招手,让人将准备好的东西端上?来。 木盘里?堆着一本本折子,厚厚如小山。 钟觉予一本本打开,草草看完之后,就往下丢。 纸页如雪花落下,纸页在拉扯中发出?响声,紧接着砸落在地。 有人斜眼往那边看,最醒目的就是那两位被不断提起的皇子名字,还?有用红笔勾出?的罪证,密密麻麻占满一整片。 第321章 众人不敢出?一言,低着头,都?成鹌鹑。 既然敢在大殿中提起,那私底下必然是派人去调查过,虽不算详细,但是零零碎碎还?是知道不少,毕竟这事事发突然,两位皇子根本没时间去隐藏销毁。 众人思索许久,也不过是从垃圾堆中,挑选了个自?己觉得不怎么差的垃圾。 钟觉予突然笑出?声,嘲讽的笑意?环绕在大殿内。 最后一本折子落地,将之前累出?的山堆击溃,散落满地。 “两位皇兄在各自?封地上?潇洒的很啊,”钟觉予沉着脸出?声。 往日没功夫去计较,如今细看才知道,那无能太子竟还?比他们好一些,起码有人管束,不至于到?了无恶不作的地步。 而?这两位皇子觉得这辈子也无缘皇位,仗着天高皇帝远,便肆意?妄为,手上?少说也有十几条人命。 钟觉予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他们,想着先?敷衍朝臣几句,便将人留在封地,等她日后带兵回来再处置,如今看到?这些。 她语气森然道:“怎么?你们想将大梁交给这种败类?” “那、那国也不可一日无主啊,”有人恐惧开口。 钟觉予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见眼底,看向那人道:“你是什么狗?那么缺条链子?连看见个垃圾都?要摇尾巴?” 哄笑声大起。 那人的脸青一阵紫一阵,却不敢反驳。 钟觉予不再理会他,扭头道:“皇储事关大梁百年大计,轻率不得,如今先?让两位皇兄赶回京城,交于孟相管教。” 她思索了下,又补充:“这两人性子恶劣,在封地就仗着权势胡作非为,恐回京之后越发无法无天,便暂时收回封地、免去爵位,贬为庶人,只有让孟相点?头后,才能再考虑恢复王位。” 孟相当即领命。 不知情的人越发惊讶,以为殿下这是在让权给孟相,让孟相亲自?培养两位皇子,并择其一继位的意?思。 孟相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又重了些,甚至快与钟觉予一样。 而?孟云山只是低头,不理会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倒是钟觉予,无奈揉了揉眉心,不由露出?一丝烦闷。 她不是不想继任,而?是如今大梁边境未定,等处理完丧礼后,她就要赶往前线,若是匆匆上?位,必然会引起动?荡,而?她又没时间压制住流言蜚语,索性拖延着时间,慢慢布局。 之后又商量了些许事情,继而?在一声散朝的喊声中,众人纷纷离去,等候已久的马车终于滚动?起来。 公主府中。 钟觉予挥手驱散周围侍从,大步向屋里?走?去。 房间昏暗,床帘依旧落下,一如她之前离开的模样。 洛月卿这人本就贪睡,昨晚又闹腾到?深夜,这下越发起不来,她都?下了早朝,这人还?没睁眼。 钟觉予脚步骤然放缓,将外袍脱下,挂在木衣架之上?,而?后才轻声走?过去。 她掀起床帘,坐到?床边,继而?垂眼看去。 这人睡觉还?算老?实,那么热的天也没将被子蹬开,还?好好盖在锁骨下面,以至于闷红了脸,额间泛起薄汗。 钟觉予无奈,便抬手帮她将被子拉下,再去拂开她披散的发。 那人被扰,含糊着嘀咕了几声,无意?识地往钟觉予这边贴,原本隐藏在发丝下的脖颈被露了出?来,上?头还?有零碎的红印,是钟觉予压榨殆尽后,气恼下咬出?的印子。 其实也不算重,虽是含着泪、恶狠狠咬下,但那会的钟觉予已没了力气,连抬手都?难,更别说用力咬人。 不然也不会让洛月卿轻笑着逗弄,还?故意?凑过来,让她咬,恶劣得很。 想到?这儿,钟觉予不由生出?几分?气恼,想打吧,又舍不得,只能伸手戳了戳对方脸颊,斥了句:“冤家。” 她今儿也没打算坐在台阶上?,只是腰酸难耐,实在没能撑住…… 想到?这儿,钟觉予又忍不住叹气,算是见识到?了这人的气性,只不过是几日不见,她还?托阮鹤扯了个正当理由,没想到?这人也能气成这样,要是再拖延几天,估计就得打包东西,赶回玄妙观,做回她的小道长了。 “祖宗,”钟觉予又低声喊道,当真是她钟觉予的祖宗,一边显灵救她于水火,一边折腾她下不了床。 是的,钟觉予已经想清楚了,不管那个梦境是真是假,洛月卿为何会与梦中人的行为处事不同,这些都?不重要。 起码她梦里?梦外都?不曾伤害过自?己,甚至暗中帮自?己扭转了命运,以至阮鹤、李时归她们都?能好端端待在自?己身边。 失去的尚未失去,甚至已得到?最好的,何必去纠结不该纠结的,徒增烦恼,还?让身边人也跟着担忧、气恼。 钟觉予眉眼舒展,将对方的发丝别在耳后。 那人闹腾,转身往她这边靠,迷迷糊糊哼了两句后,便埋到?她小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 一副要醒的模样。 钟觉予不拦着她,只伸手覆在她背后,轻轻拍打。 屋外日光正好,从茂密的树荫中落下,撒落一地光斑,被风吹得晃动?。 屋里?安静了一会,直到?洛月卿缓缓转醒,便抬手揽住对方的腰,越发往对方腰腹里?埋,哼哼道:“你回来了啊。” 第322章 还?知道对方已经忙碌一早上?回来了。 钟觉予无奈,只能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这人还?有些迟缓,停顿了一下又突然嚎起来:“钟谨言,我手好酸。” 她努力翻了下身,便将手往钟觉予面前伸,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喊道:“好酸啊。” 也不知道昨晚不肯停的人是谁。 钟觉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抓住她的小臂往下放,没听说过受害者要给罪魁祸首补偿安慰的道理,但奈何这人是洛月卿。 钟觉予叹了口气,又给对方揉起小臂。 洛月卿就发出?哼哼呜呜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哑,但不能掩盖里?头的无赖得意?。 也亏是钟觉予,这样都?能忍让她。 之前在皇宫大殿内,说一不二的长公主殿下,只能对洛月卿一退再退。 “有点?重了,”洛月卿哼了声。 钟觉予便放轻些,又道:“等会让人提桶热水进来,给你泡一会。” 洛月卿就点?了点?脑袋,终于冒出?一点?良心,说:“你呢?要不要也泡一会?” 只是这良心听起来也藏着坏点?子,钟觉予又想到?上?一次的“帮忙”,默默摇了摇头,拒绝道:“下午我还?有事。” “我又不会做什么……”洛月卿语气里?的遗憾实在明显。 钟觉予被气笑,只能斥道:“你还?不会做什么?你分?明什么都?做了。” 另一人脸皮厚,眨了眨眼,佯装无辜,说:“殿下在说什么?小道怎么听不明白?” 钟觉予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就被拽住手腕,洛月卿稍一用力,便将对方拉入床铺之中,床帘又一次落下,里?头一片昏暗。 “要不殿下再给小道演示一遍?”压低的声音带着笑意?。 钟觉予想要说话却被堵住,只能发出?含糊的音调。 屋外风光真好,却不见有人掀开木窗观看,只有若隐若现?的喘息遛出?,多?添一抹春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剩下的日子匆匆, 钟觉予作为如今大梁唯一靠谱的皇室人员,实在忙碌,处理完丧礼后, 便要准备出征,陪伴洛月卿的时间实在稀少。 不过吃了上一次的教训, 她无论再晚都会赶回府邸, 洛小道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胡闹, 心疼这人白日里的忙碌,尽量让对方多睡一些?。 再转眼就是出征, 这回洛月卿不再需要靠着洛家, 站到城墙边角去, 努力扒着墙才能瞧见那么一眼。 而是被钟觉予正大光明地牵到前头?,也算是头?一回向世人宣告了两人的关系,不管身后官员如何猜想?, 两人就这样站在马前, 低声?说着话。 听到小半年才能?回来的消息, 洛月卿不想?哭, 却仍红了眼。 钟觉予只能?将?她揽入怀中, 低声?承诺:“我会尽快回来的, 等我。” 洛月卿偏过头?,想?隐藏眼尾泪光, 却又?想?要多看钟觉予一眼, 而重新扭头?回头?。 钟觉予低头?抵着她额头?, 一遍遍地重复:“我会尽快赶回。” 今日系在发髻上的红布带,还是洛月卿亲手系上的, 正随风飘起,在银甲上印出红影。 怀里那人含泪又?不肯落, 一双杏眼被水雾覆盖,终于挤出一句:“不要你慌慌张张赶回来,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钟觉予不假思索,顺着她的话道:“好,平安回来。” 洛月卿听出她的顺从?,忍不住多了一丝气恼,又?警告道:“钟觉予你最好听进心里去,你身上的伤疤,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等你回来时候我要检查的。” 她加重语气:“若是多了哪一处,看我怎么?罚你。” 像是小猫要伸出尖锐爪子,可?被警告的对象只能?瞧见她粉红色的肉垫。 钟觉予忍不住笑起:“好,随便小道长怎么?罚。” 气得洛月卿抬眼瞪她。 直到将?士来催促,钟觉予才松开?她。 继而,鼓声?响起,在明亮日光下,万人大军随着银甲将?军冲向前,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中。 再转身,已是秋季。 大梁在没有皇帝的情况下,依旧稳定运转。 被贬为?庶子的两位皇子磨磨蹭蹭赶到京城,或许是刚开?始还抱着继承皇位的野心,对孟相还算毕恭毕敬,装出一副积极改正的模样。 后头?见孟云山不为?所动,甚至半点没把他们当做储君看待,便逐渐暴露的本?性。 孟云山忙碌,哪有时间理会他们,两位皇子就以为?对方不敢惩罚,态度越发嚣张,甚至发展到还在青天白日下,就敢对孟府中的侍女动手动脚。 恰好洛月卿这日上门?拜访,便刚好撞见着这一幕,抬手就让钟觉予留给她的随身侍卫上前,狠揍了两人一堆,之后扒了衣服丢到城门?口,让全城百姓好好看了一回热闹。 两个皇子丢了大脸,自然吵着闹着要和孟相告状。 结果孟云山摊了摊手,直白道:“长公主殿下在临走前,将?半块虎符交给了洛姑娘,而且还下旨,给她封个监察史的职位,独立于文武百官,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他特地强调:“上到皇子皇孙,下到官吏百姓,都可?以不经朝廷审核,直接斩杀。” 第323章 两位皇子听得直发抖,嚷嚷着钟觉予不可?能?那么?昏庸,怎么?可?能?给一个洛家女那么?大的权利。 结果听到旁边传来声?响,他们转头?一看,洛月卿就站在旁边,那半块虎符挂在腰间摇摇晃晃,半点不担心丢。 两位皇子腿一软,直接给她跪下了。 这哪是罪臣的女儿? 分?明就是一京城小霸王! 吓得两位皇子慌不择路就往屋里躲,生怕这位的屠刀朝他们落下。 而洛月卿倒没这份揪着不放的心思,将?他们彻底震慑住后,转身就与孟云山走向书房。 边境的消息不断传来,虽是好消息多些?,但坏消息也不少,洛月卿听得忧心,便琢磨起如何帮助钟觉予。 自然不会贸然往两军交战处跑,半点忙帮不上,还让钟觉予徒担忧,她思来想?去,便琢磨起了后方的粮食供给。 这两军交战,不仅比的是将?帅兵马,更比的是国力储备。 若是断了粮草,即便你兵强马壮又?如何?饿几日就没了反抗的能?力,故而这粮草极为?重要。 眼下是秋季丰收,暂不缺粮食,可?冬季来临之后,为?了支持前线,大梁上下都要拴紧裤腰带过日子,但这也只够前线的大军勉强度日。 这些?日交战频繁也是因?此,两军统帅都清楚冬季的威力,于是在这段时间拼命攻打,试图在能?吃饱的季节内,多抢占到一丝先机。 而此刻,洛月卿已来不及实验如何增产,索性在保存方面下功夫。 比如能?将?食物储存极长时间的罐头?。 要做罐头?就少不了玻璃瓶,此时大梁对玻璃的认知,仅在产量极少、被当做珍贵宝石的琉璃上。 玻璃的制作方法?简单,洛月卿搜罗了一批工匠,在郊外买了块地皮就建起工坊,刚开?始的几批玻璃都卖给了达官显贵,而后又?打造出佛像、法?相,专门?卖给寺庙、道观,狠狠赚了一大笔。 由于之前的战事,长公主府私底下偷偷补贴不少,所以库房中剩下的钱财并不多,只能?勉强维持长公主的体面,结果让洛月卿一番操作,直接填满了整个库房。 而装不进去的银两,便再投入工厂中,加大规模生产。 等那些?个贵族反应过来,才发觉曾经无比昂贵的琉璃,已变成平民百姓都可?以使用的平常物件。 不过,他们即便再愤然,也不敢对洛月卿做什么?,只能?看着洛月卿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有谣言说洛月卿已成了大梁最富有的人。 但洛月卿并不在意,反手买了大批粮食开?始做储备。 由于时代?限制,只能?用软木塞堵住瓶口作为?密封,先后实验了一个多月,才在昨天真正完成罐头?的制作,今日便寻到孟云山,要将?罐头?一事告知。 同时,还有反复实验出来的方便面,这玩意做法?并不难,但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现代?的味道好,只占了个易储存、易煮熟的优点。 但对于冬季的将?士而言,能?吃饱就已是天大的幸福,到时候将?水一烧,罐装肉和面往锅一丢,煮个几分?钟,再加一把磨成粉的调料就可?以吃了,还省了大半柴火。 于是孟云山一听,连忙召来朝臣商议,便将?这事定下。 再往后,便是寒冬。 边境苦寒,昨夜下了一整晚大雪,直接将?天地万物覆成一片白,积雪铺满整片平地,将?士们换上厚棉袄,个个裹的像熊一样,排队等着食物。 作为?领帅与将?军,钟觉予等人倒无须排队,早早就有人送来餐食。 不过今儿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这几人居然没躲在温暖的帐篷里,而是一群人站在外头?。 李时归端着个饭盒,刚刚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一走出门?就凉了半截,吓得她连忙端着碗就往嘴里倒。 这冰天雪地的天气,能?吃到一口热乎的不容易,哪怕是将?军,也只比其他士兵多了两块肉、一口汤。 李时归舒服地叹了口气,腮帮子还塞着肉,随着咀嚼一动一动的,含糊感?慨道:“多亏了小道长。” 她们前些?日子就收到了新式的粮食补给,洛月卿还专门?写了封长信,将?吃法?一样一样解释清楚。 起初大家都不肯信,看着往日无比稀罕的琉璃瓶子,都被洛小道长的败家震撼到了。 李时归、阮鹤思考着,洛月卿是不是把他们的长公主府卖了,不过也没事,大不了他们就跟着殿下搬皇宫里去住,只要不卖皇宫就成。 结果,运输的士兵却说这琉璃已是满京城都是,连平民百姓都可?以用来封窗,洛小姐还在长公主府中盖了间玻璃房,冬日也不愁绿菜叶。 而且,洛月卿还多了个洛小财神的称号,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排队,全想?和她做生意。 听得阮鹤等人张大了嘴,本?以为?殿下是娶了个祖宗,却没想?到是请了尊财神回来。 那人还问:“殿下,洛小财神托我问你,能?不能?把长公主府中的瓦片都换成琉璃,这样好看一些?。” 钟觉予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只要她想?,都随她。” 至于罐头?之类的食物,众人原本?不大乐意接受,毕竟是没见过的东西,谁知道吃下去会出什么?毛病。 第324章 钟觉予便领头?,当初让伙夫烧了水,她与阮鹤、李时归一行人就站在人群中间,亲自试吃证明无事后,这将?士们从?刚开?始的不乐意到后头?的争抢,也开?始一口一个洛财神的叫。 谁能?让将?士们在寒冬吃饱了,谁就是天大的好人,毕竟在从?前的冬日,哪怕不打仗,也会因?为?挨饿受冻冷死好些?人,如今冬天过半,大家却还都长胖两斤,能?不感?激她吗? 李时归将?肉咽下,胡乱抹了抹嘴角,便道:”殿下,我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啊?” 钟觉予像是在思索,一时没有回答她,眸光沉沉看着前头?。 李时归只能?讪讪闭嘴,暗自琢磨殿下是不是还生气。 京城与边境的通信困难,一封信寄到手中,紧赶慢赶也得一个月,上次殿下好不容易等到小道长的一封信,结果两页纸都是该如何保存罐头?、如何吃,只在末尾提了句殿下。 李时归眼尖,看见殿下的视线在那行字上停留许久,用指腹摩擦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赌了一天的气,第二天才把写好的信封递给回去的士兵。 李时归还偷偷和阮鹤嘲笑她,殿下若是真有本?事,那就该晚一个月再给洛姑娘寄信,这才迟了一天,洛姑娘想?知道都难。 结果一扭头?,殿下就站在她身后,晚上,李时归就加入了烧柴火的队伍。 再等片刻,钟觉予终于开?口,说:“要是现在攻打楚军,他们应该毫无反抗之力。” 众人一愣,一边诧异于殿下的话,一边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以往寒冬不开?战,是因?为?粮草减少,将?士们只能?躲在帐篷里挨饿,可?是现在他们都吃得圆滚。 李时归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就道:“殿下,末将?请战。” 阮鹤随后跟上。 其他人纷纷喊出声?,敌疲我强,这可?是送上门?的战功! 下一秒,众人便齐刷刷进了营帐,开?始讨论如何趁其不备,一举夺回旧城。 待春风吹来,凝在枝条是的冰块融化开?,烧黑的碳炉终于可?以丢出屋外,脱了厚棉袄的小孩在大街上奔跑。 孟府之中,有人拍掌大笑,有人喜气洋洋,有人激动地站起,高声?道:“你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士兵,立马道:“一月前,殿下已带兵夺回徐州,重新攻打向兖州,不日便可?拿下。” 去年被楚军逼得连连后退的闷气,终于在此刻散得一干二净。 “好好好,天佑我大梁,降下长公主殿下,”有人一拍桌子,便笑喊道。 旁边的人突然看向对面,又?道:“也多亏了洛姑娘。” 洛月卿与孟云山坐在一排,听到这话,只是摇了摇头?,说:“我能?做些?什么??我们只是做好后方该做的事,一切都是前方将?士的功劳。” 另一人便开?口:“洛财神谦虚了,要不是您出谋划策,将?大量物资送到……”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洛月卿挥了挥手,那姿态隐隐与几分?长公主殿下相似,说:“大人谬赞了,我看这士兵还有话要说,不如先听他说完。” 那人被打断,也不曾生气,还乐呵呵道:“是我多嘴。” 那士兵见状,连忙抱拳道:“只是太子殿下受不得边境凄苦,有一日突然躲过看守,溜出帐篷想?要玩雪,结果……” 他语气一顿,继而才道:“染上风寒,重病而亡。” 屋内一静,到底是那么?多年的太子殿下,众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无功无过,但比那两个亲兄弟要好得多,之前被吓疯,如今又?离世,众人不禁唏嘘。 但眼下不是叹息的时刻。 孟云山等了片刻,才开?口道:“命人下将?边境大胜的消息传出,让百姓也跟着高兴一下,至于奖赏,等长公主殿下回来之后再讨论。” 话必,孟云山扭头?看向洛月卿,好似在等她同意。 洛月卿微微点头?,又?道:“眼下确实只能?将?奖赏搁置,但朝廷还是该有所表示,不如准备些?钱财粮食,分?到出征将?士的家人手中,再让他们写封信寄到前线,也算缓了将?士们的思乡之情。” “可?,就按洛姑娘说的做,”孟云山露出一丝赞赏。 其余人按照收回视线,如今这京城啊,完全是由洛月卿与孟云山说了算。 第一百四十四章 边境大胜的消息, 以极快的速度在?京城传播开?,像是残留的冷空气一下子被驱散,街头巷尾全是欢呼声。 更有甚者, 竟敲锣打鼓放起鞭炮,这架势比春节还热闹, 周围人都笑容满面?。 巡逻的士兵瞧见也不阻拦, 上头专门下了?旨意, 任由他们闹上一会。 至于太子已逝的消息,被这顶好的消息压住, 一时只有少数人注意到, 比如被贬为庶人的两位皇子。 听到这个消息, 两人不知道冒出什么念头,表情青一阵紫一阵,直挺挺站在?原地, 好半天没有动弹。 再过几日, 便听见那?边传来消息, 一位皇子染了?重病, 整日躺在?床铺中, 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另一位则从马上摔下, 伤了?腿脚,成了?瘸子。 眼看着仅剩的两位皇子, 一个病恹恹的几乎要?死, 一个变成了?瘸子, 别说当什么皇储了?,连好端端走起来都难。 第325章 天天在?思考选哪位皇子的大臣们, 彻底哑了?声,本来秉性就差, 现在?连正常人都不是,完完全全的一无是处,他们想选都难。 而洛月卿、孟云山两人不管他们在?想什么,不知怎的,又想起皇宫里那?位被忽略许久的公主。 这人的生母本是一不起眼的宫女,意外得了?宠幸,生了?女儿,不过因其地位卑微,这公主也不受待见,往日在?宫中像个透明人一样,如?今二十了?还没有指婚。 洛月卿与孟云山便为她起了?个公主府,又挑了?门合适的婚事,对方的家世不算优越,但相貌、秉性、才学都十分优秀,两人成亲之后就搬入公主府中,感情甚好。 甚至在?婚后,这两夫妻还专门上门,分别感谢了?孟云山和洛月卿。 这两人本就另有谋划,实在?有点受不起这诚恳的感谢,只能由洛月卿借着添礼的由头,又给了?他们两间铺面?。 再晚一些,便到夏初。 钟觉予与洛月卿快分离了?一年。 大楚派来了?好几个使臣,愿意割地赔款求和,可众人一律不理会,上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谁还信他大楚的承诺? 于是边境战火依旧,自从冬日大胜后,梁军越战越勇,趁着楚军供给不足,直接占了?对方两座城池。 楚国见无法求和,只能加大兵力投入,试图夺回?失地,可折了?五万大军也没见有所进展,反而气势大减,如?今有不少楚国百姓逃到梁国,可见国内形势极差。 洛月卿、孟云山不仅不阻拦,甚至还专门分地、免除他们的一年赋税,极力吸引人口?的引进。 而另一边,为安抚原本的大梁百姓,洛月卿设令名下的玻璃厂、罐头厂,甚至是刚建起的酒坊、纸坊,都只招收祖上三?代都是大梁百姓的人。 别小瞧这四个作?坊,那?可是如?今大梁最赚钱的地方,什么极乐坊、茶楼加起来都比不过任意一个地方一天的收入。 而洛月卿又对工厂里的人极大方,酬劳不仅是外面?的两倍,还大量招收普通女性,往日只能靠着刺绣,赚取些许钱财的妇女,一扭头就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女性地位悄然提升。 并且,洛月卿专门开?设了?学堂,只要?是她与长公主名下的仆从、工人都可以将子女送到学堂里,免费读书,未来若是科举无望,也能识字懂算数,优先?被厂房招纳。 但也有前提,若是谁家重男轻女,只将儿子送进学堂,女儿留在?家里干活的,洛月卿便会直接将人辞退,如?此做法下,学堂里的女孩甚至比男孩还多。 孟云山与洛月卿还商议,等钟觉予继位后,可逐渐开?放科考,让女性也能入朝为官,如?此便可逐渐抬高女性的地位,减少钟觉予成为女帝的非议。 同时,洛月卿还私下让收了?茶楼、戏馆,编排了?花木兰之类的大戏,在?大梁各处宣传。 前有无能皇帝太子,只能一力撑起大梁的长公主殿下,后有赚钱如?捞钱的洛小财神,再看看那?无能的先?帝与太子,还有那?两个纨绔皇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梁百姓都在?说生女比生男好。 有人已意料不对,慌张想找同僚商议,可却发觉同僚早已看透,棋盘早已落子,他们这些小人物,只有顺从。 有些迂腐者想要?抵抗,可话语都淹没在?浪潮中,无人理会。 直到梁军又拿下一座城池——荆州。 荆州自古繁华,一望无际的平原给予了?大楚丰富的粮食储备,也是他们出兵攻打大梁的底气所在?,曾经的大楚皇帝就是在?荆州起家,一路向?外扩展。 虽然后头为了?稳定大楚后方,将国都定在?别处,但大楚一直对荆州极其重视,年年派皇子与重兵镇守在?此。 所以有人说荆州就是大楚的脊梁骨,而钟觉予带兵,亲自打断了?大楚的脊梁骨。 一时间楚国哗然,整个国家都陷入消极悲伤的气氛里,大楚皇帝甚至提出愿意交出一皇子为质子,来换取两国和平。 但这事却未引得大梁百姓的关?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件事所吸引,那?就是钟觉予称帝了?。 就在?夺取荆州之后,梁军在?城池中举行庆功宴,大贺此次顺利之时。 阮鹤、李时归一行人突然率领麾下将士,集体跪下,求钟觉予继位称帝。 钟觉予佯装不知此事,借口?不允。 而阮鹤、李时归等人却表示如?若钟觉予不肯,她们就长跪不起。 于是钟觉予只能无奈应下。 边境如?此,朝廷中的态度也奇怪,孟云山不开?口?,众人也不曾提出异议,就这样默认下来。 而洛月卿则突然向?朝廷捐出大笔钱财,说是要?给长公主殿下登基所用。 可朝廷史无前例地拒绝了?这笔钱。 而后孟云山将洛月卿请来孟府,在?书房中商谈了?一个多时辰。 据往来仆从讲述,曾在?外头听见,一向?温和的孟相被气得大吼,说什么天底下哪有皇帝嫁给旁人的道理。 “洛月卿!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你!但是天子只能迎娶别人!” 可怜孟相一把?老骨头,撕心裂肺吼得快把?屋檐掀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326章 “只要?我在?一日,殿下只娶不嫁!” “就算你把?整个大楚都买下来作?为聘礼,也不行!” 听得仆从眉头直跳,再看心不甘情不愿走出来的洛小财神,嘀嘀咕咕不满了?一路:“没有先?例就不行?什么古板老头子,半点都不懂得变通。” “皇帝怎么就不能嫁人了?,谨言乐意就行了?,谁管你乐不乐意。” 屋里的孟云山似有所感,又大吼出声:“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这应该是孟云山这辈子声音最大的时候。 洛月卿撇了?撇嘴,最后只能不满道:“行行行,她不嫁我嫁行了?吧。” 旁边的仆从死死低着头,生怕自己耳朵再听进去半点。 直到盛夏到来,已离开?一年载的梁军终于回?来了?。 不再是之前三?道圣旨急召,匆匆忙忙如?同被赶回?来的模样,京城里头早早得了?消息,百姓早早就起来等待,城门外一里地都站满了?人,踮着脚尖,看着远处的大军越来越近。 今日天气与离开?那?日相同,蔚蓝天空万里无云,只剩下明亮的日光落下,周围的树木一片翠绿,被风吹的摇晃。 银甲将军骑着白马,发髻上的红布带已褪色,但却依旧如?那?日一般,在?风中扬起。 身后大军比离去时多了?一丝煞气,那?是从刀山血海里爬出来、染上的血腥。 这是之前大老远让楚军瞧见,就觉得胆颤害怕的感觉,可落在?苦苦等待的亲人眼中,却只剩下满眼心疼。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声:“大梁 万岁。” 继而众人跟随,欢呼声如?潮水掀起一阵又一阵,几乎将这蓝空掀开?。 无论?是骑着马的将军,还是扛着刀的小兵都露出笑意,孩子气地往旁边凑,眉眼露出一丝得意。 钟觉予也忍不住笑起来,眼眸却一直盯着前头,不知道那?期盼已久的人到底在?何处。 紧跟在?身后的阮鹤、李时归低声揶揄。 “一整天了?,从十里外开?,殿下的脖子就没弯过,一直直勾勾地往那?边看。” 阮鹤接道:“也不知道洛姑娘等在?何处?” “城墙上吧,”李时归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猜测道:“孟相他们都应在?城门口?等着。” 阮鹤也点头,觉得应该是如?此。 钟觉予无意识捏紧缰绳,抿紧的唇角露出一丝罕见的紧张,视线下意识往上抬了?抬,还是只能瞧见那?城墙的轮廓,不知道上头到底有没有站人。 马蹄继续扬起,一步步落下。 钟觉予头一次嫌这千里马太慢,慢吞吞地半天才走一步。 那?欢呼声一阵阵不曾停歇,再近些就有人抛来花束、丝绢、水果?等物,这是大梁的传统之一,好些人都会在?这个时候站人群里头,给自己或自己女儿挑选一个满意夫婿,然后抛出这些东西。 要?是那?人接了?就表示同意,之后便可喊媒婆上门,若是不接,也可表示庆贺。 瞧那?些未成亲的将士,接到一块手绢就笑开?了?花,成了?亲的就在?旁边打趣,顺便躲开?那?些抛过来的东西。 而为首的钟觉予等人也被丢了?不少。 把?李时归吓得直往阮鹤那?边躲,嚷嚷着:“我可不要?成亲。” 旁边有人打趣,说:“那?你岂不是要?一辈子跟着殿下?” “一辈子就一辈子,”李时归大声嚷嚷:“总比你小子大半夜惹娘子生气,直接被赶出家门好!” 众人大笑出声。 钟觉予却无心理会,将丢到身上的东西都随手扫开?。 下一秒,她终于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就站在?城门口?,被人群围绕在?最前头,笑盈盈地望着她。 白马骤然停住。 洛月卿仰头望着她,笑说:“殿下这一路上收到的手绢不少,不知道还能不能看上我的这一条。” 钟觉予翻身下马,直接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我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是夜。 喧闹了一整日的京城终于安静下来, 大军各自散开,各自寻其家人,至于封赏还要等些日子, 等朝廷彻底统计完后,再进行处理。 既然?钟觉予已称帝, 那往日的长公主府就不再适合她居住, 洛小财神特意捐了一笔大款, 赶在众人回来之前,皇宫重新修缮了一翻, 如今刚好可以入住。 烛灯照亮朱色宫墙, 宫女?、太监行色匆匆, 生怕第一天就怠慢了主子,做事都比以往利索多。 洛月卿嫌弃之前寝宫不?吉利,私自做了主, 将钟觉予之前居住的长央宫扩大, 作为以后的寝宫。 钟觉予对?此?并无不?可, 只是忍不?住絮叨起其他:“没必要花费那么多银两在宫殿上, 让他们打扫干净就好。” 洛月卿站在另一边, 接过她脱下的外袍, 随手搭在木架上,便道:“怎么没必要了?这地?方又不?是你一个人睡……” 她突然?停顿, 露出浮夸的震惊表情, 便道:“钟谨言你不?会在外头有了别人, 要把我?赶去别处住吧?” “怎么可能?!” 钟觉予忍不?住提高声调,在战场上波澜不?惊的人, 竟被洛月卿的一句话说急了:“你胡说什么?” 第327章 她忍不?住靠近洛月卿,勉强稳住声调, 解释道:“我?是想说你要是不?喜长央宫,就让他们往国库里拿钱修缮,没必要自己出钱。” 原来是心疼洛月卿的钱包。 也不?知道这话被文武百官听?见,会是何?感想,但是洛月卿明显满意了。 她扬了扬眉毛,便道:“就你那个空空如也的库房?老鼠进了都得在里头滑两圈冰。” 钟觉予顿时咳嗽一声。 先皇后在世时,这国库还算充裕,甚至可以大手笔地?修建长公主府,可在她离世后,这父子二人不?懂治理,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库一日比一日单薄,而后头的两场梁楚之战又极耗费钱财,如今还欠着洛小财神一大笔债呢。 钟觉予想了下,又说:“那就我?口袋里出,晚一些我?让人补给你。” 她指的不?是原本长公主府邸里的钱财,而是这次出征的赔款。 这回一连攻占三个城池,虽说不?能伤害百姓,但那些个富户、贵族都要交上一笔不?菲的投诚金,还有大楚战败的赔款,加在一起也十分客观。 洛月卿却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京里头都管我?叫洛小财神,谁稀罕你那点钱?” 已成为皇帝的钟觉予只能苦笑,劝道:“那也太费钱了。” 余光又看见旁边,曾经的窗户都换做一种透明的琉璃,可完全挡住风雨,又能清晰瞧见外头。 再往上看,屋檐上的琉璃瓦,则是另一种不?透明的黄色琉璃,还有旁边摆着的长镜,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竟能清晰映出面前人的模样。 钟觉予才离开一年,却有一种离开十几?年的恍惚感。 洛月卿满不?在意,道:“这有什么,整个琉璃厂都是我?的。” “是,”钟觉予答应了声,又突然?想起什么,忙道:“我?明儿和?他们说一声,以后你名下的产业都无须再交税。” 昏黄的烛光落在她眉眼,将边境的冰雪弱化,只剩下柔和?的暖意。 在洛月卿面前,她是皇帝不?像皇帝,大将军也不?像大将军,像个能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洛月卿无奈笑起,打趣道:“要是被孟相知道了,哪怕要磕死在你面前,也得劝你收回旨意。” 她如今可是大梁最大的纳税人,孟云山还指望着下一批税款快点到,填补一下空空如也的库房。 钟觉予眉头一皱,立马道:“不?用管……” “行了,我?的陛下,你要拖延到什么时候?”洛月卿直接打断。 她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番,不?满道:“从刚开始到现在,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钟觉予表情一僵,语气瞬间生硬,无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退后一步道:“我?自己去就是,你今日起了个大早等在城门口,眼下也应该累了,先躺下休息吧。”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甚至十分体贴。 可洛月卿却不?买账,偏头瞧着她,眼里的疑惑不?加掩饰。 钟觉予偏了偏头,便慌慌张张要往另一边走,说:“我?先去沐浴了。” 她不?禁绷紧脊背,逃似的往别处跑,刚打开门就听?见一声哭腔,脚步骤然?顿住。 “你嫌弃我?就直说,何?必像这样拐弯抹角,我?现在就离开去别处睡。” 洛月卿是真委屈了,辛辛苦苦等了对?方一年多,现在倒好,反被嫌弃上,不?过是洗个澡,拖延半天,好像怕她靠近一样。 钟觉予连忙转身将她抱着,低声哄道:“我?怎么会嫌弃你。” 洛月卿眼眶泛红,直接偏头不?理她。 “好好好,你和?我?一起去,”钟觉予无奈退让。 “不?去了,好像谁稀罕一样,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去隔壁,”洛月卿语气极差。 钟觉予一听?,顿时警铃大作,立马道:“不?许。” 另一位却不?理她,直接要走。 钟觉予便一手揽住腰,一手捞到小腿处,立马横抱起对?方,大步往浴室走。 一时无声,怀里那位赌气不?说话,抱着的那人不?知该如何?哄,只剩下脚步声。 长央宫原本只有一间隔间用来沐浴,不?过洛月卿嫌太小,便在宫殿后挖出一方池子,然?后将原本寝宫里头的温泉水引到这儿,连通处搭了避风长廊,以免冬日受寒。 长廊处无仆从等候,一路静谧无人,只有摇曳的烛灯,地?上的影子黏在一块,密不?可分。 钟觉予微微垂眼,察觉到领口已湿了一片,抿紧了嘴角。 当真是委屈坏了,这祖宗哪里在钟觉予面前受过这种气,白?日牵着她回宫后,钟觉予便忙着处理其他事务,往日孟云山无法做决定的事都堆成小山,等她抉择。 洛月卿等她到夜深,花大价钱修的宫殿不?仅没听?到夸奖,反倒被絮叨,曾经被允许的事情也被有意避开,再加之长久的思念,眼泪不?停歇往眼角滑落。 推开大门,便有热气铺面而来,携着浓郁的硫磺味道,还没有泡进水里,就开始冒出薄汗。 钟觉予不?见停顿,便顺着着台阶往水池里走。 赤足淹入温水中,纤细脚踝泛起绯色,紧接着是浸透的白?色里衣,而后是被抱在怀里的洛月卿。 池壁砌了石台,方便休息。 第328章 钟觉予便坐到石台上,水面刚好到她锁骨下面一些,不?知是巧合,还是认真考虑过。 “不?气了?”钟觉予没时间去纠结这些,低头柔声哄道。 怀里人不?肯理她,连伸手勾住脖颈都不?肯,自顾自缩在她怀里,将脑袋埋入肩颈。 温泉水热,将整个人都烘得热乎,便衬得那眼泪越发冰凉,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它滑落的轨迹。 “我?错了,”钟觉予轻叹了口气,将她往自己怀里揽,又道:“洛小财神再哭,就要将财气哭走了。” 听?到这话,洛月卿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就吼:“你才财气哭走,你个穷光蛋皇帝。” 她哭得厉害,白?净的脸覆着一层桃花粉,眼周更红,一双澄澈杏眼被水雾拢住,盈盈如破碎的宝石,含糊声音带着哭腔,分外可怜。 看得钟觉予心一揪,彻底没了抵抗,声音柔了又柔,解释道:“我?是怕你看了伤心,没想反倒惹你生气了。” 洛月卿哭得止不?住,却抓住重点,抽噎了下才道:“看什么?”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快速道:“你受伤了?” 钟觉予抬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只能承认:“小伤罢了,已经好了。” 能被钟觉予刻意隐藏的,岂是什么小伤,傻子都能察觉不?对?。 洛月卿眉头一皱就道:“什么时候受得伤?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虽然?相隔两地?,但每月都有信件往来,钟觉予就连走到何?处、看到好看的日落、何?时下雪都要写下来告诉对?方,连如此?细碎的事情都一一告知,却有意隐瞒了最大的事。 眼尾积累的泪水落下,将烛光反射,比水晶更耀眼。 钟觉予的脊背紧靠在石壁上,说不?出来的紧张。 她扯着声音道:“我?不?是有意……” 洛月卿却不?理会,一时止不?住哭腔,一边哭一边气势汹汹地?扯出对?方衣领,道:“钟觉予你死定了!” 不?明显的喉结滚动?,钟觉予想说话却已被拉开衣衫,水波晃动?,映出硬币大小的伤痕,即便有上好的伤药,也残留着极深的凹坑,像是长箭朝心□□来。 指腹抚过那一处,只在心口的斜上方,完全想象当时的凶险,若没有及时躲开,此?刻见的就是钟觉予的尸体了。 钟觉予有些不?自在,偏过头,说:“也不?算严重,只在床上躺了几?日。” 另一人却不?信她,这所?谓的几?日,怕是有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地?。 强忍住的眼泪又一次冒出,连成串似的往下滑,在水面掀起圈圈涟漪。 钟觉予瞧见了她,又赶忙抱住对?方,哄道:“不?疼的,都过去了。” 洛月卿却眉头一扬,又气又恼地?骂道:“钟觉予你凭什么瞒着我?!” 这话说的太急,甚至气出了嗝,让洛月卿一下又一下地?抽起来。 钟觉予想害怕又忍不?住笑起来,只能揽着对?方,强忍着哄道:“我?只是怕你担心。” 另一人自觉气势全无,气得直接不?肯说话。 钟觉予却低头吻住她眼尾,哄道:“别气了,你不?是说要罚我?吗?” 她声音被雾气熏得嘶哑,无端透出一丝难言的柔媚,说:“小道长要怎么罚朕?” 她这个朕说的自然?,想来是在边境说了很多次,直到瞧见洛月卿才要改了自称,眼下重新念起,倒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柔软唇瓣抿过泪珠,印下一个个痕迹。 她又说:“难不?成要哭着罚朕?” 她握住对?方手腕,原本覆在伤痕处的手,被拉扯往下,压在高耸的起伏。 单薄布料被水浸湿后,便毫无作用,即便隔着在中间,也能让人清晰感受到下面的肌理。 这人坏得很,发觉用语言无法哄好,就开始用别的方式,她最擅长也惯用的招式。 洛月卿还在哭,没有配合,可也没抵触。 薄唇挪往上,咬住耳垂,舌尖有意滑过圆润的软肉,嘶哑的语调带着引诱,说:“小道长难道半点不?想朕吗?”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说出口,钟觉予停顿了下,露出一丝羞窘,可还要坚持道:“朕很想你。” 想什么?怎么想? 这些话不?需要问出口,钟觉予就已经给了答案。 被握住的手腕,再一次拉扯往下,滑过平坦下腹,落在清水包裹的地?方。 滚烫的气息缠绕住敏感耳垂。 “小道长你难道不?想朕吗?” 水花掀起,发出清脆响声。 有人闷哼一声,屋外终于下起小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屋外下起小?雨, 细长雨丝被风吹得倾斜,发出淅沥沥的声音,掀起被晒干的泥土。 屋里温暖, 白?色雾气填满宫殿,白?玉砌成?的方池雕着花纹, 不停歇涌来的温泉水掀起波澜。 瘦削脊背紧靠在冰凉石壁上, 钟觉予仰头, 试图呼吸又被打断。 水波被一阵阵掀起,是异常的喧哗。 钟觉予想要躲开?, 却被身后冰凉一遍遍提醒, 她?现在的处境,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或者领兵作?战的将军,而是个需要讨好乞求的赔罪者。 想要抬起的手再一次沉浸水中, 指尖穿在对方的鬓间, 掌心?贴紧耳朵, 好像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抚对方。 第329章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方才对方还在委屈, 自从看见伤疤后, 委屈里头就掺杂了心?疼,眼周泛起一圈红, 连鼻尖都染上同样色彩, 哭得像个没有人要的小?狗。 她?一遍遍地问:“疼吗?” 柔软的唇一次次贴在伤疤处, 好像这样就能将它淡化?些,不像现在这样狰狞。 但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在长箭被拔出的时候, 钟觉予耳边全是空鸣,向来能忍疼的人, 竟被疼出了一层冷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跟着颤,李时归、阮鹤两个人加一块都差点没压住她?。 可那些怎么能跟洛月卿讲呢? 于是钟觉予一遍遍重复:“不疼的,不疼的。” “真的不碍事?,那个月我还给你写信了,满满当当两页纸,”她?试图用?别的事?来佐证,可却只是徒劳。 冰凉眼泪一滴滴落在伤痕上,滑落至水中。 洛月卿哭起来不像旁人隐忍,有些孩子气的感觉,眼泪噼里啪啦地往外冒,带着唔呜的声音,哭诉着自己有多委屈,连脸颊、耳垂都哭红成?一片。 而钟觉予偏就吃这一套,每次洛月卿觉得自己受委屈了,或气鼓鼓、或闹脾气、或哭成?这样,她?便一退再退,恨不得把?自己心?都挖出来,给对方赔礼道歉。 更?何况洛月卿这次哭得格外惨,好似恨不得替她?挨了这一箭一样。 ”不疼的,”钟觉予又一次重复。 可落下的吻却依旧小?心?翼翼,带着咸涩的潮热将伤口笼住。 明明伤疤早已愈合,只留下丑陋的伤痕,在无意瞥见时提醒她?,自己曾离死亡多近。 可现在那伤口又开?始泛起痒麻,像是伤口又再一次愈合,像是她?每次看见洛月卿的感受,从心?里头到指尖泛起一阵阵酥痒感受。 要命。 钟觉予只能按住对方的脑袋往下压,希望这难捱的感受削弱些,起码给她?一点儿喘息的空间。 为了让这人不再惦念着伤痕,钟觉予采取了点手段,压住对方的后脑往自己身上贴,按在锁骨下面、被水面淹没一般的柔软。 虽然这种行为十分越矩,起码在钟觉予所?受的教育里,只有在喂养婴儿的时候才被允许,而不是面前这个已经成?年的人。 但钟觉予已经没有法子了,毕竟所?受的教育还着重规定?,自己做错了事?就该自己弥补。 另一人的注意力逐渐被吸引,然后一点点浸入水中。 这也不怪她?,谁家的伴侣在刚在一起的时候不黏糊?恨不得找条绳子栓住两人,天天贴在对方身上才好。 可洛月卿甚至只是稍稍开?荤,钟觉予就得领兵出征,一别就是一年载,别人都从热恋到平淡了,洛月卿还在琢磨着如?今缩减信件,尽量控制在两页,以免占了正事?的空间。 那如?梅花一般的红痕再一次出现,重新落在该落的地方,努力地表现着洛月卿的所?有权。 钟觉予任她?标记,甚至主动?贴近。 呼吸不由拉长,将水雾吸入喉间。 随着朝后仰,纤长的脖颈透着白?玉一般的质感,细腻肌理下的青筋浮现,往日不大明显的喉管,也在此刻绷紧,随着吞咽而滚动?。 一年时间,钟觉予的发丝又长了些,顺着石壁往下滑落,在水中弥漫开?,宛如?诡谲的藤蔓,缠绕向对方。 水中的发丝纠缠,逐渐变得密不可分。 耳边只剩下水声,连往日觉得刺鼻的硫磺味都变得柔和。 另一人还在哭,眼泪一时止不住,就算得了好处也没办法瞬间停下,只能任由一滴一滴地落下,在热水的衬托下,就更?显冰凉,掀起怪异又清晰的感受。 夜色微凉,雨水从透气的窗户中飘入,洒落一地水洼,风吹响树叶,窸窣作?响。 有仆从轻手轻脚走?过,踩响木质地板,转眼又淡去。 稀薄的乌云将一切都盖住,只剩下灰蒙的一片。 钟觉予无端有些困倦,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疲倦旅人终于得以放松。 可另一人却抓住机会往水里淹,紧接着,之前拉扯着对方的手触碰到的地方被吻住。 压抑的闷哼声环绕在空旷空间。 无意识抬起的手抓住石台上的摆件,那是用?整块蓝玉雕出的雪莲,如?同钟觉予此刻一样,花瓣舒展,徐徐绽开?。 细长的腿被抬往上,架在另一人的肩膀,因为又一次的触碰,而让钟觉予忍不住曲起腿,便将对方勾往自己,因不耐而弯起的腰肢,此刻都成?了钟觉予主动?的证据,变成?了明面上的支配者。 水里冒起泡泡,大大小?小?连成?一串,一股脑地往水面窜,不知道水里头有多热闹,才造成?这幅景象。 两人都没时间理会,捏紧蓝玉莲花的手越发用?力,曲折的指节几乎从薄皮中探出,露出一抹莹白?圆骨。 刚刚缓回来想要放松,却在下一秒又抓紧石雕。 夜雨越下越大,想来今夜是不会轻易停下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入夏以来,京城就不曾下过一场雨。 那些个做酥山生意的人,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可怜土地干成?一片,让农民皱眉担忧。 希望这雨能消消夏暑,缓解往日闷热。 第330章 随着哗啦一声水响,钟觉予被扛着往上,坐到温泉池边。 那人终于憋不住气,露出了脑袋。 钟觉予一手杵往后,支撑着自己不往后摔,一边的手还覆在对方脑后。 夜色更?浓,玻璃珠大小?的雨珠摔落在地。 外头似有仆从来查看,不知为何,靠近之后又急忙离开?,十分慌张。 里头的人毫无察觉。 钟觉予终于忍不住,想要往后逃,却被拽住脚踝,用?力拉扯向另一边。 刚刚抬起离开?的水面的小?腿,又一次浸在里头。 石面上多了好些水迹,却没有温泉水的硫磺味。 平坦腰腹随着吸气而下陷,绷紧的小?腿无意识的踹。 洛月卿却不曾理会。 哭泣的人终于换成?另一位,冒出真心?实意的道歉话音,一遍遍重复着我错了,可往往还没有说完就被迫断开?,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声。 ——啪! 花园里的芭蕉叶被水珠打破,一整片叶子变成?一条条长叶,更?别说树下的花盆,只剩下花骨朵和一地的花瓣。 不知道明天的花匠会如?何烦心?,处理着这一片狼藉。 直到后半夜,殿里的声音才暂时消散,里头的人已不见踪影,唯有一池温泉水还在晃荡。 而那铺好的床,终于迎来了主人,床帘被放下,只点着一小?盏烛灯。 钟觉予被抱在另一人怀里,整个人都奄奄的,好像也被屋外的大雨拍打过的一样,浑身泛着慵懒的疲倦。 而另一人还好,就是方才哭狠了,现在眼睛红肿,可怜得好像不是欺负人的那一位。 不过除非是当事?人,确实也很难看出,尤其是钟觉予还在给对方揉着小?臂的情况下,生怕这人明天又喊着酸。 洛月卿扯回左手,又递右手。 天底下也唯有她?这一位,能让皇帝如?此操劳,甚至多次违抗口头旨意,一遍遍继续。 “谨言,”洛月卿迷迷糊糊又想往对方怀里钻,体贴不到几分钟。 另一人倒也习惯了,让对方往下挪些,继而手一揽,便将她?抱入怀中。 “怎么了?”钟觉予的声音还有些哑,便显得十分温柔。 “你明天还要上朝吗?”这人终于想起点正事?,虽然是在胡闹以后。 钟觉予无奈笑起,低声道:“要的,边境那边还需与朝中商议。” 洛月卿便点头,不满地抱怨了句:“你才刚回来。”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又开?始泛起酸的腰,钟觉予只能庆幸,幸好如?今有个龙椅坐,无须再在台阶上装模作?样。 “无事?,总要处理的,”钟觉予宽慰了声。 洛月卿便点头,眼皮一塌就准备睡下。 可钟觉予却在这时开?口:“今日孟相和我提起封后的事?。” 怀里那人骤然清醒,睁眼看向她?,便道:“那老东西居然敢抢先一步!” 看来孟云山是无法说服洛月卿,索性绕到钟觉予这边来,赶在洛月卿前头,与钟觉予商议这事?。 听到这个称呼,钟觉予一愣,继而笑起,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孟相为大梁辛苦多年,怎么能用?老东西称呼他?” 毕竟是扶持自己上位的功臣,钟觉予再怎么样也得帮他说句话。 洛月卿却眉梢一扬,重复一遍:“老东西。” 皇帝陛下眨了眨眼,居然没有再继续阻拦,只道:“那封后的事?情……” 一心?惦记着大事?,暂时顾不得这些。 钟觉予垂眼看向她?,温声再一次开?口道:“月卿,你可愿做我的妻子?” 洛月卿撇了撇嘴,决心?明日再去找孟相的麻烦,对嫁娶倒没有多少?执念,只是孟云山觉得皇帝嫁不得,她?就忍不住反驳,越说越气。 现在气也消了,人也尝到甜头,满意之后就变得好说话了些,只是还是有些遗憾地开?口:“我也想看你穿凤冠霞帔。” 钟觉予便笑起,终于明白?这人在纠结什么,哄道:“这还不简单?让他们多做一套衣服放到婚房里,等一切结束后,我再换上。” 洛月卿眼睛一亮,终于满意:“这可是你说的。” “朕一言九鼎。” 烛火熄灭,只余下一室安静。 第一百四十七章 虽说洛月卿已同?意, 可?封后岂非小事,钟觉予以女子之身继位,便已是毫无先例之事, 更何?况立一位女皇后? 朝臣起初瞧见两人关系,虽觉得不妥, 但也阻止不得, 便想着长公主殿下应识大体, 哪怕再喜爱洛月卿,也该考虑到皇嗣, 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 可?没想到钟觉予不管不顾, 直接就要立后, 甚至摆出一副只属意这人,非她不可?的态度。 这可?急坏了一群大臣,就连之前跟着钟觉予的人也不再坚定 如今他们已彻底变为君与?臣的关系, 无论自己的本?心如何?, 都被现实分割成对立面。 钟觉予要立后, 他们也要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于?是, 朝廷乱做一团, 每日处理完其他事后, 就在不停争吵这事。 连钟觉予都被气得从龙椅站起好几次,手指着底下人大骂。 除此之外, 民间也受影响, 虽说洛月卿两人早早就派出人控制舆论, 可?此事之大,又岂是人为能控制得住的? 第331章 不过幸好有洛月卿之前的努力, 洛小财神这称呼,哪里是为了恭维乱说的? 洛月卿所做的事一件件、一桩桩都被百姓们瞧着眼里, 几乎能称作神迹,毕竟单是让无比珍贵的琉璃,流入寻常百姓家,成为谁都用得起的物件,就已是前无古人,后也无来者的事,更别说其他。 后头不知怎的,竟有人到处宣扬起洛月卿曾经入道的事。 说月卿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本?是选中了有百年?传承的洛家,却不料洛家已烂入骨,洛月卿便躲入玄妙观,在道法的熏陶下,逐渐觉醒了曾经的记忆,然后选中英明神武的长公主?殿下为帝,要改变这分离许久的乱世。 而陛下则不可?避免地对神仙有了倾慕,虽知只有一世,但也要将天上星辰暂时留在身边,立她为后,共创往后盛世。 这番说辞不知何?时起,也不什么时候扩散至全国,并为百姓所信服,有的人甚至偷偷在家里为洛财神立了牌子。 洛月卿得知此事时,呆立在原地,好一阵哭笑不得。 洛小财神只是个浑号,别人这样称呼她,她就抬手道谢,并未彻底放到心中,哪能当真? 再说她即便用尽办法,也不会将自己编造成所谓神仙,这未免也太过、太过不要脸,还有私底下的偷偷供奉。 洛月卿恨不得亲自跑去大街上,大喊澄清。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钟觉予,不仅不曾阻拦,反倒带着几分认同?的想法,任由这谣言扩散。 幸好这事未被洛月卿得知,否则又得给?钟觉予好一阵哄。 民间有了转机,朝廷也跟着动?摇,毕竟钟觉予甚至为了洛月卿,连重中之中的登基大殿都一拖再拖,让文武百官彻底明了她的决心。 眼下可?不是钟觉予非要当皇帝,而是这大梁的现在,只能由她当皇帝,要是逼急了,直接脱了龙袍不管不顾离开?怎么办?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的乱想,而是钟觉予确实隐隐有了想法,曾在私底下询问孟相,如果她此刻退位,换一个傀儡皇帝上来,孟相是否能稳住如今的朝廷,让它继续运转下去。 还有作为陛下最信赖的近臣,阮鹤、李时归两人像是得了什么口谕,不止一次离京,寻找适合隐居的住所。 但另一边,钟觉予与?洛月卿也未疏忽政务,前者减税免徭役,缓和?之前抑武扬文留下的毛病。 而后者将大部分收入都投到民间,在大梁各处建起书院,让适龄儿?童免费入学读书。 这一举措,越发捶死?了所谓神仙下凡的谣言,毕竟谁会花大笔钱为平民百姓修建学堂?唯有天上神仙罢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见朝臣松口,事情的转机来自那位已成亲的公主?,成亲一年?载,府中终于?传出有孕的消息。 钟觉予大喜,命太医先行一步查看,而后牵着洛月卿直接往公主?府去。 这公主?府不比长公主?奢华,但胜在周围安静,景点宜人,只是随着皇帝的赶来,里里外外都被士兵围满,瞬间变得森严压抑。 不过里头人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群人等在外头,直到那太医走出来,朝大家点头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而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陛下既属意这孩子,便是这孩子的福气,身为母亲,我?岂会阻拦,”半躺在床铺中的女人被免了行礼,腰靠着软垫,温声?开?口。 她相貌柔和?温婉,唯有一双相似的凤眼与?钟觉予相像,但却像是被温水浸泡过一样,满是母性的暖意,不像是出身在帝王家,反倒像是名门淑女。 她又加重语气,郑重道:“昔日在皇宫中,我?与?母亲不受先帝喜好,便被势利的奴才克扣月例宫份,多亏先皇后惦记着,每到冬季,都亲自差人送来煤炭……” 提到往事,她眼眶不禁泛红,话语也被迫中断。 旁边坐着的男子心疼,忙宽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这才缓过来些,握住男子的手,继续道:“这才免于?我?母女二人冻死?在寒宫之中,之后先皇后仙逝,陛下暂时代?理后宫,也不曾有所偏袒苛责,让我?母亲能够安详晚年?,含笑离世。” “如今洛姑娘又许我?良配,如此大恩,我?心里都记着,哪怕要我?付出性命,我?也甘愿,更何?况是这种福气。” 听到这话,钟觉予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是她多虑,血脉亲缘始终横在这儿?,若是亲生母亲有所怨念,孩子难免受影响。 钟觉予便许诺:“朕必待她如亲子,留于?膝下细心教导。” 这人含笑答应。 如此,文武百官最担忧、顾虑的问题得到解决。 钟觉予牵住身旁人的手,悄然松了口气。 另一人反手将她牵紧,好似安抚。 这一年?,对于?两人而言,都是极其艰难的一年?,拖延许久的大婚定在年?末,钟觉予不肯承认是自己太着急,坚持说是为了给?这一年?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反正她是皇帝,也没有人敢反驳她,于?是就这样定下。 ——— 其实洛月卿对大婚那日的印象并不深刻,或者说是一时间要记的东西太多,一股脑往脑袋里塞,便容易变得昏昏沉沉。 自从封后的旨意下达之后,大梁就如同?加快速度的齿轮,骤然转动?,先是将早已准备好的登基典礼完成,而后就开?始安排大婚,皇家婚礼庄严繁琐,哪怕几个月时间准备,也让人极心累。 第332章 从《礼记》中约定的六礼开?始,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一步比一步复杂。 钟觉予、洛月卿两人劳累,阮鹤、李时归也不消停,竟亲自猎了两只完好无损的大雁过来,在皇宫中专门空出一片地方养着。 这也是六礼中的一项,聘礼中要包含一只大雁,用来表达一生一世一双的诚意。 可?大雁难寻,平常人会用木雁、铜雁代?替,富贵人家则请人专门打来,可?眼下正是冬日,大雁都已南飞,众人早已决定用金雁代?替,却没想到这两人能寻来,想必废了不少?功夫。 这边传来好消息,另一边钦天监也不服输,下午就占出一个极好的卦象,连见多识广都卦师称赞不已,直道陛下与?皇后乃是天定的良缘。 如此,便可?彻底堵住那些人的嘴。 钟觉予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这可?是老天都祝愿的婚事,众朝臣总不能再阻拦了吧? 直到大婚前几日,钟觉予、洛月卿才被分至两处,暂时分离开?,但苦的不是分开?的两人,是帮忙送信的阮鹤、李时归,折腾得这两人愁眉苦脸,差点跑断了腿,只能天天盼着大婚快点来。 许是二人的期盼确实有用,时间飞逝,转瞬就到大婚当天。 天不亮时红烛就已亮起,钟觉予身穿华服,携官员一起告祭于?天地、太庙,而后才赶至长公主?府迎人。 若是按照祖制,皇帝只需在午门等候,自有人将皇后抬入宫门,可?钟觉予不愿,私自修改了部分。 而洛月卿实际也该从洛家出门,可?她不愿与?洛家再扯上关系,两人便商议,将之前的长公主?府赐给?洛月卿,改做新洛府。 钟觉予翻身上马,阮鹤、李时归皆穿礼服,紧跟在她身后,继而文武百官依次跟随,乐手敲锣打鼓,最后面的仆从提着鲜花、赏钱。 那一日的京城皆被红色绸布覆住,放眼望去,尽是喜气洋洋的感受。 钟觉予早已下旨,这一日无须劳作,京城中的每户有赏钱,家有六十岁以上老人或是三岁以下幼子,甚至姓名占得洛月卿三字的其中一个,都可?分到一桌喜宴。 可?见这人如何?欢喜,若不是洛小财神的钱包足够鼓,也耐不住钟觉予如此挥霍。 更何?况钟觉予又减了一整年?的赋税徭役,让孟云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随了她去。 见过皇帝想方设法添税剥削的,没见过皇帝处心积虑洒钱,还一次次主?动?免税的。 想到这儿?,孟云山浑浊的眼珠望向前头,陛下已将未来的皇后迎出,牵手送入轿中,之前就十分欢庆的乐声?,到此刻迎来最高潮,连城墙十米外都能听见里头的喜悦。 孟云山有些恍惚,沉默着看着这极欢喜的一幕。 竟冒出一个念头,他之前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尽力扶持的女皇帝,必然会是一个极好的皇帝,哪怕往后之人再如何?优秀,也不及她璀璨,她会与?她的皇后携手,如星辰凝于?青史,即便经历万世也不曾黯淡半分。 轿子被抬起,马蹄又一次扬起。 之前提了一路的赏钱、鲜花,终于?可?以撒向道路两旁,惹得众人欢呼争抢,十分热闹。 李时归最喜这种热闹,笑得眼不见眼,扭头看向阮鹤,便突然来了兴致,低声?喊道:“阮鹤,今日还赌不赌?” 阮鹤也是难得的一脸笑意,闻声?回道:“赌什么?” 李时归便用眼神示意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陛下满面春风,连眉梢都是笑意,手中也拿着特制的喜钱,听见称心的吉利话,便挥手撒过去。 她挤眉弄眼地说:“今日总不该是陛下在下面了吧?” 阮鹤笑意一滞,竟认真思考起来,好一会才缓缓道:“这次我?赌皇后。” 李时归摇头晃脑:“这次必然是我?赢。” “是吗?”阮鹤含笑不语,没有告诉对方,陛下让她多准备了一套凤冠霞帔。 绕着京城游行一圈后,便踏入宫门,钟觉予携洛月卿祭奠先祖,告知诸神,继而才是大家最熟悉的拜堂成亲。 等到一切都结束,夜色已将京城笼罩,圆月悄然爬上山尖。 同?样挂满红色绸带,贴满囍字的长央宫,此刻一片静谧,直到一声?木轴转动?的咿呀声?响起,将其打破。 钟觉予手扯赤色长裙,踏过木槛,黄金打造的凤冠有金珠垂落,随着走动?而摇晃。 “谨言,”久等的人坐在大床边缘,分明之前困倦劳累得不行,此刻却突然精神起来,漆黑清亮的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 “这衣服有些碍事,让你多等了一会,”钟觉予声?音有些别扭,羞窘之下,不似白日里悦然。 洛月卿却笑起,起身向她走来,继而伸出手。 不知道是谁的掌心冒出了汗,不过已无法分辨,手指穿过指缝,曲折之后便十指紧扣,紧紧握住。 钟觉予难得迟钝,被牵着一步一步往里。 用金线绣着凤凰的衣裙摇曳,触到对方裙角又落下。 那摆在中间的大床,是钟觉予曾经的旧床。 是有一日她无意中提起母亲,语气中的黯然忘记掩饰,便让洛月卿记在心中,前些日子让人将它从库房中抬出,重新修理了一番,再一次摆在两人的寝宫里。 第333章 上头的凰鸟栩栩如生,就连边角都雕有代?表吉祥的云纹、荷花,两侧贴了囍字,加之红烛照耀,便显得十分喜庆。 但此刻都无人在意,视线皆停留在对方身上。 之前被烦急了,还嚷嚷着不成亲算了,如今坐在此处,才觉得那些繁文缛节也不过如此,总算知道世人为何?如此期待此刻。 钟觉予眼帘半垂,勉强挪开?视线,端过旁边的酒杯,还留着一丝理智,记得最后要做的事情。 旁边的人就十分呆愣,叫她拿起杯子就拿起杯子,手就杵在半空,好生呆傻。 钟觉予无奈,只能嗔怪道:“等会再看。” 她五官轮廓深邃艳丽,如今红裙金冠,更添妩媚,那上挑的凤眼水波潋滟,尽是惹人心醉的风情。 另一位虽也是同?样装扮,可?眉眼偏向清雅,一双杏眼一如当初澄澈干净,气质依旧出尘。 两人坐在一块,便如同?世上最契合的两块龙凤佩,即便是名垂千古的画师也难画出十分神韵,只觉两人果真如占卜所得那样般配。 合卺酒落入口中,因?抬手而落下的衣袖露出一截细腻肌理,紧紧贴在对方脉搏上,清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 “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钟觉予与?洛月卿对视,一并笑起。 红烛晃动?,地上的灰影再一次贴在一块密不可?分。 天边的圆月皎洁,薄云飘散其间,难掩半分光芒。 偌大的京城依旧喧闹,人人都在庆贺这绝佳的婚事。 唯独屋顶上的李时归苦着脸,摇头叹息:“陛下还是不争气。” 旁边阮鹤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房间里的喘息声?接连不断,那金簪红裙都落在地上。 有人探出手,想要抓住床沿,却被另一人扯后,十指紧扣后压在头顶。 洛月卿轻笑,哑声?道:“陛下,夜还很长,可?别这样就受不住了。” 钟觉予抬眼瞪她,眼周都浮现出艳丽至极的绯色,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薄怒,只化作更可?口的妩媚。 指尖抵住略微粗糙的地方,钟觉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陷入更深的情///欲之中。 红烛熄灭,只余下一室黑暗。 此刻无人敢靠近打扰,今夜独属于?两人。 京城外突然有东西炸起,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只见如流星一般的光点骤然冲至天际,然后轰然炸开?。 耀眼的烟花点亮的夜,将京城照亮。 钟觉予呼吸一滞,腰肢不由绷紧,忍不住抽搐了下,便是大口的喘息,薄汗从额间滴落往下,还未缓回来就偏头看向窗外。 那是洛月卿悄悄准备许久的惊喜,掐好时间在此刻,与?钟觉予一起绽放。 她撑在对方身上,含笑的眼眸如墨玉般动?人,无论屋外如何?炫目,她只看向钟觉予。 “这是……”钟觉予从未见过这东西,竟能在黑夜中亮起,在天空中绽放开?,眉眼间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稚气,眼眸倒映着转瞬即逝的绚丽烟花。 “喜欢吗?我?的陛下,”洛月卿低头吻住她,将分神的人抓回,要将方才的事情继续。 钟觉予下意识勾住她脖颈,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看。 洛月卿忍不住笑起,轻咬住她嘴唇以示惩罚。 那人顿时嘶了声?,还没有来得及表达不满,便听见洛月卿开?口:“陛下若是喜欢,那往后我?就日日给?陛下放烟花。” 湿热的红唇挪到耳垂,轻易就将它叼起。 洛月卿又开?口道:“只是陛下此刻还需专注,让我?也瞧瞧这烟花到底如何?好看?” 钟觉予听得糊涂,分明烟花在外头,为何?洛月卿却要在她身上寻烟花。 不过她很快就得到答案,洛月卿果真在她身上点起一串串烟花,接连不断地炸开?,让她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陛下,这烟花好看吗?” 恍惚间有人笑着提问,钟觉予却没了回答的力气,逐渐淹没在连续拍打的潮水之中。 至于?那重复了几声?的系统音,根本?无人理会,直到它自己悻悻离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结局上篇 当她?睁开眼时?, 周围是一片没有任何光亮的漆黑,像是万物都被?侵蚀,哪怕是发出声?音, 也无法传播出去。 那些被暂时封住的记忆,如同海浪一般涌入大脑。 她?是谁、身处何处这些问题都还没有来得及解决, 日积月累的习惯就已经做出反应。 她?直接抬手, 推开封闭许久的舱门, 继而起身坐起。 下?一秒,熟悉又陌生的电子音响起。 “尊敬的001号大人, 您此次的惩罚已经结束……” “等等, ”她?发出沙哑至极的声?音, 抬手覆住额头,强调了一遍:“惩罚?” “是的,大人。” 她?揉了揉太阳穴, 一时?间还未能将全部记忆吸纳, 可她?仍然记得触碰时?的余温, 要是这就是惩罚, 那该有多少人争前恐后要求被?惩罚。 电子音耐心等候, 这样的情况在这儿屡见不鲜, 只要等宿主彻底接纳完记忆就好。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001的眉头并未舒展开, 反倒看向周围。 第334章 这是一片立于各位面之上的虚无空间, 看似蔚蓝的壁垒, 在靠近后才?发觉是成千上万个的位面投影。 而在中间有一个四维的透明碑,上头排名与积分都在不停变化?, 越往下?越明显,唯独前面几人很少出现变动?, 尤其是最顶层的001,完全被?焊死在那儿。 而在透明碑的周围,有数万个生物仓围绕着透明碑摆放,大半都封闭着,里头大部分去执行?任务的宿主,还有像她?这种违反条例,被?赶入各位面当反派的人。 她?缓了下?,终于找到之前未得出的答案。 这里是大千世界的位面维护机构,她?和这些人都是被?系统挑选中的位面执行?者,要快穿进每一个世界扮演相应角色,以维护位面的稳定,促使事情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 而她?…… 001抬头看向那矗立如大厦的透明碑,她?是这里排名第一的执行?者,之前每一次的任务都能做到绝对完美,以至被?后辈当做教学案例,反复观看执行?视频,认真学习。 但?在上一次任务时?,她?犯了个极严重的错误,救下?本不该活下?去目标人物的白月光,以至于严重影响了目标人物的人生轨迹,差点没能完成任务,导致位面动?荡。 所以她?被?系统惩罚,扣除一半积分并消除记忆,成为?身世凄惨、要经历无数苦痛、最后黑化?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001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还没有来得及细思,便听见周围传来惊呼。 她?下?意识顺着众人视线看去,原本处于第二名的人的积分骤然减少,继而名字不断往下?,直到一半的位置才?勉强刹住车。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这里的执行?者到最后,都有两个选择。 一是花费巨额积分,成为?一个位面的主管人,也就是有些世界所称呼的天?道,彻底脱离系统的掌控,监控和管理着属于自己的位面,再给穿过来的执行?者一些方?便,只要位面不坍塌,系统就不会理会你。 二是依旧穿梭在不同位面,继续执行?任务,直到心力交瘁后,再选择成为?位面主管人。 大部分执行?者都会选择前者,但?也有少部分留下?,占据着透明碑最前面的排名,尤其是前十位,累计的积分以亿记,若不是出什?么变故,极难改变。 “发生了什?么?” 有人诧异开口:“那个位置的人也会犯那么大的错吗?” “怎么不会呢?那位不是也犯了大错吗……”回答的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不露痕迹地往001的位置看了眼,顿时?止住。 旁边的人压低了声?音,道:“可没有这位扣得狠啊,就剩下?十分之一积分了吧?系统这次罚得好狠。” 另一人痛心疾首:“都够换一个大型位面养老了。” 众人纷纷点头,露出一样的痛苦表情,这些积分都不知道要让他们努力多久。 那边人聊得火热,便显得这边格外冷清,一个人沉默着仰头,看着那跌落到中间的名字。 洛月卿吗…… 在此之前,她?对这人并不熟悉,只能依稀记起对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执行?者,只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就成为?排行?榜第二,至于其他,她?实在想不出来。 多次穿梭世界之后的后遗症,在她?身上显得格外严重,繁杂的记忆交织在一块,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本身的名字,只记得001这个数字。 她?思绪杂乱如麻,一时?理不清,只能勉强猜到对方?犯的错误与自己有关。 “尊敬的001号大人,您的惩罚已经结束,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系统恰时?发出声?音。 她?生硬地点了点头,双手撑在生物仓两边,稍一用力便将自己拔出,里头有专门的装置,避免了长时?间不动?弹导致的酸麻,所以她?轻松落地,直接往前走去。 离开那片空间后,便能瞧见一片如寻常凡间一样的地方?,蓝天?白云溪谷,各样式的房屋立于树林之中,这些都是可以用积分兑换的东西,在这片空间可以用积分换到一切。 片刻之后,现代化?的浴室亮起灯,衣服落地,继而热水涌出,白雾瞬间填满整片空间。 她?扬起头,让淅沥水流滑过脸颊、身体。 她?生得一副极好的相貌,瓷白肤色与浅灰蓝的眼眸相称,精致到毫厘不差的五官轮廓,足以被?框裱起来让人惊叹欣赏,虽被?热水包裹,但?却依旧让人觉得冷极,周身覆着一层疏离感。 热水顺着瘦削肩颈滑落,流至柔软起伏,再往下?便是线条明晰的腰腹,继而缠绕上白皙脚踝,足尖被?熏得泛红,无意识地往回缩了缩。 地面的热水积攒,逐渐往上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关上水,往外走去。 随手扯过浴巾将自己拢住,她?终于开口喊道:“系统。” “尊敬的001号大人,我?在,”随身绑定的系统传来声?音。 “我?需要洛月卿的全部资料。” “一千积分,”机器化?的系统不会提问,只会给出价格。 “好。” “交易成功,资料已完整投入光脑,请宿主查看。” 心念一动?,眼前就出现了一片蔚蓝光幕,除了私人内容外,洛月卿历年穿入的平行?世界都有记载。 第335章 “偏好选择穿成目标人物的短命白月光吗……” 浅灰蓝的眼眸倒映着那行?字。 执行?者的快穿任务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比如她?自己就经常选择成为?辅佐皇帝的太师、照顾总裁的医生、正牌人物的磨刀石这样的角色,有意识避开自己最不擅长的情感纠葛。 洛月卿很擅长这方?面吗? 她?扯了扯嘴角,直接点开最后一个时?空的资料。 真的是她?。 ——— 房门被?敲响,里头没有传来回应,可房门却自动?打开。 001皱了皱眉,刚刚踏入里头,便瞧见一位只穿着绸缎睡裙的女?人,窝在绒毛沙发里。 见到来人,她?未露出诧异神色,姿态依旧慵懒,唇边勾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洛月卿,”她?沉声?喊道。 另一人偏了偏脑袋,用撩人语气开口:“那我?该喊您什?么呢? 她?有着极艳丽妩媚的深邃长相,如同一朵肆意绽放又充满侵略性?的厄瓜多尔红酒玫瑰,美得直白又张扬,像极了记忆里的模样。 “奚舟律?”她?故意咬着字,尾调上挑,短短一句话也被?说的千回百转。 “墨提斯?”她?突然笑起来,眼眸倒映着对方?模样。 “钟谨言?” “还是001号大人?”洛月卿语气一变,突然十分客套:“大人怎么会突然来拜访我?这个小人物了?” 另一人却不回答,径直走到她?面前,而后开口:“是你吗?” “大人在说什?么?”洛月卿偏了偏脑袋,话虽这样说,可那语调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自顾自地问道,眼神紧紧盯着对方?,继续道:“这是我?该受的惩罚。” 按照原剧情,她?应该受尽磨难而死,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如同一场场极美好的幻梦。 洛月卿懒懒笑起:“想做就做咯。” 对方?却不满意她?的回答,又说:“我?救的人是你?” 这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在,站着那位分明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对方?,可却处于被?动?的位置,逐渐失去了主导权。 “既然大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要还要问呢?”洛月卿依旧轻佻,一副什?么不在意的模样,可垂落在身侧的手,却不知何时?抓紧了毯子。 她?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又一次开口:“你不是应该怪我?吗?” “那个任务也是要成为?目标的短命白月光吧,我?阻拦了那些要杀你的人,将你多留在那个世界几十载,你不怨我?吗?”她?好像有些困惑,露出费解的神情。 毕竟对于她?而言,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洛月卿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冒出一句:“大人不也在那个世界里养了我?几十年?差点任务失败。” 在那个平行?世界里,001是要辅佐皇帝登上皇位、开创盛世的肱骨之臣,她?则是促使皇帝愤而起兵造反,遇到困难就想起、成为?皇帝精神支柱的短命白月光。 结果001拦住了杀她?的人,保护住了她?的性?命,差点让那皇帝放弃起兵,绕了好大圈子才?又冒起造反的心思。 而后,她?不肯嫁给那皇帝,001又收她?弟子,千方?百计阻挠想靠近的皇帝,差点导致两人反目,幸好最后有女?主出现,才?让皇帝慢慢移心。 但?在那个世界里,她?们只是师徒,以师徒的名义,她?将她?留在府中几十年。 她?也曾与洛月卿说,若是有看中的郎君,只管告诉她?,为?师便为?她?上门说媒,可洛月卿只是笑而不语。 她?也说要是你还喜欢陛下?,我?就让他封你为?后,洛月卿却依旧不答。 她?只能叹息说,你要是不愿,那为?师就养你一辈子。 洛月卿这才?将她?抱紧,嚷嚷着老师最好。 “你是喜欢我?吗?”001突然开口。 洛月卿终于愣住,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瞧着对方?单膝跪在她?面前,与她?视线平行?。 她?再一次问道:“你喜欢我?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第一个世界开始,还是更早以前,”她?像一个迫切像要知道答案的孩子,浅灰蓝的眼眸紧紧盯着对方?。 洛月卿却不肯回答,偏头想要躲开,却在下?一秒被?牵住手。 她?继续道:“我?等一会向系统申请结婚,你会同意吗?” 洛月卿骤然瞪大眼,被?吓得结巴:“你、你在说什?么?!” 这人却终于笑起:“你努力了那么久,也该我?努力一次了吧。” “洛月卿,我?也喜欢你,虽然没有你早,但?是以后一定比你多,”她?承诺道。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人彻底红了脸,呐呐道:“你可别自恋了……” 那人却已仰头吻住她?的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结局下篇 每个执行者?的?第?一课, 都是站在?如大厦矗立的?透明碑下,仰望着?一个个为位面稳定做出贡献的伟大执行者?,并将视线长久停留在第一的位置。 那是位经历无数快穿任务的优秀执行者?, 那串数不清的?数字积分是她的?勋章。 第336章 有人敬仰、有人艳羡,但却没有人敢想超过她, 毕竟那串积分看着?, 实在?让人连追赶的?想法都提不起?, 但这些人里并不包含洛月卿。 当她看见那串数字的第一眼,就将对方当做自己的?目标。 这不是不切实际的?狂言, 而是来源于对自己的?自信, 事实上?她也十分优秀, 仅用了几百年时间就超过了大半前辈,将自己名字牢牢定在?前排。 但即便如此,离那个人还是非常遥远, 遥远到像是隔了条银河, 即便再努力也无法跨越。 虽然仍没有忘记这个念头, 但却洛月卿也明白了其中艰难, 这让她非常好奇, 那位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花了一万积分买来对方的?全部资料, 除了001这个称号外,就只?有数以万计的?小世界任务资料。 洛月卿差点被气笑, 暗暗了句这人挺重视自己隐私的?。 因为系统上?的?个人资料可以花积分隐藏, 比如许多人初次执行任务时, 都会犯很多啼笑皆非的?错误,堪称人生?简历中的?黑历史, 于是用积分隐藏起?来,以免被旁人瞧见。 还有身高体重相貌等, 有人想要隐藏,有些人甚至恨不得?将184加亮加粗,系统不管其他,只?要积分到位都可以实现。 不过像001这样只?有称号的?,也十分少见,起?码洛月卿目前只?看到那么一个。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对方并没有隐藏最初的?任务资料。 洛月卿没有一丝犹豫,立马点入,然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 最后她倒入柔软床铺中,由衷地感慨,不愧是被当做完美教学?案例的?人,精确得?毫米不差,每一次选择都像是深思熟虑过,如同一个绝对不会犯错的?机器人。 但她不可能是机器人,或者?是机器人都不可能与她相比。 这也是系统要选择她们,而不是投入无数个模拟人的?原因,因为每一个要接触的?目标都是活生?生?的?人类,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想法,难以让机器真正模拟,并顺利完成任务。 而执行者?的?优势在?于是人类,却也败在?是人类,毕竟是人类就会有感情有自己的?思想,以至于影响到之后的?任务,不少人就是因为感情而导致任务失败。 而001介于两者?之间,取两者?的?精华融为自己,她有机器人般的?果断干脆,却也让目标人物甘心折服,将她视为挚友、老?师,听从她的?建议。 这让她越发好奇,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 虽然对方让系统隐瞒,但是并无法阻拦其他人的?小手段。 洛月卿多花了点积分,便获得?了001之后的?行踪,只?要对方一出现在?中心,洛月卿便会“刚好”赶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洛月卿被人群围在?中间,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对方。 及腰的?黑色长发、罕见的?浅灰蓝眼眸和环绕周身的?冷淡,是这人最醒目的?标志。 这很符合洛月卿对她的?想象,尤其是精致到毫厘不差的?五官轮廓,如同匠人精心雕刻出的?白玉美人像。 让人无法克制地一次次赶来,一次次隔着?人群向那边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了控,洛月卿开始不满足于这样的?距离。 她偷偷向她靠近,故意将生?物仓搬到对方旁边,期盼着?刚好能一起?完成任务出仓的?瞬间。 不过这种情况实在?罕见,毕竟两个人选择的?快穿世界和任务类型都不一样,但好在?洛月卿每次都“死?”得?比较快,所以可以躺在?生?物仓中,等待旁边传来微弱的?声响。 于是在?洛月卿的?努力下,两人终于有了一次面?对面?的?站立。 向来自信骄傲的?人眼神飘忽,心里?暗自冒起?了小烟花,一连串的?往天上?炸,精心设计的?对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眼睁睁对方离开,憋出一句:“她居然比我高。” 恰好有朋友上?前,和洛月卿一同望着?对方的?背影,笑道:“你这次任务怎么那么慢?按以往来说早上?你就该结束了。” 不等洛月卿解释,她又继续道:“那位是不是很冷?那么多年了也没瞧见她和谁打过招呼,一直都是一个人。”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洛月卿才回过神,自顾自的?嘟囔道:“那怎么样才能让她注意到呢?” 朋友挠了挠脑袋,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出:“大概是能威胁到她排名的?人?她那么强,大概也只?会喜欢强者?吧。” “是吗……”洛月卿若有所思。 那朋友放下手,刚想约洛月卿离开,却瞧见这人又一次钻入生?物仓中,竟又开始执行任务了。 “喂……你疯了吗?”朋友瞪大眼,却只?能看着?生?物仓再一次启动。 时间流逝,岁月如梭。 洛月卿的?排名不断往上?,踩着?优秀前辈的?脑袋,直至第?二?名,速度之快,能力之强,连向来毫无感情的?系统都破天荒地夸奖她,要颁给她一个史无前例的?徽章。 那一日她站在?领奖台上?,往下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了中心,投来的?视线很多,或却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位。 朋友说自从前些年开始,对方就很少参与这样的?活动,第?一名的?奖杯会主动送到她的?房间。 第337章 朋友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毕竟谁拿那么多年的?奖杯都会腻,这些东西堆在?一起?都能将一间房间填满,早就懒得?参与这样的?活动。 洛月卿沉默许久,消沉了好几日,不接任务只?待在?房间,一遍遍看着?对方的?任务视频。 生?活又回归平静,即便她不再刻意靠近,两人也有了无数次擦肩而过的?机会,但只?是刹那的?瞬间,余光长久停留,又悄然收回,不留痕迹。 直到两人意外穿到同一个世界,洛月卿是早该离开的?白月光,她是温恭矜雅的?文?臣。 许是不甘心作祟,许多行为都超过了原本的?界限。 洛月卿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牵着?她衣袖、跟着?她身后。 要让她将自己抱在?怀里?,在?仰头去看城墙上?的?烟花时,将余光留给对方。 洛月卿唤她老?师,与她相伴了几十年,自以为这样就足够,直到对方病倒在?她怀中,她才恍然察觉悔意。 她本该将她揽入怀中,在?对方一本正经教学?时,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在?对方熬夜处理朝政时,将对方压着?书桌上?。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装出一副仰慕老?师的?好学?生?的?模样,直到两人鬓间都生?出白发,蹉跎了大半生?。 所以当洛月卿回到中心、掀开生?物仓后,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到001,向她说清楚,可却得?知她被系统处罚的?消息,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洛月卿来到了她被惩罚的?世界,让系统封锁了自己的?记忆,丢弃胆怯,换回曾经肆意而骄傲的?自己,大胆地向她靠近。 “我等一会向系统申请结婚,你会同意吗?” 声音落下,将洛月卿扯回现实,她骤然瞪大眼,被吓得?结巴:“你、你在?说什么?!” 拽住毛毯的?手全是汗,将绒毛浸透。 洛月卿有好些话想说,心里?又暗自放起?烟花,在?四肢百骸接连不断地炸起?,让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里?只?剩下空白,只?凭本能冒出一句句回答。 幸好对方并不在?意,仰头吻住她的?唇。 和想象中的?感触一样,像本人一样冰凉,带着?薄荷味的?牙膏香气和沐浴过的?牛奶味,一起?往洛月卿的?唇齿里?钻。 像是泡在?热水里?,被热腾腾的?雾气捂住,完全不知道自己想什么,所有的?设想都作废,只?剩下耳边的?鸣声,是烟花炸开后残留的?后遗症。 她听见对方在?一遍遍问:“你愿意吗?” “你会同意吗?” 洛月卿没有回答,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往下倒,两人躺入柔软的?地毯里?,如同之前的?那一样,呼吸逐渐变得?凌乱,洛月卿压到了对方身上?,“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她将之前的?不满全都说出:“你个木头呆子大傻蛋,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典礼你也不来,第?一名了不起?吗?!第?一名就可以无视第?二?名了吗?” “你知不知道待在?生?物仓里?一动不动有多难!你居然扭头就走!” 对方诚恳地一一认错,并将洛月卿的?手往下拉,之前的?经验已经足够丰富,愚笨的?木头也开始开窍,知道什么才是最管用的?讨好。 那人果然心软,骂骂咧咧的?委屈被其他所吸引,然后彻底抛在?脑后。 间月,位面?维护机构掀起?轩然大波。 “什么?!那位主动申请结婚?系统还同意了?” “听说是那位亲自上?门?求婚的??!还求好几天,对方才松口?” 两位执行员一脸震撼,呆立在?原地久久不曾挪步。 “热卖热卖,只?要一个积分,只?要区区一个积分,就可以知道001大佬与洛神不得?不说的?三两事,第?二?名勇敢追爱,竟惹第?一名的?大佬折腰!”有人拿着?小册,走过两人面?前,不停吆喝。 “为何洛家半夜传来哭声?” “别墅多日无人居住,房间都已经积灰,失踪已久的?001大佬却坦然出现在?洛神家中,据洛神好友提供的?可靠消息,那日她看见001大佬衣冠不整地从沙发上?扶腰爬起?……” 两个执行员对视一眼,毅然踏上?前,一起?吼道:“我要一份!” 第一百五十章 古代番外一 “……皇后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陛下只是过分劳累,以致肝肾阴虚、气血不足,老臣已?命人煎药, 再以食补,为陛下调理身子。” “不过……” 那白发老翁摸着胡子, 又开口道:“不过这些都不如让陛下多休息, 少些忧思。” 坐在主位的人面色无?异, 只道:“本宫晓得了,劳烦张大人在这方面多操心, 有什么需要, 只管和本宫提就是。” “臣分内之事罢了, ”那人拱手,继而?弯身告辞。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远处,洛月卿唇角的笑意才淡去?, 继而?抿成一条直线。 如今已?是钟觉予登基的第五年, 世人称宣武五年。 在休养中恢复过来的梁国, 如同从沉睡中醒来的狮子, 上到?朝廷下到?百姓, 都开始野心勃勃地展望起更强大的未来, 而?身为帝王的钟觉予越发勤勉,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338章 “娘娘, 陛下也是心系着大梁……” 见气氛压抑, 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出声宽慰,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眼神?扫来,她立马闭上了嘴。 洛月卿依旧不悦, 五年不长,却也让站在权势巅峰的女人产生些许变化, 曾经清雅出尘的气质逐渐沉落,化作淡淡威仪,即便眉间点了朵绯色莲花,也难削弱这感觉。 瞧她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那侍女直接被吓得跪下,慌慌张张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几?乎趴到?地上,冷汗直往额头冒。 这并不在说皇后娘娘是个苛责的人,相反的是她十分亲和,很少动怒,更别?说惩罚旁人,若将历朝历代的后宫之主摆在一块,洛月卿也是其中极为和善的主子之一。 但她好脾气,并不代表陛下不会怪罪。 宫里?宫外都有条心照不宣的共识,惹恼了皇帝还好,只要不是什么大错,赶紧找皇后娘娘检讨认错就好,可?若是欺到?皇后娘娘头上,便该回去?洗干净脖子等着了。 也可?不是胡乱编造,是切切实实发生过。 皇后娘娘身边曾有一机灵侍从,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出宫时,瞧她身世可?怜,便将她带回宫中,想着结了个善缘。 那人刚开始老实本分,也为主子尽心尽力,久而?久之便得皇后重用,出门时连四品官都要主动贴上来搭话,很是威风。 但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惦记起皇后娘娘私府中的东西,借着职务便利,几?次将里?头的东西搬出、典当,之后才被人举报到?洛月卿这儿。 洛月卿对旧人总是宽容,又念着这人是她和钟觉予一起带回的人,就原谅了她的错误,只是收回了私府的钥匙,降了职位以示惩罚。 本以为结果就这样?,却不料这人又胆大包天地惦记起宫内,将宫中物件倒卖到?外头。 最后被洛月卿没收所有钱财、赶至宫外。 说是惩罚却也不算严厉。 可?钟觉予却不肯就这样?算了,下旨赏了这人千金财富,却不准京城中任何人将东西卖给她。 于是,这人竟手捧着黄金、珠宝,在繁华热闹的夜市之中被活活饿死。 许是担心洛月卿听了难过,陛下刻意将这事隐瞒,可?其他人牢牢牢牢记在心中。 惹恼洛月卿的代价,可?比踩在陛下脑袋更严重。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洛月卿挥了挥袖子,表情?有些无?奈,说了句:“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她话音一转,又道:“去?将太医院为陛下煎好的汤药取来,我?们?去?看看陛下。” 稍好转的语气又沉了下去?,众人低着头,暗自说对陛下说了声无?能为力,这次娘娘是真生气了, 如今仍是盛夏,好几?日?没下过雨的京城略显干燥,曾经缩在地缝里?的青苔都消失不见,空气十分闷热。 凤辇停落,脚步声响起,继而?木门被推开。 里?头对话声骤然停顿住。 孟云山余光一扫,便已?察觉到?不对,当即弯腰行礼道:“臣这就过去?将陛下旨意传达给他们?。” 钟觉予微微颔首,随意搭在桌面的手无?意识收紧,露出一丝紧张。 孟云山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念。 而?钟觉予则看向洛月卿,扯出一抹笑意后,才道:“你怎么过来了?” 眼下二人所在的地方叫做乾清宫,是钟觉予往日?接见大臣、处理政务的地方。 因今天不曾早朝的缘故,她只穿了较为闲适的白底交领袍,上头有金线绣出的戏珠游龙,发丝用玉冠束起,面色稍显苍白,一双凤眼带着温暖笑意,倒映着对方身影。 洛月卿不理她,侧身取过旁边人端着的汤药,白瓷小?碗中的褐色液体摇晃,刚到?碗沿又落下。 “你们?都下去?吧,”她如此开口。 仆从便纷纷称是,继而?弯腰退出去?,随着一声咔嚓声,房门又一次关上。 钟觉予瞧见这一幕,心里?头不免忐忑,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无?端泛起薄汗。 随着脚步接近,钟觉予不由出声解释:“不是我?不愿休息,如今形势你也清楚,阮鹤、时归两人带兵攻打楚国,如今正?是最关键时刻。” 提到?这事,她眉头又皱起,担忧道:“朕之前与楚国派出的那位老将打过几?次交道,这人性子狡猾,用兵诡谲多变,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 提到?正?事,她便下意识又自称起朕。 “她们?两虽然经历不少战事,可?始终没有独自领兵过,如今成为领帅……” 洛月卿边听边走过来,将小?碗放在书?桌上。 钟觉予又提起国内,说:“杨州也不曾安分,始终是从楚国那儿抢来的城池,如今还有人闹着说自己是楚国人,派去?的官员递了几?回折子,都说管不住这些人。” 她眉头皱成川字,中间凹下一道竖痕,直到?洛月卿站到?她身边才和缓些,抬手揽住对方腰肢,稍侧身埋到?对方小?腹,便叹息道:“朕也不想如此。” “可?是如今内外皆忧,朕实在放心不下。” 洛月卿垂眼,浓睫在眼睑下方留下淡淡阴影,瞧不清喜怒,只看见这人抬起一只手抚过钟觉予耳垂,继而?用指腹轻捻。 第339章 另一只手则拿起翻开的折子,细细查看。 钟觉予不拦着她,借着这个机会暂时歇息。 偌大空间只剩下翻页声,旁边的书?架日?光照得发亮。 一连看完三本,洛月卿语气不变道:“太医说你需要休息。” “我?知道,”钟觉予猛的立起身子,又道:“可?是……” 洛月卿却直接扯住她发尾,轻轻一拉就将所有废话堵住。 洛月卿登时反问:“可?是什么?” “阮鹤、时归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之前你忙着处理京城的事,还不是先将她们?派出去?,当时也没出过什么乱子。” 钟觉予不赞同:“那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怎么了?她们?两人又不是愚笨的家伙,以前都曾跟随你左右,别?说你藏着掖着,让她们?半点东西没学到??” ”我?没有……”钟觉予不禁气短。 要是旁人那敢这样?和皇帝说话?这普天之下也只有洛月卿这一位,更别?说她又加重了语气。 “那不是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你又不是不懂,阮鹤、时归两人领兵已?半年,虽然有小?败,但始终是大胜多,可?你却不放心,日?日?让人送信,时时刻刻盯着前方。” “你让她们?怎么想?堂堂主帅却束手束脚,”洛月卿将折子摔向桌面。 她又道:“管理扬州的官员无?能,就该换旁人过去?,而?不是听她一连串的辩解,百姓心念故国很正?常,可?如今已?五年,却仍闹成这样?,其中必然人鼓动。” “这人看不明?白,你还瞧不明?白?” “我?是……”钟觉予试图出声。 洛月卿却直接道:“我?知道你是惜才,这人是你头一回开男女同试科举选出的女探花,可?不行就是不行。” “你本意是想将她放于地方磨炼,现在反倒成了你的麻烦,天天要你为她出谋划策,苦心教导,一次也罢,可?次次如此岂不让其他官员寒心? 洛月卿话音一转,意味不明?道:“本宫前几?日?可?听见旁人谈论,陛下对探官大人格外关注,像是有立皇妃的意思……” 拖长的语调,里?头的字句直叫让生寒。 钟觉予当即就骂道:“朕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是谁在胡编乱造?!” 她气急了,周身气势一变,如同一座大山要往旁人身上压,那眼眸更是冷凝。 洛月卿却不惧她,端起旁边小?碗,白瓷勺舀起汤药,便往钟觉予唇边送。 下意识的习惯比反应更快。 钟觉予原本还想质问,却直接张口,苦药在舌尖扩散,让人越发不悦。 她又道:“是谁、唔。” 又是一勺子药。 “谁、唔。” 这一勺比前两勺都多。 钟觉予含着药,总算有点回过味来,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敢再多说。 一勺接着一勺,这汤药从太医院端到?这儿,温度恰好适宜,连吹都不用,直接往嘴里?送。 钟觉予苦着脸接着,就算她不抵触喝药,可?也不喜欢吃苦啊,往日?喝药都是端起碗来,几?口饮完,现在倒好,一小?口一小?口的,将这个过程无?限延长。 她扯住洛月卿衣袖,小?弧度地晃了晃,表示求饶。 洛月卿这才又开口,似笑非笑道:“朕怎么了朕?是臣妾喂朕的汤药不好喝吗?” 好怪的话语,特别?是朕这个字被刻意加重,越显阴阳怪气。 钟觉予猛的一回想,才发觉自己竟又在别?的地方做错了事,苦笑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之前一时顺口、唔。” 她嘴里?又多了一勺药。 洛月卿又说:“我?不是管着你,可?如今你事事都要累在自己身上,文武百官倒变成了无?用废人,岂不本末倒置?” 钟觉予连忙点头:“你说的是。” 彻彻底底知道错了。 最后一勺汤药入了喉,钟觉予忙揽住对方,将她往自己怀里?扯,让对方侧坐在自己大腿上。 “我?知道错了,”她低下头,埋到?洛月卿肩颈,又一遍重复,声音放低放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往后一定不会再犯了,皇后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洛月卿哼了一声,抬手勾住她脖颈。 钟觉予知道这是原谅的意思,便用脑袋蹭了蹭她肩颈后,又有点委屈地说:“这药苦得很。” 现在还满口苦涩。 “该,”洛月卿却不惯她,提着对方后脖颈起来,又偏头咬到?她侧颈。 钟觉予“嘶”了一声,又突然想起什么,忙道:“别?咬!” 那人气还没完全?消,听到?这话不仅不松口,还越发用力。 皇帝大人哪能不懂,连忙忍疼解释:“你昨晚就在这里?咬了一口,留了印子。” 力度再一次加重,已?能瞧见凹下去?的牙印,好像在说昨天晚上咬了,今天就咬不得了? “早上为了遮掩,我?抹了些粉,你别?吃到?肚子里?去?,”钟觉予终于说完。 洛月卿这才停下,这一回真是冤枉了对方,但她没有道歉,反而?恼羞成怒地堵住对方的嘴,气鼓鼓道:“吃就吃,我?吃你也吃!” 第340章 谁能想到?呢?站在大梁顶端的皇帝皇后,竟在乾清宫中如小?儿般胡闹。 钟觉予能如何?只能听皇后娘娘的话,也跟着“吃”。 舌尖勾住软肉,刹那就将全?部空间占据,霸道的家伙终究是吃了亏,忘了钟觉予刚刚还吃过药,不仅没有惩罚成功,反倒为对方分担了苦涩。 洛月卿顿时想退,却被另一人紧紧揽住,反守为攻。 那磨人的苦涩终于淡开,逐渐被淡淡檀香覆盖。 可?洛月卿哪里?是个会吃亏的主? 顿时扯住对方衣领,要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呼吸渐乱,被玉冠束起的长发留下一缕,那龙袍被扯得只剩下半边龙身子,而?被扯开的领子,则遛入一只手,将衣袍撑起一个奇怪的弧度。 “这、还在乾清宫,”钟觉予试图后退,拉出点距离阻拦。 可?那人却不依不饶,指节曲起,留下淡色指痕。 成婚那么久,两人不曾腻味,反倒越发难以克制地贴近,理智试图拉扯,却越发往情?///欲中淹没。 腰带被扯开,手往下滑落。 钟觉予再无?阻拦,可?却听见屋外有脚步声突然响起,两人骤然绷紧身子。 ——咿呀。 没有听见任何问话,那木门就直接被用力推开。 洛月卿鬼使神?差地便往桌下躲。 而?钟觉予慌张拢起衣服。 “母皇!”再看另一边,一穿着杏皇衣袍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稚嫩脸上写满焦急。 刚刚站在书?桌前,就开始四处张望,气喘吁吁地又喊了一遍:“母皇!” 钟觉予收敛神?色,垂落在桌下的手还捏着自己的腰带,强压气息、故作镇定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之前公主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如今已?过继在洛月卿名下,封为皇太女。 “我?就、我?就是想母皇了,”小?孩说起慌来结结巴巴的,眼珠子还一直朝着周围看,像在寻人。 钟觉予哪能看不明?白?应是有人担忧她们?吵起架,寻了个救火的小?兵过来。 现在火是灭了,可?却不是旁人想象中的那个火。 钟觉予深吸一口气,将闷气强压住,声音沉闷道:“你此时不该在上课吗?” 小?孩关心心切,匆匆忙忙赶来,脸都涨红,哪里?想得到?这事,只能眼神?乱飘道:“我?、我?……” 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可?钟觉予却不曾怪罪她,注意力被其他吸引,落到?桌面底下。 胆大包天的家伙怎么可?能被打断,又另外起了别?的心思。 揪着腰带的手不断收紧,将布料揉得凌乱。 皇太女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自以为敷衍过去?,却瞧见对方表情?变得极其奇怪。 “母皇?”她迷茫问道。 这书?桌摆在三层台阶之上,一面书?架一面窗户,背后是挂着勤勉话语的墙面,只有一面朝着别?人,而?书?桌又有长布垂落往下,遮掩住腿脚,原意是为了防止朝臣瞧见里?头,窥探皇帝情?绪,如今倒方便了洛月卿。 炙热呼吸落在不该落的地方,掀起密密麻麻的痒意,此刻不需要太过分,就能掀起巨大波澜。 那人有意作弄,竟轻咬住。 钟觉予倒吸一口气,腰带落地,手覆到?对方脑后,本意是想阻拦,却好像对方推往里?。 “母皇?”那小?孩越发疑惑。 钟觉予只能勉强道:“功课重要,再怎么样?也不能逃课。” 思绪被剥夺,说的话也简单,只能勉强将意思表达。 那小?儿连忙称是,又道:“母皇,我?母后呢?” 她可?是赶来劝架的,但怎么只见一个人。 钟觉予刚想回答,却被咬住,那人故意加重了力度,用牙尖划过,用指尖贴着内侧来来回回。 钟觉予闷哼一声,又连忙抬手捏成拳,遮掩着咳嗽几?声。 “母皇没事吧?”小?孩哪里?想得到?这些,担心得不行。 “没事,她、她去?帮朕寻东西去?了,”这话与对方编出来的谎一样?拙劣。 但是小?孩好糊弄,当时就点头,说:“原来如此。” 钟觉予刚松了口气,又骤然提起。 铺在椅子上的软垫突然多了一片水痕。 钟觉予想要拦住,却又被拉住手,突然弯起腰。 “母皇你怎么了?” 她这幅模样?实在太过反常,让小?孩也瞧出不对劲。 “母皇身子难受吗?让儿臣去?唤太医过来……” “不用,”钟觉予抬起眼,立马拒绝。 “可?是……”这人还想再说。 钟觉予却直接道:“朕没事,你回去?上课吧,下次不许再逃课了。” 她又想到?什么,严厉道:“下次要让人通传一声,不许再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身为皇太女需注意仪态。” 那小?孩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软垫越发湿透,被牵住的手泛起绯色。 钟觉予想抬腿又急忙止住,直到?看着那小?孩消失在门外。 ——咔嚓! 木门关上,钟觉予马上扯着对方的手要将对方拉起来。 那人不曾反抗,下一秒就站起,然后随手将桌上的折子扫到?地上,随着噼里?啪啦响起的声音,钟觉予被抱住,然后往书?桌上一放。 第341章 之前还在这与朝臣商量政事的人,就被抱在桌面上,强硬地捞起腿弯,往腰上一搁,洛月卿仰头吻住她。 试图阻拦的话语再一次被堵住。 钟觉予今儿就没说过完整的几?句话,次次被堵住,现在连几?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剩下破碎的气息。 指尖被温热包裹,墙角的冰盆还散着丝丝凉意,将酷热驱赶。 钟觉予抓紧对方衣领,意识逐渐昏沉。 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汇成一片水洼,好一会都不见晾干。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古代番外二【反攻】 “好烫好烫!” 咋呼的声?音响起?, 李时归一边大口吸着气,一边舍不得嘴里的东西,被烫得直叫嚷:“烫死我了!” 旁边阮鹤无奈, 抬起冰水往对方嘴里送。 李时归连忙低头叼住,就往嘴里吸, 那冷水冻得像是要结冰一样, 烫是不烫了, 可?她又哆嗦着冒出一句:“好冷。” 直叫人哭笑不得。 此时已?是宣武八年,随着大梁军队踏入楚国国都?, 历时百年的梁楚对立局面终于画下句号, 从此天下归梁。 而李时归、阮鹤两人带兵紧赶慢赶, 终于在初雪时赶回京城,蹭上了今年的第一场火锅。 浓黑夜色中,白?色米粒般的雪点飘落, 地上的积雪已?堆到小腿半截, 仍然不见停歇。 特质冬屋用玻璃代?替纸糊木窗, 再往里头砌了个大炕, 一群人盘腿坐在上头, 中间是用矮桌架起?的铜火锅, 正?咕噜咕噜地冒着香气。 李时归被冷到舌头,一时不敢再夹菜, 可?她又闲不住, 眼睛珠子提溜一转, 就夸道:“多亏了皇后娘娘,这?日子可?比往年冬天要舒坦多了, 就算神仙来了,咱也不想换。” 大炕、火锅都?是大梁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洛月卿之前经历了一番寒冬, 便觉得大梁在这?方面实在落后,连碳的正?确用法都?不知道,每年都?要闷死好些人,以至于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众人不会轻易烧碳。 就连钟觉予听到洛月卿要烧炭,都?不由拧紧眉头,告诉她危险。 气得洛月卿只能寻来动物做实验,让钟觉予等?人明白?只要不将空间密封住就无事,而后她又命旁人用这?个方法到集市中宣传,不过多久,大家终于能够安心用起?煤炭。 至于大炕这?些,也是洛月卿在修缮皇宫时,带着匠人反复琢磨出来的,墙壁外?有管道连通大炕,便可?紧锁门窗。 听到这?话,洛月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旁边的七岁小儿乐滋滋开口:“我母后当然厉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本事。 李时归便笑,附和倒:“是是是,皇太女的母后最厉害了。” 话毕,李时归又急忙夹了一筷子,往料碟一放,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让她再一次感慨,她李时归自喻精通玩乐,却?不及小道长半点会享受,怎么能想出那么美味的做法。 洛月卿瞧见她又想开口,实在受不了一下又一下的夸赞,便忙夹了一块肉往对方碗里放,催道:“多吃些。” 她又反手?给时刻准备着的小马屁精夹了一块,这?小家伙从小就极崇拜洛月卿,见到对方给自己夹肉,顿时笑得眼不见眼,牙不见牙。 她乐颠颠就喊:“谢谢母后。” 好像吃到了什么蜜糖一般。 坐在她身?侧的钟觉予不曾言语,只是在见到自己被忽视后,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而洛月卿却?松了口气,自以为用这?种方法完美解决了两个人,满脸喜色地又转向火锅。 钟觉予抿紧嘴角,手?里还有只被剥干净的虾。 原本是要给洛月卿的,可?现在莫名没了滋味。 大梁贴近内陆,直到合并大楚后才有海岸线,洛月卿特地寄信嘱咐李时归采买些海货,用冰雪包裹着运回,如今才吃上。 洛月卿咬住一块羊肉,扭头注意到钟觉予,便疑惑道:“你怎么不吃?” 钟觉予回答得有些慢,停顿了才说:“我……” 皇太女恰时将剥好的虾递到洛月卿碗里,又笑道:“给母后吃。” 御膳房只在虾背上开了个口子,将虾线去除,所以剥起?来还是有些难,特别是对于一个七岁的内陆小孩而言,满手?都?是汤水。 但这?也是小家伙的一份心意。 洛月卿没有嫌弃,取来纸巾给皇太女细细擦拭后,又温声?嘱咐:“等?会好好洗一遍,不要揉眼睛。” 皇太女立马点头,清澈眼眸写满信赖。 做完这?些后,洛月卿才夹起?虾肉,吃完之后给予了最高评价:“泊儿剥的虾果然香甜。” 那小孩笑得越发得意。 而旁边的钟觉予,只低头将虾肉咬住。 既然旁人剥的虾香甜,那就吃别人的去。 她咬着虾肉,莫名吃出一股子酸味。 阮鹤又下了一批肉,火锅中的红汤停顿一瞬又继续翻滚起?来,将辣椒、红油、花椒一起?掀往上。 刚到十秒,洛月卿、李时归就连忙往里头夹,争抢时的木筷装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 钟觉予突然地瞪了李时归一眼,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放任李时归不学礼仪,这?成何体统! 第342章 李时归根本没瞧见,将肉往蘸料里一裹,直接就往嘴里塞,眯着眼,发出满意叹息。 而洛月卿则将肉递到皇太女碗里,小孩手?短,又怕被蒸汽烫到,得让成年人多照顾些。 “谢谢母后,”她立马挂起?大笑脸。 “慢点吃,不着急,”洛月卿回以温柔话语。 钟觉予收回视线,只觉得这?肉也酸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御膳房偷懒,取了前几日的肉过来。 她心中不痛快,又找不到什么发泄的地方,抬眼又瞧见吃得腮帮子鼓起?的李时归,越发气闷。 雾气碍眼,又加之无人想到钟觉予会在这?个时候不满,连阮鹤都?比往日更放松,根本没注意到钟觉予的情绪变化,只是低头将自己蘸碟推到中间。 李时归喜欢吃蘸料,不一会就没了半碗,阮鹤就将自己的蘸碟分给对方。 两人从小粘在一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连一块馒头都?能来回啃,别说蘸水了,李时归自然而然地转了筷子。 往日觉得平常的画面,现在反倒觉得刺眼,特别是在洛月卿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下。 钟觉予咽下那块肉,却?没办法将气压下,只能硬邦邦冒出一句:“你们二人如今立了大功,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对面骤然顿住,还没有等?两人回答,钟觉予又道:“这?些年你们忙着领兵,也不曾考虑过终身?大事,若是没有属意的人……” 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人就一下子拽住她衣袖。 洛月卿终于想起?她在旁边了? 钟觉予斜眼瞥向她,可?那人却?莫名其妙地往李时归方向看,眨了眨眼,好像在示意什么。 若是往日,钟觉予必能察觉异样,可?她如今正?冒着酸泡泡,难能想到那么多,便又想开口将剩下的话说完。 洛月卿见她不明白?,急得直接打断,说:“知道你惦记着她们两的婚事,可?她们两刚从边境回来,正?事身?心疲倦之时,也该让她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考虑终身?大事。” 李时归连忙附和。 钟觉予的眼神扫过这?两人,明知肯定不可?能,但也克制不住乱想,为何只给李时归夹菜?为何在她提起?要给李时归寻夫婿时,突然打断,想要这?样搪塞过去? 看着两人一致的心虚表情,捏着筷子的手?越发收紧,在指腹抵出深深凹痕,思绪杂乱。 再过晚一些,火锅只剩下残汤翻滚,些许碳火还在固执燃烧,而之前的人都?却?已?离开,各自回屋。 雪花落在结雾的玻璃窗上,片刻就被里头的热气消融,有人从温泉水中走出,绕过封闭回廊,踏入房间内。 被白?布擦拭的发丝洒落水珠,滴在地面,被明亮烛火映出七彩的光影。 “谨言?”洛月卿还没有瞧见人就开始喊人。 偏头看向另一边,这?人正?斜依在木榻上看书,闻声?抬眼,往对方投来浅淡一眼,而后又落下,一副专心看书的模样。 有点奇怪。 往日都?是钟觉予先去沐浴,然后等?她擦拭完,洛月卿已?洗好了,她再过来帮洛月卿擦干发丝,今天倒好,竟都?沐浴擦拭干净,却?待着那儿闷声?不吭。 洛月卿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多想,以为对方今日太累,便自顾自在旁边擦拭完,而后才走到钟觉予身?边。 她柔声?喊道:“谨言,夜深了,我们早点休息好不好?” 被温水熏过的嗓音微哑,单薄里衣虚虚挂在身?上,敞开的领口无意露出些许风光。 另一人却?不肯抬头,只说:“你先休息,我看完这?一页再睡。” 钟觉予在往日确实有这?习惯,无论如何也要将手?头上的事情先做完,比如看书,若是看了开头几行,那便一定要将这?一章节全部看完,处理事务也是如此。 故而洛月卿只是点了点头,心想着不打扰她,就又转身?独自向床铺走去。 却?没瞧见独自生?闷气的那人,将书本捏成一卷,从开始气到现在,不曾消散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屋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将雪花吹得凌乱。 洛月卿刚躺到床上,那人就跟过来,将地板踩得噼啪作响,完全忘了老师辛辛苦苦教出的仪态。 实在反常,洛月卿暗自嘀咕,瞧着她,问道:“怎么了?” 钟觉予凤眼微抬,面色极沉,披散发丝落在瘦削肩膀,虽只着里衣,却?有带着股压迫感。 “谨言?”另一人还未意识到不对劲。 钟觉予不答话,直接曲腿压上床,继而跨坐到洛月卿身?上,整个人覆上来。 洛月卿皱了下眉头,抬手?扯住对方衣领,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谁惹你不高兴了?”她猜到些许,却?没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 钟觉予依旧不肯回答,俯身?吻住对方。 洛月卿心中虽疑惑,却?也下意识配合,手?顺着肩颈往后,一下又一下抚着对方的背,表示安抚,心里头思索着是什么,让钟觉予气成这?样。 可?是在脑子里绕一圈,也没有思索出半点不对,这?几日正?临大喜事,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自找没趣吧? 而钟觉予则察觉到对方的走神,憋了一晚上的气,如同?一个炸药桶被点燃,嘭得一下炸开。 第343章 往日配合的人成为主导,咬住对方唇瓣的同?时,又扯下对方衣领,动作也不再似之前柔和,竟让人听见布料发出撕拉一声?。 “钟谨言你!”洛月卿骤然瞪大了眼,又诧异又震惊。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该发生?的事情早已?发生?,只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由洛月卿主动,钟觉予偏好配合对方,如今那么气势汹汹地扑过来,还是第一回。 被咬住的喉管颤动,钟觉予好不费力就留下一处红印,里衣被扯到腰间,露出细腻肌理,在烛光下拢起?如月光般的莹白?。 “我怎么惹到你了?”洛月卿抬手?抵住对方的肩,想要将这?事先理清。 可?一向理智的钟觉予却?不肯,彻底气昏头了,往下咬住平直锁骨,这?力度可?半点不轻。 “嘶……”洛月卿不由痛呼出声?。 因常年练武留下薄茧的手?掐住侧腰,不仅不准对方躲开,故意让对方抬起?腰,贴向自己。 “钟觉予你是狗吗?”洛月卿终于不耐,斥骂出声?。 可?回应的是又落下的一口,这?一次咬到锁骨下头。 刚沐浴过的人被温泉水泡得软绵,如同?一块温热的糯米团子,好似轻轻一咬就能流淌出甜腻的内馅,让人忍不住用力,尝一尝这?冬日里最美味的吃食。 而却?忽略了那处脆弱,往日不慎碰到都?会疼半天,更何况如此用力。 覆在后背的手?骤然收紧,一下子掐住对方,留下好几个月牙凹坑。 “疼!”洛月卿当即喊道,往日都?被钟觉予娇惯着,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对待。 眼周瞬间红起?,眼尾处冒出水雾,片刻就凝聚成珠,顺着脸颊往下落。 “狗东西!”洛月卿疼得口不择言,也不管这?人是皇帝还是其他。 曲起?的腿被压住,试图推开的手?被束住手?腕,压在头顶。 “狗皇帝!” “臭狗!”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一股脑地往外?冒出。 幸好大梁早已?取消辱骂皇帝就要被砍头的刑罚,否则洛月卿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够砍,不过就算取消了,如此过分也该受罚。 钟觉予逐渐往下,垂落的发丝跟着滑落,泛起?一丝丝痒意。 “钟觉予你死定了!” “钟大狗、唔……”洛月卿越喊越委屈,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到这?祖宗。 直到这?时,那人才起?身?,仍跪坐在洛月卿身?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对方。 “都?出印子了,”洛月卿垂眼一看,越发委屈,完全忘记了自己往日比这?还过分,这?点印子还没到她胡闹出来的零头。 另一人不像往日一般心疼,眼神晦涩深沉,幽幽说出一句:“朕就该命人建起?一座金丝笼,将你关进去。” 省的旁人总是惦记。 洛月卿也没兴趣哄了,直接咬牙切齿回:“那我就先将你关狗笼子里去。” 钟觉予不气反笑,说:“洛月卿你是不是故意的?” 另一人即便疑惑却?也不肯认输,声?调不落,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朕就让你明白?!”钟觉予立马回答,又一次俯身?往下。 宽大灰影将身?下人拢住,彻底包裹在其中。 屋外?风雪越大,玻璃窗好像结成一层冰,完全瞧不清外?头。 燃烧的炭盆摆在角落,将整个房间捂得发热,之前被捏皱的书,眼下被丢在地上,无人捡起?。 “臭狗!臭狗!”那喊声?一声?比一声?弱下来,逐渐掺杂了难言的喘息声?。 “狗皇帝!”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这?大梁皇帝是怎样一个暴君,竟惹得皇后如此嫌恶。 可?被骂的人却?毫无反应,或者?说有反应,但只表现动作上,而不是像洛月卿这?样毫无作用的挣///扎。 而且十分好笑的是,骂狗的人却?跪趴在床头,比另一人更像她口里所骂着的东西。 “钟觉予你给我等?着!” 木床摇晃,发出咿呀咿呀的刺耳声?音,那以床为支撑的腿脚也难免跟着发颤,连脚腕都?泛起?绯色。 钟觉予在这?事上,一向不喜言语,只是掐着对方腰的手?往后扯,不许洛月卿逃开,继而动作更快,水声?在整个房间回响。 火星从烛芯中弹出,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 屋外?的大雪已?及膝盖,不知道明日要如何处理。 今夜格外?漆黑,整个京城都?被拢住,连微弱的光亮都?不剩下几盏,大多数人都?早早钻入被窝里睡下,试图快些熬过这?个极其寒冷的冬天。 房间里的声?音逐渐变得破碎,从刚开始的怒气冲冲到后头带着哭腔的哀求,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钟觉、予……”洛月卿试图往下跌又被接住,不肯让她躺下。 膝盖早已?在磨红,别处也有凌乱的牙印、红痕。 “累,我累,”洛月卿试图偏头往后看,那一双小鹿眼被水雾覆住,雾蒙蒙一片。 没有丝毫停顿,底下的布料湿成一片。 她又哭嚎道:“辣!” “你手?、你手?……”洛月卿哭得抽噎,好半天才冒出来:“辣。” 第344章 “你刚刚是不是碰到辣椒了?” 她含糊的字句实在难以听清,再加之前头一连串的骂声?,钟觉予早已?学会忽略,不曾停顿半点,最后只能看着洛月卿越哭越凶。 于是直至深夜,屋里才又传来对话声?。 消了气的那人又变成卑微那位,一边帮人揉着腰腿,一边愧疚哄道:“许是我之前剥了虾……” “滚,狗东西,”另一位眼睛红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凭一口气在骂人,那声?音也是极哑,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我都?洗漱过一遍了,却?不料还有辣味残留……” “我才不听你接受!你以后别碰我!你这?辈子都?别碰我!”洛月卿气得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钟觉予不傻,自然不会当真,继续跪在对方身?边,揉着对方的腰,又哄:“是我错了,我不该乱想。” “你乱想个球,李时归喜欢阮鹤你不知道吗?!还给人挑夫婿,你那脑子除了政务是一样都?不会想了是吧?” 幸好洛月卿现在没了力气,否则非将她踹下床去。 “你个傻狗,”未流完眼泪再一次滑落,委屈将这?人包裹,一时半会难消下去。 “是是是,是我傻,”皇帝陛下立马附和。 洛月卿喋喋不休:“你一大人和一小孩置什么气?她怕烫不敢夹菜,你没瞧见吗?” “是是是,是我没注意,”皇帝陛下连忙点头。 洛月卿白?眼一翻,艰难翻身?向另一边,愤愤道:“我今天都?不想理你了,你去旁边睡去。” 这?还是那么多年的第一回,看来这?回真的是气到了。 身?后人却?犹豫开口:“我端盆水过来给你擦擦?还、还辣吗……” 那人沉默许久,最后彻底气哭:“去啊!狗东西!” 钟觉予披上衣服就往外?跑,脚步匆匆,半点没停。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古代番外三 “陛下!陛下!” “皇后娘娘她离宫出走了!” 又惊又恐的声音骤然响起, 在空荡大?殿内回响,小太监跑得外袍都掉了?,却不敢耽搁半分。 坐在首位的钟觉予表情一变, 继而?直接拍桌而?起,喝道:“你说什么?!” 那?侍从直接跪趴在地, 嚎道:“皇后娘娘她离宫出走了!” 旁边的官员神?色各异, 拿着折子是抬起也不是, 放下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钟觉予又怒又气, 抬手就?将摆在桌面的画像, 一股脑全扫开, 木轴落在地上发出噼啪响声,下一秒就?听到钟觉予骂道:“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底下的人被吓得双腿发软,顿时跪趴在地, 哀嚎道:“求陛下恕罪!臣等也是关?心陛下……”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钟觉予直接喝道:“朕看你们就?是太闲了?!非要把朕的后宫搞乱, 讨个乐子看!” 这话说得实在严重, 若是被史官记下, 那?他们几个即便?再如何解释, 也难脱扰乱后宫的罪名,往后肯定少不了?骂声。 这几人吓得直抖, 反复磕头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啊陛下!” 最?旁边那?位稍年轻的官员, 脸色变了?又变, 突然心一横,鼓着脖颈就?喊:“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 我等只是为皇家子嗣担忧,为大?梁担忧!” 旁边的人试图阻拦, 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一鼓作?气,喊出声:“如今陛下独宠皇后娘娘十年,皇后娘娘已该知足,却如此善妒!” 话音落下,大?殿内瞬间陷入寂静中?,只剩下粗壮急切的呼吸声,交互响起。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竟与这样一个愣头青,一起面见圣上! 旁边几人后悔得不行,却无法再挽回。 再看对面,钟觉予竟被气笑?起,那?笑?意不及眼底,反而?一片冰凉,嘴角弧度凉薄,终于能瞧见当年横刀骑马冲向敌人的冷厉。 她慢步往下,脚踩着那?副一幅幅破烂的画像,或俊郎或阳刚的容貌,都被灰色足迹掩盖。 一步一步如同凌迟的刀。 跪趴在地的人浑身颤抖,即便?钟觉予仁厚爱民,处事公正,在朝中?、民间的风评都极好,可她始终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只要一句话就?能将他们九族都覆灭…… 那?愣头青却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是存心如此,能以死劝谏,那?可是文臣留于青史的最?简单方法,但却会是钟觉予一生的污点。 他梗着脖子,虽有汗水滴落,可开口却分毫不让:“臣这是为了?大?梁!” 钟觉予终于在距他半步的地方停下,听到这话,她突然冷笑?一声,重复道:“好一个为了?大?梁。” 那?人还想开口,却见钟觉予直接抬起脚,往他身上用力一踹。 “你配吗?!” 钟觉予自小学武,腿脚功夫自然没得说,虽然这几年略有疏忽,但底子仍在,更别说这是在盛怒之下、未收力的一脚。 这个成?年男子就?这样被踹得往后倒,硬生生在地板上滑了?半截,官帽狼狈落地。 钟觉予一点儿也没消气,抬手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说为大?梁,皇后为大?梁做了?什么,你们心里?头没点数?” 第345章 “头顶的琉璃瓦、冬天用的炭盆、提供给军队的罐头干粮,没有她,朕靠你们几个只会惦记后宫、生怕朕活得太滋润的佞臣将大?楚收服?” 听到佞臣两字,众人提起的心直接沉到谷底,冰凉刺骨,心知自己此生恐怕再也不会得到陛下的重用了?。 怎么就?赶上这个时候?前几回旁人提起,陛下只摆手拒绝,三言两语就?掀过,可轮到他们就?…… 钟觉予气得手直抖,又骂道:“为大?梁?朕给你个机会,你说说你这些年为大?梁做了?什么?!” 她自从登基之后,钟觉予便?鲜少有这种?的时刻,大?多时候都无法让人察觉到她的喜怒情绪,无法轻易揣摩,像如今这种?,将怒气尽数显露在眉眼的时刻,还是登基之后的头一回。 愣头青终于有些怕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而?钟觉予讥讽一笑?,接道:“既然你说不出来,那?朕替你说。” “王何,宣武六年进士,头一年就?被封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至今已过去?六年,官职却停滞不前,不曾有丝毫变化,往日进言,只知道缩在后头,不然就?是冒出一些半点用都没有的圣人言论。” 钟觉予话音一转,语气更冷,讽刺道:“好有用啊?” “对前朝的政事无能为力,就?将主?意打到后宫了?来对吧。” 钟觉予点了?点头,便?道:“朕突然想知道前朝还有多少人,如同你一样终日碌碌,只会搞这些歪门邪道!” “传朕旨意,往后每三年,大?梁就?对朝臣进行一次考核,不合格者撤销一切职务,赶出京城。” 这话一落,众人惊恐不已,此举一出,他们岂不要其他官员恨死!原本老老实实就?能守住的乌纱帽,现在每三年就?有失去?的可能。 钟觉予扭头看向另一边,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喊道:“姚千星、陆文君、赵俊义、田灵仙官降两品,停职断俸半年,留在家中?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外出。” “至于王何……”钟觉予扭回头看向他,便?道:“免除所有职位,明日就?滚出京城,终生不得入京。” 钟觉予指了?指地上的画像,补充道:“另外命人彻查这些画像,上头的人是否曾与这些人有所勾结,企图以这种?方式进入后宫。” “若有所勾结,按律法惩戒,且家族上下三代不允参加科考。” 众人皆骇然,这还是钟觉予登基十年以来,头一回那?么严厉,能与之相比的,只有之前处理刺杀先皇的洛家,还有与其勾结的同党家族,剥夺以往全部荣耀,收回房屋田地、名下全部财产,往后三代不得读书科考。 民间曾有小道消息,说是与洛家有所牵连的家族众多,但只有想与洛家结亲,有意求娶洛月卿的家族受罚。 众人往日只当无稽之谈,眼下却突然想起,却觉得这可能性极大?,毕竟这十年有不少人冲撞过陛下,更有甚者,竟斥责陛下谋杀兄长,篡夺皇位。 可陛下却不曾怪罪,只让人将对方带走,之后就?没了?下文。 只有牵扯到洛月卿,钟觉予才会如此动怒。 众人终于想明白,当即面色灰白,心知再求饶也无用。 那?愣头青也瘫坐在地,钟觉予已先声夺人,提起他这些年毫无作?为的事,他就?算现在往墙壁上撞,也只能落得一个滑稽小丑的名头,更别说什么青史留名。 钟觉予不管他们如何想,又喝道:“来人,摆驾,朕要去?寻皇后。” 那?侍从急忙磕了?一个头,就?往屋外跑去?。 钟觉予又看向另一人,说:“告诉百官,皇后一日不回,朕一日不回宫,朝中?所有事务由孟相、皇太女代理。” 向来勤勉的陛下竟要因此事,罢朝出宫! 陛下这是要让他们留下千古骂名啊! 这些人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彻底趴在地上,还有一相对年老者,直接被气晕过去?。 不曾被动刑,伤其筋骨,但却让他们往后每每想起都如刀割一般。 “陛下……”王何张了?张嘴,眼神?无神?没有焦距,好像是凭本能说出。 钟觉予却不曾理会,大?步往外走去?,被风掀起的衣角猎猎作?响。 ——— 京城外,玄妙观。 玄靴踏上青石台阶,身后青山重叠相映,翠鸟清脆响声环绕着耳边,相隔十年再踏入此处,身份境地都大?有不同,而?景色却依旧。 钟觉予挥退想要跟上来的道长,径直就?往她们曾住过的小院走。 如今洛月卿身份已不同,就?算是要离宫出走,身后也跟着一批人,比如阮鹤、李时归,劝阻不成?就?跟在她身边,时刻给钟觉予通风报信。 还没有找到门前,就?听见李时归一声声夸张的大?喊声,甚至连一向沉稳的阮鹤都在嚷嚷。 “娘娘三思啊,您要是出家,陛下她怎么办啊?” “陛下怎么可能同意,您别乱想,哎!哎!您别啊。” 钟觉予头皮一紧,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推开门。 往里?头看,那?可真是一个鸡飞狗跳,洛月卿已换了?一身道袍,手拿着蒲团追着老观长跑,李时归、阮鹤两人跟在身后,极力阻拦。 就?是可怜老道长,七老八十了?还得到处闪躲,生怕洛月卿跪到她面前。 第346章 听到声响,众人齐刷刷回头。 阮鹤、李时归瞬间松了?口气,求助地喊道:“陛下。” 老道长停在原地,抚着自己的前胸,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洛月卿则冷哼一声,转身就?往房间里?走。 “你们都先退下,”钟觉予连忙开口,便?快步往洛月卿那?边走。 房门被关?上,还没有来得及锁就?被推开。 “你这是做什么?”钟觉予进屋就?开口,表情无奈又好气。 屋里?摆设一如从前,不知是洛月卿来时命人打扫,还是玄妙观有心照料。 里?头的人不曾理会,直接就?往木榻走,往那?儿一坐,便?背对着钟觉予。 屋外的人已快步走完,钟觉予的声音柔了?又柔,哪里?还能看见大?殿中?的冷厉,缓声道:“累不累?要不要喝点茶水?” 这两人相处那?么些年,早就?清楚该如何哄对方,先让洛月卿缓下来,再提其他。 另一位依旧不答。 钟觉予也不着急,上前走到对方面前。 矮桌上摆着玄妙观准备的茶水、果盘,比曾经丰富得多,不再是单一葡萄。 但钟觉予却忽视其他,只扯下一红提葡萄,便?边剥皮,边低声道:“你要是嫌宫里?闷,便?和我说一声就?是,怎么抛下我,一个人跑过来?” 洛月卿还没有开口呢,她就?开始给这人递台阶了?。 捏着葡萄的手指节分明,在果肉的衬托下如同白玉一般,显得薄皮下的青筋越发明晰,加之气质卓然,分明只是简单的剥皮,却好似在做什么高雅的艺术。 洛月卿随意一扫,继而?很快就?挪开,到底在一起那?么久,总比之前有定力多了?。 她故意平静道:“陛下在说些什么?贫道本就?是玄妙观中?的人,如今只不过是回来罢了?。” 钟觉予眉梢一挑,好脾气地配合道:“是是是,清月道长许久未回观中?,如今终于回来,感觉如何?” 晶莹的果肉被取出籽,继而?被白净指尖捏着,往对方唇边送。 这场面着实滑稽,分不清谁才是皇帝,穿着龙袍的那?位站着木榻前,低眉垂眼,讨好似的喂着葡萄,道士打扮的那?位坐在榻边,对另一人爱答不理。 “你怎么不去?喂你的新妃子,跑来这里?扰我修行,”洛月卿嘴硬得很,明明已看向那?葡萄,却还在说钟觉予。 钟觉予见状,便?越发凑过去?,几乎贴在对方红唇上,低声道:“哪里?来得新妃子,我就?你一位妻子,不管过去?未来,都是如此。” 洛月卿哼了?声,终于松口咬住那?葡萄。 但另一人却没有放手,趁此机会,用指尖抚过对方柔软唇瓣。 另一人却不肯配合,叼走葡萄后微微退后,便?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哪能只有一位妻子,赶紧听了?众朝臣的话,早早纳妃,繁衍后代。” 钟觉予眉头微皱,捏了?捏发痒的指尖,又取了?个葡萄来,小心剥开,哄道:“他们胡言乱语罢了?,我已经狠狠斥责过他们了?,往后若是还有人敢提……” 钟觉予声音无意识冷了?些,说:“我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年脾气太好,才导致这些人觉得可以逼迫自己。 洛月卿斜眼瞧她,阴阳怪气道:“哟,陛下好大?的威风。” 刚刚板起脸的家伙,当即又破了?功,钟觉予无奈道:“是他们过分了?。” 她又将葡萄往洛月卿唇边递,低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洛月卿嚼着葡萄却不肯服软,含糊道:“陛下在说什么?贫道就?是回到原本的地方。” 钟觉予指节一缩,宽袍下的身体?僵硬。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早在前些年就?有人四处传,洛月卿是天上来的小神?仙,洛月卿只当笑?谈,还与钟觉予打趣这事,但钟觉予却按照越来越相信这事…… “你怎么不剥了??”洛月卿仰头看,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没了?反应,她还没有吃够呢。 钟觉予回过神?,低头看向对方,却语气莫名冒出一句:“你还想吃?” 洛月卿点了?点头,回:“不知道从那?儿买的葡萄,滋味还不错。” 尤其是她在她跑来跑去?、口干舌燥之后,这葡萄就?格外解渴。 钟觉予便?伸手扯过那?葡萄,捏着指尖却不剥,反而?解释道:“玄妙观后有一片果园,应是他们自己栽种?出来的。” 另一人随意点头,眼神?还看着那?葡萄,好似催促。 钟觉予意味不明道:“不剥了?,换一种?吃法好不好?” “嗯?” 另一人不明所以,抬眼看她,却瞧见对方咬住那?葡萄,继而?手扯向那?外袍。 用金线绣着五爪龙的衣袍落地,继而?有人曲腿压上榻沿,跪坐在对方腿上,便?将咬着的葡萄递上。 这些年,洛月卿没少尝过这手段,却也忍不住伸手揽住对方的腰,低头叼住那?一颗葡萄。 出乎意料的顺利,比之前轻易得多。 洛月卿咬着葡萄,有些疑惑,不明白钟觉予为何不再和她抢夺。 钟觉予却笑?,用手勾住她脖颈,贴到对方唇边,低声说道:“旁边还剩下十三颗。” 第347章 无事提起这个作?甚? 洛月卿越发疑惑,甜腻的果肉在舌尖滚动,片刻就?被咽下。 温热呼吸缠绕耳边,再一次加重。 “那?画本上的内容……”撩人声音微颤,清晰落在耳中?。 揽着腰肢的手骤然收紧,那?堆话本都被洛月卿翻烂了?,哪能不知道钟觉予在说什么。 那?人故作?叹息:“只是可惜清月道长初回玄妙观,恐怕要静心打坐几日,这葡萄就?只能你我分食了?。” 洛月卿一愣,当即就?道:“我才不是什么道长!” 她咬牙强调:“我又没拜师!算什么玄妙观的人!” 钟觉予似笑?非笑?:“是吗,可是道长刚刚……” 另一人这回是真急了?,钟觉予虽纵着她,可这关?于葡萄的最?后一步,却次次不同意,最?多只能葡萄,早就?给洛月卿惦记得不行,眼下终于松口,怎么可能败在这种?地方。 她脸一垮,可怜兮兮就?道:“谨言,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想着这事了?。” “哦?”上挑的凤眼无端泛起艳色,嘴角挑起戏谑的笑?。 “我就?是气不过,”洛月卿再一次表明态度,诚恳得不行,恨不得摇起尾巴表达忠心。 “往后都不会有人敢提起这事了?,”钟觉予低声保证,覆在后脖颈的手滑落往下,指尖微凉。 洛月卿嗯了?一声,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面,偏头就?往钟觉予唇边吻去?,含糊着撒娇道:“我想吃葡萄。” 瞧,皇后娘娘就?是那?么容易被哄好,只要皇帝陛下付出一点儿代价,哪怕是小神?仙也会被拉入凡间,不肯回头。 钟觉予被吻住,只能含糊道:“慢一些,这葡萄太、太大?了?……” 声音带着难言的羞怯,无法与方才与大?臣争辩的人联想到一块,可洛月卿却理所应当。 她在钟觉予这儿,向来是唯一且特殊的。 这个时候不可能不答应,她眯眼笑?起,说:“我晓得的,那?画本都教过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住,无论是不是在道观,说起这些都让这个万人之上的帝王感到难以言明的羞耻。 滚烫呼吸交缠在一块,衣袍渐乱,新寻来的道袍不如之前的布料细腻,在胡乱摩挲中?,被摩擦得泛红。 屋外日光灿烂,洛月卿是早晨闹的脾气,钟觉予中?午就?已赶来,故而?不见半分昏沉,将房间里?头映得亮堂。 幸好玄妙观中?的房屋,依旧选择用纸糊住窗户,免去?担忧外人闯入,瞧见里?头的烦恼。 地上的衣衫堆叠,往日洛月卿不大?喜欢那?么快的节奏,总要让那?衣服多挂在身上一会,可此刻却火急火燎地拉扯下。 曲起的小腿有日光落下,便?将白净薄皮下的肌理映得几乎透明,肌肉微微鼓起,无意识地颤,本能想往回收,却只能定在原地。 “嘶……” 随着冰凉珠子往里?头滑,钟觉予忍不住后仰,曲折的腰肢,纤薄得像是轻轻一掐就?能折断的花茎,在风雨中?摇曳。 另一位却自顾自地喃喃:“一个。” “两个。” 覆在腰腹上的手依稀能感受到圆球的弧度,它?们挤在一块,将薄皮微微撑起。 “行、行了?、”另一人终于忍不住阻拦,却在下一秒又塞入一个,又是一声闷哼。 洛月卿轻笑?,这个时候最?不肯听话,嘀咕着:“我觉得还可以……” 得寸进尺的贪心家伙。 气得钟觉予按住她脑袋,压往下,气愤道:“你先吃完再说。” 压住腰腹的手故意往下按。 还没有支棱几秒的人又弱了?下去?,后杵着的手差点折落,支持不住自己。 那?几颗晶莹剔透的红提就?在温水里?碰撞、挤压,即便?被捂热也依旧感受明显。 “我想吃,也得先让陛下帮忙,才能吃到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眯眼笑?起,又咬着字句说:“陛下帮帮忙?” 当真是被惯的无法无天。 可钟觉予能如何,自己造的孽,自己松的口,无论如何都没有后悔的可能。 后杵着的手臂终于坚持不住,往下坠落。 屋外似有脚步声,却被守在门外的阮鹤、李时归喝退。 陛下是否能哄得皇后娘娘回宫,就?看现在了?,哪能让那?些个不知趣的家伙打扰。 看着那?些人离开,李时归这次连打赌都懒得,那?么多年过去?,早就?对陛下失去?了?希望。 她看向旁边,只懒懒道:“你说陛下明儿还能起床吗?” 阮鹤瞥她一眼,少见的笑?起,说:“怎么?你也想试一试?” 李时归表情一变,突然直挺挺站住,立马道:“阮鹤你离我远一点。” 阮鹤摇了?摇头:“啧,你在昨晚抱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闭嘴!” 房间里?的人咬住葡萄,身下的软垫早已湿成?一片,还能瞧见那?半颗葡萄在若隐若现处,被水沾得湿淋淋的。 还没有彻底从来,果肉被咬碎一半,比之前艰难得多。 钟觉予被吓住,紧紧握着洛月卿的手腕,几乎要哭出来:“你急什么,你不能等一会吗?!” 第348章 另一人半点不着急,故意贴在对方耳边,用力嚼着果肉,低声道:“那让我帮帮陛下好不好?” 不等回答,就有指节探入,将果肉彻底碾碎。 那哭声越发大了。 屋外的两人对视一眼,仰头望向天空。 今天也是陛下要扶腰的一天呢。